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无需这么委屈自己
温青一看她那滴溜溜转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好心。UU小说所以在她那句话还没说完时,及时截住:“当然是因为皇上让我找,我才去的,要是你…… ,你……”
很气哦,说不下去了。
可庄思颜却没想放过他,接了他没出来的话:“要是我,你肯定就不找了?
那你现在站这儿跟我发火做什么呢?
找我是我们家凌轩的事,找到了他高兴,找不到了他难过。
我跟你温先生没有直接关系啊,所以不承你的情,也不欠你什么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温青:“……”
他错了,压根就不应该跟这个女人见面,更不应该跟她绊嘴,从他们第一面相见,他就应该深刻认识到,跟这个女人较量,他死输。
现在皇兄还倒戈了,他真是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到这里?为了被虐吗?
走了走了,回自己家里去养伤吧!
温青真的一句话也再说,甚至拿眼去看凌天成时,那个男人都没理他,两只眼珠子只顾看那个臭丫头呢。
倒是庄思颜向他愉快地挥挥手,嘴角挑的笑,在温青看来,真是太找揍了。
他走了以后,凌天成才问庄思颜:“这么大半天的,你去哪儿了?”
话都到了嘴边,庄思颜又及时收住。
提到叶元裴,这家伙准得乍毛,还是另外编一个借口的好。
好在庄思颜口才不错,凌天成也肯相信她,总算是萌混过关了。
待两人合好如初,一起回宫时,凌天成才想起问她安太后的事。
庄思颜不甚在意地说:“我就是在闲着没事做,看别人都去看她,好歹我也是你的妃子,就跟风过去看一眼了。”
“你不必去的,别人去是觉得从她那里,还有利可图。你不一样,你没什么可求她的,她那里也没什么是你需要的,无需这么委屈自己。”
庄思颜往他身边靠了靠,笑着说:“这怎么能叫委屈,我也是闲来无事的。再说了,庄老头的事又卡住了,温青那里又没新的消息,我在宫里找找,说不定还有所突破呢。”
说到这事,凌天成就不再说什么了。
此事过后没多久,贞嫔的封妃大典就到了。
原本按庄思颜的意思,宫里很久没有喜事了,而贞嫔对这个妃位也等了那么久,就稍微隆重一些。
不巧的是,刚好赶上安太后生病。
她再不重要,位置在那儿搁着,也是不容别人忽视的,没把贞嫔的封妃直接取消,已经很不错了,隆重就更谈不上了。
仪式简单到,都只在储秀宫里举行了一下,贞嫔连去轩殿谢恩都没去成。
最后还是庄思颜缠着他,两人一块去了趟储秀宫,多少算是给贞嫔,现在的贞妃添了些面子。
可就是这个面子,倒为贞妃添了新的烦恼。
荣嫔,萧贵人,还有在冷宫里这么久仍没出来娴嫔,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就气的胸口疼。
安太后一病不起的时候,不知多少人在心里笑出声。
不管她的死活,至少贞嫔的美
梦要碎,结果不但封了,还是按先前订的日子封了,竟然连往后挪都没有。
这些女人们,表面不说话,暗地里把眼睛都瞪红了,去找贞妃的事,更是不在话下。
先是荣嫔就受不了, 去了一趟储秀宫,冷潮热讽,说贞妃是庄思颜身边的狗,所以才得了今日的荣耀。
贞妃位份升了,没想到心态也跟着变宽,反而没有从前那么尖刻,对她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反问荣嫔:“在宫里还不都是为了在皇上身侍候,难道荣嫔妹妹只满足于嫔位吗?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要好好跟皇上说说,千万不能让你晋升,以免坏了你的兴致。”
荣嫔气歪:“姐姐现在当真不同了,都能跟皇上说上话了。”
贞妃:“我可能没有权利,但有的人有。”
话里话外,对荣嫔说她是庄思颜的狗一点也不在乎,看你能拿她怎么样?
荣嫔气极,从储秀宫里出来,就去了启祥宫。
在后宫数不清的战斗中,从来没有永远永远的朋友和敌人。
从前娴嫔是妃的时候,是瞧不上荣嫔的,以为她仗着自己的美貌,使出混身解数的招太令人恶心。
可现在,那些曾经被她踩到脚下的人,坐到了她曾经坐过的位置,而自己依然呆在冷宫里。
且凌天成对她的禁足是真的,自上次宴会闹过之后,已经不许她再出宫门步了。
现在荣嫔能打通关系来看她,已经是这么多天里,她第一次看到外人。
怒也好,恨也罢,总要有个缺口宣泄才行。
荣嫔这一来,就成了娴嫔的宣泄口,两人连口水都没喝,直直说了半天话。
把庄思颜骂了再骂,把贞妃骂了又骂,甚至说起凌天成都带着恼怒和抱怨。
可最后,还是得想办法改变她们现在的状况。
娴妃说:“我现在住在这个地方,不得出去,就算是有力也使不上。”
荣嫔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嘴上却说:“姐姐的母家也是当朝相爷,为何不能让他们想想办法?”
荣嫔摇头:“宫里的事,瞬息万变,你看看从年间到现在,发生了多少难以预料的?
我父亲也不过是个文官,现在因为这些事,连话都不能好好跟皇上说,又怎么能提这事?
再说了后宫不得管前朝的事,那前朝也没有管后宫的道理,别人提及还好,若真是我父亲亲自说,说不定事情会更糟。”
言外之意,就是让荣嫔想办法跟凌天成说说,把她放出去,之后的事,她再让自己的母家帮忙。
荣嫔此时也真的需要一个人联手,竟然答应了这个她之前,连想也不会想的事。
所以,在贞妃封妃后的第三天,荣嫔在辰熙殿门口,站了大门天,终于等到了凌天成。
这次倒没有卖妞撒娇,而是以宫规相压,说是明日合宫上下都要去给安太后请安,完事了还得去斋宫上香颂经。
只有娴嫔不能去,她想尽一份孝心都不能,真是可怜。
凌天成又不傻,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过他没打算让荣嫔得逞,就不冷不热地说:“孝心在心,不在行,想尽的话在哪儿都可以尽,无需固定在什么地方。”
荣嫔还想说什么,却被凌天成以自己忙为由,直接让李福送她出去了。
好巧不巧,她刚出来,就看到庄思颜过来。
心里再恨这个女人,表面的功夫还要做的,所以荣嫔自然满脸含笑地跟她打招呼。
庄思颜又不是趾高气扬的人,别人笑脸相迎,她也没必要拉仇恨,就也敷衍了两句。
哪知荣嫔还拉住她不放,竟然把娴嫔的事也跟她说了。
庄思颜不动声色,等她说完了,然后睁着无辜的眼睛问:“完了?”
荣嫔就眨巴了一下眼,有些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一句:“完了。”
“哦,那我走了。”
“婉妃留步……”
“你都留了我好几回的步了,话也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一次说清?”
荣嫔被她直刀直枪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咽下去又想往外吐。
磨迹半天才说:“婉妃可否去跟皇上说说情,让娴妃姐姐搬出来。她虽然犯了错,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皇上也该消气了。”
庄思颜一点也没让步的打算:“皇上消气了,你找皇上去说就行了,找我有什么用,我又没生她的气?”
荣嫔愣了一下。
被逼到这个份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坦言:“当初娴嫔可是得罪了您,才被送去启祥宫的。
如果嫔妃娘娘不生气了,那就饶了他吧。”
庄思颜:“她没得罪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有啊荣嫔,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皇上喜不喜欢你们,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也没想着要独霸他的宠,你们有本事,就只管往他身上使,别把我当成假想敌,没什么用,只会耗干自己的精力。”
荣嫔面前的路,全部被庄思颜封死了。
她愣在那里,想不到办法,也说不出话。
她觉得庄思颜的话好像哪儿有问题,又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自己又分辩不出,只能那么愣愣地站着。
但世间之事,总是会有些意外。
譬如此时,他们在这里说话,却没想到凌天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辰熙殿,且把庄思颜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他曾经对庄思颜抱着无尽的期望,虽然她现在的忘记了过去,但两人相处起来却更好。
凌天成一直觉得,庄思颜也是这么想的,尽管她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银子比人更重要。
可今日听到这种寒凉的话,那种不在乎的语气,好像有人在凌天成的胸口狠狠扎了一个冰锥,直扎的他倒抽凉气,呼吸不畅。
庄思颜很少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的,就算是说也是半开玩笑的,一旦凌天成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她马上就会转开去。
此刻,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就在身后,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被人听去,所以说的毫不客气,没有丝毫感情,也没有丝毫留恋。
凌天成往后退了一步,踩到地上一个凸起的石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李福忙着上前扶他,却被凌天成挥开。
他甚至没再去看庄思颜一眼,就径直往轩殿而去。
第153章 你是个祸害,是个妖精
庄思颜和荣嫔都没发现他。UU小说两人谈崩了以后,当然是一拍两散。
荣嫔回了她的宫里,庄思颜也不想再去找凌天成,折身而返,回了轩殿。
谁又想得到,凌天成和庄思颜的误会,竟然成全了荣嫔的好人,还成全了娴嫔。
其实凌天成也有他的原因。
今夏雨水大,很多地方出现了涝灾,朝廷要拔不少银子出去,而掌管户部的就是娴嫔父亲贾佑善,和荣嫔父亲荣吉。
贾佑善在庄昌远和凌天成的斗争中,保持中立,没有很明显的偏向谁。
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当年庄思颜与贾佑善之子贾明渊退婚,以至于两家结了仇了,反而从某种程度上,对凌天成更有力一些。
贾佑善管理户部,也还算得力,没有出过太大的偏差,也很少居功做些突出的事。
庄昌远战败以后,娴嫔又被禁足冷宫,他为人就更低调了,在朝堂上也很少说话。
赈灾的款一笔笔地出去,贾佑善看上去不说一句话,但中间因病请过好几次假了。
荣吉倒是乐于如此,他老早就想把贾佑善挤掉,自己独自掌管户部了。
这是个肥差,谁摊着了,那皇上的银子还不是跟自己的银子一样,想花多少,就花多少?
凌天成当然不能让他得逞,相对来说贾佑善处理,要比荣吉好太多,只是因为之前的凌天成的偏见,才让荣吉的风头与他比肩。
现在同样也是因为庄思颜的事,本来就想让贾佑善重立起来的凌天成,一道圣旨下去,不但把娴妃挪出了冷宫,住进了景和宫里,还晋升成了贵妃。
这个消息一出,在整个后宫,无疑是个炸弹,瞬间就把那些眼巴巴想着往上升的人炸的头昏脑胀。
特别是萧贵人和荣嫔他们。
难道这个启祥宫真的是福地不成,为什么住进去的人出来都连升数级?
许多晋升无门的小嫔妃们,更是想尽办法要犯错,还要犯到凌天成的眼前,想着也被他一个发落,直接住到启祥宫去,再出来说不定就咸鱼大翻身了。
当然,她们不会如愿的,凌天成也真的无心顾忌她们。
他现在把娴妃放出来,自己心里也梗的难受,特别是看到庄思颜不冷不热的态度。
凌天成很清楚,在庄思颜没失忆前,以他是没有半分妥协的,既是入了宫,也不与他谈半分情谊,好似只是履行庄昌远的命令而已。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有贾明渊。
这些事情凌天成知道的,庄思颜知道,贾家的人可能也知道。
娴贵妃只所以恨她入骨,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事情走到今日地步,凌天成不得不想,是不是她虽失忆了,也忘不掉那个人?
不然跟自己明明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背转身子还是如此冷淡,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去留?
凌天成想不通,可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自己就难受的要命。
娴贵妃的封妃典定在八月,细算时间也过不了几日了,这些天里凌天成只能用繁重的朝务,让自己累到不去想这事。
每每回到轩殿,都已经是夜深,躺倒在床上就睡
着了。
他刻意不去看庄思颜,心里却时不时冒出一个想法,比如在自己从轩殿正门进来时,能看到她也在宫里?
或者她像过去一样,跟没事人一样过来跟自己打声招呼。
凌天成甚至想,或许她过来跟自己一说话,自己又会对她心软,宁愿相信她跟荣嫔说的都是假话,只是为了推辞这事不想做,所以找出来的理由。
可是什么也没有。
凌天成忙的几天,庄思颜比他还忙,甚至忙到没空回宫。
反正现在那个男人加封了一个贵妃,风头也盖过她了,想来再在宫里晃悠,他看着也烦,没准还打扰他的性致呢。
干脆拿了腰牌出宫,住到了自己的宅子里,并且开始打听贾家的事。
贾明渊这个从前的未婚夫名头太好了,甚至从才气上都胜过了凌天成。
只是庄思颜一直无缘得见,她甚至想,如果当年庄老头不是为了巴结皇上,把她送进宫里,说不定自己穿越的时候,就有可能在这个贾明渊的身边,那肯定又是另一番情怀。
为了这种不可能实现的情怀,庄思颜很快打听到了贾府的位置,并且频繁在那里出现,想偶遇一下这个贾公子。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贾明渊长什么样,所以认起来还真的难。
庄思颜不知道的是,她就算是进了贾府,也不可能见到贾明渊的。
凌天成是什么人,前面提到无数次,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
他虽然气,虽然晋升的娴贵妃,虽然给贾佑善更多的实权,但是并不代表他傻。
跟庄思颜生气,没办法缠着她,也不代表着,他心里就真的把这个小女人放下了,不爱她了。
所以在娴贵妃接到圣旨的同时,贾家也接了一道圣旨。
指定贾明渊为钦差大臣,去往南边赈灾。
所以任凭她庄思颜在京都城里再转,结果都是一样,根本不可能见到贾明渊的面,最多打探一点他的消息。
既是这样,凌天成还是不放心,京城中不安全,他怕庄思科冒冒失失的出去,再出什么意外,所以不但让温青时刻注意着她的行为,自己还特意派了大内侍卫出去。
可以说,整个京都城内,只要庄思颜露面,身前身后就跟着无数跟踪她的人。
一开始她还想办法要甩掉,后来真的累了,就随他们跟着。
几日过后,庄思颜还没玩尽兴,凌天成反而先气消了。
谁让自己爱上这么一个丫头呢?还指望她回来哄自己咋嘀,还是自己去哄她罢。
以前对他那么冷淡都没放弃,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了,难道要丢开吗?
不行的,这个小女人的一生都是他的,她一刻不爱自己,就要把她绑在身边一刻,直到她爱上自己为止。
朝中赈灾的事也安排妥当,娴贵妃加封的大典还未开始,凌天成出宫去寻庄思颜了。
此时庄思颜正在温宅。
她出去逛了几天,一无所获后,也就贾明渊的事给压了下去,反而想到庄昌远的案子,就顺路来了一回。
巧的是,她来的时候,温青正一个人喝酒。
也不知道有什么愁,自饮自酌,连颗花生豆都
不吃,看的庄思颜心里都是辣的。
她自发地吩咐温伯,去炒了几个菜,再弄盘花生,添点坚果,洗盘水果,这样一折腾,竟然摆了满满一桌。
然后自己也拿了个杯子,倒满后跟温青碰了一下,一干二净。
温青已有五六分醉,朦胧地看了庄思颜一眼。
他不想与这个女人喝酒 ,各种原因。
可是能与他喝酒的人太少了,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突然被寂寞侵袭,心里酸的厉害,也就没什么,同样把杯中的酒喝干。
两人你来我往,数杯酒下肚,反而没有了因凌天成带出来的互看不顺眼。
不但如此,还生出来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尤其是温青,他对庄思颜的机智和胆量,其实一直都很佩服,只是对她的无赖毫无办法,所以才会生出意见。
这会儿许是因为酒的原因,竟然把她的厚脸皮自动忽略,频频夸起她来。
庄思颜的酒量还行,这点酒并未喝醉,听了温青话,就笑道:“是吗?没想到我在你的心里,还有这么好的一面。”
温青带着醉意说:“可惜你不是男儿,否则我一定与你拜为兄弟。”
“女子又如何,你想拜就拜,我就当认个弟弟而已。”
温青大笑:“别闹,你没我大。”
庄思颜就问他多大了。
温青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年龄,好半天才说:“皇兄今年二十三岁,我比他小两岁,那我应该是二十岁。”
庄思颜翻了一个白眼,这么说按现代的年龄算,这两兄弟都得叫自己姐?
这么想着,话也说出来口:“我二十六了,足足大你六岁,叫姐姐吧。”
温青又发出一阵笑声,醉眼迷蒙地看着庄思颜问:“你是不是看我醉了,就编着谎骗我。
庄家的庶出的四小姐,进宫的时候十八岁,你今年最多只有十九,怎么可能比我大。”
庄思颜也不认识,又拿起杯子与他碰一下,顺便捏了一粒坚果放进嘴里。
凌天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温青醉眼迷离地看着庄思颜,庄思颜也含笑看着他。
两人先前说了什么,凌天成一点也不知道,只是眼前,已经把他击的意识混乱。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就将庄思颜拉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
庄思颜挣扎:“你干吗,我跟温青喝酒呢,还没喝好。”
凌天成回头,恼怒和醋意让他的眼睛发红,看着庄思颜的时候也缺少了之前的耐性和温柔。
“他是你什么人,你要跟他喝酒?”
庄思颜看他,漫不经心地回:“他刚认我做姐姐,哦对了,你也没有我大,也应该叫我姐姐才对。”
这话听到凌天成的耳中,无疑是她已经醉入膏肓。
他的手里加了些力,又把庄思颜往前拉了几步,看她还是挣扎,就直接把人扛了起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恨声说:“你就是一个祸害,是个妖精,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可是你爱谁?你谁也不爱,唯爱你自己,还有你的那些银子。”
第154章 已死的庄家四小姐
欲加之罪,庄思颜怎么会认。www.uuxs8.net且被扛到肩上真的极不舒服,尤其是她刚刚才喝了酒,这会儿肚子处一鼓,好像要吐似的,辣味回流,呛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凌天成没打算放过她,扛着她还在往外走。
在出温宅之前,庄思颜缓过来劲,一用力从他的肩上跳了下来,并且“”一下就把随身带着的匕首抽了出来。
凌天成愣住,他还从没见过庄思颜这样。
他看过她太多状态,唯一这种暴怒而立,刀在胸前的样子是第一次。
凌天成不怕她扎到自己,反而怕她在醉酒的情况下自伤了。
他站着没动,还试图把匕首给庄思颜哄下来,可庄思颜没给他说说话的机会,跟机关枪似的地开口了。
“凌天成,人说话要凭良心的,我怎么让男人围着我转了?
分明是你自己身边女人一堆一堆地冒出来,今天这个封了妃,明天那个还封了贵妃。
你爱过她们吗?
你也没有,在你的心里,那个已死的庄家四小姐才是真爱,而我们,仅是你拿得权利的工具。
你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说我勾三搭四?
别说今天我没有做这种事,我就是做了你又拿我怎样?
杀了吗?来呀,现在就动手,看咱们俩谁先死?”
她的话里内容太多,凌天成听的很乱,可是有一句他是听真切的。
她说庄家四小姐已死,那她是谁?
她明明就是自己的颜儿,为什么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喝醉的胡言乱语,可上下句都没问题,宫里的女人是他掌握权利的工具,也是自己亲口对她说的。
凌天成想听她详细解释这句话,但庄思颜一点也不想再跟他纠缠。
她用刀逼着凌天成不能上前,自己几步就出了温家的宅院。
外面有自己来时骑的马,翻身上去,一骑绝尘。
凌天成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快走的马儿的背影。
他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头,以让自己清醒一点,可仍无法想明白庄思颜话里的意思。
但这些话却像钉子一样,就这样钉到了凌天成的心里。
他没有再追出去,只让大内侍卫小心保护庄思颜,不要靠的太近,更不要把她跟丢了。
返身回到温青那儿时,这家伙已经醉的爬倒在桌子上。
凌天成端起一杯酒,毫不客气地泼了温青一脸。
温青被凉意激醒,迷糊抬头,看到是凌天成,就嘟囔着说:“庄家那个臭丫头已经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凌天成的整个脸都黑了,他一把揪住温青的衣服,直接把他拖起来,一直拖到院子中间的水池里,然后手臂一用力,就把人扔了进去。
这下温青的酒算是彻底醒了。
他在水里快速扑腾几下,幸好水池不深,脚踩到池底,纵身一跃,人也从里面出来,带出一大片水。
人一上岸,立刻问凌天成:“你疯了?”
然后下一秒已经发现这位皇兄的脸黑如锅底,怒火一下子就撤了,不太确定地问:“咋了?又发生啥事了,婉
妃跑了?”
不提庄思颜还好,提起她,凌天成就更气,恨不得眼里生出刀子,在温青的身上刺几下解恨。
“你为什么跟她喝酒?”
温青:“喝酒?跟她?没有吧?我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在喝,我怎么可能跟她喝,她是女人啊,皇兄你忘了,我早就说过,不会跟女人再喝酒的?”
这个时候装傻就好了,难道还承认了,再求凌天成原谅不成?
凌天成却不放过,提醒他:“不但喝了,还要认她做姐姐,一点也想不起来?”
温青的眼珠都要跳出来了:“皇兄,你要说这个就别怪我多心了,你这是冤枉好人,她才多大,我怎么可能认她做姐?再说了,她是你的妃子,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就算是喝醉了,都不忘你的嘱托,要在一定范围内保护她的安全。”
他把一些关键词加重音,一边把自己摘清楚,一边又说明自己也很委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凌天成就是心里有气,他很想发火,可庄思颜发不得,温青又发不出来。
气的头大,只能急奔出去,回了宫。
一个骚首弄姿,想在他面前犯错,去启祥宫的小贵人,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凌天成一出现,就甩手给了自己的宫人一巴掌,并且大声说:“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还来见我作何,去辛者库说理去吧?”
凌天成看都没看她一眼,对着赶出来的李福说:“把他们都送去吧。”
李福答应一声,吆喝着把人带下去。
凌天成回到轩殿,实在郁闷,也喝了几杯酒,然后倒床就睡。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早朝。
精神还是不济,所以人虽坐在龙椅上,却连眼皮都没抬,听着那些大臣们回话,也一句都不接。
最后还是工部呈了一份折子,说赈灾的事出了一些问题,才把他的神给唤了回来。
相对于他来说,庄思颜却是一点事也没有,而且回到宅子里以后,就下了狠心。
之前看凌天成对她还好,就勉强留了下来。
可现在她明白了,这种好只不过是对庄家的四小姐,原主庄思颜,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并非那个人,会不会也像对付妙贵妃那样,直接把弄死都不一定。
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早走一天,就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所幸现在银两还够,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吃上两年也没问题。
只是关于去哪儿的问题,庄思颜确实挣扎了一番。
找叶元裴是她直接的想法,可她能想到,凌天成也能想到,说不定她还没回到锦城就被他又逮了回来。
浪迹天涯也不是不好,只是总觉得不太得劲。
想来想去,突然就想到了贾明渊。
这些天,庄思颜去贾府门前打听,虽然没见到贾明渊的人,但也听说了他的事。
本来还想跟凌天成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看眼下的情况,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反正人在南边,她只管带着银子去,哪里有灾,她就去哪里,总归是能见到的吧?
再说了,像朝廷赈灾这种事,到当
时一打听,肯定有很多人知道。
庄思颜几乎没用更多时间考虑,当晚就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一番,安然睡了个觉。
次日清晨起来,这位擅长化妆和乔装的婉妃娘娘,跟自己宅子里养的仆人,对换了一下装束。
让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化着自己的妆,早早出门去逛街,
一刻钟后,房前屋后的大内侍卫都跟着走光了,庄思颜才穿一套普通百姓的衣服,也从宅子里出来。
哼,凌天成还想控制她的行动?
她庄思颜只是没发威,并不代表就是病猫,现代的很多技术,套路,用在尚且单纯的古代人身上,还是会起到很好的作用的。
此时的她,手里提着一个简单包袱,里面除了两套换洗衣服,几乎全部都是银子,还有银票。
庄思颜在京都城混的这些日子,终于找到了大盛朝的银号,所以把自己的银子放进去,全部兑换成银票,这样出门拿着也方便。
本来她连两套衣服也不想拿,毕竟出了这里,到处都可以买的。
可是一个女孩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包,里面又是银子又是银票的,太招人眼了,财不外露的道理她懂,所以低调行事。
城门口检查的较严,因为逃犯庄昌远还未抓到,所以京都城没有丝毫放松。
庄思颜的包摊在城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两个检查的侍卫眼睛都瞪直了。
“哪儿的这么多钱?”
庄思颜笑,顺手拿了两个小元宝,一人塞了一个:“军爷,这都是家里做生意挣的,现在我父在外面遇了难,急着让我拿去救命的,请您行个方便。”
元宝都进了袖子里,哪还有不方便的道理,所以两个侍卫装做不耐烦地说:“破衣烂衫的,赶紧拿着走。”
庄思颜手脚麻利地把东西一收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了京都城的城门。
在城外一个很大的马场里,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的装束又换个样子,这才在马场里挑了一匹快马。
这才一路打听一路往涝灾区行走。
越往南走,所见流民越多,全部都是从灾区出来的,有的往京都城里逃难,有的则去往别处。
那些人饿的瘦骨嶙峋,面黄唇白,走路的姿势跟游魂差不多。
有的甚至走着走着就倒地不起了,庄思颜有些后悔从京都城出来时,没带点吃的,至少看到他们给一点心里会好受一些。
现在身上虽然带着银子,但是这一路连个买吃的都没有,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且让他们身上带着钱,还会引起别的问题,比如遇到没有钱的,就会上去抢夺,反而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庄思颜看的忧心忡忡,却只能拦下那些问,为什么朝廷拔了银子和粮去赈灾,他们却要长途跋涉的另寻地方?
一个满脸皱褶,说话都少气无力的人,耷着眼摇头:“哪儿有钱粮,我们只说有钦差大人到了,却并未见到人。
现在家乡全部被水淹了,地里的收成也没有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啊!”
庆思颜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想法。
这个贾明渊不会是好名声在外,实则是个贪官吧?
第155章 公子可是姓庄
如果真是这样,撞到庄思颜的手里,可算是他倒霉了。m.www.uuxs8.net庄思颜倒没有见义勇为的想法,甚至在遇到这些灾民之前,都没认真想过这种事。
可人是很奇怪的,处到那个环境里,看到人们流离失所,老弱病残,死伤无数,内心深处的悲悯很容易就升了起来。
庄思颜没有英雄梦,并不代表着对这些人麻木不仁。
她重新上马,加快速度往前行进。
不日,来到涝灾区第一个城镇。
这里也是惨兮兮,街上到处可见用一口气的人,被大水冲过的街道和房屋,坍塌了大半。
天气炎热,淹死饿死的人没有及时埋掉,引来的无数的虫子和苍蝇,整个城镇里都跟地狱差不多。
庄思颜看的心都扭到了一块了,向人打听才找到县衙门。
县衙门前倒是干净,一个人也没有,庄思颜才只往前走了两步,门口的侍卫就过来拦住她:“干什么的?讨饭去别处,这里是县衙,看不到吗?”
庄思颜反手就打了那侍卫一个耳光:“哪只眼睛看见小爷是讨饭的?你见过这么俊俏富有的讨饭者?”
那侍卫挨了一巴掌,又看她气势汹汹,立刻歇了火,不敢再硬气:“敢问公子贵姓,小的进去给县太爷通禀一声。”
“不用,小爷自己会去见他。”
说着话,人已经举步往里面走去。
两个侍卫有些懵,却也不敢拦着,只是加快速度往里面跑,通知县太爷。
到庄思颜进到县衙内堂时,县太爷刘章已经在那儿等她了。
刘章在此处做县太爷十年之久,别的没学会,看脸色的精明却练的溜熟。
他们这里是小县城,平时靠种地为生,整个县城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大的作为,全靠他巴结着上面的大官,才得以维持。
所以此时看到庄思颜的样子,倒没敢轻视他,但印象里附近也没见过类似于他这样的官员,所以话说的客气又生分。
“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家从何方,恕刘某人眼拙,在此地面上,好像没有见过您啊。”
庄思颜问道:“这么说此地面上的官员,县太爷都知道了?”
刘章“呵呵”两声:“大家一同为官,多少还是有些联系的,这也是为了咱大盛朝的共昌盛嘛。”
我去,还区昌盛,现在外面饿死的人一片一片的,这货竟然跟她谈共昌盛?
庄思颜忍都忍不住,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
刘章丝毫不在意,他还在想办法打听庄思颜的来历。
此人精于算计,有用的人,他自然会好好招待,但没用的人,他也不想浪费一点精力,赶紧赶出去是正理。
庄思颜也不想跟他废话,就问起贾明渊的消息。
刘章这才恍然大悟一样起身,先给庄思颜鞠了一躬,然后才满脸含笑说:“原来跟钦差大人是一起的,怪刘某人眼拙了,没有提前认出您来,快上坐,上坐……。”
说着话,已经让府里的丫鬟仆从端了茶,竟然还上了两盘果点。
说起贾明渊来,这个刘章竟然还掉了两滴泪:“司大人啊,您是跟着钦差大人一起来的,怎么会不知他的处境?”
庄思颜没
说话,只拿眼睛看他。
刘章抹了一把眼睛说:“钦差大人一出灾区,就被山洪堵在路上,根本就没进来。
上面已经安排人去救援了,可您也知道,这个地方受难的百姓多,可能做事的人却少啊。
这不,好几天过去了,硬是没找出几个合适的人,真是要急死人啊,眼看着白花花的粮食,却到不了百姓的嘴里,真是让人心疼。”
具体情况庄思颜现在还摸不清楚,但这个刘章贼眉鼠眼,说话左顾右盼,根本不像是真担心贾明渊的样子。
她也没有多问,只问清贾明渊的具体位置,然后自己就出了县衙,直奔贾明渊而去。
要说这个贾明渊,才学自然是有的,脸也真的长的很帅,如果吟诗作赋,整个京都城也没几人赶得上他。
可这赈灾的事,还是生平头一遭。
最要命的是,他因为从小聪明伶俐,被贾家看的比命都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别说是正而八经的政事,就是平时生活中的小事,他处理起来也很费劲。
凌天成派给他这么一个活儿,明显是坑他的,连带着也把受灾的百姓给坑了。
至于贾明渊为什么会被困住,这跟灾区的这些官员拖不了干系。
凌天成那边刚下了赈灾的旨,这边的官员就知道了是谁要来,来时会带多少东西。
这群人里,贪污受贿者居多,真正为百姓办事的人却少。
刚听说贾明渊这个人的时候,他们认为很好处理,到时候人来了,三两句话一忽悠,让他把朝廷的粮款留下来也就得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贾明渊虽然没有办事的能力,却有单纯的心,他没别的要求,就是要把钱粮送到地方,然后看着百姓们吃上才行。
这么不上路,这些官员们自然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当然他是钦差大人,也不能把他无缘无故打一顿,或者干脆杀了,所以只能坑他。
这条被困的山路,就是这些官员们指给他的,让他进去后,出不来走不脱,最后还得求助于他们,这样一来,后面的事就好商量了。
庄思颜赶到的时候,整个赈灾队伍都马疲人累,坐在泥水里休息。
她搭眼一瞅,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贾明渊。
实在跟别人不同,生的白净,身形修长,穿着一袭青色衣服,就算是上面沾了泥点,也像是一副水染的墨画,不会给人丝毫脏污之感。
人往树下一站,像一道动人的风景,无论是哪个少女看到都会有种心动的感觉。
庄思颜晃了晃神,余光在瞥见周围的士兵时,自动把心给按了下去。
别动了啊,这人好看是好看了点,但真的没什么用啊,为什么有好好的路不走,偏要走这里?
而且还是一困数日,都想不到办法出去。
徒有其表,好看不好用。
然后,很快的眼睛又移到了贾明渊的脸上。
……好看还是挺好的,最起码赏心悦目啊,让人有冲动的想法,也有生活的动力。
贾明渊此时略一偏头,也看到了庄思颜。
他微微有些愣神,然后快步往这边走来:“这位兄台,敢问您是否姓庄?”
庄思颜一
惊,心跳都差点停跳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反,然后有些结巴地问:“你说啥?”
贾明渊:“看兄弟的面目,跟在下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所以才有此一问,您……是姓庄吗?”
庄思颜暗暗捏了一把额角。
完犊子了,看来原主庄思颜跟这位公子还真是真爱啊,自己都化妆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能认出来,可见平时两人不但见面多,还对彼此的观察入微。
也幸好庄思颜现在不是原主,所以生活习惯,还有说话方式都与她不同,不然还真难逃贾明渊的眼睛呢?
“对不起,在下姓司,不姓庄,大人可能认错人了。”庄思颜尽量平静地说。
为了不纠缠这个问题,她先说道:“大人,我是灾区那边派来的官员,听说大人困在这里许久不能出去,所以来与您一起想想办法。”
这么一说,贾明渊眼里又是激动,又是懊恼。
跟庄思颜说自己不知道这里的路难走,结果被困在此处数日,也不知道灾区的老百姓如今怎么样了?
他早派了人去请那里的官员来帮忙,可到如今也只看到庄思颜一个人。
庄思颜纳闷,就问他:“从这里出去不过十里左右,就有好的路可以通往灾区,大人为什么选走这里?”
贾明渊好看的眉头轻皱一下,轻声回道:“是县衙那边说这里的路更近,如果走那边要三日才到,这边最多两日就到了,在下想着能早点到自然是好的,没想到……。”
到此时,庄思颜基本摸清了其中路数,这个白白净净的傻帅哥,被人坑了。
现在也别指望着别人救他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
庄思颜往前面走了一截,确实此路真的不通,越往前走死的越惨。
就跟贾明渊商量退回去,拐到另一条路上去。
贾明渊的脸都是苦的:“司大人,在下也想退回去,可是你看这地上,全部都是泥泞,根本就走不脱。不瞒您说,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有两车人和粮食陷进了泥里……。”
他说着说着,人都要哭了,把庄思颜看的也是一呆。
这家伙没经历过什么事啊,这次经历估计会让他记一辈子的,真是坑的太惨了。
看来贾明渊也指望不上了,庄思颜只能重新走到粮队的尾部。
要说这贾家的明渊公子,人虽聪明心眼却实,前面的路已经这样了,咱能不能探明了再走?
他竟然还执拗的想从这泥里趟过去,所以现在从队前到队尾,全部的粮车半个轮都隐进了泥水里,拔出来谈何容易。
庄思颜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注意打到不远处的树上。
那些树生在半山腰,山洪来的时候,很多被冲了下来,现在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倒是能很轻易的取来用。
她看好之后,过来对贾明渊说:“先生火做饭,等这些人吃饱了,我们一鼓作气,把粮食运出去。
贾明渊的脸上出现一些诡异的表情,好半天才说:“我们来时带的干粮,已经用尽了,现在无粮可用。”
庄思颜看了一眼粮车问:“这里不是吗?”
贾明渊:“这是赈灾的粮食,我们不能动。”
第156章 他们家的儿子如此优秀
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大才子明渊公子,彻底把庄思颜逗笑了。她看了他好半天,又摇头又发笑,反而把贾明渊笑的不知所措。
“司公子,可是在下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引你如此发笑?”
“妥,很妥,妥妥的,可是贾大人,你有没过你把这些人饿死了,谁把粮食运出去?”
贾明渊:“……”
庄思颜没有跟他再废话,好在贾明渊也只是说了一下道理,并没有硬性的阻止她。
说白了,还是他未经世事,不知变通,现在被庄思颜一说,反而像想通了,就也叫人架火烧饭。
饱饱的一顿饭吃完,士兵的精气神总算回来了一些,庄思颜就指挥着他们把倒下来的木头扛下来,一根根地铺在泥地里。
然后从后面开始,两车的人并成一车,先把一部分拉出去,然后再回头拖另一部分。
这些事情说起简单,做起来,却特别难。
因为地上的泥水太深,既是两车混成一车,下面又有木头铺了路面,可那木头又不是平的,车轮走上去东摇西晃的,还是全靠人力才能保持稳定。
不过车子能拔出泥浆,还是让人意外高兴的。
到了这天晚上,差不多有半数的车子已经移了出来,贾明渊双眼含着亮晶晶的光,过来跟庄思颜道谢。
她摆着手说:“谢什么啊,这不也是我应该做的吗?”
贾明渊:“话是这么说,若不是司大人来,我们怕还要在这里数日而不得出去呢。”
庄思颜就向他摆摆手,先说正事:“今晚先这样吧,一会儿弄些饭吃了,就让大家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再把剩下的全部挪出去,就此改道。”
“嗯,我现在就下令煮饭去。”
进步倒挺快,庄思颜看着他往远处走,摇头笑了一下。
不过贾明渊下完命令,就又走了回来,跟庄思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也说到自己家里的事,他只当庄思颜真是灾区这里的官员,并不懂京都城的事,所以就说的特别详细。
庄思颜也是第一次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事迹,所以也感新鲜,就没有多说话,静静地听他讲。
贾明渊说:“听说皇上自从请了这位司大人后,宫里很多奇案疑案都是他办的。
听说这位大人行事低调,几乎不与诸官亲近,但是做事果断明晰,一出手就有不凡的结果。
曾经的庄相,司兄应该有所听说,那权势滔天,几乎要把京都给遮住了,结果他一出马,听说没出三个月,就找到庄相叛国的证据。
还把人抓入了天牢,只是可惜,最后人还是跑了。”
说完像想起什么似地说:“司兄,那位大人也姓司哦,你们……”
庄思颜:“巧合而已,这天下姓司的人还不多?”
“那也是,不过看司兄这样的面目,倒跟那位司大人很不同,定然不会是他?”
“为什么?”
贾明渊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虽未见过那位司大人,但听说他冷心冷面,不苟言笑。
你想啊,他与朝中大臣们都是为官,但是却从不与人来往,这不是很特别吗?
而司兄您就不一样了,和颜悦色,特别好相处。”
庄思颜看着他笑,没接这话,只是看了看天色说:“贾大人,时间不早了,催一下饭,差不多了,吃吃赶紧睡吧。”
这天夜里,贾明渊又试图过来找庄思颜说话,但她没有丝毫兴致。
对方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嘱咐他夜里注意保暖,就走回自己的位置也休息了。
次日天未亮,庄思颜就先醒了。
她看看士兵们还都在酣梦,倒没急着叫他们起来,只自己往周围的山边找了一圈,看到有能用的草药什么的,就揪下来两株。
逢大灾,必有疫病,这是常理。
好在她之前在锦城,充当了几个月的军医,为了治青林的病,又自读医书,现在倒是派上了一点用场。
只是这山间,刚刚发过山洪,草木大都冲掉了,能找到的东西少的可怜,她打着火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几棵可用的。
看着天色微亮,就先回到粮队那里。
贾明渊也起来了,看到她手里拿的草药,就问做何用。
庄思颜扔给他:“洗洗去,再煮饭的时候加起去,灾区肯定有疫情,提前预防一下好。”
贾明渊眼里亮晶晶的光又闪了一下,有种想把庄思颜拜成神的感觉。
庄思颜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只是此时却再无心力欣赏他的美颜,只想尽快把这事给解决了。
又用了半日时间,才把所有的粮车全部运出来。
一行人推着粮食往最近的城镇 ,也是先前庄思颜去的那个。
他们一进城,庄思颜就让贾明渊在原地等她,自己又去了一趟县衙,找到刘章。
这次说话就不客气了:“刘大人,钦差大人已经到了,粮食也运到了。
我不管你在打什么小算盘,最好给我收一收,你为官多年,应该知道钦差的职责除了放粮,还有一项也很重要。
那就是先斩后奏。
皇上给了他这个权利,你若从中使坏,贾大人要你命的时候可别哭哦!”
刘章表面笑嘻嘻,说一定会配合钦差大人,一切都听上面的指示。
然而庄思颜还未出县衙,他就安排了,要在半路劫杀她。
庄思颜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沙声浴血的人,再加上她本身也古灵精怪,岂会在乎这点小把戏。
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她就故意绕进了一条小巷子。
几个人一见,还以为这个司大人也是个傻子,这下正好方便他们下手。
一个人甚至还猥琐地说,庄思颜长的细皮嫩肉,要如何如何。
几个人嘻嘻哈哈,一边往庄思颜身边靠,一边摆出恶心的样子。
庄思颜的手往怀里摸,再拿出来时,那几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的一声。
其中一个就倒在地上了,一个小孔正中眉心,血在他倒下去的以后,开始咕咕往外冒。
而庄思颜早就武器收了起来,只冷眼看站那几个人。
下马威很重要,剩下的人在顿了几秒钟后,同时发出鬼一样的叫声,四散着跑开。
大概以为自己见到了妖怪,指指手,就把人干掉了,这等杀伤力,除非他们觉得自己活够了,否则任谁也不会再往前走。
庄思颜从巷子里出来,看看早逃的没影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去找贾明渊了。
半个时辰后,刘章派的人到了,协助着贾明渊把粮食分了下去。
但这件事上,他听了庄思颜的话,在这个城镇里,只分了一小部分,却把大部分的粮食提前运往下一个城中。
受灾的人数,名单,还有预估留下来的粮食能用几日,这些庄思颜都粗略的算过了。
只是到正经与刘章核算时,庄思颜发现他给出的名单上,人数足足多了两倍之多。
庄思颜一点不客气地把帐册拍到刘章的面前:“刘大人,做人适可而止,你一个小县城里,除了死的逃走了,当真还有这么多人?”
刘章派出去劫杀庄思颜的人,早就回来向他报告了情况。
他此时看到这个人也有点憷,可是再憷也不能拿自己的银钱去补贴穷人吧。
至于灾民的名单,刘章根本就没弄,他只是拿着往年的,像胡弄其他赈灾官员一样,把数量报出去。
却没想到一眼就被庄思颜看穿了。
此时他脸色不太好,头上还冒着汗,在坚持这个说法,和巴结一下庄思颜讨个活命之间犹豫。
然而庄思颜却不想跟他费神,把帐册往他面前一扔,坦白说:“刘大人,有句话,我不防提前告诉你。
我们留下来的粮食只够吃半个月,但贾大人会向皇上说,这批粮食能吃两个月,至于中间的空缺要怎么补,这个你自己想办法。
但有一点,我也提前告诉你,这个镇里有多少人,你清楚,我也清楚,秋收的时候,也就是粮食用完的时候,我还会来,如果到时候人少了,那你害命抵命的事,你应该也知道怎么做吧?”
她说完话,都没给刘章反应的时间,就阔步出门。
可真正走出县衙后,还是有些郁闷的,这些粮食用不了多久,就算是刘章把县衙的粮食,还有这里富户们村的都找出来,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涝灾已经形成,地里地庄稼也都毁了,当下之极还是要搞一个灾后重建,让人们能尽快自给自足才行。
她想到这些,就让贾明渊按照她的意思,给凌天成去了一份奏折,让其委派一个在朝中懂水利的官员,来此时,改渠放水,还田耕种才行。
贾明渊文笔极好,庄思颜又说的清楚,所以这份奏折到了凌天成手里时,很明显地亮了他一眼。
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把奏折拿下去,让诸位大臣也都阅览一遍。
称赞声,夸奖声,还没等到奏折完全看完,就此起彼服了。
许多人更是对贾佑善投去恭贺又羡慕的眼神。
同样都是养儿子,为什么他们家的儿子会如此优秀呢?这份奏折条理分明,事实陈述清楚,文笔流畅,用词恰当,不浮华,也不低调,把赈灾的全部过程,还有灾区的情况一一表列清楚。
还把当务之急和意见都写上了。
这种才学,这种思路,在大盛朝还真是不多见啊。
果然是贾大人的公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连凌天成都没想到,他一直觉得没什么用的破书生,能有这份才学。
在庄思颜的事情上,他虽气量小了点,但放大的到国事,他还是会理性处理。
贾明渊有这份才学,他自然给予肯定和支持,不但在奏折上赞赏了他,还立刻拔了人过去。
第157章 被银子蒙蔽了双眼
凌天成的圣旨,跟派过来的水利专员一起到。www.uuxs8.net而此时贾明渊已经赶往下一个受灾城镇,刘章所在地只留了庄思颜。
她与水利人员碰了头,把具体的计划说清楚,又把刘章揪出来说教一顿。
若是他不按照这个计划去做,庄思颜一定不会饶了他,这才也去找贾明渊汇合。
越往上走,那些官员越难缠。
到最后,庄思颜都不得不重操旧业,开始查他们的底细了。
贪官污吏,哪有不留底的?况且这群人觉得天高皇帝远的,凌天成又整天忙着翻腾叛国的案子,根本不会查到他们这边,所以很有些肆无忌惮。
这反而省了庄思颜的事,一抓一个准,没费多少功夫,就把这些人的犯罪证据拿到手。
可她没把东西呈给凌天成,甚至连贾渊都没说。
凌天成现在是什么情况,再没有人比庄思颜清楚了。
说的好听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实则手里连个可用的人才都没有,除了跟过去烂瘫子有关,还有一点,也是大盛朝的制度有问题。
这么大一个国家,用人的制度还在用三年一度的科考,而不幸的是,凌天成登基到现在,科考都还没到来。
所以下面的人才根本就没发到上面去,而且朝廷急的要死,却找不到合适的人。
这此罪证呈上去,官员是要罢免的,但罢免之后,还要有相应的人员补缺。
补缺甚至比罢免还要重要,补的不好,就是换汤不换药,继续祸害百姓。
可要想补一个好官,又要通过层层选拔,这人根本没地出来。
弊端还真是多啊,难道当时那个温青不做皇帝,叫庄思颜想着,这皇帝也没什么好做的。
吃力不讨好,还有总有人想让他死,想尽各种办法找事。
哎,可怜的凌天成,虽然姐姐很生你的气,但看在这天下苍生的份上,就伸手帮你一把了,希望到时你能知道感恩,还我自由,给我银钱。
姐姐这一生没别的毛病,就是被银子蒙蔽了双眼而已。
庄思颜把罪证收好,协助贾明渊施粮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当地官员乡绅,或者秀才书生中,是否有可用之才。
刘章那里被庄思颜震压的事,老早就传到了这边。
这一整个片区,大大小小受灾的城镇有三个,一座大城叫麻城,二座小城,相当于现在的市和镇。
小城的官员本能的会去巴结大城的,同样的小城的官员虽然狡猾,庄思颜若来硬的,他们也还是害怕的。
但大城的就不同了,里面官吏众多,担负着各种职务,也走着各种渠道,甚至有很多还于京都城的官员有联系。
尽管担了刘章的密信,可对庄思颜等人却并不在乎,做事的时候一味地推三阻四。
麻城的太守麻为民更是阴险之极,在庄思颜他们到了当天,就称病,拒不接见。
贾明渊去了太守府几次,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管事的更是找不到半个。
街上灾民乱窜,看到有粮运来了,饿急的人恨不得把车掀了抢粮。
贾明
渊无法,只能用自己的人先熬了粥,施予百姓们。
但是他们带的工具有限,人员也有限,第一批还没领到吃的,下一批已经饿的又回来了。
庄思颜看的头疼,问贾明渊为什么不把米直接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去煮了吃。
贾明渊指着街头巷尾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说:“你看看他们,大多数房屋都冲走了,连锅灶都没有。
把这些米给他们,他们只会生吞下去,又能去哪里煮?
且这些人里有强有弱,真要发了下去,难保强者不去抢弱者的,到时候只会死更多的人。”
庄思颜朝他伸了一下大拇指。
看来这小子真的很聪明,虽然很多东西不会,但一点就透,孺子可教!
勉强混过一日,庄思颜自己的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到了晚间就跟贾明渊商量怎么整治麻城的事。
贾明渊摇头说:“这些都是朝廷亲点的官员,就算是做的不好,我们也只能上奏皇上,不能动他们的。”
庄思颜不以为然:“打一顿,不出人命总可以吧?”
她这话说的是实情,但语气里有明显逗贾明渊之嫌。
文弱谦恭的贾公子听到这话,急急地看他一眼:“司兄不可,殴打朝廷命官也是大罪。”
庄思颜:“我不打他们,你打,你来的时候,皇上没给你什么钦差的信物之类吗?
听说那玩意儿上斩贪官,下可杀刁民的。
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明儿咱俩再去一趟太守府,他们要是还这种态度,我就抓两个出来,你狠狠揍他们一顿,解解气。”
话没说完,贾明渊的脸都白了。
他诧异地看着庄思颜,似乎不明白这么一个文文弱弱的公子,怎么会说出这么暴力的话,一脸的难以置信。
使劲吞了几下口水,才回道:“那只是一道钦差的圣旨,主要是送粮,可并没有说让我教训官员的,司兄不可鲁莽。”
“圣旨上没说让当地官员配合之类?”
“有说。”
“那不就结了,让他们配合,他们不配合,所以你就打他们一顿,打到他们配合为止,这不很正常吗?”
贾明渊:“……”
这逻辑他总觉得哪里不是对,可到底是哪里,自己又实在不能拎出来跟庄思颜说。
次日一早,庄思颜让人抬了一只箱子,跟贾明渊一起去太守府。
路上贾明渊问她:“司兄,这箱子里装的何物?”
庄思颜朝他眨了一下眼,没有明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当然到了太守府,他们遇到了跟之前一样的事,麻为民声称自己病了,见不了客,让钦差大人自行请便。
庄思颜让人把箱子抬过去,当着侍卫的面,打开,然后里面整整齐齐铺着一层元宝,个个十两足,白花花的。
贾明渊看到银子,眼都直了,半天才想起问庄思颜:“司兄,你从哪儿弄来的官银?”
庄思颜不理他,只以两个侍卫说:“去请你们麻大人,就说本官有好东西给他。”
两个侍卫弯腰哈声:“大人稍等,小的这
就去通报。”
麻为民听说钦差大人带着一箱元宝来了,脸上笑出菊花,留在嘴边的两撇小胡子翘了又翘,对左右人员说:“量他什么钦差,到了麻城,还是得乖乖听我的。”
左右:“还是大人英明,用了这么一个好办法,咱不打他也不骂他,就是不见他,麻城可不比京都城,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呵呵呵!”
一行人得意洋洋,有说有笑,慢悠悠地换了朝服,往正堂去见庄思颜他们。
庄思颜和贾明渊被请进太守府,在厅里坐的都喝完了两盏茶,才看到麻为民带着随从出来。
还故意装成虚弱的样子,当着他们的面咳嗽几声,这才上前说:“下官叩见钦差大人。”
贾明渊对这种人也是恨透了,可他毕竟是谦谦公子,别人说好话时,他是不好意思开口出恶语的。
就粗略回了两句,让麻为民起来。
麻为民瞟了一旁的箱子一眼说:“钦差大人,麻城有了灾难,下官本应守当其冲,可都怪这身体不争气啊……”
他还硬挤出来两滴眼泪,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事实上,在麻为民不见他们的两天里,贾明渊忙着施量,庄思颜可都是在太守府里度过的。
见多了麻为民夜夜笙歌,大鱼大肉的日子。
此时她也不揭穿,由着他去说,去演。
等麻为民说累了,再次把目光定到那箱子上,庄思颜才轻描淡写地说:“我看麻大人中气十足,光诉苦都说了半个时辰,连气都不带喘的,为什么非要说自己病了呢?”
麻为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司大人此话怎讲?”
“怎么讲都行啊。”
庄思颜瞟着他,从椅子上慢慢起身,经过箱子时,还故意在上面踢了一脚,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然而她话却说的不好听:“麻大人,皇上的圣旨是让您配合钦差大人赈灾,你倒好称病不接见。
现在看到我们带了银子过来,病就好了大半,我倒是想知道您这话怎么讲?”
麻为民是一城太守,这儿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的,现在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教训,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别说是一个不明来历的小官,就处是钦差大人,他若动手杀了,回头伪造一个现场,跟皇上说是灾民杀的,也没人能拿他如何?
他脸上的病娇已经全部换成了阴狠,冷脸斜蔑着庄思颜说:“小子,这里是麻城,说话要有分寸。”
庄思颜:“没分寸又如何?”
麻为民对他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麻溜地跑了出去。
不过半刻钟,整个太守府的院子里就站满了兵将,竟然把庄思颜他们团团围住。
贾明渊一下子就慌了,他只当是来谈事的,根本没想那么多,除了两个抬箱子的人,剩下就只有庄思颜跟他了。
他是一点武也不会,就算是会,现在寡不敌众,也不是麻为民的对手。
而这位司兄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很有注意,人也聪明,但是那身子骨看上去比他还弱,又哪里经得起这种阵仗?
第158章 如明月朗星
贾明渊拽住庄思颜的胳膊,声音都变了:“司兄,这……”“别慌,贾兄,你是钦差大人,他要是敢拿你怎么样,那就是跟皇上对着干。m.www.uuxs8.net”
“哈哈哈”麻为民发出一串大笑声:“钦差大人?这里是麻城,不是京城,什么样的钦差到这里还是要听本官的。
你们若是识相,把钱粮放下来,好好回去复命,若是不识相,可别本官没有提醒你们。”
很嚣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见根本就不担心庄思颜他们回去会向皇上告状。
庄思颜本来还想先把他的罪状念几条吓吓他呢,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她声音一软,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麻大人息怒,都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您。
这银子您收好,回头粮食自会送到太守府。
我和钦差大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求您光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麻为民眯着眼睛笑了笑:“很好,年轻人就要识趣,长点见识才好成人。”
“麻大人说的有理……”
庄思颜过去给他鞠躬,却在腰弯下去的那刻,已经把腰间匕首拔了出来。
众人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麻为民已经到了庄思颜的手里。
她一点也不客气,刀尖逼进肉里,血顺着血刃就流了下来,滴到麻为民的宫服上。
这货发现杀猪一样的叫声,刚才的嚣张瞬间全无,头上冒着冷汗:“别动手,别动手,司大人,司爷,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千万别动手。”
到现在,麻为民才知道刘章的密信是真的,并未夸大其词。
这位不明来历的司大人是个狠角色,是真的敢杀人。
刀划在脖子上的感觉太可怕了,麻为民的两腿发软,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掉。
他忘了自己外面还有很多人,只想着这会儿只要庄思颜的手一使劲,那他的小命就交待了。
庄思颜把刀顶着他,出了正堂,到外面的院子里,然后又到了大街上,当着太守府里,麻为民的众手下,还有街上的灾民,把麻为民带走了。
这一带走,麻城可热闹了,到处都在传钦差大人把太过压制住了,麻城很快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而麻为民的手下,因为自己的老板在对方手里,对他们的指令,也不敢有半分懈怠,分粮的事可谓配合积极。
贾明渊带来的粮没多少,且麻城的灾情要比下面的小县重。
因为这里背靠一座大山,大雨过后,山洪比还厉害,一冲而下,把很多人的房屋都冲垮了。
灾民们连饭都吃不上,自然不会想着去建房子,可现在有饭吃了,住的地方也必须尽快安排。
庄思颜看着乱糟糟的事,也是头疼。
她只是擅长查案,又不从政,对这种事的所有经验只是来自现代的电视剧,还有自己看到的一些经验。
可麻城并非现代的城市,很多东西也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而论,她真的处理不来了。
贾明渊比他还急,忙的团团转。
麻为民被他们挟持了,那他手下人手的调配就全扔给了贾明渊,尽管有庄思颜撑腰,但那些人又不是自己手下,做起来差强人意是自然的。
甚至两天里连觉都没睡,也没空见庄思颜,光是在各处走动呢。
这天夜里,忙到后半夜的贾明渊,摇摇晃晃回到所住之地,看到庄思颜正俯桌写字,就过去看了一眼。
“司兄的字写的真好!”贾明渊说完这句,就歪在旁边的椅子里,把眼睛闭上了。
还把庄思颜吓了一跳,以为他是病了,过去检查了才发现,这家伙只是困极了而已。
也没叫醒他,随手拿了一床毯子搭在他身上,就接着写自己的字了。
她写了好多份,天将亮时,交给门外的守卫,让他们去大街小巷里张贴,
不过半日功夫,就有数位人员来到了庄思颜的住所。
睡的迷迷糊糊的贾明渊才一起来,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好像围了很多人。
他还当是灾民闹到了这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外面走去。
结果却看到庄思颜在门口摆了张桌子,她自己坐在桌子后面,而前面排着一堆的人,个个手里都拿着纸张,正轮流过来跟她交谈。
贾明渊忙着过去问:“司兄你这是……”
“面试呢,你不用管我这儿,先忙你的去吧。”
贾明渊还想说什么,刚好一个侍卫过来,向他报告灾情,就挪步走开了。
一天下来见了数百个人,选出来了二十个。
这二十个当然也不是全部都用,精英只有几个就够了。
庄思颜把这二十个人的资料仔细看了看,又把他们写的对麻城的治理方案看过。
稳妥起见,她把东西拿给了贾明渊。
贾明渊虽是公子哥,但人家也是从小读过书的,爹又是当朝大员,许多事没经历过,但是例子却看了不少。
所以拿到这些东西时,还是连夜看了,然后从中又选了五份出来。
这五份东西,各有千秋,却又不尽相同,最重要的是差别在于实施的难度上。
最重要的,还有这几位的人品上,再有才,人品不行,那也是毒药,用不得的。
这五个人庄思颜又单独见一面,当然这次见面谈的事情就比较多,用她的话说,就是真正的面试,几乎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了。
还有他们未来的志向和理想,以及对自己方案的信心。
其中两个人庄思颜很满意,另外三人靠后。
而从二十人里剔出去十几个,也没有立刻放掉,而是有计划地开始换掉麻为民的人。
刚开始是强行的,麻为民那边只要有人不服,庄思颜就会踩用武力,还会在麻为民身上开刀,可谓非常暴力了。
慢慢的,她换上去的人越来越多,似乎大家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麻城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这些跟在麻为民身边的官员们,要不乖乖听庄思颜的调遣,要不就出局,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了。
一个月后,麻城重建显著,灾民有了新的房屋,马马虎虎也能吃饱饭,地里被淹的田,水已经排了出去,可以种上新的稻谷,竟然有种欣欣向荣之感。
贾明渊的奏折,在朝廷里更是掀起不小的波澜。
夸的人潮越来越高,都觉得贾佑善真是祖坟冒火,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好儿子。
去赈个灾,还能把当地的政事一并处理了。
老百姓的称颂更是不绝于口,到都在传着她的事迹。
可凌天成却突然沉默了,除了会认真看贾明渊的折子,对他不再做任何评价,有时大臣们说的多了,他还会露出迷一样的表情,目光看着远方,好像在不知名的地方,能看到别人领略不到的风景似的。
麻为民的太守没能继续当下去,在这一个月内,庄思颜把他的人全换掉了,同时让贾明渊把他的罪状呈给了皇上。
所以他虽然被庄思颜放了出来,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了。
连家里他私藏的银两都不知什么时候被搬空了,只留给他一身穿着的衣服。
麻城的事情处理好后,贾明渊要回京复命。
他很有诚意地邀请庄思颜,让他与自己一起回京。
“凭司兄的才能,在仕途一定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庄思颜摇头:“无意这些?”
贾明渊眼眼神急切:“那司兄喜欢什么?不瞒您说,家父在当朝还算有些用处,如果能帮您做到了,贾某一定尽力而为。”
庄思颜再摇头,朝他笑笑说:“我志在四方,并不想回京中,贾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复命吧。
如若哪一天,我兴致来了,真去了京城,定会去找贾兄续旧。”
贾明渊不舍,却也明白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理,像司兄这样的人,如明月朗星,肯定不会屈就于一官半职的,只希望他们能早日相见,再续兄弟之情就好。
两人在夹道上分开,庄思颜骑马南下,贾明渊则一直北上。
没走多远,庄思颜就察觉有人跟着他了,试探了几次,差不多已经猜出是凌天成的人。
一个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差点没把自己打晕过去。
都怪最近太忙,竟然把这事给忘了,那凌天成整日里没事就是跟踪她,肯定是早就发现她不在京城了,找是必然的。
就算是庄思颜再会乔装打扮,也不能永远瞒着他,除非真的躲到哪儿的深山老林里不出来。
可她偏偏没那么做,还行事高调,在麻城整出那样一番事来。
虽说明头都让贾明渊担了,可至少麻城的百姓们知道这里有一个姓司的。
还有那位麻大人,他京中是有官亲戚的,这么大的事,能不往上面通气吗?
这一通气,京城中肯定就知道一个姓司的,先前是凌天成御用的侦探,现在下放到灾区了。
这种事只要一点口,传的比风还快。
现在好了,人又跟上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想跟着她去哪里?
庄思颜又郁闷又无奈,在经过一片树林子的时候,就闪了一个身,自己窜到树上,把马匹留在原地等人。
跟在她后面的两个人果然很快就追了上来,一看到只剩匹马,慌的一p,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身就要往前追。
庄思颜坐在树上叫住了他们。
“说吧,凌天成叫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两人:“……”
还没人这么叫过皇上的,他们有点应不过来?
但庄思颜毫无压力,跟着又问一句:“是怕我给他戴绿帽子吗?”
第159章 换一位还真不如她
两个人的脸上全是惊讶,跟庄思颜顷刻间变成了鬼一样。UU小说她倒是自在,安安稳稳地坐在树杈上,俯视着那两个人,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跟不住我的,最好还是回答我的话,说的好了,我就让你们跟着,说的不好,那我只好对不起了。”
两个人又对看一眼,最终回她道:“爷并未说跟着做什么,只是让我们跟着,两天一回报行踪即可。”
哦!
可真够无聊的,竟然只是想知道她去哪儿了?
知道又怎样,难道他自己还要从龙椅上下来,也跟着跑不成?
庄思颜没现说什么,从树上跳下来,直接落在马背上,对那两个人说:“好吧,那你们跟着吧,不过不用暗着跟,明着跟我走就是了,这样我还有个人说话。”
两人:“……”
像庄思颜这样的人,他们真的是生平第一次见,完全没有应对经验。
就这样本来暗哨的两个人,被庄思颜忽悠的一路跟着她走,除了还定期给凌天成汇报一下行踪,表面看着那两个人跟他手下无疑。
而且庄思颜也调整了路线,原本是想去锦城跟叶元裴碰一面呢,现在有人跟着,去也不太方便,那就换个地方吧。
去西边。
西边是异域之地,也就是庄昌远之前一直联系的地方。
他的儿子们逃走,当时温青的判断也是有可能去了这里。
庄思颜现在对那边的语言懂了一些,日常对话是不成问题了,所以有点想去看看,这里的人到底怎样?
当然她的计划不会跟那两个人说,只是跟游山玩水一样,这里走一下,那里走一下,但总得来说,还是向西的。
庄思颜自己觉得她做的很神秘,无人能发现。
可凌天成却很快发现了她的意图。
跟踪的人两天传回一个信,是用飞鸽,速度上算是很快了。
他们所有经过的地点,凌天成全部都在地图上标了出来,所以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庄思颜在一路向西。
凌天成其实有些慌。
以前庄昌远在大盛朝,无论是为相,还是图谋不归,可他终究人在这里。
庄思颜就算是无心于他,但为了自己的父亲,还是会对他谦让,就像当初进宫一样。
可现在不同了,凌天成与庄昌远彻底决裂,庄家再也不会从他手里求得什么,庄昌远也不会再回来。
那庄思颜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陪他,哪怕敷衍也不用的。
她之前去看贾明渊,难道就是做最后的决别吗?
凌天成突然胸口闷的发慌,好像一个大石莫名地就堵到了那里,堵到他气都上不来,似乎要窒息。
他有点怨庄思颜的。
自己对她那么,拿出所有爱去对她,可她的心却是冷的,跟自己所有的相处都是为了周旋这样一个结果。
现在庄家走了,细细算来,这场内乱里,庄昌远家除了损失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重要的人似乎全部都跑了。
那是不是现在他们也都去了异域呢?
既是庄家以她一点也不好,对她只有利用,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庄家,而不是凌天成的身
边。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就像一个人用尽的全力去做一件事,最后却发现那件事情是给别人做的,而且那人还不会对他有半分感谢,反而怪他多事。
凌天成此时心里很乱,乱到坐立不安,横竖都不是。
李福一看他脸色不对,都不敢上面伺候了,远远地躲在门口,只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里面半天都没传出声音来,反而让李福有些发慌,探头探脑地往内殿看了一眼。
这一看,脸色一下瞬间变了。
他慌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的眼睛半天才动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凌天成身边,先轻声叫了两句:“皇上,皇上……。”
没有任何反应。
凌天成倒在地上,脸色也是白的,嘴唇的颜色则有些发紫,看的李福心都往下沉了。
他急步出了殿门,叫着门口的小太监:“快去,请太医,快点,跑起来小兔崽子。”
太医来时,也未敢先动他,而是俯在地上先给凌天成把了脉,确定人还活着,这才叫人把他抬回到龙榻上。
又是一阵忙碌,把脉,开药单,煎药。
然而问题来了,凌天成始终没有醒来,连针扎都没醒,这药怎么灌下去?
太医们急,李福更急,外面闻讯敢来的嫔妃们更是急。
新封的娴贵妃,站在众妃之首,看到如此情况,抬步往里面走,从太医的手里接过药碗。
李福一看这情况,立刻把人避了出去,全在屏风外面等。
娴贵妃看了看凌天成,嘴角竟然有些弯弯的。
入宫那么久了,她与凌天成最大尺度,就是互相拉拉手,连肌肤之亲都算不上,没想到这碗药,竟然能成全她的心愿。
娴贵妃把药碗凑到唇边,轻含一小口。
那浓重的药味让她皱了一下鼻子,但很快的她就俯身而下,往凌天成贴去。
眼看着四片嘴唇就要贴在一起,龙榻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只愣怔的一瞬,挥手就把娴贵妃挡开了,人也一下子从床坐了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凌天成气的语气极重,脸色阴沉,在挥手的一刹那,已经把药碗打翻在地。
碗跌落在地,摔碎的声音,还有凌天成的怒声,把屏风外面的人招了进来。
太医忙着查看凌天成的状况,李福则忙着把他脸上的汗擦掉。
娴贵妃被挤出人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呆愣地立了片刻,最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室内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开,室外跪着的嫔妃们看她出来了,也不敢上前搭话,眼睁睁地看着她走,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刻的怒气,好像把凌天成积压在胸中的郁闷散出来一些,娴贵妃出去以后,他反而安静了下来。
任着太医重新把脉,然后又去煎药,一声也不吭。
到人慢慢散去了,才跟李福说:“去请温先生来。”
李福二话不说,立刻出宫。
温青来的时候,凌天成已经喝了一碗药,半歪在内殿的榻上。
脸色还是不太好,但心理上却松了一口气。
急是没用的,无论如何,他得阻止庄思颜去异域,要在她赶到那里之前把人截回来了。
有了决定,人就会安定下来。
温青围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没敢冒然说话,直到凌天成先抬起头来,他才轻问一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病倒了?”
凌天成:“我没事,你西边出关那里是不是有人,我说的武功很好的人?”
温青:“咋了?有庄昌远的消息了吗?他真的跑到那儿了?”
“不是他。”
“那是谁,还有谁能把你整成这个样子……”
温青的话没说完,脑子里已经出现一张顽皮的脸,那个趁着他喝多,骗他叫姐姐的脸。
他看着凌天成,好半天才缓过来劲:“你就是因为她,才气成这样?”
凌天成没回这话,只是得复了之前的话。
温青答:“有,但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哪儿了,还能不能劫住?还有,你不是一直让我在京城中找吗?怎么人就跑到了边关?”
凌天成:“我没让你一直在京中找。”
温青:“……”
他真的要气死了,这皇上说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他的一句话,温青在京都城里忙了一个多月,连出门的苍蝇都想查查,看是不是庄思颜伪装的,结果这家伙现在竟然不承认?
不但不承认,凌天成还瞄着他说:“我看你现在真是散漫了,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发现,看来我是该考虑撤了你这个点,以后你自给自足吧。”
“别啊,皇兄,我这不是还能帮你抓人吗?
再说了,真不是我这边的人弱,实在是敌人太狡猾了,就那个姓庄的丫头……
哦,婉妃,就婉妃那化妆术,跟换脸有什么区别,别说是我的人了,皇兄你凭良心说,你的人能发现吗?”
凌天成没回他,只命令道:“之前的不说,这次一定要在出关口守住,万万不能让她出去。”
“是。”
温青回答完,瞟了一眼凌天成的脸色,看比先前好了一点,就又皮了起来:“不是我说,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以前你们还有共同的回忆,现在连回忆也没有,或者有她也不愿意记得吧。
你又何必一定要执著于这个人呢?别人说了,歪脖子树不好找,但咱们大盛朝的美女还真是应有尽有,供你取用的。
随便换一位……
好,换一位还真不如她,这姑娘一看就是招你这种人的喜欢。
那什么,我先走了,你接着发愣!”
温青说的正嗨,抬头接触到凌天成杀人似的眼神,话题一转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面窜。
凌天成没有拦他,等走了,才幽幽叹口气。
是呀,换一位哪有那么容易?
再也不会有人陪着他从孩童长起,也不会有人再指着星星给他看,哪一颗最亮。
那样平静的岁月再也不会回来,唯有那个姑娘还在他的身边,让凌天成觉得,他还未被岁月抛弃,现在的他还跟过去有所联系。
他没有因为自己做的帝王,就与过去一刀两断,而过去的情仇恩怨,也一直都在他的心里。
第160章 苍茫云海间
凌天成从地图上计算着庄思颜走到了哪里。www.uuxs8.net庄思颜手里也有一份地图,计算着什么时候能到异域。
这中间她试探了一下,两个凌天成的眼线好像没兴趣跟着她进一步探险。
就是现在,两人也是例行公事地做着本职工作,庄思颜没事逗他们,其实也没说过几句话。
这两个人要不得,那就得尽快甩掉。
凌天成说不定早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这两人若继续跟着,那只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她在地图上仔细看着,从她此时停留的小镇到出宫,还有两个镇。
这两个镇看上去都不大,稀稀落落地散着一些村庄,至于具体情况,还要到了地才能知道。
但庄思颜不能把冒险押到最后,她必须在出门前把所有事安排好。
把地图收起来,她整理好衣服出门,同时也叫了那两个眼线。
眼线当然二话不说,跟着她就出门了,庄思颜在小镇上逛了一圈,买了不少吃的。
路过一家药店时,她站在门口说:“那谁,你能不能进去帮我买些药?”
眼线一脸懵地看着她,等着后面的命令。
庄思颜:“我最近下腹疼,可能是月事出了问题,你进去问问大夫,看用什么药行,先拿点来吃。”
两个眼线,先是一愣,随即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哦喂,职业还是大内侍卫这种钢铁直男的角色,听到这种话能不脸红吗?
他脚跟长在地上一样,半天没挪动一点,头也低下去,连看庄思颜的勇气都没有了。
庄思颜故意等了一会儿,然后才问他:“怎么了?”
眼线不说话,但是脸却更红了。
庄思颜还装出一副,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的样子,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你还没成亲吧?”
眼线点头。
她长长地“哦”了一声,很有些无奈地说:“难怪了……,怪我,不该为难你的,好吧,你们拿着东西在这儿等,我自己去买。”
庄思颜买了两包疏筋活血的,外搭一包让人好好睡觉的。
回到客栈时,已近黄昏,照例三人坐在一起吃饭。
她都不用多费心思,已经把药成功下到茶水里。
那两名大内侍卫跟她相处的不断时间,一直也没见她做什么出格的事,自然就把警惕性降低了,所以这次中招妥妥的。
一顿饭没吃完,两人就爬了一桌子。
庄思颜起身,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让他帮忙照顾两人,直到醒来,自己则回屋拿了东西。
出门,上马,一直往西而去。
两个小镇的距离都不是太远,她走的快一天一夜就能出门。
而这两个人就算睡不了那么久,醒来后也难以再追她了。
庄思颜俯在马背上,踏着月色,如夜里的精灵般,向前行进。
此处虽未到异域,却也已经临近边关,人畜稀少,放眼望去,树林,草地,还有漫漫卷起的风沙。
夏日已然过完,初秋的夜有些微凉。
粗粝凉爽的风刷在脸上,带着些沙沙的感觉,不是很痛,反而有些舒服。
以前庄思颜总想着去西边旅行,可惜,她有时间的时候没有钱,有钱了又忙要死要活。
想了很多年,最终也没去成。
没想到来到了古代,反而能来到此处,只是这次实在太匆忙,又要躲着凌天成的人,不然她真想好好在这地方呆一段时间。
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经挂在天空,给大地披上一层淡淡的银灰,如谁在上面撒上了银粉般,带着闪亮的光点。
路边矮矮的小草,在月光下摇着叶片,远处的树林才发出“哗哗”的声响,是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在这样的夜里行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马蹄“得得”地往前,庄思颜都快生出做诗的兴致了,可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合适的,只能吟了一首古人的。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边关风月迷人,可自古的征战也是由边关而起,所以这首诗的后两句都是写沙场。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越是好的东西,越是有人要觊觎,自古如此,谁也没办法。
她轻叹一声,策马更快地往前走。
中间一个小镇,庄思颜没有停,赶到最后一个小镇时,已经是次日的下午。
她找了一家客栈,在里面好好睡了一觉,起来后,又吃了一顿饱饭。
这才花了些钱,把马匹托给掌柜的保管,自己则出去弄了几套衣服回来,重新换了一个妆扮,打听了个小镇的商队,混在里面一起出关。
温青的人早在边关等着了,从接到命令的那天开始,就对出关的人严加检查。
且温青把庄思颜的特别,有可能扮成男装的样子都做了画相。
这群人不放过一个可疑的,这些天,光抓的男男女女类似庄思颜的就有十几个,还在等着温青来认人。
而这些消息,庄思颜在小镇上买衣服时就听说了。
所以她一反常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老大婆的样子,得有个七十多岁,脸凹下去,牙都要掉光似的,实则在上面贴了黑色的纸。
脸上的皱纹跟树皮一样,头发更是白了一片,身上又刻意弄了一些味道,让人老远的就想躲开她。
那商队本来都不想带她的,但是庄思颜出手阔绰,直接拍了两个元宝给那头领,对方就让她跟着了。
关口越来越近,庄思颜还是有紧张的,但表面上还算淡定,默默跟着商队,不急不慢,也不引人注意。
前面排好了队,开始接受检查。
带出去的货物,还有人员,那些士兵狠不得在他们的脸上抠一下,看是不是能扒下来人皮之类的东西,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一层。
可一行人查下来,什么也没发现,只有一个跟他们画相上有些相似的,扣了下来,别的只能放走。
有什么办法,现代化妆术牛到什么程度,各位都是有目共睹的,而庄思颜又深谙此道,发挥起来如鱼得水。
最重要的是边关的人都没见过她,仅凭画像,哪里能真正找到人?
就这样,凌天成提前做了准备,温青也觉得自己布下天罗地网,结果庄思颜还是出门了。
她远远地看了眼边,关城楼上那面随风飘扬的帅旗,嘴角不由得带上了笑意。
如果这里真的很好,不回去又何妨?
反正凌天成爱的是庄家的四小姐,也不是她,她庄思颜毫无留恋。
她硬气地想,却莫名又觉得心头酸酸的,好似有人在心尖上轻轻掐了一下,异常难受。
庄思颜摇头,把那个人的名字也抛到脑后,目光投到前方,看着茫茫荒野的外面,另一个她没见过的世界。
叶城,就是在庄思颜祈盼的眼神里出现的。
一顶顶白色的帐篷,扎在水草丰满的地上,周边牛羊无数,穿着异服,扎着各种新鲜发型的姑娘们,在草地上走来走去。
她们手里拿着奶桶,或者干脆抱着娃娃。
脸上有长年被风吹的粗糙,却也带着微微的笑意。
小伙子们大多数去放牧,或者进了军队,所以牧民里面,女人和孩子居多。
大盛朝与叶城常有伤队来往,不过外面打的有多厉害,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正常的生活仍要继续。
况且这几年来,边关还算平静,大盛朝没有出兵攻打叶城,叶城虽然聚积着兵力,眼下也没有出兵的打算。
所以人们脸上看到的笑是真的,是发自心底,觉得生活还能过得去。
商队一停在叶城临时成立的集市上,立刻此来人们的围拢,有人用牛羊换取布料,有人则用此地特产换大盛朝的特产。
庄思颜只粗略地看了一下,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寻了个无人的帐篷,进去后,就把自己身上的那身衣服给脱了,换了一套当地的,然后又把妆容也改了一下。
等她再出来时,已经与当地人毫无差别,甚至因为换了女人的装束,美的有点让人移不开眼。
叶城对于整个异域人来说,也只是一个边关的城镇,要找到他们的京都,还要往里面走。
庄思颜用生硬的异域语言,向一位妇女打听了路线,又拿银子买了她家的一头骆驼,换了一些奶茶和奶酪,这才重新上路。
一日后,庄思颜进到异域的都城,一个叫沙喀什的地方。
都城的建筑就跟叶城不一样了,防制大盛朝,有城墙城门,里面也都建着房屋。
虽然他们是游牧民族,大概也是希望安定的,所以皇室里住的都是现代的房屋。
当然,没有像大盛朝都成那样,雕梁画栋,建了几层层的高楼。
这里风沙大,石头却没有,所不了根基,就建不了高楼,这是实情。
庄思颜进入沙喀什市后,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说是客栈,倒是跟现在的民宿差不多,里面只有几个房间,主人住了一半,另外一半就留给客人住。
庄思颜付了足够的钱,有住宿,还有食物全部都包在内。
跟她想像的不一样,这里大街上竟然可以见到大盛朝的人,且他们的服饰杂乱,有的穿着沙喀什的,有的又穿着大盛朝的。
庄思颜向房主打听才得知,这些人都是多年前就搬到了这里,好像那时候也是逃什么灾,然后来了就没回去。
第161章 希望自己胖到两百斤
这让庄思颜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异域的王,要比大盛朝的王还能体恤百姓,不然人们为什么会逃到这里来,还不回去了?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而她习惯于用事实说话。m.www.uuxs8.net
吃住都安排好以后,庄思颜就慢条斯理地,在这座异域的城市里逛了起来。
她像所有在这里生活许久的人们那样,早上去集市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买一点回来;
中午在房主家用午餐,下午则跟着此地的人们去城外的草原放牧,或者就去有水的地方。
沙喀什的城外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水特别清,边上长满了各种叫不上名的草。
这个季节,水草肥美,牛羊常常围着水边。
而放牧的人就也在这里歇息,三五成群里坐在一起,说话,或者直接跳舞。
这种专属于大自然的,无拘无束的生活,把庄思颜感动的不轻。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在这里买一些房子,养点牛羊,每天跟站他们一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悠闲自在过这种生活。
打碎她美梦的是一场风沙。
就是在庄思颜来后一周,有天夜里突然起了些小风。
城中人已经开始慌了,忙着收自己的东西,有的甚至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打包起来,弄到一个固定的地方。
风对于来自中原的庄思颜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人们也从来没把这儿当回事,她有点不能理解这里的为什么会慌。
所以就一边帮着房主收东西,一边跟他聊。
房主一脸忧愁,说这样的风来势凶猛,经过的地方,会把一切都推倒,还会卷走人们的财物,如果一不小心,把人卷走也是有可能的。
“有没有这么夸张?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被卷走?”她有点不敢相信。
房东却没时间跟她一再说明,只是尽最快的速度,把家里的一切收拾好,甚至把孩子们全部都放在一起,用绳子连起来。
随着夜越来越深,风力也慢慢加大。
可以听到城中,包括城外,有“呼呼”的风声一溜而过。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城都好像成了风的天下,恣意的冲撞进来,然后四处游走。
庄思颜从帐篷缝里往外看,视线被风沙掩住,远近都限入一片混沌中。
沙喀什的灯全部熄了,天上的月亮也被风沙遮住,整个城好像陷入一种黑暗的恐怖里,胆小的人看到这种情形能吓的直接哆嗦起来。
庄思颜虽不算胆小,但面对这种情形,也是够震惊的。
她理解了房主的举动,也理解了整个城中的慌乱。
只是她理解的还太早了,这风才刚刚开始。
差不多到子夜时,风声加大,飞砂走砾,夹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呜咽声,像鬼嚎一样,穿堂过巷,掀起了人们的帐篷,把一些小的物件吹的到处都是。
人们全部都缩在帐子里,连头都不敢冒,更不敢往外面看。
庄思颜用一块布把脸全部蒙起来,既是这样,没多久,脸上,尤其是鼻孔,还是堵了很多沙粒。
她只能也把头低下去,看着房东一家
抱成团,自己到底没走过去。
夜色好像是风的加催济,子夜过后,大风如挣脱牢笼的妖怪般,突然大到难以预料。
头顶上“哗啦啦”的声音,把人的耳朵都震懵了。
不知是谁家的帐篷,很快就被掀了下来,随风而去,不知道刮到了什么地方。
没有帐篷遮挡的家什物品,也一并被吹了起来,像进入异时空,被一路卷着往前走去。
庄思颜缩在帐篷的一角,连眼都睁不开,只能凭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可耳朵里不用多久就也进满风沙。
这真是一段再糟糕不过的经历,她蹲在那里想,如此往复,这个地方的生命财产都得不到安全,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呢?也难怪异域的头领会想去大盛朝。
她的脑子刚想到这些,突然觉得头顶一空,巨大的声响随之而来,接着是无数的沙雨“哗”一下就埋了下来。
庄思颜都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听到房主说:“帐篷没了,咱们帐篷没了……。”
失去帐篷保护的房主家,很多东西一并吹风,瞬间不知所踪。
庄思颜本来是蹲在帐篷边上的,这一阵大风来的太突然,所以她也被掀了起来,幸好她手脚麻利,很快抱住了就近的一件重物,才没被吹风出去。
刚缓了一口气,却看到房主的小儿子,被风卷了起来,直抛半空。
庄思颜吓了一跳,窜起来就去接人。
那小孩子没事,因为提前栓了绳子,又被庄思颜接住,所以也没摔着,只是掉下来时吓的“哇哇”直哭 。
可见义勇为的庄思颜同学,这一个举动的结果是,她直接被卷走了。
她平时觉得自己的身材还是挺好的,算是标准型,此时被大风卷着却像是纸片一般,连脚步都站不稳,只能不断地跟着风走。
从来没有这一刻,庄思颜希望自己胖到两百斤,或者三百斤也是可以的。
风没有方向,成无数的旋状,一路走一路拳东西,庄思颜很快就与许多失物见了面。
只是彼此都只能看一眼,她没心情去管那些东西,自己也不能依靠那些东西停下来。
眼睛更是瞎了一般,往外面瞅一眼,就赶紧闭。
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凭着身体的感觉,知道身边有许多东西,或许还有人。
这风刮了多久,庄思颜不知道,因为后来她整个都被整晕了,记不清时间,也感受不到周遭一切的存在。
当阳光照到她身上,温度重新升了起来,庄思颜从一堆沙里醒来了。
她身上出了很多汗,衣服差不多全部被汗湿,上面还混着泥和土,头发里随便动一下,“哗啦啦”的沙粒就往下掉。
她混身酸疼,比跟人打了一夜的架还难受,胳膊和腿都像是要折了一样。
又躺了不知多久,太阳光把她的眼睛刺到生疼,庄思颜才提了口气,把自己从沙坑里拔出来。
往四周看,什么也没有,茫茫一片黄沙,连个鬼影子都不见。
金色的沙粒在阳光下,闪着澄黄的光,如果放在现代,应该是摄影者的最爱。
可庄思颜此时没有一点
艺术兴致,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弄点水喝,不然自己的内脏可能要烧起来了。
她抬头看头顶的太阳,辩出一个方向,粗略回忆那阵风来时的方向,找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向沙喀什城而去。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竟然在沙堆里发现了另一个人。
这人比她还惨,身体大部分都埋进了沙里,只有手和头还在外面,且不知死活。
庄思颜没多想,过去先试了他的鼻息,然后就用两只手拼命把人扒出来。
抖掉他身上的沙,才看出来是异域本域人,而且是个男人。
她晃了晃人,没晃起来,但是却在他腰间发现了一个水袋。
庄思颜想都没想,就把水袋拿起来摇了摇。
竟然还有水?
这简直是老天要救她命啊!
她快速把水袋摘下来,都送到嘴边了,才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东西是人家的,自己先喝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先给他喝一口吧!
费了老大的劲,才把水灌到那人的嘴里,中间还洒了一点,把庄思颜心疼的狠命挠了一把地上的沙,狠不得把洒进沙里的水再捞起来。
喝了几口水后,情况总算是好转了,而被救起的人,也悠悠醒来。
他倒是比庄思颜镇定,一下子就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并且试图给庄思颜行礼,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庄思颜用他们这里话,表示不客气。
两人一日无话,相对看了一眼,竟然有些小尴尬。
“水还有一点,你要不要再喝一口?”庄思颜把水袋拿到他面前晃了晃。
那人摇头,眼睛还看着她。
庄思颜把水袋还给他,混不在意地说:“我把你从沙里扒出来,你的水也救了我的命,咱们扯平了,现在走吧,看看能不能回到有水的地方,不然这样下去,肯定还是会被饿死的,或者……被晒死。”
她说着话,已经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又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泥沙。
把沙子往衣服上擦了一把,弯腰把那个男的扶了起来。
男人对此处比她有经验,竟然给她指了一个正确的方向,两人走了半日,在天没黑之前,竟然找到了一个水洼。
里面不但有水,边上竟然也常着水草。
此时的庄思颜真是又累又饿又渴。
她扑进水里,先把自己灌饱,然后才一下子想起那个男人还在岸边站着,于是把他拉过去说:“傻站着干吗?喝水啊!”
男人不说话,但行为可比庄思颜优雅的多,只蹲在水边,用手鞠了一点,喝完以后,还把身上的水袋解下来,灌满。
庄思颜心里就琢磨,这人谁啊?不是听说异域的人都很粗旷不羁吗?怎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还斯文?
都是之前失查,弄的自己还挺没形象的。
不过这路念头,只在她脑子里闪了一下,也就过去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谁还管什么优雅,肯定是命最要紧。
她等到那男人也直起身,才看着水面说:“那什么?我知道这水很珍贵,但我真的想洗把脸。”
第162章 咱们两弄个烧烤摊
庄思颜出了一身汗,脸上也糊的面目全非。www.uuxs8.net不见到水的时候还好,现在一见到,真的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说洗脸是斯文的了,其实她更想洗澡,但一想这水两人还得喝,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换个位置弱弱地洗把脸,应该是没事的吧?
男人开口:“我叫格安,你可以唤我名字。”
庄思颜:“哦!那……格安,我能在水里洗把脸吗?”
好像“格安”这个名字,让眼前的男人很喜欢,庄思颜叫出来时,他的脸上就带上了笑,并且朝她点点头。
庄思颜也顾不上研究他那笑是什么意思,快点往水洼的一侧走。
找了个离他们有点远的地方,把整个头都埋进水里。
太舒服了,水打湿她的头发,她的脸,把凉意从皮肤一直渗到心里去。
庄思颜在里面停了几秒钟才抬起头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脸洗干净,头发也洗了洗,还有手臂。
脚都伸了出去,想想又缩了回来。
格安在远处看着她,一语不发。
偏西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斜斜投在地上。
他坐在夕阳深处,如果不看脸的话,像一个智者在远眺远方,又像一个沙漠王子,在睃视自己的领地。
庄思颜慢悠悠走回来时,顺口就问了他一句:“你要洗洗吗?”
格安顿了一下,从地上起身,往她刚洗脸的位置走去。
直到把脸上的泥浆沙子洗掉,一张英俊的脸才显露出来。
格安的面部长的跟大盛朝不同,他的轮廓更深刻,大眼睛往下陷了些,把人显的忧郁又深沉。
偏偏睫毛很长,偶尔眨动一下,给自己的脸上增加了一些调皮。
眉毛又精又长,应该是传说中的剑眉。
鼻梁也很高,把整个面部都立体的如同雕塑。
嘴唇还可以,不厚不薄,上面有一些青青胡渣。
庄思颜觉得他像一副,一副活在画家手里的画,这么想着,她也这么说了:“格安,你长的真好看,跟画一样。”
格安朝她笑了一下,睫毛抖动,迫有点小害羞。
这直接激起庄思颜更大的好奇人,靠过去说:“我说真的啊,就你这长相,如果放在现代,往电视上一放,绝对能引起全球少女的疯狂。”
格安抬眼,显然不知道她说的具体意思,但是引起少女这样的词,还是明白一些的,所以脸上略微有些红。
庄思颜本来对这种事都不太在乎,也没有什么少女的羞怯,格安表现的越害羞,她就越大大咧咧,好像他们两人换了位置。
她是一个想挑戏美女的男人,而面前长相俊美的男子就是她的猎物。
不过这位带着直男心的女子,很快就把好心情收了起来,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天黑了。
然后,她很饿,很饿,饿。
原本挑戏格安的心也收了起来,略显烦躁地说:“我去,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能去哪儿弄些吃的?”
格安看看她,轻声说:“水洼里的草可以吃一些。”
庄思颜的脸都绿了。
吃草?当她来异域两天
就变成羊了吗?
然而,格安已经起身,并且先动手挖了一些草,在水洼里洗干净,然后递给庄思颜。
庄思颜实在是难以下咽,虽伸手拿了过来,但一点也没往嘴里放的意思。
格安又开了个好头。
他自己先拿着吃了两根,然后才抬头看庄思颜。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会不会明天一早起来,我们两个都变成羊?”庄思颜很认真地问。
格安却被她的话逗笑了,解释说:“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水草,牛羊可以吃,人也可以吃,你应该不是沙喀什的人吧?”
庄思颜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也把草塞进嘴里。
她实在太饿了,担心扛不过今晚,冒着变成羊的风险,还是吃一点吧,至少要坚持到明天。
不过嚼了几口,她就发现这东西并没有想像的那么难吃,虽不甜,但也没有别的味道,只带着一股青气而已。
不难吃就多吃一点吧。
她跟格安一起又挖了一些,两人在水边洗净,吃吃草,喝喝水洼里的水。
跟羊的生活无疑。
月亮升起来时,一轮光辉把四周罩的如梦如幻。
庄思颜看着月亮的圆度,想想着自己可能在此处呆了多少天。
她躺在水洼边的沙地上,嘴里还含着几根草,半翘着腿,眼睛眯成缝。
看着看着就好像要睡着一样。
在她不远处,格安也坐在沙地上,他的眼睛同样看着月亮,但余光却看着庄思颜。
他第一眼看到庄思颜,就判断出她不是自己这族的人。
沙喀什有许多大盛朝的人,格安自然知道,但是他却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她应该是刚来的,只是不知道她是从大盛朝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
他有点想了解庄思颜,又像是怕着什么,不肯靠近,所以就很珍惜现在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庄思颜睡着的时候,格安把目光彻底从月亮上移了下来,看着她。
一直看着,好像看着一位睡着的公主,又好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在等待自己的神圣的使者醒来。
格安在这片沙漠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搬迁,移徙,有些人跟着他们一起了,而有些人则被大漠留在了原来的位置。
既是皇室,也没发阻止谁的离开。
但格安此时却想时光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这一夜无限漫长,长到没有尽头。
这样他就可以跟眼前的姑娘一直厮守下去。
只是天明天黑是自然规律,平凡的人无法去改变,格安也不能。
所以庄思颜如期醒了过来。
她用了一秒时间反应自己所处的新环境,然后头一件事就是爬起来,扎进水里,喝了几口以后,顺便把脸下抹了一把。
这才抬头去找格安。
好吧,那家伙又勤奋地去挖草了。
庄思颜低头看看自己,并没有朝羊变异的迹相,对草的抗拒也少了一些。
她享受着格安洗安静的水草,嘴也没闲着,问道:“你在这儿熟,你说说我们今儿走一天,能不能到沙喀什城,不能到那儿也成,叶城能不能到?”
格安点头。
庄思颜的咀嚼的动
作就停了一下,认真脸又问一次:“真的吗?”
格安再点头。
她瞬间站起来,把草收拾收拾,用一根长点的草扎在一起,顺手把格安也拽起来说:“那咱们赶紧走,这草虽然不难吃,也真的不好吃,我们回城去,我要吃好吃的。”
格安的嘴唇动了一下,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带着她离开。
这天午后,他们就已经看到城市的踪影。
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一堆废墟的好,而且不是沙喀什,而是叶城。
大部分的帐篷都被掀走了,地上黄沙遍布,把很多草都盖到了下面。
人们正忙着搬东西,往新的地方迁徙。
庄思颜愣愣地问道:“沙喀什不会也这样吧?”
格安:“会的。”
庄思颜就朝他看了一眼。
她发现这位长的极其漂亮的男生,话却少的可怜,有时候半天都不说一句,庄思颜恍惚间会把当成哑巴处理。
可偶尔说起一两句,还是份量十足的。
比如现在,他说了这句话,庄思颜就没想着马上回到沙喀什城,因为觉得回到那里,又要跟着他们一起搬家,倒不如在这里安静一些。
她跟格安很快就融入到了迁徙的人群里,在帮别人的同时,弄到了一顶小的帐篷,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牛羊之类的却要用真金白银去买,但庄思颜现在手无分文。
她的枪和刀,在出关前就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而身上的银子也带的有限,而这点有限的银子,在那场大风里失踪不见了。
在这方面,格安表现一个令庄思颜惊讶的技能,他竟然能说服那些牧民,把牛羊分给他一些。
庄思颜看着那些可爱的小羊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啊格安,你是怎么做到的?”
格安只是笑笑,并没回答她的话。
只是在所有的牧民,搬到了新的水草之地,他们得到了纯纯的羊奶,还有一块不小的肉。
庄思颜简直要感动哭了,她把那捆用来续命的草,扔到一边,口水都要流出来似地盯着格安手里的肉。
他正拢着火,一点点把肉割开,再烤熟。
香味一点点渗出来,把庄思颜急的半分钟问一次:“熟了吗?能吃了吗?”
格安的样子,就像一个老者,老神在在地只管烤肉,她问的急了,就朝她微微笑一下。
那笑容神魂颠倒的。
可庄思颜什么也看不到,眼睛跟长到肉上一样,且觉得格安在故意馋她,急的抓耳挠腮。
终于肉好了,格安把一串递到她面前。
庄思颜张嘴就去咬,格安竟然还拦了一把:“烫!”
“烫?让它烫死我吧,反正我要吃了,手起开。”
庄思颜拿着转身,几口就把一串肉吞下了肚,感觉却像送到了无底洞,肚子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更馋了。
她重新偎到格安的身边,一边往他耳朵里吹赞美的话,一边流着口水,看那些“”冒着油的肉串。
“你这可以啊格安,烤肉的水平一流,什么时候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吧,咱们两弄个烧烤摊去,你烤肉我卖,准能发财。”
第163章 是朋友,就会永远是朋友
格安听到这话,只是侧头看她一眼,并不做答,还是安安静静地做他的烤肉小王子。m.www.uuxs8.net直到把庄思颜喂饱了,自己才拿起一块慢慢往嘴里送。
庄思颜对他的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也是挺佩服的。
别的事都能忍,但是饿肚子这事,真是不能忍啊,她只要饿起来,分分钟觉得自己可以吃下去一头牛,且要尽快,飞快地往嘴里送才可以。
可格安就算是比她饿的更久,还是慢慢地吃,中间还要停下来喝一口奶,那个样子好像他吃的不是肉,而是国宴,周围坐着无数的人,都眼睛不带眨地看着他的动作。
庄思颜看了一阵,就忍不住了,问他:“你是这里的王?不然就是王子,对吗?”
格安愣了一下,手里端的羊奶歪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端正了,但这些细微的变化却没逃出庄思颜的眼睛。
果然,此人非同一般。
庄思颜眯着眼睛又看了他一阵,到底想不通,为什么堂堂一个王,或者王子,会跟她沦到一样的境地,就凑过去问:“嗳,你跟我说说呗,你怎么也会被大风吹走?”
格安抬眸看她,那长着浓密长睫毛的眼睛,忽闪饭闪的,又萌又可爱,好像大一号的洋娃娃般。
庄思颜就用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长的是真好看!”
大概格安听多了这样的赞美,所以对她这句话无感,反而回了上面一句:“不小心而已。”
“不小心?那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样的大风,你们整个沙喀什的人都知道躲起来,你难道不知道躲吗?你的家人呢,还有用人什么的,他们都不保护你的吗?”
格安顿了一下,没有回她一连串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是怎么被刮走的?”
他有意模仿庄思颜的口吻,说刮走的时候很有点用力,所以嘴唇张成一种可爱的形状。
难抵美色的庄思颜,看到这里,又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跟你说的一样,不小心啊。
我住在一个民宿里,就是那种旅馆知道吧?他们那个帐篷不行,风一吹就走了,然后我就也跟着吹了起来。”
说完才又看他一眼:“你还没回我,你是怎么回事呢?”
格安:“跟你差不多。”
庄思颜很明显感觉到他很抗拒这个问题,虽然两人共患难了,但人家的**不愿说,她也没办法,只能放弃。
换了一个话题说:“这么说,你真的是这里的王子了?”
格安没回这话,把眼皮垂了下去。
这种类似默认的态度,也让庄思颜很郁闷,她发现这小伙子的性子,真的像个女生一样,内向害羞,嘴里话不多,但心里一定想了很多事。
两个人说说聊聊,吃饭了,又到天黑,就躺在帐篷里面睡个好觉。
庄思颜随意惯了,且在跟叶元裴随军的时,实在来不及也会跟众人将士躺在一处,这会儿就没顾忌男女有别之类。
反正她睡觉很警惕的,有一点动静就会醒,而且反应也够快,不但心有人占她便宜,就大大方方地先躺了下去。
格安把吃剩的肉和奶收拾起来,又把外面的火灭透了,这才慢悠
悠地进来。
站在帐篷里,看着庄思颜的睡颜足有十几分钟,这才在她身边侧身躺下。
到底还是不自在,所以人睡的特别靠边,几乎睡到地上去。
天亮庄思颜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格安伸的像一根木板似的,牢牢守住睡垫的一个边,身子侧着,一动不动,好像有人在他身上固定的东西,使其不能动弹,睡成一座山的样子。
庄思颜的嘴角抽了一下,再看看自己睡的位置,粗略计算了一下,要按格安这种睡法,她的位置可以睡五个人。
这孩子,还是挺守规矩的,姐姐喜欢。
庄思颜嘟囔了一句,起身往外面走。
外面的天色刚刚生亮,远处的天边刚冒出一点头的太晚光,形成澄黄的一轮,慢慢向上扩散。
牧民们陆续起来,去附近水源地方打水,梳洗,开始做饭。
袅袅的炊烟,在晨曦微露时,缓缓升起,在空中飘荡一下子,又很快扩散。
庄思颜看的有点发愣,好像从此停滞了一样,给这里的世界一个祥和,安稳,和令人向往的空间。
“他们很幸福对吗?”
不知何时,格安也醒了,站在她身后说。
庄思颜点了一下头,轻声说:“他们的脸上特别平静,一点也没有大风过后的慌张和悲伤,只是安静地过好新一天。”
“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
对,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词。
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大风来光顾一次;习惯了曾经的打下的生活被掠为平地;也习惯了重新开始。
所以他们没有怨言,由其对过去悲伤,不如好好重新开始。
这跟有些人习惯了好的生活是一样的,因为会让人安于现状,也会让人麻木。
有时候甚至说不上好不好。
她用力搓了一下子的脸,咕哝道:“我怎么跟个传教士似的,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格安已经提了一个小木桶出来,跟着众人也去打了水,开始把奶加到锅里,重新煮了,让庄思颜喝。
这种纯天然的奶,跟过去庄思颜在城里喝的那些还真不一样,喝下去好久嘴里都学留着余香。
所以她喝的特别慢,像品酒一样,每一口下去,都要在嘴里停留一会儿,然后再慢慢咽下去,细细品口里留下来的味道。
格安看她喝的认真,问道:“你很喜欢吗?”
庄思颜点头:“嗯,这个香。”
格安:“以后等我们的羊长大了,就可以每天挤奶给你喝。”
庄思颜笑道:“那得到什么时候去?”
格安:“用不了多久的,明年就可以。”
“哈,明年,我可等不少明年,我还得回去找那个二货凌……”
她的话戛然而止,自己挠了一下鼻尖说:“没事,就是觉得等的时间太久了。”
格安看她的目光垂了下去,声音也比刚才小:“要不我们直接去要一头奶羊。”
“要?问那些牧民要吗?不好吧?人家也是靠这个为生的,咱们平白去要了,别人怎么办?哦对了,这些羊也是你要
来的吗?”
格安点头。
在他们这里,一个王子,向牧民要一些牛羊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庄思颜则是刚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她吃惊地看着格安说:“不是吧,你一个贵族,来向牧民要东西,还这么理所当然的?
我之前还当你使了什么招,让人甘心给咱们羊呢,原来是这种办法。
这样可不好,你把羊还给人家吧,我也不在这儿住了,我要去沙喀什。”
她一向是个行动派,说着话,人已经动了起来。
快速进了帐篷,把里面的简单的东西收拾一番,再出来时,把帐篷也掀了,还催着格安说:“把羊还给人家吧,我要走了。”
格安往她走了几步,语气似有肯切:“再住几日可好,只几日,我们就走。”
庄思颜停下手里的动作,向他摇头说:“你要住的话,那帐篷我就先不收了,不过我是不住了,真的还有事。”
格安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还是说了很多话。
他问:“你有什么事?”
庄思颜看他:“不告诉你,你都什么事也不告诉我,我干吗跟你说?”
然后她听到格安说:“我叫格安,今年二十岁,是喀什族的王子,被大风吹走,是因为被两个哥哥故意扔出了皇宫。”
庄思颜愣了片刻,才讪讪地问了一句:“所以你现在是不敢回到沙喀什?怕你哥哥再对你下手?”
格安摇头:“他们,我已经习惯了,我只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朋友,所以想与你……。”
他把话收住了,但庄思颜何其冰雪聪明,已经知道他后面话里的内容。
过去用一只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说:“格安啊,我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我姐姐。
现在姐姐就告诉你,是朋友,就会永远是朋友,我们在叶城是朋友,到了沙喀什也是朋友。
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些的。”
格安又保持缄默了,不过还是配合庄思颜把帐篷收了起来,又把牛羊还给了牧民,然后两人当天就往沙喀什走去。
在这件事上,格安骗了庄思颜。
因为沙喀什城的人根本没有搬家,他们只是把已经毁坏的帐篷,房屋重新修好,然后就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新的生活。
庄思颜转头去看格安的时候,这大小伙子把头低了下去,脸上似乎还红了一块,她想质问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路过那家民宿时,房主和太太出来拦住了她,一边说着感激的话,一边让她重新入住自己的新帐篷。
庄思颜笑着说“好”,回头对格安说:“你怎么整?回家去吗?哦对了,你哥哥会不会再对你下手?”
格安没说话,但站着也没动。
庄思颜就叹了一声:“兄弟,你能不能多说两句,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明明会说话,为什么不开口呢?”
格安:“我回家了,有空再来找你。”
说完这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庄思颜“哦哟”了半天,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最后气哼哼地说:“这什么人啊?之前看还挺懂礼貌的,这会儿怎么完全变了?”
第164章 如果有人对你不利
房主夫妇把庄思颜请进帐篷,好肉好奶招待一番,竟然还拿出一些水果来给她吃。www.uuxs8.net在大风过境,百物丢失的情况下,这东西确实太过罕见,所以庄思颜也是感激不尽。
不过说起格安,房主夫妇就有很多话说。
喀什族里的皇族,对外界似乎比较透明,不像大盛朝那么讳莫如深,连普通的百姓都知道皇家的事。
房主说,格安皇子不是王后所生,只是王的一个妾室,所以从小就被两个哥哥欺负。
把他扔到大风里吹走,实在不是第一次的事了,几乎每次大风来的时候,格安都会被两个哥哥想尽办法弄出家门,企图让大风把他吹走,再也别回来。
但不知是格安运气好,还是有老天保佑,这么多年来,他竟然每次都能回来。
庄思颜终于明白,他在叶城说到“习惯”时的表情了。
他可不是也习惯了这种伤害,一年起一次大风,他就被扔一次,起两次大风,就会被扔两次。
一开始肯定也是很害怕的,但是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那他怎么不跟喀什王说这事?”庄思颜问。
房主摇头:“说了又怎样,喀什王也是对自己王后的两个儿子更重视,况且这个格安王子,从小性子怯懦,又不与人争,没有喀什族的野性,本来就不得王的爱戴。”
这么说,庄思颜就懂了,格安的处境,跟凌天成还真有点类似。
母亲没有权势,保护不了儿子,而自己的性格也不是父亲所喜欢的,所以从小就被人欺负,被人赶出家门。
庄思颜问房主:“你们呢?你们喜欢格安王子,还是他的两个哥哥?”
房主丝毫不隐瞒:“我们只是普通人,当然喜欢格安王子了,他性子好,好说话,平时出来也不会为难我们,既是想要什么东西,也会跟我们好好说。
他的两个哥哥可就不同了,沙喀什城中的所有东西,只要是他喜欢的,随时都能抢走,包括姑娘。”
“啊?不是,那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走,留在这里被抢吗?”
房主笑了:“走?往哪儿走啊,茫茫沙漠和这片草原,都是他们家的,去哪儿还不是一样?”
这样一说,庄思颜就更不能理解,那些早前逃难过来,现在还不回大盛朝的百姓们了。
这儿的生活过的也不好啊,他们为什么还留着不走?
说起这个事,房主竟然笑了起来:“他们也无地可去吧?听说最近大盛朝又闹了起来,连王爷将军们都逃到沙喀什了。”
“哈?听谁说的?”庄思颜简直震惊。
房主却答的自然:“沙喀什城中的王府里就住的有啊,不久前来的。”
庄思颜知道了,这批人很可能就是庄昌远的儿子们,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里面?
她没在城中再怎么活动,却等着格安来看她。
格安来了,她就能跟着他一起进王府,去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谁。
这个机会只隔一天就到了。
大概格安在自己的王府里,真的连半个朋友也没有,且住的孤独极了,所以他很快就来找庄思颜玩了。
只是当庄思颜跟他说,想跟着他一起进
王府时,格安马上摇头:“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去了就可以天天跟你见面,也不用这么跑来跑去了,多好。”
格安再摇头:“那里危险,你不能去的。”
“我才不怕呢,你都没事,我肯定也会没事的。”
格安还是不准,但庄思颜一定要去,并且说,如果他不同意,庄思颜就想办法认识他的两个哥哥进去。
格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牙齿咬在嘴唇上,过了许久才说:“好吧。”
当天,他没让庄思颜跟他一起走,而是自己先回去,拿了衣服还有一把弯弯的刀出来。
“把衣服换上,当成我的仆人……,这样委屈你了,可不这样你是进不去的。
刀你收好,如果有人……,有人对你不利,你就拿刀戳他,然后逃走。”
庄思颜利落地把东西全部收地起来,并且夸奖格安说:“看不出来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她伸手又在格安的脸上捏了一下。
格安站着没动,只是在她手收回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不是小孩子,我二十岁了,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这话把庄思颜听了一愣,好像突然想起在沙漠里,刚把他挖出来的样子。
他那时候的神情,真的很成熟,很稳重,如果不看脸,说他三十岁庄思颜都信。
可他们去了叶城之后,格安好像换了性子一样,在她面前表现如一个十几岁的小男生。
现在掐头去尾,总合一下年龄。
他,格安,是个二十岁,堂堂正正的男人,很有可能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野心。
庄思颜把自己所得的信息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衣服也差不多换好了,只是自己带的化妆品,全部丢失,这会儿脸没办法整,只能这样。
她跟在格安身边,尽量做出一副我是小女仆的样子,一步一趋地往王府走去。
这地方庄思颜之前来过,在大风以前,她悄悄来这里看过几次,但没机会进入。
现在跟着格安一起,本来以为从门口进去时会很顺利,竟然还是被侍卫截住了。
“她是谁?”其中一个侍卫问。
格安冷眼瞧他,顿了几秒才开口:“我的奴仆,怎么了,连王子的事你们也要过问?”
侍卫看看他,又看看庄思颜。
那眼神真的没把格安当王子啊,不过在这件事上倒也没为难他,只是说保护王府是他们的职责。
可能是想着一个小奴仆翻不出什么浪,这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庄思颜看格安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同情,在自己家里被人这么查问,还真是郁闷到极点了。
他可比凌天成还要可怜。
两人好不容易进了格安的住所,才看到他微微缓了一口气,朝庄思颜笑了一下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没事不要出去,应该还是安全的。”
应该还是?听这话就知道并不安全。
不过庄思颜不想让他担心,就点头说:“好,听你的。”
格安就又笑了一下,竟然主动拖过她的手说:“走,我带你见见我的母亲。”
庄思颜心里有些抗拒,且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尴尬
地说:“不好吧,我只一个仆从,见王妃这样的人,好像有些不合适。”
格安:“你不是仆从,是我的朋友。”
庄思颜:“……”
看他老实,认真起来还真是让人推拒不得。
格安的母亲漂亮到让庄思颜窒息,她自认从大盛朝的皇宫出来,也是阅美女无数的,可是一看到她,就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
她使劲揉一下,再揉一下,然后才又往她身上看去。
瞬间,对格安的爹生出层层嫉妒。
这老家伙,到底是哪来的福气,竟然拥有这样一位美人,偏偏他还不知道珍惜,竟然连她的儿子都不好好对待。
就冲这点,庄思颜觉得格安的父亲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按年龄推算,格安的母亲没有四十岁也差不多,但在她的脸上一点也找不到岁月的痕迹,反而带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魅惑,艳丽,如一朵开在沙漠里的玫瑰,让人看一眼就想把她揣进怀里。
但她的举止和言行却又跟格安一样,特别规矩与庄重,如同一层金光,层层罩在这株玫瑰上面。
又会让人舍不得对其下手。
对于庄思颜的身份,她没有丝毫疑问,只是在听到格安的介绍后,过来轻轻托住她的手问:“这里规矩多,让姑娘不习惯了吧?”
庄思颜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都挺好的。”
王妃就笑了一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别拘束。”
庄思颜又忙着答应了。
她这才转身,让自己的仆从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交给庄思颜的手里:“初次见面,请姑娘务必收下,不要嫌弃。”
庄思颜尴尬的不行,转头去看格安。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肯定的眼神。
庄思颜当时没多想,毕竟格安进来之前还送了她一把好刀呢,所以以为送东西是这里人的风俗,也没有多想,就把盒子收下了。
结果回去一打开,就看到里面用红宝石串成的一个项链。
那红艳的颜色,在阳光下闪着谲艳的光芒,把庄思颜的眼睛都照的闪了一下。
再没见过世面,也是在皇宫里住过的人,宝石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这东西太贵重了,不是一般的礼物,肯定也不是送给一般的人。
庄思颜意识到这一点时,就赶紧去找格安。
“那什么,这东西还给你,请你帮忙还给王妃吧。”
格安看他,表情凝滞:“为什么?”
庄思颜不好意思地说:“太贵重了,我受不起的。”
“母亲给了你,就说明你受的得起,收下吧。”
庄思颜摇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想走时,格安却说:“我不会还回去的,还是你自己给王妃吧,毕竟是她送你的东西,万一有什么话说呢?”
王妃会对她有话说?会是什么话?
庄思颜想像不到,可格安说的也有道理,东西没出自他的手,还到他手里似乎真有点不妥。
她转身,把那个盒子又收了回来:“那我去还给王妃。”
格安却在他身后说:“母亲刚刚出宫了,可能明日才会回来。”
第165章 这人是魔还是神
一件东西,就这样在庄思颜的手里留了下来。UU小说因为当天夜里,格安的住处就出事了。
原因庄思颜不知道,半夜听到异样的声音,待她从床上起来,出了屋门,看到一队人已经把格安带走了。
庄思颜都没多想,直接冲了上去:“你们做什么,为什么把他带走?”
格安的脸色发白,使劲给她递眼色,让她别出声,赶紧快回去。
但是庄思颜丝毫不让步,一把将格安拉了过来。
六个过来押他的人,本来没想到会遭到反抗,现在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把他们的计划打乱了,于是个个都把刀拔出来。
庄思颜也不客气,直接拔刀出鞘。
她把格安挡在身后,那把弯弯的宝刀横在胸前,看着冲过来的六个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劈刀就砍了出去。
那些人没想到她会出手,更没想到她的会用刀,所以大意了,为首的一个人一下子被庄思颜砍伤在地。
后面的五个人看到这种情况,已经收起刚才的神情,开始全副对敌。
格安看势收不住,反而斜跨一步出去,挡住庄思颜说:“快走。”
庄思颜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对于这种警告没有理会,只问他:“你母亲怎么回事?是不是回不来了?”
格安不回她,伸手格开了一个人的刀,另一只手则抓住他的手腕,身子一转,已经把那人推到他自己的同伙身上。
同时声音更严厉地说:“快走,你听到没有。”
庄思颜则回他:“要走一起走。”
格安看她,她就给格安递一个“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时宫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所以有一批巡府的侍卫也往这边跑过来。
再不走,可能真在开杀戒了。
庄思颜也不想跟格安再说,伸手把他从一把刀下拽出来,就往外面拖去。
两人出了王府,外面街上已经安静,只有几盏孤伶伶的灯,在静谧的夜里亮着光。
后面的追兵还没放弃,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格安往后面看一眼,朝着庄思颜说:“你快走,出了沙喀什城,就一直向东,从那儿出去可以入大盛朝的关口,就到了你的家乡。”
庄思颜只笑了一下:“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把这事撇清呢?要走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他们说话的功夫,那些人已经快到跟前了。
格安大概是真急了,又拿庄思颜没办法,只能拉起她往前跑去。
到底是他的地盘,还是很熟悉的,所以三拐两绕的,就把那些人甩开了,而且带着庄思颜躲到了一个由沙丘堆起的壁滩下。
“你母亲到底是怎么了?”缓了一口气,庄思颜再次问他。
格安把头垂下去,许久才说:“这一天迟早要来,她大概是想让我尽快离开这里,才会出此下策。”
庄思颜没明白他的意思,就把目光聚在他的脸上,等着后面的解释。
格安的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又过了一会儿才说:“王后这些年一直想让我们死,但母亲一直隐忍。
直到昨天,她再去见王后的时候,就对她的专
制和欺负做了反抗,所以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把她关了起来。”
庄思颜问:“关在哪里,我们去救她。”
格安摇头:“应该就在王府里,但我们救不出来。”
“为什么?你们那王府是铁桶吗?我也没看到有那么严,明儿我就进去找找。”
庄思颜的想法很简单,她连安立的地牢里都去过,还能把人救出来,这个王府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复杂,救个人出来并非难事,只是看行不行动而已。
但格安却跟她说:“不,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天亮后我送你去关口,你回你该去的地方。”
庄思颜怒:“格安,你也太小瞧人了吧?咱俩虽认识没多久,但也是说过要做朋友的,没道理说朋友有难了,我撒手不管?难道你喀什的人都是这样做事的吗?”
她接格安不说话,就接着说:“反正我不管,你是拦不住我的,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去,还有王妃送的那个项链也忘在屋里,我还得拿出来还她呢。”
直到说起项链,格安的神色才变了变:“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庄思颜:“就在桌子上啊,本来想着天亮就还回去的。”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庄思颜:“……”
这什么逻辑,项链比自己的亲妈还重要?
她是一点也不懂这个异域的王子了,不过他们这个时候回去,还真是一个好时机。
一般的人都会认为他们此时会去逃命,谁又会想到两人会再次冲回去。
沙喀什里巡城的士兵增加了数倍,来来回回都在寻的他们两人。
而他们却绕开这些士兵,引开了门口守卫的注意,又悄无声息的回了王府。
先去庄思颜先前住的房间,幸好东西还在,她一把抓起来,塞到怀里,这才问格安:“你母亲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救她。”
格安看了她一眼,最终咬了咬嘴唇,带着她寻了另一条路往里走。
从他住的地方,到王后住的是地方,是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他们过去时,同样遇到了巡查的侍卫。
庄思颜旧演重演,与格安一起换了侍卫的装束。
他们到达王后的住所时,那里亮着许多的灯,里面还能听到很大的说话声。
有男也有女。
格安小声跟庄思颜解释:“王后,与她的两个儿子。”
庄思颜有点发狠:“他们那么欺负你,杀了算了。”
格安看她,没有说话。
显然王后知道他们两人跑了,发了很大的脾气,要把格安的母亲杀掉,以血此仇。
但她的两个儿子意见与她不同,说是可以拿这个女人把格安引回来,这样就可以把他们母子二人全部杀掉。
王后很生气,怪着两个儿子说:“你当他那么好杀,这么多年了,你们动了多少手,不还是让他逃脱了。”
听到这里,庄思颜不免看了一眼格安。
此人或许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一个自己无权无势的地方,周边全是想要他死的人,竟然还能安然地活这么多年,一般人能做到?
怕是死几百次都不难说。
还有他两个哥哥把他扔到
大风里的事。
相对于扔到风里,砍他两刀后再扔不是死的更快吗?为什么他身上没有受一点伤。
格安跟那些侍卫动手时,庄思颜也看到了,武功不弱,甚至可以说很厉害。
可她就不明白了,有这实力又为什么会放着自己的亲娘不管,由着别人抓去?
太多疑问,她不到答案,而眼前的男人又一句话不肯说,且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王后哪她的儿子意见相左,商量不出好的对策,最后只能就此妥协,说明日如果格安还不出现,就把他母亲杀了,不再等。
他的儿子从内寝里出来,经过庄思颜他们躲藏的地方时,借着那边明亮的光,庄思颜也看了一眼格安的两个哥哥。
都不能算是丑八怪,只是两个哥哥的长相,更附合她对异域人的想法,所以忍不住又往格安那里看了一眼。
格安这才轻声说:“我母亲也是大盛朝的人。”
庄思颜顿住。
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消息,她竟然一点也没听出王妃的口音,而且她的那个长相,好像更像这边的人吧?
格安没有进一步解释,见两个哥哥出去后,就率先向里面走去。
他的行动异常利索,庄思颜跟着进去时,他已经把王后的两个侍人放倒,并且不知从哪里抽了一把刀,往后面走去。
庄思颜急走几步跟上,然后看到王后回到内殿,连外衣都脱了,应该是准备就寝,可格安却一刀从她背后捅了进去。
庄思颜愣住了,或者说是吓住了。
她没想到格安会这么利索,没想以他真的会动手,他之前的样子一直都是懦弱的,甚至宁愿舍弃母亲,也不想得罪王后。
可现在,他手里的刀,却一下子刺进了王后的背。
血从刀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也滴在王后的衣服上,却没有在格安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一脸平静,眼睛里都没一丝波动,看着王后说:“还给你了。”
就四个字,然后他手腕一用力,刀“”一声带着血又从王后的身上抽了出来。
溅了很远,可依然跟格安无关。
他始终保持着庄思颜见过的优雅,却又跟庄思颜见过的不同。
王后倒在地上,看着他,嘴巴张的老大,眼睛也瞪圆了,只是她喊不出一句话。
格安从她那里出来,没有看庄思颜,轻声说:“走吧。”
关他母亲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而且格安像是突然被释放的恶魔一样,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看守的侍卫根本就拦不住他,很快就倒了一片。
然后他们如愿见到了王妃。
王妃一看他手里的刀,好似明白了一切,脸色瞬间白的如一张纸,嘴唇动了许久,才开口,极不相信似地问:“你杀人了?”
格安没说话,蹲下身子松了她身上的绳子,然后带着她们两人一起离开。
庄思颜在他身后半步远,看着他走路时侧影,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从心底里冒出来。
这人是魔还是神?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却从未见过谁杀人能杀的如此镇定,而且是在那种极度的压抑之后。
第166章 我很快就会成王
他们没有出王府,而是回到了格安住的地方。在这段过程中,王后的侍女早就去报了信。
几乎在他们走回来的同时,格安的哥哥到了,后面还跟着数十个侍卫。
格安把庄思颜,还有他母亲安置在屋内,声音一样缓慢地说:“你们别动。”
他的话总是很少,很简单,只说关键的几个字。
之前庄思颜还觉得他闷,现在却有点心里凉哇哇的冰,那字就像刀子一样,不知为何会戳在她的心上。
两个王子的态度,跟庄思颜之前对格安的一样。
没把他放在眼里,且母亲的死让他们很愤怒,所以过来后,二话不说,抽刀就往格安的身上砍去。
格安在抬脚跨出门时,手只轻轻动了一下,好像带起一片风,或者风也没有,已经把庄思颜腰间的刀抽了出来。
他慢慢地往前走,慢到庄思颜都以为他是去送死的,结果倒下去的却是他的哥哥。
他哥哥带着怒气,拿刀往格安的头上劈去时,他只轻轻侧了一下身,刀子从他身后拉出来,就那么轻飘飘地从哥哥的腰间划了过去。
一把刀“当”地一声落在地上,带着一滩血。
面前的人也随既倒在地上。
格安却已经回到原地。
他身上仍然是滴血不沾,如一个绝世高手,只是动一动风,已经把人赶紧杀绝。
另一个哥哥的眼里已经满是惊恐,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几乎跟王后死的时候一样,就那么直直地瞪着格安,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格安没有看他,在院中站了片刻,转身回屋。
庄思颜跟被人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都是空白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格安已经把身上士兵的衣服脱了,露出里面他自己的服饰。
庄思颜这才看清,他的服饰颜色竟然是白的。
此时在灯光下,白的刺眼。
上面未沾染一滴血迹,干干净净。
他走到庄思颜面前,刚抬起手,庄思颜就往后退了一步,自己把身上的士兵服脱下来。
像是刚回过气一样问道:“这就没事了?”
“没事了。”他回,仍然很平静,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庄思颜把怀里的盒子拿出来,递给格安的母亲说:“王妃,这个还你,那什么,这没事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早些休息。”
看她站着不动,庄思颜干脆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往外面走去。
格安却在她身后说:“我很快就会成王,这样你也不留下来吗?”
庄思颜的脚顿了一下,不过她没回头,还是往外走去。
直到出了王府,她真正的喘了一口气,像是从生死边缘走地一趟,重回人间似地回头看看幽深的王府。
心头百感交集。
她没敢在沙喀什多留,当夜就离开了,在第在天傍晚时,赶到了大盛朝的边关。
不用混商队,一把自己的名报出去,那边立刻放行。
守城的头领跟看到了救命菩萨般,先下跪给她磕了几个头,一边叫人快速通知温青和凌天成,一边小心地侍候着庄思颜。
庄思颜也不跟他客气,但是她也真提不起心劲,像过去一样去逗弄谁。
只向他要了一匹马,在头领在三要求的情况下,带了他给的四个人,起程往大盛朝的京都而去。
数日后,已是秋风习习,庄思颜哪当初穿越一样,回到了大盛朝的皇宫。
许是分别真的会让人忘记不愉快,连带着把当初的不甘和嫉妒一并也抛开了,所以凌天成接到她时。
庄思颜露出了笑容,虽没有像从前一样夸奖扑到他身上,但是那个乖巧的样子,让凌天成的心里陡然一软,什么也不计较了。
回来就好。
凌天成伸出后,把她小小的手握在掌心,一步步从宫门口往里走,两边是高高的宫墙,身前身后是无数宫女和太监。
前簇后拥,一眼往不到头地回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庄思颜站在轩殿门口,抬头看凌天成时,轻声问:“我能不住在这里吗?”
过去她也说过许多次,但凌天成不同意,她也没坚持。
可这次分别以后,两个人的心态好似都起了些什么变化,从前说不动的事,现在也松动了一些。
“好,你想住在哪里?”
庄思颜偏着头想了想,问他:“百竹园怎么样?我喜欢那个院子里的竹子,很好看。”
凌天成:“嗯,有一点小。”
“没事,反正我只有我一个人。”
凌天成:“稍等一日,让内务府打扫一下,你再搬过去。”
庄思颜就没再说什么。
说是打扫,其实却动了很多地方,内务府几乎是连夜把里面的杂草拔了,野花除了,墙边重新沾了新纸,门窗换了新的,里面的家具什物更是全部换新。
所有在别处做事的人员全都调了回来,一天一夜,空置已久的百竹园突然像赋予了不一样的灵魂,焕然一新,发出不一样的光辉。
庄思颜搬了进去,而且这次没有带宫女和太监,只有自己一个人搬了进去。
这让凌天成眉头皱的很深。
他看着庄思颜明显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庄思颜反而安慰他:“我只是想安静几日,本来想住在外面呢,怕你担心就回来了,等过段时间,就会让他们回来的,你不用多想。”
她太客气了,跟过去那个调皮的人儿一点也不同,反而有些像失忆前的样子。
凌天成那句“你想起过去了”,几乎冲口而出,最后还是嚼嚼自己咽了下去。
百竹园最妙的地方是,迎风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秋天的风本来就多,于是庄思颜常常搬把椅子,坐在竹林的边上,谁也不知她是晒太阳,还是听竹叶的声音,或者只是想一些事情,抑或小睡片刻。
凌天成很担心她,很想也在此住下来陪她。
但她知道庄思颜不会同意,她跟别的女人一向不同,心里有什么事的时候,从来也不是男人陪陪就能解决的。
所以他没冒然开口,只是每日下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百竹园看她。
见她波澜不惊,一副平静的样子,又觉得安心,觉得这样很好。
可一旦离开又马上担心起来,一个人的性情大变,必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他当然知道庄思颜出关了,甚至也派人去打听了,但他的人还没给回信儿,庄思颜就已经回来了。
细细算她在关外的日子,也没有几日 。
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思颜不说,凌天成就不问,既是他再心急,急到让人去关外打听,探了再探,就是不逼眼前前的人。
庄思颜在百竹园里住了一周左右,就让她的宫女太监都搬了进来。
因为每日洗澡,吃饭,梳头什么的事真的太麻烦了。
在这里虽然不见谁,但毕竟是宫里,也不能像她在外面一样,随便把头发绑一下。
而那宫妆的头,她是真的搞不定。
况且在这之前,米月清也来看过她一次。
其实从庄思颜回到,就有人开始猜测她出了什么事,想进百竹园一探研究。
但庄思颜一律拒而不见,她只放凌天成进去。
然后就是米月清。
米月清与她一同坐在竹林的边上,不同的是庄思颜坐在椅子里,而她坐在竹林旁边的石头上。
她说话一向都是云淡风轻地:“姐姐回来数日,看着却像是比回来时还瘦。”
庄思颜喜欢米月清的性格,虽然知道她的家乡在锦城,可米月清看上去也不想跟安太后有牵扯。
那点心里的小疙瘩在这一两个月的分别中也淡化了。
就跟她聊起来:“可能是太冷的原因,有点不太想吃东西。”
米月清浅笑了一下:“我前阵子学会做一种点心,是用各种坚果碾碎,掺到面里,再揉上南瓜肉,蒸制而成,自己觉得还不错,明日送一些给姐姐尝尝如何?”
庄思颜点头。
然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闲话,都很小心,不会问到彼此不愿回答的问题,所以聊天愉快。
米月清走了以后,庄思颜就坐在那儿想,反正也拦不住众人的,迟早都要进来,那就放开吧。
所以她才跟凌天成说,把兰欣他们全部要了过来。
凌天成得知米月清只去了一趟百竹园,就让庄思颜改变的注意,特意还去了一趟她的宫里。
聊了些什么,庄思颜不知道,但是从这日开始,百竹园却是热闹了起来。
来者不拒,谁来庄思颜都能聊下去。
且性情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不与人计较,也懒得看谁在她面前耍心眼。
只是每天清晨,她都会起的很早,坚持跑步,有时候下午没人来的时候,她会在院子里跑了一圈。
相对来米月清来的反而不勤。
她答应庄思颜给她送糕点,第二日就送到了。
确实很美味,庄思颜吃了好几个,脸上很明显地写着,好吃极了。
但米月清却没把这活揽到自己身上,只笑着说:“看来这个味道姐姐是真喜欢,我回去就把方子告诉御膳房,让他们每日做给你吃。”
人家不愿意做,庄思颜自不必强求。
这后宫之中,每个人的来往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是米月清真的日日送东西给她吃,将来有一天,她这边出了事,那她肯定就脱不了干系。
有心也罢,无心也罢,她能这么做,庄思颜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