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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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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袁府秘史

    愕然望着面前寸许距离的绯红面庞,再看看旁边一张铁青的老脸,明溯心中十分委屈。明明自己甚么都还没做,可这父女二人却都是一副防狼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这算个甚么事儿?

    进了堂中,刘陶犹自愤愤不平地嚷道:“我说明溯小子,先前老夫要将巧儿许配于你,可你却是推三阻四,为何今天又想来占巧儿的便宜?”

    “父亲大人……”刘陶这话说得没遮没挡的,顿时将旁边侍立的刘巧儿给臊得满面通红,小脚狠狠地跺了一下地面之后,却是不敢再说甚么,紧忙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明溯无辜地望着那婀娜的身姿,呐呐地言道:“我说老匹夫,你可不能随意地诬陷我。虽然巧儿这身材,咂砸……也是长得越来越水灵了,可毕竟是我兄弟未过门的媳妇。这俗话说,兄弟之妻不可欺,何况还是你老匹夫的掌上明珠,我又怎么敢随意地来撸虎须呢。”

    本来明溯还想尊重一番刘陶的,不想他还进来便被劈头劈脑给数落了一番,当下心中恼怒,便一口一个老匹夫回嘴了起来。反正这两人也是属于那种熟得不能再熟的自家人,当初连抢亲的事情都能商量着做下了,自然没人会在乎这种小小的细节。

    “你甚么不敢做?”闻言,刘陶顿时气急:“你小子色胆包天,不消说老夫的女儿,就是连那当今圣……”说到这里,刘陶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冲了忌讳,便紧忙嘎地一下住了口,却还是忿忿地拿那眼神瞥着明溯。

    “我知道老匹夫你不相信我,”明溯苦笑一声,言道:“可是,我的确甚么都没做,更没有去触犯天威。”

    “得了得了,这话你留着去与圣上分辨……老夫年岁大了,精力有限,也只能自扫门前雪,操心操心自家闺女了。”刘陶不耐地摆摆手,却是转了个话题:“长公主出宫一事,知道的人甚少,你确定那王匡就是冲着她去的?”

    明溯本来就是来和刘陶商讨此事的,所以也只能实话实说,将当时的情况好生地介绍了一番,最后断然言道:“对方肯定是冲着我去的。”

    闻言,刘陶也是甚为奇怪,毕竟明溯在洛阳的情况他都很清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那封谞、徐奉二人结下冤仇,所以此事定然另有隐情。不过,到底是官场滚久了的老油子,尽管已经弄清楚了表面上的状况,那刘陶却是眼睛一转,认真地吩咐道:“此事你与老夫说过就行,其他人都不必再提。”

    “为甚么?”明溯不禁有些疑惑,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事情,有甚么不能说的?

    “因为,你没办法弄清楚真相……”刘陶老神道道地伸出一根手指向上点了点:“而那个人能!”

    我勒了个去,这不是赤果果地去利用刘宏么,亏他还把你当做肱骨之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撒!明溯暗暗地为刘宏抱了一把不平,却也是从谏如流,接受了刘陶的建议,毕竟除了借势之外,自己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能弄清楚那二人动了如此大的排场来追杀自己的真正缘故所在。

    一天不揪出背后的势力出来,自己就要担惊受怕一天。对方能够动用了宫中的关系,说服封谞二人冒着触恼刘宏的危险,私调兵马,足以说明这个势力已经庞大到了超出自己想象的地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曹操不大可能,因为他没这么大的能耐。

    老袁家自己已经亲自去试探一回了,袁术那个草包的神情是绝对作不了伪的,也可以排除掉这一方。

    至于那张邈,更是不可能,因为他手下要人有人,要兵有兵,没必要借助其他的人力量,何况张邈一向自诩清流,与宫中宦官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现在最有嫌疑的就是两个势力,一是青徐一带的地方势力,因为自己占据了桃花岛,又纵容属下在北海国好生闹了一回,为了排斥自己这个杀出来的外来户,他们有可能会求得封谞二人出现协调,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河东卫家了,虽然卫家世袭罔替的侯爷身份被拿掉了,可长期经商积累下来的财富一定不会少到哪里去,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准这卫家为了除去自己,不惜重金贿得封谞二人出面……嗯,这个最有可能性。

    明溯将心中的疑惑与刘陶分析了一遍,刘陶却是反手一掌拍在他头上,恨恨地言道:“本来还以为你长进不少呢,不曾想,到现在还懵懵懂懂……你以为圣上是傻蛋,就算圣上是傻蛋,他身边张让等人也是些奸似鬼的角色,这些事情哪里会想不到?所以,不用去问,也知道这几个可能性早已被排除掉了。”

    太佩服了,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溯张大了嘴巴,双眼直冒星星地望着刘陶。

    “不用这么崇拜老夫,老夫也就是比你多活了几年,见多识广而已。”难得看到明溯如此崇敬的目光,一时之间,刘陶心中也不由地有些飘飘然了。

    “不是这个,”明溯景仰之色不改,却是狠命地往下咽了口唾沫,方才艰难地言道:“我是佩服……在这帝都之中,竟然还有人胆敢当众说圣上是傻蛋。”

    “还不是被你个笨小子给气昏了头!”闻言,刘陶顿时面色大变,紧忙奔到门边紧张兮兮地张望了一番。

    明溯却是老神道道地端坐如故,等刘陶返回方才淡淡地言道:“现在才知道怕了?”话未说完,头上便又挨了狠狠的一计巴掌。

    ……

    这几天,洛阳城中谣言漫天飞舞。

    据说那袁氏父子坐在家中闲聊。

    袁逢为了夸张自己的能力:“我昨晚抱着侍妾,整着整着,伸手一摸,哇塞,湿漉漉的一片。”

    袁术却是极为不屑:“这有甚么撒……昨晚我才爬了上去,还没整呢,就摸了一手的温润,整个被窝都浸透了。”

    二人齐齐回头去看袁绍,袁绍却是漫不经心地言道:“你们这个都不算甚么。昨晚我都没回房间,刘氏就已经是欲生欲死,**蚀骨,那叫声隔了两进院子都能听到。”

    二人齐声问道:“为甚么?”

    “因为我那新纳的美人已经代劳了!”袁绍回了一句,便目无表情地顾自出去了。

    当然了,这个段子算是比较文的了,据说还更猛的段子,此时刘陶早已忘却了斯文,与那明溯没大没小地笑成了一堆。

    这一段极为简单。

    据说有一日夜间,袁绍才整了几下,便不由地埋怨道:“太松了。”

    闻言,那刘氏顿时勃然大怒道:“那美人都说我紧,怎么偏偏到了你这儿,老娘就松了呢?!”

    刘陶活灵活现地描述了好几个帝都流传最甚的段子,然后总结陈词道:“无非都是瞎扯****蛋惹出的是非。”

    扯****蛋是这两天才流行起来的新词,其风靡程度甚至于远远超过了去年流行词“勾引二嫂”。

    其实,勾引二嫂的典故同样出自于老袁家。

    据说袁绍他老娘去世的时候,袁成还在世。

    哭吊时,袁逢便起了心思,口口声声“二嫂你怎么如此年轻就撒手西去了啊”。

    结果,袁成就奇怪了,明明自己是老大,怎么自己的侍妾到了二弟口中就成了二嫂了?

    袁逢脑子转得飞快,见袁成询问,便解释道:“嫂子并未大哥第一个纳的妻室,为免冲煞,所以不能称之为大嫂,只能如此称呼了。”

    于是,整个老袁家送葬袁成的侍妾时,包括老三袁隗在内,哭的喊的就全成了“二嫂”了。

    如此一来,袁绍就名正言顺地成了袁逢的亲生儿子了。

    不得不说,老袁家的故事还挺多的,三传两传,甚至连那久居宫中不问市井闲事的刘宏兴奋的时候,都能随口讲上几段。

    像张让这些宫内常侍的职责就是博取刘宏的欢心撒,既然刘宏对这些事情有兴致,那很好嘛,赶紧派人出去抄了回来。当然了,天长地久总有穷尽的时候,毕竟段子就那么几个,总不能天天炒冷饭吧。

    于是张让、赵忠二人一合计,便索性召集了几个小黄门,关在翠花楼中,每日里绞尽脑汁,重新编排了若干个有趣儿的段子出来,以博刘宏一笑。

    所以,传到现在,反而绝大多数关于老袁家的段子都是宫中流传出来的,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那袁逢、袁隗更是连喷了几大口热血,从此朝堂之上,就彻底失去了二人的踪影,倒也让刘宏耳根清净了好些日子。

    要说宫中最开心的是谁?答案既不是刘宏,更是那些成日里忙的屁颠屁颠编造的常侍黄门,而是被宿卫强制押解了回京的刘莹。

    随着段子的流行,千里走单骑、护美入袁府的明溯自然也就浮出了水面。本来,刘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得知明溯的消息了,毕竟自己一时冲动,做下了如此有损皇家尊严的事情,那皇兄刘宏即便是不拿自己怎么样,至少也不会轻饶了明溯的。

    想想那个坏坏的少年将要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受到无妄之灾,刘莹心中便格外的难受,所以前一段时间一郁闷就直接冲到大牢去找了几回封谞二人的晦气。

    得知明溯“痴情”地一路追到了洛阳,刘莹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突然成了花痴一般:如果他向皇兄求亲,本公主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哎呀,羞死人家了!

第392章 三陪侯爷

    这一天,明溯又被一帮官二代前呼后拥着出去吟诗饮酒,地点当然是在自家的胡商客栈了。

    自打明溯想出个最低消费的招儿之后,这帮恶少灵机一现,亦是找了个吃霸王饭的由头。于是,胡商客栈二楼最大的那个包厢,每天都成了众人集聚的场所。

    当然了,都是一帮(利益)可交的朋友,明溯还不至于小气得连点酒菜都要aa制,所以这里也就成了诸人打发无聊时光的星巴克,以及吹牛把妹的天堂。

    一提起当今帝都最流行的东西,这些恶少就一个个满眼发光。这不,明溯将烧酒与葡萄酒混杂了起来,再打进去一个鸡蛋,便调和成为简单的鸡尾酒。说起来,经过明溯的巧手这么一折腾,这酒顿时换成了一股鹅黄的颜色,端在手中还有一种辛辣刺鼻的别样味道。

    如此有氛围的新品种,当然诸人都不会错过的了,也不待明溯分配,便一个个哄抢了过去,细细品尝了起来。

    喝吧喝吧,喝习惯了你们就知道家中那些清浊酒尽皆如同涮锅水了,到时候,嘿嘿……老子只要一离开洛阳,再没了冤大头,倒要看看谁还舍不得掏腰包,这就叫试用试尝销售法。望着那些争先恐后、揪扯不休的恶少,明溯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侯爷为何发笑?”任何时候,曹操都要显得比其他人冷静。

    不过也难怪他会如此冷静,没办法啊,都是被明溯逼的。自从那天眼睁睁地看着袁绍丢脸,曹操一见到明溯笑心中便是一阵恶寒。亏得自己之前还以为这小子除了武勇之外也就是一些小滑头,没想到还能布出这么大的一个局来。当然了,这个局却是袁绍自愿钻了进去,后来也是他自己的美人、自家兄弟争抢着把盖子揭开的,从表面上看,明溯似乎只是充当了一回护花使者,其余甚么都没做。

    为甚么是似乎呢?似乎的意思就是有可能明溯事先就安排好了这一切,也有可能是无意中闯进了这场风波。反正不管怎么样,明溯在这场风波中的主线作用却是谁都无法否认的。当然了。明溯自己也是承认的。用他的话说:我这也是看到本初兄相思之苦,一时心中不忍,倒也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公路那小子给捅破了。

    明溯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曹操心中对他就越是提防。这小子太厉害了,自己总得注意点,千万不要辛辛苦苦积累了半世清名,最终还没展开心中抱负,不仅被人玩了,还要诚心诚意地说声谢谢——就像那袁术一般。

    “难道小曹同志觉得此情此景,其乐融融,我不应该笑,而应该哭?”见曹操发问,明溯倒也没有掩饰面上的笑容,只是意味深长地言了一句:“那么多老参都送出去了,这点酒钱我还是承担得起得。只要弟兄们想喝,胡商客栈随时供应。”

    但不保证一直免费!明溯心中暗暗地补充了一句。若是这些调和出来的鸡尾酒日后不卖出半根百年老参的价格,那自己岂不是做了一回亏本的买卖?

    曹操仔细地回想了一番明溯今日的举动,似乎并没有准备整蛊谁的打算,至少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该死的笑容,委实让人心中不安。

    正在曹操准备进一步试探之时,那大堂负责人,也就是两把破菜刀卖出五十金的那个厨师,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言道:“大掌柜的,圣上召你入宫陪同用膳。”

    大掌柜的是明溯在这里的身份,在商言商,既然开店做生意,自己自然不能随意地将侯爷的封号挂在嘴边,也免得闲人说自己强买强卖。

    尽管心中诧异,这刘宏请自己吃饭为啥成了自家伙计通知,不过明溯脚下却不迟疑,团团告了声罪,吩咐今天的账挂在自己名下之后,便赶了出去。

    这个时候没有电话,刘宏自然不可能打个电话到客栈中邀请明溯,所以明溯一出门,便见到那个熟识的小黄门正候在外面。

    其实,这小黄门本来倒也想唠叨明溯两樽酒儿的,可是差事要紧,便死死地抑制住了腹中的馋虫,立于门外没敢进去。见明溯出来,小黄门便上前将刘宏的口谕传了一遍,然后才小声地嘀咕了一声这里的酒气比宫中的要香。

    这话倒是提醒了明溯。想了想,明溯便回身吩咐那大堂掌柜准备两皮囊烧酒送了过来。

    见那小黄门忙不迭地拔了塞子就往口中送,明溯却是哑然失笑,轻轻地提醒道:“这一皮囊你带回去与诸位兄弟品用。且留下一皮囊,我还要去拍拍圣上的马屁呢。”

    “那是那是。”小黄门谄媚地点了几下头,将那开过的皮囊悬在腰间,仔细用外衣盖了,自己则是肃穆地捧着另外一只,昂首挺胸在前面带路。

    不得不说,刘宏考虑事情还是极为周到的,特地选了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过来传旨,这就暗示了明溯他的随和了。这个小黄门与明溯关系的确甚为熟捻,去年布置新房时就是他出来主持,此前明溯几次递帖儿,也是找他送进去的,当然了,带过来的老山参也不可能就唯独缺了他那一份的。

    很奇怪的是,刘宏召见明溯陪同用膳的地方却不在惯常君臣同乐的却非殿,而是那花团紧簇的翠花楼。

    此时,翠花楼中早已摆上了五张案板,居中的自然是刘宏自己,左右两侧首位则是张让、赵忠二人,郭胜因为受宠程度略逊,便被安排在了张让下首,至于明溯进去之后,轮番行完礼,自然也只能往那赵忠下首的空位过去了。

    也不知道张让打的甚么心思,或者是为了照拂先前明溯孝敬的那十万金吧,此时见明溯低头往对面退了过去,便热情相邀道:“阿明且坐到咱家这边来吧。”说话间,便准备让郭胜腾位置。郭胜早已视明溯如子侄,自然不可能有甚么想法。

    闻言,赵忠顿时不乐意了,便忿忿地嚷道:“你都熟悉得直接称呼仁义侯阿明了,还不让我们稍许亲近亲近撒?”

    这两人争了起来,明溯倒是为难了,便怔在原地,一步也不敢随意挪动。上面刘宏却是觉得甚为有趣,便出声裁决道:“阿父阿母二人莫要争执,今天是我……朕为主,众卿为客,所以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这刘宏也是与张让、赵忠太亲近了,差点便随口说了声我出来。可能是碍于明溯这个外人在场,所以便中途改回了口。

    见刘宏都发话了,诸人也不再纠结,便还按照之前的安排依次就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刘宏与明溯还是恭恭谨谨地按照祖宗遗留下来的姿势跪坐了下去,至于那明溯发明出来的盘膝坐法,倒是被那张让等三人毫不客气地给学了过去。

    诸人落座之后,一队队的宫女络绎不绝地行了上来,从主案开始,摆满了酒水菜肴。

    最让明溯气愤的是,或许是遗传了祖先吃伏羊的习惯,宫中也是全年食用羊肉,此时的案上满满的几大瓦罐肉食羹汤,更是全部由羔羊所制。闻着那股刺鼻的膻味,明溯顿时欲哭无泪:我说刘宏啊,你请我过来吃饭,也不先打听打听我的饮食习惯,哪怕是找点胡缨混杂进去去去味道也好啊。

    不过,陪皇帝吃饭是一件极为无奈的事情,尽管明溯一闻就全然没了食欲,却只能强自忍耐住呕吐的想法,苦笑着对刘宏进言道:“闻说圣上相邀,微臣心中惶恐,也来不及备些礼物,只得带了些土制的烧酒过来。”

    “烧酒……那又是甚么东西?”刘宏身为九五之尊,平常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之类的新奇玩意也见过不少,就是没听说过这个烧酒。

    张让、郭胜二人早就享用过了明溯孝敬的烧酒滋味,闻言,便抢着回禀道:“此酒乃是仁义侯亲手所制,据说是用火燎之法熏制而成,劲道远远要比寻常酒水过瘾。”

    这二人既然能够点破烧酒的来历,那自然是品尝过了。闻言,赵忠便阴测测地一笑道:“想不到老奴今日倒是托了圣上的福气,才能品尝到仁义侯所制的美酒。”说着,也不客气,直接抓过那小黄门奉了上来的皮囊,便先往自己酒樽中斟去。

    见状,明溯忙小声地言道:“侯爷莫怪,小的也是一时疏忽,才没有送往府上,回头定然补上十皮囊。”

    “阿明甚为懂事……不过十皮囊是不是少了一些?”赵忠手中微微一顿,却也是低声地回了一句。虽然口气依然有些不满,称呼中却直接沿用了张让的习惯,显然是对明溯还是有些满意的。

    “侯爷酒量如此之大,至少三十皮囊!”明溯紧忙承诺道。

    见明溯如此识相,那赵忠端起酒樽直接一饮而尽后,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皮囊,对那正莫名其妙的刘宏正色言道:“圣上龙体尊贵,尽管仁义侯不是外人,但这宫外流传进来的酒水总得有个人试食一番吧。”

    试食是宫廷传统,目的是预防有人下毒谋害皇帝。赵忠轻飘飘的一句话,既将自己抢在刘宏前面先斟酒的过错掩盖得干干净净,又顺带表达了一番忠心。

    不愧是被刘宏称之为阿母的人物!此言一出,不仅是那刘宏大加勉励,就连明溯心中,亦是暗暗对这老狐狸的机智钦佩不已。

第393章 联手下套

    酒至酣时,看似无意地,赵忠随口问了一声:“阿明家中可有妻室?”

    闻言,明溯顿时惊愕在当场,半响,方才遥遥向上一拱手道:“小子不才,上次蒙圣上隆恩,亲自赐婚,娶了蔡大家为妻。”

    若是说自己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赵忠不知道,那就极不正常了。毕竟,当初好歹也是轰动洛阳,还动用了宫中不少布置之物,这赵忠哪里会不清楚情况。

    所以,此时赵忠突然发问,那中间就有文章了。明溯转头悄悄地望了一眼郭胜,见其微微点头,虽然有些疑惑,心中却也稍许安下了一些。

    烧酒的劲道就是足,加上明溯又是嫌弃那羊羹味膻,便不停地举樽敬酒,不一会儿那皮囊之中便空空如也,众人亦是醉醺醺的,说话也就不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

    这时候,似乎自言自语,赵忠突然又高声地感叹了一句:“若是阿明无妻,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撒。”

    今天赵忠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溯心中觉得郁闷,所以无论赵忠如何拿话来刺,都只是举樽示意,不再回上一个字。

    刘宏其实喝得不多,当然了,作为天下共主,堂下这些人再是肆无忌惮,也是不敢随意地去灌他酒的。于是,堂中就截然分成了三种情形,张让、郭胜二人酒樽儿举得很勤,却大多只是做个模样;赵忠拼命地挑逗明溯说话,明溯却都是笑眯眯一副憨态;至于刘宏自己,当然更是郁闷地在这两边看来看去,心中一百万个不满意。

    刘宏当然不满意了。本来安排今天这个宴会就是为了刺探明溯的口风。那蔡琰是自己赐婚下去的,若是自己再废了,那岂不是有损皇家尊严,何况这还是为了给自家妹子腾位置。估摸着如果这么做的话,圣旨未出宫门,崇德殿前就得跑过来十数个老臣以头抢柱。

    所以,这话只能明溯自己意识过来,由他去处理好家事,再来迎娶刘莹。刘宏心中想得倒是很美,可是他却是没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蔡琰是他赐婚下来,姑且不论明溯与蔡琰夫妻感情如何,即便是明溯愿意去写休书,也得先考虑考虑他这个天子的面子撒!

    这是一个僵局,而且,这也只能是一个僵局。

    当然了,今天安排的活动可并不止这一项,所以刘宏一边向张让那边打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出言帮衬帮衬,一边低声吩咐了一声旁边伺候着的小黄门。

    那小黄门听到吩咐,抬头望了明溯一眼,便趋步下去了,张让却似乎浑然未觉刘宏的眼神,顾自还在那与郭胜扯着一堆没营养的话儿。

    其实,张让心中也是极为郁闷。你说说看,又不是我嫁妹子,凭啥如此强人所难的恶事要让我来做?何况,明溯这小子对我一直很尊重,这一点从送礼上面就能看出来了。天下之人都以为我张让喜欢金银俗物,却不知道其实我最想要的还是男人的本钱。

    你看看那些溜檐拍马的恨不能用大车将钱银送入我府上,可明溯这小子呢,都是挑得一些滋阴壮阳的东西,其他不谈,就是这烧酒,喝多了之后自己都会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似乎下面也有些感觉了。尽管这是醉酒之后的幻觉,可是,你也得让我有个念想儿不是。

    张让心中很不惬意,所以,对于刘宏的暗示,甚至是那一连串的咳嗽声,都是视若未闻。反正大家都喝多了,大不了装醉就是了,这皇宫之内,还不是我张让说了算。面对一个醉汉,你再是气愤也只能等我酒醒了再呵斥。

    张让心中思定,便双眼迷蒙地往地上慵了过去,却是一手扶住了凭几,一手摇摇晃晃地举樽对那刘宏言道:“圣上,喝喝……喝……”话未说完,已是轰然倒地,呼噜声大作。

    张让不倒还好,这一倒了下去,郭胜顿时就傻眼了。为甚么呢?还不是因为他与刘宏之间的缓冲没了。

    有些招式看似老套,却是甚么人都会耍上几下。其实,方才郭胜也是想装醉的,却不曾想被张让抢了先去。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张让醉倒大家都知道是装的,若是自己再这么一来,估摸刘宏当场就会暴走了。

    事实上,刘宏现在也确实已经暴走了。

    明明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事情,怎么一到了关键时刻,你们一个个都怂了呢。这等羞人之事,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大亲自说了出来吧。关键时候拿不出手,枉我还花着那么多俸禄好吃好喝地供养你们。

    从目前的情况看,除了赵忠还在不遗余力地贯彻刘宏的思路之外,张让暂时是指望不上了,那只好赶鸭子上架了。刘宏思忖了一下,便直接开口道:“郭爱卿,朕听说你有个侄女年方二八,至今尚未婚嫁?”

    闻言,郭胜心中不由地一阵哆嗦。那张让、赵忠是你的阿父阿母,他们可以大喇喇地称呼侄女,我可不敢撒。于是,便颤抖着声音言道:“圣上可能弄错了,老奴家中并无侄女……”

    “嗯?”见郭胜如此不给面子,刘宏眼睛一瞪,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过,却是有个小姨奶奶,辈分虽然大了点,却也恰好二八妙龄。”郭胜迟疑了一下,索性将刘莹的辈分给抬上去三四辈。

    “你那个小姨……”刘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郭胜编故事也不太会,竟然整了这么个高的辈分出来,若此事成真,还不成了数百年的老妖精?

    “小姨奶奶。”郭胜紧忙更正了一下。

    “嗯,小姨奶奶就小姨奶奶吧。”只要没偏离正题,刘宏也就捏着鼻子收下了郭胜如此老的一个晚辈了:“可有甚么合适的人家,今日趁着朕开心,就为小姨……爱卿的小姨奶奶做主了。”

    “这……”郭胜茫然想了片刻,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往下去接话。

    这后面的话本来是张让的台词,现在张让撂担子不肯干了,可郭胜他也不懂撒。先前商量的时候,各人只记自己的台词,郭胜哪里还记得张让此时应该说甚么,所以,他只能冷场了。

    这可不是拍电影,还能咔嚓一下,背好了台词重来。此时场中僵了下来,那赵忠眼珠子一转,便紧忙跳了出来救场:“圣上有所不知,郭侯家的小……姨奶奶,看中的可是一位少年英豪,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哦?”既然台词已经扳回来了,刘宏说话也利索了许多:“不知到底是何家少年,难道比朕的仁义侯还要武勇?”

    “圣上英明。”赵忠小小地拍了一下刘宏马屁之后,紧忙揭开了谜底:“这少年正是仁义侯。”

    这时候,一直目瞪口呆的明溯方才明白了过来。当然也只是明白刘宏又要为自己说亲了,可却还是十分诧异。

    可能刘宏没有先摸清楚了明溯与郭胜除了同乡之外,还有其他甚么关系。若是他知道明溯与郭贵那是八拜之交,连侍女都能分享的主儿,估摸着方才就算亲自下去踹醒张让,也绝对不会强赶着郭胜上架了。

    郭胜的小姨奶奶,那就是郭贵的小姨太太。我勒了个去,这个辈分可就太了——可是,郭贵有这么辈分大的……二八妙龄的长辈么?

    答案很简单,没有!考虑亲属往桃花岛迁徙的事情时,明溯就令徐庶对下面主要将领的社会关系摸了个底。郭贵家中除了眼前这个大伯郭胜之外,其他还真没甚么亲戚在外地了。

    既然郭胜口中那个所谓的小姨奶奶不存在,那这几个你唱我和地为自己说亲,又怀了甚么目的呢?

    正如那刘陶所言:刘宏不是傻蛋。可他明溯,也同样不是傻蛋撒。明溯借着惊愕的机会,心中却是迅速地将今天的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想了一遍,顿时明白了那刘宏的真正目的所在。

    看来老子真要当驸马爷了。明溯心中不由地一阵暗喜,当然喜的不是刘莹的身材长相,而是那个身份。

    后世刘备为甚么会上位?还不是因为一个皇叔的身份,自己若是娶回了刘莹,那就是未来的皇姑父,不论如何,都是长辈嘛。想到这里,明溯僵硬的面部肌肉逐渐地放松了下来,竟然慢慢地换成了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

    正在此时,那刘宏突然问了一句:“对于众爱卿的意见,仁义侯意下如何?”

    “微臣不敢有意见。”明溯正沉浸在当长辈的兴奋之中,也没顾得上去问一下方才自己失神的时候,赵忠他们究竟说了些甚么:“就依圣上的旨意办。”

    此言一出,对面郭胜面色突然一沉,却是将脸别过去了。这个脸色可就是做给明溯看的,见状,明溯顿时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了,心中一嘎嘣,却又想不出究竟甚么地方不对劲。

    见明溯自己都已经表态了,赵忠便拱手向上示意了一下,然后才转头对明溯言道:“既然阿明都同意了,那就先写下一封休书吧。”

第394章 相亲仪式

    这话一听到耳中,明溯立马就醒悟过来为甚么郭胜会故意摆了个脸色给自己看了。

    看来确实大有玄机!

    写休书?自己准备休谁……似乎从没表过这态嘛。何况,方才也没注意听赵忠的话撒,怎么突然就谈到了休书上面来了?

    “侯爷,不知这休书又是何意?”既然谈到自己纳闷的事情,那明溯自然不能含糊。自家那几个女子都是如花似玉,一个个贤淑得很,总不能稀里糊涂喝顿酒就把她们给舍弃了吧?

    “咦?”赵忠似乎十分惊讶,回手遥遥指向刘宏言道:“圣上可以作证,方才阿明可是答应了将家中妻室都休了,留出正妻的位置来迎娶……郭侯的小姨的。”

    “小姨奶奶。”明溯忍不住帮他纠正了一下语病。

    “管他小姨,还是小姨奶奶撒,反正都是同一个女子。”赵忠却是毫不在意地言道:“常言道:贵易交,富易妻。阿明可要三思哦。”

    “不管是金殿还是翠花楼,仁义两字总要讲的。”也不待刘宏说话,明溯倏然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进言道:“微臣尝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若是圣上觉得小子家中的妻室配不上御赐的这仁义侯封号,那还请圣上收回成命,小子愿意寄情于山水之间,庶服耕种,相濡以沫,也乐得逍遥自在。”

    开甚么玩笑,任是天大的事情都能做,可这陈世美的事情却是万万不能做的。此时之人,最重名节,若是自己轻易地就妥协了,那么后面也不需要混下去了,还是趁早回去种田算了。不然的话,就是刘陶、桥玄等人,甚至是名义上的长辈郭胜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先前赵忠用的是刘秀试探太中大夫宋弘的招儿,明溯却是对这段历史熟烂于心,当场便义正词严地借用宋弘的话回绝了他的话头。当时老祖宗都没能将自己寡居的长姐顺利地嫁给宋弘为正妻,何况是现在风头正劲的明溯呢。

    虽然刘宏可以强行下旨,可对于明溯,经历过一连串的事端之后,他还是很清楚这个人的情况的。其实,在场的人中间,若是论对明溯的势力掌握,恐怕就是连那备受宠爱的赵忠都不如刘宏、张让二人懂得多。当然了,这中间涉及那封谞前几日的一段供词,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只得先暗藏心中了。

    好好的事情就这么谈崩了,刘宏很尴尬,可是这里他最大,却是没有甚么掩饰的由头,只得在那边嘿嘿地装着傻笑。好在,不一会儿,就有人帮他解围来了。

    那先前出去的小黄门回来了,当然了,回来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就在明溯脑中飞快地转动,暗暗考虑着若是刘宏翻脸,自己下一步又该如何做时,一行雍容的女子袅袅而行,进入了堂中,鼓乐声中,顿时翩翩起舞了起来。

    现在明溯正想着心思,自然没有空去欣赏甚么歌舞。再说了,赴宴多了,对于这个时代吃饭时的一些习惯,他也事见怪不怪了,那清名在外的刘陶家中都能豢养几名舞姬,何况是这天子宫中呢。

    不一会儿,一段舞蹈结束,那些女子突然分了开来,却不是上来陪酒,而是似乎极有默契地散落在堂中,除了两名年岁较大的女子极其优雅地走到刘宏身边,其中一名稍许年轻一些的女子慢慢地为他满斟上一樽酒水——当然这已经不是烧酒,只是一些宫中常备的清酒——除此之外,其余女子皆是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堂中唯一的一名少年身上。

    感受到四周审视一般的目光,明溯心中似乎明白了些甚么,却是没有做出甚么异样的动作,只是面含微笑,静静地低头望着案板上的空酒樽。

    毋庸多说,这些女子定然不是寻常的舞姬,而是……刘宏召了过来“看人”的。这看人也是一种习俗,通常决定亲事之前,女方会对男方进行一个视觉方面的观察,若是有甚么失礼的地方或者面容缺陷,自然就会被百般刁难。

    说句实在话,明溯并不对那刘莹反感,何况对方还顶了个长公主的名头,只不过让他休了蔡琰等人,心中不甘不愿而已。所以,现在面对这些刘莹“家人”的探察,明溯也没必要去故作张狂,却也不会失礼得果真将这些女子当做陪酒的舞姬。

    果不其然,尽管明溯双眼一直盯着空酒樽,仿佛在期待着甚么,那些女子一个个捂嘴轻笑,却都矜持地选择了无视。

    或许是已经确认了心中判断,那刘宏身边的两名女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年长的女子便轻启朱唇,悦耳的声音转瞬便清晰地传了过来:“圣上,这陌生面孔的少年又是何人?”

    “回禀母后,此人就是仁义侯。”见其发问,刘宏却是恭谨地回了一声。

    我勒了个去,明溯顿时就傻了眼。这是董太后,就是董卓那家伙的同族,也就是王美人被毒死之后,亲自抚养刘协的……皇太后。竟然这么年轻,怎么会这么年轻?望着那女子轻声细语地与刘宏闲叙着话儿,明溯不禁一阵口干舌燥,咽喉颤动,一口接一口的唾沫被咽了下去,就是不能解了心中的渴。

    其实,明溯这番举动是极为失礼的,倒不是他此时一副猪哥模样,而是见了当朝太后竟然就这么忘了上前见礼。

    那董太后旁边年轻女子见明溯模样,脸上笑了一笑,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毕竟本来就出自于民间,见了这英俊的少年自然会心生喜爱,心中有了亲近之意,便故意出言为他掩饰了一番:“本宫曾听兄长言说仁义候英武过人,见识不凡,不曾想竟然如此年轻,倒也配得上……”这女子也煞是厉害,话只说了一半,就突然住了口,却是成功地将诸人的注意力又引到了相亲的事情上。

    明溯不清楚,这个年轻的女子就是刘宏的第二任皇后何莲。

    说起刘宏的家事,倒不得不先介绍一番那含冤而死的第一任皇后宋氏了。

    宋皇后出身于皇亲国戚,其曾祖曾为汉章帝的贵人。建宁三年,宋氏被选入宫封了贵人,次年便因其聪慧美丽,又具有“淑媛之懿”,被册立为皇后,她的父亲则被封为琅琊的不其乡侯。

    尽管宋皇后深知宫闱之中勾心斗角的可怕与相互倾轧的险恶,她也谨慎周密地待人接物,如履薄冰地维护地位,但因为她被立为皇后,使得后宫十分受灵帝宠幸的一些女子没有了机会。于是,她们便常常在背后诋毁宋皇后。就这样,在美女如云的后宫,性情平和又缺乏女人味的宋皇后渐渐失去了灵帝的宠爱。

    光和元年,中常侍王甫以密谋叛乱之罪冤勃海王刘悝及他的王妃宋氏,至使刘悝被迫自杀,宋妃冤死狱中。因为宋氏是宋皇后的姑母,王甫怕宋皇后迁怒于他,便指使太中大夫程阿上书诬告皇后利用“巫蛊之术”惑乱后宫,诅咒皇帝。刘宏怒不可遏之下,立即诏令废黜宋皇后,并诛杀其父及兄弟,流放其他亲属。

    宋皇后在暴室中忧愤而死之后不久,刘宏冷静了下来,了解到宋皇后冤死的全部事实,却是碍于宫中常侍们的阻拦,一直没有对其进行平反。

    有这段愧疚暗藏内心深处的刘宏,自此便将全部的心思转移到了接任的皇后何莲身上,更是将何莲亲生的儿子刘辩直接立为了太子。此时的何莲,母凭子贵,又沾了刘宏心中对前妻愧疚的光,可谓是百般宠爱于一身,在宫中诸多嫔妃都十分惧怕,就连那张让等人亦是对她有些忌惮。

    此时的何莲不过二十五六岁,正是大好青春热情四溢之时,奈何嫁入了宫中,从此接触的便是些不阴不阳的家伙,因而心中也是十分憋屈。

    出身屠夫之家的她自然不会遵循那些三从四德,只不过因为长居宫中,没有机会,所以就偷不了腥儿而已。此时何莲一见明溯,顿时心中生出了一股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与君好的奇妙情愫。

    何莲话说了一半,便直勾勾地将眼神投向了面前这个腼腆、俊俏的少年身上。这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实在不大爽,明溯心中微微计较一番,便直接站了起来,先是恭敬地拜见了一番那天生丽质、常葆青春的董太后,然后再向后来说话的年轻女子行了一礼,口中却是歉意地言道:“小子无知,不识这位娘娘,还望见谅。”

    刘莹自从母亲死后,宫中长辈也就董太后一人,因为其身世凄惨,平素表现得更是十分乖巧,所以,在董太后眼中,实在无异于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见了明溯上前行礼,自然犹如那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越看越喜欢。

    此时,明溯一发问,刘宏尚未开口,那董太后却是宛若莺歌燕语般介绍道:“这是皇后。”

    闻言,明溯心中更是一惊,任是他之前想象力极为丰富,又有那二千年的历史知识打底,却也没想到这么一个雍容娇媚、姿色非凡的女子竟然就是何皇后,也就是那屠夫何进的亲妹子。

    “不大可能啊……”到底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物,明溯心有所思,嘴中便不由地喃喃自语了出来。

第395章 倒插皇门

    这应该是明溯今天最为失礼的行为了。

    见明溯如此失礼,其他人都没说甚么,那何莲却是有些不开心了。

    也难怪她会不开心。本来一见明溯,何莲便心生喜爱,先前出言也是为他掩饰失礼行为,而且还明确地点明了心中的满意。

    毫无疑问,以何莲在宫中的地位,只要她开口说配得上了,那么其余嫔妃自然就没了发言权。在何莲眼中,虽然那个小姑子与自己也不甚亲热,可毕竟还是一家人,现在自己送了明溯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你明溯自然应该感恩戴德。

    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明溯得知自己身份之后,却是没有上前拜见,而是说甚么不大可能。

    明溯这话甚么意思,何莲并不清楚,可此言一进耳中,她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卑贱的出身。

    每个人心中总是藏着一个极其**的角落,这何莲也不例外。对于何莲而言,出身便是她最为忌讳的事情。一时之间,何莲觉得整个大堂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一般。

    堂中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甚至于连那装睡的张让连呼噜声都渐渐地小了下去。

    董太后与这何莲关系一直不和睦,此时听明溯竟然敢当众提了出来,眉头稍稍一挑,却是意味深长地问道:“为何不可能?”

    这时候,明溯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失礼,而是此时堂中的气氛不由地便让他想起了“伴君如伴虎”的传说。

    哎,自己果然是太放松了,竟然进了内宫还敢随意说话,岂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半句说错掉脑袋的道理撒。明溯心中喟叹一声,面上却是神色不改,恭然一礼道:“按理说皇后是母仪天下,无论何人见了都会心生敬畏。可不止为何,方才小子一见皇后,心中顿生亲切之感,似乎就像遇到自己的姐姐一般……所以才会如此失礼。”

    这话一出来,堂中所有人都顿时面色一变。那些嫔妃想的是,这何莲一向心狠手辣,旁人难以亲近,你这少年不知究竟,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表达了善意,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因为你不尊重她而心怀怨恨呢。

    董太后虽然没想明白其中奥妙,却因为毕竟才见明溯一面,谈不上印象多么深刻,所以也没必要出言相护,便好整以暇地看起了热闹。

    刘宏轻轻地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却也期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虽然因为之前王美人的离奇死去,刘宏对何莲已是很不感冒,然而毕竟是他名义上的皇后,所以……如何处置明溯的大不敬,就看当事人何莲自己的意见了。

    自打成了九五之尊之后,所有的人都是围着自己团团乱转,这种看戏的感觉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过了?刘宏稍稍有些失神地想着心思。

    郭胜则是神色忐忑地望着面色不停变换的何莲,心中充满了悔恨。其实,今天刘宏将明溯召集入宫,一应安排自己都很清楚,可当时为了演戏真切,思忖再三也就没有提前派了小黄门去知会一声。若是就此害了明溯,不说那侄儿郭贵如何想,就凭着师门后人的身份,自己也绝计不会原谅自个儿。

    呼噜声已经停歇下去的张让却是悄悄地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赵忠,此时二人心中同时叫了一声妙。尽管何莲在宫中甚为不得人心,可毕竟她是正儿八经的皇后,硬碰硬对上最后也就是二败俱伤,还是自己伤得重点,所以张让、赵忠二人尽管权势熏天,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绕着何莲行事,免得落入她眼中,徒增烦恼。

    应该说,张让二人采取的惹不起还躲得起的策略相当的不错,可是现在与明溯一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明溯压根就不管那何莲的威势,只是从亲情上去打动她,姑且不论何莲心中如何想,但是在所有的人都畏惧自己的情况下,突然冒出来一个亲近之人。毫无疑问,明溯这个冒险的举动应该能让她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事实上,现在何莲心中已经是百感交集了。不知不觉进宫也有了十二三年了吧,自己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一路勾心斗角走到了今天,地位、权势尽皆有了,可亲情却是一直没有能够感受到。

    熹平五年,也就是七年之前,何莲生下皇子刘辩。然而,因为皇室时常断嗣,认为宫中不洁净,于是刘辩一出生便被寄养在道士史子眇家中,号曰史侯,三年前才被接回宫中立了太子。

    长期与母亲不相见,那刘辩性格又有些木讷,所以一直显示得与母亲何莲不亲。对此,任是何莲再抓狂,也是无计可施,依然继续孤家寡人一个,幽怨地独处宫中。

    “果然是一段天赐良缘。”何莲眼中神光一闪,却是回身先为刘宏斟满了酒樽,方才巧笑兮兮地言道:“本宫见了仁义侯,也觉得甚为亲近,却一直未能想出缘由。方才仁义侯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本宫……长公主是圣上的妹妹,那本宫岂不正是仁义侯的姐姐?”

    “皇后不可!”刘宏却也没想到一向喜怒无常的何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若是此话传了出去,那岂不是坐实了明溯驸马爷的身份,可是……现在明溯还没肯写休书呢。

    良久,知道了其中缘由之后,董太后几乎当场发怒:“本宫的女儿岂能嫁为人妾,此事就此作罢。”说完,便将袖子一甩,就要离去。

    不想那何莲却似乎对明溯极为青睐,此事却是侧身扯住了董太后,劝言道:“母后,此事关系到长公主的终身幸福,还望稍安勿躁。”

    “本宫怎么能安得下来……”董太后冷哼一声,却也没急着走,就那么立在原地,犹自拿着忿忿的目光瞥着恭谨而立的明溯。

    明溯也是心中郁闷撒。这长公主看上自己,也不是我主动的撒,事情若是刨根究底,还要怪你儿子刘宏。若不是刘宏当初非要赏赐自己两名宫女,那刘莹又岂会阴差阳错地跟自己相识?

    当然了,这话也只能心中想想,毕竟刘宏是老大,老大做的事情哪怕再错自己都得捏着鼻子去承认是对的。

    悄悄转头望了一眼张让三人,却发现一个个都毫无义气地埋着头,甚么话也不说。哎,这三个人是指望不上了,明溯便又将目光转向刘宏。刘宏却甚是搞笑,见明溯满面无辜地看他,竟然做出了一个与身份极其不符的动作出来。

    见刘宏悄悄地打了个写字的手势,明溯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先前那婚事也是你赐的,现在要老子休妻的也是你,大不了老子这仁义侯不干了,今天就直接反出洛阳去。

    这入宫见驾的规矩甚重,先前在翠花楼前,明溯已经将长刀解了下来,暂时寄存在宿卫处,所以此时若是想有所动作,必然要出奇招,最好能够挟持一个重要的人。

    明溯的目光游移不定地在那堂上身份最为崇尊的三人身上转过,却发现那何莲见自己看她,竟然无限风情地媚笑了一下。

    我勒了个去,现在可是把妹子的时候,老子的性命要紧。虽然脑中不由地转瞬失神了一下,明溯却还是坚定地将目光转移到了董太后身上。不为其他,只为这可是董卓的族人,若是自己顺利脱身后,一刀将她给做了,那日后董卓也就没有籍口带兵入京,大汉的百姓也能少遭多少罪受。

    当然了,明溯选择董太后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她方才的态度最为坚决。凭甚么你这么评价老子撒,刘莹是你女儿,那蔡琰就不是蔡邕的女儿了?皇室做事,全凭兴趣爱好,往往一念之间能够决定万人生死,可老子只是一个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的一个小人物撒。

    为了活下去,只能拼搏这一把了!

    正当明溯心中打定了主意之时,那何莲却突然往前移了几步,素手轻抬,微微鼓了几下掌,赞叹地言道:“好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果然不愧仁义的封号!”

    见何莲挡在了董太后的前面,明溯心中无奈,只得暗暗地收束气息,弯腰恭言道:“皇后谬赞了。小子一直自感惶恐,兢兢业业,每日里都坚持三省自身,生怕有违圣上厚爱。”

    那何莲慢慢地走到明溯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却是吃吃一笑,低声言道:“若是本宫解了这么围,仁义侯又待如何感激奴家。”

    不知为甚么,一股寒气顿时从明溯的尾椎蹿了上去,迅速传了脑中,不待那何莲再说话,明溯已是全身飒飒发抖,震颤得犹如筛子一般。

    这何莲也甚是大胆,就在这堂中,竟然低声自称了句奴家。若是此言被刘宏听到,估计也不会再逼着自己写休书,直接推出去砍头算了。

    见这个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终于在自己面前表现了畏惧,何莲得意地一笑,仰首对着堂上言道:“圣上,既然仁义侯不肯休妻,臣妾倒是有一个折中的法儿。”

    本来就是僵局,没想到何莲竟然能想出办法。闻言,刘宏顿时眉花眼笑地追问了起来。

    “不若让仁义侯倒赘入公主府为婿……如此一来,又何来正妻平妻之分?”何莲轻启檀口,说完这句话后,也不把头垂下来,只是将那皓白如玉的惊艳粉脖径自亮在了明溯的眼前。

第396章 太子少傅

    明溯此时已经惊呆了过去。

    不是因为何莲的那番话,而是……面前这一只挺翘小巧的下巴,衬托着那一段皓白的碜目的纤细脖颈,对于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而言,都是极其具有杀伤力的诱惑。

    此时,刘宏等人却是完全没有心思去观察明溯在做甚么。何莲的那段解说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然而,却似乎正是解决面前僵局的唯一的法子。

    按照何莲的建议,明溯倒插门到公主府,那么自然万事以公主为尊,所以他的那些妻妾也都跟在后面低人一等了。

    刘宏茫然地抬头与董太后互视了一眼,此时董太后眼中已经完全没有了怒色。既然都快成为自家人了,那又何不将自己最慈爱的一面展现出来呢。面对刘宏无言的询问,董太后微微却是十分坚决地将头点上一点。

    堂中诸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那张让却是反应最快,似乎从来就没醉过酒一般,倏然站了起来,极为兴奋地抖动着面上白皙的肥肉,大声地嚷道:“恭喜太后,恭喜圣上,恭喜皇后,恭喜阿明……侯爷!”

    顿时堂中拜倒了一片,都在纷纷地向刘宏等人道贺,唯独明溯是个异类。因为那些嫔妃可不会向他行礼,至于自己,身为事件的主角,当然不能跑过去向刘宏如此道贺吧:因为我成了你妹婿,所以恭喜你。何况目前此事尚还处于一个雏形状态呢。

    明溯正在发怔之间,旁边何莲似乎呓语一般喃喃言道:“小弟弟可得想好了该如何报答奴家呢。”说完,也低头看一下明溯,便直接仪态万千地行了上去,坦然与董太后、刘宏一起接受诸人的道贺。

    何莲这话说得太突然,等到她都走远了,明溯心中还在思索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这个时代究竟有没有“小弟弟”的特定称谓?

    至此,这场宴会的目的已经顺利地达到,那些嫔妃毫不吝啬地将诸多美好言辞都用了一遍之后,便识趣地纷纷告辞而去,只留下了董太后、何皇后二人陪同刘宏用膳,顺带商议一番具体的细节问题。

    已经被确定了倒插门的命运,那么剩下来的事情,明溯自然只能如同一个乖乖的“媳妇”一般,静静地旁观着那些相关的亲事安排。

    至于那没派得上大用场的张让等人则是不断地喝酒,喝酒,除了喝酒还是喝酒,毕竟这是主子的家事,自己作为奴才再受到重视,也没必要上前自讨没趣。

    似乎整个宴会的气氛全部被调动了起来,除了堂下四人觥筹交错,就是堂上,那些微微的争执也是逐渐扩大了范围。

    毫无疑问,这次郭胜、刘陶已经完全没有资格担任长辈了。所以,那董太后稍许盘问了一番户口之后,便直接要求明溯将父母亲一起接入洛阳,毕竟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一旦进入程序,明溯便只能无奈地暂且先做个局外人了。

    这个问题却是让明溯甚为为难。先前在那塞北,他已经安排了属下将西山的诸多亲属、百姓尽皆迁入塞外,甚至是那当时已经怀孕的丽儿。当然了,隔了这么久,丽儿怀的是男是女,究竟有没有生下来,明溯也很渴切地想去知道。

    自己都来了十余天,估摸着徐庶等人也该收到消息了吧。若是自己家人早就迁移了,那自己又能从何处给董太后变出个亲家公亲家母出来呢?目前洛阳与西山消息不通畅,又缺少便捷的通讯工具,明溯也是傻傻怔怔,犹如聋子一般。所以,面对董太后的吩咐,他只能唯唯诺诺,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回禀太后,这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何况微臣父母亲大人都已经见过长公主了……”

    明溯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私自将刘莹“拐”了出宫的事情,方才还如沐春风的董太后面上转瞬便直接晴转暴风雪了:“长公主生的如花似玉、国色天香,哪里丑了?”

    “微臣说错了,是微臣丑。”没办法,跟女人争道理是件极为不明智的事情,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

    “对,是你丑,你丑死了……你全家都丑死了!”董太后愤愤不平地喝斥道。旁边何莲闻言顿时噗嗤一笑,却是可能想到不应如此失态,紧忙又捂住了自己的樱唇,不过那满眼的笑意却是不停地飞向了明溯面前。

    若是我全家都丑,你何必将女儿强塞给我呢?明溯心中郁闷,可只得忙不迭地点头,却是不敢再说半个字出来。

    最终,这个难题却是刘宏帮他给顺带解了,见自己母亲一再追问明溯的父母甚么时候才能抵京,刘宏却是高深莫测地在旁边回了一句:“母后莫急,估摸三五日之内,也该到了吧。”说完,回身望了张让一眼,见其点头,便再次肯定了此事。

    明溯在一旁看得满头雾水,碍于此时正在刘宏的眼皮子底下,又没办法去追问那张让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只得郁闷地将心思埋了下来。

    董太后关心的另一个问题则是公主府的位置。按照那何莲的建议,长主公非比寻常,这府邸最好在内宫之中划出一角出来,也便于董太后日常走动探望。说完这话,何莲不经意间香舌在唇间一卷,暗暗地瞪了明溯一眼。

    这主意一出,顿时遭到了刘宏、明溯二人的齐齐反对。

    刘宏反对的原因极为简单。不管明溯是不是他妹婿,可毕竟是一个身体健康、五肢健全,尤其那方面更是毫无损伤的男子,若是将这个男子纳入宫中,姑且不论自己放不放心,却也是破坏了本朝数百年的规矩。

    若是自己果然如此安排,恐怕明天早朝便会遭到一众大臣的联手抨击。刘宏思忖了一下后果之后,便欣慰地望着那十分识趣的明溯。

    此时明溯更是比刘宏还要激动。宫中是甚么地方?他心中十分清楚。就是那张让、赵忠等人,都是在外面另外设了府邸,平白无故谁愿意关了进去受罪撒。

    再说了,从明年开始,这洛阳城中便成了一处是非所在,自己闲的没事情做跑到宫中去,那些属下总不能煽了下面进来追随自己吧。如此一来,无论是何进还是董卓,甚至是面前这似乎关系十分熟捻的张让等人,估摸着都是自己潜在的安全威胁。

    不过这话却不能明说出来。见诸人皆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明溯稍稍平息了一下情绪,认真地言道:“自古礼数不得逾越,作为女婿,微臣自然也愿意在太后膝下承欢,可这毕竟涉及了男女大防,还望圣上三思。”

    突然听到明溯提了承欢二字,虽然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可久旷的董太后心中一紧,却是不由地泛起了一阵涟漪,当下,便裁决道:“可在青琐门外就近挑选一座宅子作为长公主府……本宫与长公主关系胜似母女,这突然分别却也是心有不舍,就贴着宫墙安置吧。”

    青琐门就是东门,宫中的近侍以及一些重要的人物大多都住在哪里,所以将刘莹的新家安置在那里,也算是名至实归了。

    见董太后已经说了,何莲也徒叹奈何,只得怏怏地住了口,却是怨怪地瞥了一眼主动放弃宫中繁华的明溯。

    这个安排倒也甚为如了自己的意,一方面距离皇宫比较近,有甚么事情也能照应得过来,另一方面却是可以腾出旧宅,留给属下居住,如此一来,自己在这洛阳城中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其他一些琐碎的事情明溯却是插不上话了,涉及布置,他的见识哪里顶得上见多识广的诸人。反正住所这一重要的事情都已经相得益彰了,明溯也没必要再插话,免得万一不小心惹那脸上忽阴忽阳的董太后不喜。

    望着那如同女儿嫁不出去、今天好不容易绑了个女婿回来一般欣喜若狂的董太后,明溯暗暗地喟叹一声,将头埋了下来,却是借着酒樽的掩护悄悄地探视着那何莲的窈窕身材。

    若不是今天遇到,明溯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个妖娆女子会是一个七岁娃儿的老娘。换到后世,估摸着走在大街上可能就会有色狼忍耐不住上去索要联系方式了吧。明溯心中恶恶地想着,却是不敢亲自上前去索要一番“联系方式”,只得偷偷地一饱眼福了。

    “辩儿自打回宫之后一直闷闷不乐,臣妾观仁义侯武勇彪悍,不若就让其担任辩儿的师傅吧。”见明溯一直在偷窥她,不甘寂寞的何莲捂嘴一笑,便又突然出了个主意。

    这个建议却是颇为符合刘宏的心意。对于明溯,根据张让收集回来的消息来看,这小子除了一身文韬武略之外,与那颍川士子诸多领袖竟然也有联系,当然,除此之外,就在不久之前,从那桥玄口中传了出来的一则消息却是将刘宏给足足惊吓了一跳。

    鬼谷子的隔代传人,我的妈呀,那可都是随便跺跺脚天下震惊的角儿,太恐怖了,想不到自己手下竟然有这么一个超级打手潜伏着。若不是这个因素,或许那封谞的供状一出来,刘宏早就派人去擒拿明溯了。

    堂上三人堆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议了半响,还是觉得没办法合理安排明溯的职位,最后只得佯佯地暂且给了“太子少傅”的职位,专司教导刘辩一些军阵策略。

第397章 教导刘辨

    两汉是东宫官制奠基时期。太子师傅作为东宫的常设官,承担着教育、护佑太子的职责。相对先秦而言,两汉仅设置有二傅,而不设师、保。

    两汉太子二傅均为实职,东汉时期,太子太傅便率先从管辖官属的职责中解放出来,形成了新的制度,至于太子少傅,目前还就是个属吏,地位要逊色不少。

    明溯现在也算是太子刘辩的准姑父,自己又是仁义侯,本来是不应该安排这么个小职位的,可是现在太子太傅正做得好好的,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撤换了下来。

    不过让郭胜手心足足捏了一把冷汗是,那一男二女商议着家事,明溯竟然还敢随意插嘴。若不是堂上还有三个主子,郭胜恨不能立即将明溯给拖了出去,打翻在地,再狠狠地踹上几脚,方才能消了心头的恶气。

    其实,明溯也是因为后面要迎娶刘莹了,尽管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但是至少董太后这个丈母娘已经亲口应允了此事,所以他压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看。

    刘宏召明溯上去宣布任命的时候,当然也是将前因后果都叙述了一遍。可明溯这混小子却是毫不在意地言道:“既然太子太傅已经有了,那其他皇子的大师傅我也可以当当的撒。”

    这话倒是不错,可现在宫中就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子刘辩,一个董侯刘协。明溯这话初一看没问题,可是区区一个侯的师傅怎么能与太傅相提并论呢,除非刘宏准备重新废立太子。

    听了明溯这话,刘宏短暂地陷入了沉思之中,那董太后却是惊讶地抬头望了明溯一眼,脸上阴晴不定,却是意外地没有发怒。至于何莲,则是突然面色一扳,不悦地喝斥道:“既然仁义侯方才已经认了本宫为姐,自然就应该亲近辩儿,哪有一心二用的道理?”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明溯怔了一下,看来自己又说错甚么了。

    先前明溯为了摆脱尴尬,便夸奖了一番何莲的年轻貌美,不曾想她还竟然就赖上了自己。

    明溯心中暗暗叫苦道:这位皇后大姐,不是小弟……弟看不上你的儿子刘辩,而是日后那刘协自然会翻身到他头子,夺去天子的位置。你们大家都给我评评理,好好的未来帝师不去当,非要当个短命皇帝的师傅……还是配角。

    这账谁都能算得出来,不过明溯此时却是无法与何莲去算。

    就在何莲恼怒的时候,那董太后却是阴测测地言了一句:“皇后何必如此动怒,仁义侯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本宫那协儿也确实是缺少了一个师傅。”

    见刘宏死活不肯吱声,那何莲只得狠狠地跺了一下地面,一张脸宛若寒霜一般,竟然不再对明溯假以颜色了。

    就在一片沉寂之中,那刘辩已经被小黄门引了进来,不过刘协却是没有见到。

    此时的刘辩约莫七八岁模样,或许是长期在道士史子渺家中寄养的缘故,小脸庞稍许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削,不过却着实能够从他身上看出何莲的优秀遗传基因。

    进了堂中,刘辨却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尤其是那一向严厉的奶奶正在父皇旁边,堂中还有几人面容陌生得很。

    既然木已成舟,明溯也不再犹豫,心中叹了口气,便走了上前,轻轻地从那小黄门手中牵过刘辨。

    那刘辨正忐忑之间,突然被一个陌生少年从内侍手中接了过去,小嘴一嘟,眼睛一红,若是心中畏惧,恐怕早就哭泣了起来。

    当老师最忌讳的就是家长干预,既然自己已经被任命为了太子少傅,那么自然应该担负起教导的职责来。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师傅。”明溯蹲了下来,怜惜地望着这个已经被历史赋予了诸多不幸命运的娃儿。

    刘辨此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怯怯地回头望了一眼,见自家母后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便也不由自主地把头埋了下去。

    到底之前刘宏给这小孩找的是个甚么狗屁师傅撒,好好的一个皇位继承人,竟然被教导这副懦夫的模样。明溯心头一阵气起,便也不管那堂上刘宏等人的目光,双手扶住刘辨的小肩膀,认真地言道:“莫怕,只要你想学的,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教导于你。而且……从今往后,任何人想要伤害你,就必须从师傅我的尸体上踏了过去——包括这宫中任何人!”

    这话一说出来,堂上刘宏等人顿时全都变了面色。董太后张口欲言,旁边早已心满意足,一肚子情绪烟消云散的何莲却是微微咳嗽了一声,抢先言道:“辩儿以后一定要听你师傅的,与他多多亲近,因为他还是你姑父。”

    “是,是……是,母后,”刘辨强自忍住泪水,抖颤着应道:“辩儿一定会……会听姑父师傅教导的。”

    “你去将那酒樽拿来。”见刘辨依然畏惧,明溯也实在没办法,只得指使他先去跑腿了一回。

    东宫之中,太子师傅的话便是最高指示,就是刘宏、何莲二人也不得随意的干涉。前朝就有很多太傅教训太子,皇后躲在旁边偷偷垂泪,就是不敢进去护犊子的例子,这是宫中遗训,所以任是诸人不解,亦是没有插上一言,就这么生生地在旁边看着明溯准备如何教导这个天生胆小的孩子。

    “用力捏酒樽……将酒樽摔在地上……再捡起来……”明溯随意地指使着刘辨去完成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指令。

    这个时代的酒樽都是青铜所制,宫中的器皿更是制作精良,用料颇足,以一个区区七岁小儿的力道,自然不能损坏半分。

    “好了,拿过来吧。”明溯见那刘辨憋得小脸蛋通红,却是对一只酒樽无可奈何,便将他那唤到自己面前,指着手中的酒樽问道:“现在是不是觉得这酒樽很厉害?”

    “嗯……”虽然几不可闻,可刘辨却是克服了心中畏惧,低低地应了一声。方才明溯如同与他做游戏一般,依照少年心性,自然比那些只懂得板起面孔的师傅亲切多了。

    “想不想看到它被打败的样子?”明溯鼓励地抚摸了一下刘辨的头,微笑着问道。

    刘辨没有说话,却是将头猛然点了一点。

    此时,那张让等人已经完全看傻了,虽然说明溯是刘辨的师傅,这可是太子,怎么能随意地去摸他的头呢?可回头看看刘宏等人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张让等人只得将无尽的疑问压在了心底。

    其实,刘宏也想看看明溯的教导方式。方才那个实验的办法极为新颖,若是自己当初也能遇到明溯这个师傅,又该如何呢?刘宏心中暗暗地掀开了尘封的黯黑记忆。

    就在刘辨点头的时候,明溯那手依然没有离开他的头顶,另一只持樽的手却是突然五指紧扣。诸人只听到“啪嗒”一声,转瞬那坚硬的酒樽便碎成七八块从明溯的指间滑了下去。

    旁边护卫的宿卫、小黄门见场中变故陡生,顿时面容失色,一个个地冲了上去,密密地护在了刘宏等人的面前。

    明溯却是不管这些阵势,只是对那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的刘辨言道:“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将这些无法逾越的险阻一个个地挑战在脚下,相信么?”

    “相……相信。”刘辨早已忍不住泪花,见师傅教导,却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威,威凌天下的威!”明溯轻轻地解释了一句,却是也不管那刘辨能不能听懂,径自跳入了下一个课题:“至于这只手,代表的则是仁,以仁慈之心治理天下的仁。”

    说着,明溯却是将那手在刘辨头上随意地揉弄了几下,将那扎成一溜儿的发髻给全部打散了,方才舒展了眉头,仔细地吩咐道:“你这副身子板儿也太弱了,将来哪能征战天下撒……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晨给我起来先跑上一千步,隔一个月便加一千,到万为止。”

    这个事情却是以前的师傅从来没有吩咐过的,刘辨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牢记了母后的那句话,点头应承了下来。

    “好了,今天的功课到此为止……下去玩吧。”明溯随意地拍打了一下刘辨的后脑勺,毫不在意地转了过来,面对三人询问道:“敢问太后、圣上、皇后,方才微臣的教导方式可有疏错?”

    这时候,解放了的刘辨早已欢天喜地地奔了出去,那些满脸莫名其妙的宿卫和小黄门却还簇拥在刘宏等人面前。刘宏不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却是兴奋地言道:“左手刀兵,右手仁慈,真不愧是鬼谷子先生的高徒。”

    “那圣上知道为何是右手仁慈呢?”对于刘宏的称赞,明溯却是毫不客气地受了下来,却是又问了一句。

    “右手主导左手,天子当以仁治天下吧?”能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刘宏自然不傻。

    “圣上英明,果然是不世明君。微臣打心底万分钦佩!”之所以问出这么个简单的问题来,明溯等的就是这个拍马屁的时候。说实在的,前面的主角都被自己占了,若是不空出来一丝演出的机会给刘宏,那自己就真的要去和那些只知道读书的迂腐士子为伍了。

第398章 刘协娃儿

    先前,那刘辨听了明溯吩咐往外奔去,才走了几步时,却是突然想起未曾向堂上三个长辈问礼,便忐忑地住了脚步。

    见状,明溯却是微微地向他又挥了挥手,眼角一眯,挤出了个鬼脸出来。那刘辨见状,顿时大乐,竟然也就真忘了礼数的事情,就这么出去了。

    明溯问完话,又顺带地拍了一把刘宏的马屁之后,那何莲方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她这个儿子的性格,做娘的自然十分清楚。可是不管怎么教导,怎么呵斥,却总是犹如那乡下娃儿进城一般,畏畏缩缩,就是放不开胆子。

    此时,就在何莲的眼皮子底下,明溯就这么三弄两弄,刘辨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尽管说得还不流畅,口呐的积习却似乎有所改善。

    而且,破天荒地,这个娃儿竟然敢在长辈面前笑了。虽然刘辨的笑容实在有些勉强,可何莲心中已经很满足了。从头到尾,明溯共同都没有讲过十句话,就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工夫,能够达到如此效果,她就是不满足也实在找不到更为适合的师傅了。

    “圣上,不若将辩儿的太傅换成侯爷,可好?”宫廷之中的资源竞争想来激烈,觉得捡到宝了的何莲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个人才跑过去教导王美人的儿子。

    闻言,董太后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出口阻拦道:“君无戏言,皇后这话不大妥当吧?”

    “先前,臣妾就觉得与侯爷投缘,不曾想,辩儿也与他如此亲近……如此良师益友,栋梁之才,怎么能用少傅的职位去糟蹋了呢。”何莲却是毫不让步地言道。

    听了这话,刘宏怪怪地抬头望了一眼明溯,却是亲自裁决道:“仁义侯已经任了太子少傅,协儿那边就先挂名当个师傅吧……反正协儿还小,一时之间牵扯不了多少精力。”

    其实,刘宏之所以这么快下决断,也正是因为何莲那句口不择言。虽然说刘辨目前尚未表现出多亲近,可却是有所进步。当然,刘宏考虑的却还是另外一件事情,倒是与太子废立无关了。

    自从明溯出现之后,何莲一直表现得过于殷勤,说白了——刘宏那是心中吃醋了。若不是明溯自己也就十六,估摸着刘宏就能好好盘算一番这刘辨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了。

    贱人!刘宏心中暗暗地咒骂了一句,却是吩咐小黄门去将那尚还牙牙学语的刘协给抱了过来拜师。

    一见刘协,明溯顿时心中就后悔了,恨不能立即当场抽打自己几记耳光。

    我这是多的甚么事情啊?到底是鬼迷心窍,明溯先前大放豪言的时候竟然忘了那刘协方才出生没几年,此时也就大致二三岁模样。

    虽然这娃儿天生一副不怕人的模样,见了明溯这个生面孔,竟然还牙牙乱叫着伸出双手去让他抱,可明溯却是对带小孩丝毫生不起兴致来。

    就这么个小东西,说话他也听不懂,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除了充当个超级保姆之外,又能发挥甚么作用呢。

    拼命地抖着衣袍上面湿漉漉的一片,明溯面色发青,心中则是欲哭无泪。就在刚才,这丝毫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一激动,竟然咯咯大笑着在明溯怀中撒了一泡尿。

    虽然这是如假包换的童子尿,还是未来的皇帝亲自赐下的,可明溯却一点也不愿意去享受这份尊荣。

    更为尴尬地是,那月白的长袍本身就薄,被刘协这一泡兴许已经憋了半天的尿给洒了上去,顿时就黏黏地贴上了肌肤。

    “给老子下去,给老子赶紧缩下去!”明溯一边借着跳动掩饰着心中的尴尬,一边却是不停地咒骂着那自从何莲等人进来之后就一直练习着一柱擎天的小弟弟。

    女人总是要比男人细心,见明溯转身之际,那下面朦朦胧胧耸起的小山坡,董太后与何莲二人面上齐齐地红了红。那何莲眼噙微笑,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明溯弓腰的诡异姿势,竟然都舍不得转开眼神了。董太后却是十分矜持,见再跳下去明溯就要当众出丑了,心中也是有心为这未来的宝贝女婿遮掩一下,便随手呼过旁边一名小黄门,为明溯取来了一件蔽寒的秋衣。

    明溯捂住那秋衣,宛若烤熟了大虾一般,面色通红地窝回了位置。或许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有趣儿的场景了,那定下神来的董太后便莞尔一笑,轻启朱唇问道:“少傅观本宫这协儿如何?”

    本来都已经有所消歇下去的明溯,被董太后这么一问,面上的红晕更是沿着脖颈一路蹿了下去,直奔那狰狞的耀武扬威而去。

    老妖精,老妖精……绝对是千年老妖精。明溯心中将那前世看过的鬼片都转了一遍,却还是难以遏制心中的冲动,只得无神地望着地面,呐呐地应道:“太后的鞋儿很好,微臣很喜欢……”

    “那日后少傅可要好好教导协儿才是。”董太后显然没听出来明溯的口误,却又追加了一句。

    这时候,明溯脑中已经不由地升腾起一个场景:一个雍容华丽的女子巧笑兮兮地将一双玉足伸了过来,调皮地搓弄着……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明溯痛苦地呻吟一声,却是索性装作了哑巴,只是将头重重地点了几下。

    见状,何莲却是心中不爽了,便高声问道:“少傅对本宫那辩儿感觉如何?”

    “很好很好,”明溯忙不迭地点头应道:“皇后的辫儿微臣也很喜欢。”

    “那你更喜欢协儿,还是辩儿……”

    “皇后慎言!”何莲才问了半句,却是被那反应过来的刘宏急切地拦住了。这种内宫争宠的话可不能随意地在臣子面前议论,多少盛世王朝兄弟阋于墙,大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明溯是两位皇子共同的老师,若是他心中埋了高低的想法,日后定然会在二人心中暗暗滋生事端。

    明溯却还是机械地沿着方才的思路迷茫地答道:“太后的鞋儿与皇后的辫儿,微臣都很喜欢……一样喜欢,不可彼此。”

    得知了心中想要的答案之后,何莲也不再为难明溯,只是轻轻地言道:“舞阳宣德侯是本宫的父亲,既然少傅负责教导辩儿,日后倒是应该多走动走动。”

    “应该的,应该的……”明溯这时候都快要哭了起来,怎么这宫中的女人啰嗦起来这么烦人,也不知道那刘宏天天猫在脂粉堆里,是怎么抵御住这种心理上的折磨,不至于变成抑郁症的。

    这场宴会甚么时候结束的,明溯已经记不得了,因为他樽中的酒水尽管度数远远比不上烧酒,却是变得极为苦涩。

    原因很简单,那二人告辞出去的时候,何莲竟然不着痕迹地绕到明溯身旁,借口讨教一番教子的招儿,却是恶狠狠地悄悄言道:“那太后的鞋儿就那么香,竟然跟奴家的辫儿一般重要……你可要想清楚了哦!”

    说完这话,何莲看似无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也不待明溯回话,便袅袅地行了出去。

    糟糕,怎么鬼迷心窍得就忘了她的出身了,明溯心中不由地大为懊恼。

    方才那些调戏的话儿,董太后出自大户人家,自然不会明白。可这何皇后——何莲却是自小混迹于市井集中,每日里听那些过来买肉的主顾荤荤素素地开着玩笑,自然早就耳濡目睹得百毒不侵了。

    想着何莲最后的口气,明溯便是一阵心悸,紧忙偷偷地拿眼去看刘宏,刘宏也是喝多了,似乎没有在意自家女人与别的男子说话,竟然将大手一挥,极其豪迈地吩咐道:“朕每日里忙于朝政,这教导太子的事情也是无暇,但有疑惑,少傅自与皇后商议便是。”

    于是,和着苦胆汁儿喝了良久闷酒的明溯,最终人事不省地被四名宿卫抬了一定小轿儿送出去了皇宫。

    此时,刘宏却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那留下来伺候的张让聊着话儿。

    “阿公,为何明溯那小子方才会说这茶叶如同枯枝一般,苦得很?”刘宏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将那口中的散碎茶沫儿吐在掌中,好生纳闷地研究了一回。

    “老奴不知,可这的确就是岭南今年的贡茶撒。”张让心中早已将明溯的头都骂臭了。自己伺候刘宏,每日里担惊受怕,喂好了吧下次还想更好,喂差了吧又得小心地蒙骗着。

    茶叶这玩意,张让心中可是很清楚的。再极品的茶叶连续喝上几年,口中都会淡出鸟来,可产茶的地方每年都是那个味儿,三年五载也无法改善。

    所以,对于宫中使用的茶叶,张让一直控制在茶沫儿的标准上面。如此一来,即便是那刘宏嫌弃不好,张让也能让刘宏稍许提高一番伙食标准,保证自己当差利索。

    明溯却不知道这番隐情,方才喝着自己的胆汁已经觉得苦不堪言,等那些小黄门撤下菜肴,换上这超级劣质的茶水时,他几乎当场就暴走了。

    原来自己的生活条件比刘宏还要好撒!明溯心满意足地醉了过去,却不知道宫中此时正围绕着他的生死大事展开了一番讨论。

第399章 胧月逆推

    不得不说,那刘宏还是极不负责任的。

    送明溯回来的马车到了侯府门前,便直接掉头回去了,至于明溯,则是歪歪扭扭地自己行了进去。

    见过真正醉酒的人是如何走路的么?

    醉眼朦胧的明溯斜扶着垂花门,神智不清地踹了几脚花栏,却是突然眼前一黑,径自往后倒了过去。

    到底是空腹饮酒醉得快,明溯心中悲叹了一声,顺着倒下的方向垫了一下手,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碰到冰凉的泥土。

    好软……好香,难道是白面馒头?才揉捏了两把,明溯便歪拉着脑袋,一头栽进了一片巨大的柔软之中。似乎是因为肚子太饿了,就是醉倒下去,那嘴巴却还不老实,拼命地往上蹭了几下,方才寻到了一个挺拔的所在,一口啃了上去。

    此时,明溯身后一名相貌美丽的女子已经彻底傻了过去。望着胸前已被口水沾得湿漉漉的,露出了粉红一片,那女子一手扶住明溯,另一手则是无助地捂住了自己的檀香小口。

    太直接了,太大胆了……可是,人家还没心理准备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溯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迷迷糊糊地醒了过去,伸手便欲去找茶盏儿,不想却是抓到一片滑腻的衣物,似乎那下面还有一具温热的柔软身躯。

    那个死人妖不是已经送去了袁绍府上么?明溯心中一嘎嘣,摇摇晃晃地将头抬了起来,却是发现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子心思重重地坐在床前,秀目之中神情复杂。

    这是甚么状况?犹如大脑短路一般,明溯怔怔地坐了起来,惊疑地望着面前这姣好妖媚的女子。

    似乎自己最后还与刘宏拼了一回酒,然后张让安排人送自己回来。对啊,我是在宫中喝酒的撒,可是怎么身边多了个女子,而且看这衣着打扮,典型的非富即贵,难道那刘宏怕我这个妹婿寂寞,又赐了个宫女下来?

    这皇室的福利还真是好!明溯暗暗地赞叹了一声,便老实不客气地吩咐那女子沏茶解渴。

    自己现在已经是驸马爷了,小小一个赏赐下来的宫女,自然应该是有求必应撒。若不是明溯现在四肢乏力,全身酸痛,说不准这揉揉捏捏的事情也会顺带做上一遭的。

    见明溯大喇喇地吩咐自己沏茶,那女子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明溯却是不耐烦地喝斥道:“服侍男人会不会?不会的话你就回宫去,让那刘宏重新换个人来。”

    突然听到刘宏的名字,那女子柳眉一压,却是心中觉得有趣。这明溯还真是喝多了,也不先问一问,就把我当成了寻常宫女了。算了,先前便宜都被你这小子占了,也不在乎再跑个腿了。

    见那女子笨手笨脚地提起瓦罐,明溯实在忍不住了,便大声地数落道:“茶叶要先放,还有那水……你有没先摸一摸,太冷了泡出来的茶没香味——你以为我是刘宏那老小子啊,天天捧着个茶叶梗儿还当宝贝。”

    “圣上喝得是茶叶梗儿?”那女子再也忍不住了,回头惊讶地问了一声。

    “嗯……”明溯长长地叹了口气,万分同情地感慨道:“都是些碎沫儿,也不知道刘宏喝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忍受的。看看你模样,估摸着在宫中连碎沫儿都喝不上,到我府上也算是享福来了。”

    那女子莞尔一笑,却是没有应声,只顾着将那瓦罐放到炉火上去温了一温。

    这个时代,北方还是比较冷的,一入秋房中就开始点上了火炉。其实,除了取暖之外,这火炉还有一个最实用的地方,就是随时可以温温开水、饭菜。

    “我说这位宫女姐姐,开水不能重复沸腾的,容易致癌……你那是茶吗?水温太高了,要稍许凉上一凉。好好的茶叶,给你这么一冲就全烫焦了……

    “你吹甚么吹撒,万一口水跑里面了……不过美人香唾,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知道甚么是职业道德么?想来你也不知道这么高深的东西,没看到我四肢发软么,还不赶紧端过来喂我喝下去……

    “慢点,慢点!你好歹也给我留点下咽的时间吧……哎,都是宫中出来的,怎么连个伺候人都不会?”

    那女子也是好性子,任凭明溯怎么指使,都一一照搬,只不过那面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盛。

    连续喝了三大盏,终于解了渴之后,明溯却是精力旺盛了起来,见那女子起身准备去放茶盏,却是突然握住了那一双纤细的小手,揉捏了几下叹道:“都说宫中的女子苦命,不曾想你倒是好福气,竟然能够被刘宏那老小子赐给了我,也省得长居那宫中孤寂白头,徒自恼恨了。”

    突然被明溯将手抓过去,那女子面上飞起了一层红晕,却是不解地问道:“圣上为何要赐你宫女撒?”

    “哎,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明溯故作苦恼地言道:“本来我小日子过得蛮滋润的,不想那甚么长公主却是看上了我,这不,刘宏身为大舅子自然不可能任凭我在外面胡天海地……当然了,论相貌,你可比那长公主要美貌得多,看来刘宏也不是全无是处……”

    “你要做驸马爷了?”闻言,那女子微微窘了一下眉头:“你不是已经娶了蔡琰为正妻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明溯便是忿忿不平,便将那翠花楼中逼婚一事添油加醋地编排了一番,最后却是无比萧瑟地叹道:“可怜我明溯也算是少年英雄,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咳咳,也不是太少的,自己更是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不曾想最后竟然落得个倒插门的凄惨遭遇——真是造化弄人,天妒英才撒!”

    那女子却是没有搭理明溯的骚情,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去,轻声问道:“既然你已经当了驸马爷,怎么如此轻浮,又来招惹我?”

    “你是刘宏赐下来的,本来就是让我聊解寂寞的撒,怎么就不能招惹了?”明溯正摸得起劲,突然那小手抽了回去,顿时觉得心中空旷旷的,当下竖起眉头恨恨地说了一句,便粗暴地将那手又抓了回来。

    “你准备如何安置我?”那女子挣扎了几下,却是力气没明溯大,只得闷闷不乐地任由他上下其手。

    “侍妾。”也难怪明溯会如此说,一个陪嫁的宫女给个侍妾的名位也算是可以了。

    闻言,那女子立马恼了,冷哼一声,便把头扭了过去。

    “那你想做甚么……总不会去和公主抢位置吧?”不曾想这宫女还真有点小性子,明溯郁闷地随口问了一声,这却是在暗暗提醒她要注意自己身份了。

    “正室的位置已经是蔡琰姐姐的了,我也没必要去争,可是那公主不是还没有和你成亲么,凭甚么不能争一把?”那女子也甚是泼辣,尽管一张小脸已经胀得通红,却还是强硬地抗争道。

    “可是,你不过一个宫女……”明溯呐呐地望着那母狮子一般暴起的女子,忍不住还是明确提醒了她一下。

    “谁说我是宫女了?”那女子却甚为狡黠地一笑:“胧月身为一家之主,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比拟的。”

    胧月?明溯使劲揉一把眼皮子,纳闷地回忆道: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的?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却又记不得了。到底是残酒未消,这脑子怎么都感觉不够用,才想了一会,便又觉得头晕目眩,便示意那女子再沏一盏茶过来。

    这次,那自称胧月的女子却是不干了。见明溯还想指使她做事,便忿忿地将茶盏往案板上一拍,不悦地言道:“想我堂堂桑家家主,在这帝都之中也算是跺跺脚就要颤抖的主儿,竟然被人使唤来使唤去……而且,那人还是个没良心的!”

    “桑家主……”这下,明溯算是彻底回忆起来了这胧月究竟是谁了。对不上诗词便不能入门上床……天哪,我怎么这么背,就遇上了这么个彪悍的女子。而且,方才似乎还跟她吹嘘了好半天。

    “正是胧月!”那胧月得意的一笑道:“现在有资格和你那公主小美人去争了吧?”

    桑家是典型的官商,其祖上洛阳豪商桑弘羊为汉武帝策划实施了重要物资国有专控以及征收财产税等一系列大行动,整个大汉的税收可谓都掌握在他们手中,所以尽管此时商贾地位极为低下,可却不代表这桑家也没有地位。所以,不管那长公主如何的威势,胧月却是毫不畏惧的。

    明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这么个奇葩的女子,此时那汶县桑家掌柜的“为求一枕之欢”的言语不由地浮上了心头,顿时感觉毛骨悚然,惶恐万分,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你怎么又跑到我家中了?”

    “还不是侯爷你咬着……抱住人家,死活不管地拽进来的。”闻言,那胧月风情万分地横了明溯一眼,却是窸窸窣窣地低头将绣鞋去了,直接钻入了明溯的被窝之中。

    自古红颜多祸水,知道了胧月的真实身份之后,明溯却是不敢造次,只是将身子往里躲了躲,忐忑地问道:“你想做甚么?”

    “青州有句老话不知道你有没听说过?”

    “甚么……话?”

    “要抢抢侯爷,要睡睡驸马!”

    “救命啊……”

第400章 一夜风流

    从来没有哪一次,明溯会觉得自己如同飒飒发抖的小羔羊一般,至于那彪悍的女汉子胧月,则是得意洋洋地犹如口水横流的大灰狼。

    事实上,这大灰狼的口水味道也的确很好,一丝丝晶莹的温润香津沁入口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溯渐渐地也淡却了此时的处境。

    就像绝大多数人的第一次一般,虽然姿势稍许怪异了一些,**蚀骨却还是少不了的。

    让明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此一个彪悍的女子竟然还是个雏儿。实在忍受不住自己被弄得生疼之后,为了自己的性福,明溯还是决定好好地教导她一番甚么才是传统的姿势。

    虽然这胧月看起来的愣愣的,却是拥有异常火辣的身材,尤其是此时发髻散开,一头如瀑的长发垂落胸前,轻轻扫过那仅可盈握的小蛮腰,也不由的明溯不去动心。

    一想到这天使与魔鬼集于一身的可人儿如同圣母一般端坐在自己身上,每一次起伏之间,那充满弹性的挺翘东倒西歪地挣扎了起来的模样,明溯觉得自己就快疯了。

    当然了,现在暂且已经将刘莹给抛到九霄云外的明溯行动上更为疯狂,只不过碍于整个宅院之中都是刘宏派过来的杂役,明溯只得苦苦地压制住了胸间不断翻腾的火焰。

    看着明溯死死地皱着眉头,那胧月小鼻子一歪,眼角几滴泪花就泛了出来。

    也不知道先前着了甚么魔,自己竟然作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当然了,身为一家之主,胧月对自己做出的事情是从不后悔。

    然而,她却是忘了一件事情——真疼啊!

    疼的不仅是身体,还有那颗迷茫的心。你说说看,我都将身子交给你了,可你还皱着个眉头,似乎人家欠了你几十万钱银的债一般。要不是现在正在明溯的家中,估摸着胧月早就气冲冲地爬了起来,大吼大叫,彻底雷霆爆发了。

    若是知道胧月的想法,明溯定然会觉得十分冤屈。小姑奶奶,你倒是惬意了,可有没想想咱们家小弟弟被粗暴地扳得东倒西歪的痛苦?而且,这可是仁义侯府——当今圣上御赐的府第。

    谁知道外面那些杂役有没有宫中的眼线?万一被刘宏那个大舅子知道了自家妹婿才商量完婚事之后,便又与另一个女子纠缠不休……当然,不止如此,按照现在的场景来形容,那就是香艳旖旎——你说刘宏会作出甚么样的反应呢?

    所幸的是,这种状况并没有维系多久。翻身做了主人的明溯兴奋地感受着指缝之中挤压出来的肉儿,顿时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接下来,一件极为悲催的事情发生了。明溯的第一次……与胧月的第一次,就这么迅速地湮旗灭鼓了。

    欲哭无泪地望着那正紧闭着双眼,陶醉地等待着的胧月,明溯闷闷地发出了几声鼻音,尴尬地言道:“太激动了……”

    那胧月也是毫无经验,见终于结束了折腾,便皱眉坐了起来,纳闷地言道:“根本就不像她们介绍的那样撒。”

    “谁介绍的……哪样?”没能一展雄风,明溯也有些心虚,见胧月说话,便紧忙跟在后面岔开了话题。

    “我房中伺候的那帮小妮子,”胧月低头迅速地往被窝里看了一下,方才涨红了脸解释道:“她们都说做这个事情应该是麻麻酥酥的,极为享受……为何我会感觉如此疼痛?”

    明溯愕然地张大了嘴,好半响都没说出话来。虽说两汉的思想开放,他早有所料,可是,却没想到这些女子猫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也会探讨如此“深奥”的问题。

    当然了,女人聊甚么他管不着,可是,没能将面前着个小女子彻底拿下,却事关了自己男人的尊严。

    看来那些侍女没有将胧月教好,自己只好责无旁贷了。休息了一会之后,明溯的手脚开始不老实了起来,慢慢地又开始攀登高峰的过程。

    那胧月才翻了半个身子,嘴角却已是疼得呲了一下。前面那惨痛得经历记忆犹在眼前,胧月强忍住不适,妩媚地对着明溯一笑道:“我还没准备好。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闻言,明溯不由地翻了白眼。先前老子没准备好的时候,你不就是霸王硬上弓的,怎么等到现在却又突然变成了没准备好?

    见明溯不理不睬,只顾着自己动作,那胧月顿时心中慌了,便嘟起小嘴撒娇道:“你不要动,我奖励你一个……”说着,便将小嘴凑了上来。

    真当老子是三岁的娃儿,这么简单就忽悠了过去?明溯决定将装傻进行到底,便闭上眼睛,把心一横……然后,一声极为高亢的嘶喊声震扯了整个侯府。

    此时,侯府之中其余地方皆是一片沉寂。那八名士卒自然不会跑过来管甚么闲事,事实上,早在西山之中,他们就感受了若多自家主公的英武悍勇事迹。

    或许是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吧,那丽儿、萍儿就从来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每次都能将分贝推到一个人力的极限,尤其是在胡敏入主之后,或许是平素被欺压惯了,那二女更是将发泄尽数留到了明溯动作的时候。

    所以,响声骤然刺破夜空的时候,八名士卒不约而同地探手撕下一片棉絮,揉了揉,就塞进了耳中,似乎做了千百遍一般熟捻。

    至于那些府中的杂役就痛苦了。

    这些杂役都是皇宫的外围人员,说到底,就是下面那势儿不去,专门在宫外打点杂事的底层工人。

    既然下面没去势儿,那自然就免不了七情六欲。此时,被明溯这么一闹腾,整个府中的杂役便都猛然惊醒了过来。

    晚间明溯大马猴一般吊在一个女子身上入得府中,这些杂役可都是亲眼所见。桑家好歹也算是帝都之中一个庞然大物,作为商贾世家,可能一般人终身都不定会去与官府打交道,可却一定要和他们打交道。原因很简单,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东西不是他们贩卖进来的?

    不管是才气也好,前一段时间的彪悍言语也好,都让洛阳城中所有的百姓都记住了胧月这个思想超前的女子。

    突然看到城中最大的非议女子陪着自家侯爷一起进来,那些心思单纯的则是艳羡明溯独拥帝都两大才女,稍许有些城府的则是联想到了有关那胧月的种种传说。

    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忘却了那胧月身上其实还是有着婚约的。

    其实,就算是记得,又能怎么样呢?自家侯爷的习惯谁不知道……主母蔡琰都已经到了平县渡口,结果还不是被他给截了下来?

    何况,此时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杀猪般的嚎叫,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至于那还没有发生的,就由侯爷亲自去操心吧,自己等人只管将宅院的花花草草照料好就行了。

    良久,完全清醒过来的胧月整张小脸都痛苦地揪成了一团。

    望着那床上做完事情却像头死猪一般酣睡的明溯,胧月哇的一声突然大哭了起来:“你这个坏人,你弄疼人家了……我要你赔!”

    “别闹……让我再睡会。”明溯眼睛不睁,却是将那不停捶打的一双玉拳给抱在了怀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留下胧月双眼迷蒙地傻坐在那里。

    其实,对于明溯,胧月也不是因为一首诗词才有印象的。

    就在去年年底,蔡琰无奈地挥泪作别母亲,被迫上了那河东卫家的花轿之时,胧月心中就暗暗地为这个与自己才气齐名的女子不服。

    可是不服又能怎么样呢?姑且不论河东卫家的威势,就是这男女婚嫁之事,他们自家人都没出来叫嚷,难道自己一个外人还能跑出去打抱不平不成?

    令胧月大跌眼球的是,还真有人出去打抱不平。抢亲,气死卫家二人,文震诸多恶少,血溅四通市中,天子赐婚,封侯……这个少年的经历着实太神奇了,神奇得胧月心中不由地对蔡琰产生了一丝嫉恨。

    凭甚么如此优秀的男子成了蔡琰的夫君呢?胧月心中有些忿忿不平,当然了,当时这也是心中所想而已,不曾想,自己那豪放的一言竟然又落到了此人身上。

    也不知道为甚么,先前一听说他竟然要入赘天子家中,当时胧月心中就是一阵莫名的恼怒,结果猪油蒙了脑子,竟然就摸上了床。

    床上是荡娃,床下是贵妇,说的就是胧月这样的女子。

    次日清晨,梅开三度之后,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那雍容高贵、清丽如云的女子,明溯整个人都怔住了,全然没注意到她究竟在说着甚么。

    胧月的声音节奏矜持而舒缓,一丝疲倦的沙哑之中格外地灌输进了些许磁性的感觉。

    犹如饮鸩止渴一般,虽然是在自己家里,明溯却还是起了一股局促不安的感觉。

    望着明溯那如痴如醉的眼神,胧月灵秀的眼睛一转,口中嗲嗲地哼了一声,便转头袅袅地行了出去。

    明溯怔了半响,却是不知道该对这个一夕之欢的女子表白点甚么,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是化作了一句话:“你还疼么?”

    闻言,胧月脚下不禁一个踉跄,险些就撞在门框上面。

    “死样!”回头望了一眼依依不舍的明溯,胧月脸上宛若那春天降临,万般花儿一起盛开,秋水般的双眸嗔怪地一横,却是没有止步,就这么离开了侯府。

第401章 二老被挟

    仅仅过了三天,明溯就知道了在那翠花楼中,刘宏为何信誓旦旦地言说明先生二老不日将会抵达洛阳。

    望着面前满脸灰尘的郑可,明溯的手指捏得嘎嘣嘎嘣乱响。

    就在十天之前,那陈留太守张邈突然亲提重兵,大张旗鼓地入驻西山庄中,以圣旨为名,传令仁义侯的父母入京赡养晚年。

    本来典韦是坚决不同意的,虽然此时整个西山都已经做好了搬迁的准备,虎豹骑也已经出发直奔徐无山了,然而先登军却是以铁官监护卫的名义整建制地驻扎在西山,加上目前尚未上船的神风营,就算是不敌张邈,至少护得二老的安全撤离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那明先生却甚是明白事理。既然有圣旨下来,自己若是抗旨不遵,西山基地毁于一旦事小,可自己那已经赶赴了洛阳的宝贝儿子的安危就说不准了。

    明先生都这么说了,任是那典韦等人百般劝说,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张邈将二老带走,直接送往了洛阳。

    一路尾随护送进入了洛阳地界之后,郑可也不敢耽搁,喝令手下士卒继续不远不近地吊着张邈等人,自己则是火急火燎地赶入城中报信。

    根据郑可的汇报情况,那张邈接了二老之后,则是直接塞入了一驾小车之中,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间连个放风的机会都没有。这一路上,郑可等人亦是创造了无数的机会,想要悄悄地劫走二老,却总是因为张邈看护森严,一直没能得手。

    “张邈小儿!”明溯面色发青,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既然你三番五次地与我作对,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见自家主公暴怒,那郑可不惊反喜,忙不迭地将双方兵力对比情况介绍了一番。

    或许是对西山的实力也有所畏惧,不管是防止劫人,还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那张邈却是不敢大意,这次赴京足足带了五部士卒。

    当然了,地方官进京,属下士卒自然是带不入城的,所以此时张邈正扎营在那官亭前面一处空地,等待刘宏的召见。

    至于郑可,毕竟不是代表官方力量,所以只领了区区二百人,这实力悬殊,实在不够看得很。

    得知张邈已经到了洛阳南门,明溯心中顿时有些怏怏然。倒不是其他,而是自己手下水军自成一体,自由发展,所以郑可也没办法轻易去联络他们,如此一来,就失去了提前截下张邈的最佳机会。

    现在已经到了洛阳南门,即便是自己从荥阳调兵过来,也不可能在天子脚下明火执仗,大干一场,除非自己的兵马能够先封住洛阳。

    当然了,若真有那个实力,自己也没必要去折腾甚么张邈了,直接夺了天下,张邈还不任由自己揉捏?

    所以,这只能是个幻想,仅此而已。

    只有等张邈进城的时候再动手了,到那时候,刘宏也不可能随便让地方士卒随行。对付张邈一个人,或许还有零星的护卫人员,自己的力量足够了,缺少的只有一个借口而已。至少,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干活了,干活了!”随着明溯一声厉喝,八名一路从塞北护随到洛阳的青龙战队士卒一个个蹿了出来。

    或许是早就想大干一场了,除了清一色的褐色短打装束之外,此时这些士卒一个个装备各异。刀枪剑戟,手弩长弓,最为拉风的两人,一人腰间足足缠绕了十七八圈绳索,另一人则是斜挎着一条皮索,上面密密麻麻的插了数十柄飞刀。

    若不是如此,明溯倒早忘了自己这帮手下原来都是轻侠出身的特战队员了。

    “今天一战……”明溯才说了一半,那缠满了绳索的士卒便轻笑一声道:“主公,若是我们真回不来,尤统领后面麻烦你再加几个名字呗。”

    其余士卒则是连连呸地道:“死则死尔,还跟主公提甚么条件,真让我们大家面上无光!”说完,便嘻嘻哈哈地各自将战马牵了出来。

    明溯怔了半响之后,方才叹了口气道:“谁不回来,我就不认谁为兄弟。”

    “得,算我白想了。说甚么这条命也得留着回来与主公结拜……兄弟们,走咯!”那先前说话的士卒哈哈一笑,便领着其余七人一并赶了出去。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好一个秋游的好日子。昨天晚上,明溯就约了曹操等一众恶少出去打猎,除了袁绍之外,其余人皆欣然赴约,包括那父亲尚还卧病在床的袁术。

    自从上次袁绍丢脸之后,袁术顿然将明溯引为知己。

    也难怪他会如此亲近明溯,事实上,明溯也的确算是他一大福星。似乎只要明溯出现,那袁绍定然就会跌上一份面子,虽然说自己也没得到甚么好去,可家族继承人争夺中,做得最多的自然就是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凡是对袁绍不利的,袁术都喜欢去做。何况,这明溯似乎对他一直也比较尊重,这不,上次还送了自己一枝百年老山参呢。

    曹操本来倒是不想去的,可却是知道了老友张邈恰好来到洛阳,目前正在那南门外面候旨。他暂时进不了城,可是自己能够出去探望嘛,这不,打猎也是选的南山,娱乐、访友两不误。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参加一回集体活动。

    这帮恶少簇拥着出了洛阳城,一路左右顾盼,很快就到了红袖招门口。虽然说此时猥妓成风,可这些人毕竟一个个出身非凡,寻常角色哪里能入得他们的眼中。所以,到现在为止,也没人发现那胡商客栈的现任掌柜的本来就是红袖招的主事人,当然也无人知晓明溯与这里的关系。

    当然了,就算是有人问起,明溯也可以直接将事情推到郭胜身上,至少这红袖招开的时候,明溯或许还在陈留邑西里偷窥邻家婶子上茅坑呢。

    正当众人指着那些门口的姑娘嘻嘻哈哈说笑之时,突然一名打前站的特战士卒匆匆忙忙地飞驰了回来。

    “主公,我们似乎见到了……”那士卒到了近前,一个翻身便从战马上跃了下来,连滚打怕地扑到明溯面前,惊慌失措地大声嚷道:“先生与老夫人。”

    虽然说事先已经商议过了,可明溯却还是为这士卒的演技赞叹了一声,不过煞费苦心排了这场戏,又请了如此多的观众过来免费欣赏,不演得再逼真一些岂不是对不住自己的心血。

    当下,明溯微微皱了皱眉,厉声喝道:“我与诸位大少聚会,你们不好好做事也就罢了,竟然想出个如此拙劣的由头来偷懒……我打死你个粗鄙的家伙!”说完,便是一鞭子当头抽了下去。

    见鞭子抽了下去,那士卒竟然也不避让,就这么生生受了一记,继续辩解道:“确实是先生,另外一妇人在帐篷中露了半张面皮,弟兄们都觉得似乎是老夫人的模样。”

    “胡说八道,我父母亲大人皆在西山颐养天年,怎么可能会跑到这里来……”明溯呵斥了一声,举鞭又要抽打,这时候远处又是两骑飞奔了过来,一到近前,二人齐刷刷翻身下马,将那事情又汇报了一遍。

    常言道,三人成虎。若是先前那士卒可能是看花了眼,然而,后面又有二人也看到了,那就极不正常了。何况,这后面的汇报比前面的更为详尽,据说先生与老夫人此时就绑在那帐篷之中。

    一听到这个消息,明溯的面容骤然一变,再也没有先前的从容,而是焦急地问道:“那帐篷在何处?”说这话时,明溯的口音已经带上了一丝迫切的慌张。

    诸位恶少本来见明溯责罚下人,还觉得有趣,后来陡然听说了其父母亲被人拿了下来,绑在帐篷之中,一个个顿时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个都围了上来问过究竟,就连那曹操亦是不能例外。

    那先前禀告的士卒见这么多人上来询问,难免脸上会露出一些为难的神色,明溯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平身从马上飞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捏住那士卒的肩膀,连声问道:“我父母亲大人现在何处,那些贼人又有几个?”

    或许是太着急了,明溯的力气越来越大,渐渐地,那士卒面上冷汗已经如同滚珠般落下,却只能强忍着疼痛言道:“就在前面里许,不过,不过……那些贼人似乎有千数……”

    “胡说,贼人千数聚集在洛阳城外,你当这是蛮荒之地?”闻言,有那几个平素自视见识颇高的恶少忍不住便指出了心中的疑惑。

    然而,不管众人如何说,那几名士卒却依然十分坚持。这个时候,明溯似乎才回过神来,上马便往前冲去。

    “侯爷欲往何处?”曹操正在觉得这中间哪里不对劲,却突然发现明溯已经奔出去三四丈,便紧忙大喊了一声。

    “救人!”明溯遥遥回了一声,转瞬便冲出了小半里远。

    “可是,那些贼人有千余……”一名士卒亦是大喊了一声,不过却因为反应慢了些,未曾阻止了明溯,于是,三人互相对视一下,便一起抱拳对着诸恶少一揖道:“我们先护卫主公去……还望诸位大人能够帮忙通知附近的军爷们过来救护。”说完,三人也跟在后面一溜烟奔了出去。

    余下一众恶少面面相觑,片刻才醒悟过来,紧忙分出几人沿路去通知那些巡防的士卒援助。

第402章 含怒出手

    诸恶少与那些闻讯赶来的巡防士卒赶到现场之时,明溯领着手下八人已经杀入了那处营地。

    张邈也没想到明溯会直接杀进自己的营地之中,而且,也就仅仅九人九骑。

    以明溯为箭尖,后面八人前三后五,形成一个巨大的箭矢,直接突入营中,第一个回合就将那高耸的帅旗给砍翻在地,至于吓破胆的张邈,早就脱掉了盔甲,躲入了小兵之中。

    诸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分辨出这些与明溯正在酣斗的士卒究竟算是贼人还是哪一个地方的兵马。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这些人身上所着明显出自正规军所属。

    然而此时,这些明显是正规军的士卒却是牢牢地围住了明溯,乱哄哄地大吼道:“不要走了明溯小儿……拿下他,生死勿论……”

    因为封谞、徐奉二人的入狱,帝都之中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此事与仁义侯遇袭有关,只不过没想到那传闻中的事情,竟然就在这洛阳的南大门外,活生生地又发生了一次。

    当下,诸恶少也不敢耽搁,紧忙喝令那些巡防的士卒上去帮忙。不一会儿,场中便乱成了一片。

    可能是先前被明溯杀狠了,这些张邈带出来的部众也不手下留情,转瞬工夫,便有十余名巡防士卒倒在了血泊之中。

    虽然说身体素质稍许欠缺了一些,可这些平素眼高于顶的巡防士卒哪里愿意吃这个亏。后面也不待诸人催促,陆续赶来的士卒一堆堆冲进了那胆敢在天子脚下杀人的外乡人营地之中。

    张邈非常郁闷,可是郁闷却不代表能想出办法。正因为无计可施,所以现在他才更郁闷。

    若是明溯刚开始冲出来的时候,他就迎了上去,即便是可能发生冲突,至少目前他不可能如此被动。当然了,张邈一开始暗存的心思也是想趁乱将明溯斩于马下。

    对于这个从自己治地出来的少年,他现在心中剩下的惟有惧恨。

    自己第一次是源于甚么心思才想到派人去刺杀此人?

    是明溯不识好歹的拒绝了自己的延揽之意,还是这个少年展现的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现在再去反思这些东西已经晚了,毕竟双方仇恨已经筑下,之后又一错再错,再也没有回缓的余地了。

    得知明溯被封了侯之后,张邈想要除去他的心思更深了。

    可是现实往往都是与愿望相违背的,自己手下精锐骑卒的全军覆灭告诉了张邈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这个少年已经成长到了一个他无法掌控的地步,除非现在自己先低头认输,否则双方的关系就无法调和。可是,就算张邈愿意低头认输,明溯会答应放过他么?

    张邈不可能拿自己金贵的性命去赌,所以,他只能将错就错,抓住任何一丝可能去将对手杀死。

    这一次本来就是一次绝好的机遇。

    也不知道明溯哪件事情令刘宏不大满意,反正一道旨意突然到了陈留,要求张邈将明溯的父母亲火速送往洛阳。圣旨中间没有说明甚么,可那传旨的小黄门收了张邈一堆孝敬之后,却是隐隐地点明了似乎仁义侯与一起谋反的事件有关,圣上发躁了,所以要先将其父母亲给弄过来监视居住起来,以为人质。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张邈笑了,似乎平生第一次如此开心的笑了。

    明溯总算也有这么一天,真是天要他亡,不得不亡撒!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陈留太守张邈亲自提兵入驻西山,以圣旨胁迫二人赴京。当然了,到了张邈手中,二老的待遇自然如那囚犯一般,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间,包括那睡觉也都是绑着双手,看管的士卒更是非打即骂。

    之前那三名战队士卒赶回去向明溯汇报的事情,其实都是捏造的。堂堂二千人的营地,看管两个人,还能让几个闲人“无意中”发现,那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当然,不管怎么样,明溯终究是杀了进去。

    虽然有些惊愕明溯这个反贼怎么还能自由行动,可那一瞬间接战的激动还是让张邈匆匆地下了格杀令,至于自己,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对于明溯的勇武,张邈已经不会再去怀疑了。现在就算是刘宏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要求其上前与明溯对阵,张邈肯定也不会傻乎乎地直接冲上去的。所以,他采取的一种以人命填补的方式去消耗明溯的气力。

    在张邈眼中,自己手下士卒死伤越惨重,最终明溯的罪名就越重。这可不是那次星夜追击明溯,而是按照刘宏的“意思”擒拿反贼了。

    正当张邈得意洋洋地躲在人群想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时候,突然营地周围一阵骚乱,紧接着,一队队铠甲鲜明的洛阳巡防士卒冲了进来。

    明溯是甚么人?姑且不谈那侯爷的身份,就是凭借当初义薄云天赏赐小兵酒钱的豪爽,这些士卒都将其视作为自己人。

    事实上,就在去年年底,一众巡防士卒已经知道了自己当晚敲诈的行人就是后来的仁义侯。当然了,得知这一消息之后,诸人心中的忐忑不安还是存在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可一直到现在,明溯都从来没有与他们计较过甚么,反而是几次进出南门途中相遇时,亦是对他们的认真负责大为赞赏,甚至又顺手赐下了几块不菲的银子。

    明溯当初的本意也是让他们对红袖招稍许照料照料,不想落到这些洛阳最底层的士卒眼中,却是新任的仁义侯与他们小兵打成了一片。

    尽管明溯自己不清楚,可这些士卒早就口口相传,将其作为了亲近的对象。就想国家机关的门卫一不小心拦下了个部长,还敲诈了一番,结果那部长却是毫不计较,事后还经常主动去“孝敬”一番,那么所有的门卫自然会觉得这个部长是个超级好人,值得亲近。

    现在,这个超级好人的父母亲被贼人给绑了,而且那伙贼人竟然还敢盘踞在南门之外,公然对抗。于公,是这些巡防士卒的职责,于私,当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帮仁义侯拿下贼人再说。

    尽管张邈发现情况不妙时,已经派人赶了上前解释这是一场误会,可那些巡防的士卒却仍是趾高气扬地命令他们立即放下兵器,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若是双方未起冲突,自然此事也就这么平息了。可双方都倒了百余具尸体在当场,看着对方一个个神情不善的模样,仍谁脑子短路,都不可能将兵器抛下来任人宰割。所以,剧烈的战斗仍旧在继续,死伤的士卒越来越多,最终双方都杀红了眼,尽皆将对方当成了贼人的同伙厮杀了起来。

    血淋淋的尸体堆积如山,时近晌午时分,厮杀声渐渐消逝,倒不是哪一方体力耗尽,或者是主动退出战场,而是此时,浑身浴成血人的九人挥舞着兵器,已经从营地中间杀了出来。

    就在一片血腥的空气之中,明溯眼泛寒光,将那已经昏迷了过去的二老送到外面之后,眼中寒光一闪,孤身一人又杀了回去。

    方才有几次机会能够杀了那张邈,可对方太过于奸猾,竟然不顾自己手下的性命,一次次地逃脱了开来。最惊险的一次,明溯已经当头劈了下去,可那张邈却是突然将旁边一名士卒抛了起来,就这么迎上了长刀,自己则是一个旱驴打滚,又逃入了如林的士卒掩护之中。

    拼杀到现在,总算救回了仁义侯的父母亲,所有的巡防士卒心中尽皆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没想到此时那凛然如同杀神一般的仁义侯竟然又杀了回去。

    尽管这些士卒有心上前去询问一番那牢牢护在二老周边的八人,奈何对方一个个凶神恶煞,眼中冷芒四射,有那几个摆弄着手中兵器的,一见有人上前,便将那透出浓烈血腥味的刃尖翻了朝前,嘴却始终抿得紧紧的。

    这注定是明溯在洛阳扬威的一战。尽管张邈早就不想打了,可明溯却依然不依不饶地追杀着每一个近前的陈留士卒。在数千巡防士卒的虎视眈眈之下,这些陈留出来的士卒已经明白了,自己已经在太守的带领之下,彻彻底底进入了一个死地。

    尽管双方力量对比悬殊,目前尚且还是千人对阵一人,可最后这些士气全无的士卒却是一直被明溯压着在杀。若是说先前明溯等九人还是凭借着血性、韧劲在潮水一般的敌阵中冲杀,现在明溯一人第二轮冲杀进去,就像是猛虎突入羊群,赤果果的单方面屠杀了。

    陈留的士卒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到太守的蒙蔽,至于自己是甚么样的处境,已经无人去想了,因为周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可那个杀神却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一般,就这么一个一个地砍杀了过去。

    明溯现在已经进了一个空灵的状态。周边的士卒对他而言,就像那些杀不尽的蝗虫一般,所以他也懒得更换姿势,就这么维持着一挑一劈两个招式不停地收割着生命。

    营地的最深处,几名全身血迹斑斑的军侯正在苦苦地哀求张邈:“太守大人,这仗实在不能再打下去了撒!弟兄们早已筋疲力尽,再坚持半个时辰估摸着连我们都要被留了下来。”

    张邈无奈地望着百余步外的那道血红的身影,心中苦苦的哀叹一声道:“可是,就算我想罢手,他也不愿意了……”

第403章 杀人如麻

    明溯是存心杀人立威,何况是面前这些早已杀破胆,连格挡都变得十分无力的士卒。

    倒也不是那些士卒完全没有一拼之力,而是此时的场面实在太诡异了。对方虽然只有一人在厮杀,可周边却是浩浩荡荡围住了数千掠阵的帝都巡卒,更为离谱的是,此时除了那些士卒之外,竟然还有数十个锦衣玉服的少年在旁边喝威,伴奏的还有近百名花枝招展的妖娆女子。

    毫无疑问,自家太守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或许,最终事情平息,张邈是跌了面子,可是,自己这些人,失去的却是一个个鲜活的性命。

    眼见明溯已经如同钻头一般,缓慢却又坚决地往自己面前冲杀了过来,张邈不由地感觉到一阵窒息。周边那几名军侯早已绝望,此时已个个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每一个人皆是面若死色。

    透过前面影影绰绰的士卒,他们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明溯那冷若寒霜的面容,以及那充满了无尽杀意的眼神。

    此时,明溯眼中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张邈。就像前世打游戏一般,快到到达**oss前面时总是心情最为激动的时候,至于其他零散小怪,自然都在漫不经心的挥舞之间,纷纷化成了两截倒在了血泊之中。

    长刀劈下,直入胸膛,尸身倒地……然后,抽刀,反手上撩,鲜血迸溅……至于那些侥幸没有砍中要害的士卒,则是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痛呼着。

    明溯已经没有空去为他们补刀。此时,他的目光坚定,直指三十步外,那是张邈所在的方向。

    张邈神情麻木,呆滞地望着那些伤亡惨重的手下。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想不到去责怪他们的不抵抗,毫无疑问,自从隐隐确认了对方是帝都的大官之后,这些无辜的士卒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决心。

    现在若是死在对方刀下,最后也就是失去一人性命而已,若真是抵抗下去,恐怕全家妻儿老少都将受到自己的牵连。九族被夷灭的震撼力实在太强了,强得没有一个人敢于对着明溯举起手中的兵器,包括此时正全身飒飒发抖,依然坚持挡在张邈面前的这几名军侯。

    在强烈的血腥气味冲击之下,张邈已经忘却了思考。尽管将近两千步开外,他的故识曹操就站在那里,可张邈已经无暇去向曹操求救。

    当然了,他也不知道曹操此时就在人群外面。

    “你们上去杀了他!”感受到死亡越来越近,张邈不由急急地呼喊道。

    那几名军侯互相对视一下,其中一名胆大地呐呐言道:“属下不敢……”

    “为甚么不敢……此时,他正在屠杀你们的手下,等轮到你们,不尽是自己性命全无,就是你们的老婆也都成了寡妇,你们的儿子也都成了孤儿,你们的父母亲也都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好儿子……”张邈撕心裂肺地狂呼着。

    “可是,若是属下去杀了他,”那名军侯惊恐地望了一眼已经杀得踉踉跄跄的明溯,艰难地吞咽一下一口唾沫,怯怯地言道:“我们的老婆连寡妇都当不上,我们的儿子连孤儿都当不上,我们的父母亲更是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都将被抄家灭族。”

    从这个军侯的眼中,张邈已经看出了比自己还要深的畏惧以及充满了无奈的死志。毫无疑问,若是心思可以杀人,此时张邈早就被一帮手下给杀死数十上百回了。若不是他,这些人怎么会无辜地死在洛阳城外,或许方才这名军侯也想说出这句话,可毕竟张邈积威犹在,他只能将无限的悲恸化作为苍白的死志了。

    当兵最怕的就是跟错人。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可若是这个将领牵扯上了谋反的心思,那么迎接诸人的便将是无尽的尸山血海。所以,这个时候他们选择了自己去死,也只能去死,因为此时的明溯虽然看上去脚下不稳,其实却是保持体力的一个最佳的方式。

    毋庸置疑,明溯的刀法在这次杀戮中进入了一个升华。连续千余次的劈、挑,逐渐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招式都是表演给人看的,至于杀人,有时候只要一两个管用的招儿就ok了。

    当初肢解那头可怜的肥猪时,明溯感悟的是庖丁解牛式的心境,至于今日,所有场中的人在他眼中,则已经完全失去了组成的价值。无论是有头的无头的,站着的躺着的,四肢健全的抑或那些断胳膊缺腿的,到了明溯面前,只剩下两种:一种是活人,另一种则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

    隔着稀稀落落数十人,明溯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张邈。此时的张邈在明溯眼中,早已成为了一个死人,当然了,这个死人还需要他再补上一刀才会彻底的死去。

    越是接近目标,明溯的手就越沉稳。现在倒在刀下的已经无人能够发出声响,因为那长刀抽出的一瞬间,生命早已远离他们的身体而去。

    稳、快、狠——即便是那些远处观战的诸人,此时心中也只能剩下这三个字。

    对于曹操而已,心中更是震撼。明溯先后两次在洛阳内外打开杀戒,他都是旁观者。第一次是遇上河东卫家的百余刺客,那时候的明溯是利用地形,游走于市井之间,体现的招式的华丽与准确狙杀的狠辣。至于现在,明溯则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虽千军万马却一人信步杀之。

    如果说去年感受的是惊心动魄的话,那么现在明溯给曹操的感觉只能是波澜不惊。就是在这些看似平淡的动作之间,一个个对手毫无抵抗地倒了下去,而明溯却是稳步向着前面的目标行去。

    厮杀之中杀人,没有人会有愧疚感,因为那个时候你不杀了敌人,敌人就会杀了你,为了活命将对方杀死,得到的只有解脱与轻松。可现在却是赤果果的杀戮,面对一群早已绝望得放弃了抵抗的敌人,明溯毫无心理压力地举起了手中的屠刀,似乎这些人本就该杀一般。

    曹操惊惧之下,悄悄地偷眼望了一下旁边那八名杀神一般守卫着的两位老人,心中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即便是将来与此人对抗上,也绝计不会去拿对方的亲人做威胁。

    曹操信奉的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所以,若是能够节省战力、迅速达到目标,他是完全不会介意去挟持对方的亲人,逼迫对方低头的。可现在看了明溯暴怒之下的出手,曹操第一次觉得还是堂堂正正地与这个人对阵为好,最好不要逼得他失去了理智——当然了,若是能够交个朋友,成为同盟关系,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毕竟张邈不是曹操的红颜知己,所以这个时候曹操脑中想的还是自己的宏图霸业,至于那明溯正欲杀于刀下的对手究竟是谁,足足隔了二千多步的曹操无法看清,他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思去看清。

    这世界上许多事情没有如果,就像此时正处于死亡边缘的张邈一般,如果他能够知道明溯会在洛阳城外截住他,大杀一通,甚至是连帝都的巡卒都加入了战斗,那么就算是刘宏明确要求他将先生二人押解入京,他也不会做得如此绝情,更不会甚么旗号都不亮,直接命令属下格杀明溯了。

    此时就算是他跪在地上求饶也已经挽救不了自己了。先前明溯闯进中军营帐,救出二老时,见到先生脸上肿成熊猫一般的模样,已经是暴跳如雷。至于此时那中军营帐之外,散落一地的尸块,片片大小都不超过尺许,那正是明溯发现自家母亲肩背上面数十道鞭痕之后的正常反应。

    碎尸万段,这已是张邈见到明溯残暴地将那些士卒肢解的情景之后,心中对自己下场唯一的猜测了。

    事实上,明溯也正是准备当众将他这个家乡的最高父母官给直接给肢解了。

    虽然不知道刘宏那个大舅子是怎么传旨张邈的,可毕竟现在自己是刘莹的未婚夫,未来的驸马爷,当今圣上的妹婿。若是自己的父母遭遇到这番非人的折磨,自己还能忍下来的话,那么自己就是个为了荣华富贵低头的孬种了。

    自己到底是不是孬种,明溯心中不清楚。可是,能够坦然面对家人如此受辱,屁也不敢放一个,绝对不是他明溯的作风。所以,明溯决定借刘宏的宝地,向天下人宣称一点:凡是想要动他的家人的,做之前最好先去考虑一下后果。

    惟有血淋淋的尸体才能够让那些意存不轨的人心服口服。刺杀、追杀、困杀……这些明溯都不怕,可张邈真的去动了二老时,明溯第一次怕了。毕竟自己不可能一直派重兵将亲人守卫起来,只要有疏忽,就必然会有损伤,这就是残酷的生存法则。

    明溯不想自己去提心吊胆,他要用事实去告诉所有的世人,想要动我的亲人,就算是有当今圣上撑腰,老子也要杀你们一个尸山血海。

    所以,尽管身后马蹄声声,一连串的呼声响彻当场,可明溯却依然十分坚决地将屠龙宝刀高举了起来,极其狰狞地向那刚刚才露出一丝喜色的张邈笑了一笑。

第404章 抗旨杀人

    “侯爷,刀下留人!”

    就在明溯疯狂屠戮之时,远处尘土飞扬,百余骑从帝都南门方向疾驰而来,当先一人峨冠长袍,面浮肤白,曹操等人愕然望去,原来那领头之人正是宫中势头正猛的张让。

    张邈见终于有人来救,心中大喜,知道今天定然是死不了,便大声地喝令周边的士卒上前死死扛住明溯的杀势。

    正在此时,明溯却是狰狞地一笑,和身便扑入了人群,转瞬又杀近七八步,脚下距离张邈也仅仅十步不到。

    眼看自己属下一众士卒猝然之间慌乱一片,张邈有心想往后暂避锋芒,却是因为驻扎之时选中了一片山崖作为依仗,身后前日是一屏障,固若金汤,今日却反倒成了自己催命的所在。此时任是张邈左右挪闪,都无法攀登上那篇陡峭异常的坚石上面,难以逃出明溯十步开外。

    张让见情况危急,仓促之下大声往后呼了一声,顿时百余来骑纷纷引吭高呼:“圣上有旨,仁义侯刀下留人!”呼声越来越大,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明溯耳中。

    明溯却是不管不顾,脚下血流如锦,手中刀光似雪,犹自奋力向前杀去。

    “大家再坚持片刻,马上就获救了。”张邈见没了退路,大呼一声,竟然直接挥舞着大刀加入了战圈。

    有了太守的带领,那些早已溃不成军的士卒士气一振,一个个也不畏手畏脚,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明溯见其猛攻不退,急切之下又难以拿下张邈,便“唰唰”连续砍了几刀,望后一跃,戳指厉喝道:“张邈小儿,胆敢辱我父母,今天若有人再敢阻拦我,明天我西山大军马蹄到处,定然让全陈留的百姓为他陪葬。”怒目四瞪之下,那几名拼命的军侯顿时念及家中老幼,畏畏缩缩再不敢往前。

    此时,张让所带领的百余宿卫已到身后,明溯见面前诸人士气稍挫,也不管那后面的呼声,直接大喝一声,冲了上前,挥刀便砍了下去。

    张让也是奉了刘宏旨意来此,却不曾想明溯丝毫不给他面子,心中恼羞之下,伸手往后一指,当即几名宿卫统领便引马挥刀冲了上去,口中大呼“圣上有旨”,手底下却不停顿,竟然联合了张邈一起与明溯对抗了起来。

    虽然说对方加入了一堆生力军,明溯却是毫不畏惧,手中长刀左右一晃,犹如银龙归巢,将身前身后遮掩得水泼不进。

    见自家主公被围,那八名战队士卒逐渐按捺不住了,其中一人从马鞍旁提起手弩,飕地一声,铁箭如飞,如剪刀过帛,划开了满场的血腥,直飞张让背心而去。

    曹操这时候已经知道了场中被明溯一人追杀的诸人是张邈所部,正在心中惊疑之时,突然望见一箭直飞张让背心。虽然平素曹操也不大瞧得起这些宦官,不过此事这张让却是唯一能够救下张邈之人,也不由得曹操不去回护一番。

    当下,曹操心中一动,猛然将手中配剑掷出,在空中斜斜地击中那铁箭,双双落于地面。

    那战队士卒也是彪悍,见曹操多管闲事,狂妄地大笑一声,手指曹操骂道:“曹操小儿,不要以为你在洛阳有多牛x,只要我家主公一声令下,任你躲进乌龟壳,都无人能够护得了你!”说完,竟然又是一箭射出,旁边七人却是各持兵器,面色不善地往身后逼了过来。

    这真是甚么样的主公才能带出甚么样的兵。曹操心中悄悄地腹议了一番,却是不敢公然与那区区几名明溯的手下对上,只得眼睁睁地望着那铁箭带着一道黯黑的影子,径自射入了张让的左臂之中。

    张让的注意力都在前面,怎么想到后面竟然有人敢射自己,措不及防之下,手臂挂了一枝铁箭伏于马上,却发现身后那人竟然又在引弩上箭,魂飞魄散之下,口中惊呼了一声“救我”,便仓皇避入了手下宿卫队列之中。

    那些宿卫见有人胆敢刺杀中常侍大人,心中大怒,当即分出了二三十人回头就冲着战队士卒的方向而来。这八人却是毫不慌张,同时暴喝以声,竟然纵马迎了上去。

    长戟起处,三名宿卫齐齐地掼向了那名手持手弩的战队士卒,那士卒却是不避不闪,任由两枝长戟刺入肋下,一手却是抓住对面一枝,另一手铁箭骤然射出,正中那宿卫胸腹。

    旁边两名宿卫哪里见过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正发怔之时,这士卒已经将手中抢过来的长戟一挑,转瞬两名兵器尚未收回的宿卫胸口一疼,竟然双双被透胸刺落马下。

    众宿卫见这士卒刹那间连毙三名宿卫,心中无不胆寒,虽然见这士卒肋下血流如注,却是无人胆敢上前对阵,只得去挑了其余看上去似乎不太武勇的软柿子下手。

    能够被曹洪从二千人的青龙战队中精心挑选出来,又伴随明溯一路扛下王匡数千人马追杀的这些人,又有哪个是软柿子。还没等方才那连杀三人的士卒上前帮忙,余下士卒皆是大喊一声,手持兵器都冲了上去。

    刀砍剑刺,枪挑棒扫之间,转瞬又是十余名宿卫倒在了马下。与那腰缠绳索的士卒对抗的四人实在倒霉,到现在都没近得了身,却是被那抡得呼呼生风的绳索给抽落下来三人。

    虽然说这些宿卫都穿了全身盔甲,区区绳索并不能伤他们半分,可那善使绳索的士卒却甚是奸猾,见有人落马,便纵马上前,肆意践踏一番,不一会,那三人便全部口喷鲜血,眼看不得活了。

    余下一人见同侪尽皆死在对方手下,眉头一皱,回身便远远地避开了绳索的范围,准备用箭招呼他,不想自己却已经被那先前负伤的士卒盯上。诸人只听到一声急促的风声,那第四名宿卫便圆瞪双目,手捂咽喉,满面不信地摔落马下。

    那些先前帮忙的巡卒见情势突变,仁义侯竟然与宫中宿卫对阵上了,愕然之下,便将那惊疑的目光转向了他们的统领。按理说,与宿卫对抗的人都应该算是他们的敌人,可这些人的的确确就是仁义侯的手下,先前与他们对抗的那些人又杀死了自己诸多同侪,所以此时是上去帮忙又不好,不上去帮忙也不好。

    这次统领巡卒前来帮忙的一众军侯之中正有那次拿了仁义侯数十两银子之人在内,此时见手下士卒都把眼睛瞟向自己几人,便喝骂了一声:“场面太乱,我们先护住各位大人的安全。”说着话,竟然直接转身拦在了曹操等一众恶少的面前。

    那些巡卒脑中顿时恍然大悟,到底是自己的头子,一个个脑子精明。此时场中已经弄不清楚状况,自己等人冲了上去,除了枉死之外,其余并无甚么好处,还不如就此讨好一番这些京中权贵家的公子哥儿,来得更实在些。于是,数千士卒便纷纷扭转身子,直奔一众恶少那边,生生地将本就无人攻击的一片挤得个水泄不通。

    尽管觉得这些巡卒的行为不妥,可明溯毕竟是刘宏钦定下的妹婿人选,这个时候万事风向尚未明晰,若是轻易地与之交恶,典型是划不来的。曹操转头望了一眼张邈那边,见情势逐渐地稳定下来,便也不再多管闲事,就这么放任了那八人在现场旁若无人地互相帮忙,包裹地伤口来了。

    本来以为这边也就区区八人,那些装备精良的宿卫人数三倍于敌,即便短时间不能拿下对方,至少也应该控制住局势了。张让正全身关注着明溯与张邈等人的争斗,不想后面突然没了声息,愕然回顾之间,却是面色铁青一片,当下便吆喝了分出一半人手回来擒这八人。

    明溯的手下最大的特征就是财大气粗,装备齐全。这八人先前已经拼杀了一场,此时也就三个人还算齐整,其余人皆是身上带伤,此时见又奔过来四五十骑,却也不肯再与对方贴身肉搏,而是各自摘下手弩长弓,对准面前,径自射了出去。

    这下,张让可算是打错主意了。不待这数十骑宿卫冲到面前,铁箭直射,羽箭抛飞之间,已经足足半数人马倒于半途之中,余下诸人见事不可为,便紧忙勒马往后退了回去。

    在明溯手下,青龙战队可谓是战斗力最为全面的一支人马,虽然那些宿卫反应迅速,一个个掉头退走,却还是难以躲闪身后的铁箭。随着弓弦连响,等到那些人退到张让身旁之时,竟然只剩下了一人。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卖弄,那一名宿卫方才侥幸地拍了拍胸口,正待向张让回禀之时,后面一箭却是骤然飞来,从其肩背插了进去,直至胸口透出,那人嘴张了张,便无声地倒了下去。

    “仁义侯,你的手下杀了宫中宿卫!”见自己手下宿卫转瞬便被那八人杀了大半,张让也是红了眼,便暴然对着战圈中的明溯大喝了一声。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明溯却似乎突然来了精神,“唰唰”连续两刀劈出,顿时将对面一名宿卫统领从左肩一路劈到右腹,直接分成了两半,这才回身大声地夸道:“废话,不敢杀人的还能有资格做老子的贴身护卫么?”

第405章 独臂太守

    听到明溯这话,张邈顿时心中失望了。

    本来以为张让奉了刘宏的旨意到此,说甚么明溯都得给上三分薄面。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就是愣头青,压根就没把圣旨当回事情。

    当然了,张让这次也是出来仓促,刘宏也没有让他带封书面的圣旨出来。于是,尽管他将嘴唇都快说破了,明溯却是将那所谓的“口谕”当成一句废话。

    用明溯回骂的话说,这张邈先是捆绑殴打我父母在前,派兵围攻我在后,现在你张让甚么凭证都没有,老子为甚么要住手撒?

    张让也是打断了牙齿硬往肚子里咽。这明溯根本不理睬对阵的大多都是宿卫,此时一开了杀戒,便似乎那杀神下凡,转瞬之间,不禁是那张邈身上连续挂彩多处,就是自己随行的宿卫,亦是有二三十人被当场砍翻在地。

    罢了,我也保不住你张邈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自打弄明白了事情的起源竟然是张邈歪解了圣旨,将明溯的父母亲“押解”入京,而且看这话头,那二老在路上还没少受苦,张让顿时心中哀叹一声,连同那伤了左臂的怒气全部转移到了张邈身上。

    自己旁边已经不足三十人,明溯却似乎一股怒气直冲云霄,照这样下去,恐怕还没救下张邈,倒先饶了一个自己的性命进去。张让忿怒地瞪了一眼张邈,正待招呼那些残余的宿卫先护了自己离开,后面却又是一阵马蹄纷飞,轰然如雷。

    这次来的却是郭胜。也是刘宏见张让出去这么久,却还没有消息传回,心中忐忑之下,便紧忙亲手书了一封圣旨,派了与明溯相熟的郭胜领了千余宿卫前来传旨。

    明溯偷眼望时,但见那郭胜手舞黄包主简,一路飞奔而来,心中知道事情已经到此,再打下去只能将自己的父母、属下都送在当场了,便再不与张让去打那嘴皮子仗,手下长刀一振,异常凌厉地直取张邈面前。

    此时那些宿卫已经斗志消沉,见明溯突然又攻了上来,张邈心中暗暗叫苦,只得紧忙往侧面避让了过去,只望能够在郭胜赶到前面之时暂且逃避一时。

    明溯却是早就料到他会往旁边躲闪,此时见其仓皇拨马,心中也不犹豫,猛然回手一刀戳在马背上面,用的却是那些胡人逃命时的法子。那战马陡然吃疼之下,如同一支飞箭离开弦儿,突然往前纵了出去,四蹄翻滚之间便从几名宿卫的包围圈中突出,直逼张邈背后。

    “不可……”张让见情况紧急,仓促之下才呼了半句,那明溯早已挥刀斩下,顿时将张邈的一条右臂连同手中的大刀齐齐斩断在地。

    这时候,郭胜已经到了后面,也只来得及高呼了一声:“圣旨在此。”

    明溯伸出左手,轻轻地抚过刀身,将那一汪鲜血全部抹在手中,方才斜着眼望了一下那黄包竹简,幽幽地一叹道:“既然圣上真有旨意,本侯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这一颗人头就暂且寄存在张邈老贼的项上吧。”说完,也不管那些宿卫的眼神,长刀一挑,将张邈那断落的右臂拨了起来,方才施施然掉头往场外去探视自二老了。

    后面赶来的宿卫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甚么,此时见场中二位大人,尽皆受伤,惊愕之下便向那先前随同张让赶来的幸存同侪询问究竟。半响之后,场中皆是惊惶失色,任是他们自峙尊贵,却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对宫中宿卫大开杀戒。而且,看两位中常侍大人的面色,竟然此时能够就此罢休,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左臂受伤的张让都不吭声,这些死去的宿卫便也只能白死了。那些残余的宿卫心有戚戚地望了一眼东倒西歪地散落场中的同侪尸身,却还是惴惴不安,好久都不能平息心神。

    明溯纵马回来的时候,顺带挑了一匹完好的无主战马,将自己那戳伤的马儿更换了。见自家主公完好无缺地带回了张邈一条手臂,八人虽是全身溅满鲜血,却还是斗志昂扬地迎了上来,整整齐齐地拉成了两列。

    “好你们这些兔崽子,竟然敢对阵宫中宿卫,不怕圣上砍了你们的头?”虽然十分心疼属下的伤势,此时却不是表现关心的时候,明溯轻描淡写地笑骂了一声,看似责怪属下,口气中间洋溢的那股得意却是周边诸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为主公效力,虽死无回!”那八人齐齐地呐喊了一声,便纷纷拥着明溯,接了二老转身离去。

    曹操愕然望了半响明溯的背影,方才喃喃自语道:“刚猛彪勇,悍不畏死,有如此忠诚的属下,也算是平生一大快事了!”

    旁边一名恶少早已被血腥的现场给惊傻了去,此时曹操出声,方才惊醒了他,于是,便忐忑地问道:“侯爷这次杀了宿卫,又伤了中常侍大人,恐怕圣上不会轻饶了他?”

    “圣上?”曹操回头望了那恶少一眼,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看看二位中常侍大人的模样,就知道圣上的态度了。”

    “那倒也是。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一家人。”这恶少此时方才想了起来,明溯原本就快是刘宏的妹婿了,如此事件,寻常人是件大事,可真到了皇室,却也真算不得甚么事情了。

    其实,他只猜中了一半。此时刘宏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现在明溯大杀了一气,虽然不清楚张让、张邈二人都被伤了手臂,而且那张邈从今以后便彻彻底底成了独臂太守,可他还是无法与明溯去计较甚么。

    倒不是因为刘莹的关系。如果明溯只有刘莹这么一个依仗,那么哪怕是真当了驸马,最终也只能落个圈禁到老的凄惨下场。刘宏真正忌惮的却还是明溯的那个师门。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开甚么玩笑,除非是弑君的大祸,否则就没有哪一个君王舍得去杀这样的一个人才。

    说白了,如果刘宏知道地球是圆的,他肯定会评价说:只要给上一个合适的支点,明溯便能撬动整个地球。当然了,长棒是不用给了,因为那都在明溯脑子中间装着呢。

    对明溯,刘宏寄托了很大的期望,尤其是在看到封谞那封供状之后。

    因为明溯的关系,唐周失去了最好的立功机会。现在刘宏已经知道了自称大贤良师的张角妖人正在凑备造反的事宜,现在冀州一片的信徒正在逐渐向洛阳移进,帝都的联络人就是名闻遐迩的道人马元义。

    刘宏不是没想过抓回马元义来审问一番。那封谞二人作为皇宫大内的内应,也只知道等宫门被人写上甲子字样时,便里应外合打开宫门,迎接妖人入内,至于洛阳城内的其他安排,则是一概不知。

    得知有人想要造反,刘宏心中的暴怒那是可想而知的。然而,此时却不是发作的时候,因为目前马元义已经遁走,据说天下除了马元义这一大方首领之外,其余还有三十五个大方响应。

    由于明溯的遇刺这一蝴蝶效应,刘宏意外地提前小半年知道了黄老道人准备造反,于是,便秘密命令了三公、司隶校尉追查皇宫及京师奉事道者,至于张角等人下落,却暂时是毫无线索可言。

    同样是因为明溯,虽然提前知道了这一情况,却因为没有唐周的告密,所以刘宏对于这个敢于行大逆不道的事情的教派,除了几个名字之外,其余他可谓是一窍不通。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知道几个名字,与不知道压根就没甚么两样。就凭户部的那些堆积如山的名册,漫无目标的刘宏想要去挖出张角等人的下落,其难度不啻于将整个北邙挖平。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妖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应事项,只等推翻自己了。

    刘宏可不知道再过三四个月,便有一名叫唐周的教徒会过来告密,所以,他只能将希望放在明溯身上。

    不为其他,只为这明溯竟然胆大包天到打入了这个想要造反的教派内部。

    按照封谞的供状,也不知道明溯是怎么搞的,竟然骗取了一个甚么平天将军的名号,而且,他竟然又利用这一身份,将北海的教众劫掠一空,尽皆化为了自己的手下。

    本来,知道了明溯与其的瓜葛之后,刘宏是想直接召唤明溯入宫,让他将这些情况仔细叙说一番,然后自己依图索骥,逐一将这伙贼人打个干干净净。可那张让却是谨慎,悄悄建议刘宏将明溯的父母亲以赡养、议亲为由先接入京中,扣为人质,预防明溯与那些人真勾结在一起,意图不轨。

    就这样,刘宏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情,将明溯先稳在了洛阳,却是悄悄传旨张邈去办理此事。

    知道张邈竟然敢以传旨为名,私下里羁押殴打二老之后,刘宏手心里也是捏了一把冷汗。本来,也就是个治下的手段而已,不想那张邈竟敢做下如此卑鄙事情,若是二老有个闪失,不提自己与张让商议的那平定叛乱苗头的计策落空,就是这明溯,破罐子破摔之下,直接投靠了贼人。

    想想鬼谷子关门弟子的身份,刘宏心中就是一阵痛苦的呻吟。要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自己就算是倾尽全城之力,也要将明溯的性命给留了下来,才能稍许心安。

    所幸的是,事情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刘宏怒气冲冲地将一个茶盏掼在地上,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