第167章 我们并非姐妹
日子在这种无所实事中,过的飞快,转眼已经是中秋。中秋在大盛朝也是一个很大的节日,且这一年里,凌天成又是封妃,又是封贵妃的,安太后的病也好了起来。
所以礼部就向凌天成请示,是不是把中秋的宴会办的好一点。
凌天成同意了,不过他同意的原因,仅仅是庄思颜回来了。
他跟礼部这么说:“嗯,婉妃回来了,是该好好办一个宴来为她洗洗尘,你们去问问她有没什么要求,根据她的想法办吧。”
礼部的人一脸古怪,从紫辰殿退出来时,两个负责办宫宴的官员面面相觑。
不过凌天成说过的话,他们可不敢忽视,还是让人去问了庄思颜。
庄思颜对于这种事一向不上心,只让他们随意就好,倒是个好侍候的主。
反而是娴贵妃,晋的贵妃,父亲的官途也顺畅不少,弟弟又有建树,心里高兴,难免就对内务府指手划脚几句。
内务府是负责宫宴的,她又是宫里唯一的贵妃,当然也会遵照她的意思办。
中秋宴,跟年宴差不多,隆重且正式。
所以凌天成要带着安太后,娴贵妃,还有四妃四嫔一起跟二品以上的百官先聚。
晚间才会回到宫里,再参加宫宴。
庄思颜很不想去的,她倒不是怯场,就是觉得这种宫宴上要戴许多特别重的头饰,太累了,所以很抗拒。
凌天成轻声慢语地劝她:“跟兰欣她们说,少戴一点就好,到时去行个礼,过后你若累了,就先回来。”
庄思颜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去。
大礼行过,就是歌舞。
虽是聚宴放松,但百官里面谁敢当着凌天成的面放松?所以只安静地坐着,偶尔喝一口面前的酒。
有人先起身去敬凌天成,他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在这样的场合,庄思颜反而不引人注目了,也或者说她出去的时间太长了,人们渐渐把她的话头忘了一些。
反而是娴贵妃,因为位份高,又坐在凌天成的旁边,所以很多人的目光就停留在她的身上。
娴贵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觉得扬眉吐气的。
她的脸微微仰起,下巴有点朝天,目光俯视着下面的所有人,尤其是在看到庄思颜时,那里面的得意,显而易见。
不过庄思颜的心思没在她身上,所以根本就没看见。
她只是把那些二品以上的官员都看了一遍,几乎是本能地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脸,还有他们带来的夫人们。
其中有一个人,庄思颜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没看到过他上朝。
那人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左右,但是面容有些白,样子也不似别人精神,一眼看过去是有些落迫的,坐在后一排的角落里,几乎无人去注意他。
他似乎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默默地喝酒。
反而是他身边的女人,眼神相当有意思,不时地滚动一下,在娴贵妃,庄思颜和凌天成身上过了几个来回。
庄思颜侧身问身后的平儿:“那人是谁,第二第一个位置?”
平儿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扫一眼,轻声说:“是荣昌王。”
“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
平儿轻声答:“他不久前才从牢里出来。”
庄思颜就没再问下去,因为她感受到了凌天成的目光,怕是自己再说几句,这位皇上又不管什么场合,把她喊过去。
这种地方,自己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
又坐了一会儿,庄思颜起身,悄悄从侧门隐了出去。
平儿和兰欣跟在她身后,把一件披风及时搭在她肩上。
庄思颜说:“回去吧,歇会儿晚上还有宫宴呢。”
几人回到百竹园,只略坐了坐,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
庄思颜问:“谁呀,这会儿来见什么?”
兰欣说:“娘娘且歇着,我去看看。”
她出去几分钟就回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给庄思颜递了一个眼色。
庄思颜就让平儿他们先退了下去,然后问她:“什么事?”
庄思颜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庄思颜。
字迹一眼就认得出来出自庄昌远的手,庄思颜抬头看了看兰欣,问:“你跟他一直有联系。”
兰欣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娘娘明查,奴婢并没有。”
庄思颜倒没深究,只把信拿出来看。
庄昌远信里的内容直白又简单,约她出宫相见。
地点选的也很有意思,竟然是庄家旧宅。
庄思颜把信掂在手里,晃了几下,才递给兰欣:“你看看。”
兰欣只瞅了一眼,就脸色大变,人也再次跪下去:“小姐,万万不能去。”
“为什么?”
她明显很慌,手紧紧搅着自己的衣摆,牙齿咬着嘴唇,使劲咽了几下口水,才开口:“小姐现在在宫里,还得皇上的宠爱,可老爷他现下却是逃犯,若是您出去了,万一皇上知道,那可怎么办?”
庄思颜不甚在意地说:“他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没出去过,他也不会时刻跟着我。”
兰欣猛地抬头:“小姐,皇上毕竟是皇上,他虽不会跟着你,但那些大内侍卫一个比一个厉害,怎会不知你的行踪?”
庄思颜没理她这岔,反而问道:“你现在跟皇上站在一边了?”
兰欣被噎住,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二心。”
有没有二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反正庄思颜现在越来越不敢相信她了。
至少出不出去见庄昌远,她自己心里清楚,也就没跟兰欣再多说。
夜里,宫里的中秋夜宴开始。
众嫔妃照例先要去给祖宗,诸神上了香,又颂了一段经言语,这才去了皇极殿。
安太后称身体不支,不来参加。
凌天成自然不会太在意,不过娴贵妃却很高兴。
前朝的宴席上,有满堂朝臣,她做为女眷,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就算是有一两个有眼色的大臣过来敬她一杯酒 ,也因为安太后在,把她生生压了下去。
可后宫就不同了,本来就是嫔妃们的天下,安太好又刚好不在,她完全把自己放在皇后的位置自居,很有一副在座诸位都是垃圾的感觉。
凌天成的注意力全在庄思颜的身上
,看他白日里早早就回去,这会儿出来精神也不太好,就打发了李福过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庄思颜隔着衣衫缤影的舞伎,往凌天成那边看一眼,见他目光正暖暖地看向自己,就把眼皮垂了下来,跟李福说:“谢谢皇上关心,我没事,就是参加这种宴席有些无聊,一会儿要早些回去。”
李福把她的话原样传了回去,凌天成就也隔着众人,向她点点头,表示允许。
才喝了一轮酒,娴贵妃还没发挥她的作用,庄思颜就先站了起来,想如白天一样,悄然隐退。
如知娴贵妃,一看到她起身,就自己的宫人端了杯酒过来,并且也起身说:“婉妃,咱们姐妹虽同在后宫,一起侍奉在皇上身边,可平时你可是太忙了,姐姐都跟你说不上两句话。
今日是宫宴,趁此机会,咱们姐妹喝上一杯,望以后能同心协力。”
庄思颜站着没动,眼睛看着她,没有怯懦,也没有逞强,就那不咸不淡地看着,好像没听懂娴贵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样。
娴贵妃向她举杯,她也当没看到,并没有拿宫女手里的酒杯。
娴贵妃的脸就沉了下去,看着她问:“婉妃莫非是不屑与我饮这杯酒?”
庄思颜的脸色这才动了一下,嘴角慢慢挂上笑意,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你说对了。”
娴贵妃:“什么?”
“我与你没有饮酒的必要,第一我们并非姐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第二,你陷害我的事,你装做忘了,我可没忘,以后说不定还会报仇,所以你最好回去多提防一点;
第三,今天是宫里的中秋宴,除了我,还有很多嫔妃在,你可别以为自己成了贵妃,就高人一等,想想妙贵妃的下场,就应该跟别人和睦相处的。”
她的话说完,没再看娴贵妃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个端着酒的宫女原本是站在她身边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拿眼睛看自己的主子。
娴贵妃哪儿还顾得上她,气的脸色铁青,可庄思颜已经走了,她无处可法。
侧目去看凌天成,那位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庄思颜消失的方向,嘴角还带着令人恼怒的笑意。
可想而知,娴贵妃这一抬弄的自己多没面子,别的嫔妃平时不敢于她争什么,也对婉妃没什么好感。
但显然很乐意看她们两人互掐,此时也没人看那现次的舞蹈,只顾瞧着娴贵妃脸上的表情暗笑。
庄思颜从皇极殿里出来,就一路回了百竹院。
她把宫人全部留在外面,一个人进去飞快换了衣服,然后从一侧的窗子里跳出去,趁着夜色浓重,看不清楚又溜出院门。
出宫门的时候,守卫多看了她两眼,鉴于她手里的出宫腰牌,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但是庄思颜这边一走,那守卫马上就往宫里传话了。
李福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宫里太大,守卫又不能私自进宫,消息这个传那个,那个传这个,而宫里的太监们,又都是看脸色的。
往上传的时候,看到对方神色不对,时机不成,就要等一会儿,能原样把话传进去,已属不错。
第168章 是朕离开她不行
凌天成一听说庄思颜出宫,立刻龙椅上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就朝外走。那些嫔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地问着,皇上怎么了?
没人理会她们,李福跟着凌天成去了一趟百竹院,看到兰欣和平儿还坐在庆思颜的寝殿门口说话,就知道这两个人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折身出来时,兰欣却已经看到了他,连忙跑过来问:“皇上可是有什么事?”
凌天成问她:“你们家主子呢?”
兰欣:“说是累了,早早歇下。”
凌天成没有要拉着她去寝殿求证,庄思颜的本事他很清楚,根本不是这些人能挡得住的。
不过既然兰欣过来说话了,他也就顺口问了一句:“最近你主子说过要出宫的事吗?”
哪想他这么一说,兰欣的脸当下就白了。
凌天成的眸光犀利,此时从上而下盯着兰欣,那眸子里就像利箭一样,把早出了一身虚汗的兰欣盯的浑身发毛。
“皇上,娘娘她……”
“她怎样了?现在外面乱的很,你要是想婉妃平平安安回来,最好实话实说。”
兰欣“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没敢说庄思颜收到庄昌远的信之类,只说她提到过去庄家老宅。
凌天成再不说话,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他自己往庄宅赶的同时,也让人通知了温青。
皇宫的外面,京都城的里面,温青的势利还是很大的,而且处理这种事也用经验。
几乎是在凌天成赶到庄宅的同时,温青也带着他的人赶到了。
他一听说是为了找庄思颜,就是一脸不高兴:“皇兄,今儿可是中秋宴,你不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跑到这里做什么?
她婉妃要出来玩,想看看自己的家,那是她的事,过去又不是没来过,至于你这么担心吗?
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了。
我跟你说,你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放肆,还想着后宫离了她不行了。”
凌天成瞪他一眼:“你废话真多,后宫离了她当然可以,是朕离开她不行。”
温青被猝不及防地塞了满嘴狗粮,什么话也不说了,先一步带着自己的人入内。
可所有的院落都搜过了,连地下的通道是里都找了一遍,直折腾到天色蒙蒙亮,连庄思颜的影子都没看到了。
温青跑过来问凌天成:“你确定她是来这里了吗?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这完全有可能,庄思颜的套路取之不尽,用之不皆,平时也刁钻的很,在他们手里走脱也不是一回两回,所以温青根本没意识到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当庄思颜是自己呆不住,想出来玩。
可凌天成一夜没找到她,眼睛都红了,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他立刻下令,让人守住出城的所有口,还派了大批的人在城中搜索。
连温青敢不能闲着,打听三教九流,京都城中所有犄角旮旯里都要去找。
一天后,仍是一无所获。
温青跟凌天成汇报:“是不是早出了京城?”
凌天成不说话。
这事很可能,但是他宁愿相信那不是真的,而且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
觉,总觉得庄思颜这次出去,好像跟过去不同。
她似乎并非是想自由了出去走走,而是有目的性的。
至于什么目的,凌天成又想不明白 。
庄思颜从宫里出来,也没有直接去庄宅,而是去找了线人阿四。
这会儿已经是夜半了,阿四孤家寡人,中秋自然过的冷清,自己弄了两碟咸菜,一壶酒。
喝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七八分醉意,正歪在桌边想事情,就看到庄思颜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急于从桌边站起,撞到了桌角,酒壶在上面摇了两下,要倒下时,又被阿四扶了起来。
人多少有些慌慌张张,看着庄思颜问:“司先生,怎么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
庄思颜点头:“我现在要去庄宅,情况还不清楚,三天以后,如果我没来这里找你,你拿这个东西去城西的温宅。”
阿四接过庄思颜手里的玉件,人也已经从桌后走出来:“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我跟先生一起去。”
“不行,你去了,万一出事,就没人去报信了。”
阿四顿了一下才说:“不瞒司先生说,我还有一个兄弟,也在京都城,原是一起逃难过来的,只是我后来不务正业,就没好意思去见他。
现在有了正经事,过去跟他说一声,应该还是可靠的。”
不是十足信任的人,这个时候庄思颜不敢冒险。
她拒绝了阿四,并说如果这次没事,回头再请他那个哥们儿喝酒 ,但这次一定要听她的。
阿四力争不过,只能顺着她。
但是庄思颜走后,他却没有休息,而是也跟到了庄宅。
所以凌天成和温青来的时候,他都看到了。
庄思颜的身份没有向阿四说过,不过从她的言行举止,还有最近办的一些事,阿四也知道,定然不会是普通的老百姓。
所以看到宫里的人倒没有多太意外。
只是庄思颜也是他亲眼看着进去的,一天一夜没出来后,他已经着急了。
自己也偷偷去庄宅查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
整个京都城在这天晚上以后,都开始戒严了,出门就可看到大比的官兵,从大街小巷里穿过,看到可疑的人都会上前盘问。
阿四觉察出了危险,这危险还是来自庄思颜的。
他没等到三天,在庄思颜没消息的第二天,他就带着玉件去了温宅。
在门口敲了很久的门,才见里面出来一个老头子。
阿四什么话也没说,把庄思颜的玉件递过去说:“找温先生。”
这玉件是凌天成的,后来做会定婚信物给了庄思颜,还是在叶大将军府发生的事。
玉件来自宫中,温青当然认识。
不过他没把阿四请进温宅,而是约他去对街的酒楼里见。
两人一碰面,阿四就把庄思颜的情况说了,然后急道:“司先生一定是有了危险,请温先生想想办法。”
温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两天他们都要把京都城翻个儿了,可是连那个鬼丫头的影子都没看到,温青比他还急。
比他们两人更急的,还有凌天成,昨天半夜还出宫来了趟温宅,问温青是否有眉目。
不过阿四的话,给他提供了新的线索,现在基本可以判断,她不是自己走掉出去玩了,很可能是被人抓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温青没敢自己做决定。
庄思颜是凌天成的心尖,如果因自己瞒而不报,出了岔子,那凌天成杀他的心都会生出来,所以跟阿四分开以后,他立刻进宫,在辰熙殿里等着。
凌天成一下朝,就听到这个消息,直冲这边。
温青说话之前,先把玉件拿给他。
凌天成的眼睛一接触到玉件,就猛地把头抬起来:“你找到她了?”
温青摇头,又把阿四的话说一遍。
凌天成的眼神越来越幽暗,整张脸上的颜色都变的特别诡异,他盯着温青,又好像没看见他似的,只是通过他看到了另一个地方。
“庄宅一定还有暗道是我们不知道的,姓安的女人不是还在你那里?现在就带她再去一趟。”
温青领命出来。
凌天成也没闲着,他去了储秀宫,把贞妃带了出来。
贞妃自封妃以来,日子是好过不少,但是随着娴贵妃的出现,她的这个妃位也就重新暗淡了下去。
说到底,不过是个名头而已,谁也没有得到凌天成的心,日子还跟过去一样。
不过她也早习惯了这种单调的生活状态,现在有了名头,反而不像先前那样惹事,几乎都不见出宫门的,平时也就是找景贵人说说话而已。
凌天成突然来看她,贞妃直接吓的有点发懵,跪到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太久没在凌天成身边,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取悦他,又怕跟以往似的,自己全力以赴,却只得相反的效果,干脆不动了。
凌天成都没认真看贞妃的表面,只是因为自己久不来这里,就让她安安稳稳地行了个礼。
然后才说:“换件衣服,跟朕出宫,去你母家看看。”
贞妃的眼珠都要跳出眼眶了。
去她的母家?还是皇上带她一起去?这是什么意思?是母家犯了什么事吗?严不严重,会到什么程度?
她心里着急,腿反而一软,竟然直接歪倒在地。
或许以前凌天成还觉得女人柔柔弱弱没什么要紧,可现在他见识过庄思颜的干净利索,又是十万分火急的状态下,看到贞妃这个样子,就没有一点耐性。
“别瞎想,快换衣服去。”
说完还命令她贴身的宫女:“站着干什么,带主子更衣。”
贞妃被带了下去,心都死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忐忑不安。
她想给自己的母家捎个信,更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凌天成就在外面坐着,她一个字也带不出去,也不敢带出去,整个人跟没魂似的,也不知道宫女们给她穿了什么衣服。
摇摇晃晃,被人扶着从里面出来时,凌天成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阴沉到掐出水来。
不过,他没多说,率先一步起身,往外面走去。
宫里的轿子等在门口,贞妃一出来,就被扶上了轿子,快速往宫门口走去。
凌天成的轿子在前面走。
他没有回头看,一心想着快些出宫,从贞妃的母家再找一些新的线索。
第169章 都死了,连句话也问不了
两人出了宫门,改乘马车。马车从京都城的街道上穿过,一种往北,最后停在一处有些老旧的宅院前。
贞嫔母家到此刻为止,才收到消息。
皇上来了,贞妃娘娘也来了。
贞嫔的父亲慌的一下子从太师椅上滚下来,眼神都没处落,揪住过来报信的管家问:“是皇上来了吗?还了多少人?有没有说什么?”
管家倒还算镇定,安抚他说:“老爷,看皇上的样子,不像是有事的,你还是快去见驾吧!”
贞老爷点头,抬脚往外面走时,才慌忙正了正帽子,心里莫名生起一股死到临着的感觉。
贞府上下,能上得台面的全出来了,哆哆嗦嗦在前厅里跪成一片。
凌天成到了此时反而不慌了,安然坐在主位上,睥睨着贞家上下,缓缓问起庄宅的情况。
要说这贞府,这些年还真如高山流水,一直往下游走。
当年贞妃嫁入王府时,贞老爷还是当朝二品要员,手里管着工部的事务。
虽不如户部那么油水丰富,但也是一个肥差,朝廷随随便便一个工程出来,他都能捞上一笔。
这所宅子也是那个时候建的,如按老宅来说,算是很豪华了。
可后来凌天成登机了,贞老爷原本以为,这下自己更能得势,却没想到凌天成丝毫没顾忌贞妃的事。
不但把他的官降了,还弄了一个只有名头,没有实权的官职。
这几年来,府里人多开销大,早就是在吃老本了。
可京都城中,多的是有钱有势的人,别人的宅院越扩越大,便把贞府衬的更加小了。
平时贞老爷看着,那个心急啊,却又毫无办法。
自己升官无门,贞妃又不得宠,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凑凑和和地过日子。
安太后当年找到贞府时,也是因为此。
皇上已经把他们忘了,一户被遗忘,又没用的官员,对她来说才有用处。
所以许诺贞老爷,会在宫里照顾贞妃,但他得答应自己去庄宅照顾妹妹。
贞老爷算是个聪明人,这种事安太后找到了他,他想推都推不掉,对方能说照顾贞嫔,就等于是在照顾贞家。
他分得清轻重,却找错了人。
不过,人在官场,就算不长七窍玲珑心,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也会看的很透。
所以贞府去地下照顾安妹妹的同时,也把庄宅摸了个清楚,万一有一天此事生变了,他们也能在最大程度上给自己留个后路。
如同此时,凌天成带着自家出去的娘娘,直入府门,逼着问他庄家的事。
贞老爷就是再硬的骨头,也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况且他也没有打算顶压。
现在自家的女儿已经成了妃位,而安太后的势力,在安家倒了以后,就算是凌天成不动她,也没有多少余力了。
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贞老爷又怎会不知?
他现在就是努力抓住手里有的,只要贞妃的位置坐稳了,那自己家的情况总有一天会好转的。
而在这个基础上,当然是尽量的配合凌天成,这样才能更快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关于庄家,他
没做犹豫,就把事情抖了出去。
其实上次庄思颜和温青把安妹妹救出来时,已经让贞家人帮忙去找了地下的路径。
不过事情重来一遍,或许又会有新的发展,所以凌天成让贞家带路,又去了一趟庄宅。
温青自然比他们来的早,已经进去了。
庄宅的外面,是朝廷层层的官兵,里面是温青的人,也围了个结实。
凌天成他们一到,立刻有人引路,直接进了庄昌院所住的那个院子里。
此时院内的所有屋门都是打开的,桌下面的机关也开了,从里面仍然可以透出幽幽的光。
贞家把之前来过这里的两个婢女带了过来。
这两个婢女之前说过,是贞家专门培养的,跟普通的婢女不一样。
她们很机灵,也懂武功,且被温青审问过,哪些事能说,哪些事不能说,心里明镜似的。
此时得到贞老爷的指示,自然是事情要兜底而出了,所以人一进入地下,就把所有他们知道的路径全部说了一遍。
除了上次温青他们见过的,还意外多了两条。
只是这两人说,此两条路她们也没进去过,只是感觉着好像与别的地方不同而已,甚至连门都没打开过。
这点温青不太相信。
对于危险的判断,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法,可既然当初贞家把她们放进来,又让她们找到了那么多条路,为什么只有这两条不能进呢?
或许她们早就进过了,是发现了前面有危险,还是有别的原因,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此时凌天成着急知道庄思颜的情况,他也不能再拖延,就带着自己的人先进去了。
且兵分两路,由阿四带着一队人从另一面也进去。
里面的情况比想像的复杂,地道里又湿又窄,只能容一个人的位置,如果个子高一点,还要低着头才能行走。
里面没有光亮,手里拿的灯又不能举高,只能照到脚下方寸。
人与人之间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走的近了就觉得连气都出不来。
但是这条路却通到很远很远,温青在里面都觉得自己跟走在黄泉路上一样,只有喘息声还提醒他们,仍是活着的。
阿四那边的情况没比温青好一点,且比他差了很多。
因为这条路不光很窄,很难行,还有机关和暗器。
他身手算是好的了,险险躲过几次,可后面跟着的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就算是有阿四在前面提醒,还是有人一脚踩到暗器上,立马就被尖利的东西射死。
危险越大,说明后面藏着的东西也不一般。
阿四几乎觉得司先生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只要他走下去,就能见到他。
外面的人,不知里面的情况,见久久不出来,也是着急。
尤其是凌天成,坐立不安,差不多都想自己进去了。
但温青下去前,跟贞妃还有上面所有人说过,一定不能让皇上进去,拼死也要拦住他。
当然,如果凌天成硬闯,是没人有那个胆拦的,只是面对跪了一地的人时,他还是管住了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
没事的,他的颜儿最是机灵,就算是真在里面也不会有什么事。
在这种焦躁和烦闷里等了近两个时辰,一队人突然从外面奔了进来,直到人到了凌天成的面前,他才看清,那人竟然是温青。
“你从哪儿出来的?”
温青的脸色难看到不行,头上和身上都还沾着泥土,咬牙从齿缝里说:“骆柯家。”
凌天成得知此话也是一愣。
两人心知肚明,骆柯既是死了,也又摆了他们一道,而庄昌远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温青问:“阿四那边还没消息吗?”
凌天成摇头,目光看向室内,脸色阴沉。
温青往前走:“我进去看看,接应一下他。”
凌天成看他,语气看似平静,但内里却含着极大的阴沉:“再等等吧,或许他这条路更长。”
两人说话间,我面又有人传话进来,说是阿四在城外跟人打了起来。
温青和凌天成翻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西城门外,一群穿着普通百姓服饰的人,正围着阿四大打出手。
阿四身上泥血混半,头发被人削去了一截,散乱地垂着。
人看上去很狼狈,便手法却很快,且出手皆是杀招,手里的剑带着银光,每次刺出去,都带出一股血。
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衣着普通,但从行为上一眼就分辩得出来,都是上成的杀手,硬生生把阿四逼的一步都进不了,节节后退的同时,就是步步受伤。
温青一声令下,他手里的人一哄而上,已经把那群人包围其中。
让他们吃惊的是,这群人丝毫没有惧意,仍然是往死里打,如果不能把对方打死,就直自己饮剑自杀,连个活口也不留。
幸好是他们带的人多,温青武功也了得,半个时辰后,对方的人已经全部倒下。
温青难得骂了一句粗:“娘的,都死了,连句话也问不了。”
阿四受伤惨重,勉强与他说了几句话,就晕了过去。
凌天成这边安排人,把他直接送往城中诊治,他则跟温青一起,顺着阿四给出的信息,进了城外一处普通的村落里。
从村庄的房屋上来看,应该是存在已久的,人们以种地为生,时不时地进一趟城,大多是去卖些农作物,贴补家用。
家家户户都是熟悉的,倒也很好打听。
然而在村西却有一户人家,房子是新的,似乎刚建没几年,但是内里宅院深深,没人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
老百姓说,自这户人家来了之后,他们就很少见到有人出入,偶尔只能看到一两个仆人进出。
凌天成给温青递了个眼色,叫人过去直接把门砸了。
一行人从外面冲进去,从外院一直搜到内院。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他们一件事,不久前这里还住着人,如果是走,也是在这两天内。
凌天成的目光掠过屋内的桌椅案榻,最后扫到门边的一处印迹上。
那里有一条新划的痕迹,因为是在红漆的门框上留了记号,所以有些显眼。
几个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枝竹子,上面还有竹叶。
他立刻叫来温青:“照这个记号去找,看看附近还有没有?”
第170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很快,散出去的众人就回来了。UU小说在宅院里一共发现三处这样的记号,而宅院外面还发现了两处。
从这些信息上,他们能很轻易地判断,庄思颜没事,部分行动还是自由的。
但除此以后,她会去哪里,又会怎样,又未可知。
凌天成站在村口,看着渐沉的夕阳,一种由夜凉带来的不安由心底升起。
他很想把这种情绪压下去,冷静下来分析庄思颜到底去了哪里?
然而根本不能,那种她不在身边的抓狂,还有想到她会出现的危险,都让凌天成产生一种恨意。
当初真应该把庄昌远杀了,那些过去的事不用查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他知道的那些秘密就烂在他的肚子里得了。
凌天成只要守住眼前,只要守住他的颜儿,就是最大的愿望。
“皇兄,天色不早了,要不您先回宫,这里交给我……”温青走过来跟凌天成说。
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是真的担心再的不到那位庄家丫头,又把他的皇兄气出病来。
哪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天成打断了:“你们接下来去哪边找,我跟你一起?”
温青脸上为难:“这……,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不好判断她去了哪里?”
凌天成转头看他。
少顷才问道:“会不会带她去喀什族?”
温青点头:“有这种可能,可庄思颜之前在京中窝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去呢?
我听说那个异族现在已经换了大王,是过去最无用的三皇子。”
凌天成言道:“听说不能做数,如果这个三皇子真的老实,又怎么能称王?
喀什族的大王,还有大王子,二王子,我们都是见过的,说是心狠手辣也不过份,而且跟大王的关系又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会把王位让给老实的三弟吗?”
温青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传信给边关,让他们守好关口,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先扣下再说。”
别说是凌天成和温青这么认为了,连庄思颜自己都觉得她要被送到喀什族去。
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来见庄昌远的时候,竟然会见到格安。
格安穿了大盛朝的服饰,不管是身材还是面部轮廓,都比他原来更显俊美。
看到庄思颜时,他眼里带着星星一样的光,定定地看了她十几秒都没有说话。
庄思颜也有些发愣,只是跟他的情绪不同,她只是在想,庄昌远是怎么跟这人勾搭上的。
他们确实到过京都城外的村子,并且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
格安对她还算礼遇,但也会限止她的自由,不该去的地方,不会让她去,不该见的人,也不会让她见到,连庄昌远都只是把她带了过来,随后去了哪里连庄思颜都不知道。
这天凌晨,他们从村子里出发时,庄思颜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格安反而问她:“你想去哪儿?”
庄思颜歪着头想了想,才回他:“想去的地方很多,但未必就真的能去?你想带我回喀什族吗?”
格安没说话,跟她一同坐进马车里。
他们没有往西走,反而是去了江南。
江南这些地方,庄思颜路过的多,却很少在那里逗留,所以也算是新鲜。
问了几次格安不提目的地,她也就识趣地闭了嘴。
从他们走时京城的戒严情况来看,凌天成应该已经知道她出事了,找她是必然的,庄思颜做的记号,就是告诉他们自己安全,不必担心。
她当然也知道,凌天成一定不会放着她不管。
格安这种套路也行,不直接带着她出关,就不会被凌天成截住,倒是一个好办法。
只是庄思颜实在想不通,他费这么大劲,把自己从宫里诱出来,又带到这种地方是为了什么。
江南除了夏季时候淹过的几个城镇,别处倒还是山清水秀的。
尤其是到了这个季节,各色果子都已经成熟,庄思颜一路走一路吃,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被人绑票了,倒像是跟着男朋友出来游玩的。
格安话很少,不声不响地陪在她身边。
偶尔说一两句话,也都是以庄思颜的意见为准。
当然庄思颜意见无非是吃喝,还有走哪条线更为合适,哪儿的风景更美。
他们一路南下,边走边玩,日子倒是过的自在。
格安心里在想什么,庄思颜不知道,但是她选这条路,可是叶元裴他们回军的必经之路。
叶元裴围剿安立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在京都城时,庄思颜已经听说,安立已经落网。
只是这个人硬气的很,可能觉得大势已去,竟然趁着人不注意,也来了个自杀了结。
没了人犯,叶元裴也无人可往回押,就干脆留下来,把水匪也打一顿。
据庄思颜听到这个消息至今,差不多又一个月过去了,现在水匪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依照叶元裴的性子,这个时候应该会回京。
只是他的套路,一向都是隐匿行踪,说不定此时像庄思颜一样,在外面游山玩水也不一定呢。
遇不遇到他都没事,看格安的样子,应该也没想要她的命。
庄思颜的心一向都是大的,只要不死,未来就有很多种可能,至于眼前怎么样。
说实在的,还过的挺好,心情轻松愉快,吃喝玩乐,还有人跟在屁股后面付款,又有几人能过上如此生活?
话说知叶元裴者,还真是非庄思颜莫属。
他此时真的已经离开锦城,一开始只是在周边游走,带着一小簇士兵,全部都打扮成普通人的样子。
跟大队人马的说法,是他们出去巡查,看是不是还有安立的余党没有消灭干净。
但随着水匪也被端了窝,锦城彻底进入一片安宁的状态后,京都城里又没传出消息,让他回京,叶元裴就坐不住了。
南方虽好,但可不是一味地守着海边,所以他接着去旅行。
跟在他身边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其中一个就是陆晓。
这天陆晓拎着一壶酒,边走边看着沿街叫买的各种东西,突然一个女人就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陆晓的眼睛立刻一怔,回头往那女人看时,她也正好看向自己,还朝着他眨了两下眼。
陆晓就有些发愣了。
不是吧?难道他的桃花运来了,街上遇美女,还
对自己有意思?
可那美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个眨眼的动作,太熟悉了。
可他是在军营里,身边几乎没有女人,如果哪天出现一个,陆晓一定会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像这样的女人。
他确实自己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又挥之不去那种熟悉感。
回到住的客栈后,还在那儿神思恍惚的。
叶元裴从他手里接过酒壶,拧开闻了一下,很有点嫌弃:“这酒跟客栈里的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
陆晓没说话。
他又问:“你去卖酒时,那里的人多吗?是不是都跟你一样,傻乎乎地冲着名头去的?”
陆晓还是没说话。
叶元裴感叹:“这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我看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没奔着名头去的,连喝酒的都少。”
陆晓仍不说话。
叶元裴就绕过桌子,看了自己的副将一眼:“怎么了,出去一趟魂被勾了?”
陆晓抬眼看叶元裴,好半天才嘟囔一句:“我刚在街上看到一个人。”
“哦……”叶元裴瞅他,不无调侃:“那街上哪儿是一个人啊,满街都是,不过从你现在的神色来看,应该看到的是一个女人吧?”
“你怎么知道?”陆晓一下子站了起来。
叶元裴翻了一个白眼。
这都多明显了,他要还是猜不出来,那也太不解风情了点,怎么对得起自己男神的称号。
不过,他一向对自己手下宽容,也从没看到过陆晓对什么女人上心,现在他跟自己说了这事,还是想成人之美的。
就又笑了一下,对他说:“要真喜欢啊,咱们就在这儿多玩几天,你打听一下那姑娘家住哪儿,人品怎样,我出面给你做媒,怎样?”
陆晓愣了一下,然后好像突然明白叶元裴话里的意思,大老粗的脸硬生生憋成了红布。
“将军,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叶元裴:“了解了解,似曾相识的感觉嘛,好像在那里见过你,哦……,应该是在梦里。”
他这么连说带唱的,把陆晓整的更不安了。
不过这么一些时候了,自己确实也没想到会在什么地方,遇到过那样的女子,便信了叶元裴的邪,真的以为自己春心荡漾。
然后两人一合计,也顾不得喝酒了,就寻着来路又往前找去了。
庄思颜一撞到陆晓,就一个反应就是叶元裴也在附近。
她差不多都想跟着陆晓走了,侧目看到自己身边的格安,又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自己去找,未必能找得到,反而会引起格安的怀疑,而且现在陆晓是一个人,叶元裴在什么地方还不好说。
不如让他们来找自己,到那时事情就好玩了。
她突然对街边所有的东西,都感兴趣了,一边走一边这里摸摸,那边看看,实在不过瘾,还会买上一些。
然后跟过去对凌天成一样,全部都交到格安的手上,让他拿着。
对格安来说,庄思颜则一直是这样,他习惯于此,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尤其是看着她笑的样子,从心里都是甜的。
第171章 女人都是不能得罪的
叶元裴他们的速度快,主要是为了找人。www.uuxs8.net所以一路上看到穿绿色衣服的,形容相貌跟陆晓说的差不多的,会停下来看一眼,别的都是一掠而过。
在一个甜点摊前,庄思颜还正在挑选不同的口味,就听到不远处一个人说:“就是她。”
然后庄思颜抬头,正好就对上了叶元裴的眼睛。
她的嘴角不由的弯了起来,朝着那边挥挥手。
叶元裴都以为自己眼花了,稍微眨了一下,发现那个女人还在那儿站着,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并非凌天成。
简直石破天惊,抬步就往她奔去。
“我去,你丫没事吧?不是在京都做妃做的忘乎所以吗?怎么又窜这儿来了?”
庄思颜笑哈哈地说:“想你了呗。”
叶元裴不吃这套:“想我?想我你还带着个野男人来?哦对了,这事凌天成知道吗?他头上都绿成草原了,他都不管的吗?”
“哈哈哈”庄思颜真是没忍住笑,还一边笑,一边用手勾住叶元裴往一边走。
“他不知道,我跟这人也不是你想的关系,哈哈哈”然后,在格安还没追过来之前,她压着声音跟叶元裴说:“那人绑架我?”
叶元裴把她推开,眼睛都竖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庄思颜好几遍,问道:“你确定?”
庄思颜点头。
然而叶元裴却说:“我宁愿相信是你跟他私奔。”
看到庄思颜朝他翻白眼,才又问:“什么来头?”
庄思颜正要开口,格安已经过来了,面上都是冷色,看了庄思颜一眼问:“你朋友?”
庄思颜:“我哥。”
格安就朝叶元裴躬手:“庄公子。”
叶元裴:“……”
不过他现在已经察觉出不对了,所以先说话道:“与小妹分别是多日,难得在此相见, 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个饭,叙叙话吧。”
庄思颜还没开口,格安已经先说话了:“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办,现在得走了。”
格安的功夫比叶元裴高,而且他还带着一个人来,以他的聪明,不但想到其中联系。
况且庄思颜的几个哥哥,他全部都见过,而这个人跟庄家的人一点也没有想似之处。
是什么身份暂且不管,但跟他相处多一刻,他就难脱身一刻。
他不想这样,所以强行拉着庄思颜要走。
庄思颜这会儿可不干了,甩着他的手说:“格安,差不多就行了,我从京都城就跟着你,也不见你说个长的圆的,现在碰到我哥了,连让我跟他吃顿饭都不让,你想怎样?”
格安看她,面部的肌肉动了动,应该里面在咬牙齿。
叶元裴则趁机去抢庄思颜,直接把她护到身后:“这位公子,在下不知小妹为何会跟着你,但现在她既然不愿意了,我有权利把她带回家去,公子请自便。”
他转身要走,却没想到格安的身影一飘,已经从另一面把庄思颜又拽了过去,并且一句话不说,拉着她就寻路而去。
此时叶元裴才算真的相信,庄思颜很可能真的被绑架了,那人对她放松,不过是认为她跑不了而已,并非单纯地对她
好。
而庄思颜表面的轻松,也不完全是真的。
他来不及多想,跟陆晓交待一句:“那位是司军师,被人劫走了,回去叫人跟我追。”
陆晓到此时,还在迷糊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
怎么跟自己眨巴眼睛的女人,就变成将军的妹妹了呢?
将军有妹妹吗?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大概忘了去年皇上下圣旨的事。
这会儿听叶元裴一说,那是司军师,顿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冒了出来。
可不是嘛,顽皮地眨眼这种动作,除了司军师,也再无别人了。
陆晓速度还是很快的,立刻给客栈里自己的同伴发了信号,然后他自己脚也没停地跟着叶元裴就往外面追去。
格安的速度更快,要不是庄思颜不配合,叶元裴根本就不可以追到他。
既是庄思颜不停的捣乱,阻止他拉着自己快跑的脚步,但后面的人追上来时,已经是在城外了。
这样跑下去太累,格安反而停了下来。
他看着叶元裴靠近,然后声音风轻云淡地说:“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庄思颜见过他杀人,丝毫不怀疑他说的真话。
但遇到叶元裴之后,她是真的不想再跟这人走下去了,所以就转头问他:“我呢?”
格安毫不客气:“你也不是。”
“那好,咱们今天咱们打上一架,你赢了,把我们都杀了得了。”
格安转头看她,眼神阴郁沉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许久才口说:“我胜,你跟我走。”
他的语气太平淡,像秋季里的一缕风,虽轻却带着寒意。
叶元裴听到这话,就知道他们今天胜的机会不大,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庄思颜被带走。
所以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我们胜了呢?”
格安:“随你们处置。”
叶元裴跟庄思颜对看一眼,慢慢拉开架势。
此时陆晓带的人也赶到了,叶元裴先出声:“都别动,我跟司军师跟他单挑,你们看着就行。”
格安却不屑:“也可以一直来的。”
过于狂妄,这些当兵的糙汉子听不惯,正要发作,却被叶元裴一眼瞪了回去。
他跟庄思颜一起,已经算是以多欺少了,如果再加上这些人,作用起不到多少,但名声却会坏到底。
严格说来,叶元裴也不太在乎这个,毕竟兵不厌诈,胜者为王,可有些东西,在有些地方,还是守着一点的好。
三人很快就开始了。
格安的武力值,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高出一截,大概是怕伤了庄思颜,不然走不过五十招,他们就会落败。
既是这样,庄思颜也不肯认输。
而且她没有叶元裴的压力,一定要公平竞争什么的,格安把她诱出来,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现在想办法逃走也是应当的。
所以几十招以后,她趁着格安的一阵掌风就势一倒,滚到地上。
就在格安想过去查看她时,她的手快速往上一扬,满手的灰土沙砾就撒了出去。
格安的手也很快,衣袖一扬就挡住了,且脚步快速往后
挪了几步,却刚好撞到叶元裴的手里,背部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掌 。
他反身扫出一腿,也踹到叶元裴的腰间,直把他踹到几米开外,站稳时,脸都白了。
可就在这里,众人看到庄思颜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除了叶元裴别人都不认识,只可惜叶元裴的视线此时被格安挡住了,他并不知道庄思颜在后面做什么。
“”的一声响,一道火光从枪膛里出来,直奔格安的腿。
格安听到后面有异动,但是他没把庄思颜的武力放在眼里,觉得就算是她打到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力道,自己可以忍得住。
却没想到,当他听到那声响后,再想躲开已经晚了。
只觉得自己的腿部一疼,血一下子就从上面冒了出来。
格安回头,看到庄思颜手里拿一把黑乎乎的东西,那上面还冒着烟,而她的眼神是冷的。
他的心情糟糕透了,茫然地看着庄思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身体无法支撑,单腿跪了下去。
庄思颜把枪收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去快速撕了一片自己的衣袖,几下子就缠到他的腿上。
眼睛没看他说:“死不了人,只是你的腿暂时也不能动了,回城吧,去找些治伤的药,养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了。”
格安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黑的像塞进去两个颗黑色的宝石,连眼白都看不到。
庄思颜却冷声说:“在沙喀什时,你不知道,我不怪你,可你来了大盛朝,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会跟你走,对你也没有男女之情,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也是在双方都不动战,和平的基础上。
如果你不愿意,那日后再相见,就各凭本事活着吧。”
她说的不快,字字句句都理的清楚,说完以后就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往叶元裴走去。
叶元裴也被她的举动惊呆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拿着一把枪,能用到现在。
当时虽然给她的有备用子弹,可那东西也是有限的,而且她出入皇宫,这玩意儿怎么带的进去?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看庄思颜的样子,虽是格安绑了她,但两人明明很熟,她怎么说开枪就开枪呢?
果然女人都是不能得罪的,完全是翻脸不认人。
就在庄思颜要走到叶元裴面前时,她听到身后格安说话了。
“等等,有样东西要给你。”
庄思颜转头,看着他,眼神毫无波动,甚至不想看那东西是什么,但她的目光触及到了格安腿上的血,也就把话咽了下去,安静等着他后面的话。
“这个给你,是母妃让我带给你的。”格安说。
只看那个盒子,庄思颜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
她摇头,对别扭地转过身子格安说:“这东西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你们,应该是某种信物吧?我不适合拿的,希望你某天能遇到一个真正懂你的姑娘,然后欣然接受它。”
格安想说话,可嘴张了半天,却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直到庄思颜和叶元裴的身形,消失在远处的天边,直到看不见,他才撑着站起来,然后一步步往城内挪去。
第172章 我才不干呢
托格安的福,凌天成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www.uuxs8.net说也奇怪,她自己出逃的时候,无论去哪儿,过不了多久,凌天成一定会的到她。
跟着格安出来,明明两人也是大摇大摆地上街,到处混着玩,竟然都没人知道她是谁?
对此,叶元裴只送给她一个白眼。
有些人啊,就是嘴上说着嫌弃,心里不知道多想见对方,当他不知道在锦城的时候,写了满屋子信纸的是谁吗?
这个格安一定是悄无声息地把庄思颜留下来的记号,全部抹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安全。
想起这个人,叶元裴就问她:“你是怎么混到这么一个人的?武功真是神了,要不是有枪,咱们俩还真交待在他手里?”
庄思颜撇了一下嘴:“喀什族的新王,怎么样,我交友广吗?”
叶元裴:“广,广的很,你丫也就能交些把你绑架的友,下次别找我救你了啊!”
庄思颜不服:“我可没找你,是你们找我的。”
“嗨,大爷的,你还怪起我来了?”
“你大爷的,难道不是吗?我喊你了吗?再说了,你一个将军,不在锦城剿匪,跑到这里干吗?
这事皇上知道吗?哦对了,他要是不知道,我现在就写信给他说一声……。”
叶元裴都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跑偏了。
他们明明说的是格安,一下子就跳到了凌天成的身上。
凌天成他很怕吗?不怕的,他只是不想打破现在美好的生活而已,所以对庄思颜的威胁,一点也不在乎。
“你写啊,你大胆的写,我这次就说是你主动勾搭我的,死活要给他戴绿帽子,我不从,你还威胁我。”
庄思颜含笑着看着他问:“我是怎么威胁你的,说说看?”
叶元裴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样子,就识相地闭了嘴,快速从她房间里溜出来说:“早些休息吧,庄大丫头,真不知道姓凌的喜欢你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
庄思颜的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你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甩掉格安,叶元裴已经往京城传信了,估计现在凌天成也已收到。
庄思颜不会跟他呆太久,而他也要尽快回到锦城去。
当初他们两个既然分开了,庄思颜没有选择他,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跟那格安一样。
要送出去的心,人家不收,那就收回来,自己好好暖着,何必一定要凉在风里呢?
大概这就是叶元裴和凌天成不一样的地方。
他知进退,不便在职场 ,还有在情场。
有些人求不得,那就算了,既是遇不到再爱的,也不会强求那个不爱自己的。
而凌天成却是带着执念的。
有时候庄思颜甚至想,他是不是不会伤心,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他却还像一个没事人似的,仍然会对她好,仍然事事迁就她?
庄思颜甚至不自觉地又想到了原主。
那个身份对她来说,越来越沉重了,因为带着这个身份,她没办法全然地接受凌天成。
甚至有时候,她会想叶元裴,或者格安也挺好的,这些人至少知道她是谁
,喜欢她,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跟身份无关。
可凌天成不同,他从一开始最在意的就是那个身份。
那身份里承载了他自己的过去,还有跟原主庄思颜的一切回忆,这些东西都是现在的庄思颜无法感受的。
自从上次异族回来,庄思颜已经很久没好好跟凌天成说过话了,甚至没跟他再撒过娇。
至于从前那些牵动着她赚钱的案子,现在也变的毫无动力。
她其实心里很矛盾,既想回到凌天成的身边去,享受他给的爱,享受他给的生活,也享受那种与他相依在一起的放纵和快乐。
但又不想回去,因为凌天成越是对她好,她就会越想知道,他到底是对原主庄思颜好,还是对她?
人是很奇怪的,以前庄思颜大大咧咧不在乎的时候,这些都不是问题,可随着自己的心也越陷越深,明明知道很难再拔出来,反而开始去计较那些细枝末叶。
跟现在很多女人的通病一样,不爱一个男人时,他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眼里,反而显的大大方方,很是可爱。
可一旦投入了感觉,爱上了对方,就连生活中很小的细节,也会挑出来,反而更难相处了。
庄思颜想着想着,就把两手插进头发里,发出一声大叫:“我去,庄思颜啊庄思颜,你什么时候开始烦恼这种事了?你不是一相都是金钱至上,视感情如粪土的吗?”
另一个声音却马上说:“感情是女人生活里的滋润剂哦,大姐,光有钱也是不行的,你还是想找个男人好好爱你的,像凌天成这样的就很好,绝对古代版的高富帅。”
矛盾也好,平静也罢,几日后,接庄思颜的人到了。
叶元裴这边也把青氏六兄弟调了回来,让他们护送庄思颜一起回京都。
分别的那天,叶元裴很有点嫌弃地说:“回去老实点儿吧,别没事到处乱窜,我看那皇上整天都没事干,净是找你了。”
庄思颜瞧他一眼,一扭头坐进马车里,然后笑咪咪地看着叶元裴,跟他手下的副将,跪地恭送娘娘。
回到京都城已经进入晚秋了,早晚的天气很是寒凉,有些怕冷的嫔妃们,连冬衣都拿出来。
树上的叶子全部掉光,露出光秃秃的枝头。
百竹院里的竹叶,也落了大半,一根根直挺挺的竹了,在风的作用下,还能发出声音。
凌天成亲自把她接回来,送进竹院之后,又吩咐人拿了厚衣服进来,还生了一盆碳火。
庄思颜笑:“哪儿那么冷了,还生火?那冬天怎么办?”
“冬天,你就回到轩殿跟我一起住,那里暖一些。”
“啊?不会吧,我才刚搬出来几天,还没好好享受过自由呢……”
凌天成看她:“你出宫自由,出城也自由,现在只是让你住在轩殿,夜里与我相伴而已,怎么就不自由了?
颜儿,你别忘了,你与朕说过,我们是一家人的,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的好。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说是不想,庄思颜要真走,他是拦不住的,最要命的是,回来以后自己也无心怪她,甚至更心疼一点,生怕她在外面受了苦。
哎,自己选的媳妇儿,苦也好,甜也好,还
是要宠着的,凌天成甘之如饴。
倒是庄思颜有些不太自在,看他把自己安顿好了,还不走,就嘀咕着说:“对不起啊,我这次……。”
凌天成的手已经握住她的,点头说:“朕知道,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都是为了朕好。”
“也不全是,我就是想看看庄老头在搞什么鬼?又藏在什么地方,怎么能窝藏这么长时间,还不被人发现?
没想到,也只是见他一面,什么话也没问到,他就不见了。”
凌天成就笑了笑:“没事,这本来就是朕的事,你以后只要在宫里就好了,别的事,交给我去做。”
庄思颜不置可否。
然而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凌天成就收到了一封信,是来自异域的,是格安亲笔所书。
那天京都城里阴气沉沉,天空看不出颜色,远近都是一片雾蒙蒙的状态,随时要压下来一样。
庄思颜看这样子,就觉得是要下雪了,于是跟兰欣说:“这回再下雪,我们堆一套金钢葫芦娃怎么样?”
兰欣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反而是平儿掩嘴笑了起来。
庄思颜就好奇地问她:“你笑什么?难道你知道是什么?”
平儿答:“奴婢不知道,但既然是娃,肯定是像小孩子一样,莫非娘娘喜欢小孩子了?”
这句话,把庄思颜弄的有点懵。
她还真没往这处想,可如果有个娃的话,似乎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也只是想想而已,晚间凌天成来看她时,就把格安的信拿了出来。
上面详细说了喀什族的停电协议,并且把庄昌远押回京都。
然后庄思颜还在上面看到一条,是格安专程写给她的,说是感谢她的美丽智慧,激发了他想称王的心,也摆脱了这么多年被父亲和哥哥欺凌。
庄思颜相当尴尬,抬头看凌天成。
他垂着眼皮,把眸子里的光芒全都遮了起来,以至于让人猜不透此时他在想什么。
庄思颜把信递给他,轻声说:“在他们那儿发生的事,我都跟你说了,他这个人……。”
“我知道的颜儿,在那种情况下,你能义无返顾地回来,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哦……”
可庄思颜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知道的样子,反而有些酸酸的味道在空气里流动。
凌天成终于把眼皮抬了起来,看了看她的寝殿说:“今夜可能有雪,天气会变冷,让兰欣她们给你多加点被子。”
庄思颜“嗯”了一声。
他又说:“睡觉前,把门窗都关好,把让雪飞进来了。”
庄思颜又“嗯”一声。
他还要再交待,庄思颜就抢先说:“我知道了,我会早点睡的,你累了一天,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凌天成迟疑了一下,才站起来。
到底还是往外走去。
兰欣在他走后,过来问庄思颜:“娘娘,您怎么不留皇上在这儿,奴婢看他好像……。”
庄思颜就又看她一眼:“后宫的嫔妃都不侍寝,干吗让我一个人来,我才不干呢。”
兰欣:“……”
第173章 荣嫔不好了
那些嫔妃们倒是想,可凌天成不给她们机会啊。UU小说比如此时,荣嫔就等在百竹院的不远处。
她知道凌天成去看庄思颜了,可自己还是不死心,想见他一面,哪怕是说两句话也行。
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此时却意外地看到凌天成出来了。
荣嫔刹那间觉得自己的眼圈都是红的,忙小跑步过去,先给凌天成行了礼,这才轻声说:“皇上,天气寒凉,看这样子,似是要下雪了,臣妾宫里煲了鸭汤,不如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她太急于把凌天成叫过去了,所以说话比平时快,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倒出来,然后抬头小心地看着凌天成的脸色,胸口还在起伏。
凌天成也是郁闷,这样回去自己还是烦,就真的跟着她去了。
鸭汤没什么好喝的,荣嫔的特长也不在此,但是她的琴音确实不错。
凌天成已经很久没听了,他喜欢在那种叮叮咚咚的音调里想一些事情。
于是荣嫔坐在一张椅子上弹,他就斜靠在榻上听。
不知何时,外面的雪花已经飘了起来,冷风从窗缝里进来,吹的人心里也是凉凉的。
凌天成起身,叫了外面的李福说:“节前南边献了一些珍珠,我看那粉红色的,很适合荣嫔,您去备一些送过来。”
李福忙答应了,说会尽快送过来。
凌天成侧身看了眼荣嫔:“天儿冷,你早些歇着吧。”
荣嫔还要说什么,凌天成却已经转身出去,带走了她房里最后一丝温暖,把荣嫔冻的够呛。
这一夜,荣嫔都没有睡好。
她一开始是坐着,面前的灯花一闪一闪的跳动,把她美丽的大眼睛闪的有些酸涩,眨动几下,就有泪光要泛出一样。
指尖的麻木提醒她,先前凌天成是来过了,只是现在又走了。
一室空旷,所有的窗子都好像漏风一样,吹透了她的衣衫,吹透她的皮肤,一直吹进她的心里。
那里突然就像破了一个洞,风一灌进去就一发不可收拾,快速把她整个人都冻僵了。
宫女过来,看到她脸色惨白,忙着拿了一块毛皮肩,围到她的肩上,小声说:“娘娘,歇着吧!”
荣嫔问:“雪还在下吗?”
宫女:“在呢,这会儿下的还更大一些。”
荣嫔起身,往门口走去。
宫女忙着跟过来,在她手搭在门上时,先一步把门打开。
荣嫔往外走,脚上的攒花的绣鞋很快就踩进了雪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她有些固执地往宫门口走,倒把宫女吓了一跳,又不敢过于阻拦,只小声说:“娘娘,这会儿宫里都宵禁了。”
荣嫔“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地上。
雪里什么也没有,凌天成走时留下来的脚印,早就被新的雪花覆盖住了。
那么平,那么白,如刚入宫的荣嫔一样,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也从未来过。
荣嫔在雪里站了一阵子,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她的头发上,很快就形成了新的白色。
她伸手接了一朵雪,拿到眼前,借着宫灯的光,仔细看那上面折射出来的彩色。
夜真
的很深了,宫女跟着她出来也冻的要死,此时忍不住又提醒她:“娘娘,回去吧,雪更大了,别冻坏了身子。”
“是呀,别冻坏了,这身子……,也只有自己珍惜了。”荣嫔答,真的往回走。
在宫女的服侍下,她用热水洗了手脸,还泡了脚,这才躺到床上去。
却整宿都没有睡着。
被子里没有丝毫温度,越睡越冷,荣嫔把身体缩成一团,到天色渐亮时,才迷糊着睡了过去。
执夜的宫女,听到她夜里来回翻腾了几次,可是娘娘的心事她们也不懂,只能轻叹着守在榻边。
到亮时,见她那边没有动静,还以为是睡着了,也就没有惊动她。
与荣嫔相反,庄思颜的宫里,热的冒汗,她半夜里也醒过几次,把被子踢掉。
可还没完全踢开,平儿赶紧又给她盖上,还小声嘱咐:“娘娘,外面下雪了,冷,您盖好点,别着了凉。”
庄思颜捂了一身的汗,实在憋不住了,从床上坐起来说:“能下多大雪,给我整的跟过冬似的。”
平儿就笑:“可就是过冬了。”
庄思颜没办法,要了一杯茶喝了,把最上面的被子掀掉,然后给平儿洗脑:“我跟你说,晚上盖的太厚,早上起来才容易生病的。
你想啊,从极热的地方,一下子到了极冷的地方,落差那么大,肯定受不了。
所以还是少盖一点,觉得微微发凉,也跟外面的温度相近,这样明早起来,神清气爽。”
平儿不懂她说的,吾自追着前面的话问:“可您明早为什么要去外面冻?”
庄思颜:“……”
感情她前后的话都是白说的,这丫头只听懂这一句?
不过,还好,平儿没有硬生生再让她盖三床被子,庄思颜再躺下时,可能太困了,所以也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醒过来时,雪下的更大,铺天盖地把整个宫里都染成了一片素白。
庄思颜惦记着要堆雪人,所以还是早早地起来了。
这会儿却听到两个粗使丫头在那儿小声说话,好像说哪个娘娘不好了。
庄思颜就把她们叫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两个宫女虽然平时觉得庄思颜很和善,也好说话,但毕竟是粗使的丫头,不在她面前侍候,所以这会儿被叫过来,吓的赶紧跪在雪地上。
庄思颜把她们叫起来,只让她说出了什么事。
一个叫小玲的宫女比较伶俐,就先开口说:“奴婢早上去内务府,听到几个宫人们说。
昨儿夜里,皇上去荣嫔宫里,听她弹曲,觉得弹的好,就赏了南供的珍珠。
可今早,李大总管叫人带了珍珠送去时,荣嫔却还没起来。
宫人们慌着去叫她时,这才发现她满面赤红,嘴唇都干出血了,竟是烧了一夜,已经气息微弱了。”
庄思颜忙问:“现在怎样了?”
宫女摇头说:“赶着回来,也没往下听,不过应该有太医会去瞧的吧?”
庄思颜就想起那个时候在锦城,叶元裴穿越回去拿药,除了过敏的,他还备了很多别的药物。
这些药物,大盛朝会用的大夫很少,尤其是注射的,所以她就捡了一些必须的带了回来
其中一样,就是风寒高热的药。
高烧在古代是很严重的病,一个治不好能把人烧傻了,或者烧成哑巴聋子什么的,但在现代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发生。
中医退热也行,速度上却很慢,如果不是高热,用中医好,但烧的太高,还是得西医上。
她折身回了寝殿,从一个箱子里把药拿出来,仔细看看,保存很好,也没有过期,然后用一个小包装着,往荣嫔的宫里去。
长春宫这会儿可忙翻了天。
宫女太监们吓的要死,一个个跪在雪地里头都不敢抬起来,两只手扎在雪里,更是冻的像胡萝卜似的。
太医们忙着忙后,开了药,也让人去煎了,但看那神色,情况还是不太妙。
连凌天成都来了。
昨夜的事,起因由他,虽然他对荣嫔没有感情,却也不想她在这个时候出事。
看到庄思颜来,凌天成心里的愧疚感更重,急走几步过去,握住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在宫里别出来,我一会儿过去看你。”
庄思颜往屋内看一眼问道:“她怎么样了?”
凌天成一点不想她掺和这种事,忙说:“太医们都看过了,应该没事的,让宫人们送你回去……。”
“我进去看看吧。”庄思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话。
凌天成捉住她的手还没放。
庄思颜就抬头看他:“皇上,我可是做过军医的人,医术还是可以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进来。”
凌天成神色灰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跟荣嫔一向没有交情,何需这样?”
“我跟她虽没交情,可你有啊,她不是你的嫔妃吗?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吧?”
这话就像扎一样,直接扎到了凌天成的心里,让他酸疼不已,又无话可说。
庄思颜已经把手抽了出来,往里走去。
凌天成愣了片刻,就也忙着跟进去。
荣嫔已经烧的人事不醒,太医们诊脉还得隔着一层纱帘,挡住睡在床榻上的人,连脸都看不到。
两个贴身的宫女垂头在边上舒服,可到底也不知道做什么,脸上一片灰败,比自己发烧还要恐慌的样子。
这群人看到凌天成和庄思颜过来,全部放下手里的事,一齐跪下来行礼。
庄思颜趁着凌天成问太医们情况,先一步过去掀了床上的纱帘,把手放在荣嫔的头上试了试。
果然烧的像火炭。
她毫不客气地对太医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太医不敢动,看凌天成,见他点头,才依续退了出去。
这边庄思颜叫两个宫女也下去,尽快烧些热水来。
待人都走了以后,她把床帐完全打开,仔细看了看荣嫔的情况,这才打开手里的小包,把药和针筒从里面拿出来。
凌天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奇怪的东西,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看庄思颜的神情认真又严肃,便信她一定能把人治好。
待庄思颜把药全部吸到针筒里,才跟凌天成说:“把人翻过来,退下裤子,把屁股露出来。”
凌天成瞬间木呆,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第174章 朕喜欢的是你,无论怎样的你
庄思颜抬眼看他,又重复一遍:“把人翻过来,我要给她打一针。UU小说”凌天成明显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手还是没动,眼睛只看着庄思颜。
这下庄思颜可火了:“你行不行啊,她不是你的妃子吗?哪儿没看过,这会儿在这儿给我装清纯呢?
还是你觉得自个儿是皇上,这事不能劳您的驾?
要是这样,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凌天成也是莫名其妙。
荣嫔他还真没碰过,至于是不是劳驾的事,那种**的地方,他能看吗?
这个小女人,真是让他又气又没办法,刚想说自己出去找宫女,就又被庄思颜怼了回来。
“不要找别人,那些人没见过这些,不定出去怎么传的,我自己来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凌天成也不能真让她自己动手。
就用了点力,把荣嫔的身体侧过来,半边臀部朝上,但对于脱裤子的事,死活不肯干。
庄思颜心里着急,也不想这个时候再跟他掰扯,就自己动手,把荣嫔的裤子拉下来一些。
就这么一点事,凌天成还把脸别了过去,甚至连耳朵都红了。
庄思颜白他一眼,心里说,你大爷继续装吧。
手却也没闲着,找到准地方,一针扎了下去,并且把药推了进去。
待她把针拔出来,给荣嫔穿好衣服,凌天成才把脸扭过来,怪怪地看着她。
庄思颜却自顾收拾东西,然后叫了外面的宫女进来,让他们把烧的水冷到不烫手,用巾帕给荣嫔擦额头,及身上。
多余的人都退了出去,连凌天成也退出去了。
因为要观察荣嫔的情况,所以庄思颜就留了下来,看着那些宫女们一遍遍搅着巾帕给她降温。
到了这日午时,庄思颜又给她打了一针,加上不停的物理降温,傍晚时候,荣嫔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从昨日夜里就昏迷到现在的人,也慢慢转醒过来。
不过她一看到庄思颜,整个人就差点再晕过去。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把她平时伪装出来的温柔假像也撕了下来,把脸直接往里一转,没跟她说一句话。
庄思颜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求荣嫔什么,若不是凌天成,或许她都不会来。
现在人醒了,又不欢迎自己,那当然是回去的好。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荣嫔的一个贴身宫女叫到外间,告诉她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吃些什么,又注意些什么,如有异常再去找自己。
把医生该尽的义务做完了,这才举步回了百竹院。
凌天成自然不会也守着荣嫔一天,他上午去看过以后,就回来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会听人回话,说荣嫔已经醒了,婉妃也已经回去,就把手里的折子放下,急步去了趟百竹院。
刚好已经是晚膳时间,因为下雪天冷,御膳房也做了鸡汤,要给各宫里祛祛寒气。
凌天成进来闻到气味,莫名想到了荣嫔昨晚的事,心里又是一凛。
若不是那碗汤,他也不会去长春宫,他不去那里,荣嫔就不会对他抱有幻想,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相对的,他的颜儿也不用辛苦这一日。
门口的宫人已经把消息传了进去,庄思颜从桌边起身,像别的宫妃一样给凌天成行礼。
然后才抬头问:“晚上用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好啊,朕刚才辰熙殿里出来,还真有点饿。”凌天成说着话,人已经在凳子上坐下来。
庄思颜坐在他旁边,亲自布菜。
全程眼皮下垂,乖巧的紧,没有一丝过去的活泼,这反而把凌天成看的迷糊了。
“今日怎如此规矩,倒不像你平时的作风,朕记得你上午还在嘲笑朕,晚间却如同换了一个人。”凌天成拉住她忙碌的小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可庄思颜并没领这份情,反而把手抽出来问:“那你是喜欢乖巧的,还是皮一点的?”
凌天成看她,却也回答了问题:“朕喜欢的是你,无论怎样的你。”
可以说是很满分答案了。
庄思颜就算心里再有疙瘩,这会儿也不好板着脸,再说了,她也没有板脸的习惯。
且面对着一桌子美食,肚子又很饿,就没再跟凌天成绕来绕去,开门见山说:“你这一大后宫的人,这种话都不知道说给多少人听?
谁又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就像昨晚一样,你从我这里出去,还不是去了荣嫔那里。
去也就去了,偏偏还害的人家生病,好好的一个美人,硬是给你折腾成那个样子,你心里都不会疼的吗?”
这话把凌天成说的莫名其妙。
若说她吃醋吧,看那个样子又不像,可如若说她不吃醋,这种酸溜溜的话,平时庄思颜可都是不说的。
他还待问明白,庄思颜却已经开始吃饭,且都没看他一眼。
两人这边安静用膳,荣嫔的长春宫却热闹非凡。
她生病这一日,后宫的嫔妃们自然都听说了,若说盼着她好的,还真没几个,盼着她死的倒是不少。
后来听说凌天成和庄思颜都去了,也有人想去看看热闹,但那时候庄思科还在,这些人就全被拒之门外了。
现在庄思颜走了,荣嫔也醒了,她又没庄思颜那么强势,说不见谁就不见。
在宫墙里面,荣嫔表面还是保持着温和好相处的模样,别人要来看她,自然强露笑脸欢迎。
于是一大波没事过来看热闹的人,就全部趁着饭后挤到了她的宫里,直吵的她头又疼了起来,恨不得现晕过去一回。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那些人才慢慢散去,荣嫔掐着自己的鬓角,歪在床头半天都动不了。
宫女一看这情形,心里也害怕,就过去小声说:“娘娘,要不让婉妃再来给您看看?”
荣嫔眼都没抬,只怨恨地说:“当我死的不够快吗?”
那宫女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娘娘这次高热不退,太医都没办法,都是婉妃过来给您治好的。
她晚间回去时还跟奴婢说,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再去找她的。
奴婢现在看娘娘脸色发白,似乎……似乎有些不好,不如再让她来看看……”
荣嫔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宫女,好像出现幻听一样问:“你刚才
说什么?谁来给我治的病?”
宫女就把庄思颜的名字又说了一遍。
荣嫔的表情就更复杂了,半晌才问:“皇上也在这儿吗?”
“在的,只是皇上来看看您就回辰熙殿了,婉妃从早上过来,一直守到傍晚,您醒的时候她才走。”
荣嫔坐着没动,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晚间睁眼看见庄思颜在身边的厌恶,至此时都升不起好感来,没想到她却守着自己一天。
不管是因为皇上的关系,还是她自愿的,都让荣嫔很迷惑。
再说了,她也很清楚庄思颜的性情,她惹真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是凌天成逼她,怕是她也不会去做。
最让她想不到的,还是庄思颜竟然会治病?
她是庄家庶出的四小姐,荣嫔当然也知道。
也没听说庄家是医药世家,而这个四小姐,攻于心计是人人都知道的,但若说她会治病,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荣嫔细细问宫女,庄思颜是怎么给她施救的,都做了什么?
最重要的部分宫女没看到,所以只能把物理降温的事说了。
荣嫔还是不明白,最后也想听听庄思颜怎么说,就吩咐宫女说:“你去百竹院看看,如果婉妃歇下了,就悄悄回来,如果她闲着,就说我感觉不太舒服,让她来看看。”
宫女领了命,出门踏雪往百竹院而去。
此时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已经停了,只是路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那薄地的宫鞋,一脚踏上去,把鞋子都埋住了。
内务府正加紧连夜清雪,可有些地方仍是有很多。
凌天成吃过晚膳,又陪庄思颜坐了一会儿,到底是两人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说,就起身回去。
却在门口碰到了荣嫔的宫人,也就得知荣嫔的情况。
他重新折回去,很有点八卦意味地问道:“荣嫔宫里来人了,说她此时不太好,想让你去看看,你去吗?”
庄思颜点头:“去,宫人在哪儿?”
她没有一点犹豫,倒把凌天凌惊到了,竟然希望自己也能来一场病,让他的颜儿日夜不休地守在榻边,随传随到。
可一想到,又要让她辛苦,自己也是心疼的,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于是给她拿了狐皮大氅披好,一路相携去了长春宫。
荣嫔的宫女早一路跑回去先报了信,这会儿长春宫众人都在宫门口迎凌天成,倒显的庄思颜来好像是多余的一样。
她也不多说,直接入了内殿,看到荣嫔还歪在榻上,就过去试了她的体温。
庄思颜没有虚礼,甚至进来后都没有废话,也不看荣嫔。
探她体温的时候,有点像现在医院里面,医生去查房的情景,查完以后,中规中矩地说:“高热退了,不舒服可能是肚子饿了,叫宫女给你煮些稀粥,要小米,不要大米的,少喝一点,过一个时辰再吃一点就行。”
旁边的宫女赶紧应下。
庄思颜又从荷包里取出几粒丸药,让宫女倒了白开水过来,看着荣嫔就水服下。
这才说:“高热过后,身体发虚是正常的,休养两日便会好的,不用太过紧张,晚间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乱相。”
第175章 她明白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倒真跟太医有几分像似。UU小说荣嫔忍不住问:“婉妃娘娘是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倒教臣妾受教了。”
庄思颜抬头看她,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说话也没有很好听:“用心学,很多事情都能学会。”
荣嫔傍晚给她甩了脸子,这会儿她也没假以辞色,把她的情况说完以后,就起身要回。
凌天成跟她一道来的,看她忙完,就想先把她送回去,自己再回轩殿。
却庄思颜堵回来说:“皇上还是留在这里多陪陪荣嫔吧,她外病有,心病也不轻,你老是来,又不陪她,难免让她多想,再想出病来,我还得麻烦。”
凌天成顿时有种冤大头的感觉,可庄思颜说的也在理,荣嫔的病的确是因自己而起。
不过,从长春宫到百竹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又是雪天路滑,所以凌天成只管捉住她的手:“朕先把你送回去。”
庄思颜皱眉,总之今日好像心情不太好一样,话说的很是僵硬:“我跟着宫人呢,不妨事,来来回回送着,也让荣嫔心里不舒坦,要陪就好好陪着,有什么事,等她好了再说吧。”
说完,松了凌天成的手,先一步往外走去。
长春宫的雪路已经扫开,只是路两边的积雪还是很厚,庄思颜沿着路往宫门口走时,站在荣嫔寝殿门口的凌天成,看她好像走在茫茫雪地间,周身被宫灯铺上一层光晕,煞是好看。
里面听到荣嫔的咳嗽声,他才想起回头,而庄思颜早就不见了踪影。
凌天成回到荣嫔床榻前,见宫女已经端着一碗稀粥在喂她,就站在一旁看着。
直到荣嫔吃了半碗粥后,才过去问她:“好些了吗?”
荣嫔:“好多了,皇上,您……”
“别多说话了,夜里冷,也不宜坐太久,你消消食,就躺下休息吧。”
随后叫李福回去,把他看的书拿来,就在荣嫔榻前搬了一只凳子,就着灯火看书。
凌天成不是第一次要荣嫔宫里留宿,可两人连同床都没有过。
他每次过来,都好像是来听荣嫔弹曲的,常常一坐就是半宿,等荣嫔累了,凌天成反而精神了,就拿本书坐在灯下,看着荣嫔入睡。
这种模式已经成了习惯,加之荣嫔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有心无力,便什么也没说,真的躺回了床上。
她以为凌天成在这儿坐着,她会像从前一样难以入眠,却不想头一挨到枕头,竟然睡着了。
一睁眼天色都亮了,而凌天成早就去上早朝,却把李福留下来传了话:“娘娘,皇上说了,您好好将养着,他下了朝再来看您。”
这种殊荣,对于荣嫔来说都是头一遭的,她眼睛发酸,勉强撑起来,给李福道了谢,再躺下去时,整个人都陷进一种新的幻想里。
皇上会不会从此也对自己另眼相看?
又马上摇了摇头,苦笑荡至唇边。
荣嫔还算是一个通透的人,很多事其实她看的明白,但是女人对情事的执著,总是让她们难以自持,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还是会抱有希望。
这些年,荣嫔跟在凌天成身边,看着他对无数的女人关怀,看着他笑对每个人。
可那种笑,那样的关心,都好像隔着一层冰,虽看的见,但却只让人感觉到冰冷,不会有任何暖意。
就像娴贵妃做了贵妃,也不过是份例多了些,在众妃面前得了个仰头俯视别人的机会。
事实上不管是封妃前,还是封妃后,凌天成都没去过她的宫里,甚至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她的情况与过去并无多大区别,从某种程度上说,还不如过去。
还有那位贞妃,皇上有带着她出宫一次,听说还回了母家。
可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庄思颜。
荣嫔的苦笑越来越深,这后宫里的女人啊,终归还是比不上那一个人。
只有那一个人,看上去好似随意地存在着,却得到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
这些恩宠,荣嫔日夜渴望,现在竟然有些心凉了。
如果没有庄思颜的存在,荣嫔可能还会继续抱有幻想,但现在不同了,有了对比。
那个男人对于爱的女人,与不爱的女人是有区别的,就算是她再想忽略,现在都不能视而不见了。
就像是昨晚,凌天成虽坐在她的宫里,但那看着婉妃离去的眼神,还有不经意间对着烛火微笑的样子,都是荣嫔不可能得的。
她明白了。
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执迷不悟许久,一旦想通,就好像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似的。
当下,荣嫔又让宫人追上李福,告诉他让皇上只管忙自己的事,她的病已经好了,不用让凌天成再辛苦。
果真,她的话带到,凌天成这一天便没来。
世间事最是奇怪,有些人一夕明白爱恨,而有些人却正在往牛角尖里钻。
荣嫔这边想通了,又吃了太医开的两副药,虽然还明些虚弱,但人却能下床了。
她想去百竹院感谢庄思颜,人还没门,就听说好几个宫里的嫔妃,同时也病了。
荣嫔看着自己的宫人问:“怎么会这么多人病?”
宫人轻声说:“听说是染了寒气,突然就病倒了,倒是跟娘娘您有点像。”
荣嫔心里就有了数,没动声色,让宫女备了一些吃食和自己绣的小东西,带着去百竹院。
百竹院里宫门紧闭,他们在外面敲了许久,才有一个宫人出来开门。
看是荣嫔,忙着下跪行礼。
荣嫔问她:“你们家娘娘可在?”
宫女回:“娘娘一早就出门去了,不在宫里。”
“那她何时回来?”
宫女摇头。
荣嫔只能回来,倒没多想,却不想一路上就听到许多别宫传来的话。
说是各宫生了病的嫔妃,都为找庄思颜,又去请皇上。
荣嫔就轻轻说了一句:“倒是我的病,给她带去了麻烦。”
宫女看她脸有忧色,就安慰道:“也不能怪娘娘,是那些人想的太多,还以为都能像您一样。
想那婉妃,平时也是性子傲的,又怎会去人人榻前守上一日?”
荣嫔听闻此言,就回头去看宫女,好像一下子想到这件事里最重要的环节。
是啊,庄思颜不但把她的病治好了,还在床前守了一日。
她是妃位,自
己是嫔,位份比她低,在皇上面前更没有她受它,就算是为了讨凌天成的喜欢,也完全不必要这样的。
一时间倒不知道庄思颜是怎么回事了?
她们在宫里想庄思颜的行径,可事件的主人公,早就出宫,走到了京都城的大街上。
她是得到消息,叶元裴回来了,所以才急着出宫的。
一出宫门,先去了一趟自己的宅院里,换了另一套衣服,又问问仆人们下雪后的情况。
出来后,又去见了阿四。
上次庄思颜被绑时,他受了重伤,虽及时医治了,但还是休养了不少时日。
庄思颜请了两个仆人给他,日常照顾着,本来挺让人省心的。
便是阿四心里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以前帮庄思颜干活,拿了她的钱也算是应该,可现在自己不能干活了,反而还让她为自己花钱,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所以庄思颜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把人全部遣散了。
此时,他正单手拿着扫帚在清自家院子里的雪,练了一段时间,倒也顺手。
反正不着急,一个人的家,早点晚点的问题而已。
庄思颜在外面敲了门,进去后看了看院子里的雪,也是很无语。
到底也没什么,只问他伤怎样了?
阿四说:“没事了,都这么久了,该长好的地方都长好了,就左肩这里伤口深了点,得长一段时间。”
庄思颜点头:“做些小活儿没事吧?”
一听有事情做,阿四立刻来了精神:“没事,司先生尽管吩咐。”
庄思颜点头:“你现在去一趟温宅,把这些东西交给温青。”
庄思颜把一卷用布裹起来的案宗交给他。
阿四接过,又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事了,不过你应该没那么容易回来,要是温青问你话,你就留下来跟他说,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他,但别说我出宫了。”
阿四答应下来,把庄思颜送出去后,就回屋换了衣服,把那卷宗塞进怀里,往温宅去。
庄思颜出来后,又在大街上溜达了一会儿,这才拐进一条小巷子里,又从那里穿过去,往叶大将军府里走。
叶元裴果然回来了,虽然是秘密的,没有跟凌天成说,将军府的外面也无一人知晓。
但是家门里面,还是因为他回来添了一些喜气。
庄思颜也是很佩服他的,竟然弄这么多亲信,还都是可以舍身拿命相帮的,只这些能力就不是人人都有的。
叶元裴八面玲珑,在现代的时候就很会做人做事,穿越到古代,又是一个将军,跟这群大老粗在一起,人际关系倒是更游刃有余。
管家已经认出了庄思颜,把人请进去,但没说叶元裴回来的事,只问她来有什么事?
庄思颜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来能有什么事,平时也不来不是?”
那管家就不做声了,把她带进一个单独的院子里。
叶元裴还真是狡兔三窟,自己光明正大的回来,住一住院子,秘密回来又住在另一处院子。
这样就算是有心人,想探知他的消息,也得是对大将军府非常了解,比如现在的庄思颜。
第176章 军中出了事
信儿是叶元裴传给她的,此时就在院子里等着。他面前放着一个小炉子,上面温着洒,桌子上还摆着一碟花生,还有一盘庄思颜喜欢吃的果干。
看到他来,也没起身,只用下巴点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说:“是不是现在出来一次不太容易了?”
庄思颜没形没象地歪过去,捏了一颗花生丢在嘴里,顺口说:“天冷,早上起来晚了。”
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跟叶元裴抱怨:“我发现在真是懒散了,早上都是睡懒觉,天不亮就起不来,晚上也贪睡,躺下就睡着,怎么没有以前的精神了?”
叶元裴一下子坐直身子,眼睛瞪的老大地问:“你是不是有了?”
庄思颜:“有什么?”
“有娃啊,只有孕妇才会像你这样,一天到晚什么也不想干,吃饱了想睡,睡够了吃。”
说完还痛心疾首地说:“还让我给你带套套,我倒是听你的话,真的给你带回来了两箱,可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庄思颜问:“东西在哪儿?”
叶元裴瞟了一眼屋角。
果然那里有两个小纸箱,极具现代感,上面还印着男女之间的妖绕身姿。
庄思颜就露出了一个笑:“谢了。”
叶元裴:“谢什么谢,你现在又用不着,还是我自己用吧,这古代的美女还挺多的,我从此也得好好享受人生了。”
庄思颜看他,没接这话,伸手拿过酒壶,给彼此倒了一杯热酒。
叶元裴看她一眼,嘴唇动了两下才说:“那什么,要真是有了,还是别喝酒了,好歹是自己的骨肉,这样对他不好。”
“有你大爷。”庄思颜怼他一句,把酒端起来一饮而下,然后又捏了两颗花生吃下去,接着就把果干挪到自己面前吃起来。
她话说的轻淡:“我要是早些穿越过来就好了,比如跟你一起穿,说不定现在也是一个大将军了;
话说,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我怎么感觉好像也没跟你分开多久,怎么你就跑到这儿做了将军?”
叶元裴没说自己的事,反而问她:“你是怎么过来的?”
庄思颜的思绪就跑到了很远很远,说起来又有些气愤,坐直身子说:“真是邪门,那个地方我去过好几次都没事,那天怎么就掉进了一个井里,一睁眼就跑到了大盛朝的冷宫。”
叶元裴跟着问:“什么地方?”
庄思颜说:“就是咱们城西那个老宅子,张家的,你不是还说不让我管他们家的事吗?
可那个姓张的王八蛋来找过我好几次,非说他老婆出轨了,就在那处老宅里,一定要让我去查。”
叶元裴横她一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了吧?”
庄思颜毫不客气地翻他一眼:“你倒是听话,不也穿过来了?”
叶元裴:“……”
随后想了想才又说:“张家那处宅子早就听说闹邪,现在看来是真的,我下次回去,要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通往真正咱们那个世界的开关。”
庄思颜马上附合:“可以可以,那个位置我说给你,你着重过去查查,我怎么就从一个井里,来到这儿来了,真是见了鬼了。”
说到这里,庄思颜又郁闷起来。
“要是穿越到没进宫以前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像现在这么被动,那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看着光鲜亮丽,在那里面就感觉像是在笼子里,没劲透了。”
叶元裴没说话,眯着眼睛看她。
庄思颜接着说:“还是我们以前好啊,到处跑,想去哪儿去哪儿,也不用跟任何人说。”
叶元裴扯了一下嘴角,不知是想笑没笑出来,还是怎么了,最后竟然又闭了嘴,还是没说话。
庄思颜看他:“怎么了?嘴被封住了?”
叶元裴就真的在自己的嘴巴上拉了一下,然后向她摊摊说,表示你接着说。
庄思颜又斟了一杯酒,暖暖的酒香,从喉头流进胃里,很快全身都跟着暖了,甚至有点醉意上头的感觉。
她好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念念叨叨跟叶元裴说了很多话,包括宫里那些女人们的事,还有庄昌远的事。
但一个字都没提凌天成。
叶元裴没醉,他很少喝醉,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
相对来说,叶元裴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在什么程度,总是会在到点之前,及时卡住,不会再饮一点进去。
他留意着庄思颜所有的话,确认自己真的没听到凌天成名字时,才狐疑地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猜测着她是不是为情所伤了?
可是据他的观察,凌天成对这个女人真的很好,事事依她,前阵子还满世界地寻她,中间才隔了多久,就成这样了吗?
如果不是这样,那庄思颜又为什么反复提到,如果穿越过来没在宫里就好呢?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看得明白,就算是她不穿越进皇宫,也对这个结果没多大改变,毕竟叶元裴已经把她从那个地方拉出来过一回。
后来还不是她自己选择要回去?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终归还是放弃自己回去了。
那么,时间就算是往前推移,结果也不会差太多。
既是庄思颜那个时候不认识凌天成,可凌天成会认识她,也会把她娶进宫去。
他们的事情,叶元裴后来一打听就全得知了,都是定好的路子,庄思颜那个时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对面的人可能真的醉了,后来就爬到桌子上,手里还捏着一片果干。
叶元裴拿了一件衣服,披到她肩上,自己信步往外面走。
大将军府的雪扫的倒干净,此时阳光出来,晒在已经枯黄的树枝上,冬日的萧条挡都挡不住的,填进人们的视线里。
叶元裴往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折了回来,然后摇摇爬倒在桌子上的庄思颜问:“你出来的时候有人知道吗?”
庄思颜摇头,眼睛都没睁。
他就挨着她坐下来说:“我回来是要办一些事的,你要真的很闲,不如出来帮帮我。”
庄思颜终于咕哝一声:“什么事?”
“军中出了事,陆晓失踪了。”
“你说什么?”庄思颜从桌子猛的抬头,看着叶元裴问。
喝酒的原因,她的面颊绯红一片,连耳朵和脖子都是红的,此时目光盈盈地瞪着叶元裴,看
的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勉强把脸转开,镇定了一下自己才说:“就是你回来以后,我们也回到了锦城,一日后,他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回京了。”
庄思颜:“纸条是他自己写的吗?”
“是,笔迹我还是认识的,出自他的手没错。”
“会不会有人模仿?”
叶元裴摇头:“不会,而且我回来之前在锦城找过了,没有一点他的消息。”
这下庄思颜的酒全部醒了。
陆晓是叶元裴的副将,也是他的兄弟,两人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很多兄弟都不见了,只有他还一直在叶元裴身边。
在庄思颜的印象里,不管是去哪里,叶元裴都会带着他,说两人形影不离都不过份。
此时却说他留一封信,自己走了?庄思颜不敢相信,叶元裴也不相信。
他认定了这事有蹊跷,可又想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庄思颜问:“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查陆晓的下落?”
叶元裴点头:“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走,我总觉得好像是有人把他逮走的,可偏偏又留了一封信。”
庄思颜又问了一些陆晓的信息。
得知他确实是京都城的人,父亲早逝,只有一个老母亲,住在城中老区一所旧院里。
陆晓每次回京都回去陪她,也给她请了仆人,但是老太太精神不济,身体更不好。
叶元裴这次回来,一入京就先去看了老太太。
老太太根本不记得他,对自己儿子也恍恍惚惚,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叶元裴说:“你知道我的,对人不会太苛刻,陆晓跟我又是兄弟一样,他就算是说为了照顾老娘,不从军了,我也会答应,可这么走,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
“那现在是确定他有可能被人劫走了吗?”
叶元裴默了一会儿才说:“要说是劫,谁又会去劫他?再说他功夫也不弱,一般的人动手之前还真得想想,还有那信,没道理说劫走的人还留信儿的。”
话题回到原点,还是无法解决,两人默默顿了一会儿。
庄思颜开口说:“我跟你一起查,不过我得回宫一趟,这样出来不回去,又会惹事。”
叶元裴看她。
其实他不想这事惊动凌天成的,自己手下的副将丢了,不是什么光采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有罪,再说了他也是在没接到圣旨的时候,偷偷回来的。
一旦庄思颜把事情说给他,那凌天成定然会往这方面想的。
庄思颜也看他,只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担心,安慰说:“你放心吧,这点自由我还有的,不会把你露出来的。”
叶元裴就没说话。
当天庄思颜回宫时,已经是午后,她直接去了辰熙殿里。
凌天成还在批阅奏折,听说她要去宫外住两天,就微微皱了一下眉:“可是有什么事?”
庄思颜摇头:“没事,就是自荣嫔以后,宫里的人都知道我会医了,现在找我的人可多了。
你知道我这人好说话,人家来了又不好拒绝,但是我又真的不想抢了太医的饭碗,所以出去躲两日。”
第177章 我没见过大小吗
凌天成想,什么时候别人能左右她的去向了?这明显是借口,可这个小女人最近的心情都不太好,他也不想太苛责她。www.uuxs8.net
上次因她被绑了事,京都城中她的宅子,还有阿四都暴露到了凌天成的面前。
他倒是坦然接受,现在知道她要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去住,也就随她,只是说:“宫外不比宫里,危险性还是很高的,让青氏兄弟跟着你,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庄思颜点头,这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这边商量好后,她先回了百竹院,得知荣嫔来找过她,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又去了一趟长春宫。
荣嫔此时正坐在寝殿的暖炉边,看着炉子里红红的炉火发愣。
听到相面传话说,庄思颜到了,忙着起身出来。
在门口处看到庄思颜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外面还罩着大氅,头发梳了简单的发髻,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她说话利索,跟谁都不带客气的,看到荣嫔出来,就开口道:“听平儿说你上午去找我了,是有什么事吗?”
荣嫔先把她请进了屋,又让宫女沏茶,拿了点心出来,这才轻声说:“是感谢婉妃娘娘救命之恩。”
庄思颜就多看她一眼,问道:“你身上现在没事了?”
荣嫔点头:“好了许多,今日饭食也增加了些,应该是没事了。”
庄思颜:“发热一般要过了三日才能稳定,这两天不要出去吹风,没事就在屋里暖着,吃些软的易消化的食物。”
荣嫔一一答应。
庄思颜就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起身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荣嫔赶紧留她,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庄思颜看了一眼,摇头说:“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你留着送别人吧?另外我救你,也没想着让你报答,就是闲着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你可以像从前一样对我即可。”
说完,人已经往外面走去,而且很快出了长春宫的宫门。
对庄思颜来说,荣嫔现在就是她一个病人,现在看她情况好了,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她还有别的事要忙,至少现在没心情与她谢来谢去。
然而对于荣嫔来说,好像突然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过去她是真瞧不上庄思颜,虽说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可一身的粗鄙,说话做事从来不会温柔,婉转,直来直去,有时候也会让人非常难堪。
可现在反而发现她这样的性子挺好的,至少自己会过的好一些,不必过多地考虑别人的感受,想怎样就怎样。
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倒也过的自在。
与庄思颜相似的人,还有一个米月清。
连荣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或许是见过她们两人走近,所以就连带着想起这个人。
也想到她平时也不与人过于亲近周旋,在宫里不声不响也不争,但每次见她,那脸上的神色都好像跟庄思颜很相似,是从容恬淡的。
庄思颜荣嫔很难接近,倒有点想去看看米月清了。
次日,荣嫔备了一份薄礼,去浮碧亭里看米月清。
而此时,庄思颜拿了自己一点行礼,还有银钱,由凌天成亲
自送出宫门。
这次随行的人多,把平儿和兰欣也带了出去,另外还有温青调过来的四个青氏兄弟。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倒没有多说什么,安稳在宅子里住下来。
午时,阿四就往宅子里来了一趟。
庄思颜住在外面时,阿四常常来这处宅子,跟门房管家都算熟,所以就直入内院。
庄思颜一见他就问:“怎么样?”
阿四一脸迷惑:“司先生,你到底给温先生的什么东西?他拿到以后就没让我回来,一直问这部那。”
庄思颜笑,问他:“他都问你什么了?”
阿四又有点抓耳挠腮,脸上也憋出两块红来:“都是一些各人的事,还有我家里在哪儿?莫名其妙的。”
庄思颜笑而不语,把一盏茶推到他面前说:“没事,我只是给他找点事做,让你绊住他,省得他出来查我的行踪。”
阿四这才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得不说,如果庄思颜的目的就是这样,那她办的很成功,那天温青收到她的卷宗之后,满脑子都是事儿,根本无心去查她。
而这个案宗,原本是躺在凌天成的辰熙殿的,里面记录着一个人的死,这个人恰恰是温青关心的。
只所以问阿四,是因为这个人与阿四同乡,不过也仅此而已。
只是对于一个关心则乱的人来说,哪怕是一点点的消息都好过没有,会一直追着问下去的。
既是到了现在,温青还没从那件事情里出来,拿着案卷,一遍遍地看,想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庄思颜跟阿四聊过以后,就让他先回去了。
关于叶元裴的事,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阿四现在已经被温青和凌天成知道了,虽然她不担心阿四会把她卖了,但是那两个人有足够的办法,可以让他说实话。
权势在很多时候都是很有用的,这个庄思颜深有体会,所以就不会主动去挑这根刺。
她在宅子里安稳呆了一日,午后还睡了一个饱饱的觉,给平儿和兰欣一些银子,让她们两人去街上逛逛。
傍晚时,在宅子里用了饭,又跟这里的仆人们说了一回子话,这才回屋里去。
平儿和兰欣做为贴身宫女,跟进内室里侍候。
庄思颜任她们把床铺了,又打了热水什么的,忙了一通,自己只管坐着喝茶。
等她们两个忙完了,她才把人叫过来,一人也分一盅茶吃。
只是这茶庄思颜早就动过手脚了,两个宫喝下去没多久,就困的不行,直接爬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庄思颜把她们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还在床头枕头边留了纸条:“别声张,不然会掉脑袋哦!”
做完这一切,就把房里的灯熄了,听着外面没有动静,这才从一处隐蔽的门出去。
青氏兄弟早在吃饭的时候,她就在他们茶水里下了药。
这些人跟她太熟了,以为这次来跟以往一样,只是守着宅子而已,根本没防着庄思颜会这样。
其实如果不是叶元裴身份特殊,庄思颜也不想做这种事的,毕竟带着青氏兄弟,做事还有个帮手。
但凌天成要是知道叶元裴回来,肯定不会放庄思颜出宫。
本来很简单的事,就这样给闹的很复杂,她也是相当无奈。
绕过几条街,就到了叶大将军府。
侧门处留了门,庄思颜在上面轻敲几下,里面很快就开了,然后她看到叶元裴穿着劲装,等在门口。
“怎么?有线索了吗?”
叶元裴“嗯”了一声,先一步出门,他们两人往城中的一个赌庄里面走去。
这地方庄思颜之前来过,也是在这里认识的阿四。
两人躲在暗处,看着赌庄门口的进进出出的人,庄思颜问:“看陆晓的样子,就应该不会赌钱,怎么会来这里?”
叶元裴摇头:“晚饭的时候,有人捎了信儿来,说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儿?”
庄思颜问:“那人是从这儿出去的?”
“嗯,我当时让人跟着,看到他来这儿了,但后来一直没看到出来。”
庄思颜拍拍他的肩说:“你先守着门,我出去整个妆,一会儿进去看看。”
“你一个人?”叶元裴马上问。
庄思颜就朝他笑了一下:“当然,你还得守住门口呢,如果这里有后门什么的,最好也让人守着,以免那人从别的地方溜走。
这里我熟,来过好几次了,你不用担心。”
叶元裴没说话,看着庄思颜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个相貌清奇,腰间别着一个大钱袋的瘦削汉子,就从赌庄正门进去了。
入门前,还朝叶元裴这边看了一眼。
叶元裴就往天上翻了个眼,这种打扮,也亏她想得出来,一看就是郁郁不得志,想用钱砸赌的傻子,估计一进去就会被人盯上。
可惜庄思颜一向都是盯别人的,要是有人想盯着她还真有点难。
赌庄里热闹非凡,这里的人似乎没有日夜之分,无论何时,进来了就会一直等到银子输光才会起身,管他是玩一天一夜,还是两天两夜。
跟叶元裴预料的一样,庄思颜一进来,就引起了赌庄的注意。
好几个个台面的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把他往那里招揽。
庄思颜走了一圈,这个台面上看一眼,那个上面就停一会儿,似乎是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就是不出手。
一个马仔这会儿就等不急了,过来招呼说:“这位客官,赌个大小呗,下了注就能得银子,跟水似地往自己的腰包里流。”
庄思颜看他,一副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咸不淡地说:“我没见过大小吗?不知道那钱最后都去哪儿了?”
马仔一听这话,就知道遇到真人了,也不多说,立刻走开,向里面的负责人报告。
没多大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二楼的往下看。
庄思颜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阿四的事,那会儿就是这样人负责办的。
只是她现在化了别的妆,又装作一副新来的模样,对方未能把他认出来。
那男的人唤马爷,是这家赌庄的负责人,但他不是老板。
京都城的赌庄是有后台的,这些后台除了内部的人,外人是很难知晓的,庄思颜在经历阿四的事时,曾试着查一查。
可没有任何结果,后来又有别的事绊住也就放弃了。
第178章 不是让你玩儿的
那些人瞟着她的钱袋子看,她一刻不出手,他们就会想更多的方法把她诱下局。庄思颜虽不赌,却知道对这里面的规矩门儿清,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
马爷在二楼观察了一会儿,最后就跟着他的马仔一起下来了。
他走到庄思颜面前,倒没急着诱他下场,反而请他去二楼喝茶。
庄思颜就皱眉看他:“这位,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要请我喝茶?”
马爷笑道:“鄙人姓马,暂时管着赌庄的事物,看公子也非等闲之人,所以有意结识。”
庄思颜的脸色就收了收,掌控的还是很到位的,笑了一下说:“马老板,久仰!”
两人客气几句,寻着楼梯往上走时,庄思颜的眼睛往下看了一眼。
叶元裴正好从门口进来,他也换了装,成了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抬头与庄思颜对视一眼,两人的样子像是陌生人,没有任何情绪地错开目光,各走各的路。
二楼的空间很大,分了很多个房间,有些里面也有声音传出来,应该是包间的赌场,只是门口都关着,从外面完全不知道里头的情况。
马爷从事这行,自然是什么人都见过,他带庄思颜上楼,又不是真的为了喝茶,目的就是让他听听这里的声音。
所以一边走,一边也留意着她的神色。
看到他在一个门口多看了两眼,就问道:“司兄,这里面的玩法比较新鲜,你要进去看看吗?”
庄思颜不置可否。
然后马爷就把门推开,这一进去,庄思颜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赌的倒没什么新意,关键是赌注,太过惊人。
几乎所有的赌客身边都带着一两个女人,输者除了给钱,还要任赢者把自己身边女人的衣服扒掉。
马爷介绍说:“这些女人可都是他们的妾室。”
庄思颜就觉得这帮男人真他娘的该死,但是她眼色不动,微哂了一下说:“可惜,我没有妾室可以来赌。”
马爷笑了起来:“那司兄可以赢一个回去了啊,你看中哪个了,把她主子的钱赢光,把女人的衣服也赢光,人就可以领回去了。”
庄思颜心里又呕了一下,心说:“你大爷的,这些男人还真无聊,咋不用他自个儿赌呢?”
心里厌恶,转头要走时,却看到角落里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人身上已经只剩中衣,脸色冻的发青,嘴唇也是紫色的,头微微垂着,眼神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长的异常瘦,侧着看过去,那脖子又细又长,微弯的弧度倒是很好看。
马爷马上介绍道:“那位叫丽娘,是城东刘爷家的妾室,可惜刘老爷刚把她娶进门,人就死了,这会儿刘公子就把她带出来。
她已经在这儿三天了,衣服来来回回脱了很多次,到现在还没人把她带走呢。”
跟验证他的话似的,随着场上的一声哄喝,所有人的目光已经移到了丽娘的身上。
刘公子骂了几句粗话,把手里的银子扔出去,然后过去踢了丽娘一脚:“贱人,带着你出来就是赔钱货。”
丽娘站着不动,好像那一脚不是踢在她身上似的,任其把她的中衣扒下来,里面只剩
一件白色的肚兜,下身是一条亵裤。
有人趁机捏了一下她的胳膊,不知是用力太大,还是天气太冷,上面很块就出现两块紫色的印。
庄思颜转头问马爷:“我没有妾室,也能参加这种玩法?”
马爷的眼里精光一闪,附耳过来说:“你当都像这刘公子一样,是从自己家里带人过来吗?很多都是从歌舞伎馆里买来的。”
庄思颜也不绕弯,直问道:“听这意思,你这儿也有人了?”
马爷轻笑两声:“公子跟我来。”
然后庄思颜在另一间房里,看到了一群女孩儿,全部都是衣衫单薄,样子可怜。
马渣说:“你给她们套身像样的衣服,谁知道她是你的妾室,还是伎呢?”
庄思颜心里早就有万头草尼马在奔腾了,偏偏有个还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过去挑了一个女孩子。
比外面的价格贵了两倍之多。
她在拿钱出来时,马渣的眼睛盯着她的钱袋看了一眼,里面大大小小的元宝,有银有金,还有银票。
这样一笔钱,把马渣急的恨不得立刻下手,把她的钱袋给抢过来。
可庄思颜只拿了一个银元宝给他,顺便拿了些碎银子,从他那儿又弄了套衣服,给这姑娘穿上。
重新进入包间时,丽娘已经冻的咬紧牙关,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整个人像抽去了灵魂一样,没一点活力。
新人的加入经这里带来了活力,人把对丽娘的注意力,移到了庄思颜手上的姑娘身上。
她往那儿一坐,目光从刘公子的脸上滑过,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这个妾室长的还不错,哪来的?”
刘公子根本没把他看到眼里,瞧着那一身打扮,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就不耻道:“有本事赢了去问她自己,没本事就闭嘴别唧唧。”
庄思颜笑了一下:“我能提个条件吗?”
刘公子没理他,倒是别人告诉他,赌庄有赌庄的规矩,不能破例。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破例,只是换个人。
如果我赢了,就扒这位刘公子的衣服,难道诸位不想看看他的……”
庄思颜的眼神在刘公子的身上身下扫,别人就也跟着往他身上看。
这一看,立刻又发出一阵哄笑声。
刘公子气的不轻,“忽”的一声站起来,就要对庄思颜动手,被马渣拦住了。
他还惦记着庄思颜口袋里的钱,竟然劝起了刘公子,说他未必就会输,赌桌上谁还能定自己的输赢,虽然庄思颜喊的厉害,但万一到时候输了个底朝天,那不是他赚到了吗?
大概天下赌徒都是一个德行,刘公子竟然同意了。
结果很不幸,庄思颜对这方面还真有点天赋,除了最开始小输两把,把自己买来的那个女孩子的外套给套了下来,后来就一路的赢。
刘公子从外衣一路往下脱,脱一件,庄思颜就让买来的女孩儿,把衣服拿过去给丽娘穿一件。
最后把刘公子剥的差不多了,丽娘也慢慢暖了过来。
她这才抬起头来,往庄思颜这边看一眼。
眼睛竟然出奇的明亮,里面好像嵌着星星
一般,一点也不像一个贪图富贵的人。
刘公子已经输急眼了,加上冷的要命,手一哆嗦,把自己身上全部的钱,全部押了下去,咬牙切齿地说:“来,再来……。”
正在这个时候,门被从外推开,一个赌庄的马仔好似找人,往里面探了一下头。
庄思颜通过门缝,看到叶元裴站在他身后,给自己递了一个眼色。
外面应该有消息了,她得速战速决。
庄思颜把自己手里对等的银子押下去,看着庄家摇点,她一声不吭。
刘公子也不想吭声的,但是他挡不住自己的鼻涕,一直往外流,他就一直往里面吸。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桌面,等最后的结果出现,只能他“吸溜”一下,后面又接着“吸溜”一下,反而把室的气氛弄的很滑稽。
庄家手里的器皿打开,没有悬疑,庄思颜赢了。
她快速瞟了刘公子一眼:“剩下的不用脱了,人我带走……。”
说着话,把元宝银票收进袋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碎银子,扔给庄家一些,然后就往室内撒了一些。
趁着人们去捡银子的当口,她一手拽着一个女人,从门口出去。
正她看到叶元裴下楼的身影。
她也往楼下走,只是两个女人行动太慢,等她下来的时候,叶元裴早就没了踪影,反而是马渣把她堵住了。
“司公子,在这里玩,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赢了就走算怎么回事?”
庄思颜挑眉:“你想怎样?”
马渣:“接着玩。”
她笑了,侧头对丽娘说:“出了这个门,往左转,那里有一家小面馆,在门口等我,可以吗?”
丽娘抬头看她,并未答话。
反而是另一个女孩儿,好像突然发现自己撞进了好人的怀里,急着拉过她说:“您放心吧,我会跟她一起的。”
庄思颜点头,带着她们两个向马渣走去。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飞起一脚就往他胸口踹去,并且顺手一推,把丽娘和那女孩往外推。
可惜,马渣的功夫很高,她一下根本没踢中人,而赌庄里也并非这一个人,打手和马仔就有一群,早把那两个女人截了下来。
还好叶元裴的人及时过来,救了场,把她们三个全部带了出来。
他气的脸都青了,朝着庄思颜骂骂咧咧:“你丫有病吧,我让你来是找人呢,不是让你玩儿的,你带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要找的人呢?”
庄思颜眨巴着眼,看他在气头上,也没说话,那个样子还有点委屈。
叶元裴转头看到她的样子,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更气了:“不用做这种面孔给我看,当我今儿才认识你吗?
一开始就不应该信你,还想着找个帮手,谁他娘的想到,竟然找个祸害。”
丽娘跟另一个女孩儿,早被他吓的半死,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两人都躲在庄思颜的背后,完全是把她当成了依靠。
庄思颜直到叶元裴骂累了,自己停下来,才脸色一松,笑嘻嘻地说:“骂完了?”
叶元裴瞪她。
那两个女孩子则奇怪地看着她,一脸懵。
第179章 毕竟是人,也知道冷暖
她们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被骂成这样,一转脸还能笑得出来的。www.uuxs8.net然而庄思颜接下来的话更让她们震惊,她跟没看到叶元裴的横眼似的,继续笑着说:“不是你昨天说以后要多找女人吗?我想着外面那些女人,谁知道好坏呢,所以提前给你预备两个,这样既知根知底,又能解决你那方面的问题,是不是很好?我想的周到吧?”
“周到个屁,这个你就知根知底了吗?”
庄思颜:“至少不会给你来仙人跳吧?”
叶元裴:“……”
他真的气到不能说话。
而那两个女孩子以前是不认识叶元裴的,这一见面就凶成这样,她们几乎不敢想自己的未来。
可自己本来就没有人身自由的,去一个好人手里当然是好事,如果真的去了一个恶人手里,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
丽娘眼里那点光,在听到庄思颜的话时,就暗了下去,一声不吭。
她身上还奇怪地穿着刘公子的衣服,衣袖和下摆都很长,托到地上,肩膀也耷拉下去,此时看上去像被霜打过的小树苗,没一点精神。
几个人在街上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那边已经有人过来给叶元裴报:“陆爷是来过这里,就在几日前,但现在不知去向。”
叶元裴“嗯”了一声:“把那个姓马的绑了,我得问他点正事。”
庄思颜接口说:“那姓马的不好绑,你的这些人肯定不是对手,你要不多调点人来,不然就找高手。”
叶元裴蹙眉没说话。
哪一条他暂时都行不通。
调兵多了一定会引起凌天成的注意,这里是京都成,一大群在册的兵士,去围攻一个赌庄,事情一传出去就一发不可收拾。
况且这个马渣后台难测,到现在叶元裴他们也没弄清,他背后的人是谁,明目张胆的办这种事,很可能把朝中某某某又给得罪了。
可若找高的,他手边也没那多位,他这次回来太急,又没得到圣旨,所以只带了三四个可靠的高手。
庄思颜过去勾住他的肩膀说:“找高手吧,这事交给我。”
叶元裴没说话,把她的手拿下来,瞟了一眼那两个女人:“她们呢?”
庄思颜:“你带回去啊,随意安排,等事情结束了再说,但有一点啊,千万不能把她们弄丢了。”
叶元裴没说话,带着自己的人先离开,顺便把那两个女人也带走了。
这边庄思颜也寻路走去,却不是回她的宅子,像散步一样在街上游荡。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又是冬日,京都城的街道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冷清又安静。
庄思颜不急不躁,慢慢往前走,偶尔看到哪里的房屋好看,似乎还停下来观看两眼,有时候还恶作剧地往人家院子里投个石子,或者雪球,跟个长不大的孩子,在闹着玩似的。
跟在她身后的人,看到她停也会停下来,她走,就也会跟上。
也是不紧不慢,似乎一点也不想半路把他劫住,只想看看她去哪儿一样。
这样走了两三条街,庄思颜走的身边发热,鼻尖都冒汗了,才又停下来。
后的人肯定早就跟的不耐烦了,所以这会儿落的有点远。
庄思颜站着等了他们几分钟,见两人跟上来,她才又往前走,却一下子拐进附近的一条黑胡同里。
那两人一愣,马上追过去,却已经不见了庄思颜的踪影。
他们两个往胡同里面跑了一段,然后突然看到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却并不是自己跟着的人。
青然手持利剑,立在胡同底,看着急急奔过来的两个人没动。
那两个人并不想惹事,而且眼前的人一看就是高手,他们也惹不起,就想往后退。
结果一转身,看到后面竟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青林,另一个则是庄思颜。
两人也是在混在赌庄多年了,一看这驾驶,就知道今日惹到硬岔了,可事到临头,总得试试手。
两人立刻调整姿势,朝着庄思颜他们那边冲过去。
大概是想着那个地方是出口,只要能打出去,就能跑掉。
却不想另一头的青然速度快到惊人,他们还没奔到庄思颜面前,后背上“吃”的一下,就被刺了一剑。
那人回身想要反抗,却被青然一脚踹到胸口,当下往后踉跄数步,就倒了下去,被赶过来的青然几下子就制住了。
另一个人好不容易跑到庄思颜他们身边,青林连一点机会都没给他,一拳下去就把人擂倒了。
庄思颜看的砸了砸嘴:“你这个下手有点狠了啊,我还担心你胳膊好不了呢,现在看来,是没问题了。”
青林赶紧抱拳:“多谢……”
“行行行了,先把人弄个地方,我有话问他们。”
青林和青然一个牵一个,边走边问庄思颜:“这什么人,怎么要跟着你?”
庄思颜:“赌庄的,我进去后只赢不输,他们不服,想把我劫住,后来又没劫住,就派了人踉跄。
哦对了,你们有什么地方,是比较适合审问的吗?我得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两个人被绑了个结实,嘴也塞着,只能被动地往前走,还听着三个人跟聊天似的谈话。
青然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现在应该什么人也没有,而且不用费多大劲就能问出来。”
青林接过话头:“你说的是河道吧?”
“嗯,是那儿,这会儿天冷,估计河水都结冰了,咱们把这两个人剥光,在身上系根绳子,然后往冰上一放,让他们去暖冰。
他早早说了,没把冰暖化就能上岸,如果不说,那就等着把冰暖化了,人掉进去,直接淹死,还省得我们动手杀人。”
两人跟踪狂听的直接倒抽了一口气,看向青然和青林的眼神,异常古怪。
而这两兄弟,还在商量着,怎么让他们坐的更久。
说是现在白天也没人往那边河道上去,他们可以让两人在那儿坐上一天一夜,慢慢冻,说不定不用等到冰化,人就先冻死了。
然后青然还说:“再给摆两个好看的姿势,直接冻成榻也好玩。”
后面那个受伤的,终于忍不住了,“唔唔”地乱嚷。
青林刚把他嘴里的破布扯出来,他就咬牙切齿地说
:“要杀要刮随你们,别整这些侮辱我们。”
青林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侮辱你怎么了,你干那样的勾当,还长脸了是不?你要是一个英雄好汉,不用说,老子就给你一个痛快,像你种人,整天不干一点好事,我没让你冻成冰榻游街都是好的。”
那人气的要死,可能还因为身上的伤口很疼,所以哼哼唧唧半天,才又说:“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又没怎么样你这位兄弟。”
“听命,听谁的命?”
两人异口同声:“马爷。”
庄思颜“嗯”了一声,接着往下问。
把马渣住在哪里,平时有什么习惯,身边会有些什么人,还有那些人的功夫如何,以及所有的问题,全部打听了一遍。
同时问到了陆晓。
其中一个往庄思颜这边看了一眼,好像突然明白了似的地说:“那人我记得,前几天在这里来着,但后来又走了,我们并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庄思颜问他:“他去你们那儿做什么?”
那人就又往她身上看一眼。
青然看不过去了,朝着头上给了一巴掌:“好好走你的路,好好说你的话,没事乱瞄什么。”
那人可能是想瞪他一眼,可目光狠狠地投到他身上,最后却又轻飘飘地移开了。
又顿了一下才说:“去赌庄的人能做什么,还不是赌钱,不过他身上只带了一点钱,很快就输光了,然后就走了。”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庄思颜一直看着他的脸色,还有眼神。
话应该不假,但是里面可能还另有内情,所以她听到这里就又问:“还知道点别的吧?不要总是等我问,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看到前面了吗?河道很快就到了,我们可能等不及你慢慢讲。”
那人果真往前面看了一眼,可能想到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处境,竟然打了个寒颤。
然后才说:“公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今晚去赌庄,就是为了丽娘,那个姓陆的也是为了她,你不是比我们更知道他的情况吗?”
青林“啪”一声,又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来了一下:“让你回答问题,不让你问话,明白?”
那人咬牙,看那个样子都要气爆了。
偏偏庄思颜说:“别打他的,找个地方把他的伤口治一下。”
然后四人在路边停下来,青然动手撕了一片对方衣服上的布,把自己划出来的剑伤给缠了一下。
冬天的夜实在太冷了,流出来的血已经冻成冰,也幸好青然控制了力道,只伤了点皮肉,这会儿伤口也已经冻住。
他简单把伤口处理完以后,几个人也没有继续往前,就近找了个废弃避风的旧宅进去。
又在找来了一些干柴点头,围在火柴旁,才不觉得夜很寒冷。
许久,那两个人才慢慢暖过来,这个过程让他们对庄思颜生出了一些好感。
虽都是过着刀口上在舔血的日子,但毕竟也是人,也知道冷暖。
如果按前面他们说的方法来审问,这两人未必就能坚持到最后,但对方却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所以于他们而言,心里上会更好受一些。
第180章 竟然来自土豪家庭
陆晓的事,他们知道的不多,但是给庄思颜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m.www.uuxs8.net丽娘可能知道。
因为陆晓当时去赌庄就是为了她。
但这个大老粗,手上没几个钱,连跟刘公子赌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他就天真的听了别人的劝,想在下面的赌台上先赢几百,等有了钱,再去跟刘公子赌。
可想而知,这一脚踏进去,就他那个心眼,没把裤子输掉都是好事。
然后输光了的陆晓就走了,直到现在没回来。
庄思颜问他们:“回去,你们老板问你们跟踪我的事,你们怎么说?”
那两人面面相觑。
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搁在马渣手里是能要他们命的,尤其是他们提供的一些马渣本人的信息。
看庄思颜他们这群人,就不像是吃素的,打听他的去处,没准就会要他的命。
那这两人还要回去找死吗?
只是不回去,他们也不能在京都城里混了,除非马渣第二天真的死了,不然就算他们离开赌庄,他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两人犹豫之际,庄思颜已经有了注意,她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也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了,我也不绕弯子。
明晚,我们会带人去捉他,你们两人打个头阵,也算是将功抵过,回头这事处理了,我帮你们想个去处。”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其实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那就答应了吧。
这边庄思颜让青然两兄弟带着这两人走,仍然没回她的宅子里,而是随便的了一处地方落脚 。
江湖险恶,她没那么快信任这两个在赌庄混的人。
她自己在人走了以后,确定身边再无人跟踪,就去了叶元裴的府上。
那两个女人已经被安置下来,单独送到一个别院里。
叶元裴还没休息,坐在自己住的那个院里的正厅,还是温一壶酒,正在等庄思颜。
她一进来,就先喝了一杯暖酒 ,这才开口说:“我去,外面真的是冷死了。”
叶元裴没有好话说:“要不是你丫在那儿捣鼓事,我们能弄到现在?”
庄思颜瞪他:“我捣鼓的有眉目了,你倒是快,可有什么用?我请问你叶大将军,你去这么一趟都干了啥事?”
叶元裴:“不是把你这个惹祸精给救出来了吗?”
庄思颜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别往脸上贴金了,是马渣故意放咱们走的,不然出来着还真难。”
叶元裴没说话,也喝了一口酒 。
庄思颜就把他们走后,那些人跟踪的事说了。
叶元裴说:“也有两个人跟着我们,后来被直接敲晕,扔在路边了。”
对于此种做法,庄思颜又赏了他一个白眼,这才提到丽娘的事。
“这个丽娘跟陆晓肯定有关系,说不定还知道他去哪儿了,等明儿一早,她休息好了,我就来问她。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了,你那个掌上明珠一样的副将,是真的自己跑的,不是被人绑架的,现在可能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叶元裴微侧着头,想了一阵才问她:“你是怎么一眼发现丽娘跟陆晓有关系的?”
庄思颜神秘一笑,把自己的酒杯递过
去。
待叶元裴给她斟满了酒,自个儿又拿了几粒花生吃下去,才又开口:“我进到那屋时,丽娘身上的衣服都快脱光了,脖子里却带着一个小小的物件。”
“什么玩意儿?”叶元裴问。
庄思颜就瞟了他一眼,你见过陆晓脖子里戴的那个东西了吗?
叶元裴愣住。
他当然见过,都是兄弟,平时一起洗澡,夏天光着脊背到处跑,谁身上有几颗痣,要是数了都能记得清楚。
陆晓脖子里挂的是一个桃核雕成的小物件,很普通的一个东西,为此军营里的人还取笑过他。
对此他还发过一顿脾气,说那是他老娘给他的,说是可以保平安,所以从小戴到大,除了绳子换过几次,那桃核倒是越磨越亮了。
庄思颜点头说:“对,丽娘的的脖子里也有一个那样的东西。”
“难道他们两个是兄妹?”叶元裴猜测。
庄思颜摇头说:“不知道啊,明天问问吧,现在喝了酒 ,身上也暖了,我去睡一觉,明早你早些叫我啊。”
叶元裴没应她。
他还在想陆晓的事,如果丽娘真是陆晓的妹妹,那他的嘴也太严了吧?竟然一个字都没提起过?
而且丽娘在京都城,陆晓那个时候还在锦城,相隔这么远,她这里就算是出事,陆晓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重要的事,这么多年了,陆晓在军中混的还不错,如果真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他怎么会一点也不管,让她沦落到如此境地。
凡事一细究,就会发现有很多问题。
叶元裴想了一夜,也没把这事整明白,只能等着庄思颜早上起来去问丽娘。
他倒没有早早把人叫起来,那丫头忙了一个晚上,黑眼圈都快出来了,睡个懒觉就睡吧,什么时候起来再说这事也不迟。
结果这么一纵容,庄思颜差点睡到晌午去。
一睁眼就感觉到窗外阳光刺目,她用手挡了一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一边骂着叶元裴,一边快速套上衣服,等出了院子,才找了管家问明丽娘她们的住处,直接往那边走去。
丽娘和另一个姑娘都已经起来,正惴惴不安地坐在屋子里,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看到庄思颜进来,赶紧站起来,两手搅着衣摆,仍然是惴惴不安的样子。
庄思颜看她们一眼,直接对丽娘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丽娘赶紧转头去看旁边的女孩儿,看来前一夜,两人说了不少话,本能的动作暴露出,她对这个女孩子的信任。
女孩子也看着她,眼神带怯,但没有说话。
庄思颜耐心地等着,直到她自己往前走,她才也抬脚出去。
一直进了院落里的一间空屋,庄思颜才停下来,指着一张凳子说:“坐吧,有几句话要问你。”
丽娘没敢坐,站着不说话。
庄思颜就先开口:“你认识陆晓吗?”
丽娘抬头,眸光在庄思颜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又垂了下去,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让庄思颜有些奇怪。
她定定地看了丽娘半天,也没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只能换个话题:“你不会说话?”
这个女人就又抬头看她,过了许久,才哼
咛出声:“会的。”
“哦,会就好,我昨晚跟那哥们儿是开玩笑的,没想着欺负你们,你也不用害怕,我问你问题,你都实话跟我说就行。”
丽娘点头。
庄思颜就往她身边走了两步,差不多告诉时,看着她的脖子问:“我昨晚看到你脖子里挂了一个东西,那个是哪里来的?”
丽娘明显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用手捂着脖子处,再抬眼看庄思颜的时候,眼底就生出惧意来。
庄思颜叹了一口气,跟这些古代的女人说话,还真是麻烦,她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对方前后只有两个字,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整的她想再继续问下去,都有负罪感。
她又退回到原地,离丽娘差不多一丈远,感觉说话都要用喊的了,这才说:“你放心,那个东西不要,只是问问你而已。”
又过了许久,丽娘才轻声开口:“是我夫君给的。”
“夫君?那个刘老爷?”
丽娘的脸一下子通红:“不是他,他是个畜生,杀死了我的夫君,把我抢到刘家……。”
这下庄思颜明白了,跟陆晓有关系的,并非这个女人,而是这个女人的夫君。
不过她还有点好奇,就问丽娘:“你夫君以前是做什么的?”
她顿了一下才开口:“开银庄的。”
这下换庄思颜愣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上去唯唯喏喏的妇人,竟然也是来自土豪家庭的。
那种在她脑子里翻过好多遍的,强取豪夺,欺凌穷人的片段到此戛然而止。
庄思颜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夫君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丽娘答:“上个月。”
差不多吧,从陆晓得到消息,到回到京都城,在这里又耽搁几日,时间上没有问题,跟丽娘说的对得上。
她没再多问,把丽娘放回去,去找叶元裴。
“咱们俩都猜错了,你这个陆副将啊,不是有个妹妹,很可能是有个有钱的兄弟,开银庄的,怎么样?惊喜吗?意外吗?”
叶元裴横她一眼,把一份东西扔到她面前。
庄思颜刚翻了两页,就震惊地抬头:“你哪儿找的这玩意儿?”
叶元裴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开口:“顺着丽娘的线去找,很快就知道了她的家世。只是他们家的银庄早就烧毁了,我把土都挖出来了,就找到一本这个。”
一本银庄的帐册,上面有老板的签字和手印,老板叫陆林。
“看来真是他兄弟啊,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叶元裴点头,这个兄弟还真不同凡响,不但陆晓没提过,连他娘都不说。
我今天还回了一趟陆家,问老太太是不是有两个儿子,她坚持说只有一个。
“你不是说那老太太神智不清了吗?这事她说得清楚?”庄思颜问。
这句话又遭到叶元裴的一顿白眼。
他品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好像缓气一样,顿了半晌才说:“真不知道以前你是怎么查案的,连这种事都弄不清楚。
一个当娘的,不管多糊涂,都会记着自己的儿子,就像她会记着陆晓一样。
现在不记得,只有一个可能,是她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
第181章 两个人都要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www.uuxs8.net按叶元裴的理论去推,那陆老太太肯定也知道自己生了几个孩子,这种事,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可又为什么只记得一个呢?
叶元裴把所有的事情捋了捋,判断陆林死后,是他店里的伙计去了锦城通知的陆晓。
大概陆晓不想让叶元裴知道自己有个兄弟,所以才悄悄的回来。
他肯定是想把陆林的媳妇儿救出去,无奈道行有点低,被马渣套住,就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现在丽娘已经救出来了,只要把陆林找到,如果不想再把事情闹大,就差不多结束了。
可问题就出在,叶元裴的人在京都城里城外,打听了好几遭,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连锦城那边都有去信儿问了,也没见着陆林回去。
好像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赌庄,自那以后就消失了一样。
庄思颜手里也捻着一只茶杯,目光在杯沿上巡回,许久才问:“你说会不会是陆晓知道了赌庄的阴谋,私下里去暗杀马渣,结果没成功,反而被他给逮了起来?”
“有这种可能,不过以陆晓的个性,应该不会鲁莽干出这样的事。”
庄思颜不敢苟同:“快别夸你这个兄弟了,他要是不鲁莽,能自个儿从锦城回来,做出这样的事?哪怕是知会你一声,咱们现在也不会两手抓瞎。”
叶元裴无言以对,心下又不怎么服气,所以只能瞪庄思颜一眼。
庄思颜直白白地回瞪他一个,两人重新陷入沉默,直到府里的人过来通知吃午饭。
饭菜是送到内院的,庄思颜和叶元裴以前工作的时候,也常常同桌吃饭,既是去锦城时,也没有那么多拘束。
庄思颜是完全把他当成兄弟,一边吃一边说:“我一会儿就回去,安排人晚上去截马渣,咱们把他先撸来,问问陆晓的情况,也了解一下他的背景,我总觉得这个赌庄古怪的厉害。”
叶元裴:“你要小心,里面不只一层人,暗处应该还有,昨天晚上若不是想探我们的底,还真难以脱身。”
两人商量好,午后庄思颜就出来去了一趟温青那。
温青这个人,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光着结交江湖好手的能力,就让庄思颜很有点佩服。
像青然他们六兄弟,真的可谓全才了,心思又细腻,比一般的大内侍卫好用不知多少倍。
本来凌天成给了她四人,应付一般的情况足够了,但是马渣与她交过手,不好对付,所以她还得跟温青要人。
她到的时候,温青侧卧在榻上,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的卷宗发愣。
庄思颜没走正门,也没有通知温伯,直接闯入他的内室,推开门时,温青才往门口看一眼。
然后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你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私闯一个男人的房间,是很大逆不道的。”
庄思颜往左右看看,然后又看看自己:“我,男人,怕什么?再说了,你这院里不是也没外人吗?”
温青:“你不是外人吗?”
庄思颜听到这里,就笑了起来,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案宗,很有些同情地说:“哎呀,这温大先生啊,这会儿可有事干了,每天捧着这么一宗东西
,看的估计床都下不了吧?可是你有没想过,你这么看着没用的,有些事,有的人,还是要走出去,才能寻得见。”
温青警惕地看她,想把手里的案宗收起来。
庄思颜成心打南他:“别忙活了,这东西是我给阿四,叫他送给你的,里面的内容我早就看过了。”
温青再次郁闷,问她是在哪儿看到的。
“当然是辰熙殿了,那里冤案,错案一大堆,我没事就过去转转,有一天就看到了这个,感觉着你可以有兴趣,就拿出来给你瞅瞅。”
温青:“你竟然能出入辰熙殿?”
“能啊,我一直都能的。”
温青:“……”
他这个皇兄,真的要昏头了,辰熙殿里牵涉着多少人的命,他竟然也放着这个丫头进去?
最可怕的是,还让她接触这些东西。
温青只顾着怪凌天成,反而忽略了庄思颜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与自己有关?
更没想起问她来做什么,直到庄思颜自己说明来意。
“我来呢,是想向你借一些高手。”
温青:“不是给了你四个吗?”
“不够。”
“你要这么多人干吗?”
“自然有用。”
温青看她,最后还是说:“先说说去做什么,我的人也不是随便谁就能带走的。”
庄思颜想了想,就把赌庄的事情告诉他。
温青在京都城里多年,又从事情报工作,应该对赌庄这种地方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还会知道他们不了解的内情。
庄思颜把赌庄说给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直到听完所有的话,才开口:“你暂时最好不要惹这帮人,还是查查那个刘家会比较好。”
“刘家?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温青:“有什么问题我还不知道,但你刘老爷为什么要杀人抢妻?京都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他去哪儿不能弄一个新鲜的,非要做出这种事来?”
有些道理哦,看来这个刘家也不是干净的。
但马渣的事庄思颜没打算放手,一定要夜探他的宅子,所以硬是从温青这里又借了六人走,加上青然他们,一共有十大高手。
傍晚前,所有的人在一处旧宅院里集合,根据前夜抓到的两个人叙述,庄思科画了一份简单的地图。
她很快在地图上标注清楚,人员也分工明确,哪些进去找人,哪些去抓马渣,那些守着外面,预防马渣出别的招,还有断后的也都一一安排上。
这些事情做完,她才给叶元裴那边放了消息,说是安排妥当。
夜幕降临后,京都城的大街又热闹了一阵,可随着夜色加浓,普通的店子就陆续关了门,普通的老百姓也回了家。
街上剩的,都是酒醉烟花之地,来回走的大多是纨绔子弟,还有浪荡公子。
这个时间点,赌庄已经开了,叶元裴派去监视赌庄的人回来信儿说,马渣一早就去了赌庄。
庄思颜就把人一分为二,一部分去马家,另一部分跟着她去赌庄。
因为有前一晚的经验,所以她今天换了新妆,身边带着三个人,加上她,两人一组往楼上
走去。
在楼梯口就被马仔劫住了。
庄思颜也不慌,抛给那马仔一个小元宝。
她算准了昨夜马渣出来的方向,这次上到二楼,直接就往那个方向而去。
拿了元宝,本来要走开的马仔,一看到这情况,就又跑了回来,拦住他们说:“客官,要玩的话,那边多的是场子。”
庄思颜往他身后看一眼:“怎么,这里不给玩?”
马仔打着笑脸说:“这里是老板的书房,外人不可能打扰的。”
嘿,本宫要找的就是你们老板的书房。
庄思颜一个眼色递出去,跟在他旁边的人就把马仔放倒了。
不过赌庄里失实在太多,二楼更是,来来往往不是顾客就是马仔,尽管温青的高手,真的是高手,但是一个人在他面前突然不说话了,也不拦他们了,还跟一个男人搂在一起。
这种行为立刻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更多的人往这边奔过来。
庄思颜:“扔了他, 我们去抓姓马 的。”
高手把手臂一挥,那位他们干掉的马仔就从二楼往下掉去,刚好砸在一桌正要开的赌局上,血溅了出去,飞到探着头往前面看的人脸上。
下面传来惊呼声,紧接着就乱成一团,有人趁乱收了桌子上的银子,有人为了保命,往赌庄门口奔去,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往二楼走,要看看出了什么事。
庄思颜和高手已经进了马渣的房间。
此时马渣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楠木桌子后面,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支笔,不知在写什么东西。
而他的对面,坐着另一个人,竟然是李公子。
庄思颜只瞟他们一眼,就直说:“两个人都要。”
事实上,李公子很快就被他们逮住了,但马渣的武功却深不可测,
三个人在室内围赌了半天,硬是没有碰到了他的衣角。
有人从外面闯进来,不知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还是想回报外面的动静。
一眼看到众人在围攻自己的老板,就也加入了战斗。
庄思颜有点着急,他们人少,要胜在出奇制胜,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她把手伸入腰间,考虑着要不要用非常手段解决,却没想到了马渣竟然先动作了。
只见他躲过两个高手的围捕,一个闪身就到了第三个人面前,出手就往他的头上劈去。
那人虽躲的快,可肩膀处还是被削了一下。
而马渣的目的根本不在此,他飞快掠过那人,脚点窗台,一个起落,已经跳了出去。
待庄思颜他们也扑到窗边,那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外面的马仔成群结队地往里面涌,已经把他们全部堵到这个小空间里。
“跳。”庄思颜没有多想,手里还拎着刘公子,先一步爬上窗台,往下跳去。
刘公子发出杀猪一样的猛嚎,被落地的庄思颜一马掌拍在脑门上:“叫什么叫,吵死人了。”
他立刻吓的噤了声,可眼里写满了恐惧。
另外三人下一秒已经落了地,把刘公子从庄思颜的手里拉过去,一行五人快速往黑暗里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