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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特战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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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防守反击

    畑俊六当然知道要想攻占肥城绝没那么容易,更不会有那么快。

    但这不是记者招待会嘛,无非就是放放嘴炮,又不需要负责任,对吧?

    再说,他召开这次记者招待的附加目的之一,就是通过这些西方媒体给国民政府和蒋委员长施压,那么肥城战局当然是说得越顺利越好,最好是能够把蒋委员长吓住,直接放弃对北上集群的围攻,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呃哦?”美联社的女记者无比讶然的问道,“将军阁下,你的意思是说,日军很快就能占领肥城,并且还将生擒徐锐,是吗?”

    畑俊六淡淡的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女记者接着问道:“将军阁下,我想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据我所知,贵军在与徐锐的屡次交锋中,似乎还没有一次获得胜利,将军阁下凭什么断定,这次肥城之战,贵军就一定能够获得最终之胜利,且还能生擒徐锐?”

    听到这,畑俊六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他已经非常不高兴了。

    畑俊六花了那么多的钱召开这次记者招待会,不是为了满足这些西方记者的好奇心,更加不是为了让她们写一本关于徐锐跟畑俊六之争的传记小说的,而是为了消除消极影响,挽回大日本皇军在国际上的声誉。

    河边正三已经看出畑俊六的不高兴,当即说:“下一个问题。”

    美联社的那个漂亮女记者还想再问,河边正三却根本就不给她机会了,什么玩意儿,一个劲替中国人唱赞歌,别忘了这里可是在芳华园,是在他们日军华中方面的军司令部里,而不是在肥城,更加不是在大梅山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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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说南京的记者招待会,先说肥城的战斗。

    徐锐在傍晚的广播演讲中其实散布了一颗烟雾弹,他在广播中说,独立团在日军的大轰炸以及白天的战斗中遭受了重大人员损失,现在剩下的可战之兵已经不足千人,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事情就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今天一天激战下来,独立团确实伤亡惨重,尤其是何书崖的独立营几乎是全营拼光,但是三个主力营的损失却是相对较轻。

    独立团剩下的三个主力营,现在加起来差不多还有两千人。

    除此之外,团部还有五百多个重伤员,真要到了最后时刻,这五百多个重伤员也是可以上战场杀敌的,东方人的思维,不存在弹尽援绝即投降的概念,东方人的思维,不到最后一卒、最后一口气绝不轻言放弃!

    开战之前,第三战区长官部交给皖中挺进旅的任务,是坚守肥城至少十天,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天,还剩下最后的四天,以两千残部守住肥城至少四天,还是有把握的,毕竟这剩下的两千多残兵已不再是之前的新兵蛋子了。

    这些新兵蛋子刚到肥城时,一个个全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你别说让他们杀人,就是让他们杀只鸡都费劲,可是现在,在经过了种种磨砺之后,尤其是经受了极端残酷的战争洗礼之后,他们已经迅速成长起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老兵。

    凭借剩下的两千多号残兵,徐锐还是有信心守住肥城至少四天时间。

    不过,要想守住肥城四天,一味被动防御肯定不行,一味被动防御,一味被动挨打,不仅会严重挫伤己方将士的士气,更加会助涨鬼子的气焰,若是大型野战,还可以用这个策略麻痹敌人,诱敌深入,但巷战,采取这种策略就是自杀!

    列宁格勒保卫战,苏联红军之所以能坚持将近两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苏联红军既便是处于极端的劣势下,也从未停止过进攻,他们一直在不停的进攻,进攻,再进攻,通过顽强的进攻与德军形成残酷的平衡。

    同理,独立团必须攻守结合,而不能一味死守。

    白天,因为日军拥有空军及炮兵优势,独立团可以主动往回缩,但是到了夜间,独立团却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全力出击,争取夺回白天丢失的阵地,以为第二天白天的收缩留足余量,否则,到第二天白天,独立团就将面临退无可退的处境。

    所以,今晚上必须发动一波强力突击,既便不能恢复全部阵地,也至少要恢复一部分阵地,为明天的主动收缩留下余地。

    现在,徐锐就正在准备夜间的反击战。

    徐锐将营级以上军官召集到他的团部。

    尽管局面恶劣,尽管肥城的四分之三区域已经沦陷敌手,尽管他们已经陷入鬼子的重重包围之中,不过独立团的高级军官们却并未流露出悲观情绪,相反,何光明、万重山等人脸上的表情还很轻松,进团部时也有说有笑。

    老兵就是老兵,老兵判断战场局势有着他们独特的标准。

    在何光明、万重山等百战老兵的眼里,眼下的独立团远未到山穷水尽时,今天白天丢掉了那么大片的城区,与其说是鬼子太厉害,倒不如说他们独立团并没有死守,独立团根本就是在主动收缩,根本就是在暗中积蓄势能。

    就好比一张弓,要想射得更远,要想获得更强大的动能,就必须尽可能的压缩,将所有的力量积攒于一点,然后猛烈的爆发出来,眼下的独立团就是一张极度压缩了的弓,正等待着反弹一刻的到来,等着给鬼子来个狠的。

    等众人到齐了,徐锐冲何书崖呶呶嘴。

    何书崖便大步走到青训队刚刚补好的摸拟沙盘前,说道:“从白天的交战情形,可以基本判断出,小鬼子在城东区域部署有重兵,城南区域也至少有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只有城西以及城北区域的兵力相对薄弱些。”

    “结合各方面搜集回来的情况,可以基本判断出,城北及城西区域的鬼子守军,充其量也就一个步兵大队,如果我们集中两个营以上的兵力,趁夜突袭城北或城西的鬼子,击溃当面之敌是有把握的。”

    杨八难蹙眉说:“反击?有没有搞错,现在是我们在防守。”

    “杨参谋长,防守难道就不能反击?你就没听说过防守反击?”何光明哂然说,“都说你们中央军校出来的学员全都是死脑筋,以前我还不太相信,不过今天却不能不信了,你们这些中央军校长,还真他妈死脑筋。”

    其余几个营长也是哑然失笑,这里就杨八难一个中央军校生。

    杨八难被何光明奚落得满脸通红,都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可是他杨八难明明是独立团的参谋长,却怎么感觉连个参谋都不如?没办法,因为徐锐这个团长不待见他,所以全团的人就没几个肯拿正眼瞧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八难争辩说,“防守反击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说,眼下我们独立团兵力有限,却还要死守至少四天,所以,我认为,不能将宝贵的兵力浪费在可有可无的反击中,而应该全力加强防御。”

    “你这个就属于片面的绝对防御论!”徐锐没有像何光明那样奚落杨八难,但说话的语气却同样不客气,“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更没有打不穿的防线,一味的死守,最终只能是守死!”

    几个营长立刻竖起耳朵,开始认真聆听。

    尽管徐锐要比他们年轻得多,但是经过长时期相处,他们却必须承认,徐锐无论战术指挥能力还是军事理论水平,都比他们强得多,所以每次徐锐讲解军事理论,独立团的这些个营长、连长就都会认真的聆听。

    徐锐接着说道:“只有寓攻于守,守中有攻,才能更好的守护阵地,这就好比两支足球队踢足球,如果你一味龟缩己方半场,而不肯在前场投入任何进攻力量,那么对方就会越踢越有信心,越踢越具有攻击性,那么最终你的球门就一定会被对方攻破,你只有在前场投入适当力量,冷不丁的打下反击,给对方制点一些麻烦,制造一定的威胁,对方才不敢肆无忌惮的将全部的兵力投入到进攻,这样你的压力反而小。”

    杨八难便有着刹那的怔忡,乍一听徐锐的话很浅,可是仔细的一想,却发现徐锐这浅湿的话中蕴含着很深的军事理论,打仗虽然不是踢足球,但不可否认的是,现代的竞技体育就是从古代的军事演化而来的,两者具有很大的共通性。

    难道,中央军校所教授的军事理论真的落伍了吗?

    杨八难内心第一次对中央军校的教学产生了怀疑。

    徐锐却根本没心思顾及他刚才那一席话对别人所造成的冲击,又说:“刚才书崖已经说得很清楚,集中两个营以上的兵力,一举打垮城北或城西的鬼子是完全有把握的,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打城北的鬼子还是城西?”

    何书崖说:“团长,我建议打城北。”

    “理由呢?”徐锐说,“说说你的理由。”

    何书崖说:“因为城北属于贫民区,街巷更密集,地形更复杂,战斗打响后,我们可以从多个方向同时发动攻击。”

第477章 打脸

    徐锐点头说道:“行,那就打城北。”

    徐锐话刚说完,杨八难忽然说道:“团长,这次反击,我要求参加突击队。”

    徐锐扭头刻意的看了杨八难一眼,杨八难便有些不自然的往后躲闪了一下,试图将受伤挂在脖子上的左胳膊藏到何光明身后,在今天白天鬼子的狂轰滥炸中,杨八难为了抢救伤员被倒下来的房梁给砸伤了左小臂。

    老实说,杨八难今天的表现还是让徐锐相当满意的。

    于是徐锐摇了摇头,说道:“你一个伤员就算了吧。”

    “伤员怎么了?”杨八难却不依不挠的说,“现在全团哪还有没受伤的人?便是团长你不也负伤了?”

    徐锐竟无言以对,他也确实负伤了。

    在傍晚的一次反突击战中,徐锐被一颗从墙壁上反弹过来的流弹击中脖子,好在只是拉出一条口子,并没有伤及要害,要是伤及了颈总动脉直接就完了,不过还是把小桃红和赛红拂吓得够呛,现在小桃红开始寸步不离的跟住徐锐。

    这也是赛红拂交待给小桃红的任务,无论如何保护徐锐安全。

    徐锐当然不需要小桃红的保护,可他不能拂了赛红拂的美意。

    杨八难又说道:“团长,我左手虽然伤了,可我还有右手,一样能够打枪,而且不见得就比别人差,不管怎样,我都是中央军校出来的军官生!”

    杨八难的言下之意,中央军校的军官生或许军事理论不行,但是战术素养总不见得比那些大头兵差,不管怎样,在中央军校的那一年,他们接受的可是最严格、最残酷、最高标准的军事训练,那可是来不得半点假。

    徐锐盯着杨八难看了足足十秒,最终点头:“行,既然你执意想要参加战斗,而且你终归还是咱们独立团的参谋长,那我就不再另外找人了,就直接任命你为突击队长,今天晚上就看杨参谋长你表现了!”

    杨八难便啪的立正,说:“团长放心,卑职绝不辱命!”

    徐锐点点头,又抬起手腕说道:“现在开始对表,现在时间是八点十分,八点二十分突击队首先从杨子街跟井家巷的交叉路口发起进攻,吸引城北鬼子注意,然后3营跟2营兵分两路,从左右两翼迂回,完成对城北鬼子的合围,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抢在小鬼子从城外调来援兵之前结束战斗!”

    “是!”万重山和许德坤霍然起立,大声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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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独立团的夜间反击还没来得及正式打响呢,西门外肥西十八寨的土匪们就抢先发动了进攻,从棋盘寨以及娘娘寨选出来的一百名土匪,人手一支二十响盒子炮,那火力绝对不是吹的,一下就突破了鬼子的防线,突入城西区域。

    肥城原本是有城墙的,不过鬼子航空兵和炮兵连续两天的狂轰滥炸,却把原本就年久失修的城墙彻底炸塌,彻底化为了废墟,而且城西鬼子的防御重点是城中独立团,针对城外方向的防御部署就松懈得多。

    所以,肥西十八寨的土匪很快就突破了鬼子防线。

    听到城西传来的枪声,徐锐便果断的变更了计划,原定拿城北的鬼子开刀,现在更改成了拿城西区域的鬼子祭旗。

    尽管徐锐还没有摸清楚城西敌情,但从枪声判断,徐锐就知道这绝对不是造假,小鬼子大约还没有这样的高智商,居然懂得在城西区域制造出一场如此逼真的“敌袭”,来引诱他们大梅山独立团上这个当。

    负责警戒城西区域的是菊地旅团的一个步兵大队。

    菊地旅团隶属于第18师团,第18师团是在日俄战争结束两年之后才设立的,在大正十四年(1925年)因为财政紧张,与第13、第15、第17师团一起被裁撤,仅只保留了基干编制,所谓基干编制,就是只留军官骨干。

    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第18师团迅速恢复编制,并参加了杭州湾登陆。

    不过,由于补充进入第18师团的士兵毕竟不是现役士兵,而是后备役甚至是预备役的在乡军人,所以战斗力跟十七个常设师团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在杭州湾登陆之后并向南京推进的过程中表现并不理想。

    尤其是在广德,第18师团面对装备奇差的川军竟也是几天不得寸进。

    南京保卫战中,第18师团也只是担负侧翼保护,并未参与正面进攻。

    也就是说,第18师团的鬼子虽然装备水平不错,但其实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

    所以在战斗打响之后,在肥西十八寨土匪以及大梅山独立团的两面夹击之下,菊地旅团的这个步兵大队很快就溃不成军,大部被歼,小部分从战场两翼逃至城北及城南,独立团凭此一举恢复了几乎整个城西区域。

    这次夜间反击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城东、城南的鬼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等稻叶四郎和菊地美得到消息,城西就已经失守,驻守城西的那个步兵大队也大部被歼了,于是稻叶四郎还有菊地美也就放弃了反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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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惯例,徐锐在战斗结束之后再次向后方广播了这一捷报。

    这个时候,南京芳华园的记者招待会还没有结束,流程刚好走到中间休息时间。

    接到助手的通知之后,美联社驻中国战地记者海伦娜便立刻兴奋起来,美国人一贯无组织无纪律,行事极其随性,海伦娜竟然是直闯休息室。

    守卫的卫兵一个愣神,便让海伦娜闯进了休息室。

    “将军阁下!”海伦娜急步走到畑俊六面前,急声问道,“我们刚刚收听到大梅山广播台的广播,得知大梅山独立团在半小时前发动了一次夜间反击,一举歼灭了日军一个大队,并恢复了城西区域,请问将军阁下,这是真的吗?”

    畑俊六的脸色顷刻间变得十分难堪,他也是刚得到消息。

    咬咬牙,畑俊六阴沉着脸说:“是的,确实有这么回事。”

    “哇喔。”海伦娜耸了耸肩,微笑说,“将军阁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半个小时前,你还对我们说,贵军很快就能攻占肥城全城,并生擒大梅山独立团团长徐锐,可现在的情形似乎与你之前说的,有些不一样呢?”

    畑俊六无言以对,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他刚刚还在大言不惭说,马上就能够消灭大梅山独立团并且生擒徐锐,可转眼之间,大梅山广播台却又发布消息说,大梅山独立团刚刚消灭了日军一个步兵大队,并且恢复了整个城西区域,八格牙鲁,你就打脸,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好歹给点时间差,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参加记者招待会了?

    海伦娜却不肯就此放过畑俊六,继续追问说:“将军阁下,现在你仍然坚信贵军能够很快占领肥城,并生擒徐锐吗?”

    “是的,对此我深信不疑。”畑俊六沉声说。

    海伦娜莞尔失笑,又问道:“将军阁下,你似乎太乐观了。”

    畑俊六黑着脸说:“一次局部战斗的失利并不能说明问题。”

    海伦娜反驳说道:“可是俄国驻华武官索夫斯基上校刚刚告诉我说,贵军在整个战役层面似乎也处于劣势呢?肥城迟迟打不下来,而阜阳、蒙城的北上集群却已经被分割包围,华北方面军的各个师团虽然正在全力驰援,可时间上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呢?”

    畑俊六无言以对,之前他所说的话,只能骗骗不懂军事的媒体记者,面对像索夫斯基这样的军人,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海伦娜还想要继续追问时,畑俊六却已经是彻底不耐烦了。

    尽管畑俊六很喜欢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美国记者,她的年轻活力让他总是能够不经意间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美好时光,只不过,这个美国记者的提问却让他有些疲于招架,他不想再回答她的咄咄逼人的问题了。

    当下畑俊六把河边正三给叫了过来,然后站起身径直走了。

    海伦娜还想要追问畑俊六,却让河边正三礼貌的给拦下了。

    这个时候日本跟美国的关系总体上处于合作时期,日本从美国大量进口废钢铁、原油及化工原料,美国视日本为金主,日本视美国为可靠的合作对象,所以,日本军人对美国的媒体记者总体上还是相当宽容的。

    “海伦娜小姐,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问我。”河边正三礼貌的说道。

    可惜,海伦娜对河边正三却是毫无兴趣,她就只对畑俊六感兴趣。

    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海伦娜对于畑俊六其实也不感兴趣,她之所以不厌其烦的追问畑俊六问题,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比畑俊六更加年轻,也更加英俊,他就是大梅山独立团的团长徐锐,海伦娜如此追问畑俊六,只是想知道从畑俊六这个敌人的角度,是如何解读徐锐这个人的?

    “我想不必了。”海伦娜合上笔记本,说,“该问的我都已经问了。”

    看着海伦娜摇曳着那丰满的臀部离去,河边正三咕嘟咽下了一口唾沫,然后在心里恶狠狠的想道,美国人,又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总有一天,大日本帝国会把你们美利坚像踩中国一样狠狠踩在脚下,世界是属于和人族的!

第478章 大发雷霆

    畑俊六一回到办公室就开始大发雷霆。

    本质上,畑俊六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可刚才在记者招待会上发生的一幕,却让他颜面尽失,从军几十年,畑俊六从未像现在这般愤怒过,在人前时他还能勉强控制,可是一回办公室,他就再也控制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

    “八嘎!”

    “八嘎!”

    “八嘎牙鲁!”

    “八嘎牙鲁!”

    畑俊六像受伤的野兽,一声声的咆哮,伴随着每一声咆哮,便必然会有一样摆件被他恶狠狠的掷在地上,不片刻,摆在办公桌上的笔架、笔筒、镇纸、文件夹甚至电话机,就一股脑的全被畑俊六扔在地上,不少还碎裂了。

    长勇听到阵阵碎裂声,推门走进来时,正好看到畑俊六抓起刀架上的御赐军刀,扬起手也要往地上扔,不过最终终于还是没有扔,不过怎么说,这把军刀都是先皇御赐的,象征着帝**人的至高荣誉,不容许有丝毫亵渎。

    长勇顿首,问道:“大将阁下,你怎么了?”

    “怎么了?”畑俊六霍然抬头,恶狠狠瞪着长勇,怒道,“你居然问我怎么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刚才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刚才的事难道你就不知道吗?还问我,你居然还问我,身为方面军参谋副长,难道你就真的不知道?”

    因为生气,畑俊六已经彻底变得语无伦次,不过长勇还是听明白了。

    敢情大将阁下是因为不到半个小时前,肥城的这次失利而大发雷霆。

    长勇劝道:“大将阁下,菊地旅团虽然刚刚遭受了挫折,但是毕竟只损失了一个步兵大队,与之前鹿儿岛联队的损失相比,实在是……”

    长勇原本是想要劝畑俊六来着,听了之后却反而让畑俊六更加生气。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畑俊六怒道,“什么叫只损失一个步兵大队?什么叫只损失一个步兵大队?我倒要请问,菊地旅团一共有几个步兵大队?又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损失?请你告诉我,菊地旅团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损失?”

    长勇无言以对,他也意识到了刚才的言辞确实存在问题。

    畑俊六走到长勇的面前,正对着长勇的脸开始狂喷唾沫:“你不说是吧,你不肯说,那么我来告诉你,菊地旅团一共就六个步兵大队,就只经得起六次这样的损失,这回你听清楚了没有,六次这样的损失后,菊地旅团就可以撤编了!”

    “哈依。”长勇顿首说道,“卑职言语不当,还请大将阁下恕罪。”

    “恕罪?恕罪能有用吗?”畑俊六越发的暴跳如雷,劈手又将旁边的衣帽架给推倒在地,然后又回头冲着长勇的面门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立刻致电稻叶四郎,你给我立刻致电稻叶四郎,你告诉他,明天天黑之前要是还拿不下肥城,他就不必再当什么师团长了,他也不配再当帝**人了,你让他直接切腹以谢天皇吧!”

    长勇凛然说道:“大将阁下,一天的时间未免有些……”

    “未免有些什么?嗯,未免有些什么?!”畑俊六因为太激动,喉间猛的涌起一股强烈的烦恶,然后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好半天才终于稍稍好了些,然后一边用手幅紧捂着嘴,一边继续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一天,就一天,就一天!”

    “哈依。”长勇再不敢质疑畑俊六,重重一顿首,转身匆匆去了。

    目送长勇的身影远去,畑俊六喘了口气,再慢慢的放下捂在嘴上的手帕,却发现素白色的手帕上居然有一点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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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副官?”

    两伙人相见时,杨八难一眼就把孙长河认出来了。

    杨八难曾经在第三战区长官部当过几个月的参谋,期间颇受古树同赏识,也没少跟古树同的副官兼卫队长孙长河打交道。

    “杨参谋?”孙长河话刚落,又立刻摇头大笑说,“不是,瞧我这记性,现在应该称呼你杨参谋长了。”

    说完之后,孙长河又向着杨八难啪的敬了记军礼,满脸严肃的说:“第三战区长官部上尉副官孙长河,奉古总司令长官之命,率卫队排前来向您报到,请长官训示!”

    看到这幕,何光明、万重山、许德坤、何书崖等独立团的军官不由面面相觑。

    这下好了,这杨老八来了如此强大的靠山,今后再想拿捏他怕是就不容易了。

    杨八难心中狂喜,表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说道:“孙副官,我向你介如一下,这位便是我们独立团的团长,徐锐。”

    “徐长官!”孙长河便又向着徐锐啪的敬礼,不过,他先向杨八难敬礼,并且还说是向他杨八难报到,然后才向徐锐敬礼,这个先后秩序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了,就是他孙长河只认杨八难这个长官,而不认徐锐这**团长。

    孙长河钦佩徐锐,也愿意在战场上跟徐锐并肩杀敌,但是涉及党派之争,孙长河却不会有半点的含糊,无论如何他都是国民党,眼下因为抗日,跟**成了友军,但是将来等打跑小日本之后,他们还是要刀兵相向的。

    所以在立场问题上,孙长河不会有半点含糊。

    “孙副官不必多礼。”徐锐微笑着回了记军礼。

    对于孙长河的倾向,徐锐并没有一丝的芥蒂,还是那句话,只要杨八难、孙长河不是榆木脑袋,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认识到国民党跟**的区别,也总有一天,他们会幡然醒悟并加入到**阵营,所以,徐锐一点都不急。

    徐锐现在感兴趣的,是孙长河身后那一票人。

    这一票几十条大汉,哦对,还有个头发花白的双枪老婆婆,这么一伙人,明显就不是一般人,更不会是国民军,徐锐很容易就猜到这些人必定是肥西各山寨的首领,他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些土匪怎么就跟孙长河扯到了一块去了?

    徐锐打量这伙人时,中间有个人却直直上前,迎向了徐锐。

    哦不对,这人是迎向了站在徐锐身边的雷响,雷响一扭头也看到了这人,脸上便立刻露出狂喜之色,一边大步迎上前,一边高声叫喊说:“大哥,你咋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紧紧相拥,那汉子用力抱了下雷响,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兄弟你是好样的,大哥也是个有卵子的,难道只兴你抗日,就不许大哥下山打鬼子?兄弟,当初你就不该偷下山,你就应该告诉我,再带着弟兄们一道下山!”

    “大哥,这事是小弟错了,我向您赔不是了。”雷响大笑着,又把那汉子拉到徐锐面前介绍说,“团长,这就是我大哥,鸡笼寨的大当家,铁公鸡。”

    徐锐按着江湖礼仪抱拳见礼:“铁大当家的,幸会幸会。”

    被一个团长如此重视,铁公鸡顿时红光满面,连忙回礼。

    然而徐锐无意间的这一举动,却把另外两位当家得罪了。

    银花婆婆将手中两把盒子炮往腰间枪套一插,冷然说道:“唐大当家的,看来我们在这并不受人欢迎,倒也好,老婆子我自由惯了,最受不得管束,你留只管留下,老婆子我却先走一步,离了官军,我们娘娘寨也一样抗日。”

    说完银花婆婆转身就要离开,孙长河赶紧上前拦住。

    徐锐瞠目结舌,心忖这白发老婆婆还真是个暴脾气。

    当下徐锐在孙长河的引荐下,跟唐开山、银花婆婆等肥西十八寨的匪首见礼,虽然徐锐尽力想挽回影响,但是第一印象却已经留下,再想挽回却不是那么容易了,最终,唐开山和银花婆婆等匪首并没有应邀前往独立团团部。

    肥西十八寨的土匪甚至都不愿意跟独立团并肩作战。

    通过孙长河,唐开山和银花婆婆很明确的告诉徐锐,他们肥西十八寨的好汉可以配合独立团抗日打鬼子,但是两家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互相之间既不干涉,更不隶属,而且唐开山和银花婆婆还划了防区,城西区域由他们负责。

    徐锐虽然不愿意这样,却也只能够答应下来。

    要不然还能怎样,把肥西十八寨的土匪轰走?

    孙长河带来的一个排的卫队也被徐锐安排到了城西,并且徐锐还把杨八难也安排到了肥西,既然孙长河只认杨八难这个长官,那就索性让杨八难去指挥孙长河的卫队排,以及肥西各个山寨的土匪好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徐锐发现,杨八难这人虽然缺点多多,但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打鬼子绝不含糊,是个爷们!

    等到全都安顿好,已经是次日凌晨一点多了。

    几个营长全都抓紧时间休息去了,徐锐却不能休息,他还得去医疗站转一圈。

    身为独立团团长,每天睡觉之前到医疗站转上一圈,跟伤员们说说话,再问一下医疗站的医务兵有什么需求,这已经成了徐锐每天必做的功课,虽然在很多时候,这只是一种形式上的关怀,并没有太多实际上的作用。

    但是,有时候这种关怀却能发挥出难以估量的作用。

第479章 六斤

    小桃红陪着徐锐前往医疗站,一边小声说:“姑爷,你感觉到没有,那个银花婆婆好像很讨厌你?”

    “讨厌我?”徐锐讶然说道,“不应该啊,她为什么要讨厌我?”

    “我一下也是说不出原因来。”小桃红摇了摇头,说道,“反正直觉告诉我,那个银花婆婆很不喜欢你。”

    “直觉?”徐锐闻言心头一凛,女人的直觉向来都是很准的。

    如果这样,刚才金花婆婆的无端发作也就说得通,原来是对他先入为主了。

    徐锐又扭头问雷响道:“雷子,你跟银花婆婆熟,你知不知道她为啥讨厌我?”

    “这我哪知道?”雷响挠了挠头,皱着眉头说道,“以前只听人说起过,银花婆婆讨厌长得俊的男人,可团长你长的不俊哪。”

    徐锐说道:“扯淡,你见过长得比我还帅的男人?”

    小桃红说:“银花婆婆讨厌长得俊的男人,该不会年轻时受过男人伤害吧?”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雷响摇头说道,“不过团长,这个银花婆婆确实是个传奇人物啊,当年她可是单枪匹马闯进了皖省督军的大帅府,从大门口一直杀到后院,把整个帅府的卫队全杀了,好几百人哪。”

    小桃红说:“姑爷,要不然等会我去会会她?”

    “可别。”徐锐赶紧制止,如果小桃红的直觉准确,金花婆婆真的很讨厌他,那小桃红去非但没用,反而会让局面变得更糟,万一小桃红有个好歹,那就更是追梅莫及,他可不愿意这个可心可意的俏丫头有什么意外。

    停顿了下,徐锐又说:“不过金花婆婆的事,确实得尽快解决。”

    鬼子今天又吃了个亏,随着阜阳、蒙城那边的局面越发紧张,日军面临的压力也会随之剧增,完全可以预料得到,明天白天鬼子的进攻将会更加的疯狂,如果不能够解决好金花婆婆的这个问题,肥西十八寨的土匪非但不会成为助力,说不定反而会坏了大事,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历史上不要太多。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进了医疗站。

    一走进医疗站,触目所及尽是一排排的担架。

    由于床位有限,伤员又太多,医疗站有限的病床根本不够用,所以只能就这样让那些伤员露天躺在担架上,这些伤员中,绝大多数是重伤员,如果是轻伤员的话,包扎一下就继续留在阵地上了,也不会被抬下来。

    徐锐从担架前缓缓走过,躺在担架上的伤员纷纷跟他打招呼,有些重伤员甚至还试图坐起身向他敬礼,徐锐便赶紧制止。

    “都躺着,全都躺着吧,应该敬礼的是我啊,我应该向你们敬礼,所有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负伤的弟兄,请受我一礼,敬礼!”徐锐说完啪的立正,毕恭毕敬的四面敬礼,雷响和小桃红两人也赶紧的跟着敬礼。

    看到徐锐敬礼,不少伤员潸然落泪。

    在这些伤员中,徐锐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六斤?是你。”徐锐在六斤的担架前蹲下来。

    “团长,我……”六斤却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有想到,徐锐只是见过他几面便记住了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握着徐锐的手,六斤忽然间很想哭,他忽然想起了那天他上广播时的那一幕,跟着又想到他的母亲已经收到他的遗言,按理说,他应该是没什么遗憾的了,可事到临头,他却还是怕,他真的很害怕。

    “团长,我怕,我好害怕。”六斤泪流满面。

    徐锐无言以对,只能够紧紧的握住六斤的手。

    六斤的伤势很重,说了几句后很快又陷入昏迷之中。

    徐锐让雷响把小鹿原纯子叫过来,问道:“纯子小姐,六斤还有救吗?”

    小鹿原纯子看了徐锐一眼,哀伤的摇头:“他的左后小脑被流弹击中,如果在受伤的第一时间手术,将弹头取出的话,还是有机会存活下来的,可是凭我们医疗站的条件,根本没办法做这种大型手术,所以……”

    徐锐轻叹了一声,问道:“他还剩多少时间?”

    小鹿原纯子说道:“最多不超过三天,很可能就是明天。”

    “知道了。”徐锐叹息道,“纯子小姐,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鹿原纯子刚向徐锐鞠了一躬,便有护士跑来跟她报告说有伤员又吐血了,小鹿原纯子便又匆匆走了。

    看着小鹿原纯子明显消瘦不少的背影,徐锐不免有些感动。

    再低下头,徐锐轻轻掖上六斤的床单,起身刚欲离开,忽然感到裤腿被扯住了,急低头看时,却意外的看到六斤居然又苏醒过来,正仰头看着他,似乎是有话想要跟他说,徐锐便赶紧又蹲下来,轻轻握住六斤的手。

    “团长,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六斤小声说,“我们排长临走之前,托我件事,让我帮他找到他弟弟,他弟弟名叫小石头,今年十五岁,据说是跟58师走了,团长,我怕是不行了,也帮不到排长了,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徐锐哽咽着点头,说:“放心,我一定找着他,小石头!”

    “这我就放心了,这我就放心了。”六斤仿佛完成了一个重大使命,微笑着松开了握紧徐锐的手,然后再一次陷入昏迷之中,像他这样的小脑受到损伤的伤员,意识总会在清醒与模糊之间频繁的反复,不过每反复一次他的病情就会加重一分,直到某次昏迷之后,他的脑细胞再无法苏醒过来,那就是脑死亡。

    徐锐再次站起身,对身后两人说:“雷子,小桃红,你们也帮我记着,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请一定提醒我,要找到小石头。”

    “嗯。”雷响带着哭腔,重重点头。

    小桃红却无比哀伤的说:“姑爷,你有没有发现,六斤其实长得很像你?”

    徐锐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发现六斤还真有些像他,看着六斤轮廓分明的五管,徐锐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消沉,如果有一天,他也像六斤这样躺在了担架上,却不知道又有几个人会为他伤心,为他流泪?江南?赛红拂?小桃红?纯子?

    小桃红异常敏感,从徐锐的眼神,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徐锐心中的失落和痛苦,当下便情不自禁从背后抱住徐锐的腰,泣声说:“姑爷,你不会有事的,你永远不会有事,你还要跟小姐相亲相爱过一辈子呢,你不会有事,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傻丫头。”徐锐将小桃红的娇躯转到面前来,微笑着说道,“我这不好好的?”

    小桃红便再控制不住,扑入徐锐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姑爷,你可不能有事,你要是没了,小姐可怎么办呀,还有我怎么活呀?”

    “不哭,傻丫头不哭。”徐锐一边替小桃红抹泪,一边笑说,“我答应你不会死,不到七老八十,不到牙齿都掉光,不到再也抱不动你小姐还有你,我一定不会去死,乖啊,快别哭了,大家可都在看着你呢,都笑话你了……”

    徐锐的声音嘎然而止,就像被人拿刀切断。

    小桃红却是羞红着脸,躲到了徐锐的身后。

    才刚躲到徐锐的身后,小桃红又发现徐锐的站姿有些异样。

    抬头一看,便看到徐锐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外面,很是吓人。

    “姑爷,你又怎么了?”小桃红心下当即又是咚的跳了下。

    “得死!”徐锐依然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外面,说,“看起来,我还真得死一次了。”

    “啊?”小桃红一听,便立刻小嘴一扁,又要哭,不过这次徐锐反应却快,很快就搂着小桃红安慰说,“傻丫头别怕,只是诈死而已,是诈死!”

    “诈死?”小桃红闻言瞠目结舌,彻底的凌乱了。

    不远处,雷响也是满脑子的雾水,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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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野一霍猛的冲进稻叶四郎的野战帐篷,大声说:“师团长,广播,快听广播!”

    “八嘎!”正在闭目祷告的稻叶四郎闻言大怒,“什么广播?出去,给我滚出去!”

    此时的稻叶四郎正是心情最恶劣的时候,因为畑俊六刚刚给他下了个最后通牒,限他在明天天黑之前拿下肥城,否则就要军法从事,但是,稻叶四郎自家人知自家事,要想在明天天黑之前拿下肥城,又谈何容易?

    所以下野一霍贸贸然闯进来,却是撞枪口上了。

    稻叶四郎厉声大吼道:“出去,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下野一霍却没有出去,咽了口唾沫,坚持说道:“师团长,我建议你还是赶紧的听一下广播吧,大梅山广播电台!现正广播呢!”

    “纳尼,又是大梅山广播电台?”稻叶四郎却越发的生气,“这都过零点了,居然还要再广播,这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安静祷告了?”

    下野一霍这才意识到自己话没说清楚,赶紧说:“师团长,这次却是好消息。”

    “纳尼,竟是好消息?”稻叶四郎闻言愣了下。

第480章 重伤垂危

    南京,**地下联络站。

    已经调任南京特委书记的杜兴正在苦口婆心的劝江南:“江南同志,你打的结婚申请报告我看了,组织上没有意见,不过你也知道,这个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要结就能够结的,还得看徐锐同志的意见,是不是?”

    江南低垂着头,小声说:“他会答应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杜兴苦笑摇头,又说道:“总之,你的结婚申请报告我已经派人转交给皖中省委,这事组织上肯定会给你一个答复,不过你提出要调往独立团工作的事,组织上却不能答应,组织上觉得,你留在南京更能够发挥作用。”

    江南低垂着头,不吭声,显然坚持要调往独立团工作。

    杜兴虽然也可以拿组织安排来说事,但他不想这么做,又说:“江南同志,这样,你的要求组织上会认真予以考虑,不过你也知道,你在南京的工作有多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再坚持一段时间,等组织上找到了替代者,再调你去独立团,怎么样?”

    江南轻轻颔首,又说道:“不过杜书记,你们可得快点找。”

    “行,快点找。”杜兴苦笑摇头,心忖就那么急着想要嫁人?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小姑娘进来报告:“杜书记,江南姐,你们快听广播吧,大梅山独立团的团长负伤了,而且伤重垂危!”

    “啊?!”

    “什么?!

    杜兴闻言大惊,江南更是一下站起身,冲向门外。

    门外的客厅里,摆放在桌子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放。

    “广大同胞们,还有海外的侨胞们,我是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大梅山独立团的参谋长杨八难,此时此刻,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向你们通报一条消息,就在半个小时前,徐锐团长在外出巡视阵地时意外遭到流弹袭击。”

    “弹头命中了徐团长的左后脑,目前医疗站的医生正在抢救。”

    “情况很不乐观,谁也不知道,徐团长是否还能够苏醒过来。”

    “在这危难时刻,我希望广大同胞还有海外侨胞,能够与我们独立团站在一起,从精神上给予我们团长鼓励,在这里,我也要郑重的向所有的同胞保证,无论团长在或者不在,我们独立团,都会战至最后一卒。”

    “最后重复一遍,广大同胞们……”

    杨八难在广播里反复播报,江南却哇的哭出声来。

    此刻,江南真是心都碎了,她原本就极担心徐锐会有个好歹,所以才如此急着向组织打结婚申请,所以才会如此急着要调往独立团,不曾想,她还没去,结婚申请也才交上去,徐锐就伤了,而且还是头部重伤。

    现在,江南就是立刻动身,也未必能够见上徐锐最后一面了。

    头部受到重伤,正在抢救,尽管还没有宣布死亡,但是结果却谁都已经知道。

    肥城已经被日军四面合围,以肥城此时的医疗条件,像徐锐这样的重伤根本就不具备救活的可能,要不然,杨八难也不会在广播上大打悲情牌,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激发独立团官兵的同仇敌忾心,死守到底?

    可以说,徐锐的结局事实上已经注定了。

    想到这,江南不禁心似刀绞,江南怎么也没有想到,半年前跟徐锐在梅镇一别,竟然就是天人永隔,早知这样,当初她怎么也不会离开独立团,怎么也不会离开徐锐半步,她就是死,也要跟徐锐死在一块。

    江南哭了个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小姑娘也跟着哭得两只眼睛通红。

    杜兴也是摇头叹息,这情之一字,古今害得多少人形销骨立、肝肠寸断?既便是拥有坚定信仰的马克思主义者,也不能免俗,不过现在既然徐锐重伤了,他却不能再硬下心肠阻止江南前往肥城了,怎么也得让人家见最后一面吧?

    “江南同志,组织上答应了。”杜兴叹息一声,说,“立刻调你去独立团工作。”

    江南却眼含热泪,摇了摇头,说:“杜书记,我改主意了,不去独立团工作了。”

    “啊?”杜兴讶然说,“江南同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如果这时候去独立团,兴许还能够见徐锐同志最后一面。”

    江南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杜兴却忽然间有些担心起来,因为他从江南忽然间镇定下来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异样的东西,太反常了,江南刚刚还哭得肝肠寸断,忽然间就变得跟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只是在她的脸上,却隐隐的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坚定。

    从江南坚定的目光中,杜兴感到了一丝不安。

    杜兴沉声说:“江南同志,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啊?”

    杜兴担心江南会因为悲伤而失去理智,要是她也像北平、东京那两个青年学生,轻率的对鬼子发起报复,组织上可就是损失大了。

    “杜书记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江南说完,就起身告辞走了。

    江南坐黄包车回到宿舍时,却意外发现处长正在等她。

    “江南,你可回来了。”一看到江南,处长便迎上前来,急声说,“你刚去哪了?”

    江南随口编了个谎言,说:“我去大观园听戏了,因为听戏入迷,忘了时间了,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还真出事了。”处长说道,“大梅山独立团团长徐锐被流弹击中,伤重垂危了。”

    从处长的语气,听得出来还是有些几分遗憾的,看来这个伪维新政府机要处的处长也并非毫无同情心。

    江南闻言心头又一恸,说道:“就这事啊?”

    处长说道:“江南,你又不是不知道畑俊六有多恨徐锐,这次听说徐锐伤重垂危,畑俊六还不得高兴坏了呀?就算畑俊六不说,咱们梁主席还不得有所表示?刚刚梁主席半夜打电话把我叫起来,让我在明天,哦不对,让我在今天傍晚前准备好舞会。”

    “舞会?”江南闻言心头一动,问,“梁主席打算给畑俊六庆功吗?”

    “可不?”处长没好气的说道,“可这事我也不擅长啊,但我知道江南你最擅长,所以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得帮我策划好了。”

    “行吧。”江南满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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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徐锐重伤的消息,江南伤心不已,稻叶四郎却是兴奋不已。

    稻叶四郎完全没有了责怪下野一霍的意思,而是兴奋至极的把着下野一霍肩膀,大声说道:“下野桑,没有了徐锐这个最狡猾、最难缠、最可恶的指挥官,大梅山独立团也就是一支普通的支那军而已,剩下的就简单了,哈哈哈。”

    “哈依。”下野一霍重重顿首,也跟着高兴不已。

    老实说,下野一霍来肥城之前还真没怎么把徐锐放在眼里,既便徐锐已经在无锡、南通以及海安连续创造了好几个奇迹,可下野一霍却还是不以为然,以为那不过只是日军轻敌大意所致,而不是因为徐锐有多厉害。

    可是到了肥城之后,跟徐锐交手之后,下野一霍才猛然发现,徐锐真是名不虚传,甚至比传言中还要厉害得多!以一个常设师团外加一个步兵混成旅团,竟然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独立团,这样的能耐可真是没谁了。

    不过现在,徐锐却终于是死了!

    尽管广播中说还在抢救,不过就凭肥城的医疗条件,像这样的重伤,能救活的几率甚至不足万分之一,既便是救活,多半也成植物人了,对皇军再构不成威胁,没有了徐锐,皇军就失去了最大的障碍,肥城之战也就变容易多了。

    稻叶四郎笑了片刻之后,笑容却忽然间凝固。

    发现稻叶四郎神情有异,下野一霍赶紧问道:“师团长,又怎么了?”

    稻叶四郎摆摆手,说道:“下野桑,你说会不会是谣言?根据情报,徐锐可是勃兰登堡特种部队训练营的陪练出身,身手极其高超,怎会轻易负伤?”

    下野一霍却说道:“师团长,卑职却以为此事不可能有假。”

    顿了一下,下野一霍又说:“有道是,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徐锐虽然是勃兰登堡特种部队训练营出身,虽然身手极其高超,可谁又敢保证他就不会被流弹击中,不会身负重伤呢?历史上死于意外的名将,不知凡几。”

    稻叶四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说的倒也在理。”

    下野一霍继续分析说:“反过来讲,如果此事是假,对支那军难道有什么好处吗?根本没好处嘛,徐锐身负重伤,只会严重挫伤支那军的军心以及士气,更会严重挫伤支那后方百姓的信心,对帝国和皇军却是好处多多,徐锐除非是猪,否则绝不会散布这样的谣言,所以卑职以为,这事一定属实!”

    “索嘎。”稻叶四郎被说服了,说道,“看来徐锐负重伤之事,而且是真还是假,明天打了就知道了,下野桑,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拂晓前开始炮击,炮火准备半小时后,由你亲率敢死队率先突击,务必一举拿下肥城!”

    “哈依!”下野一霍重重顿首,转身走了。

    目送下野一霍的身影出账而去,稻叶四郎也和衣倒在军毯上,不到片刻,稻叶四郎便发出了如雷一般的鼾声。

第481章 全军覆没

    徐锐头部被流弹射中,身负重伤的消息是在凌晨时分由独立团参谋长杨八难发布的,此时整个华中地区绝大多数人都还处在睡梦中,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不过可以预见,随着第二天消息的扩散,必定会引发一轮恐慌。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徐锐几乎已经成为中国抗战的精神象征。

    徐锐的重伤甚至死亡,将会极大的挫伤全**民的信心及士气。

    当然了,更严峻的是,徐锐的重伤甚至牺牲,将严重挫伤大梅山独立团的士气,也势必会导致肥城局势急剧恶化,不要说什么哀兵可用,哀兵在有时候确实会变得更顽强,但是更多时候却会变得不堪一击。

    纵观古今中外的战史,哀兵崩溃的战例远远多于哀兵逆袭的战例。

    所以,谁又敢肯定大梅山独立团会是极少数?古树同就不敢肯定。

    得到消息之后,身为前敌副总指挥的古树同直接吓出了一声冷汗,当即便连夜召集指挥部的高参商讨对策,以尽可能的降低徐锐重伤所带来的消极影响,尽可能的稳住肥城防线,尽可能的不让阜阳、蒙城的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

    可惜,十几个高参吵了几个小时,却是一个对策都拿不出来。

    而且,留给国民军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鬼子马上要动手了。

    凌晨四点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伴随着一发红色信号弹的升空,肥城东门外的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及野炮兵第18联队,近两百门大炮同时猛烈开火,将一排排的炮弹倾泄到早已经被炸成废墟的肥城市中心及城西区域。

    小鬼子的炮兵素养是真不错,都不担心误伤城东、城南以及城北的鬼子。

    事实上,鬼子的炮弹也的确都落在了城中心以及城西区域,只有廖廖几发炮弹落在了其余几个区域,而且并未对这几个区域的鬼子造成误伤,所以说,单以素质而论,鬼子的炮兵比起太平洋战争时期的美军炮兵,确实强太多了。

    太平洋战争日军之所以战败,完全就是因为工业实力不济。

    要是小日本能够拥有美国一半的工业制造能力,太平洋战争的结局就将改写。

    炮击持续半小时后,天色终于放亮同,这时候,华中方面军直属第3飞行团的五十多架攻击机也飞临肥城上空,先向城中心及城西区域扔下了四百多枚20公斤甚至50公斤级别的航空炸弹,扔完炸弹后,紧接着俯冲扫射。

    鬼子航空兵的俯冲扫射持续了半小时才告结束。

    然后不等硝烟散开,熊本师团所属步兵第47联队的一个步兵大队就踩着废墟,从十几个街口向城西还有城中心的独立团控制区发动猛攻,熊本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亲自率领一百多名敢死队员充当前锋,最先突入独立团阵地。

    经过此前的连续六天恶战,独立团官兵无论精神、身体都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人员损失更是达到了临界状态,所以,面对日军的猛烈进攻,独立团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最开始半个小时还能形成僵持,半小时后抵抗强度明显变弱。

    下野一霍身经百战,敏锐的感觉到了这细微变化。

    “哈哈,支那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他们就快要顶不住了,就快要顶不住了!”下野一霍仰头向天大笑三声,又反手抽出军刀,厉声长嗥,“全军突击,全军突击,突击,一鼓作气打垮支那军,打垮他们,打垮他们,打垮他们……”

    伴随着下野一霍野兽般的长嗥,一队队鬼子兵端着刺刀从废墟、瓦砾堆中以及倒塌的屋房中窜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前冲锋,前方,独立团的火力已经明显稀疏了下来,除了几十枝步枪仍然在开火,机枪却集体哑了。

    不到半分钟,一百多鬼子兵便已经突入独立团的防御阵地。

    可能是受到了徐锐重伤的影响,独立团官兵的斗志明显变薄弱,若是往常,日军突入防御阵地之后,独立团官兵必定会发动凶狠的反突击,与日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可是,今天独立团官兵却失去了白刃战的勇气,竟然转身跑了。

    下野一霍发现这点之后,顿时大喜过望,当下挺着军刀从废墟后面站起身,也加入到了冲锋队列中,别看老鬼子已经四十多岁快奔五十了,脚步却也不慢,不到片刻,下野一霍竟冲到了队伍前头,然后第一个冲进了独立团的团部。

    不过在门口斩杀了两名独立团伤员之后,下野一霍就收住了脚。

    老鬼子刚才就只是做秀,眼下日军士气已经完全起来,他就没必要冒险了。

    再回头看时,下野一霍便看到步兵第47联队的主力已经源源不断的冲上来,很快就控制了独立团团部以及周围几个街区,到这时,肥城市中心已经基本落入日军掌控,同时也意味着独立团所建立的以团部为支撑的防御体系的彻底崩塌。

    五分钟之后,战场上的枪声逐渐稀疏下来,日军开始清剿负隅顽抗的国民军。

    到了这时候,战局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反复,下野一霍便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回头兴奋的对通讯兵说道:“立刻报告师团长,我军已经顺利夺取了市中心!”

    “哈依。”通讯兵重重顿首,然后转身向城东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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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门外,熊本师团指挥部。

    稻叶四郎已经兴奋得连连搓手了。

    稻叶四郎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上午的战事竟会如此顺利,轰炸结束,地面部队投入进攻不到半小时,菊地旅团就立刻传来捷报,声称他们已经夺取了城西区域,原本控制城西的不明武装少部被歼,大部从西门溃逃而走。

    紧接着,又有通讯兵跑回来报告说,市中心也有了突破。

    牛岛满说道:“师团长,看来你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西门外的那支不明武装根本不是什么国民军的援军,而只是土匪而已,这些个土匪,有便宜可赚时比谁都积极,一旦没便宜可赚,就跑的比兔子还快。”

    “哟西。”稻叶四郎欣然点头,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针才堪堪指向十点,当下信心满满的说,“看来,不用等到天黑,中午之前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哈依。”牛岛满重重顿首说,“卑职要在这里首先恭喜师团长了。”

    “呵呵,牛岛桑,你客气了。”稻叶四郎微笑说,“如果今天中午之前能够解决战斗,你们步兵第36旅团就是头功,我一定亲自向方面军司令部,向大本营替你请功。”

    “哈依。”牛岛满重重顿首,满脸的喜不自禁,如果这次他们步兵第36旅团真能在中午前攻占肥城,并且生擒或者击毙徐锐,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凭借此一战功,他牛岛满将肯定会得到晋升,也将肯定走上师团长的高位。

    说话间,一个通讯兵气喘吁吁的冲进来报告:“师团长,步兵第47联队已经在十五分钟之前夺取肥城市中心,大梅山独立团已全军覆灭!”

    “纳尼?”稻叶四郎和牛岛满闻言便同时一愣。

    两个老鬼子想到了熊本师团可能会在中午之前结束战斗,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十点钟不到,大梅山独立团居然就被全歼了,胜利来得比想象中更加容易,霎那之间,稻叶四郎和牛岛满便被巨大的喜悦所彻底的充满。

    牛岛满兴奋的说:“师团长,看来昨天晚上的广播是真的,徐锐真是重伤了,要不然大梅山独立团绝对不会如此不经打,就算仅只剩下不到五百残兵,可要是有徐锐在,怎么也得顽抗到中午甚至傍晚,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土崩瓦解。”

    稻叶四郎却说道:“徐锐是否重伤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军已经拿下肥城,重要的是,肥蚌公路已经重新打通了,重要的是,从芜湖上岸的物资,终于又可以源源不断往北输送,供给北上集群之第9、第13师团了!”

    “索嘎。”牛岛满欣然点头说,“现在应该轮到支那军头疼了。”

    “命令。”稻叶四郎霍然回头,吩咐身后站着的那个通讯参谋,“立刻致电华中方面军司令部,上午九时五十八分,我部顺利攻占肥城,至此,肥芜公路已经全部打通,滞留芜湖之运输队可以即刻启程北上。”

    “哈依。”通讯参谋重重顿首,转身走了。

    稻叶四郎又扭头对牛岛满说:“牛岛桑,走,我们进城看看去。”

    “哈依。”牛岛满微微顿首,不无感慨的说,“无论从过往战绩,还是从这次肥城的交战情形,徐锐都是一个值得我们尊敬的对手,卑职现在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此人,看看此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够屡屡挫败皇军?”

    稻叶四郎矜持的微笑了笑,他也急切的想要见到徐锐。

    此时此刻,如果没有徐锐这个最大的失败者来衬托熊本师团的胜利,如果没有徐锐来衬托他稻叶四郎的胜利,那也未免太无趣了。

第482章 徐锐阵亡

    见了下野一霍,稻叶四郎劈脸就问:“下野桑,找到徐锐了吗?”

    相比攻占肥城,相比全歼大梅山独立团,稻叶四郎明显更加关心徐锐,因为徐锐对于日军来说,真可谓是两手沾满血腥,光是栽在他手里的将官都已经有六个了,如果算上大佐的话那就十个都不止,简直就是血债累累。

    也难怪连天皇都将他称为帝国死敌!

    不过现在,这个帝国死敌却终于栽在了他手里!

    所以,稻叶四郎很关心能不能找到徐锐,哪怕只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也必须找到徐锐,如果找不到徐锐或徐锐的尸体,那么这次肥城之战的结果就是不完美的,熊本师团以及他稻叶四郎的战功也会因此而失色。

    好在,让稻叶四郎最为担心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徐锐既没有失踪,也没有突围,甚至于还活着。

    下野一霍一指前方废墟,说道:“师团长放心,徐锐以及大梅山独立团最后剩下的十几个重伤员已经被皇军围在了医疗站,眼下医疗站已经被皇军围得铁桶一般,徐锐就是插上翅膀化成鸟人也绝不可能逃出生天了。”

    稻叶四郎又问道:“确定徐锐就在里边?”

    “哈依。”下野一霍重重顿首,不无得意的说,“确定是徐锐无疑。”

    稻叶四郎却不会轻易就相信,皱眉问道:“下野桑,你凭什么确定?”

    下野一霍没有正面回答稻叶四郎,回头一招手,便有两个鬼子押着一个独立团重伤员走了过来,等那个重伤员走到面前,下野一霍就以生硬的汉语说道:“给你们团长喊话,如果他放下武器投降的话,皇军可以饶他不死。”

    稻叶四郎原以为那个重伤员已经投降,所以他的话就不值得相信。

    可是,让稻叶四郎意外的是,那个重伤只是轻蔑的斜了下野一眼,然后对着前方的废墟高声喊道:“团长,二狗子我先走一步了,下辈子我还当你的兵!”

    喊完,那重伤员便奋力挣脱了两个鬼子的控制,饿虎般扑向下野。

    下野镇定自若,顺手掏出王八盒子对准二狗子的眉心,从容扣下扳机,一声枪响过,二狗子的眉头便多出了一个筷头大小的血洞,脑后却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大量的血液顷刻间喷溅而出,然后往后直挺挺的倒下。

    枪杀了二狗子,下野一霍又收起手枪,对稻叶四郎说:“师团长,刚才你都看到了,这个重伤员并不缺乏直面死亡的勇气,他正向他的团长诀别,如果徐锐并没有在里边,或者已经死亡,他恐怕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哟西。”稻叶四郎这才相信了。

    当下稻叶四郎又说:“下野桑,你试试能否让徐锐投降。”

    尽管稻叶四郎清楚,徐锐投降的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想要试试,因为劝降徐锐的政治利益太大了,如果真能够让徐锐投降大日本帝国,那对于整个中国的抵抗分子的士气的打击将是空前的,徐锐的投降极可能引发一个投降潮!

    甚至于,有可能最终迫使国民政府屈膝投降!

    真要是这样,陆军部、大本营那么多高官从战略层面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都没能够达成的目标,让由他稻叶四郎,由熊本师团从战术层面达成了,那才是莫大荣耀,单凭这点,未来他稻叶四郎就足以跻身陆军元帅行列。

    “哈依。”下野一霍顿首,然后转身对着废墟高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皇军四面合围,顽抗只能死路一条,只有放下武器,向大日本皇军投降,你们才能够活命,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考虑,现在开始计时。”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废墟里却毫无动静。

    稻叶四郎甚至开始怀疑,里边的人是不是自杀了?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稻叶四郎的担心是多余的。

    下野一霍派出一个步兵小组上前去清剿,结果还没靠近废墟,便遭到了枪击,有两个上等兵当即中弹,剩下的步兵赶紧卧倒在地上,然后磕开两颗手雷,扔进了废墟中,稻叶四郎也没有去阻止,既然徐锐拒不肯投降,只能炸死了事。

    硝烟散开,剩下的十几个步兵再次起身,继续往前逼近。

    下一霎那,废墟之中却再次响起了枪声,这些顽强的中国人,就像是墙缝里的蟑螂,怎么都无法杀绝,每当你以为对方已经死绝时,紧接着他们就会用手雷或者子弹来告诉你,他们仍然还活着,仍然还在抵抗。

    枪声响过,又有两个日本兵倒在了地上。

    “八嘎。”下野一霍怒了,当即下达了必杀令。

    得到下野一霍的示意,剩下十几个日本兵便同时掏出了手雷,磕响延时两秒钟之后,再同时扔进废墟,下一霎那,整个废墟几乎被巨大的爆炸完全掀翻,翻滚的硝烟中,隐隐还可以看到有人体的残肢飞舞。

    爆炸过后,十几个日本兵再次往前逼进。

    然而这次,废墟中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

    两分钟后,当稻叶四郎、牛岛满以及下野一霍等几个高级将领走进废墟里时,里边的硝烟早已经散尽,一眼看去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从这些尸体当中,日本兵找到了一具身穿上校制服的尸体,尽管满脸血迹,不过五管还算完整。

    “拿水来。”下野一霍伸手,便有卫兵递过水壶。

    下野一霍打开水壶,将水壶里的水倾倒在尸体脸上,又蹲下身拿白手套仔细的擦拭去尸体脸上的血迹,不片刻,一张极具东方男性魅力的脸庞,便清楚的呈现在了稻叶四郎、牛岛满等人的面前。

    稻叶四郎扭头问道:“照片呢?”

    副官便立刻上前来,将徐锐的照片递给了稻叶四郎。

    稻叶四郎接过照片,再蹲下身将照片放到尸体近前,两相一对比,发现尸体上的五官跟照片上的徐锐十分相似,虽然神态略微有些差别,但考虑到徐锐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所以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徐锐了。

    稻叶四郎将照片还给身后副官,拍拍手说道:“即刻致电方面军司令部,就说徐锐已经战死,尸体也已经找到,除此之外,大梅山独立团自团长徐锐以下两千余人全员战死,无一逃跑,也没有一人投降,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哈依。”副官对着稻叶四郎重重一顿首,转身匆匆去了。

    稻叶四郎又问下野一霍:“对了,下野桑,那部电台呢?”

    下野一霍说:“师团长说的是大梅山广播电台的电台吧,已经成为皇军的战利品了。”

    “哟西。”稻叶四郎欣然点头,又说道,“立刻从工兵联队调几个技术员过来,让他们把广播台架设起来,我要用大梅山广播电台对中国人进行广播,把肥城失守、徐锐阵亡,大梅山独立团全军覆灭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分割线)

    江南将处长交待的任务安排好,将舞会的场地、灯光、乐队以及需要邀请的交际花都安排好,然后就回到宿舍打开收音机,开始静坐等待,尽管,明知道不可能再有好消息,可江南还是情不自禁的坐到了收音机前,等待奇迹降临。

    收音机的频段是早就锁定好的,就是大梅山广播台的频率。

    遗憾的是,跟上午打开时一样,里面只有沙沙的背景盲音。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转眼间就到了中午,就在江南以为不可能再会有奇迹出现时,沙沙的背景盲音却忽然消失,紧接着响起一阵背景音乐,霎那之间,江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没有消失,大梅山广播电台并没有消失!

    此时此刻,跟江南一样感到兴奋莫名的,还有后方无数守在收音机前的爱国民众,当广播的盲音消失,当背景音乐响起时,在上海、在武汉、在重庆、甚至南京,有无数的爱国民众正在击掌相庆,正因为终于等到了大梅山广播台的再次广播而欢呼雀跃。

    大梅山广播电台还在继续播音,就说明大梅山独立团仍然在坚持抗战,那就说明,肥城仍然还没有失守!

    不过下一刻,江南和所有欢呼的人群的心情,便立刻跌入了九幽谷底。

    因为从广播里传出的并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甚至不是中国人的声音,而是一个极其刺耳的日本人声音,绝大部分中国民众都听不明白,这个日本人在说些什么,但是江南却是懂得日语的,所以她能够清楚的听懂。

    “中国人你们好,我是大日本皇军第六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我很高兴能够通过大梅山广播电台的广播跟你们进行交流,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们一个遗憾的消息,两小时前,我们第六师团攻占了肥城。”

    “还有,你们心目中那支战无不胜的铁军,大梅山独立团,已经让皇军给全歼了,全团两千余官兵,无一人幸存,团长徐锐也被皇军当场击毙,我已经让随行的战地记者拍下徐锐尸体的照片,等明天,你们就可以从报纸上看到徐锐的遗照了。”

    听到这,江南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第483章 祝捷舞会

    眼泪犹如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下,江南必须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使自己没有恸哭出声,但是她急剧抽动的香肩,却足以证明她此时此刻是有多么的悲伤,最是这无声而泣的抽泣,每每让人肝肠寸断。

    泪眼朦胧中,江南仿佛看到徐锐正向她走来。

    可是一伸手,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哪有徐锐的人影?

    一霎那之间,江南就感到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撕裂,疼到无法呼吸。

    泪眼朦胧中,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直到宿舍外传来壳壳壳的脚步声,江南才赶紧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是敲门走进来的梁文浩却还是发现了江南脸颊上残留的泪痕,问道:“江南,你咋哭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废了那小子!”

    梁文浩说的是正义凛然,不过他也确实说得起这硬话,在南京,除了是日本人,别人无论什么人他梁大少都敢招惹,就在昨天,因为一个交际花,梁大少还跟立法院长温宗尧的远房侄子干了一架,至现在温家二少还躺在医院里。

    但江南又岂会要求梁文浩替她出头?欺负她并且夺走她爱人的是日本人,难不成梁大少还能把南京的日人人都杀了?

    当下江南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咋就哭了?”梁文浩说着,就要伸手来擦江南脸上的泪痕。

    江南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淡然说道:“我哪有哭,就是刚才外边起了风,我关窗户的时候不小心让沙子迷了眼睛。”

    “这样啊。”梁文浩舒了口气,又说,“对了江南,你怎么还呆在宿舍里?离祝捷舞会开始可是没剩下多少时间了,走走走,我带你去买身合身的旗袍去,你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虽说也不错,不过要在今晚的舞会上穿,却还是不够耀眼。”

    说完打了个响指,梁文浩又得意的说:“江南,今天晚上我要让你成为整个舞会最耀眼的明星,最好把上海的那个唐瑛也比下去。”

    江南的那对漂亮的娥眉便立刻蹙紧了,梁文浩拿她跟唐瑛这交际花相提并论,这让她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她江南可不是那些成天只琢磨如何取悦男人,成天只想着如何嫁入豪门的交际花,她可是一个纯粹的革命者。

    不过,今天晚上的祝捷舞会她是必须得参加的。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她的爱人,她要为徐锐报仇!

    当下江南说:“文浩,不用了,舞会的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梁文浩闻言不免有些失望,却还是不死心,接着又说道,“那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吧,成天闷在宿舍里,可别闷出病来。”

    “不了。”江南再次婉拒,说道,“我昨天没怎么睡,想补个觉。”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梁文浩本质上还是个君子,当下怏怏离去。

    江南关上门,插上门梢,然后倒在床上睡了一个下午,直到日暮时分,江南才终于被设定好的闹钟闹醒,然后起床,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妆打扮,出于工作需要,江南的发式每隔几天就会去发廊里精心打理,昨天她刚好去发廊里打理过,所以稍加梳理,一个手推波浪卷发式便立刻又完美的呈现在镜子里。

    接着在娥眉上精心的描了几笔,然后用口红将微微有些发白的嘴唇涂成艳红色,最后在耳垂下面缀上一对鸡心耳坠,很快,镜子里便出现了一个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绝色大美人,看着镜中的如花娇靥,江南却再次陷入莫名的悲伤。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甚至没来得及跟心爱的人说一声我爱你,心爱的人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今夜的这朵狂野的烈火玫瑰,又该为准而盛放?这般的羡煞人的花容月貌,又该为谁而容?徐锐,我的爱人,你好狠心。

    两行清泪再次顺着江南的脸颊滑落,凌乱了她的妆容。

    不过这次,江南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对镜重新补好妆,然后打开衣柜,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纯黑的汉服,这身汉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料子裁剪成的,在灯光照耀下,就像是一团黑色的火焰正在幽幽燃烧。

    换上汉服,江南再次站到了镜子前。

    下一霎那,江南忽然撩起汉服下摆,露出一条雪白的大腿,在雪白大腿的根部,赫然套了只精致的迷枪枪套,接着江南又打开梳妆台抽屉,从暗格里取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小心的装进了枪套里,然后,将汉服恢复原状。

    最后对着镜子转了两圈,确实再没有任何异样,江南才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走廊外面,路灯透过立柱照射过来,将江南的脸色照得格外的明媚,宿舍楼下,开车前来接江南的梁文浩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巴,再也无法合扰,他被此刻江南身上所流露出来的美色给惊艳到了,今夜的江南,以之前任何时候都更美丽!

    江南下楼,梁文浩赶紧打开了车门,弯腰肃手,请江南上车。

    上车之前,江南向着北方遥遥的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坚毅又圣洁,徐锐吾爱,你虽然已经不在人世,可是我还在,我会完成你未竟的事业的,你说过,要取畑俊六狗命,那就一定要取他狗命,勿谓言之不预也,这话绝不能说过就算,必须付之行动!

    今天晚上的这祝捷舞会,是梁鸿志专门为畑俊六举办的,舞会地点就在芳华园,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这里是南京,是曾经的中国的首都,谁知道有没有潜伏的刺客?这万一要是出点差错,那梁鸿志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既便舞会安排在芳华园,也是戒备森严。

    甚至就连应邀前来的交际花,也要接受严格的身体检查,谨防夹带武器,当然,在这样的场合,小日本还是要点面子的,不会让大头兵来对这些娇滴滴的交际花上下其手,而是专门请个老妈子对进入芳华园的女宾进行检查。

    江南刚一下车,便立刻吸引了芳华园门口所有人的目光。

    甚至就连应邀而来的那十几个交际花也情不自禁的向江南看过来,因为今晚江南的艳色完全的压过了她们。

    不过负责检查的老妈子却并没有因为江南的艳色就忘记她的职责,当江南走近芳华园大门口时,她还是坚定的站了出来,江南的一对漂亮的娥眉便立刻蹙紧,见江南皱眉,梁文浩便立刻小宇宙燃烧,上前大吼道:“什么东西,不知道这是江南小姐?”

    老妈子有些为难的说:“可是老爷交待过,所有女宾都必须接受……”

    不等老妈子说完,梁文浩便把她蛮横的打断了,怒道:“必须必须必须你个头啊,江南要也是刺客,那这里所有人都是刺客,滚开!”

    老妈子终究是梁府的下人,招架不住梁大少的威风,乖乖的让开。

    江南冲着梁文浩嫣然一笑,然后上前挎着梁文浩的臂弯轻移莲步,走进了芳花园,此时的芳华园里,已经是名流云集,整个南京有头有脸的汉奸几乎全来了,还有西方各国驻南京的使节武官,或者是媒体记者,当然也有不少日军军官。

    梁文浩挎着江南臂弯,昂首挺胸走进了芳华园,这一刻,梁大少感觉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江南的出现,很快就成了所有男人关注的焦点,甚至就连那些老外也是不能例外。

    不过,挎着江南臂弯的梁文浩却成了最好的挡箭牌,有了梁大少的掩护,江南得以悠闲的坐在角落喝茶,而不必应付那些两眼放光的男人。

    江南将整个芳华园扫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畑俊六。

    看来畑俊六还没有到,不过这也正常,畑俊六毕竟是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军务繁忙,又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赶过来?因为在江浙一带的上流社会,夜生活要到十点后才进入**,像畑俊六这样的大人物,姗姗来迟才能体现出他们的地位。

    然后,江南就在草地边缘看到了一个临时竖立的广播喇叭。

    看到这广播喇叭,江南嘴角便立刻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凉,毫无疑问,这部广播喇叭一定是梁鸿志专门安排的,至于它的作用么,肯定是用来接收前线的广播的,而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接收的很可能是大梅山广播电台。

    不过,此时的大梅山广播台,却已经掌握在了小鬼子手里。

    想到昔日曾被她的爱人徐锐,用来提振全**民的士气的大梅山广播台,此刻却成了前线鬼子军官向畑俊六邀功的工具,江南内心就不由得波澜兴起,直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广播喇叭砸碎,不过再一转念,江南就想到了今晚的使命,就咬牙忍下了这口气,畑俊六,就姑且再让你得意几个小时吧。

    江南正想得出神之时,草坪另一边忽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扭头一看,江南便看到一个身形瘦削的鬼子将领在一群鬼子军官的簇拥下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还向着所有来宾挥手示意,不是畑俊六这老鬼子还有谁?

第484章 地狱来客

    徐锐带着满脸的泪痕,枕在赛红拂的大腿上沉沉睡去。

    赛红拂靠着地道墙壁,任由徐锐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并且还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徐锐的脸颊、发梢,就像是慈祥的母亲呵护着她最宝贝的孩儿,赛红拂的嘴里甚至还哼唱着连她自己都叫不出名的摇篮曲。

    赛红拂只记得,在她小时候,她外婆常常对她哼这歌。

    小桃红走过来,想把赛红拂替换下来,让徐锐枕着她的腿睡,却让赛红拂制止了。

    赛红拂竖起手制止了小桃红,然后继续哼唱那不知名的儿歌,眼前却不禁意间再次浮现起了刚才的那一幕,刚才,徐锐就像个无助的孩子,扑在她怀里,哭了一个稀里哗啦,赛红拂从来没想过,徐锐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在赛红拂的印象当中,徐锐一贯都是那样自信、从容、冷酷,或者脸上总是那副坏坏的笑容,可刚才,他却就像个孩子,抱着她嚎啕大哭,想到刚才徐锐痛哭的样子,赛红拂心下便一揪一揪的,痛彻骨髓。

    赛红拂很清楚,徐锐痛哭是因为内疚。

    这次徐锐是真的内疚,因为他亲手将六斤和那些重伤员送上了绝路。

    尽管六斤已经没有救,尽管六斤已经很难再活过明天,尽管那些伤员都是自愿的,尽管那些重伤员很难再救回来,可是,被伤病夺走他们的性命,跟被自己的长官送上死路,这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啊!

    六斤还有那些重伤员,已然壮烈牺牲,从此他们的姓名将永远被铭刻在英烈碑上,从此将永远接受后世子孙瞻仰,可是活着的人,可是徐锐,却必须经受一辈子的良心拷问,从今往后,每次午夜梦回,徐锐都将被愧疚和追悔所琢磨。

    赛红拂并不是当事人,她没办法体会此刻徐锐的心境。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拿出所有的温柔,去抚慰徐锐心中的伤痛。

    因为,徐锐是她的爱人,是她愿意拿自己性命去守护他的男人!

    “姐,刚才姑爷的样子好可怜。”小桃红靠着赛红拂,小声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小桃红的一双美目都还是红肿的,因为刚才徐锐哭,她也跟着哭,甚至哭得比徐锐还伤心。

    赛红拂叹息道:“别看他表面上很坚强,仿佛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其实他跟别人一样也是人,也需要别人关怀,呵护,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一样需要人倾诉,如果做下了他不愿意做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就更需要亲人的体谅。”

    小桃红泣声说:“六斤和那些重伤员都是自愿的,这根本不是姑爷的错。”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赛红拂轻轻颔首,说,“他只是心里有一道锁,自己把自己锁在里边了,你知道,他一向视全团的官兵为兄弟,一向视全团的官兵为亲人,可现在,他却亲手送他的兄弟踏上了绝路,你说他该有多难过?”

    小桃红幽幽的看着徐锐,说:“姐,要是痛苦能转移就好了,我一定把姑爷的所有的痛苦都转移我的身上,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感到痛苦。”

    “傻丫头。”赛红拂说道,“你要真的心疼他,就什么都别说,也不要做,就陪着他一起面对,一起哭,一起笑就好了。”

    小桃红轻嗯了一声,然后俯下身在徐锐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时间在枯寂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在幽暗的地道中看不到太阳,所以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熟睡中的徐锐忽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这一坐起,便立刻把迷迷糊糊刚睡着的赛红拂还有小桃红惊醒了。

    “姑爷,你醒了呀?我给你弄点吃的去。”小桃红柔声说道。

    徐锐沉默的点点头,小桃红便起身走出了这个单独留出的房间,很快,小桃红便又回来了,还端来一大碗米饭,一碟腌萝卜,还有一碟酱黄瓜,可惜的是,米饭是冷的,因为害怕暴露目标,在地道里不允许生火热饭。

    看着徐锐默不做声吃饭,赛红拂便有些莫名的担忧。

    “徐锐。”赛红拂相识以来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称呼,“你没事吧?”

    徐锐把腌萝卜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含糊不清的应道:“我没事儿。”

    “真没事?”

    “真没事。”

    一大碗饭吃完,体力也差不多恢复了。

    抬起腕表看看时间,只见时针已堪堪指向十点半钟,时间差不多了。

    当下徐锐长身而起,小桃红跟着起身,徐锐却说道:“你们留在这。”

    小桃红把小嘴一撅,刚要说话时却让赛红拂制止了,徐锐扭头看了赛红拂一眼,转身扬长走出了房间,紧接着,外面便响起了悉悉碎碎的声音,估计是雷响看到徐锐出来,也跟着翻身爬起来了,再然后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再也听不到。

    小桃红说:“姐,你刚才干吗要拦着我,不让我跟去?”

    赛红拂叹息说:“傻丫头,他现在正是最敏感、最脆弱的时候,而且,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至亲的打击了,这种时候,我们就不要再给他添乱了,还是乖乖的留在地道里,就像古时候送丈夫出征的妻子,静静的等着他凯旋归来吧。”

    小桃红轻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分割线)

    直线距离还不到二十米的地面上,稻叶四郎正围着篝火堆在跳舞,稻叶四郎并不知道在他的脚底下方,居然隐藏着一条地道!

    一边跳舞,稻叶四郎一边还唱歌:

    樱花啊!樱花啊!暮春时节天将晓,霞光照眼花英笑。

    万里长空白云起,美丽芬芳任风飘。

    去看花!去看花!看花要趁早。

    樱花啊!樱花啊!阳春三月晴空下,一望无际是樱花。

    如霞似云花烂漫,芳香飘荡美如画。

    快来呀,快来呀,一同去赏花。

    稻叶四郎边唱边跳,牛岛满、坂井德太郎还有下野一霍等几个高级将领以及师团部的十几个高参则在一边和唱,场面很是热闹,而且,包括稻叶四郎在内,所有人都已经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一曲唱完,稻叶四郎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旁边的坂井德太郎、牛岛满还有下野一霍便肆意的大笑了起来。

    极度压抑之后就是极度放纵,这就是人类的天性,概不能免俗。

    小鬼子虽然纪律严明,可他们终究也是人,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在肥城跟大梅山独立团恶战了六日,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接近到了极限,所以在全歼了独立团之后,在取得了酣畅淋漓的大胜仗之后,就难免会懈怠。

    不仅只是稻叶四郎和师团部的高级将领们,就连驻扎在城内的警备大队,甚至是师团部周围的岗哨,都处于一种极度的放松中,正在享受着胜利之后的悠闲时光的,这些鬼子兵们并没有发现,周围有好几处废墟开始有了动静。

    在这边,一堆散乱的房梁和椽木开始挪动。

    在那边,一堵倒塌的断墙忽然间自行翻起。

    再远处,一堆瓦砾忽然间从中间凹陷下去。

    更远处,一块硕大的磨盘开始缓慢的移动。

    在房梁和椽木挪开后,在断墙被翻起之后,在瓦砾堆塌陷下去之后,在巨大的磨盘石被移开来之后,都露出了一个个黑漆漆的地道口,紧接着,一顶接一顶的钢盔便从这些地道口里爬了上来,就像外出觅食的蚂蚁,悄无声息的从洞穴之中爬了出来。

    而此时,稻叶四郎和他的参谋、下属们却仍在篝火堆边饮酒作乐。

    又一瓶清酒喝完,稻叶四郎才想起来还要给畑俊六进行广播助兴,当下扭头问他的参谋长下野一霍:“下野桑,现在几点了?”

    下野一霍从裤兜里摸出怀表看过时间,答道:“十一点零五分了。”

    “十一点零五分了,南京那边应该到**了。”稻叶四郎打了个酒呃,起身说,“我们得给司令官阁下去助兴了,让司令官阁下也高兴高兴。”说完了,稻叶四郎又扭头对工兵联队的联队长野田毅说,“野田桑,麻烦你去把广播准备好。”

    野田毅喝酒不多,还算清醒,当即哈依一声转身去了。

    稻叶四郎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估摸着野田毅已经把广播准备好了,这才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向广播室,离广播室还有好几步远时,稻叶四郎忽然间脚下一绊,摔了一跤,身后随行的那两名卫兵刚准备上前搀扶时,却发现绊倒稻叶四郎的竟然是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之前刚离开的工兵联队长野田毅大佐!

    两名卫兵当时就出了身白毛汗,急要大喊示警时却已经没机会了。

    两个黑影鬼魅般出现在那两名卫兵身后,然后寒光一闪,两名卫兵的喉咙便同时像金鱼嘴般绽裂开来。

    前面的稻叶四郎却被酒精给麻痹了神经,浑然不知杀机已经降临,再一抬头,他便看到有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当下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来的?”

    “中国,军人。”那身影狞声说,“地狱来的。”

    “纳尼,地狱?”稻叶四郎忽然间吓醒。

第485章 反扑

    稻叶四郎立刻被吓醒了,浑身的醉意顷刻间不翼而飞,当时就要张嘴高喊,然而,不等他发出声音,一个黑影就已经鬼魅般欺近稻叶四郎的身后,然后一记手刀斩下,稻叶四郎便立刻呜咽一声,瘫倒在地上。

    雷响一掌将稻叶四郎劈晕,然后用双手托住稻叶四郎的脑门和下巴,准备发力将这老鬼子的脖子拧断,却让徐锐给制止了。

    “抓活的!”徐锐沉声说,“留他一条狗命!”

    雷响便又松开手,然后手脚麻俐的将稻叶四郎捆绑好,最后又将稻叶四郎的一双臭袜子脱下来塞进他的嘴里。

    至于稻叶四郎的长筒军靴,雷响直接套在自己脚上了。

    就这片刻的功夫,徐锐身后已经聚集了不下一百号人。

    利用地道,利用连续两天在广播中散布的“假象”,徐锐成功的骗过了鬼子,尤其是当鬼子看到身穿上校制服的“六斤”之后,更是对徐锐阵亡、大梅山独立团全军覆灭的消息深信不疑,然后,鬼子就彻底放松了警惕。

    天公作美,今晚肥城上空阴云密布。

    夜幕,给独立团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五分钟后,独立团三个主力营已经全部进入攻击位置。

    然后,徐锐就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攻击命令,一声令下,酣睡了一整天又饱餐了一顿的独立团官兵,便立刻像下山的猛虎,咆哮着向鬼子的阵地发起了进攻,而鬼子此时却正处于精神上的极度松懈,此消彼涨之下,鬼子几乎是一触即溃。

    既便熊本师团是日军十七个常设师团中最能打的,也一样扛不住。

    徐锐身先士卒,手持两把刺刀,第一个冲进了熊本师团的师团部。

    稻叶四郎这老鬼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阴暗心理,居然也把他的师团部设在了徐锐的团部,按道理来说,他的师团部应该跟城外的野战重炮第5旅团呆在一起,这样的话就能够得到重炮旅团所属步兵部队的保护。

    城外地形开阔,利于日军发挥火力优势。

    可稻叶四郎却把他的师团部搬到了城内。

    其实城内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片废墟。

    如果从人性角度猜测,稻叶四郎应该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彰显他的战功,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向世人炫耀,大梅山独立团是被他的熊本师团灭掉的,而徐锐这个帝国死敌,也是被他稻叶四郎干掉的,所以,他是帝国的英雄!

    稻叶四郎的蓄意显摆,最终给熊本师团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跟着稻叶一起倒霉的,还有师团部的所有人员及担负城区警备任务的步兵大队,在攻占肥城之后,稻叶四郎只在城区留下了一个大队担负警备任务,剩下的两个主力联队,则立刻动身北上,往阜阳方向攻击前进。

    毕竟,肥城虽然拿下了,肥芜公路虽然打通了,可阜阳、蒙城的严峻局面却并没有得到任何改观,所以熊本师团还必须尽快北上攻占淮南,一举打破国民军的封锁包围网,将被困的北上集群救出来,如此才算大功告成。

    所以,就在攻占肥城后的第一时间,稻叶四郎就命令建制还算相对完整的步兵第13联队及步兵第23联队,跟菊地旅团一道北上,向淮南、阜阳方向攻击前进,跟随熊本师团主力北上的,还有熊本师团及菊地旅团所属的炮兵联队,工兵联队以及辎重联队。

    现在留在肥城的,就只剩下熊本师团的师团部、医疗队、步兵第47联队的一个步兵大队以及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师团部及步兵第47联队的这个大队驻扎在城内,医疗队则在城外跟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在一起。

    可以说这样的局面早在徐锐的意料之中。

    所以,从一开始,独立团就是火力全开,全面进攻。

    徐锐身先士卒,第一个冲杀进了熊本师团的师团部,一个卫兵从昏睡中被惊醒,赶紧端着刺刀迎上来,但只是一个照面,便被徐锐切断了脖子,徐锐脚下绝无片刻的停留,大步流星继续往前冲,转个一堆废墟后,一堆篝火便出现在他面前。

    跟着这堆篝火同时出现在徐锐面前的,还有十几个鬼子,这十几个鬼子中居然还有两个少将,军衔最低的也是少佐,一窝子大鱼!

    徐锐狞笑一声,双手反握着刺刀冲上去。

    这十几个鬼子正是牛岛满、坂井德太郎,还有下野一霍以及师团部的高级参谋。

    “支那军?!”看到徐锐大步流星逼过来,牛岛满最先反应过来,当即长身而起,又反手拔出了军刀,坂井德太郎、下野一霍还有师团部的高级参谋们也纷纷跟着跳起身来,一个个都亮出军刀,摆开了拼刺的架势。

    徐锐却仿佛没看见似的,一头就撞入了鬼子中间。

    寒光闪烁,兵器撞击声,利刃剖开人体的声响以及鬼子在临死之前发出的惨叫声,霎那间交织成一片,等到雷响追上徐锐,冲到篝火堆边,却很吃惊的发现,现场十几个鬼子竟然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徐锐,则跟个血人似的站在火堆边。

    雷响还道徐锐受了伤,立即紧张的问道:“团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徐锐长出了一口气,在连续手刃了十几个鬼子高级军官之后,憋在徐锐胸中的那口恶气终于是彻底发泄了出来,然后吩咐雷响说,“发信号弹,让杨八难他们不要进城了,让他们直接从南北两翼攻击城外的鬼子炮兵阵地!”

    徐锐的行事原则,一贯就是趁你病、要你命,绝不给你留下任何余地!

    在进入地道之前,徐锐就已经做好反击方案,而且准备好了两套方案。

    一套方案是鬼子在城区内留有重兵,单凭独立团的力量不足以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那就让肥西十八寨的土匪也投入城区战场;另一套方案是,假如城内的鬼子兵力相对薄弱,就让肥西十八寨的土匪趁虚攻击城外炮兵。

    徐锐终究是徐锐,在进入地道之前,他就已经料到,在熊本师团占领肥城之后,稻叶四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命令师团主力北上,解救北上集群,徐锐的准确判断,为大梅山独立团赢得了极宝贵的先机。

    雷响便拔出手枪,对着夜空就是扣下了扳机。

    只听得叭叭两枪,两发红色信号弹冉冉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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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夜幕下面,杨八难带着娘娘寨、磨盘寨等十几个山寨的一千多土匪,无声无息的摸到了肥城的南门外。

    昨天上午肥西十八寨土匪的四散溃逃,根本就是假的,这根本就是徐锐跟肥西十八寨的匪首们事先商量好的,为的就是欺骗鬼子,为的就是今晚上的反戈一击,现在,鬼子果然上当了,接下来,就该是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为了尽可能的给鬼子制造更大的压力,肥西十八寨的土匪被分成了两部分,孙长河带着棋盘寨等七八个山寨的一千多土匪在北门,杨八难带着娘娘寨等十几个山寨的一千多土匪在南门,这样当独立团在城内发动后,他们就能从三个方向同时向鬼子发动进攻,小鬼子就会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眼看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银花婆婆便有些不耐烦了。

    将两枝二十响盒子炮往两肋枪套一插,银花婆婆扭头问杨八难:“杨长官,这都已经过了时间了,怎么城内还没动静,行不行啊?”

    杨八难赶紧劝慰:“婆婆不要急,行的,一定能行的!”

    银花婆婆闷哼了一声,说:“你对那小白脸倒是挺有信心啊?”

    “小白脸?”杨八难闻言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银花婆婆说的就是徐锐,当下苦笑着说道,“婆婆说笑了,我们团长行事素来极有分寸,不会出错的。”

    银花婆婆撇了一下嘴,说:“我劝你还是长点心眼吧,长得俊的男人靠不住。”

    杨八难闻言直翻白眼,这都哪跟哪啊?团长很英俊么?还没我英俊好不好?再说你这话跟我也说不着,我是男人,又不会被他骗,你应该去跟赛红拂还有小桃红去说,她们两个都让团长迷得忘了自己是谁了,尤其是那个小桃红。

    说话之间,城内忽然间响起两声尖啸,然后,两发红色信号弹便冉冉升空。

    “信号两响,执行第二方案,我们不去城区,去城东!”杨八难精神一振,然后回头对银花婆婆、铁公鸡还有另外十几个匪首说,“各位大当家的,团长发出信号了,让我们立刻进攻城东的鬼子,可以动手了!”

    十几个匪首闻言也是精神大振,纷纷站起身。

    看到十几个当家的起身,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一千多土匪也纷纷跟着起身。

    银花婆婆一伸手,原本还在枪套里的两枝二十响盒子炮便已经到了她手里,那速度快到杨八难都没能看清楚,这传说中的快枪手,还真是名不虚传。

    “孩儿们。”银花婆婆把手中双枪一撩,叫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拿出你们的本事,让鬼子尝尝咱们的厉害!”

第486章 徐锐回来了

    肥城的战局已经出现了惊天逆转,外界却并不知道。

    驻守在城东的日军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虽然听到了城内传来的枪声,可是并不清楚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发现了落单的中国残兵,还是游击队的小规模偷袭,或者是日军官兵因为高兴发生走火?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城东鬼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人去询问。

    甚至,城东的鬼子都没有下令提高警戒等级。

    因为无论城内的鬼子还是城外的鬼子,压根没想过战局会出现如此逆转。

    城东鬼子不知道肥城城内发生了什么,外界就更不可能知道,其中就包括全国各地许许多多仍然痴痴守候在广播之前的爱国民众,他们从广播中听到独立团以及徐锐的噩耗之后就开始守候,一直在期盼着能够有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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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雯雯,别等了,回去睡吧。”

    看着郑雯执拗的守候在学校操场的大树下,梁一笑感到莫名的心酸,从今天一大清早听到独立团全军覆灭、徐锐牺牲的噩耗之后,郑雯就跟一部分女同学开始在操场旁边的大树底下静坐等待,等待着装在树上的广播再次响起。

    中午时,广播确实再次的响起,可惜的是,里边传出来的却是日军熊本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的调侃声,而不是那个她们所熟悉的声音,那时候,校园里尤其是这颗大树底下,真的是愁云惨雾,包括梁一笑,所有女生都哭了个稀哩哗啦。

    这之后,一部分女生悲伤的离开了,郑雯和小部分女生却不愿离去。

    “我不。”郑雯却很执拗的摇了摇头,依然静坐在大树下不愿意离开。

    看到郑雯执意不肯走,梁一笑便也只能跟着坐下来,继续陪伴着郑雯。

    梁一笑扭头看了眼郑雯,刚要开口劝说时,却让郑雯的抢白给打断了。

    “笑笑,你不用劝我了。”郑雯坚定的说道,“我还是坚信,徐团长绝对不会有事,大梅山独立团绝不会有事,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梁一笑苦笑说道:“你对徐团长就那么有信心?”

    “没错。”郑雯点头说道,“我对他就是有信心。”

    梁一笑摇摇头说:“你又没见过他,哪来的信心?”

    郑雯说:“我是没见过他,但我能感觉到他这个国家的挚爱,对这个民族的挚爱,他又那么有本事,所以在没有打跑小日本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出事的,徐团长一定还活着,这一定是他的欺敌之计,对,没错,一定是的。”

    “欺敌之计?”梁一笑苦笑,“你别天真了。”

    郑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跟梁一笑说话。

    梁一笑还要再劝时,耳畔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沙沙的背景盲音。

    刚刚还在跟梁一笑生闷气的郑雯也立刻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装在树上的广播喇叭,其余十几个女生也纷纷抬头,一个个脸上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希冀之色,期待着广播中能够再次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有梁一笑没有抱这样的幻想。

    梁一笑是到过肥城的,也亲历过独立团的战斗,她知道独立团的兵力跟熊本师团之间还是存在很大的差距,所以她知道,广播中播出的噩耗多半是属实的,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徐锐是不可能生还的,大梅山独立团更不可能上演逆袭,

    然而,有时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梁一笑认为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真的发生了。

    “同胞们,海外的侨胞们,大家晚上好,我们又见面了。”

    沙沙的盲音之后,广播喇叭里便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不是今天中午的那个可恶的日本鬼子,也不是昨天深夜宣布徐锐重伤的独立团的杨参谋长,而是,分明就是独立团团长徐锐本人,梁一笑一下就听出来这是徐锐的声音。

    “徐团长?!”

    “是徐团长!”

    “真是徐团长?”

    十几个女生纷纷尖叫起来。

    郑雯更是死死捂着自己嘴,喜极而泣。

    梁一笑也是呆呆的看着树影婆娑间的广播喇叭,愣住了,然后,唯恐自己听到的只是幻觉,梁一笑便伸手使劲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结果却钻心的疼,不是,不是幻觉,这一切是真的,刚才真的是徐团长的声音,真的是他!

    这一刻,梁一笑也控制不住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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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吴前正在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发动学生的工作已经差不多,愿意参军的都已经参军走了,剩下的都是不愿意的,吴前也不能勉强,是时候离开武汉了。

    尽管独立团已经全军覆灭了,尽管徐锐也已经为国捐躯了,但是大梅山根据地并没有失守,至少现在还没有失守,所以,吴前决定尽快回到根据地去,去跟根据地剩下的战友及百姓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困难时刻。

    当逃兵,绝对不是他吴前的性格。

    这时候,一个同宿舍的室友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叫道:“快,快听广播!”

    宿舍里,还剩下四个学生没有走,因为吴前也要走,所以宿舍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但是听到那个学生的叫声之后,那四个学生便立刻反应过来,吴前更是第一个冲出了宿出,飞一般冲下楼梯,来到广场上。

    广场一角有根电线杆,上面安装着一只广播大喇叭。

    广播里,一个大家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徐锐,昨天晚上我们都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可阎王老儿却跟我们说,小鬼子还没有死绝呢,你们下来干吗,给我滚回去,所以,没辙,我又带着弟兄们回来了。”

    “万岁!”

    “是徐团长!”

    “徐团长没死!”

    “独立团没事!”

    “我就知道独立团没这么容易完!”

    吴前、同宿舍的室友以及别的宿舍、别的年段的学生们纷纷击掌相庆,有不少的学生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徐锐没死,大梅山独立团还没完,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好消息了,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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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同一时间,设在麻城的徐州会战前线指挥部里也猛的爆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那巨大的声浪险些将指挥部的屋顶都给掀翻。

    刚刚走到外面,打算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古树同也被这巨大的声浪给惊动了。

    自从昨天深夜,从广播里听到杨八难说出徐锐重伤的消息之后,古树同的心境就像坐过山车一般疾坠而下,再没有别人比古树同更清楚徐锐还有独立团的重要性。

    徐锐若是不治,独立团必然就会土崩瓦解,独立团一旦崩溃了,徐州会战的局面也将会急转直下,到时候不要说围歼鬼子的北上集群,更别提背靠大别山在阜阳、蒙城跟鬼子进行战略决战,到那时候,云集在阜阳、蒙城一线的几十个师的部队能否顺利撤出来都是个巨大的未知数。

    而今天白天的战事进展,很快就验证了古树同的推测。

    徐锐只是重伤还没有死,就导致独立团的战斗力锐减,结果不到半天,肥城就被熊本师团攻占了,在肥城失守之后,肥芜公路就已经被鬼子打通,从水路运至芜湖的人员物资就可以通过肥芜公路源源不断北运肥城。

    接下来日军只需打通肥蚌公路,整个局面立刻就活了。

    而对于这即将到来的不利局面,古树同却是束手无策。

    调兵去淮南甚至长丰阻击日军?那也得有兵可调才行!

    也就是现在肥城失守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开来,一旦这个消息扩散开来,则势必会给淮南的几十个师的国民军造成恐慌心理,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天知道,为了这事古树同是一整天滴水未进,愁死了。

    听到指挥部里传出的巨大声浪,古树同不由心头一颤,夹在右手食指、中指之间的香烟便失手掉落在地上,古树同压根没想会有好消息,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没准是熊本师团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淮南,已经击溃南线的于学忠所部。

    不过,无论局面有多糟糕,多严峻,该面对的终归还是要面对。

    拖着沉重的脚步,古树同一步一挪走回到指挥部,然后,他就看到指挥部里的十几个高参正在击掌相庆,一个个全都神情热烈。

    看这个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坏事嘛?

    古树同顿时精神一振,问:“出什么事了?”

    一个少将高参便立刻迎上来,大声说道:“总座,徐锐回来了!”

    “你说什么,徐锐回来了?”古树同瞠目结舌道,“从哪回来?”

    “阴曹地府。”少将高参说完自己就乐了,又说道,“徐锐不仅自己回来了,而且把独立团也给带了回来,鬼子猝不及防,被独立团偷袭得手,现在肥城已经重新回到我军的控制之下,而且,熊本师团的师团部也被独立团给一锅端了!”

    “还有这事?”古树同闻言,顿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第487章 吐血

    同样的悲喜剧,也在南京华中方面军司令部上演。

    江南已经萌生出死志,决心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完成徐锐未竟的事业,去实现徐锐曾经发出的“勿谓言之不预也”的庄重正告。

    这就好比宝剑一旦出鞘,不见血绝不能收回。

    已经有好几次,江南都可以开枪杀了畑俊六。

    不过,江南并没有急于动手,因为她在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她要在畑俊六最得意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枪,将他从胜利的巅峰拉入到失败的地狱,只有这样江南才感到解恨,竟敢伤害我江南的男人,这就是下场!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江南在耐心的等待着。

    距离十一点钟还剩五分钟时,江南终于从座位上起身,整场舞会都是江南安排的,她自然知道再过五分钟,特意摆放在草坪一角的广播就会响起,届时正在肥城前线的稻叶四郎将会通过大梅山广播台的频率,给畑俊六发来祝贺。

    是的,江南要在畑俊六收到稻叶四郎祝贺的那一瞬间,把他干掉!

    江南刚一从座位上站起身,便立刻吸引住了全场所有男宾的目光,便是畑俊六也不能例外,毫无疑问,江南是今晚这场祝捷舞会上最耀眼的明星之一,另一位却是美联社驻中国的战地记者,穿了一身欧洲宫廷晚礼服的海伦娜。

    在所有男人的目光注视下,江南款款走到畑俊六的面前,微笑说:“大将阁下,我有幸请你跳支舞吗?”

    “当然。”畑俊六欣然应允,一下就站起身。

    畑俊六还道是自己军人的风采迷住了江南,对于能够吸引到江南这样美貌无双的女子青睐,畑俊六还是很有些得意的,虽说他已经是奔六十的人了,但是谁又规定六十岁的老男人就不能够焕发出第二春,对吧?

    只不过,当两人站到一起,江南再把她的右手搭在畑俊六的左胳膊上面时,现场不少嘉宾却立刻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因为江南身材高挑,足有一米六五左右,而且今晚还穿了水晶高跟鞋,就更显得高挑颀长,而畑俊六身高却只有不足一米六,再加上因为患有肺病,日积月累下,背部就不再像年轻时候挺拔,所以看上去就显得更矮。

    看上去,畑俊六甚至只到江南肩膀高度。

    感受到自己跟江南之间的身高差,畑俊六也不免有些尴尬。

    现场有不少西方记者以及驻华武官更是毫无顾忌的笑起来,尽管日军曾经在三十年前的日俄战争中打败了俄军,后又在争夺青岛的战争中打败了德军,但是西方世界对东方文明的蔑视已经融入到骨子里,绝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与会的日军军官觉得受到了侮辱,顿时怒目相向。

    几个应邀出席的西方武官自然不会示弱,同样是怒目相向。

    眼看双方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江南便立刻嫣然一笑打破僵局:“大将阁下,您的身高让我想到了法国皇帝,拿破仑将军,还有,我们中国战国时期著名的外交家晏子,看来连老天都妒忌你们的能力,所以夺走了你们的身高。”

    江南要在畑俊六最得意、最高兴的时候杀他,自然不会让人破坏这场祝捷舞会。

    江南的转圜成功的化解了畑俊六的尴尬处境,畑俊六自嘲的笑笑,说:“江小姐可真会说话,不过我可不敢跟拿破仑还有贵国著名的智者晏子相媲美,我就是个武夫而已,只会带带兵,打打仗,别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一曲跳完,畑俊六果然如江南所愿,邀请她在首席上就座。

    江南原本就是抱着暗杀企图故意接近畑俊六,便欣然应允,坐到了首席。

    “密斯江,你好,我是海伦娜,美联社驻中国的战地记者。”在首席上,原本就已经坐了个大美人儿,看到江南入座,海伦娜便立刻把手伸过来,江南便伸出小手,跟海伦娜轻轻相握,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就跟多年的朋友似的。

    “密斯江,你真漂亮,我都忍不住要喜欢上你了。”

    “海伦娜小姐,你才是真漂亮,就跟画中的美人似的。”

    两人刚说几句,首席另一端的梁鸿志便已经站起身来,走到麦克风前说:“诸位,接下来就是今晚这场祝捷舞会的重头戏,熊本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将军将从肥城前线给司令官阁下带来祝福语,现在让我们洗耳恭听。”

    现场的日军军官以及随军记者便热烈的鼓掌。

    西方的媒体记者及驻华使节武官却无动于衷。

    江南嘴角的笑容变得越发甜美,不过,右手却不着痕迹的从桌面上滑到了桌沿下,然后借着桌布的遮挡悄然撩起汉服下摆,海伦娜就坐在江南身边,无意中一扭头,正好看到江南撩起汉服下摆,露出雪白的一条长腿。

    看到这幕,海伦娜不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江南却把左手食指竖在红唇之前,对着海伦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海伦娜便果真没有出声,只呆呆的看着江南将汉服撩到了大腿根,然后露出了底下暗藏的枪套,然后从枪套里取出了那支精致的勃朗宁手枪,看到这支手枪,海伦娜便立刻明白江南要做什么了,一颗心便怦怦的狂跳,却还是没出声。

    对于中国,海伦娜是抱有极大的同情心的,所以她很乐意看到日本军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被中国人枪杀。

    江南将手枪藏在桌布下,瞄准了斜对面的畑俊六。

    此时的畑俊六并不知道死神正在向他招手,而是兴致高昂的扭过头去,把目光投向了草坪一角的广播,等待着稻叶四郎从肥城向他发来寄语,尽管结果早已知道,但畑俊六还是非常的享受这样的场面,试问,谁能不好虚荣呢?

    “时间到!”梁鸿志读着秒呢,当即示意打开广播。

    广播接通,沙沙的背景音之后,紧接着便响起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雅蠛蝶,雅蠛蝶,空玛依蝶,库罗西得瓦伊得奈。”声音听着很瘆人。

    听到这惊慌的叫声,畑俊六便立刻愣在那里,现场所有的日军军官也是面面相觑,这都哪跟哪啊?稻叶四郎怎么给司令官阁下送回来这样的一段寄语?好奇怪啊,翻译过来,就是不要,不要,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这谁啊?谁要杀他?什么情况?

    一个个巨大的问号从空中飘过,所有的日军军官都凌乱了。

    江南都已经准备要扣下扳机了,这时候也本能的停顿住了。

    广播里的那个声音仍然还在不停的重复,而且越来越瘆人。

    站在广播旁边的梁鸿志听不懂日语,还道一切正常,当即大叫一声好,然后开始热烈的鼓掌,应邀出席舞会的那些个汉奸名流便也纷纷跟着热烈鼓掌,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畑俊六的表情有些不太正常,甚至还很生气。

    掌声开始变得稀落,最终停了下来。

    梁鸿志的脑筋却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还在惯性的引导下说:“好,稻叶将军说的好,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

    “八嘎。”畑俊六忍无可忍,冲着梁鸿志咆哮起来。

    梁鸿志吓得一激泠,后半截话便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这时候,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又从广播里响起,说的还是日语。

    “畑俊六,还有收音机前的所有的小鬼子们,你们一定没有分辩出,刚才跪地求饶的这个家伙是谁吧?那么,就不妨由我来告诉你们吧,听好了,他是熊本师团的中将师团长,稻叶四郎,呵呵,你们没有想到吧?”

    听到这里,畑俊六顷刻间脸色大变。

    现场几十个日军军官也是面面相觑。

    稻叶四郎?刚才在广播里哀声求饶的这个家伙就是稻叶四郎?

    此时此刻,畑俊六和日军军官惊骇欲死,江南却是欣喜若狂!

    听到这略显沙哑的声音,江南原本白皙的俏脸顷刻之间变得一片嫣红,瘦削的香肩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徐锐,徐锐,是徐锐,是徐锐的声音,真的是徐锐!尽管徐锐此时说的是日语,可江南还是能分辩出来。

    江南永远不会听错徐锐的声音!

    看到江南这样子,海伦娜还道江南马上就要开枪了,当即用双手紧紧揪住桌布,心情真是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不过让海伦娜意外的是,江南却并没有开枪,非但没有开枪,反而又将那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收回到腿根的枪套里。

    广播里,徐锐的声音继续响起:“畑俊六,还记得你刚来中国时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让你洗干净脖子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必取你项上狗头,现在我再重申一遍,我,徐锐,早晚必定取你项上人头,今天的稻叶四郎,就是明天的你!勿谓,言之不预也!”

    “八嘎!”听着徐锐毫不掩饰的威胁,畑俊六的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嫣红,当听到徐锐再次说出勿谓言之不预也时,畑俊六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喉头涌起的咸腥感,猛的一张嘴,从口中喷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第488章 野战

    肥城,原独立团的团部废墟。

    徐锐广播完,站起身作势又要踢稻叶四郎,稻叶四郎便赶紧把身体缩成一团,用日语涕泪交流的哀求说:“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稻叶四郎是真的被吓破胆了,因为就在离他不到两米远处,就倒卧着牛岛满、坂井德太郎、下野一霍还有十几个高级参谋的尸体,看着那一具具的死状各不相同的尸体,尤其牛岛满,整个肚子都被剖开,肠子都淌了一地,稻叶四郎真吓坏了。

    跟别的日本兵不同,稻叶四郎骨子里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货。

    当年日俄战争,他就是靠着装死才捡回一条命,要不然早就葬身在旅顺口了。

    徐锐抬起的脚就再踹不下去,眼前这画面要是能够拍成视频传到后世的网上,绝对能够亮瞎全体哈日狗们的钛合金狗眼,在他们心目当中视死如归的死忠军国主义分子,居然也会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中国人饶命?

    雷响就受不了啦,往稻叶四郎脸上啐了一口,说:“团长,这样的鬼子倒也是少见,居然还******是个中将,见了鬼了。”

    “见鬼?”徐锐哂然说,“你知道他是哪的不?”

    “哪的?”雷响讶然问,“哪个地方的有关系?”

    “废话。”徐锐哂然说,“听说过大阪师团没有?”

    “大阪师团?”雷响瞪大眼睛看着徐锐,然后摇头,“没听说过。”

    徐锐摇头说:“我跟你说啊,有一次因为前线吃紧,日军大本营命令仙台师团、大阪师团同时驰援,仙台师团在接到命令后的当天就紧急开拔,两天之内强行军三百多公里赶到了战场,可这个大阪师团却过了四天还没完成集结,你猜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雷响茫然问,“不会是他们没有接到大本营的命令吧?”

    徐锐摇头说:“他们当然接到命令了,可就在接到命令的当晚,大阪师团的一大半士兵就忽然间全病了,不是中暑了,就是着凉了,或者就是长了冻疮了,反正整个师团两万多官兵就只有不到五千人前来集结。”

    “中暑?长冻疮?”雷响说,“这不扯蛋呢么,到底夏天还是冬天?”

    “大阪师团就是有这么扯蛋。”徐锐嘿然说道,“最后大阪师团的师团长山下奉文实在没辙了,就亲自跑到医务室里坐镇,然后就有了师团长改行当医生的笑话。”

    雷响大笑道:“团长,这是哪次战斗啊,我咋没听说过有这场战斗啊?”

    “这是诺门……”徐锐话说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现在还只是37年,离诺门坎战斗爆发还有两年时间,而且山下奉文现在也只是个旅团长,还没当上师团长呢,当下便岔开话题说道,“据说是日俄战争时的一次战斗。”

    雷响点头说:“那这个大阪师团还真是有够窝囊的。”

    徐锐嘿然说:“大阪师团四个步兵联队,最窝囊的还是第八联队,当年日俄战争,这个大阪联队是八战八败,号称败不怕的八联队。”

    “败不怕的八联队?”雷响闻言不由乐了。

    “这个第八联队全由大阪藉的小商贩组成,在他们眼里就只有利益,只要你付出足够的利益,他们就是老婆也能送给你睡,他们根本就没有为天皇而死的觉悟。”徐锐说完,抬起的脚终究还是踹在了稻叶四郎身上。

    往稻叶四郎身上踹了一脚之后,徐锐又说,“这稻叶四郎就是大阪人,看这德性,估计也是个小商贩出身。”

    “这就难怪了,原来是个小商贩。”

    雷响说完,又啐的往稻叶四郎身上啐了一口。

    徐锐又说:“把这老鬼子看紧了,将来没准还有大用,别的先不说他,光是他这窝囊的德性就能用来打击小鬼子的嚣张气焰。”

    “好嘞。”雷响答应一声,又扭头吩咐身后几个老兵,“都给我听好了,把这老鬼子给我看紧了,千万不要让他给跑了。”

    这时候,城区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留在城中担负警备任务的是步兵第47联队的一个大队,第47联队的编成地是九州东北部的大分县,这在日本的战国时期也是个有名的强藩,步兵第47联队的战斗力在整个师团也是仅次于鹿儿岛联队的存在。

    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

    你战斗力再强,可是一旦从精神上松懈下来,立刻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独立团选择的恰恰是在这个步兵大队精神最松懈的时候,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再加上独立团又是从内外十几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导致日军根本不知道从哪防起,所以,短短还不到半个小时,战斗就很快结束。

    一个步兵大队一千多鬼子,基本被歼。

    何光明、万重山、许德坤、何书崖几个营长很快又聚集到了徐锐面前。

    徐锐冷浚的目光从四个营长脸上扫过,问道:“各营的任务都干完了?”

    “成了。”

    “全干完了。”

    “至少在我们2营片区,再没一个活的鬼子。”

    几个营长纷纷回应,徐锐点点头,接着说道:“行,那就集合队伍,立刻出东门,配合肥西十八寨的好汉干掉小鬼子的炮兵。”

    “是!”四个营长轰然应喏,分头集合部队去了。

    当徐锐率领独立团主力来到东门外时,这边还在激战。

    城外的战场环境跟城内毕竟还是不同,城内都是废墟,可给单兵提供的掩护太多,双方很容易就能形成短兵相接的局面,所以拼的是双方的兵力、体力以及一方无前的气势,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是在城外却是野战,野战就不能单靠气势乱打一气,对战术素养的要求就更高。

    这方面日军却占据绝对优势,加上鬼子的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已在城东驻扎多日,所属的两个步兵大队早就已经构筑好了完整的防御工事,所以,打起来就更加费劲,肥西十八寨的好汉围着鬼子阵地猛攻了将近一个小时,始终无法突破。

    棋盘寨的大当家唐开山当时就着恼了,将对襟短褂一脱,光着膀子就要往前冲锋,却让二当家牛大器伸手拦住了。

    “大哥,还是我上吧。”牛大器说。

    唐开山看了眼牛大器,说:“老二,当心着点。”

    “大哥放心,我还死不了。”牛大器嘿然一笑,然后回头冲身后几十名精壮汉子厉声大吼道,“弟兄们,跟我走!”

    几十名精悍土匪轰然应喏,跟着牛大器就往前冲。

    孙长河便立刻从藏身的弹坑坐起来,一边举着花机关往前猛烈扫射,一边冲身后以及左右两侧的卫队老兵大吼道:“火力掩护,火力掩护!”

    卫队排的七十多个老兵便纷纷起身,端着花机关猛烈开火。

    国民军阵地上突然爆发密集的火力,对面的鬼子火力立刻遭到压制。

    借着这个机会,牛大器和五十多个精悍土匪就已经旋风一般突入鬼子第一道防线,这时候,第一道防线上其实已经没剩几个鬼子了,看到土匪冲上来,剩下的二十多个鬼子便立刻端着刺刀猛扑上来,当先那个鬼子少尉更挺着军刀往牛大器胸口猛刺过来。

    牛大器一个闪身让过,然后拿胳膊当成甩棍猛的一扫,便将那个鬼子少尉扫倒在地,再一伸手就攥住鬼子少尉的脚脖子,将鬼子少尉提溜了起来,然后在空中转了两圈再吐气开声猛的一扔,竟扔出去有几十米远。

    “喀嚓,叭嗒。”鬼子少尉一头撞上一门重炮,头部骨骼顷刻碎裂,然后倒翻下来,落在地上再没有动静。

    看到牛大器如此神力,身后跟进的五十多个精悍土匪顿时轰然叫好,气势也是大振,当时就将阵地上的二十几个鬼子杀得落花流水,这二十几个鬼子并非步兵,拼刺能力相比步兵联队的鬼子相差何止一截?而他们对面的这五十多个土匪却是个中高手,此消彼涨之下,结果就没有任何悬念。

    不到片刻功夫,二十多个鬼子就被杀了个干净。

    牛大器在扔飞那个鬼子少尉之后,又连续捏死了六个鬼子,是真的拿手捏啊,五指一张掐住小鬼子的脖子,再那么使劲一捏,只听得喀嚓一声,鬼子的颈骨便顷刻碎裂,然后再一松手,那小鬼子立刻就像烂泥似的瘫倒在地。

    牛大器杀得性起,当即带着五十多个土匪扑向第二道防线。

    孙长河也是老兵,也是见识过鬼子阵地战的厉害的,急要提醒时却已经晚了,只见牛大器已经带着五十多个精悍土匪冲上鬼子阵地,但就在这个时候,两侧的两个小土包下却突然绽起密集的机枪火力,迅即构织成交叉火力。

    密集的交叉火力就像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牛大器和身后跟进的五十多个精悍土匪便纷纷像被锯倒的木头,直挺挺的倒下。

    “老二?!”唐开山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当时就要起身往前冲。

    “大哥不要冲动!”孙长河赶紧将唐开山拉住,开玩笑,面对鬼子的侧射火力,这样直挺挺往前冲,多少人都不够填。

第489章 一块肥肉

    当畑俊六恢复意识时,人已经躺在野战医院的病床上,华中方面军参谋副长长勇以及司令部的六七个参谋正神情紧张的守在他的病床前,不过参谋长河边正三却没有看到,也不知道是在留在司令部里处理残局还是在干别的什么。

    处理什么残局?当然是处理肥城战场的残局。

    虽然直到现在,畑俊六都还没有想明白徐锐究竟是如何骗过稻叶四郎,究竟是如何达成瞒天过海的效果的,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熊本师团的师团部确实已经被大梅山独立团一锅端了,甚至稻叶四郎也成了独立团的俘虏。

    这也是第二个被独立团俘虏的帝国陆军将领,第一个是重藤千秋。

    用手使劲揉了揉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的眉心,畑俊六问长勇说:“长桑,肥城那边的情况现在究竟有多糟?”

    长勇顿首说道:“大将阁下,不是一般的糟糕。”

    畑俊六皱眉说:“直说重点,到底有多么糟糕?”

    “哈依。”长勇再顿首,说,“熊本师团的师团部已经被一锅端,稻叶四郎这个窝囊废也成了支那人的战俘,跟熊本师团的师团部被一起歼灭的还有步兵第47联队的一个大队,除此之外,仍然驻扎在肥城东门外的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也遭到了支那军的猛烈围攻,目前双方仍在激战,不过情况很不乐观。”

    “纳尼?”畑俊六一听立刻就急了,当时就翻身坐起来。

    可刚一坐起来,畑俊六便立刻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阵猛烈的晕眩,当下又眼前一黑颓然倒回床上,所幸的是这次并没有当场昏死过去。

    长勇赶紧抢上前,说:“大将阁下,不要激动,医生叮嘱你要卧床。”

    畑俊六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长桑,告诉河边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重炮旅团哪!”

    畑俊六是真急了,因为日本陆军总共也只编成了六个野战重炮旅团。

    在日本陆军界,这六个野战重炮旅团堪称战略级部队,损失任何一个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件,野战重炮第5旅团真要是在他手上没了,既便大本营和皇室不追究他的责任,对于他本人也是莫大的耻辱,这样的结果是畑俊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当下畑俊六又说:“长桑,立刻给北上的熊本师团主力还有菊地旅团发电报,让他们立刻掉头南返,让他们立刻掉头南返,快南返!”喘了口气,畑俊六又接着大吼道,“还有驻芜湖的守备队,也立刻北上肥城增援,快增援!”

    长勇却低垂着头,任由畑俊六在那里乱吼。

    因为在长勇看来,司令官阁下此刻已经是方寸大乱了。

    立刻命令北上的熊本师团主力还有菊地旅团掉头南返?开什么玩笑,且不说熊本师团主力以及菊地旅团已经在长丰附近跟国民军遭遇,既便双方还没有接上火,你让他们立刻又掉头南返肥城,这是打算让这两支部队跑死了算?

    让驻守芜湖的守备队北上增援?那就更糟!

    不出半个小时,徐锐死而复生,独立团复占肥城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中国战场,届时浙西皖南战场的国民军多半就会跟打了鸡血似的,倾巢而出,向日军控制的各个要点,发动潮水般的进攻,尤其是新四军四支队,对于芜湖来说,更是犹如芒刺在背!这个时候,你让芜湖的守备队北上增援肥城,这是不打算要芜湖了么?

    现实是残酷的,对于此时的华中日军来说,能做的确实已经不多了。

    河边正三和长勇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值贺忠治的第3飞行团倾巢出动,尽可能的给被困的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提供空中支援。

    不过,就算是第3飞行团也要等到天亮才能够出动。

    现在出动的话,这黑灯瞎火的,第3飞行团的机群没准能够飞到武汉去。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卫星导航,飞机在夜间飞行时只能够依靠雷达导航,但是日军在皖中并没有修雷达站,所以就连雷达导航也办不到,所以,飞机只能白天出动,那么这漫长的一个夜晚,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就只能独立去面对。

    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至少需要坚守三天,才能等来援军。

    新编成的第17师团、第22师团正从海路紧急运来中国战场,大约在三天之后可以抵达芜湖,在这两个师团到达之前,日军已经派不出哪怕一兵一卒的援军。

    当下长勇说道:“大将阁下,请您务必保重身体,卑职得先回去了。”

    畑俊六却犹不放心,不停的叮嘱长勇,让他转告河边正三,无论如何也定要保住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长勇嘴上应付着,内心却非常明白,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多半是保不住了,虽说独立重炮兵第5旅团有八千多官兵,兵力并不少,但真正的战斗步兵却只有两个大队,不到两千,剩下的都是技术兵种。

    这样一支部队,面对虎狼般的独立团,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长勇现在更担心的是,独立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装备的这些大口径重炮,可千万不要落在了独立团的手里,否则,在未来战事中,这些大口径重炮绝对会成为日军的噩梦!以徐锐此人的,一贯作风,这绝对是大概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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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让长勇给猜中了,徐锐真动心了。

    看着前方战场上,不时从火光中显露出狰狞身影的一尊尊铁塔般的大炮,徐锐嘴角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尼妹,这可是一个重炮旅团,整整一个野战重炮旅团啊!按照日本陆军的编制,一个重炮旅团下辖两个重炮联队,每个重炮联队下辖四个重炮大队,每个重炮大队各装备8到12门大口径野战重型榴弹炮。

    这可是真正的大口径野战重型榴弹炮,口径最小的都是120mm,基本是150mm,甚至还有270mm口径的重型迫击炮,前几天死守肥城,他们独立团可真是吃够了这些重型火炮的苦头,基本上一颗炮弹落下来,一栋大楼就塌了,要是被炮弹直接命中掩体,一个排的人转眼之间就报销了,这杀伤力绝不是假的。

    这可是肥肉啊,这是一块真正的肥肉!

    肉到嘴边不咬,这绝不是徐锐的性格!

    何光明、万重山、许德坤这几个营长近墨者黑,性格已经被徐锐严重同化,看到了这一尊尊的重炮,一个个顿时两眼放光,就像是饿了一整个冬天的狗熊看到了落单的羔羊,那股子贪婪都能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娘的,好多炮,好多大炮啊!”

    “发了,发财了,这下发财了!”

    “团长,这回咱们可得说好了,这里的这些多大炮,足够你闹个炮兵旅了,回头你得把阿牛的机炮连让给俺,怎么着也得给我们营闹个炮兵连,驴日的,咱可是1营,咱独立团的头等主力营,没有炮连咋行,名不符实嘛。”

    “就你,还想闹一炮连?看你那嘚瑟样。”

    看着何光明和万重山在那里胡乱打嘴仗,徐锐也不阻止,要的就是这股子气势。

    可那边的孙长河却在皱眉头,什么人哪,说的好像这些炮已是你们囊中物似的,拜托你们把眼睛擦亮一些吧,这可是一整个重炮旅,除了炮兵之外,还是有守备步兵队的,没看见刚才肥西十八寨的好汉吃了大亏?

    “嘴巴说说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就动真格的。”

    孙长河只是皱眉,银花婆婆却是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了。

    刚才棋盘寨攻击失利后,娘娘寨的土匪也跟着攻了一波,结果一样以失败告终,所以对于独立团的这股子嚣张劲头,银花婆婆很是不爽,什么玩意,你们官军还能上天了?咱们肥西的好汉死也攻不下的山头,你们就能轻松拿下?

    徐锐脸上立刻露出一抹微笑,这是向他们独立团叫板了。

    也好,正好通过这么个机会,让肥西的这些个土匪见识一下他们独立团的厉害,免得他们真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打乱战,这些土匪或许还能行,可是打正规的阵地战,还真不是徐锐小觑他们,这些土匪差得远了。

    当下徐锐便把几个营长还有老兵突击队的正副队长丁力、雷鹏都叫到了跟前,虎嘴拔牙干掉鹿儿岛联队这一仗,老兵突击队伤亡惨重,两百老兵死得只剩八十多个,就连罗丰都战死了,但这支部队的老底子还在,精气神还在。

    徐锐的目光从四个营长脸上扫过,沉声说:“从四个方向同时展开进攻,记住,四个方向都是主攻,没有佯攻,谁先攻破鬼子的防线,谁就是头攻,老子就把阿牛的机炮连划到这个营,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四个营长轰然应喏,迅即又分头离去。

    目送四个营长的身影远去,徐锐又对丁力、雷鹏说:“阿力、大鹏,让老兵突击队做好准备,眼前这个鬼子的重炮旅团可是块硬骨头,光靠他们几个恐怕还砸不碎,关键时刻还得要指望你们老兵突击队。”

第490章 结婚

    鬼子的重炮旅团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鬼子的一个重炮旅团,人员足足有八千多人,光是担负守备任务的步兵就有两个大队将近两千人,而且对方已经在这里驻扎多日,早就已经构筑好了完整且严密的防御工事,要想突破鬼子的防线并不容易。

    如果按刚才肥西十八寨的土匪的这种打法,不要说一个团,就是再来一个师也是白搭,有多少都得全部交待,还真当鬼子的炮兵不会打阵地战?要知道鬼子的炮兵也一样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至于那些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炮兵军官,跟步兵军官更毫无区别。

    拿下小鬼子的重炮旅团并不容易,徐锐也已经做好了付出沉重代价的思想准行,但是他仍然决定要打这一仗,因为一旦拿下这个独立重炮旅团,不仅可以沉重打击鬼子,更加可以极大的壮大自身的力量!

    这可是一个旅的炮兵装备,不是几杆三八大盖的事。

    为此,既便付出半个团以上的代价,也完全是值得的。

    不过,在独立团发起攻击之前,老兵却带着狼牙中队赶到了。

    知道老兵已经带着狼牙中队赶到了,徐锐便赶紧叫停了之前的计划,让三个主力营和独立营稍安勿躁,因为他已经有了更好的进攻选择,有了狼牙中队这把尖刀,就没必要再进行强攻了。

    有了狼牙中队,独立团完全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拿下鬼子的重炮旅团,而且还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这一个旅的重炮。

    见到徐锐,老兵的表情冷浚依旧,不过眸子里却还是流露出一丝隐藏极深的激动之色,事实上,老兵是在听闻徐锐阵亡的消息之后,率领狼牙中队急行军一昼夜,翻越青牛岭赶过来的。

    老兵并不相信徐锐会如此轻易被鬼子干掉,更不相信独立团会如此轻易就被鬼子全歼,但是在没有亲眼见到徐锐之前,他的心始终是悬着的,直到这一刻他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事实上,老兵心里也确实存了万一的念头,万一徐锐真没了,万一独立团真打光了,就带着特战队狙杀稻叶四郎,替徐锐和战死的弟兄报仇,为此哪怕是搭上整个狼牙中队他也是在所不惜。

    “老兵你行啊,学会抗命了。”徐锐看着老兵,语气听着似不善,嘴角的笑意却怎也藏不住,这就是战友,在困境中你敢把后背交给他,在绝境中你肯替他挡子弹的真正的战友!

    “我就抗命了,你还能枪毙我?”老兵说。

    “你当我不敢么,我现在就枪毙你。”徐锐说着作势要掏枪。

    “得了吧。”老兵根本就不吃徐锐这套,哂然说,“别以为你是团长就能随便枪毙人,还有政委呢。”

    “老王也过来了?”徐锐闻言讶然。

    话音方落,王沪生的声音便响起来:“我要不来,你到了阎王爷那告我当逃兵怎么办?”

    随着声音,王沪生的身影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是红的,指着徐锐鼻子就骂:“老徐,你他娘的真是吓死老子了,竟然还敢玩诈死,你他娘的事先倒是吱一声啊。”

    徐锐笑道:“这不是事情来得太急,来不及嘛。”

    “去你的,真当老子好糊弄是怎么着?再急还能差这一哆嗦的功夫?”王沪生恶狠狠的说,“你就是故意的,不把老子吓出个好歹来,你他娘的就心里不得劲,是吧?你就是想要吓死老子。”

    王沪生原本不这样,平时讲话很少爆粗口,可是跟徐锐这伙人呆久了,也就变得满嘴的粗话了,张嘴老子闭嘴狗曰的。

    不过还真让王沪生说着了,徐锐在诈死之前故意没知会王沪生,不仅只是出于保密的考虑,更是有意想要捉弄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并不是王沪生,王沪生只是跟着遭了池鱼之殃。

    徐锐想要捉弄的当然是江南,他想知道江南在听到他的死讯之后会不会哭,会不会伤心?如果让徐锐知道,江南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反应会如此之大,甚至差点去刺杀田俊六,他一定会后悔的。

    徐锐满脸赔笑,说:“政委同志快消消气,我向你赔不是还不成吗?”

    “赔个不是就把我打发了?你想的倒是美。”王沪生说,“没那么容易。”

    徐锐连忙又说:“行行行,除了赔礼道歉,我再送你个日本娘们暖被窝,老王你是不知道,这次咱们端了狗曰的熊本师团的师团部,又抓了十几个鬼子的女兵,而且一个赛一个漂亮,我把最漂亮的那个送你。”

    “去你的,又来这套。”王沪生一把将徐锐推开,破口大骂。

    不过说到女人,王沪生却又想起来南京特委发来的一封电报,然后将这封电报交给了徐锐,说道:“喏,这是给你的。”

    “什么啊?”徐锐随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结婚报告?而且还是江南打给上级党组织的结婚报告,而她想要申请结婚的对象竟是他?这真太突然了,太意外了,他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再说他也不想这么早结婚,他还没有玩够呢。

    “傻眼了吧?”王沪生哼声说,“嘴里咬着一个,筷子上夹着一个,碗里装着一个,居然还敢瞧着锅里的,让你贪,这下傻了吧?”

    “这个,那个……”徐锐真有些傻眼了,他真没想过结婚的事,至少在抗战胜利前,他不想考虑这个事情,结了婚,那就失去自由了,一个女人无论有多爱你,可一旦成了你的妻子,她就一定会誓死守护她的领地,绝对不会再允许别的女人进入到她的领地,所以徐锐才不干这傻事。

    骨子里,徐锐还是个现代人,爱情需要浪费,婚姻却需要忠诚,如果真与江南结婚,那就必须跟赛红拂还有小桃红断绝关系,这个他真做不到,他还没有享受够爱情的浪漫呢,可不想这么早走进围城。

    当然了,徐锐不想这么早结婚还有另外一层考虑,毕竟是战争年代,指不定哪天他就光荣了,真要是结了婚,以江南的性格,指定不会再嫁人,那不是耽误了她一辈子?这事儿不能干。

    正巧了,徐锐这边正对着江南的结婚报告懵逼呢,那边赛红拂却带着小桃红袅袅婷婷的走过来,看到徐锐对着一封电报发呆,便随口问道:“这是谁来的电报,有什么事情吗?”

    徐锐便如触电一般,赶紧将电报收到身后,说道:“没,没事。”

    赛红拂便白了徐锐一眼,嗔道:“没事就没事,你紧张做什么?”

    “没没,没有紧张,我没紧张。”徐锐连连摇头,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在赛红拂也没有多问,转身去跟王沪生还有老兵等狼牙队员打招呼了,毕竟也是狼牙的一员,赛红拂对狼牙还是有感情的。

    看着赛红拂的背影,王沪生冷笑说:“头疼了吧,不过相信我,真正头疼的还在后头呢,这才哪到哪。”

    “你闭嘴吧。”徐锐火道,“再说我画圈圈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找不着老婆,诅咒你打一辈子光棍。”

    “嘿,你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么?”王沪生没好气道,“反正申请书我是给你了,怎么答复,你自己看着办。”

    徐锐便又开始揪自己的头发,这事真不好办哪。

    想来想去徐锐也没想出辙来,当下还是只能央求王沪生:“老王,求你个事呗,帮我个忙呗。”

    “没空。”王沪生一边拿衣袖扇凉风,一边说,“老子正忙着呢。”

    徐锐便从雷响那里接过蒲扇,一边替王沪生扇风,一边赔笑脸说:“政委同志,我的大政委,帮我个忙,就说这电报弄丢了,你没有交给我,我从来就没见过这申请书,就这么着,就这么说定了,啊。”

    “嘿,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王沪生说,“我可是交给你了。”

    “瞎话啥啊瞎话,你交我什么了,你交给我什么了?”徐锐耍赖,“我什么都没收到,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呀嘿,你还耍赖上了,那个谁,你们倒是评评理……”王沪生说完就要转旁人来给他评理,可一转身,却发现原本站在旁边的几个狼牙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雷响也是背转过身,装做啥都不知道。

    王沪生还要再说,徐锐却不给他机会了,说道:“那啥,老王我还有急事,有正事,你不知道我们围住了鬼子一个重炮旅,这可是一块肥肉,我必须尽快落肚为安,至于刚才说的那事,就拜托你了,拜托了。”

    说完了,徐锐便早已经带着雷响落荒而逃,是真的落荒而逃。

    目送徐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王沪生不禁苦笑:“得,看来这红娘当不成,还得当一回棒娘鸳鸯的恶人,徐锐这小子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江南这么好的一姑娘,他居然还不要?真是的,脑袋让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