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插手日本内战
船队刚刚离去,范宁便被狄青请到军营帅帐,他虽然认可范宁的方案,支持日本东北地区叛军对抗天皇军队,但具体的细节他也想和范宁再商讨一下。大帐内,范宁摊开了一张日本地图,他指着发生叛乱的日本东北地区缓缓道:“日本国的东北地区就是紧靠我们鲲州的日本岛北部地区,这一带由日本人和虾夷土人混居在一起,叫做陆奥国和出羽国,对日本朝廷而言,东北地区属于异国,日本朝廷把它称为东夷......”
“等一等!”
狄青打断范宁的话,“请容我插一句,既然日本朝廷把东北地区视为异国,那鲲州更是异国之外的异国,他们怎么能声称这是日本国的土地?”
范宁冷笑一声道:“他们之前根本不在意鲲州,也不想要鲲州,关键是我们的存在,对日本国形成了威胁,他们不能容忍,正好现在日本国也已经考虑向东北发展,想征服东北地区,而陆奥国坚决反抗,这就导致陆奥国和日本国的战争爆发。”
停一下范宁又道:“其实半岛土人是把我们当做日本朝廷的军队了,半岛国土人和日本东北地区土人同气连枝,东北地区土人在和朝廷激战,而我们恰逢此时出现,半岛土人自然就视我们为敌,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了。”
狄青沉吟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东北地区土人在和日本朝廷激战?”
“也不完全是,实际上是日本东北地区的割据势力在和朝廷激战,土人不过是割据势力雇佣的军队,双方都不希望朝廷染指东北地区,所以联手对付朝廷。”
狄青笑了起来,“其实我们也不希望日本朝廷染指东北地区。”
范宁笑着点点头,“东北地区就是我们和日本国之间的天然屏障,我也希望他们能继续维持两三百年。”
“那我们该怎么支持东北地区和日本朝廷作战?”
范宁想了想道:“我仔细考虑过,我建议支援东北军队防御武器,主要是盾牌和皮甲,也可以支持弓箭,在必要时,我们可以派一支小规模的精锐军队加入东北军队,用强弩和火器击败日本朝廷军队,但支援东北军队的条件,就是他们必须承认大宋对鲲州的合法地位。”
“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范宁微微笑道:“我觉得他们会欣然答应!”
狄青负手走了几步,对范宁道:“这件事就全权由你来负责,需要多少军队和兵甲,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多谢狄帅!”
这时,狄青又想起一事笑道:“我忘记告诉你了,上次你要的火药原料已经跟随补给船送到了,还有十名火药匠也随船一并前来,你随时可以调用他们。”
范宁大喜过望,他等这一天已经几个月了,终于等到了。
其实工匠在探查鲲州时,就曾经发现这里火山岩层中有大量优质硝石和硫磺,不过提纯硝石比较麻烦,没有朝廷制作的精细,范宁还是希望使用朝廷的原料。
不过此时他还顾不上火药之事,他需要先和东北地区的军阀建立联系,把这件事安排好再说。
回到经略府官衙,由于赵宗实已经返回大宋,范宁实际上就是代理经略使一职,成为鲲州最高行政官员。
回官房坐下,范宁便令人将市舶司从事余孝年找来,片刻,余孝年快步走来,躬身施礼道:“参见范御史!”
余孝年昨天上午才从长崎采购回来,刚刚休息一天,又要被范宁抓壮丁了。
范宁笑道:“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可能需要余使君去完成!”
余孝年立刻道:“请御史吩咐,卑职随时可以出发!”
范宁把日本地图展开,指着东北地区道:“这里是日本国的东北地区,由出羽国和陆奥国组成,出羽国在西,陆奥国在东,这两个国各由一个豪强家族统治。
出羽国的豪强叫清原氏,现任族长叫清原光赖,陆奥国的豪强叫做安倍氏,族长叫安倍赖时,现在安倍氏在造反对抗朝廷,我们研究决定,支持安倍氏和日本朝廷作战,如果安倍氏愿意接受援助,我们可以支持盔甲、盾牌和弓箭各一千副,必要时刻,我们还可以派遣军队协助他们作战。”
余孝年沉吟一下道:“那我们需要他们答应什么条件?”
范宁暗暗夸赞余孝年头脑清楚,能抓住重点,他微微笑道:“我们条件很简单,需要安倍氏承认鲲州属于大宋,兵甲无偿奉送!”
“可是.....这个条件是不是太简单了?”
余孝年有些不解,安倍氏并不是朝廷,他承认鲲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范宁淡淡道:“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主要是我们想支持安倍氏和日本朝廷作战,安倍氏的造反符合我们的利益。”
停一下范宁道:“如果日本朝廷军队惨败,希望我们不要再支持安倍氏,那么承认鲲州为大宋疆域,就是我们的条件了。”
余孝年恍然大悟,立刻躬身道:“卑职明白了,今天就出发去陆奥国。”
范宁笑着摆摆手,“不用太着急,休息两天再去,这场日本内战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
.......
余孝年告辞退下了,范宁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场发生在平安京时代的反叛战役他正好知道,表面上是安培氏造反,但实际上是以清和源氏家族为代表的日本关东武士集团企图染指东北地区,激起了当地军阀的抵抗。
这就是日本历史上著名的前九年之役,这场战役的后果便是东北地区不再是日本的东夷之国。
只是正好大宋占领了鲲州,这场近在咫尺的东北之战,宋军就不可避免地要卷入了。
既然宋军派去了使者,范宁相信不久安倍赖时就会派使者前来回访,那时再细谈双方的合作。
这时,范宁又想起宋朝的火药原料已经送来,他便离开官衙,向县城西北角的仓库而去。
仓库位于县城西北部,面积占据了整个县城的三成,仅仅在这里囤积的粮食就有三十万石之多,还有五十万两白银,还有大量的兵甲、生铁、火油等军用物资,以及布匹、茶、食盐等等其他生活物资,而且已经存放不下,还有大量物资不得不囤放在海湾内的船只上。
第二座大仓库正在海湾码头上紧锣密鼓地建造,争取在冬雪到来之前完成。
范宁快步来到仓库,现在仓库已转交给他负责,他不需要出示任何令箭便可以进入仓库,司库主管严京带着范宁来到火器库前,指着十几只大木箱道:“运来的火药原料都在这里!”
火药原料主要是硝粉、碳粉和硫磺,但送来的主要是硝粒,足有两千斤之多,硫磺有一千斤,碳粉只有几百斤,都放在瓷小坛子里,三十斤一坛,箱子隔层放置了木炭片,干燥保持得很好。
范宁抓了一把硝粉细看,宋朝在制硝方面已经技术很高,利用蛋清和红萝卜进行提纯,硝的纯度非常高,和后世区别不大,甚至在纯度上还超过明清。
不过宋朝在火药认知上还是有欠缺,虽然提纯和研墨工艺很精湛,但都是按照一定比例细粉末混合在一起,直接装在瓷瓶内,一方面容易受潮不说,更重要是几种原料的比重不同,在运输过程中容易出现分层,导致光硝粉燃烧或者木炭燃烧,使火器的效果不佳。
这就是火器为什么在战争中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原因,威力小,杀伤程度不大,成功率低,很大程度上只起到引火的作用。
应该是把火药做成绿豆大的颗粒状,保证每颗火药粒内成分都一样,而且火药之间有缝隙,燃烧速度会快得多,使燃烧更加充分,气体膨胀更剧烈,爆炸力就更强,另外再改进火药配方,完全就能炸开铁壳了。
事实上,宋朝从早期使用火药到后来发明铁壳震天雷,足足摸索了一百多年时间,在范宁这里就省略了数十年的时间。
范宁随即吩咐道:“将三种原料各送三百斤到官衙去,现在就送!”
停一下他又问道:“可有烧酒?”
“有!有烈的烧酒。”
“烧酒也送去二十斤!”
范宁签署了领收单,随即返回官衙
第二百八十六章 新火器研制
这时,十名火药匠已经被带到官衙门口,范宁对他们道:“你们都随我来吧!”十名匠人跟随范宁来到官衙后院,这里有一处很大空院子,至少占地一亩,原本是官员的临时宿舍,后来新宿舍修建起来后,这里便空出来了,正好让范宁利用起来。
范宁让工匠们都席地坐下,笑问道:“在这里生活怎么样?饮食、气候都能适应吗?”
一名老工匠笑道:“刚开始出来时蛮兴奋的,生活一段时间感觉和宋朝差别也不大,空气比京城湿润,水质比京城好,吃得也不错,就是家人不在身边,稍微寂寞一点。”
“家人不在身边好啊!去妓馆老婆就管不着了。”一名年轻工匠高声说了一句,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另一名工匠道:“还有就是没事情干,我们都忙碌习惯了,一旦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
范宁点点头,对众人道:“以后你们就会很忙碌了,我要先问一下,你们有多少是火药窑子出来的?有几个是火器坊出来的?”
火药窑子是制作火药,而火器坊是装配火器,都属于火药局管辖。
为首的老工匠道:“一半一半,五个是火药窑子,五人是火器坊,都是挑选出来的大匠。”
范宁点点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属于我直管,我的职务你们应该都知道,现在你们先推选出一名首领,然后我们再谈!”
众人一起向老工匠望去,一名工匠指指他笑道:“我们都是宋老匠的徒子徒孙,当然是他当首领。”
范宁笑问道:“老丈怎么称呼?多大年纪了?”
老工匠连忙恭敬道:“回禀范御史,小老儿姓宋,大家都叫我宋老匠,今年六十岁,做火药做了四十年,火药火器都做过。”
“那好!我就言归正传,这次把我们调到鲲州来,是要做一种新火器,就是铁壳火器,我想你们都心里有数,对吧!”
众人面面相觑,宋老匠道:“铁壳火器已经研究了十几年,一直没有成功。”
“但到我这里,应该就会成功!”
范宁注视着众人道:“据我所知,你们做火药和火器之前都和朝廷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契约,但铁壳火器还要更严格,它将会成为大宋的最高机密,一旦泄露了机密,你们自己和家人就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收入也会很丰厚,是一般火药匠人的三倍,所以丑话和好话都会说到前面,现在不想做可以退出,我不会追究责任,可一旦开始做了,想退出就不行了,你们现在好好考虑吧!”
众人都沉默了,这时,院门外有士兵道:“启禀御史,火药原料送来了。”
“麻烦搬进来吧!”
很快,十几名士兵将数十只坛子搬了进来,一共三十只坛子,又送来三只防潮大木箱。
这时,宋老匠过来对范宁道:“御史,我们都习惯保密了,我们所有人愿意接受!”
三倍的收入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况且每个人都渴望能造出铁壳火器,保密对他们而言是最起码的职业要求,大家早就习惯了,所以想通了这一点,便没有一个人退出。
范宁大喜,又笑道:“会不会制作铁壳?”
宋老匠点点头,“火器匠都做过了很多年的铁壳,只是从未成功过,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大家进房间吧!我给大家说一说。”
众人走进一间宽大的屋子,范宁站在一张桌前,桌子上放着几只纸火球,范宁对众人道:“大家仔细看好!”
他拔出一把异常锋利的匕首,慢慢将纸火球切开成两半,放在桌上,“你们发现问题没有?”
众人细看,慢慢都反应过来了,纸火球内三种火药原料居然分层了,木炭粉在最上面,硫磺粉在中间,硝粉在最下面。
范宁道:“火绳烧进来,却遇到碳粉,一时点燃不了,火绳便熄灭了,这就成了哑火球,或者硝粉太少,燃烧不充分,然后就只冒烟而不燃烧,这就是问题所在。”
宋老匠叹口气道:“这个问题其实几年前就有人提出来,但修改得还是不满意。”
“问题就在火药粉上,应该混合起来,做成黄豆大的火药粒,而且表面越粗糙越好,毛刺多更有效果,就像我们烧火一样,木柴上的碎屑毛刺多,反而更容易燃烧。”
众人都恍然大悟,宋老匠一拍额头,“火药粒啊!我们把方向走错了,拼命去提纯硝粉和硫磺,却没有考虑从形态上进行改变。”
范宁又道:”另外火药配方也有问题,我会给大家一个火药的新配方,然后大家一起群策群力,把火药粒做出来,然后再试验铁壳,也不要急,一次又一次的试验,这个没有半年时间是造不出来。”
范宁将后世的黑火药配方给了众人,匠人们便开始忙碌地做起来,其实还需要不少工具,像烘烤炉子、铸铁炉、精细秤等等,制作火药和火器所需的各种工具匠人都带来了,范宁便让十几名士兵去帮他们抬来。
范宁把宋老匠又叫到自己官房,问他道:“现在还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
宋老匠想了想道:“最好有一个专门的房子,火药毕竟是危险物品,放在偏僻一点地方比较好,再有一名协调官员,有时候需要军队帮忙,需要一些原料等等,这名官员就负责协调。”
范宁点点头,“我已经和狄大帅说好了,他会给你们安排十几座营帐,然后周围有营帐,有士兵严格把守,就在军营边上,估计明天就建好了,至于专门的官员,会有一名从事负责日常事务,等明年朝廷批下来后,鲲州会成立军器监,火器司也会有。”
宋老匠松了口气,“那别的就没有了。”
范宁又嘱咐道:“我还是那句话,铁壳火器是大宋的最高机密,甚至可以改变大宋的国运,你们十个人要严格保密,如果愿意,可以把你们家人也送来,总之,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
“请御史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半点机密。”
这时,一名年轻文职军官快步走进了,躬身道:“卑职张曲,奉狄帅之令特来向范御史报到!”
范宁笑道:“我现在正在筹建火器司,暂时由我出任主管,但需要一名司丞,负责火器司日常事务管理,从现在开始,就由你来担任。”
“卑职遵令!”
范宁又指着旁边的宋老匠道:“这位是工匠首领,叫做宋老匠,在京城火器局做了四十年,我也不清楚你平时该做哪些事情,但他知道,他会一一告诉你,希望你们配合默契,有什么难处直接来找我,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们可以找狄帅。”
范宁又交代他们几句,两人一起离去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范宁轻轻捏了捏额头,只觉一阵阵头痛,赵宗实回国,留下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还有战马的危机问题,还有过冬问题,还要去日本招募民夫,修城、筑路,建立学校等等。
偏偏他现在最大问题就是官员不足,除了十五名养马官外,官衙的官员只有十人,根本就不够用,早知道把明仁、明礼留下来就好了。
范宁叹了口气,取出一张纸,把各种要解决的问题都一一罗列出来,按照需要处理的急切程度分成甲乙丙三类。
甲类属于最急切要解决的,有三件大事,一是修建新仓库;第二是解决战马和人员的过冬问题;第三是解决战马的生存问题。
第二百八十七章 当务之急
范宁走出官衙,只见县城东南角正在修建房屋,其中几人正在争吵着什么,似乎声音很大,引来不少人驻足回望。范宁有些奇怪,便翻身上马,催马向东南角奔去。
县城周长毕竟是十二里远,从官衙到东南角至少有四五里路程,骑马会更方便一点。
东南角显然正在修建一片宿舍,从已经搭好的地基来看,少说也有一百余栋大房子,按照之前的规划,这边应该是修建工匠和船夫的宿舍,然后在西城再修建军队的过冬宿舍,帐篷也只是现在使用,到了冬天,帐篷就抵御不住严寒。
过冬对宋军之所以成为大问题,主要是军队都是水军士兵,大部分来自江南地区,住帐篷的话,他们恐怕承受不住冬天零下几十度的严寒。
所以修建过冬房舍,就成了目前重中之重的问题。
坦率地说,之前赵宗实在修建过冬房舍问题上做得令人不满意,或许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拖了好几个月,现在九月份了才开始动工。
要知道九月份可是农历,阳历已经是十月了,再过一个半月这里就要下雪,而且雪量很大,也就是说,一个半月的时间要修建几百座房舍,可现在只修建了二十几座房舍,所以范宁才会心急如焚,把过冬问题放在急待解决的甲类事务。
范宁催马疾奔过来,两名工匠首领也停止了争吵,一起上来见礼。
“你们二人为何争吵?”
“启禀范御史,我们在修砖屋还是木屋的意见上不统一,修建砖屋比较保暖,但耗费时间,修建木屋则比较快,但冬天不够暖和,卑职考虑还是修建砖屋更适合一点。”
另一名工匠道:“我并非反对修建砖屋,但主要是时间上来不及,光烧砖就要很长时间。”
“用石炭烧砖也快,只要人力充足,半个月时间就可以烧出足量的砖块。”
范宁心中一动,“你们找到石炭了?”
“就在南面三里,我们找到一处石炭矿,埋藏很浅,发热量比木头好,冬天也可以烧石炭取暖,京城的冬天也烧石炭的。”
范宁知道日本的煤含硫量太大,不合适烧火取暖,只能用来冶炼、烧砖之类。
他摇摇头笑道:“烧石炭容易产生毒气,只能在外面烧,在房间烧还要准备铁炉子,还要用铁皮做烟囱,太奢侈了,反正这里的木材很多,冬天还是烧木材比较好。
这样吧!还是造木房子,木头不用锯开,直接用原木搭建,但每间房子里必须要用砖块靠墙砌火炉,方便冬天生火取暖,所以至少一面墙要用砖来砌,炉子和烟囱都要用砖,可以把砖墙放在北面,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两人点点头,“我们明白御史的意思!”
“抓紧时间造房子,我去给你们抓壮丁!”
他随即调转马头向军营奔去,不多时,范宁便来到了中军大帐,狄青和林锐在商议着什么,见范宁进来,狄青笑道:“范大官人,正好要派人去找你呢!”
“我也要找你们!”
范宁笑着走进大帐,“你们先说,看不是我们考虑的是不是一件事情。”
林锐微微欠身道:“昨天我去找了鲲族酋长,他告诉我,鲲州冬天十分寒冷,积雪齐到人的腰部,我估计住在帐篷难以御寒过冬,所以我和狄帅商量,士兵们最好能改住房舍。”
狄青歉然对范宁道:“这件事两个月前,范御史就提醒过我们,只是我和经略使都没有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范御史确实有先见之明,不知道现在补救是否还来得及。”
范宁点点头笑道:“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去了,我就是来谈此事。”
狄青大喜,“还来得及?”
“现在距离第一场下雪还有一个半月,只要抓紧时间,应该来得及,不过我需要人手,至少要两千士兵。”
“要这么多人?”狄青有点惊讶。
实际上现在岛上还有五千士兵,其中一千士兵驻扎在北面马场,另外两千士兵在修建仓库,剩下的两千士兵在军营训练,范宁要两千士兵,等于将所有人都要了,狄青当然有点犹豫。
范宁淡淡道:“其实两千士兵我还嫌少,但没有办法,一千士兵去伐木,准备造房和过冬的木材,一千士兵参与造房,这样,我保证一个月内搭建起五百栋木房子。”
狄青也知道现在没有时间训练了,保证士兵和船夫工匠过冬才是当务之急,他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对林锐道:“我同意范御史的意见,两千士兵全部参与伐木和造屋!”
“卑职遵令!”
随着军令下达,热火朝天的伐木和造屋运动开始展开了,整个唐城和附近森林,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范宁却带着徐庆上了船,乘坐大船心事重重向北方牧场去了,如果中原的马匹始终无法适应鲲州的水土和气候,那占领鲲州还有什么意义?
...........
范宁乘坐的大船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抵达了马场,相比第一次足足用了五天时间,这次北行大大缩减了时间,而且还是逆风的情况下,这得益于船员对附近海况越来越熟悉。
虽然海路十分便利,但修建一条南北直通大道的计划还是被范宁列为乙类方案,也就是明年要开始实施的项目,毕竟陆地代表居住,一旦修通了道路,大量汉人北迁鲲州后,道路两侧就会逐渐出现村庄。
另一方面,海路也比较危险,两个月前,一艘运输粮食的货船就在海岸附近触礁沉没,损失了一万多石粮食和十几名船员,当然,海运的便利性是陆运无法相比,就算修通了道路,陆运也不可能取代海运,只是遇到恶劣海况时,多一个选择的余地。
大船上,范宁站在船舷边注视着远方的陆地,这时,徐庆笑问道:“小官人,我们打算招募多少日本劳工来这里干活?”
范宁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问道:“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
“我昨天和士兵们聊天,大家谈到了这件事,有好几个士兵还想留在鲲州安家,再娶一个年轻美貌的日本娘子。”
说完,徐庆又自嘲地笑着补充道:“我估计这些士兵是被酒楼里的日本小娘子勾引住了。”
范宁笑了笑道:“初步计划招募一万劳工,修城、筑路、开矿、发木、修建码头,另外再招募一千名年轻小娘子,主要从事种菜、织布、挤奶之类的事情,不过我担心不一定招得到。”
“一定能招到!”
徐庆笑道:“我听余孝年说,日本国内连连战乱不断,各种税赋多如牛毛,普通百姓被逼得没有了活路,莫说工钱,能吃饱饭就要磕头感谢上天了。”
范宁点点头,其实他也是这样认为的,等明年开春后再招募劳工。
船只缓缓靠岸,范宁下了船,马场都监杨云早看见大船,立刻赶来码头上迎接。
这次群牧司一共派了十八名官员和七名兽医前来鲲州建立牧场,其中三名官员留在耽罗岛,其余十五名官员和七名兽医来到鲲州,最高官员是一名副都监,从七品官员,除了十五名官员外,还有百名牧子,当然和五千匹马相比,人数确实不够,朝廷的养马规定是每五匹配一名牧子和一名士兵,五十匹马配一名牧头。
不过朝廷是圈养,而这里是散养,又不太一样,所以又招募了百名鲲族人帮忙养马,这才勉强照顾过来。
马场官衙和马厩距离海边不远,在一座山坡上,杨云骑马飞奔而来,他翻身下马行礼,“参见范御史!”
“怎么样?”
范宁急问道:“马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恶化?”
“没有恶化,好转了!”
杨云面露喜色,微微叹口道:“终于找到原因了!”
范宁顿时大喜,连忙问道:“是什么原因?”
杨云一摆手,“去署衙吧!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一起向数里外的署衙走去。
“马匹出事是因为中毒,这里有一种草,我们没见过,大宋应该没有,这种草本身鲜嫩多汁,马很喜欢吃,但冬天它会结一种白色的小果子,这种小果子有毒,少吃一点没有问题,可是吃多以后,毒素积累到极限,马匹就会死亡,我们将马匹圈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死亡的情况,而且生病的马也慢慢康复,说明不是水土问题,而是牧草问题。”
范宁顿时长长松了口气,只要找到原因,就会有应对之策。
他又问道:“那怎么办?组织人手将这种草铲掉吗?”
“需要双管齐下,我们一方面组织人手大量采摘这种果子,使它数量逐年减少,其次喂马匹时也要适当添一点这种白果子,让马匹自身能抵抗这种果子的毒素,以后就不怕了,实际上各处草原都有毒草,关键要马匹自身适应,宋朝的马匹大部分都是圈养,没有野外生存的体质,所以只能慢慢培养,我相信五年后,我们的马匹完全就能适应野外生存,成为真正的战马。”
范宁心中暗暗叹息,要五年时间才能适应啊!
其实范宁也知道,五年时间适应已经很短了,一般都要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好的战马,至于要形成一种战马种类,那就要上百年时间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明仁的暗示
经过一个月的航行,回国的船队终于返回了位于长江上的水军基地,明仁和明礼随即与朱林以及赵宗实告别,雇了一艘货船返回平江府。他们从春天离开家乡出海,回来时已经是十月份的深秋时节,足足走了半年多,两人站在船头望着故乡的风景人物,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然,比起范宁,他们又是幸运的,至少可能回来和亲人团聚过年,而范宁他们却要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熬过寒冷漫长的冬天。
两天后,货船抵达了木堵镇,早有人跑去医馆告诉范铁舟,那对孪生兄弟回来了。
范铁舟连忙迎了出来,却没有看见儿子的身影,他心中一沉,问道:“阿宁没有一起回来吧!”
明礼摇摇头,“大伯,很抱歉,阿宁没法和我们一起回来,那边千头万绪的事情太多,他是主官,根本走不开。”
“那就算了!”
范铁舟只得无奈地暗叹口气,笑道:“你们回来也不错,我和你们伯母也能知道一下阿宁的情况,他在那边还好吧!”
“当然好!”
明仁抢着道:“他是第三号人物,大家见到他就要毕恭毕敬的,官威可大了,我们见到他都得乖乖行礼,叫一声大官人!”
范铁舟哈哈大笑,“至于吗?我才不会相信,别人或许会叫,但你们两人绝不会。”
明仁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们还是叫他阿宁,但他真的很厉害,大家见到他确实恭恭敬敬。”
“好了!他再当官也是我儿子,你们赶紧把东西搬回去,我来帮你们。”
明仁和明礼带回来十几口大箱子,这里面大部分都名贵特产,他们辛辛苦苦跑一趟海外,不大赚一笔怎么对得起自己。
最昂贵之物是一块龙涎香,重达三十斤,价值上万贯,他们用两把锋利的宋刀从鲲族人手中换来的。
兄弟二人连忙把三口大箱子分出来,“这三口箱子是阿宁给你们的礼物。”
明礼拍拍其中一口大箱子笑道:“这口箱子里可是宝贝,给阿婆的。”
“是什么?”
范铁舟心中有点好奇,他慢慢掀开一条缝,顿时吓了他一大跳,他竟然看到一只熊头。
“熊!”他失声叫道。
明礼拍拍大箱子,笑眯眯道:“准确说,是熊皮,而且是一头老熊皮,在大宋有钱也买不到,阿婆冬天不是怕冷吗?铺着它睡觉,非常暖和。”
范铁舟心中着实担心,自己母亲会在熊皮上睡觉?不过也不一定,这是她宝贝孙子送的,说不定她真会领这个情,把床上铺的老羊皮换成熊皮。
明仁又指说另一口箱子道:“这里面是一张虎皮和两张上好狐狸皮,是给大伯和婶子的,另外阿多有一箱子很漂亮名贵的海螺,还有些晒干的名贵药材也在箱子里。”
“好了,我知道了,先把东西搬回去。”
众人一起将箱子搬回了医馆,暂时放在这里。
两人又雇一辆牛车,运着一口箱子向朱府而去,范铁舟告诉他们,朱元甫和朱佩都住在木堵。
听说明仁、明礼兄弟回来了,朱元甫亲自来大门口迎接他们,他尤其喜欢这对孪生兄弟,这对孪生兄弟的机灵、活络、乐观,精明能干,一直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朱元甫对他们下了功夫,刻意培养他们,让他们进入交引买卖市场。
朱元甫尤其喜欢范明仁,他甚至在考虑让三弟朱元丰招明仁为婿,让明仁继承三弟的产业。
大堂上,兄弟二人打开箱子,搬出了贝王砗磲,明仁笑道:“这是阿宁给老爷子的礼物,他说这只贝王有几千年了,已经完全玉化,非常宝贵,希望老爷子能喜欢!”
朱元甫当然见过这种砗磲,在吴江老家就收藏了一只,但没有这个大,他敲了敲外壳,又细看了片刻,果然已经玉化,比他家中那只要好得多,他笑得合不拢嘴,“好!好!”
这时,明礼又出一只木盒子,递给朱元甫,“这是我们给老爷子的礼物,一斤龙涎香,非常醇厚。”
朱元甫接过盒子闻了闻,笑道:“你们两个吝啬鬼还算有点良心,没忘记给我带点礼物,这龙涎香不错,我收下了!”
其实兄弟二人也带了一张熊皮,但他们是想卖高价的,实在舍不得送给朱元甫,只是他们在船上才想起没给朱元甫和朱元丰带礼物,他们商量一下,便从大块龙涎香上切了两小块下来,也是一大笔钱啊!两人兄弟二人肉疼不已。
龙涎香在宋朝的市价是一小片龙涎香,可能半两不到,就要卖二十两银子,非常昂贵。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佩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她看见明仁和明礼,愣了一下,“怎么你是你们两个?”
兄弟二人翻了个白眼,就这么嫌弃自己吗?这小娘心中就只有范宁。
明仁懒洋洋道:“范大官人现在可是岛主,几千人都得听他的安排,据说还要指挥大军和日本人开战,他现在可回不来。”
朱佩脸一红,又有点担心道:“要和日本国开战吗?那是不是很危险。”
“不危险!”
明礼连忙道:“鲲州和日本隔着海呢!日本国就跑来抗议,若真打起来,日本国根本不是对手。”
“哦!”
朱佩想问范宁的情况,又不好意思开口,便给祖父使眼色。
朱元甫呵呵笑道:“阿宁不错,还居然给我送来一个大贝王当礼物呢!”
他意思就是提醒这两个家伙,范宁有什么礼物送给朱佩没有,赶紧拿出来。
明仁醒悟,连忙从皮囊中摸出一个锦盒,递给朱佩,“这是范宁给你的礼物,好东西啊!”
“是什么?”朱佩欣喜地接过锦盒。
“你自己打开看,我提醒一下,这可比老爷子的大贝王值钱多了。”
朱佩打开锦盒,里面是一颗白亮亮的珠子,鸽卵大小,朱元甫吃了一惊,连忙上前细看,“这....这难道是夜明珠?”
“还是老爷子有件事,真是夜明珠!”
尽管朱元甫是平江府首富,但还是被震惊住了,夜明珠从来都是帝王之物,不是普通人能拥有,范宁居然得到一颗夜明珠,还送给自己孙女了,这小子有情义啊!
朱佩顿时笑逐颜开,范宁不能回来的烦恼,也被夜明珠带来的情义冲淡得干干净净,她对明仁明礼也变得热情起来,“你们两个留下来吃饭,给我说说毛人岛的事情。”
朱元甫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给明仁明礼接风洗尘,两人在席间说起了宋军夺取耽罗岛和毛人岛的经过,又说到范宁将毛人岛改名为鲲州,又说到库页岛的广袤,让朱佩向往不已。
不过兄弟二人最有兴趣的还是赚钱,明仁笑道:“鲲族人常常划独木舟出海,经常能捞到名贵的宝物,像海珠、玳瑁、珊瑚、夜光螺、鹦鹉螺、龙涎香,他们根本不当回事。
我用一双皮靴就和他们换了一只玳瑁,他们尤其喜欢铁器,明礼用一把剑换了一株三尺长的珊瑚,至于海珠就更多了,我们一堆玩具和小孩子换了几十颗海珠,颗颗都和龙眼一般大.......”
朱元甫笑道:“你们两个要变成奸商了!”
明仁连忙举手道:“老爷子,我们可不是奸商,那边就盛产这些,在他们看来一点都不稀罕,我们完全是互通有无,是有良心的商人!”
朱元甫举杯呵呵笑道:“来,为两个有良心的商人回来,我们干杯!”
趁着祖父稍微离席的时机,朱佩低声对明仁、明礼道:“你们下次应该还去吧!”
两人对望一眼,得意笑道:“估计明天春天还要去一次,这种赚钱的机会,放过了就是罪过!”
朱佩苦恼地叹了口气道:“姓柳的真的很烦,总是阴魂不散,你们说怎么办吧!”
明仁和明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明仁笑嘻嘻道:“那就给你说好了,明年三月初三,我们在长江边等你,你赶得过来,我们就一起走!”
朱佩心中喜不自胜,她的心此时已经飞去了遥远的鲲州。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盛大回京
赵宗实一行返回京城,受到了京城百姓的热烈欢迎,就仿佛远征将士凯旋归来,当他们乘坐的船只驶入京城,河道两岸早已挤满了数万名前来欢迎的百姓,一张张热烈的笑脸,鼓掌声、欢呼声响彻了河道两岸。赵宗实带着萨普和一群官员在数百名御林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了宣德门,天子赵祯亲自带领文武百官赶到宣德门迎接他的归来。
赵宗实心中感动之极,上前跪下行大礼参拜,“微臣赵宗实幸不辱命,特来向吾皇陛下交旨!”
“好!好!好!”
赵祯高兴得连说三个好,上前扶起赵宗实,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许道:“不辞辛劳,远程万里为大宋开疆辟土,功在社稷,这才是我赵氏的优秀儿郎,快快起来!”
赵宗实站起身,又拉过萨普给赵祯介绍,“这便是鲲族大酋长,愿为我大宋子民,为陛下尽忠守土。”
萨普路上已经被教授了礼仪,他虽然语言不通,但心思却十分灵活,萨普立刻跪下磕头,口称陛下,赵祯大喜,连忙扶起他,令人取三品官服给萨普穿上,当即封他为归德将军、鲲州刺史,加授郡公之爵。
赵祯随即带着赵宗实坐在自己的龙辇,浩浩荡荡向紫微殿而去。
紫微殿中,赵宗实向天子赵祯和政事堂相国们详细汇报了夺取耽罗国和鲲州的经过,几个月前,耽罗国王高薄和妻女已经被押送来京城,赵祯倒也没有亏待他,封他为耽罗县公,赐他一座府宅,给他三品官俸禄,让他和妻女在京城生活,不过高薄却被朝廷派人暗中监视,同时还有一营军队专门保护他安全,事实上是防止辽国或者高丽将他劫持回国。
在此之前,赵宗实已经给天子和朝廷写过一份报告,讲述了鲲州的情况,朝廷认可鲲州这个名称,同时也同意将库页岛改名为北鲲州,在大宋的版图上添上了这两次疆域。
赵祯听完赵宗实的汇报,眉头稍稍一皱,他对战马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略有担忧,便立刻将群牧使**召来询问。
**听完赵宗实的描述,沉吟一下道:“陛下,微臣认为这是一种正常现象,尤其是在牧场散养,任何战马在新的地方都有一个适应过程,只要不是热带,那气候和水倒问题不大,关键是牧草,马匹会遇到一些有毒的植物,听赵使君的描述,微臣认为应该是遇到了微毒的植物,积累到一定时候,一些体弱的马匹就会出现集体中毒的情况,杨都监经验丰富,微臣相信他会发现问题,同时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以解决吗?”赵祯又追问道。
**点点头,“当然可以解决,需要发动人手,尽可能地减少有毒植物的数量,另外多种苜蓿,有了充足的好牧草,战马就会主动避开这种微毒植物,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很正常的适应过程,陛下不必担忧。”
赵祯心下稍安,又问道:“现在鲲州有什么困难需要朝廷解决吗?”
“启禀陛下,鲲州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一方面官员缺乏,同时劳工也缺乏,范御史建议从日本雇佣一万劳工筑城修路,修建码头,伐木开矿,我们都认为这个方案可行。”
这时,富弼在一旁问道:“引入日本劳工,会不会他们将来定居下来,使鲲州变成了日本的州县?”
赵宗实笑道:“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到了,我们会制定雇佣原则,劳工签署契约不超过三年,也不续签,契约满便送回家乡,然后再换另一批劳工,为解决人口问题,我们考虑适当引入一些日本年轻女子,让她们归化为宋民,嫁给驻守鲲州的军士,使他们留下来戍边,另外我们会开办学校,保证大宋的正统教育。”
众人都暗暗点头,一个国家的延续关键在于父本,只要父亲是宋人,那么妻儿都会成为宋人,这一点大家都有共识,并不反对引入日本女子。
赵祯点点头道:“还是要迁移一些宋民去鲲州,可以以免税和分配土地的优惠吸引百姓前往,既然那边土地肥沃,可以种粮,最好能做到粮食的自给自足。”
赵宗实连忙道:“启禀陛下,明年开春后,军队会施行屯田,种植小麦,另外,畜牧业也大有作为,明年春天微臣想多带一些长毛羊和牛过去。”
赵祯笑了笑:“明年你就不用去了,朕对你会另有任用!”
赵宗实心中‘怦!’的一跳,官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真有希望.......
这时,文彦博沉思一下道:“关于官员不足的情况,可以鼓励年轻官员去鲲州任职,作为候补转正的职务,任职三到五年,回来就有提拔的机会。”
赵祯点点头,“这个方案很好,最后把它作为一种制度,也不限于鲲州,海外都可以,比如流求、宋马岛、鲲州以及北鲲州,将来说不定还有南洋,只要肯去海外任职,那就算候补入选,将来提拔也优先考虑。”
“陛下圣明!”
赵祯微微一笑,又问道:“日本国怎么说?”
这才是大事,赵祯放在最后才询问,赵宗实取出一份范宁的特别报告,呈给天子赵祯,“这是范御史一些想法,写成书面报告,请陛下御览!”
这也是赵宗实会做人的地方,范宁把这次回京述职的让给了他,也就等于把开拓鲲州的首功让给了他,他至少也要让出一些功绩,而且对付日本的策略,范宁的思路远比他清晰,这个功劳赵宗实不好意思再拿走。
赵祯看完了报告,却把报告收了起来,没有拿给相国们过目,范宁在报告中支持日本内战的计划只能秘密施为,不能公开作为国策,最多是地方官自己的个人行为。
赵祯淡淡道:“明年开春后,或许日本使者会前来大宋交涉,范御史希望朝廷态度强硬,寸步不让,同时在鲲州准备和日本作战,朕认为范御史说得有道理,历朝历代的开疆避土,战争是无法避免,只有在血与火中才能最终奠定我大宋疆域的基石。”
.........
当天下午,赵祯颁布诏书,设立海外州县,宋马岛改名为耽州、毛人岛改名为鲲州,库页岛改名为鲸州,流求岛改名为流求府。
同时重奖开拓海外有功之臣,封赵宗实为巨鹿郡王、河北宣抚使,知宗正寺,狄青授许国公、封太尉、海外经略使,节制耽、鲲、鲸、流求府等各州府军事,荫其二子为官,范宁授江都县公,朝散大夫、封秘书少监,知鲲州事,其余将领官员皆官升一级,俸禄加倍,三军将士赏钱五十万贯,绢二十万匹。
天子对海外有功之臣的封赏轰动朝廷,赵宗实本身是天子养子,封王无可厚非,河北有灾民连续造反,所以封河北宣抚使,替天子巡视河北,安抚军民,而狄青本身就是枢密使,被文官集团不容,派驻海外任军队主管,实际上已是一种变相贬黜,这次加封太尉、国公更多是一种安抚性质,倒是范宁入仕才三年便屡获升迁,这次竟然升为从五品的朝散大夫,而与他同科的进士,大部分人还在候补任上苦苦挣扎。
当然,这也和能力有关,大家不得不承认,人家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替大宋开疆辟土,这可不是一般官员能做到。
傍晚,清风酒楼人声鼎沸,宾客满座,在三楼一间雅室内,一群年轻官员在为范宁庆功喝酒,这群人自然就是范宁的师弟们,年初科举,董坤考中第七名进士、蔺弘考中第七十四名,李大志考中三百二十八名,段瑜和陆有为虽然落榜,但两人双双考上太学,将入太学继续深造,再加上一个苏亮和曹诗,一共七个人聚在一起喝酒。
苏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口气道:“我真羡慕师兄啊!背靠天子这棵大树,一路飞黄腾达,居然从正七品一跃升为从五品,我现在还在从九品上苦苦挣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转正。”
李大志不满地将酒杯重重一顿,“说这种酸溜溜的话做什么,当初师兄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鲲州,你自己不敢出海,现在又说这种酸话,有什么意思?”
苏亮连忙解释,“我不是嫉妒师兄,是羡慕,而且我也后悔,为什么不和师兄一起去?”
旁边曹诗淡淡一笑,“现在去也来得及啊!朝廷很快要出规定,肯去海外州县任职的官员,直接从候补转正,任职三到五年,回来后优先提拔。”
众人顿时有了兴趣,“此话当真?”
曹诗点点头,“不瞒各位,我已被审官院通过,将参与鲲州下属汉县的筹建,明年春天将赴鲲州上任。”
苏亮一把抓住他,“老曹,你得帮帮我,我实在不想当这个刺史判官,一点前途都看不到。”
曹诗笑道:“你去找赵宗实,他有推荐权,凭你和范宁的关系,他肯定会帮这个忙,最好明天就去,吏部的规定一旦正式颁布,我估计想去海外州县的官员就会争破头了。”
苏亮认识赵宗实,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好!我明天就去。”
这时,旁边李大志道:“小苏,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董坤和蔺弘在朝中有关系,两人都得了县令和县丞的实职,倒不想出海,李大志被任命为泗州州学教授,苏亮任齐州刺史判官,他们二人前途无望,现在都急着要去投奔范宁了。
第二百九十章 寒冬来临
十月十六日,鲲州的第一场初雪如期来临,天空飘满了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便将鲲州大地染上了一层白色。到了十月底,又一场暴雪向鲲州席卷而来,将鲲州彻底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气温陡降,树枝上也出现晶莹的冰柱,但这时,还不是最冷之时,要到十一月底和十二月初时,鲲州才会进入真正的严寒季节。
这天是十一月初五,一支百人组成的骑兵队正沿着海岸向东北方向进发,过了十月中旬后,海面上的风浪很大,海况恶劣,不再适合航行,只能骑马沿着海岸而行。
这也是受黑潮影响,鲲州东海岸没有结冰,下的雪也比腹地要小,可以勉强骑马北上。
寒风凛冽,骑兵队顶住强劲的寒风艰难前行,骑兵队为首的官员正是范宁。
一个月前,北部马场的官员和牧子将数千匹战马转移到东部马场,情况不是很乐观,着实令范宁担心,趁着还能骑马北上,范宁决定亲自来看一看。
东部马场位于唐县三百里外,可这短短的三百里,范宁和他的手下足足走了三天,这天上午,骑兵穿过一座山岗,站在山岗上,远远看见了十几里外的一排黑点,东部牧场的马棚终于看到了。
东部马场长约五百余里,宽近三百里,这边虽然也下雪,但并不大,只是浅浅在地面上铺了一层雪,很多鹿群也会来这里过冬。
东部马场不仅是战马的过冬之地,将来也会为成为畜牧基地,目前,鲲州将士的肉食是靠十几万只的鹿群提供,但以后必须有牛羊,现在已经有了三千只羊和四百多头牛,这点数量还远远不够。
范宁一行抵达了东部马场的临时官署,都监杨云连忙出来迎接,范宁稍微喝了一杯热茶,便让杨云带他去马棚视察。
宋军在东部马场搭建了十座巨大的马棚,每座马棚内养有数百匹战马,白天马匹都会放出去散养,晚上则赶回马棚喂养。
“你在信中说,战马情报不好是指什么?”范宁巡视完马棚后问道。
杨云叹口气道:“又有三百四十匹马病死了!”
范宁眉头紧皱,居然又死了三百多匹战马,这让他十分心痛,他急忙问道:“为什么还会大量死亡?难道还和牧草中毒有关?”
杨云摇摇头,“这次和牧草没有关系,而是寒冷,这次挑选的五千多匹牝马都是在中原地区长大,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严寒,一些体弱的马匹无法适应寒冷而病倒了,其实之前的毒草已经淘汰了一大批体弱马匹,否则病死的马匹还会死得更多。”
范宁向四周看了看,他感觉风虽然很大,但气温并不是很冷,和中原地区差不多,最多零下四五度,而且修建了马棚,体弱的马匹应该在马棚里过冬,怎么会受不了严寒而死?他着实不理解。
杨云明白范宁的疑虑,苦笑一声道:“其实也是我们经验不足导致,没想到寒潮来得如此之快,也没想到鲲族人在下雪前必须赶回部落,令我们措手不及,转移最后一批马在时间上就稍微晚了一点,十月中旬才出发,北面的雪下得很大,比南面大得多,气候十分寒冷,最后一批马在雪地中跋涉千里,就是这批马损失了三成。”
范宁点点头,“看来并不是东部马场的问题!”
“是的!”
杨云惭愧道:“并非天灾,而是我们做得还不够细致。”
范宁笑了笑安慰他道:“我们都是第一次来鲲州,遇到各种困难都很正常,关键是我们要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我相信明年的情况就会好得多。”
“是啊!我也相信会越来越好。”
两人骑马来到草原,范宁见群马都在雪地里安静地寻找牧草,便问道:“现在还有牧草?”
杨云摇摇头,“雪下的牧草当然还有一点,但不是放出去的原因,因为这边气候比较温暖,所以上午把马放出来,下午就会赶回马棚,主要是长久关在马棚里对它们身心不利,到了晚上会给它们加料喂养,养养膘。”
说到这,杨云又笑道:“范御史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吧!”
范宁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摇摇头道:“唐县那边事情也多,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
回去是顺风,要比过来时顺利得多,三天后,范宁一行返回了唐县,他让士兵们回军营休息,他带着徐庆来到一家酒楼前,这家酒楼叫做泉州酒楼,开店的东主是泉州人,远在异国他乡,取个家乡的名字,也算是一种慰藉。
范宁刚到酒楼前,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哭喊声,紧接着是碗碟摔碎的声音,只听掌柜哀求道:“军爷,我们小店卖酒不卖身,你放过她吧!”
“狗屁!”
一个凶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大宋酒楼中卖身的粉头不要太多,她一个倭国女人,大爷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今天必须跟老子去军营。”
范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每家酒楼都有十几名日本少女做酒姬,士兵们来过喝两杯酒,和她们调笑几句是常事,但还从来没有要强迫酒姬卖身的。
狄青的军队虽然以军纪森严著称,但这些士兵毕竟不是狄青的嫡系西北军,而是东南沿海的水军,刚开始他们还受军纪约束,现在时间一久,一些痞子兵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徐庆大怒,撸起袖子就要上楼,范宁一把抓住他,“等一等!”
他拉着徐庆闪身到一旁,不多时,只见一名五大三粗的军官挟持着一名哭哭啼啼的酒姬下楼了,后面跟着七八名手下。
他们向东南方向的木屋群走去,那边有一百余座木屋都空着,属于军队,留给明年军属来鲲州时居住。
范宁望着军官挟持着酒姬走了,回头对徐庆道:“去找狄帅!”
徐庆飞奔而去,这时,掌柜从二楼跑下来,望着酒姬被挟持走,急得直跺脚。
他回头看见了范宁,连忙跪下哀求,“范御史救救那孩子吧!她才十四岁啊!”
范宁冷静地问道:“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掌柜叹口气道:“秦都头早就看上这个酒姬了,隔三岔五就来喝酒,每次都给她几文钱,施以小恩小惠,开始相处还好,但昨天他喝醉酒动手动脚调戏酒姬,把小娘子吓坏了,今天秦都头又来,范御史也看见了,他竟然强行动手抢人。”
范宁点点头,“那你跟我去控诉这个秦都头。”
掌柜眼露畏色,他哪里敢得罪这些军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眼睁睁地望着酒姬被抓走。
范宁见他畏惧,不由哼了一声,“你若害怕,以后酒馆就不得宁日了!”
掌柜心中一惊,连忙点头答应,“小人这就去向狄帅控诉!”
范宁这才转身向木屋群快步走去。
距离木屋群还有百余步,只见狄青带着大群士兵从军营内骑马冲出来,狄青催马奔在最前面,手握长剑,满脸怒色。
范宁加快步伐,迎住了狄青一行,狄青有些不满地对范宁道:“范御史为什么不在酒楼及时制止他们?”
范宁淡淡道:“整肃军纪需要杀一儆百,我想狄帅也需要找一只出头鸟。”
范宁的话虽然让狄青感到不太舒服,但狄青也暗暗佩服范宁的应变之快,捕捉时机之强,如果过早干涉,就没有太大效果了。
狄青半晌哼了一声,“那个混蛋在哪里?”
“狄帅去前方木屋群,有士兵把守的就是!”
狄青催马带着手下向木屋群冲去,这时,守在门口的士兵已经发现主帅带着大群骑兵奔来,他们急忙敲门大喊:“都头,狄帅来了!”
木屋里一阵慌乱,门开了,一名军官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正是强抢酒姬的秦都头,他想逃走已经来不及,正好被狄青和骑兵堵住,秦都头无奈,只得心情忐忑地上前单膝跪下,“卑职参见大帅!”
狄青一眼看见木屋里衣服已被剥光的酒姬,他顿时勃然大怒,用马鞭一指秦都头,“给我绑了!带回军营以军法论处。”
秦都头虽然只是都头,却如此嚣张,很大一个原因,他是副将林锐的同乡,两人一起长大,由林锐替他撑腰,他才一直肆无忌惮。
秦都头大急,连忙给自己手下使个眼色,让他们去找林锐求救。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杀一儆百
副将林锐听说都头秦武触犯军纪被抓,他心中顿时又气又急,连忙向中军大帐赶来。秦武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还是他母亲的义子,长大后林锐从军,而秦武却游手好闲,成为乡里有名的无赖,三年前,秦武父母双亡,他卖了家乡的土地跑来投奔已经升为都指挥使的林锐。
林锐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不仅直接让他出任火长,三年来对他多有提拔,短短三年时间便升为都头。
升为军官后,秦武也并没有以军人自律,依旧痞气十足,时常惹是生非,欺压下属同僚,敲诈商户,在军中名声极坏,只是他没有惹出什么大事,又有后台,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秦武在泉州被称为三好都头,好酒、好色、好赌,他报名出海,也是因为他欠下赌债太多,需要出门躲债,而且他知道自己若不跟随林锐,早就被人收拾了。
林锐匆匆赶到中军大帐,只见秦武被剥去军服,双手反绑,跪在中军大帐外,没有打板子,也没有其他什么惩罚,他心中一凉,恐怕狄青是在等自己到来呢!
走进中军大帐,只见狄青正在和范宁交谈着什么,林锐连忙单膝跪下行礼,“末将参见大帅!”
狄青虽然是被文官排挤,被贬黜出海,但人家可曾是枢密使,和相国同级,林锐不过是个五品游击将军,现在虽是副将,但在官阶上和狄青实在相差太远。
他这个从五品将军,连范宁也惹不起,范宁可是监察御史,持天子剑巡察海外,没有监军之名,却行监军之权。
狄青看了他一样,直接问道:“秦武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行奸淫之事,林将军可知晓?”
“卑职只听说他触犯军纪,具体情况不知!”
狄青把泉州酒楼掌柜的控诉书以及秦武的认罪书递给林锐,林锐看完,额头上出了汗珠,犯下这种大罪,按照军规当斩,但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秦武被杀。
他半晌小声道:“秦武确实有罪,或许是因为远在海外,他思乡过重导致。”
他不敢明着求情,但点出秦武目前在海外,为国效力,就是委婉地希望狄青能从轻处罚。
旁边范宁的冷笑一声道:“我不太理解林将军的意思,难道思乡的方式就是强掳奸淫民女,难道他在家乡就喜欢干这种事情?”
见林锐哑口无言,范宁又继续道:“在鲲州和宋马岛的将士有成千上万人,但敢强抢奸淫民女的军人就他一个,是不是他有什么后台,才让他如此胆大妄为,不惜以身试军法?”
林锐脸色瞬间变成苍白,他听出了范宁口中杀气腾腾的话,又见范宁腰间竟然佩着天子剑,他心中胆怯了,知道自己再多说一句,自己头上的官帽难保,他连忙道:“卑职不敢,卑职支持以军纪严惩!”
狄青点点头,“既然林将军深明大义,那按照军法来惩处,传我的命令,擂鼓聚兵!”
‘咚!咚!咚!’战鼓声轰隆隆敲响。
林锐腿一阵发软,狄青这是要公开处斩秦武了,杀一儆百,以秦武的人头来警告三军。
四千军队迅速聚集列队,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悄悄议论纷纷,将领们喝令道:“安静!”
校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只见在前面的指挥台上,十几名士兵押上来一名五花大绑的男子,从他穿的军靴来看,应该是一名将领,站在前排的士兵都认出了此人,军队中有名的赌棍秦武。
此人脾气极大,稍不合他意张口便骂,欺凌部下更是常事,据说此人有后台,虽然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但几乎没有人同情,以狄帅爱兵如子,如果不是严重触犯军法,也不会这样五花大绑公开惩处。
执法官高声道:“第二军第五营都头秦武,强抢奸淫民女,触犯军规第八条,为了严肃军纪,特此公开处斩!”
秦武还以为林锐替自己说了情,只是公开打一顿板子,没想到居然是公开处斩,顿时吓得他瘫软如泥,大小便失禁,呜呜大喊,只是他喉咙被绳子勒紧,喊不出声来。
几名士兵将他按跪倒在地,头发被牵住,校场上数千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幕,一名行刑士兵高高举起大刀,随着一声‘开斩!’
寒光一闪,血水四溅,一颗人头落地,站在远处的林锐心中难过,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这时,狄青走上前高高举起秦武人头,厉声喝道:“在大宋,我的军队军法如山,现在我们在海外,我要求军纪更加森严,谁胆敢再有触犯军法,皆从严惩处,不管什么人,就算我狄青触犯军法,也一样严惩不贷,秦武就是触犯军法的下场!”
三军凛然,心中畏惧感顿生,在军中说教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只有用血用人头来警示,士兵才会被军法所震慑,自古以来无不如此,秦武触犯军法,正好成为杀一儆百的典型,杀了他,相信鲲州驻军从此军纪森严。
范宁离开军营,返回官衙,徐庆着实对范宁有点不满,他低声埋怨道:“明明可以阻止秦武侵害那小娘子,偏偏要让秦武得逞,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娘子。”
“你说够没有?”
范宁回头狠狠瞪了徐庆一眼,徐庆不敢吭声了,但他眼中的不满依旧难消。
范宁缓缓道:“酒馆寻衅滋事,按照军法只是重打五十军棍,有什么意义?若不杀他,怎么震慑全军?相信这颗人头砍下,鲲州驻军从此军纪森严,这才是对明年大规模人口流入做准备。”
徐庆叹了口气,“只是伤害了无辜!”
“至少秦武最后一步并没有得逞,只能说奸淫未遂,再说我也会给她补偿。”
范宁淡淡道:“准许她加入宋朝民籍,并补偿她白银五十两。”
徐庆也知道范宁是从大局考虑,从长远考虑,从范宁的立场上说,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及时阻止秦武作恶,而心感愧疚。
“小官人,我想去喝一杯!”
“你去吧!”
徐庆加快脚步向酒楼走去,这时,范宁倒想起一事,转身向火器营走去。
火器营就在军营旁边,实际上是军营的一部分,占地数十亩,由是十几座大帐和一座炼铁棚组成,目前大营内增加到十三名工匠,加上管理日程事务的司丞一人,一共十四人。
增加的三人主要是三名技艺高超的铁匠,早在一个月前,颗粒状火药便已经制作成功,但铁壳的制造难度却很大,制造厚了,火药炸不开,制造薄了,火药还没有充分燃烧就迸裂。
还有大小也很有讲究,多少火药能炸开多大的铁壳,所以需要反复试验,总结经验,记录数据,进行了成百上千次试验后,才可能找到一个最佳方案。
也正是因为打造外壳的难度太大,所以范宁才又增加了三名手艺高超的铁匠参与,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刻,自己离开了五六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成果出来?
火器营门口有四名士兵在站岗,戒备森严,范宁取出银质通行牌给士兵看了看,便直接走了进去。
到目前为止,只有范宁和狄青有银质通行牌,其他十三名工匠和司丞有铜制通行牌,除了他们十六人,任何人要进入火器营就必须有范宁签署的通行令,连狄青都没有这个签字权限。
范宁刚走进大帐,宋老匠便闻讯迎了出来,范宁见他满脸喜悦,便知道有成果了,笑道:“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启禀御史,铁壳做出来了,我们前天已经在城外试验了一次,完全成功,现在还差最后一步。”
范宁大喜,“铁壳火雷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日本之谋
范宁跟随宋老匠来到一座大帐内,大帐四周竖着几排铁架子,铁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铁壳火雷,几乎所有的铁壳火雷都被切开,平放在铁架上。宋老匠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上次御史用匕首切开纸火雷给我们很大的启发,我们把失败的铁火雷也切开,寻找失败的原因,一共切开三百多只铁壳火雷,这边只有四十七个,都是比较典型的问题,然后进行改正试验,然后再改正再试验,直到最后成功为止。”
“不错!不错!”
范宁连声称赞,这种研究的方法很好,他对宋老匠道:“要把你们这种方法记录下来,以后不管研究什么,都应该采用这种办法!”
“感谢御史夸赞,我们都把每次的试验详细记录下来。”
宋老匠来到中间一张大桌前,桌上也摆放着一只切开的铁壳火雷,范宁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成功的铁壳火雷了。
“就是它吗?”
“就是它!我们试验了将近四百次,才终于成功。”
范宁这才细看这只铁火雷,火雷外壳是用生铁铸造,比两枚铜钱还略厚,外形呈葫芦状,不过中间却有两股小指头粗细的火绳绞成麻花状,从顶部贯穿到底部,火药捻子从顶端插进来,分成三股,其中两股插进火药中,而另一股火药捻子却插在这麻花辫火绳中。
范宁有些不解,指着中间的麻花辫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用火纸包裹的松明粉,燃烧效果非常好,它能使底层的火药也能在最短时间内迅速点燃。”
范宁顿时明白了,黑火药不能像炸药那样同时剧烈爆炸,它有一个层层燃烧的过程,这样就比较耗费时间,达不到气体剧烈膨胀的效果,最容易导致火药燃烧到一半就炸开。
纸包、瓷瓶和陶罐都有这个问题,燃烧不充分,威力大打折扣,也容易导致火药全部燃烧了铁壳却依然没有爆炸,所以他们就想到了用助燃剂的办法。
松明就是用琥珀木磨成的粉,北方的老红松中能看到,是红松树经过几百上千年腐烂后留下的精华,把枯死的老红松斩断后,横截面上就看到俨如腊肉一般的木质,那就是松明,又叫北沉香,是一种极为名贵的木头,木质继承了红松材质所有优点:不腐烂、不怕潮湿、不怕浸泡、材质坚硬,北沉香色泽呈黄红色,纹理美观绝伦。
这种含松明的红松树木在鲲州和库页岛上都有大量分布,在大宋没有,辽国北部的山脉却有分布。
松明是一种极佳的引火之物,也是最好的天然助燃剂,在鲲州可以就地取材。
其实范宁想到了白磷,白磷也是极好的助燃剂,鲲州周围岛上就有大量鸟粪,可以通过反复蒸煮的方式从里面提炼出白磷结晶,不过白磷容易自燃,太危险,还是用松明粉更好一点。
范宁顿时有了兴趣,笑道:“这松明粉能点燃一根看看吗?”
“当然可以!”
宋老匠从铁架上的一只木盒子里取出一根包裹着松明粉捻子,带着范宁来到最角落的一间石屋里,这里距离帐篷至少有三四十步,石屋内没有窗,关上门后就变得一片漆黑,宋老匠歉然道:“这里是试验屋子,只有这里才允许用火!”
宋老燃用火石点燃了火绒,石屋顿时明亮起来,他将松明捻子挂在空中的铁钩上,用火点燃,只见‘轰’的一下燃烧起来,极为迅猛,甚至松明粉还来不及飘落下来,便燃烧成一团火,很快便燃烧殆尽。
这个燃烧效果让范宁叹为观止,他想了想笑道:“你可以将松明粉和硝粉混在一起试验一下,然后用松明粉再取代火药中的碳粉,再进行试验,看看效果怎么样?”
纯火硝粉的成分是硝酸钾,是一种很强的氧化剂,燃烧能释放出氧气,更有助于松明粉燃烧,而松明粉是一种极好的助燃剂,甚至超过碳粉,也同样产生大量二氧化碳气体,或许会有更强的爆炸力。
宋老匠十分兴奋,急着要去试验,这时,范宁又猛地想起一事,连忙叫住他,“我反复考虑,如果将火药粒做成薄片状,或许效果还会好一点。”
宋老匠笑道:“还是大官人考虑得周全,大官人怎么交代,我们就怎么试验。”
“不用着急,慢慢试验,试验两三年都可以,一定要造出最好最有效的铁壳火雷!”
.........
制造铁壳火雷当然不是用来对付日本军队,对付日本军队用强弓硬弩就足够了,对付日本战船,用火箭、火油以及瓷火雷都足够了,铁壳火雷还是用来对付辽国和西夏,这个确实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养出足够多的战马,再配以水军战船以及犀利的铁火雷,将来一定能大有作为。
范宁现在颇为关心日本的战事,自从几个月前,他派余孝年出使陆奥国,便迅速和安倍家族达成了合作共识,他们已提供了两千副皮甲、两千面盾牌、两千支长矛以及两万石粮食支持安倍家族扩军,必要时,宋军还有提供一千弓弩军参与作战。
现在进入冬季,战事已经停止,不过余孝年在上个月率领五十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前往陆奥国,准备利用冬天时间帮助训练陆奥国的军队。
从余孝年反应的情况来看,安倍赖时已经招募了五千军队,在得到宋军支持后,踌躇满志,准备开春后就对盘踞在陆奥国南部的两千朝廷军队发动进攻。
但对日本国施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范宁已明确要求宋朝严禁向日本国出口生铁,日本国本身生铁产量很小,都是从山川河流中得到的一些铁砂,而且产地就是陆奥国。
这也是日本朝廷想控制陆奥国的一个重要原因,控制铁砂产地。
日本生铁的不足部分主要是通过和高丽、宋朝的贸易获得,但由于日本对高丽野心很大,高丽已停止对日本输出生铁,日本只能转而依靠大宋的生铁贸易。
一旦宋朝停止向日本输送生铁,没有了生铁的供应,日本和陆奥国的战争会变得艰难起来。
范宁倒并不希望陆奥国和日本国很快能分出战争结果,最好战争能延续十几年,严重削弱日本国的实力,那才是范宁所期待的结果。
冬天是让万物蛰伏的日子,十一月下旬,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到来,将鲲州南北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严寒笼罩着鲲州,仿佛连时间也被冰雪冻住了。
转眼到了次年二月,日本列岛南部率先冰雪融化,春天到来了。
........
京都,也就是平安京,这里是日本国的都城,各种利益冲突,各种势力的利益诉求使日本国内矛盾重重,各地的大庄园主和知行国领主掌握着地方实权,而朝廷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藤原家族控制朝权已达百年,历代皇后都是藤原氏之女,使藤原家族事实上成为国丈世家。
为了夺回皇权,日本天皇开始借助武士势力,在天皇的扶植下,以源氏家族为首的武士集团开始崛起。
他们组建军队,替朝廷征讨有分裂倾向的地方势力,从而不断壮大自己,但也导致日本国内战乱四起。
刚有承平、天庆之乱,很快又爆发了平忠常之乱,平忠常之类结束不到二十年,又爆发前九年之役,整个平安时代后期,日本国内都在各种战乱中度过,延续了百余年的历史,一直到幕府时代到来。
这天清晨,一名三十余岁的大将在内侍的带领下,正快步向天皇的朝房走去。
这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正是河内源氏家族第三代主将源赖义,他目前出任陆奥国守护,负责镇压陆奥国豪族安倍世家的叛乱,他同时也继承了父亲源赖信的威望,成为关东武士集团的领袖。
源赖义穿着一身用白银打造的华丽铠甲,头戴一顶金盔,步履矫健,内侍的步伐稍慢,使他显得有点不耐烦,但他又极力克制住自己。
这时,内侍来到一间宽大的朝房前,站在门前恭敬道:“将军请吧!天皇已在屋内恭候将军!”
源赖义大步跨进了房内,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房内布设精致,但又十分简洁,中间是一幅帘子,背后隐约坐着一人,两边各站着一名带刀侍卫,目光凌厉地注视着走进来的源赖义。
源赖义连忙跪下,磕头道:“臣源赖义拜见天皇陛下!”
帘后坐着的正是日本第七十代天皇,名叫亲仁,后来被尊为后冷泉天皇,他年约三十岁,脸型瘦长,脸色十分苍白,说话十分轻柔。
“朕已听到了消息,安倍赖时军队攻克依川城和多贺城,两千守军投降,朕想知道,已经平息的陆奥国为什么又起战乱?”
“回禀陛下,安倍赖时从未臣服过,他只是被臣所败,形势所迫,不得不献土称臣,臣从他女婿平永衡口中得知,安倍之所以再起兵叛乱,是因为他得到了宋朝的支持。”
“宋朝支持?”
亲仁天皇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你是说占据了虾夷地的宋军吗?”
“正是!宋军支持安倍赖时大量兵甲和粮食,使他有了造反的本钱,若不斩断宋军对他的支持,安倍赖时恐怕不甘龟缩东北,会继续率军南下,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亲仁天皇沉吟一下问道:“那你的意见呢?”
源赖义挺直了腰道:“微臣知道虾夷地孤悬于海外,从陆地无法支援陆奥国,只能走海路,如果能摧毁宋军的战船,那么两年之内,虾夷地的宋军无法支援安倍赖时,微臣有信心在两年内彻底斩尽安倍家族的男子。”
亲仁天皇沉默良久道:“可是朕并不想和宋朝爆发战争。”
“启禀天皇,并不需要朝廷出手,臣知道长崎领主平野吉手下有战船数百艘,武士三千余人,让他出兵袭击宋军的船只,最后将责任推到他的头上,将他人头送去宋朝谢罪,日本国和宋朝不会起纠纷。”
亲仁天皇知道源氏家族垂涎富庶的长崎已久,实际上是想利用这次机会铲除平野吉,夺取长崎海港。
不过亲仁天皇也乐见平野吉被灭,他沉思片刻道:“只是平野吉未必肯出兵!”
“天皇陛下,臣听说平野吉的独子在耽罗国死在宋军手中,他仇恨宋军已久,如果陛下答应将肥后国的土地还给他,并任命他为肥国守护,有失子之痛的亲情,有土地之利的诱惑,有守护之位的召唤,微臣相信他一定会倾兵而出。“
亲仁天皇点了点头,“如此可行!”
第二百九十三章 长崎的消息
进入二月后,鲲州大部分冰雪开始融化,除了山顶还有部分积雪外,初春的气息已经洋溢在鲲州的每一个角落。树木发芽,嫩草钻出了土地,一群群麋鹿在溪边喝水,大群鸟雀在森林上空飞翔,数千匹马又开始向北方牧草迁徙。
二月的喜讯不断传来,一个秋冬,一百多匹种马大展雄威,已经使一千八百匹母马怀上了身孕。
另一个喜讯便是铁壳火雷在之前已成功的基础上不断优化,又造出了威力更大,更加稳定的铁火雷,一个冬天,城外爆炸声不断,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传出宋军在试验新火器的消息。
这天上午,百艘大船满载着第一批三千五百名日本国劳工抵达了唐县,这批劳工来自于日本东海道。
包括伊豆、安房、相模、伊势等东海道地区,其中包括五百名年轻少女,宋军和他们每个人签订了契约,工期为三年,男子每月一两银子,女子减半,免费食宿,保证吃饱米饭。
这个条件对于饱受残酷剥削而贫困不堪的日本百姓而言,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厚礼。
尽管有很多人怀疑这些条件并不是真的,只是哄他们上当,但还是有无数人受不了诱惑,他们宁愿冒险也不愿再过饥寒交迫的生活,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报名。
尤其宋军先预付一年的工钱,白花花的十二两银子,这可以买五十石大米,让赶来报名的百姓们都疯狂了,只可惜宋军第一批只招三千五百人,无数人只得饮恨而归,都眼巴巴地盼着第二次招募到来。
码头上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士兵们将三千劳工编成三十营,并任命营头,他们的任务是伐木筑路,先修建一条贯通东西两岸的主干道。
鲲州半岛西北面也有一处海湾,海湾北部便是后世的札幌所在地,地理位置很优越,范宁便考虑将汉县设立在那里。
而且那里相距唐县约一百多里,不用翻越山岭,地形比较平坦,修建道路比较容易,将来汉县和唐县之间,骑马一天便可以抵达。
劳工有现成的大营,距离唐县约二十里,劳工们将在那里休息两天后便开始伐木夯路。
五百名年轻少女被领去城内,她们分为两批,负责种菜和制作衣服鞋袜,她们也有自己的营地,位于城内,条件要比劳工营稍微好一点,晚上还要集中起来学习汉语,毕竟她们中很多人要嫁给愿意留在鲲州戍边的将士。
范宁骑在马上,望着一群群兴奋的劳工,这时,士兵将三十名营头带到范宁面前,余孝年高声给他们说了几句,三十名营头纷纷跪下磕头。
“我是鲲州的最高长官,以后,你们在鲲州的生活劳作就由我来负责,过些天我会去你们大营巡视,今天给你们先简单说几句。”
范宁说几句则停下,由余孝年替他翻译过去。
范宁又继续道:“你们来鲲州是干活赚钱,三年后带一笔钱回家,这应该是每个人的愿望,想赚钱当然没有问题,但前提是要付出辛勤的劳动,要服从军队管理,我丑话说在前面,任何人不管是偷懒耍滑,还是寻衅滋事,都会立刻开除,干一年苦工后送回家,不会再有机会。”
众人战战兢兢听完翻译,都鸦雀无声,半晌,一人小心翼翼问道:“请问老爷,我们需要干什么活?”
“前期主要是伐木筑路,然后会修建城池,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到时就能结帐回家,表现得好,还会有奖励,你们回去向所有工人转告我今天说的话,让大家安心干活,只要好好卖力,宋军不会亏待他们!”
士兵带着三十名心情激动的营头走了,三千劳工列队站成三排,每人领一套工服,一双鞋,一块工号铜牌,两个馒头,三千劳工便在军队的押送下前往劳工大营。
事实上,他们的生活和囚犯差不多,除了干活就是睡觉,没有自由,没有假期,只是每月有一份工钱。
可就算是这样,每个人都感到万分幸运,自己能吃饱饭,能挣钱养家糊口,他们就能在妻儿父母面前挺直腰了。
......
船队在劳工下船后,便离开码头去别处停泊,这时,有三艘从长崎归来的商队开始卸货,它们正好遇到了在东海道招募劳工的船只,便结伴一起返回鲲州。
范宁正要返回城内,忽然余孝年匆匆跑来,躬身道:“启禀御史,有重要情报!”
范宁见他身后跟着一人,便问道:“哪里的消息?”
余孝年把身后之人拉了上来,“你自己给范御史说。”
身后是一名年轻人,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模样十分清秀,他跪下给范宁行一大礼,”小人是长崎商人程德兴之子,小人叫做程清。”
范宁听余孝年说起过,程德兴是长崎宋商的头子,在长崎能量很大,就连平野吉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范宁点点头,“你站起来说话!”
“谢范御史!”
程清站起身便道:“我父亲得到一个紧急消息,平野吉正在召集军队,准备月底出发,前来偷袭鲲州!”
范宁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是平野吉手下第三号人物喝醉酒后泄露给我父亲。”
范宁立刻道:“跟我去军营细谈!”
他又对余孝年道:“你也一起来!”
范宁带着两人来到了军营,正好遇到狄青准备出营去劳工大营,范宁连忙叫住他,“狄帅,稍等一下,有重要军情商议!”
狄青点点头,翻身下马对范宁笑道:“可是日本对我们动歪脑筋了?”
范宁也微微一笑,“好像是的!”
“太期待了!”
狄青呵呵一笑,“到大帐细谈。”
众人来到中军大帐,程清又将情况给狄青也复述了一遍,狄青眉头略略一皱,却没有说什么,又问道:“平野吉的军队情况如何?”
“启禀狄帅,平野吉手下有武士三千余人,他们同时也是海盗,非常凶残悍勇,大小船只四百余艘,在日本近海航行没有问题。”
范宁又问道:“平野吉有几个儿子?”
“回禀御史,他有九个儿子,其中长子很早就去世了,他的亲生儿子就只剩下次子平野英侵,其他七人都是他的养子,号称长崎七海士,其实就是七个海盗头子。”
“那平野英侵死在耽罗岛后,他就绝后了?”范宁又问道。
“正是,他现在只有两个孙女,没有孙子,平野英侵死在耽罗岛的消息传来后,听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整个长崎都挂了白幡,有传闻说平野吉要把所有的宋商都赶走。”
范宁也不再多问,便让人送程清下去休息。
待程清离去,范宁这才笑问道:“狄帅似乎有些疑惑?”
狄青点点头,“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刻意试探,一般泄露这种重大军情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且还是平野吉手下的第三号人物,所以我觉得有点蹊跷。”
范宁微微笑道:“如果是他故意泄露呢?”
狄青一怔,“这怎么可能?”
范宁又转向一旁的余孝年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余孝年没想到上司会问自己,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醒悟,“范御史的意思是说,平野吉来攻打我们,和安倍家族叛乱有关系?”
范宁点点头,“我觉得有关系,我们支持安倍家族叛乱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有刻意隐瞒,很容易被日本朝廷知道,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我们对安倍家族的支持。”
狄青也醒悟过来,“所以平野吉就是日本天皇派出的一把刀?”
“只是借刀杀人罢了!”
范宁淡淡道:“平野吉是地方领主,和朝廷关系不大,由他来出面,日本朝廷容易撇清关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日本朝廷对长崎的贸易厚利已眼红很久了,这次利用平野吉来对付我们,何尝不是借我们之手干掉平野吉?”
狄青也觉得范宁看得透彻,他沉思一下又道:“按照你的思路,其实就是平野吉内部的人故意泄露消息给程德兴,目的是为了让程德兴暗中通知我们,这样就说得通了。”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这个迷局在三人的推理之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范宁笑着点了点头,“日本朝廷泄露消息也未必怀有好意,他们其实是希望宋军和平野吉两败俱伤,既无法支持安倍家族,同时也让平野吉把小命丢在鲲州,这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为什么平野吉看不透?”旁边余孝年问道。
“他是被仇恨和利益蒙住了眼睛,其实平野吉想报失子之仇,他完全可以用海盗来对付我们的船队,但他却不惜劳师远征,一定是日本朝廷给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足以让他甘愿冒这个风险。”
说到这,范宁冷笑一声,“不管他得到了日本朝廷的什么承诺,但他最终将为此赔上全部的身家性命!”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夜袭鲲南湾
铁壳火雷最终没有用松明粉取代碳粉,而是在碳粉的基础上添加了少量松明粉,这样效果更好,范宁和狄青在得到长崎军情的当天便视察了火器营。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联合视察火器营,着实让匠人们紧张。
狄青长期和西夏人作战,当然懂得火器的重要,以及火器使用中的诸多无奈,爆炸威力不强,更多是起到点火和威吓的作用。
仓库的铁架上摆放着三十五只铁火雷,这是铁火雷目前的存货。
范宁问道:“现在一天最多能做几只铁火雷?”
宋老匠想了想道:“制造工艺比较复杂,模子也少,要保证质量,最多一天只能做十颗。”
范宁算了算时间,在平野吉军队杀来之前,大概能做二百五六十颗,除去训练用雷,大概还有两百颗左右,差不多也够了。
范宁便对宋老匠道:“在三月初十之前,能做多少算多少,它们即将第一次实战应用,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宋老匠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大官人,要开战了吗?”
范宁笑道点点头,“是海战,你不用紧张。”
宋老匠连忙摇摇头,“我是担心铁火雷延误了战机啊!”
“你们尽心尽力制作就行,经过训练后,它的实战情况,我们会了解。”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交代大家!”
宋老匠行一礼,匆匆走了。
范宁见狄青还在端着一枚铁火雷沉思,便笑道:“狄帅要不要亲眼看看它的威力?”
狄青笑着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
火器试验场位于县城北面三十里外的一座山谷内,这里四面环山,试验封闭,隐蔽性很好。
一千士兵特地在这里修建了各种试验建筑,包括石屋、木房、船体等等,各种建筑达三十余栋之多,为火器试验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一个时辰后,狄青带着一百多名亲兵和范宁来到了试验场,同来的还有两名火药匠。
范宁拾起一只沉甸甸的铁火雷,重达至少二十斤,外形就像一只铁葫芦。
范宁笑道:“狄帅打算怎么试验?”
狄仁杰一指远处的大木船,“就炸那条船!”
范宁铁火雷递给火药匠,“开始吧!”
两名火药匠抱着铁葫芦火雷向木船奔去,这艘木船是仿造一千石的船只,修建得十分结实,船身侧面有扇小门,两名火药匠钻了进去。
只片刻,只见两人飞奔而出,奔出五六十步,两人跳进一个事先挖好的土坑里,紧紧抱着头。
一里外,所有士兵都捂住了耳朵,战马也事先将耳朵堵住,范宁却在默默地计算时间,估计大约能跑到百步时,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大船骤然爆炸了,船体迸裂,木块四射,一股黑烟腾空而起,各种碎木从空中噼噼啪啪落下。
待黑烟散尽,众人这才走到船体面前,只见千石船只被炸为两段,一段保持在原地,另一段则滚翻出数尺外,顶部出现一个一丈宽的大洞,内壁上钉满了密密麻麻的铁壳碎片。
范宁颇为惊叹,虽然不能和炸药的效果相比,但这已是黑火药的最大威力,宋朝百年的经验积累在自己的点拨下,终于使黑火药的爆炸达到一种完美状态。
当然,铁壳火雷还能再做大,铁壳再造厚,它的威力就能成倍增加,铁壳火雷的潜力无穷,但就是目前的状态,也已经足够他们使用了。
狄青也惊叹于铁火雷的威力,他心中大喜,转身对两名火药匠道:“立刻回去,全力制作铁火雷!”
接下来,狄青率领亲兵赶往劳工营,范宁则带着十几人前往鲲族人的驻地,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鲲州也将发挥他们的作用。
..........
三月的鲲州已经完全进入了春天,连海风也变得温暖湿润,海面上东南风轻拂,正是北上的良好时机。
这天上午,一支由数百艘大船船只组成的船队正沿着日本东北道出羽国的外海浩浩荡荡向北行驶。
出羽国也就是后世的日本秋田县和青森县的西部,北面和海峡相邻,过了出羽国,就抵达鲲州了。
这支船队正是平野吉率领的长崎水军,由三百七十艘船和三千水军组成,平野吉虽然因独子平野英侵之死深恨宋军,但他也不至于为了仇恨而来攻打宋军,他很清楚自己和宋军的实力差距。
让他不惜挺而冒险的条件,还是出于利益诱惑,天皇下发了诏书,只要他率水军袭击虾夷地的宋军战船,就让肥前国兼并肥后国,重新成立消失了上百年的肥国,这可是平野家族历代家主的梦想,也是平野吉的梦想,这个条件足以让平野吉拼了老命。
况且这条件中也有漏洞,天皇只是让他袭击宋军战船,并没有让他彻底摧毁宋军战船,狡猾的平野吉当然要抓住这个条件中的漏洞。
长崎水军一向擅长于偷袭,他们经常偷袭釜山,摧毁高丽军队的船只数百艘,每次都能得手,成功而返,这一次他们也准备如法炮制,偷袭宋军战船,然后向天皇交差。
在船队前方十几里外,有一座占地数里的小岛,岛边停泊着一艘鲲族人的双人独木舟,这时,两名鲲族人看见了从南面浩浩荡荡驶来的船队,他们立刻划动独木舟,向北方疾驶。
独木舟是用一根完整的树干雕成,前端尖而细长,阻力很小,在海中的速度非常快,远远超过一般的船只,两人奋力划动独木舟,独木舟俨如出弦的利箭,劈波斩浪疾行。
平野吉在大船上看见远处正疾驶的独木舟,眉头一皱问:“那是什么人?”
一名熟悉这边情况的手下看了看笑道:“启禀领主,那是虾夷人,出羽国的土著,在沿海捕鱼摸蚌,独木舟就是他们的标志。”
“他们在逃什么?”
“这些虾夷人很怕外人,就像东北地区的鹿群一样,见到生人就逃跑,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只要我们不登陆,一般不会攻击我们。”
平野吉冷笑一声,“我倒希望他们来攻击,把他们统统煮成熟虾!”
他便不再把虾夷人放在心上,喝令道:“加快速度北上!”
独木舟一口气划出了一百多里,两名鲲族人双臂已酸麻难支。
这时前方出现一座半岛海角,另外两艘独木舟停泊在那里,四名鲲族人等候在海角边,他们见前方来船挥舞着红布,他们立刻上船疾行,向海湾方向驶去。
这是鲲族承担的任务,他们负责监视敌船,并及时通风报信,他们的独木舟发挥了巨大的速度优势,以接力方式,一艘接着一艘报信,提前一天将长崎水军杀来的情报传到了鲲南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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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悄然降临,鲲南湾内风平浪静,水面粼粼映射着银色的月光,百余艘大船停泊在北面码头附近,夜幕下,海浪轻轻拍打着堤岸,所有船只都仿佛入睡了,海面上格外的安静。
鲲南湾很大,方圆至少有数百里,但湾口却比较窄,只有三十余里,海面上的狂风巨浪过不来,是一座天然的避风港湾。
在夜幕的掩护下,一艘快船驶出了海湾,靠近了一处隐蔽的半岛,这里停泊着数百艘大大小小来历不明的船只。
经过十二天的航行,长崎水军终于抵达鲲南湾,他们停泊的地方是海湾南部一座伸向大海的半岛,八十余里长,三十里宽,岛上树木茂密,没有人烟。
这也长崎水军的优势,鲲州人口太少,没有渔民,岛上也没有居民,他们根本不会被发现,宋军只集中在很小一处范围内,四周方圆数百里都没有人烟。
快船迅速靠上了一艘三千石的大船,这艘大船便是平野吉的坐船,也是船队中最大的一艘海船,一名武士上了大船,跪下向平野吉禀报:“启禀领主,海湾内最里面靠北岸,停泊着一百多艘大船,都是万石以上。
平野吉有些疑惑,“怎么才一百多艘船只,应该有四五百艘大船才对啊!”
他的义子平野隆笑道:“天气转暖,船队应该回大宋运送补给物资去了,他们一般是走列岛东面,所以我们没有遇到!”
想想也有道理,现在是三月初十,春意盎然,正是熬了一个冬天后,准备返回大宋的最好季节,而且现在宋军的船队都是走东海岸,只有第一次北上时走西海岸,自己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从西海岸北上吗?
平野吉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既然只有一百多艘船,自己能不能把它们夺取?
要知道这也可万石战船,日本根本造不出这样的船只,就算花钱买也买不到,自己若拥有这一百多艘万石战船,自己岂不是成为天下无敌的海上霸主?
越想越动心,平野吉当即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不准烧船,夺取船只!”
他们携带了大量的硫磺干草,就是为了烧船,现在首领改变了命令,众人也摩拳擦掌,夺取这一百多艘万石大船。
长崎水军留下十几艘哨船,其余三百余艘船只拉起船帆,驶离了半岛,相继穿过湾口,向百里外的码头驶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瓮中杀鳖
如果从高空俯视鲲南湾,就会发现鲲南湾像极了一只圆形的大瓮,瓮口狭窄,瓮肚宽大,一旦进入了,被人封住瓮口,就成了典型的瓮中捉鳖。此时,长崎水军就像一只被一百多艘万石大船诱惑的土鳖,为了夺取万石大船,毫不犹豫地爬进了瓮中,在他们头脑中,此时,宋军应该还在军营中沉睡。
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四千宋军和四百余艘大船已经等候他们整整一天了。
在湾口北面三十里外,数百艘万石大船紧靠岸边停泊,一处海角正好遮挡住它们,使南面湾口看不见它们的存在。
狄青站在最前面的大船上,目光冷厉地注视前方,透过几株大树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数十里外湾口处的情形,不过长崎水军是从湾口南面进入鲲南湾,从他们这里看不见敌军的动静。
这时,有士兵来报,“启禀大帅,敌军已进海湾,湾口只有十几艘哨船!”
狄青点点头,回头令道:“全军出发!”
.........
就在平野吉率船队驶入海湾半个时辰后,一支三百余艘万石战船组成的船队从北方迅猛驶来,在湾口附近放哨的十几艘哨船躲闪不及,船体顿时被庞大的海船撞得粉碎,数十名武士落水。
武士们在海中挣扎着呼喊救命,但迎接他们的,只有冷冰冰的箭矢,一阵箭雨过后,落水的武士全部被射死在海中。
三百多艘战船随即兵分两路,一百艘战船封锁了海湾出口,另外两百余艘战船从后面向长崎水军包抄杀去,三支明亮的火箭飞射上天空,火药在空中燃烧,发出赤亮的光芒。
此时,平野吉并不知道湾口已被封锁,他们距离停泊宋军大船的码头已不到十里,月色中依稀可以看见前方大船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名武士忽然指着身后天空大喊:“领主,你看!”
平野吉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有三颗火流星直飞天空,在天空划过赤亮的光芒。
平野吉愣住了,他心中忽然意识到不妙,“不好!我们中计了。”
平野吉立刻急声大喊:“船队调头,撤出海湾!快撤!”
大船上敲响了撤退的钟声,长崎水军纷纷调整风帆,向西南方向撤离,此同时,原本安静停泊在码头四周的一百多艘战船开始动起来了,他们拉起风帆,借助强劲的东风,数十艘战船从斜刺里向长崎水军冲来。
宋朝船只虽然庞大,但尾部装有平衡舵,调头转弯都比敌军战船灵活,它们速度极快,渐渐追上了长崎水军战船,大船上箭如雨发,射向下方的船只,不断有士兵惨叫着中箭落水。
长崎水军船只大多是五百石左右的浅底船,在宋军的万石战船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轰!”
一艘约五百石的海船被一艘大船撞成两段,船上数十人全部落水,紧接着又有十几艘海船被宋军大船撞翻,开始迅速沉没。
平野吉的指挥主船逃在最前面,他已经顾不上手下,拼命大喊:“快走!船沉了谁都活不成。”
逃出不到二十里,前面忽然出现无数庞大的战船身影,平野吉心都凉了,他知道自己真的中计了,落入了宋军的陷阱,恐怕这里会是他的葬身之地。
殉难的杀机令他孤注一掷,就算死,也要撞沉对方战船,他嘶声大吼道:“冲过去,谁敢阻挡就撞沉谁!”
刚刚要放下的船帆又被拉起来,船只陡然加速,向最前面的一艘万石大船冲去。
眼看就要撞上,宋军大船忽然向左边一侧,两艘船擦肩而过,平野吉的三千石船明显要小得多,也矮了一丈,宋军居高临下,向船中射箭。
忽然,一颗黑黝黝的铁葫芦冒着火光,从宋军大船上扔了下来,准确地扔进了船舱,只片刻,只听‘轰!’一声闷响,平野号主船竟然腾起三尺高,船舱内被炸得粉碎,船壁被炸开一个大洞,海水汹涌灌入。
平野吉被强烈的震动掀翻在甲板上,他还以为是船只被撞击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船开始倾斜,他连忙趴在船舷边向下望去,只见船壁上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海水正疯狂涌入,他顿时惊呆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可怕的断裂声,有人大喊:“领主快躲过!”
他一回头,倒下的桅杆重重向他砸来,平野吉躲闪不及,沉重的桅杆重重砸在他头上,顿时脑浆迸裂,当场死亡。
就算没有被桅杆砸中,平野吉也会和其他武士一样,难逃一死,大船沉没了,海面的呼救的武士得不到任何救援,狄青下达了杀绝令,要么沉入海底淹死,要么被宋军士兵乱箭射死。
海面上不断传来爆炸声,海面上到处漂浮着被撞得稀烂的船只残骸,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面对庞大的宋军战船,长崎水军无力抵抗,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到天亮时,长崎水军的近四百艘船只全部被摧毁,三千日本武士丧身海底,没有一个活口。
但最让范宁感到欣慰的是,这场战斗一共投射了二十七颗铁火雷,除了一颗没有爆炸外,其余二十六颗全部爆炸,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这就意味着铁火雷的第一步踏踏实实地走出去了。
但作为这场反偷袭战的策划者,范宁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们还需要在政治方面占据上风,派使者前往平安京,斥责日本国对宋军的偷袭,当然,日本朝廷一定会把责任推到平野吉身上,那么宋军由此占领长崎,日本朝廷也无话可说了。
就在全歼长崎水军两个时辰后,由大将张岱率领两千士兵和五十艘战船便浩浩荡荡向长崎方向杀去,同时一起离去的,还有余孝年和几名随从,他们则前往平安京向日本朝廷提出严正抗议。
..........
就在鲲南海湾爆发海战的数天前,在平江府的长江南岸,数百艘战船已经装满了各种补给物资,准备出发前往鲲州。
这次出海,赵宗实便不再前往,他现在出任河北宣抚使,人已经到了河北各州巡视安抚。
跟随船队出发的军队有一千人,他们是船队的护卫者,否则满载物资和人口的船队只会便宜了沿途的海盗。
今天是三月初三,是船队停泊的最后一天,明天一早船队就要出发了。
码头上,明仁和明礼正焦急地四下探望,给朱佩讲好了今天必须到来,可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朱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难道她不准备来了?
不管朱佩来不来,反正明仁和明礼兄弟是一定要前往鲲州,他们俩带了大量生活物品,价值足有上千贯,准备好好再去鲲州发一笔大财。
确实是发大财,他们去年的一趟鲲州之行,足足让他们赚了三万多贯钱,光那块三十斤重的龙涎香便被一个富豪以两万贯的天价买走,收益如此丰厚,他们怎么不再去鲲州?
这次去鲲州和耽州除了五十余名官员外,还有六百户居民约两千五百人,他们将作为第一批开拓者前往鲲州,这些居民都是北方失地破产农民,他们已无法在故乡呆下去,只得流离失所,成为流民。
但朝廷给他们的诱惑让他们无法拒绝,每户人家两顷土地,五十年免税,第一年官府每人每月给五斗米和半斗盐作为生活补贴,在强大的诱惑之下,有三千户上万人失地农民踊跃报名,他们将分三批前往耽州和鲲州,第一批六百户百姓将前往鲲州。
这时,苏亮匆匆派来,问道:“你们两人还在等谁,叫你们上船了!”
这次苏亮和李大寿也被吏部调为鲲州,李大志出任唐县县尉,苏亮则参与汉县的筹建,他将出任海外经略府参军事,两人的官职虽然还比较低,但已经转正,同授从八品秘书郎京官。
明仁笑道:“稍微再等一等!我们马上就上船。”
明礼忽然大叫,“好像来了。”
只见远处一艘篷船正沿着河道疾驶而来,船只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从里面下来一个女人,个子高得令人心惊,在她身后跟着下来一个俏丽的小娘子,正是打扮成村姑模样的朱佩。
苏亮顿时张大了嘴,“原来你们在等她!”
第二百九十六章 砝码长崎
船队在耽州以南百里外遇到了暴风雨,尽管这种暴风雨对于大宋的海船而言不算什么,狂风和巨浪丝毫伤不了结实的船只。但剧烈的颠簸和恐惧还是让众人仿佛在地府门口走了一圈,让他们真正领教到了大海的威力,海洋给了每个人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使众人对这次旅程有了一种敬畏之感。
天快亮时,暴风雨终于停止了,朱佩坐在船舱内的甲板上,背靠船壁,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大船一夜的剧烈颠簸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吐得天昏地暗,尽管现在已风平浪静,她还没有缓和过来。
“剑姐,打死我也不出海了!”朱佩声音微弱道。
剑梅子的情况比她好得多,虽然她也是第一次出海,但她武艺高强,能迅速调整自己,也有点小狼狈,只是比起朱佩一夜哭喊尖叫,她基本上保持了平静。
剑梅子盘腿坐了一个时辰,调息恢复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正常,她站起身笑道:“我出去看看,你最好睡一会儿,恢复一下体力。”
剑梅子快步走出去了,只听见后面朱佩低低呻吟一声,“我睡不着!”
刚出去片刻,剑梅子又跑了出来,“阿佩,快出来看。”
“看什么?”
“快看日出,简直太壮丽了。”
“日出有什么好看?”
话虽这样说,朱佩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扶着船壁走出了船舱,很多人和她一样走出了船舱,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住了,忍不住低低惊呼起来。
只见绝大的一轮旭日从东方海面上蒙蒙升了起来,海面还漂浮着薄薄一层乳白色如轻纱般的雾霭,在雾霭的上方,清朗的天空一片蔚蓝,圆球状的深红色太阳冉冉升起,它下方的红光渐渐变成了金黄色,刹那间迸射出来。
整个天空在瞬间被染成金色,薄雾也被一扫而光,海面上金光万道,船只和每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如临仙境,让每个人都在这无以伦比的壮观日出中沉醉了。
.......
船队在耽州休整了两天,又穿过海峡,继续沿着日本岛的西面向北方鲲州方向驶去。
就在船队穿过海峡北上数日后,一支从日本国东面杀来的船队抵达长崎港,两千宋军直接占领长崎,接管了长崎的防务。
这个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传到了都城平安京。
余孝年抵达平安京已经有好几天了,由于他毕竟不是国使,日本朝廷也不重视他,一名不知职务的官员向他轻描淡写解释一番,平野吉攻打宋军是他的个人行为,和日本国无关。
然后就将余孝年晾在一边,不理不睬了。
这天下午,余孝年散步完刚回到馆驿,一名随从跑出来道:“官人,天皇特使来了,请你立刻进宫,他们天皇召见!”
余孝年淡淡一笑,对随从道:“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返回鲲州!”
随从不解,还是听从命令,回去收拾东西了。
这时,天皇使者跑了出来,余孝年见过此人,正是去年出使鲲州的天皇特使彰原右卫门。
他急急惶惶道:“余先生为何要离去?”
余孝年手一摊笑道:“我的出使任务已经结束,早该离去了,只是这几天四周游玩,瞻仰了平安京的建筑,现在该走了。”
彰原右卫门连忙歉然道:“之前是我们怠慢了余先生,特向先生道歉,天皇陛下有请先生进宫,请先生务必随我进宫!”
余孝年冷笑一声道:“说起来,应该是摄政关白藤原赖通召见我才对吧!”
“藤原摄关也在皇宫,他将和天皇陛下一起接见余先生!”
余孝年听说掌握实权的摄政关白和天皇同时接见自己,他便知道可以一行,便淡淡道:“我是大宋正八品承事郎,你可以叫我余承事!”
“明白了,请余承事随我进宫!”
.......
平安宫仙鹤殿内,摄政关白藤原赖通端坐在大殿上,气得满脸铁青,他压根就不知道平野吉率军偷袭虾夷地宋军之事。
直到长崎被宋军占领的消息传来,在他一再追问下,天皇亲仁才勉强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告诉了他。
这个消息让他暴跳如雷,源赖义竟然私下和天皇勾结,唆使平野吉偷袭宋军,这种动摇国本的大事居然敢瞒着他。
源赖义的父亲源赖信原本是他藤原氏的家臣,现在家臣要造反,野心勃勃想取代主人,怎么能允许?
一时间,藤原赖通心中充满了杀机。
这时,坐在他身后的兄弟,出任右大臣、左近卫大将藤原教通低声道:“清和源氏很明显是想取代平野家族占据长崎,只是他们没有料到宋军会发难,抢先占领了长崎,使他们计划破灭,兄长,这其实是好事啊!”
藤原赖通明白兄弟的意思,长崎是日本国的重要财源,是日本国最肥的一块肉,一旦被清和源氏家族吞下,那将极大地壮大源氏家族的力量,对藤原家族的统治很不利。
幸亏宋军占领了长崎,才使得源氏家族的阴谋大白,长崎才侥幸没有落在源氏家族的手中。
其实每个家族都想吞下长崎这块肉,现在平野家被全歼,宋军也不会长久占领长崎,这块肥肉最后落入谁的口中就难说了。
如果藤原家族因此能控制长崎,那倒确实是因祸得福。
藤原赖通忽然想到了中原王朝的一条谚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是不是可以变成这只黄雀呢?
藤原赖通心中的恼火依旧,但在内心深处也多了那么一丝期待。
这时,有内侍来报,“宋朝使者已到!”
藤原赖通微微点头,“请他进来,然后通知天皇陛下!”
对方虽非国使,但长崎已被他们占领,对方自然就比国使还重要,需要天皇和关白亲自接见。
当然,国礼肯定没有,只是双方对礼仪都不是很看重,他们更看重现实利益。
片刻,余孝年快步走进仙鹤殿,藤原赖通连忙迎了上去,满脸抱歉道:“下面官员做事不力,没有禀报我贵使到来,实在怠慢贵使,不胜歉意!”
余孝年淡淡一笑,用娴熟的日语道:“藤原摄关日理万机,有顾及不到之处也是情有可原,希望今天的会晤,三方都能满意!”
余孝年语带双关,说的是三方都能满意,显然他很清楚日本朝廷内部矛盾已经日趋尖锐。
藤原赖通也不在意,随即给他介绍自己的兄弟藤原教通。
余孝年听范宁说过,这个藤原教通是藤原家族的第二号人物,将来很可能会继承兄长的摄政关白之位,所以余孝年也没有轻视,对他颇为有礼。
三人坐下,有内侍给他们上茶,日本对宋朝的文化崇拜得无以复加,包括茶文化也学了过来,日本上层社会也效仿宋朝,对茶情有独钟,所煎的茶也是从宋朝进口而来。
藤原赖通微微欠身道:“我是今天才听说平野吉率军袭击贵军,令我不胜愤怒,日本国对大宋向来尊崇,绝无丝毫交兵的念头,我可以负责地告诉贵使,平野吉之事,日本朝廷绝不知晓,是他擅自所为。”
这时,余孝年发现大殿上方的垂帘背后多了一人,应该是他们天皇来了,只是不参与交涉。
亲仁天皇确实是无声无息到来,他的心情俨如时局一样的复杂,他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宋军首领的手腕。
宋军不仅全歼平野吉,还借此发难,过来兴师问罪,同时占领了长崎,使他们的计划落空,反而让藤原赖通抓住时机,强行插手进来。
现在源赖义正率军和陆奥国安倍赖时的叛军作战,无暇顾及长崎,原本是由他伯父源赖亲接手长崎,现在宋军占领长崎,源氏家族夺取长崎的愿望也随之落空,搞不好藤原家也要趁机染指长崎。
这样的结局令亲仁天皇心中充满了沮丧。
不过藤原赖通既是他的舅舅,同时也是他的岳父,即使他真要拿走长崎,亲仁也不敢反对,毕竟朝廷大权是掌握在藤原氏手中,他这个天皇不过是个不甘寂寞的傀儡而已。
这时,余孝年肃然道:“既然平野吉和他军队的所作所为和日本朝廷无关,日本朝廷不用负任何责任,那么宋军占领长崎也应该和日本朝廷无关,我应该去找平野家族算帐才对!”
这话十分犀利,既然日本朝廷不承认肥前守护、长崎领主平野吉的所做所为代表日本国,那么长崎乃至肥前国也不能属于日本朝廷,宋军占领它就是正大光明。
藤原赖通心中苦笑,他知道对方会这样说,他只得歉然道:“长崎和肥前国都是日本国的一部分,只是地方遥远,平野吉实施独裁,不受朝廷的控制。
我们的意思是说,平野吉偷袭宋军是他个人行为,朝廷并不知晓,当然,朝廷也有用人失当之责,为此,我对贵军被袭一事再次深表歉意!”
说完,他伏身对余孝年深深行一礼。
余孝年脸色稍微和缓,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谈一谈怎么解决这次危机吧!我们可以从长崎撤军,但希望能看到贵国的诚意!”
藤原赖通和兄弟藤原教通对望一眼,他们心中其实非常清楚对方想要什么?
虾夷地本身并不属于日本国,日本也不稀罕这种寒冷的蛮夷之地,只是它靠近日本太近,宋朝驻军会对日本形成威胁,如果能解决这种威胁,那么宋朝拿走虾夷地他们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沉思良久,藤原赖通缓缓道:“我们可以谈判虾夷地的归属问题。”
说完,他沉默了,等待着另一个人的答复,良久,亲仁天皇用他特有的柔和声音道:“朕同意谈判!”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船到来
经过二十余天的海上航行,宋朝新年的第一批船队在三月二十五号这天终于抵达了鲲南湾,当船队刚刚靠岸之时,整个船队都欢呼起来,连同小小的县城也跟着沸腾了。尤其有六百户二千五百余名宋朝移民抵达,使鲲州终于有了宋朝的子民,这就意味着鲲州正式成为大宋的一州。
码头上,狄青和范宁带着官员和将领摆上香案,跪在香案前,听取随船而来的中官庞忠宣读天子的封赏诏书。
“狄青授许国公、封太尉、海外经略使,节制耽、鲲、鲸、流求府等海外各州府军事,荫其二子为官。
范宁授江都县公,朝散大夫,海外经略副使,封秘书少监、知鲲州事,暂领鲸州筹备军政事.......其余将领官员皆官升一级,俸禄加倍,三军将士赏钱五十万贯,绢二十万匹。”
众人齐呼万岁,宣读完圣旨,中官又把一批约四十余名年轻官员召集起来,笑着给范宁介绍道:“这是自愿来鲲州和鲸州就任的四十三名官员,都是年轻有为的才俊之士,希望能在范知事的带领下,早日把鲲州和鲸州建成大宋的财富之地!”
年轻官员们齐身向范宁行礼,范宁在人群中看见了李大寿和苏亮,也看见了曹诗,虽然从年纪上比较,范宁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但从经验和资历,他足以成为众人的上司。
范宁点点头对众人道:“大家应该都有心理准备,来鲲州就是要吃苦,吃各种你们想象不到的苦,这里不像中原,本身有根基,这里一切都是新的,就像汉唐经略西域,但吃苦的本身就是一种锻炼,相信三年的仕途会让你们比同层次官员更有经验,更有能力,会为你们仕途打下坚实的基础。”
范宁的一席话让众人心情激动,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范宁摆摆手,又继续道:“按照中原的规矩,我应该给你们置酒接风,但鲲州没有这个规矩,从我开始,所有酒桌上的规矩这里都没有,大家勤勤恳恳做官,踏踏实实做事,这就比什么都强,你们今明两天去宿舍好好休息,后天一早来官衙报到,去吧!”
这时,一名官员喊道:“大家跟我走!”
官员们拎着各自的随身行李向县城内而去,他们的大件行李自然会有士兵替他们送来。
范宁又去安抚了百姓们,很快,数千百姓也被几名官员领到城里去了。
忙了近半个时辰,范宁这才来到朱佩面前,朱佩俏脸通红,显得有些矜持,一双美眸不敢对视范宁。
范宁笑道:“真的没想到阿佩会来?是不是也像明仁明礼一样,看看这里有没有发财的机会?”
范宁的玩笑让朱佩心中羞涩之意渐去,又恢复平时的俏皮狡黠,她笑嘻嘻道:“那两个家伙给我吹嘘,说这里满地都是珠子,随手可以捡到龙涎香,让本姑娘动心,所以来瞧瞧能否发一笔大财。”
范宁哈哈一笑,“结果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就是!失望万分,哪里又满地的珠子和龙涎香?分明是骗了本姑娘。”
范宁微微一笑,“发大财现在很难了,不过发笔小财还是可以的,明天我带你去走走。”
朱佩心中欢喜,小声道:“你是不是很忙,我会影响你的。”
“没关系,我也是巡视,顺便带你走走。”
朱佩小嘴一撅,“原来只是顺便带我走走,不是专门带我,一点诚意都没有!”
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实际上,朱佩心中笑开了花。
“那我住哪里?”朱佩又问道。
“当然住我的木房子,我在官衙内还有房间,没有影响。”
范宁想替她拿行李,却发现她居然没有行李,愣了一下,“阿佩,你的行李呢?”
朱佩拍拍臂弯上的一个布包笑道:“这次走得匆忙,没有带太多行李,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范大官人,要麻烦你!”
“啊!没有关系,东西都有,只是稍微粗陋一点,你别嫌弃就好。”
范宁又对剑梅子笑道:“剑姐好!”
剑梅子冷着脸道:“阿佩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你最好想想怎么向老太爷交代?”
朱佩又羞又气,跺脚娇声道:“剑姐,谁让你说这个!”
剑梅子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笑意,“我是在提醒他要为你的名声负责,阿佩,明白了吗?”
剑梅子明着告诉朱佩,实际上却是在提醒范宁,可别真以为朱佩是来玩的。
朱佩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她偷偷看了一眼范宁,却见他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显然他早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来。
她心中大恨,上前狠狠掐了范宁胳膊一把,咬牙道:“你这个死阿呆,不准再笑话我!”
范宁嘿嘿一笑,“走吧!我们进城。”
........
朱佩满心好奇跟随范宁走进这座新建的县城,唐县经历一个冬天,早已经修满了大大小小的木屋,整个县城变得充实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空旷,已经有了县城的感觉。
范宁一边走一边给她们介绍道:“县城只有南北和东西两条主干道,这条南北大街叫做晋阳街,东西大街叫做广陵街。”
“为什么要起这两个名字?”朱佩不解地问道。
“抽签抽到的!”
范宁笑着解释道:“我们写一大堆郡名,抽了两个,就是它们,这样大家都没话可说,本来我还想起名叫平江街。”
“原来如此!”朱佩这才明白其中缘故。
范宁又继续道:“县城内最重要是防火,你们也发现了,基本都是木屋子,一旦烧起来就是一片,所以县城内定了很多防火规则,必须要严格执行,回头我给你们说说。”
朱佩点点头,她忽然又看见几家酒楼,旁边还有几家花花绿绿的店铺,却不知是什么铺子?她一指问道:“阿宁,那些店铺是卖什么的?门窗贴得花花绿绿的。”
范宁有些尴尬,“那几家是...是妓馆!”
听说是青楼,朱佩脸一红,随即又狠狠瞪了范宁一眼,“你是不是这里的常客?”
“没有!”
范宁坚决摇头,“这些铺子我从未进去过,我和狄帅都没有,老天作证!”
朱佩哼了一声,“鬼才知道!”
这时,徐庆跑了过来,向朱佩行一礼,歉然道:“卑职刚刚才听说小主人来了,卑职有罪!”
“我就说呢!怎么没见到你,不过就算我没来,你也应该跟着阿宁,万一有人袭击他呢?”
徐庆为难地看了一眼范宁,范宁笑道:“是我不让他跟的,在唐县他用不着跟随我,只是去外地,才需要他跟随,而且徐庆现在是军队教头,他自己也有事情。”
既然是范宁的意思,朱佩就不想再多说徐宁,这时,她忽然发现徐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娘子,一下子愣住了,“徐庆,她是谁?”
徐庆把小娘子拉上前笑道:“她是我认的义女,是个日本小娘子,她没有名字,酒楼叫她小丫,我就给她起名徐雅。”
这个小娘子就是差点被秦武强暴的那个酒姬,只有十五岁,长得非常清秀文雅,徐庆因为愧疚自己没有及时阻止秦武作恶,便常来看她,一来二去便很熟悉了,认她做了自己的义女。
朱佩很惊讶,徐庆居然对女孩子感兴趣,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范宁和剑梅子都知道徐庆练的是童子功,不可能对女子感兴趣。
小娘子上前给朱佩施一个万福礼,“阿雅参见姑娘!”
朱佩听她说得还字正腔圆,便笑问道:“徐庆,你教她说的汉语?”
徐庆摇摇头,“她自己学的,晚上她要上汉语课,有人专门教授她和其他一批日本女子说汉语,而且她现在酒楼做酒姬,平时也学了不少。”
范宁在一旁忽然道:“阿佩,在鲲州期间,就让她跟着你吧!”
朱佩这次匆忙离家,连使女也没有带,范宁知道她从小娇生惯养,要她自己照顾自己,肯定不太现实,鲲州条件又比较糟糕,有个小娘子跟着她会方便很多。
范宁又对徐庆道:“我雇阿雅了,一个月五两银子,可以吧?”
徐庆笑道:“只要她自己愿意,我没有意见。”
朱佩想了想,她身边确实需要一个熟悉这边情况的使女,她便点点头答应了。
至于阿雅,她一向柔顺,又见朱佩长得如花似玉,美貌异常,令她心中羡慕,莫说每月五两银子,就算五百文钱,她也愿意。
她连忙上前给朱佩拎包袱,朱佩见她懂事乖巧,倒也喜欢,便给她介绍了剑梅子,剑梅子一向冷淡,只点点头便算认识了。
徐庆要去酒楼给阿雅办理离职,便告辞走了,范宁则领着她们来到自己的大木宅前,这是县城最大的一座木宅,四周修建有高高的木墙,加上院子,占地足有两亩地。
范宁笑道:“这是我的官宅,屋子很大,里面有五六间屋,需要的日常用品,我马上给你们送来。”
范宁带着她们进了房间,朱佩见虽然摆设简陋,却有另一番风味,倒也不嫌弃,关键是能和爱郎在一起,再简陋她心中也高兴。
她忽然发现另一间屋内还有一只大木桶,不由又惊又喜道:“这里还可以洗澡?”
“当然可以!县城里有两处温泉,其中一处就在官衙背后,距离这里不到百步,水量很大,四季不断,大家都去那里拎水洗澡,我等会儿帮你去拎水。”
剑梅子接口道:“我去拎热水,烦请小官人给姑娘找几套新衣服,男女都可以,顺便帮我也拿一匹布,我自己裁衣,多谢了!”
范宁知道她们缺的东西还很多,但官衙内事先有准备,考虑到会很多新官员要来上任,官府便特地准备了数十份生活用品。
包括洗漱用品、衣服布匹,马桶铜盆,被褥枕头等等,基本上各种需要都考虑到了,如果还不全,还可以去杂货铺买。
既然有三个女性,自己就拿三份过来。
想到这,范宁笑道:“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城中新气象
朱佩泡在盛满热水的大木桶中,滚热的温泉水舒服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新使女阿雅殷勤地给她捏着双肩和后颈,这个聪明乖巧的日本使女让她颇为喜欢。“阿雅,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西海道肥后国,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子,叫做饭岗村。”
“离这里很远吗?”朱佩对日本地理没有一点概念。
“很远很远,姑娘坐船经过高丽和日本间的海峡,我家在南面还有两三百里。”
“那很远啊!坐船要十几天。”
“可不是,我们从长崎过来,坐船就坐了十五天。”
“那你怎么想到来这里?”朱佩又笑问道。
这些问题阿雅都学习过中文,她虽然声调有点生硬,但还是勉强回答清楚了。
“在长崎每月挣三百钱,来这里当酒姬每月挣六百钱。”
“每月才给你六百钱?”
朱佩心中忿忿不平,她回头看了一眼阿雅:“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雅小声道:“还有两个哥哥和三个妹妹,我们家很穷,租种地主的土地,每天只有一顿饭,阿爹和哥哥先吃,我们姐妹三个只能吃一点点剩饭,那年我十岁,家里遇到旱灾,实在活不下去,我就跟叔叔去长崎干活了。”
“那你还要回家吗?”
阿雅摇摇头,“我把钱都给了家里,大人答应让我转为宋民,我在努力学习宋朝语言。”
朱佩知道阿雅说的大人就是范宁,她有点奇怪,范宁怎么会答应阿雅转为宋民,她听明仁说过,除非嫁给宋军士兵,一般不可能把日本人转为宋民。
朱佩又追问了原因,阿雅这才吞吞吐吐把她被秦武欺负,险些**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佩顿时大怒,“回头我去问阿宁,这种事情给点补偿就行了吗?”
阿雅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姑娘别生气!”
朱佩连忙安慰她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恨这些宋军士兵,打辽国打不过,打西夏也打不过,一个个欺负女人却神勇得很。”
“那个.....那个欺负我的军士已经被杀了,大人及时赶到,我....我没有**。”
朱佩听说欺负阿雅的士兵已被处斩,心中怒气稍平,对阿雅道:“以后你就跟着我,谁敢再欺负你,我一剑杀了他!”
“谢谢姑娘!”
阿雅又端起热水盆,给朱佩冲洗头发。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朱佩连忙道:“剑姐,你告诉阿宁,今天我想休息一下,明天我再去找他。”
范宁是来叫朱佩去吃饭,剑梅子又回头道:“阿佩,小官人说带你去吃午饭,你去不去?”
“今天不用了,有点疲倦,我们随便吃点,明天吧!”
范宁听得清楚,还听到了水声,知道朱佩在洗澡,便笑着点点头,“那好吧!我去看看苏亮他们,你们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范宁离开了朱佩的住处,又来到新官员们的宿舍。
新官员的宿舍都是两人住一座木屋,有各自的房间,另外还有一间客堂,安装有壁炉,冬天可以烤火。
苏亮和李大寿分在一间宿舍,他们正在整理各自行李,明仁和明礼坐在客堂里商量着生意经。
虽然来了才两个时辰不到,但他们已经感觉到发财似乎不再容易,鲲族人似乎变聪明了,一颗海珠居然要价五两银子,要知道去年一把刀就换了十颗海珠,一把刀才五贯钱,而且他们带来的商品也卖不出去年的暴利。
这时,范宁走了进来,笑道:“你们还不去吃饭吗?”
“我们就是来找他们去吃饭的!”
明仁笑嘻嘻道:“阿宁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刚刚才宣布不给官员接风,再带他们去吃饭,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你们去吧!”
明礼连忙将范宁拉到一边,小声道:“有没有赚钱的路子,帮帮哥哥吧!”
“你们不是去找鲲族人赚钱吗?”
“鲲族人便聪明了,想发大财看来已经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了!”
范宁笑道:“长崎来的商人已经教会他们很多东西,被他们逮住,说不定还让你们补去年的差价,不补就让你们当鲲族人的女婿。”
兄弟二人吓了一跳,大眼瞪小眼,“不会吧!”
“开个玩笑,鲲族人不会耍赖,这点你们放心,不过从他们手上收购货物,我觉得还是有利可图,名贵的海螺,玳瑁、珊瑚、海珠,龙涎香也有,加上你们卖的货,赚上五倍的利润还是有的,如果你们本钱足够,我还有一条赚钱的路指给你们。”
明仁和明礼大喜,“什么路子?”
“你们可以向鲲族人收购琥珀木,也就是红松的松明,在鲲州分布有很多,然后再租两艘大船运回大宋,在宋朝可是名贵木材,这一趟你们至少能赚一万贯钱。”
兄弟二人商量片刻,还是放弃了范宁的建议,木材太占地方了。
而且他们对木材生意并不熟悉,运回去卖给谁都不知道,还是经手他们比较熟悉的行当比较好。
“阿宁,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范宁一摊手,“随便你们,我只是一个建议。”
这时,李大寿快步走出来,躬身行礼,“参见师兄!”
范宁拍拍他胳膊笑道:“你们能来鲲州,我真的很高兴,有什么计划吗?”
“我听师兄安排!”
范宁点点头,“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
范宁没见到苏亮,便对李大寿道:“我打算让你去最艰苦的地方,你可愿意?”
李大寿毫不犹豫道:“我没有意见!”
范宁对李大寿的态度深感欣慰,笑道:“我打算用一年的时间深入勘探鲸州,勘探队由三名官员、五名工匠和三十名士兵组成,还有几名鲲族向导。
三名官员中有一名群牧司的官员,一名军队的文官,但还需要一名鲲州地方官,我正考虑人选,那就由你来出任吧!”
“我一定不辜负师兄的期望!”
“好!会骑马吗?”
“会一点,但骑得不是太好。”
“那这两天好好练一练,去官衙找陈涛,他会替你安排,三天后勘探队出发。”
“我下午就去。”
这时,苏亮也收拾完东西跑出来,“师兄,给我也安排一下吧!”
范宁笑道:“你去参与管理劳工伐木筑路,我希望你尽快学会日本语。”
“为什么要学日本语?”苏亮不解地问道。
范宁笑了起来,“因为劳工全部都是招募的日本人,你不学会日本语,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啊!全部是日本人?”
在苏亮的瞠目结舌中,范宁大笑着走了,他还是不能给他们置酒接风,毕竟他现在已经是鲲州最高行政官,很多事情不能再随心所欲,他得考虑其他下属的感受。
范宁随即又去探望六百户新居民,这六百户新居民当然是第一批县民,县城内已经修建了足够多的木屋,每家都能分到一栋,由于军队大营已经移到城外,县城内除了少量驻军外,其他都是民房,一个冬天,军队和工匠在城内修建了近两千座木屋,分成了八个坊,东西各四个,坊和坊之间主要是用街道相隔。
其中东南角的宣阳坊是五百名日本年轻女子的驻地,她们每天去城外工坊制衣做鞋,或者去城外菜地负责种菜养猪,城外西北已开辟出数千亩的菜地和一座养猪场,新鲜蔬菜和肉食主要是供应军队,也有少量供应劳工。
六百户移民主要住在西面的三个坊中,西北角是仓库,占去了一坊的面积,三个坊的每座木屋都编了号,每户通过抓阄来决定自己的新家的位置。
范宁过来时,屋舍已经分配结束,每家每户都在打扫自己的新房,男人则在外面劈柴,准备先做一个简陋的篱笆院子,每座木屋四周都事先用石灰画了线,这是每家的院子范围,院子前后都有,院子加木屋大概一亩左右。
虽然不大,但毕竟院子是自古以来的居住传统,有了院子,邻里之间就容易交流了。
范宁骑马带着两名随从沿着广陵大道走过来,这时,他忽然听见从事蒋翰的声音,似乎在制止着什么?
“不允许,城内绝不允许沤肥,你不准挖粪坑。”
范宁快步走了过去,只见一座木屋后面围着一大群人,他们都在怒视一名神色尴尬老者,这名老者似乎在挖坑,被邻居投诉了,蒋翰赶过来制止。
“蒋翰,出了什么事情?”范宁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南巡建议
蒋翰是去年跟随范宁来鲲州的官员之一,和范宁同科进士,是大学士高颂的女婿,他去年已转为京官,被他岳父推荐参加了鲲州之行,今天已被正式任命为唐县知县,之前他是唐县县丞,而范宁暂任唐县知县。蒋翰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回禀御史,卑职接到百姓投诉,有人在挖坑准备沤肥,所以卑职过来查看。”
范宁虽然已经是经略副使、知鲲州州事,但大家还是习惯叫他御史,他的监察御史并没有被摘掉,依旧保留着,叫他范御史也无可厚非。
范宁问道:“你给大家讲过,不准沤肥吗?”
“卑职再三说过,也给每家发了居住册子,大家都知道不能沤肥。”
这时,挖坑的老者大声抗议道:“我不是沤肥,我是挖个茅厕,没有茅厕,屎胀了往哪里拉?”
范宁对六百户移民的态度很明显,要爱护帮助他们,但不能无底线迁就,定下的规矩大家都必须遵守。
他缓缓走上前笑问道:“请问老丈贵姓,哪里人?”
这名老者不认识范宁,他有点欺范宁年轻,便哼了一声道:“我姓张,河北安阳人,我倒想知道,在自家的院中,为什么不能修茅厕?”
范宁指着周围的房子道:“房子之间挨得很近,老丈要建茅厕,有没有考虑到周围邻居的感受?况且城内专门有拉粪车的人,每天早晚各一次,不收钱,免费替大家倾倒马桶,另外在街头还有公共茅厕,城内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为什么还要在自己家挖茅厕?”
“前面妓馆里也有茅厕,凭什么它们有,我就不能有?”
范宁依旧耐心解释道:“规定只有官衙、酒楼、妓馆、茶馆之类的人员聚集场所才可以修建茅厕,除此之外一律不准私自修建,就连商铺也不例外,违令者不仅要拆除填平,还要重罚,主要是因为县城太小,到夏天会蚊蝇滋生,味道也不好闻,希望大家都能多考虑一下公众的利益,不能只想着自己方便。”
周围人纷纷指责老者自私,这时,一个年轻男子从屋里跑出来,像是老者的儿子,他拉着老者埋怨道:“让你别挖你非要挖,现在连官府都惹来了,以后怎么办?”
老者也有点心虚,毕竟这不是大宋,而是海外一座孤岛,得罪官府想当流民都当不了,他不敢再和范宁顶嘴,只得小声嘟囔道:“还是住在乡下好,住在城里约束太多,一点也不习惯!”
范宁微微笑道:“我想蒋知县已经给大家说过了,现在只是暂时居住,等大家稳定下来,过几天就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朝廷承诺给每户两顷地,鲲州也会无偿赠送给每户一块宅地,住在城内是一亩,住在城外是两亩,大家可以自己选择,老丈嫌城内住得不习惯,也可以住到村庄去。”
知县蒋翰确实给众人讲过,只是很多人处于兴奋之中,没有注意到这个规定,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人问道:“请问大官人,乡村在哪里?”
范宁向南面指了指,笑道:“从县城向南约十里左右,有一座淡水湖泊,叫做南湖,南湖很大,至少有数百顷,我们分配给家的土地就在南湖北岸,村庄也会沿着湖泊分布,我们暂定五十户人家一座村子。”
“那边有路吗?”
“已经修了一条路,大家明后天可以去看看。”
众人议论成一片,范宁对蒋翰道:“我看很多人都不清楚,你再给大家好好宣传一下吧!”
“卑职遵令!”
范宁又巡视一圈,见百姓们已经安顿下来,很多人家都开始烧火做饭了,他这才前往军营,刚才狄青派人来找他,希望他有空去一趟军营,他现在去军营正好可以蹭一顿午饭。
军营已经不在城内了,而是在北城外,就是从前修建的板墙式军营,已重新整顿一新,修建了上千座木屋,不再使用营帐,数百顶大帐都给了劳工营,冬天住营帐太寒冷,很难熬过去。
范宁来到军营,军营内正好在吃午饭,他找到狄青,也跟着蹭了一顿午饭。
吃罢午饭,狄青喝了口热茶,对他道:“我打算出海巡视,去一趟耽州和流求府,然后再回京述职,这一走恐怕要明年才能回来,鲲州这边就交给你了。”
范宁点点头问道:“狄帅走后,这里谁来统兵?”
“我就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呢?”
狄青可不是出于礼貌而征求范宁的意见,范宁现在已被封为海外经略府副使,筹建鲸州军政事,实际已涉足军权,而且还是军队第二号人物,狄青必须要征求他的意见。
范宁想了想道:“那就留许延吧!”
许延是狄青的老部下,为人正直,虽然林锐是副将,但自从杀了秦武后,林锐和狄青、范宁的关系便有了裂痕,他自己也不想在鲲州呆下去,几次要求调走,狄青也准备推荐他去京城任职,算是对他攻打耽州和灭长崎水军功绩的认可。
狄青笑了起来,“许延不错,范知事很有眼光。”
狄青又道:“这次我打算带两千军队走,主要是流求府那边需要驻军,鲲州和鲸州留四千军队,应该够了吧!”
“足够了!”
这时,范宁又想起一事,连忙道:“狄帅还记得我说过的流求小岛之事吗?”
狄青听范宁说起过,当年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出海寻访海外异俗时,曾发现日本国南部和流求大岛之间有一串小岛,面积颇广,虽然不能和流求大岛相比,但最大岛屿比耽罗岛还要大一倍,据说宋朝初年就有宋朝渔民在岛上居住。
狄青点点头笑道:“你不提醒我也记得,这次我打算去看看,如果岛上条件好,我打算驻扎一营士兵,然后回京禀明天子,将它辟为我大宋在海外的第五个州。”
范宁欣然道:“我也正有此意,以后招募福州渔民去岛上居住,再建设海港,它便可成为贸易中转之地。”
狄青沉思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想提醒你!”
“狄青请说!”
“今天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朝廷中有不少重臣反对在海外开疆,最大的理由就是劳民伤财,一年中朝廷几次给我们补给,耗费了大量物资,所以我建议我们尽量自给自足,少给朝廷增加负担。”
狄青这番话在范宁的意料之中,他也知道是谁在朝中扇风点火,赵宗实出任海外经略使一年,获得了重大的政治利益,可以说海外开疆已经成了赵宗实的政治基础。
张尧佐一派又岂能甘心,抹黑海外开疆,抽塌赵宗实的政治基石,大肆抨击海外开疆劳民伤财,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范宁冷冷道:“不仅要自给自足,还要创造财富,我们已经积攒了六千余根琥珀木,我准备派船运回京城,算是对朝廷支持我们的一种回报,另外鲲州和鲸州都是火山岛,那么金矿和银矿都很多,下一步开矿采炼金银也在我的计划中,等我把一船船金锭银锭运回京城,看谁还说我们劳民伤财?”
狄青笑道:“金银木头都是其次,关键是战马,蓄养战马才是我们夺取鲲州的真正目的,明天我要陪庞中官去视察北部马场,回来就启程南下了,以后鲲州诸多烦杂之事就要多多拜托你了。”
范宁默默点头,他忽然问道:“狄帅去南方巡视,是天子的意思?”
狄青苦笑一声,“天子既然让我节制海外各州军事,我怎么能只呆在鲲州?流求府已经开发四年了,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说不过去啊!”
范宁没有再多说什么,今年是至和元年,历史上,狄青再过三年就要去世了,也是因为被排挤而郁郁而亡,希望自己把狄青拉到海外任职,能最终改变这位北宋名将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