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让行
古树同给武汉行营发电报的同时,畑俊六也给小鹿原俊泗发了个电报。小鹿原俊泗接到电报,便赶紧从训练营匆匆赶到司令部,却发现畑俊六办公室已经有了一位客人。
小鹿原俊泗刚要回避,畑俊六的副官却微笑着迎上前来,说:“大佐阁下,大将阁下专门吩咐过,如果您来了可以不必请示,直接进去。”
小鹿原俊泗便也没有跟畑俊六的副官客气,微微一顿首,然后挎着军刀径直进了畑俊六的办公室。
一走进办公室,小鹿原俊泗便看到畑俊六跟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日本人席地而坐,两人相谈甚欢。
听到推门声响,畑俊六和那个日本人便一起扭头看过来。
见是小鹿原俊泗到了,畑俊六便赶紧起身,笑着招呼说:“小鹿原桑,我和阿部桑刚刚还在说你,不想你马上就到了,这还真是巧了,呵呵。”
那个叫阿部的日本人也跟着起身,笑着说:“这就应了古支那一句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呵呵。”
看到那个穿和服的日本人站起身,小鹿原俊泗便不由心头一凛。
刚才那日本人坐着的时候没感觉,这会他一站起来,小鹿原俊泗才发现此人的身高至少要超过一米九,在日本像这样身高的人可是不多见,而且此人肩宽臀窄,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畑俊六微笑着对小鹿原俊泗说道:“小鹿原桑,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帝国柔道宗师嘉纳治五郎的关门弟子,帝国柔道界唯一的十段宗师,阿部刚毅阿部大师。”
小鹿原俊泗微微顿首,打招呼说:“阿部大师。”
“小鹿原桑,叫我阿部就可以了。”阿部刚毅的体形给人沉重的压力,不过言语之间却十分随和,“今后说不定你我还要在一起为帝国效劳呢。”
小鹿原俊泗便把目光投向畑俊六,他还不知道畑俊六特意把他叫回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跟这个阿部刚毅见面?或者说,大将阁下有意聘请这个阿部刚毅为特战大队的教官?
还真让小鹿原俊泗猜着了,畑俊六之所以把小鹿原俊泗从紫金山麓的特种部队训练营召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跟阿部刚毅见一面,因为,阿部刚毅明确提出要加入小鹿原俊泗的特种部队,畑俊六也有意让阿部刚毅当特种部队的格斗教官。
迎着小鹿原俊泗征询的目光,畑俊六说道:“小鹿原桑,阿部桑是帝国柔道界唯一的十段宗师,他在柔道上的造诣是不容置疑的,所以,我希望阿部桑能够给你的特种部队提供一些帮助……”
听到这,小鹿原俊泗便立刻蹙紧了眉头。
对于畑俊六的说辞,小鹿原俊泗是很不以为然的。
在他看来,柔道仅只是一种强身健体的套路而已,于格斗或许会有一定的助益,但也有限,而特种部队要学的却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置人于地死,这才是真正的格斗术,与柔道这样的炼体术有着本质的区别。
然而,不等小鹿原俊泗拒绝,阿部刚毅却首先打断了畑俊六。
“大将阁下,我想您误会了。”阿部刚毅打断了畑俊六,说,“我想加入小鹿原桑的特种部队,并不是以教官的身份去给大家传授柔道,而是只想以一名普通士兵的身份,加入特战队参与战斗。”
“纳尼?”畑俊六闻言讶然,“你要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加入特战队?”
“哈依。”阿部刚毅顿首说,“只想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加入特战队。”
不过,小鹿原俊泗却还是有些不领情,因为在他看来,阿部刚毅已经是社会名流,像这样的社会名流加入特战队,就会在无形中给其余的队员形成压力,如果阿部刚毅在队中散布不当言论,还会影响部队的凝聚力。
当下鹿原俊泗问道:“阿部桑,我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阿部刚毅便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相片,递给了小鹿原俊泗。
小鹿原俊泗接过照片一看,却发现照片上是一名骑兵少尉,而且隐隐还有些眼熟,小鹿原俊泗记忆力很好,他确信自己见过这个少尉。
当下小鹿原俊泗把照片还给阿部刚毅,说:“我好像见过。”
阿部刚毅郑重的收起照片,说:“小鹿原桑或许真的见过,因为我弟弟生前就曾经在羽村支队直属骑兵联队服役。”
“羽村支队?”小鹿原俊泗道,“我想起来了,我在羽村支队开拔之前曾经与令弟有过一面之缘,他叫阿部敏行,对不对?”
阿部刚毅说:“不错,小鹿原桑的记忆力真好。”
小鹿原俊泗叹息一声,又说道:“可惜,令弟却与羽村阁下一道踏入了大梅山独立团的陷阱,当场玉碎了。”
“所以我才来了中国。”阿部刚毅的脸上掠过一抹狰狞之色,说,“我要所有参与杀害我弟弟的支那人,统统去死!”
小鹿原俊泗点了点头,说道:“阿部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必须首先声明,我的特战大队不是谁想进就能够进的,既便是阿部桑你,也必须接受考核,我想知道,你能够接受考核吗?”
“可以。”阿部刚毅沉声说,“我可以接受考核。”
这时候,畑俊六的副官忽然推门走进来,报告说:“大将阁下,稻叶师团急电。”
畑俊六便向小鹿原俊泗和阿部刚毅告罪,然后离开办公室,匆匆来到了作战室。
一进作战室,冢田攻便迎上前来,说道:“大将阁下,稻叶师团刚从前线发回急电,说是已经进至肥东附近,不过由于支那军掘开了肥河大堤,导致河水泛滥,淹没了肥河以东的道路,致使重装备无法开进,所以对肥东据点的进攻很不顺利。”
稍稍停顿了一下,冢田攻又说道:“还有,菊地旅团也在巢县附近遭到支那新四军顽强阻击,激战两昼夜竟不得寸进,从目前看,两路军队的进展都十分不顺,大将阁下,看来我们很有必要提前告知北上集群,让他们做好向东突围的准备工作了。”
“向东突围?”畑俊六皱眉说道,“至于如此么?”
命令北上集群向东突围,是最极端状况下的应急预案。
之所以向东,而不是往南也不是往北,是因为国民军在南北两个方向都集结了重兵,北上集群无论往南还是往北,都会遭到国民军的迎头痛击,只有东边的国民军兵力稍薄弱。
问题是,一旦命令北上集群向东突围,也就意味着华中方面军打通肥芜公路的努力,已经彻底失败,但是现在稻叶师团才刚刚进抵肥东,第二次肥城战争刚开打,冢田攻就做这样的悲观预测,是不是有些言之过早?
冢田攻叹息一声,说道:“大将阁下,我又何尝愿意做出这样的预测?然而考虑到这一次我们的对手是徐锐,所以,不能不能好最坏打算。”
“徐锐?”畑俊六闻言心头一凛,说,“此人真就这么厉害?”
“哈依。”冢田攻重重顿首,说,“对于徐锐其人,怎么高估都不过分。”
“好吧,那就电告北上集群,让他们做好向东突围的准备,不过冢田桑,我们这边仍需尽最大努力。”畑俊六最终还是采纳了冢田攻的建议,因为他想起了他的前任杉杉元,杉杉元就是因为不太重视冢田攻的意见,才会惨遭滑铁卢。
“还有。”畑俊六稍稍停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再电告菊地旅团,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击破当面之敌,务必在明天天黑字之前赶到肥城,然后协同稻叶师团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肥城,打通肥芜公路。”
“哈依。”冢田攻重重顿首,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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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支队已经在巢县跟菊地旅团激战两昼夜了。
萧华东匆匆走进作战室,对正在察看地图的高汉亭说道:“司令员,九团报告,菊地旅团这次直接投入了一个步兵大队,看这架势,菊地美这个老鬼子真是急眼了,他这是打算要跟我们拼老命了。”
高汉亭盯着地图半天没有吭声,然后问:“九团伤亡情形如何?”
“伤亡很大!”萧华东沉声说,“1营、2营已经伤亡过半,3营更是几乎被打残了,刚才曹福在电话里还向我诉苦,再这样下去,他们九团就要全团拼光了。”
高汉亭闻言,脸肌便猛的抽搐了一下。
肥城这一战,四支队赢得轻松,也给了高汉亭一种错觉,认为鬼子的战斗力也不过如此,所以菊地旅团从芜湖大举北上时,高汉亭嘴上没说,内心里却是憋了口气,准备跟鬼子狠狠干一仗。
但是一开战,高汉亭就发现他的估计严重有误!
开打才两天,他的一个齐装满员的主力团就几乎打残了,而且这还是鬼子急着前往肥城,并没有认真的跟他们四支队打的前提之下,如果菊地旅团真的拉开了架势,跟他们四支队打,高汉亭很怀疑,九团的伤亡还要比现在大得多。
这一下,高汉亭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再打吧,部队的伤亡太大了,可要是就此收手,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犹豫难决,高汉亭便问萧华东说:“政委,你的意见呢,是继续打,还是让开正面放鬼子过去,然后再收拾他们的断后部队?”
萧华东叹息了一声,说道:“司令员,要不然还是让吧。”
高汉亭原本就在两可之间,当下就说:“好吧,那就让。”
第443章 肥东失守
熊本师团不愧是日军十七个常设师团中号称最能打的。尤其步兵第45联队的编成地是鹿儿岛,鹿儿岛的民风比熊本还要慓悍,明末时期袭扰中国沿海的真倭绝大部分都是来自鹿儿岛的浪人或破产渔民,所以步兵第45联队的战斗力在整个熊本师团也是首屈一指的。
尽管日军刚刚经历了长途急行军,一个个累得跟狗一样,尽管泛滥而下的河水严重影响了日军的行动,迫使日军官兵只能踩着及膝深的积水向国民军的阵地发动进攻,但是国民军皖中挺进旅却仍旧在日军的猛攻下迅速败下阵来。
徐锐给皖中挺进旅第1团设计的防御策略不可谓不好,但是再好再完美的策略也需要人来执行,抛开民族情感不论,单从实际战斗力来讲,皖中挺进旅第1团跟熊本师团的鹿儿岛联队确实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中午不到,由皖中挺进旅1团3营把守的河东阵地也就是那十几个小山包,就全部失守,不过需要说明的是,3营却也打出了中国人的顽强,全营六百多官兵,上至营长下至刚入伍的新兵,全部战死,竟无一人退后!
然而,皖中挺进旅第1团是真的打不过小鬼子,古树同从后方调来的补充兵无论是训练水平还是身体素质,都跟熊本师团的鬼子兵存在着极大的差距,尤其是拼刺能力,六个新兵都拼不过一个鬼子。
皖中挺进旅中虽然也有88师出身的骨干老兵,这些骨干老兵的拼刺技术相比鬼子只强不弱,一个老兵就能干败三个鬼子,但是这样的骨干老兵终究是太少了,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小鬼子给淹没了。
中午不到,肥河以东的阵地就全部宣告失守,从3营官兵身上流下的鲜血几乎把整个泛滥的水面都给染红了。
庆幸的是,1团守住了过河的石桥。
说起这个,还得感谢一下小鬼子。
之前肥城驻屯旅团驻扎在肥城时,在肥东设有据点,而横跨肥河的这座石桥也处在据点的范围之内,所以鬼子在石桥两端各修了一个碉堡工事。
正是凭借这两个碉堡工事,丁力的1团才勉强挡住了鬼子。
因为鬼子的重装备还陷在后面的泥泞之中,短时间内上不来,所以只能凭借步兵向桥头碉堡发起强攻,却都被国民军给打退了。
丁力的1团打报废了十几条歪把子,终于勉强挡住了铃木联队的猛攻,当铃木联队停止进攻的那一刻,守在碉堡里的守军官兵才发现,在碉堡前方五十米到五百米的区域之内,匍匐着层层叠叠的鬼子尸体,少说也有四五百具,看来小鬼子也真是急眼了。
确实,稻叶四郎和牛岛满这两个老鬼子确实是打急眼了,不急不行了。
将近傍晚时分,稻叶四郎给炮兵联队的联队长龟田下了个死命令,让他必须在天黑之前将战防炮中队的八门37mm口径的战防炮给拉上前线,否则的话他就准备切腹以谢天皇吧。
龟田一听顿时就急了,把身上的军装一脱,光着膀子,带着上百个身强力壮的炮兵直接抬起战防炮中队的八门战防炮,半吨的战防炮,愣是让鬼子炮兵生生抬到了前线。
在抬炮往前走的时候,其中一门还侧翻了,压死了一个鬼子,另有四个重伤。
但是在天黑之前,战防炮中队的八门37mm口径的战防炮还是准时出现在了国民军的阵地前。
再接下来的局面,就再也没有任何悬念。
鬼子只一轮炮击,桥东的碉堡就被炸上了天,守在碉堡内的十几个国民军官兵全部壮烈殉国,接着鬼子又第二轮炮击,把桥西的碉堡也给炸飞了。
由于局面逆转得太过突然,导致皖中挺进旅都来不及炸掉石桥,结果,小鬼子一个冲锋就控制了石桥,并且趁胜追击,一口气追到了肥城东门外!
是役丁力的1团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一百多人逃进肥城。
这样的结果,不仅徐锐没有想到,罗丰更是气得几乎跳脚。
罗丰指着丁力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丁力,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团的兵力,两千多人枪,仅只守了不到一天阵地居然就丢了,而且居然连桥都没炸掉,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丁力垂头丧气的站在罗丰面前,一句也没有辩解。
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对于这样的结果,他真的无话可说。
罗丰揪住丁力衣襟,使劲摇晃,一边继续大骂:“丁力,阵地丢了,你居然还有脸活着跑回来,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丁力便噗的跪倒在罗丰面前,惨然说:“旅座,你毙了我吧。”
“枪毙了你?”罗丰低下头,对着丁力的脸狂喷唾沫,“枪毙了你,老子还嫌浪费子弹,老子还嫌浪费子弹!”
丁力便黑着脸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罗丰心头一跳,怒道:“你干什么去?”
丁力咬着牙说:“我带着1团剩下的弟兄,去把肥东夺回来!”
听了这话,徐锐直摇头,丁力这就是意气用事了,此乃兵家大忌。
带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打仗历来就是最凶险的事情,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处境,你都必须保持冷静。
什么时候你失去了冷静,也就意味着距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看到丁力转身又要往外走,徐锐便赶紧冲雷响使了个眼色,雷响便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丁力的去路。
丁力仰起头看了眼高过他一头的雷响,脸上却是毫无惧色:“让开!”
雷响居高临下的盯着丁力,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团起双臂,摆出一副故意找碴挑事的架势,雷响可是只认徐锐一个人。
别人,既便罗丰这旅长,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屁。
丁力怒火攻心,直接就是一拳就砸向雷响胸口。
丁力愤然心想,这人要是倒霉了,就连放个屁都能砸着自己脚后跟,你一个小小的警卫员,居然也敢跟老子耍横!
但是丁力手快,雷响出手却更快。
雷响猛一探手便攥住了丁力拳头,再猛然发力一拗,便把丁力的手腕子整个拧过来,吃疼之下,丁力便不由自主的屈膝弓腰,眼看就要跪倒。
徐锐便适时喝止道:“雷子,不得对丁团长无礼。”
雷响这才闷哼一声,松开手,丁力赶紧退后一步,却不敢再动手了。
因为丁力知道自己身手远不如眼前这黑大汉,再动手也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不过丁力的心里却是更加的委屈了,娘子,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丁力回头对徐锐说:“徐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团长,不要急。”徐锐说,“肥东阵地丢了就丢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这时候带着弟兄们打反击,除了送死,再没有别的结果,所以,不如留着这些幸存的弟兄,想报仇还怕没机会?”
徐锐是真在意丁力手下这一百多号残兵。
不用说,这一百多号残兵能够从战场上活着逃回肥城,可见都是有本事的,这其中多半是百战余生的88师残兵,这些可都是精锐,损失了就太可惜。
这时候罗丰也已经冷静了下来,说:“阿力,刚才我也是气急了,你不要往心里去,阵地丢了就丢了吧,你能够活着回来就好,反击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和弟兄们肯定累坏了,先下去泡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听了罗丰这话,丁力便两手抱头蹲下,嗷的一声哭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却像个孩子哭了个涕泪交流,没有别的,丁力实在是伤心到了极点,他是既感到委屈,又感到愧疚,委屈是因为他已经拼尽了全力,结果却换回来这样的结果,愧疚却是感到对不起战死的那些个弟兄们。
罗丰挥了挥手,便有两个老兵上前搀着丁力走了。
待丁力走远了,罗丰又转身对徐锐说道:“徐团长,让你见笑了。”
徐锐摇了摇头,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况这仗我们还没有败,再说皖中挺进旅还是一支才刚刚成军不到一星期的部队,老实说,1团能在倾巢来犯的熊本师团面前坚持一天就已经够了不起的了。”
“徐团长,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罗丰摇头苦笑,又说道,“现在肥东已经丢了,熊本师团主力已经兵临城下,再接下来,可就要拜托你们大梅山独立团了,说起这个,我这心里真是怪过意不去的。”
徐锐说道:“罗旅长,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个了吧。”
“不,有些话我必须得说。”罗丰摆摆手,肃然道,“徐团长,我知道你跟战区长官部那些高官不一样,那些高官只把我们当成筹码,当成他们加官进爵的垫脚石,他们随时都可以把我们牺牲掉,但徐团长你是个真正知兵的,也是个真正爱兵的,所以,等这仗打完,我一定让全旅官兵加入你们独立团!”
第444章 与敌巷战
徐锐听了个瞠目结舌,他完全没想到罗丰会突然间跟就他说这个。其实徐锐也听到风声,据说罗丰曾经在攻占肥城的那天晚上跟丁力还有雷鹏说过,让他们两个带着88师的残兵投奔独立团,而他自己则一个人回武汉归建,不过,这终究只是私下里传说,罗丰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徐锐并不确定。
所以,现在徐锐也不敢确定罗丰说的是肺腑之言,或许罗丰只是为了稳住他,为了能让大梅山独立团心甘情愿死守肥城才这么说呢?
老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下徐锐说:“罗旅长,你这么说的话,我可真没脸再留在这里……”
罗丰却立刻打断徐锐说:“徐团长,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为了稳住你们独立团才故意这么说,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当了这些年的兵,打了这些年的仗,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国民政府没得救了,没希望了。”
徐锐越发的瞠目结舌,说:“罗旅长,你这话就扯远了……”
罗丰却再次摆了摆手,打断徐锐说道:“徐团长,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天你要是再不让我说出来,我真会憋屈到死,你知道淞沪会战我们为什么会败得那么惨?你肯定不知道。”
徐锐说:“我知道,因为国民军统帅部选错了战场,我们不该在无遮无掩的上海近郊跟小鬼子决战,因为小鬼子的军舰可以直入长江口以及黄浦江,利用军舰上的大口径舰炮对他们的陆军进行火力支援。”
罗丰点点头,又道:“徐团长,那你又知道不知道,小日本的海军战舰为什么可以直入长江口以及黄浦江呢?我们在炮台山上明明修建有要塞,炮台山地势险要,号称长江口之锁钥,只需几门长程要塞炮,小日本的军舰就根本无法叩关入内。”
说到这,罗丰顿了下,然后又满脸沉痛的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吗?国民政府斥重金从意大利购入的要塞炮居然无法使用,呵呵,徐团长你知道吗,那些要塞炮全是意大利军队淘汰下来的老旧大炮,全是半个世纪前的老古董炮。”
徐锐默然不语,这些事情,他其实从战史资料中看到过,而事实上,干这种勾当的绝不止时任财政部长的孔祥熙一人,不久之后接替孔祥熙担任财政部长的宋子文比起他的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然怎么当得上世界首富?
罗丰又道:“那些狗曰的贪官,甚至于就连炮身上的铭牌都不屑于锉掉,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半个世纪以前的古董给买回来了,哦对了,还有炮弹,连引信都锈蚀了,这样的炮弹这样的大炮,怎么打?全他妈扯淡。”
徐锐说:“罗旅长,我们不说这些……”
“不,你让我把话说完。”罗丰却坚持说道,“从上到下,国民政府已经烂透了,这样的一个政府你说还会有希望吗?还有,徐团长你千万不要以为军队就是净土,事实上,军队的**比你想象中更严重,更加肮脏!”
徐锐苦笑摇头,只能安静的当个听众。
罗丰又接着说:“就说我们88师的师长孙元良吧,淞沪会战第一阶段,上海各界捐赠了大量的香烟酒、毛巾、罐头等慰问品,可是你知道吗,这些慰问品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分到了弟兄们手里,剩下的绝大部分,都让孙元良拿去卖了。”
“徐团长,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因为孙元良的副官就是我同乡,变卖慰问品的事情就是我那同乡一手操办的。”
“徐团长,其实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气人的呢,记得有次一群女学生来部队慰问,孙元良看上了其中一个,直接就把人强行留在他的师部,还美其名曰美人配英雄,呵呵呵,他算英雄吗?他就连狗熊都算不上。”
“这样的政府,这样的军队,你说还会有希望吗?”罗丰说完直摇头,长叹息说,“没了,不会有希望了!所以,我绝对不会再让我的弟兄去给这样的高官卖命,肥城之战,将是我还有我的弟兄们,最后一次以国民军的身份参战。”
话说到这,徐锐就知道他必须得说点什么了,他得表态了。
徐锐说道:“罗兄,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了,那我就必须得表个态了,你们皖中挺进旅的弟兄要加入我们大梅山独立团,我绝对是举着双手欢迎,尤其是罗兄你,只要你肯来,我把团长让你当,不过……”
罗丰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一切都得等先打完这一仗再说。”
“对,一切都得等先打完了这仗再说。”徐锐哈哈一笑,又说道,“鬼子的熊本师团已经兵临城下,菊地旅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面对鬼子一个师团又一旅团的围攻,我们能不能活到最后也是未知之数。”
“那也简单。”罗丰笑着说道,“若是肥城守住了,我和皖中挺进旅的弟兄们就跟着你继续打鬼子,要是最后肥城没能守住,我们就跟着你一起上路,你我兄弟到了黄泉路上,接着再打鬼子,总得打得这些狗曰的小日本跪地求饶才行。”
“好,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徐锐说完就伸出手。
罗丰也伸出右臂,与徐锐用力相握,握住的是手臂。
不过就在这当口,赛红拂却一脸凝重的从通讯处走了出来。
“四支队急电。”赛红拂走到徐锐面前,将一张电报递给了徐锐。
徐锐匆匆看完,顿时脸色微变,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紧随肥东阵地失守之后,四支队在巢县那边也是顶不住了,被迫让开了正面,放菊地旅团从巢县北上,这也就是说,菊地旅团很快就要到了!
看到徐锐神情有异,罗丰问道:“怎么了?”
徐锐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电报递给罗丰。
罗丰看完电报,脸上神色也是顷刻间一变。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这就叫屋漏偏逢连阴雨。
什么叫船迟偏遇打头风?这就叫船迟偏遇打头风。
这边1团刚刚丢了肥东阵地,结果那边菊地旅团也已经过了巢县,这也就意味着最坏的局面将提前到来,尽管菊地旅团最快要到明天早上才有可能赶到肥南,尽管肥南还有一个完整的2团,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罗丰知道2团恐怕顶不了多久。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于巷战,寄托于徐锐的独立团了。
徐锐轻轻叹息一声,对罗丰说:“罗旅长,趁菊地旅团还没到肥南,赶紧将雷鹏的2团撤回来吧。”
打防御战,有两种形式。
一种是主动防御,就是将守卫部队打散,分别部署到你想要死守的地域的外围,形成广阔的外围防线,这样,由于防线外围扩大了,导致敌军无法对守军实施有效的围歼,这个时候敌这就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因为如果不首先歼灭外围的守军,敌军就无法对目标地域实施有效占领,因为存在于外围的大量守军将会对敌军的后勤补给线构成严重威胁,一旦局面恶化,甚至有可能反过来被守军包围,可要是强行清剿外围守军,守军却不给你机会,跟你拖着,耗着。
说起主动防御,红军是个中高手,前四次反围剿之所以能够取胜,就是因为红军深谙主动防御的诀窍,主动防御的诀窍,就在于一个动字,你必须得动起来,在运动当中去寻找战机,一击致胜!
另一种是被动防御,像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莫斯科保卫战,都是被动防御,被动防御就不能像主动防御那样,将所有兵力都摆在外围,而是必须尽可能收缩兵力,与敌进行巷战。
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国民军放弃了巷战,而选择与敌在城外进行野战,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莫斯科保卫战之所以胜利,就是因为苏军尽可能避免野战,而是坚决与德军进行巷战。
尤其是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可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巷战。
肥城保卫战,徐锐原本也想打成主动防御,因为相比起被动防御,主动防御的转圜余地更大,一旦战事进展不种,脱身也会更加容易,但现在看起来,主动防御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必须收缩兵力,与敌巷战了。
“把2团撤回来?”罗丰闻言讶然。
“对,把2团撤回来。”徐锐说道,“肥东的地形条件比肥南更好,可结果你也已经看到了,仅只一天,阵地就失守了。”
罗丰默然,这样的结果的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徐锐又说:“肥东阵地失守,不是因为丁团长指挥不力,更不是因为1团官兵不敢死不敢战,实际上罗兄你也看到了,1团官兵打得非常英勇,3营六百多官兵更是全员战死,无一生还!”
第445章 两件事
徐锐说到这里,罗丰的眼圈便红了。是啊,这一战,1团打得是真英勇,那些新兵简直就不像是新兵。
但正因为这些新兵表现得太过英勇,罗丰心下的愧疚才更加强烈,因为这些新兵都是由他送上的战场,如果在送他们上战场前,能够多花一点时间训练他们,或许最后的结果就会不同,他们中的多数人或许就能活下来。
这些都是好兵,却因为他的缘故过早的葬送掉了性命。
徐锐叹息一声,又说道:“是既便如此,1团也还是丢掉了阵地,那么罗兄你认为,2团的表现能够比1团更好吗?”
罗丰摇头说道:“恐怕不能。”
这是明摆着的,两个团在战斗力上不可能有太大差距。
“皖中挺进旅现在并不具备跟日军野战的能力。”徐锐说道,“所以,与其将2团的兵力白白消耗在无遮无掩的野外防御战中,那还不如把他们撤回城内,依托城内的建筑物与敌巷战,这样或许还可以多杀几个小鬼子,也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
“好吧。”罗丰很快就被说服了,“那就赶紧把2团撤回来。”
罗丰下了令,雷鹏虽然不解,却还是执行命令把2团带了回来。
雷鹏的第2团撤回肥城之后,徐锐就毫不客气的接过了指挥权。
徐锐对城内的防御部署进行调整,皖中挺进旅第2团的3个营被分别部署在独立团三个步兵营身后,徐锐的用意其实很简单,就是先让2团的这些新兵蛋子熟悉一下巷战氛围,然后再一点点的逐步补充进独立团。
换句话说,徐锐要把2团当成了独立团的补充团。
对于徐锐的安排,罗丰毫无异议,因为他原本就打算这么做。
丁力和雷鹏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反对,因为徐锐的本事,他们两个是见识过的,何况这次守肥城,原本没有人家独立团什么事情,可人家还是主动留下来帮助他们守肥城,就冲这,他们就得无条件接受徐锐指挥。
为了便于徐锐指挥,罗丰甚至还把1团、2团所有连以上军官召集到徐锐的指挥部,然后将自己的佩枪当众交给徐锐。
接着罗丰当众表态,说道:“皖中挺进旅从我以下,所有官兵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徐团长的命令,谁要是敢抗命,那就是跟我作对!那就是跟整个皖中挺进旅作对,徐团长就可以用我的佩枪对他执行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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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肥城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息,南京的气氛却与之相反。
当熊本师团一举夺取肥东,并趁胜追杀到肥城东门外的消息传回之后,连日来一直笼罩在司令部上空的阴霾终于散开,无论是华中方面军司令官畑俊六,还是参谋长冢田攻,或者司令部的参谋人员,脸上全都有了笑容。
老实说,当上午时候熊本师团发回电报说,整个肥河以东区域都遭到河水淹没,攻击部队很难展开,冢田攻、长勇还有司令部的参谋们就不约而同的替畑俊六捏了一把汗,这位有着首席军刀之称的陆军大将,千万不要成为在任时间最短的司令官才好,庆幸的是,这样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发生。
熊本师团无愧王牌称誉,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傍晚时,当菊地旅团再发回电报,说是新四军四支队已经让开正面,华中方面军司令部作战室更是欢声雷动,这下就连一贯不苛言笑的长勇脸上都出现了笑容,因为随着熊本师团和菊地旅团在肥城实现会师,这一仗已经胜券在握。
剩下的,也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城市攻坚战。
对熊本师团来说,城市攻坚战实在不算什么事。
这人要是运气好,就连老天爷也帮忙,刚刚气象观测兵又传来消息,明天开始整个华东地区将迎来连续数日的晴好,这也意味着,不仅航空兵团的攻击机将可以升空作战,野战重炮第5旅团的数十门120mm口径的野战榴弹炮也可以抵近到肥城郊外,对城内的守军展开毁灭性炮击,可以说,肥城的局面已经完全逆转了。
不过既便是在这样的大好局面下,冢田攻也仍然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冢田攻走到畑俊六面前,小声说:“大将阁下,既便种种迹象都表明,胜利的天平正向着皇军倾斜,但是卑职以为,在没有取得最终胜利之前,皇军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所以有必要提醒前线的将士,务必保持警惕。”
“哟西。畑俊六欣然说,“冢田桑,你提醒得很对,古往今来,有太多的军队却败在了胜利的前夕,大日本皇军绝对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你立刻草拟一分电报,告诫稻叶桑还有菊地桑,让他们务必要警惕,尤其不要小觑了徐锐。”
“哈依。”冢田微一顿首,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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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锐、罗丰、丁力还有雷鹏连夜出现在东门城楼上。
等上了城楼,徐锐才发现下了多日的大雨已经停了。
又过了片刻,天上的云层居然就逐渐散开,隐约间露出了一弯下弦月,虽然这弯下弦月很快就重新隐没在云层中,但是徐锐看了却是心头一沉,这可不是好兆头,这意味着从明天开始,皖中将会迎来晴好天气。
徐锐叹息说:“罗兄,看来这一仗会比我们预想中更加艰苦。”
罗丰点点头,说道:“是啊,老天爷竟然在这个时候放晴了。”
徐锐手扶着被炸塌了一半的垛堞,遥望着城外日军军营里的点点篝火,一对浓眉便在不知不觉中蹙紧了,接下来的守城之战,将比徐锐之前所参加过的所有战斗都更加艰苦,更加凶险,一个不好,没准这条小命真的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不过还是那一句话,不到最后一刻,徐锐是绝不会轻言放弃的。
既便这是必死之战,既便毫无胜算,徐锐也会拼尽全力去战斗。
而且每到这种时候,徐锐的脑子里就总会涌现出一些奇思妙想。
徐锐用右手富有节奏的拍击着垛堞,忽然对罗丰说:“罗兄,有两件要紧的事,我们必须得马上去办。”
罗丰说道:“徐兄你说吧,我们坚决执行你的命令。”
丁力和雷鹏也是不约而同点头,对于罗丰所说的话,他们俩绝无二话。
徐部也没跟罗丰客气,再说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当下说道:“老话说的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对于那些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也应该用在关键时候,所以我就在想,我们为什么不能把皖中挺进旅的精锐老兵集中起来,组建成一支突击队呢?”
罗丰讶然说道:“把挺进旅的精锐老兵集中起来,组建一支突击队?”
“对,这样一支突击队的战斗力可是不得了。”徐锐说道,“你可以想象,当某个方向出现险情时,这支突击队就能够及时投入战斗,及时化解险情,如果没有险情,那就一直留着当预备队,留着最后时刻打反击,担当突围先锋!”
皖中挺进旅和独立团奉命死守肥城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要守死,如果他们顺利完成任务,如果阜阳、蒙城的国民军主力抢在肥城失守之前全歼了北上集群,肥城也就没必要再守了,他们也就可以突围了。
“行。”罗丰很干脆答应道,“我这就把所有老兵都集中起来。”
丁力和雷鹏立刻叫道:“旅座,你可得让我们加入这支突击队!”
徐锐也笑着说道:“罗兄,我想担任这个突击队的队长,你不反对吧?”
徐锐想要担任这个突击队长,当然还是为了跟88师的精兵提前搞好关系,这样将来收编他们时,阴力也会小一些。
丁力和雷鹏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由徐锐亲自担任这个突击队的队长,他们两个当然是欢迎,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俩又能够在徐锐的指挥下战斗了,徐锐的能力,那可真不是吹出来的,上次城东反击,他们就已经见识过。
无论单兵战力,还是指挥造诣,徐锐全都是无可挑剔。
罗丰微微一笑,他又岂能猜不出徐锐的用意?徐锐此举分明是为将来收编他们挺进旅的精锐在提前做铺垫,不过罗丰对此并不介意,甚至乐见其成,只要挺过了这仗,他自己都会加入大梅山独立团,为什么还要阻止徐锐呢?
“行。”罗丰微笑着说道,“本来我还想亲自担任这个突击队长,不过既然有徐兄你主动请缨,我也就只能退位让贤了。”
“集中精锐老兵组建突击队,这是第一件事。”徐锐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变得严肃,紧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我们还得发布一篇告全国同胞书,这事可比第一件事重要多了,肥城能否守住,全在于此!”
“告全国同胞书,这有用么?”罗丰满脸不解。
丁力还有雷鹏也是满头雾水,有些跟不上徐锐的思维。
徐锐先不回答,反问三人道:“罗兄,阿力还有大鹏,你们怕死吗?”
“不怕!怕死还当什么兵,打什么仗?”丁力抢着说道,“不是我吹,自打穿上这身军装,我就不再把自个当活人了。”
第446章 逼宫
丁力的回答完全徐锐的意料之中。徐锐接着问道:“那么,丁团长,有让你害怕的事情吗?”
丁力便立刻沉默了,他当然有害怕的,而且害怕的多了,他害怕自己死后,年迈的双亲会恸彻肝肠,他害怕自己死后,年幼的一对儿女再没人抚养,他害怕自己死后,国民政府不会发抚恤金,甚至不会承认他是一名烈士。
但是这样的话,却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身为一名军人,他们一贯被灌输的理念就是,打仗是他们当然的职责,牺牲是他们理所应当的归宿,向国家提要求,向政府要待遇,那都是可耻的,而且事实上,既便他们提了也没有什么用,国民政府几乎就没发放过抚恤。
最后罗丰说道:“我们怕白白牺牲,害怕死得毫无价值!”
“说的好,这想必也是皖中挺进旅全体官兵的心声,他们不怕死,但是他们害怕白白牺牲,害怕死得毫无价值!”
停顿了下,徐锐又说道:“而我说的这篇告全国同胞书,恰恰可以打消他们的顾虑,可以让每一个弟兄在战死之后,获得应得的阵亡抚恤,获得应得的烈士地位,获得被铭刻上中华英烈碑的资格,可以让每一个弟兄的死,变得重逾泰山!”
罗丰三人闻言神情一振,如果真能做到徐锐所说的这样,就死也值了。
当下罗丰又急切的问道:“徐兄,就一篇告全国同胞书,有如此之作用?”
徐锐嘿然一笑,回过头遥望着武汉所在方向,悠然说道:“我说有,它就有!”
当下徐锐一行匆匆回到指挥部,徐锐更把赛红拂叫过来,吩咐说:“小白,你立刻草拟一篇告全国同胞书……”
徐锐话音未落,杨八难便忍不住插话进来说:“团长,这样不好吧?”
杨八难虽然名义上是独立团的参谋长,但是根本不受徐锐这个团长的待见,所以在独立团的处境较为艰难,为了不让杨八难在自己眼面前碍眼,徐锐直接就给杨八难安排了一个联络官的头衔,让他去负责城内那些富商缙绅的思想工作。
杨八难被那些富商缙绅围着“控诉”到刚才,好不容易才脱身回到指挥部,结果刚回来就听徐锐说要发布告全国同胞书,这下杨八难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一个小团长,肆意妄为弄个通讯社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发布告全国同胞书,你想干什么?
就算是各个战区的总司令长官也只能够发布安民书,全中国就只有蒋委员长可以发布告全国同胞书好不好?当然,延安的**也发表过告全国同胞书,但那好歹也是一个政党的领袖,你徐锐算什么?有何资格发布告全国同胞书?
“不好?”徐锐冷然,“好不好,先发表了再说其他。”
“不行。”杨八难实在是忍不住,大声说,“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徐锐霍然回头,冷森森盯着杨八难说,“杨参谋长,注意你的身份,你不是独立团团长,更不是政治委员,我想要做什么事情用不着你来批准,你要是不乐意,尽可以离开独立团,我保准礼送出境。”
杨八难哑然,再说不出半个不字。
徐锐又把目光转向赛红拂,说道:“小白,准备记录吧。”
赛红拂便立刻翻开文件夹,做好了记录通讯文稿的准备。
徐锐便抑扬顿挫的念起来:“告全国同胞书:徐州会战之成败,系于肥城,肥城失,则徐州会战败,肥城守,则徐州会战胜,而肥城保卫战之成败,系于皖中挺进旅,皖中挺进旅存,肥城存,皖中挺进旅亡,肥城亡。”
“余乃皖中挺进旅旅长,罗丰者,谨在此通告全国同胞,皖中挺进旅自余以下,五千余官兵誓与肥城共存亡,人在,则城在,城若不在,则人皆亡!耿耿此心,难以言表,唯望抗战胜利之后,国人闲聊之时,能忆及余等之死志。”
“顺致,余等父母妻儿,余死得其所,勿念。”
“最后,谨附上皖中挺进旅全体官兵之名单:罗丰、丁力、雷鹏、赵大宝、刘二虎、杨浩、何爱杭……”说到这里,徐锐就不再往下念,对赛红拂说,“再后面就照着皖中挺进旅的花名册念,全旅所有官兵,每个名字都要附上!”
“是!”赛红拂啪的立正,很罕见的向徐锐敬了一记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抱着文件夹回到通讯处,开始准备发送告全国同胞书。
不片刻,以皖中挺进旅的名义发布的告全国同胞书,就以明码通过无线电波传遍了华东及华中地区,无论南京的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浙西的国民军三战区长官部还是武汉的国民军统帅部,都收到了这篇告全国同胞书。
同时收到这篇告全国同胞书的,还有在上海、南京以及武汉等地的新闻媒体机构,这些新闻媒体机构收到这篇告全国同胞书之后,便迅速做出反应,将原本已经定版的日报、特刊统统都推倒,转而在头版头条加上了这篇通讯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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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锐口述的这篇告全国同胞书发出时,畑俊六还没有睡。
事实上,自从在日俄战争中负伤之后,畑俊六的睡眠就一直不好,因为肺部受伤,最后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每晚的睡眠却成了畑俊六的梦魇,他只要一躺下来,立刻就会剧烈的咳嗽,一直以来,畑俊六甚至必须借助药物才能够入睡。
所以久而久之,畑俊六也就养成了晚睡、少睡的习惯。
收到这篇告全国同胞书之后,畑俊六便立刻将冢田攻、长勇叫到办公室。
畑俊六首先将附满了长长的名单的告全国同胞书递给冢田攻,然后说道:“冢田桑,这是通讯处刚收到的,是以国民军皖中挺进旅的名义发出的告支那全国同胞书,在这篇公告的后面还附满了名字,直到刚才,这份名单都还在持续的发送之中,以我估计,要把这分名单发送完,恐怕要到明天天亮了。”
冢田攻只是匆匆看了几行,便脸色一沉。
冢田攻沉声说:“大将阁下,我敢肯定,这一这是徐锐的计谋!”
“我知道。”畑俊六请两人入座,先给两人倒了杯茶,然后说,“冢田桑,长桑,你们知道这篇文告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冢田攻和长勇摇头表示不知道。
畑俊六端起茶盅浅浅啜了一口,说道:“徐锐的这篇文告让我想起了官渡之战,相比帝国的三国时代,古支那的三国时代才真正称得上波澜壮阔,尤其是魏武帝曹操,简直就是人中之雄,而曹操在官渡之战后的表现,则尤其令人称道。”
冢田攻和长勇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畑俊六在说些什么。
什么三国,什么曹操,跟眼前的这场战争有什么关系?
畑俊六却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又接着说道:“曹操打赢官渡之战后,他的部下在袁绍的官邸中搜出了一分名单,名单上写的全是此前暗通袁绍的曹操部下,但是曹操并未追究,而是一把火将这名单烧了。”
冢田攻和长勇这下有些听懂了,这是拿曹操比徐锐呢。
畑俊六接着说道:“曹操的焚毁名单,徐锐的发布名单,手法虽截然相反,但是所起到的作用却是如出一辙,他们都在最危急的时刻稳定住了人心,曹操因此度过了打赢官渡之战后最虚弱的那段时间,而徐锐……”
畑俊六说到这里,就再没有往下说了。
因为徐锐的结果绝不可能跟曹操相同。
长勇紧接着说道:“大将阁下,徐锐的确很狡猾,不过他想借此聚拢人心,借此激发手下官兵殊死抵抗之决心,却必须得有国民政府的配合,然而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国民政府非但不会配合他,恐怕还会训斥于他。”
畑俊六说:“长桑,你此言依据何在?”
长勇说道:“因为徐锐他僭越了,他一个团长,有何资格发布全国性文告?”
“长桑此言却有些过于武断了。”冢田攻说道,“徐锐的这篇文告一旦发布,上海以及武汉的中外媒体机构必定闻风而动、争相转载,届时大势已成,国民政府再不忿,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说到底,打赢徐州会战才是首要的。”
畑俊六说:“冢田桑此话却是说到点子上了,徐锐此举其实就是变相的逼宫,他要在肥城大战开始前,逼迫国民政府承认皖中挺进旅在这场大战中的作用,更要逼迫国民政府提前承认皖中挺进旅官兵的烈士身份,这一来,皖中挺进旅全体官兵就没了后顾之忧,就可以无所畏惧的跟大日本皇军血战到底!好算计,好心计哪!”
冢田攻说:“徐锐此人确实狡猾,完全可以预见,这次肥城之战,皇军又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好在这次我们有一个师团另一个旅团,而且是最精锐的常设师团,所以最终的胜利终究会属于皇军。”
第448章 广播
郑家康胡乱喝了碗稀饭,叼着个馒头就出了家门。最近这段时间,兵工厂里特别的忙,他这个枪械部首席技术员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只能睡四个小时。
迷迷糊湖的出了家门,迎面便看到了一个报童。
“卖报,卖报,卖报,旅日华侨透露,畑俊六其实是个瘾君子。”
“卖报,卖报,卖报,租界工部局助纣为虐,拒不肯释放四行仓库八百壮士。”
“卖报,卖报,卖报,小日本华中方面军北上集群在阜阳、蒙城被我国民军合围,覆灭只在旦夕间。”
“卖报,卖报,卖报……”
“卖报小哥,给我来一张。”郑家康掏出一个角洋递给报童。
报童从胸前挎包里取出一张报纸递给郑家康,然后继续吆喝。
郑家康展开报纸刚要看时,眼角余光忽然发现有许多人正急匆匆的跑向一个方向,几乎是想也没想,郑家康就跟着人群往前方跑。
转过街角,郑家康便看到前面广场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郑家康估计了一下,广场上聚集的人群少说也有好几千人。
几千个人,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正在凝神聆听。
郑家康这才注意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广场北侧的电线杆,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架在电线杆上的广播,因为广播里,那个为广大中国人所熟悉的声音正在用浓重的宁波口音在进行演讲。
“战端一开,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需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与日寇血战到底,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才能博得最后之胜利……”
“徐州会战,事关抗战全局,只许胜,不许败。”
“前方所有参战官兵,上至一级上将,下至二等兵,无论党派,皆需要奋勇杀敌,报效国家,报效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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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
肥城,皖中挺进旅2团驻地。
石头像风一样冲进营房,冲着仍在偷偷抹泪的四十几个新兵蛋子大声怒吼:“快快,快点到广场上去,快点去广场,快!”
四十几个新兵蛋子满脸的茫然。
石头便直接一脚踹在六斤屁股上,将他踹出了营房。
剩下四十几个新兵见状,便赶紧一窝蜂的冲出营房。
来到广场,只见全团大部分官兵已经聚集到了一块,而且广场不仅有他们皖中挺进旅的官兵,甚至还有大梅山独立团的友军,但只见广场上黑压压的全都是人头,也就现在天还没大亮,要不然鬼子只需要扔一颗航弹,就能炸死一大片。
六斤和全排的新兵很快就被架在广场北侧电线杆上面的广播给吸引了。
六斤很容易就听出了广播里面正在讲话的那个声音,那个是蒋委员长。
不需要人来督促,全排的官兵都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开始认真的聆听。
“皖中挺进旅所有官兵,第32集团军所有之官兵,整个徐州战场所有之国民军官兵,汝等只需奋勇杀敌,且无需有后顾之忧,汝等若是不在,汝之父母,吾养之,汝之妻儿,国养之,待抗战胜利,汝等之姓名将被永远的铭刻在中华英烈碑之上,受后世子孙永世无尽之瞻仰、缅怀,汝等死志之烈、壮志之猛,亦将永垂不朽……”
听着那一句句带有浓重宁波地方口音的普通话从广播里冒出来,六斤顷刻间就像被一道电流给击中,整个人都变得麻麻酥酥的,尤其听到汝之父母吾养之,汝之妻儿国养之这一句话时,六斤更是顷刻之间热血直冲脑门。
你娘的,只要有了这句,死也值了!
广播仍在继续:“徐州会战之胜败,关乎抗战全局,而肥城之战之胜败,则关乎徐州会战之胜败,肥城守,则徐州会战胜,肥城失,则徐州会战败!皖中挺进旅临危受命,以孤军死守肥城,全旅官兵皆抱必死之志,吾心甚慰,国人心甚慰。”
“皖中挺进旅官兵凡五千余人,姓名籍贯,皆记录在案。”
“大梅山独立团一千两百余人,姓名籍贯,亦记录在案。”
“此战无论胜败,汝等皆系国之英雄,全军之楷模,凡参战官兵,无论党派,每人奖法币五十元,凡阵亡者,亦无分党派,每人厚恤法币五百,凡其余战场之阵亡官兵,政府亦当厚加抚恤,勿使我军之英雄既流血复流泪。”
听到这里,广场上的三千多人终于忍不住,嗷嗷的哭起来。
“娘,娘你听见了吗?”六斤跪倒在地上,两手扑天高喊,“我就算战死了,你也能得到政府的五百元抚恤,有了这五百元法币,你就可以不用再摸黑缝补,不用再大冷天的下河里去摸鱼,再不用为了给果儿省下口吃的就饿肚子了。”
“翠儿,翠儿啊,哥走了,娘就交给你照顾了呀。”
“花呀,花儿呀,拿了钱,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狗娃,爹走了,记住你爹不是孬种,你爹是打鬼子死的。”
“爹啊,儿子军命在身,回不去家了,只能下辈子再向你尽孝了……”
霎那间,整个广场便被巨大的恸哭声所笼罩,无论是皖中挺进旅的官兵,还是大梅山独立团的官兵,全都嗷嗷的大哭起来,看着几千个像孩子一样在那恸哭的大兵,徐锐也是禁不住悚然动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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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一笑、吴前从码头出来,一眼就看到广场上挤满了人群。
这一刻,无论是贩卖水果的小贩,无论是爬行乞讨的乞丐,无论是拎着箱笼的旅客,无论是握着警棍的警察,无论是拄着文明棍的绅士,无论是夹着公文包的白领,无论是花枝招展的交际花,还是年轻稚嫩的学生们,全都屏气凝神侧耳聆听。
汉口码头的广播功率是三十瓦的,音量足以传遍整个广场。
梁一笑、吴前从广播中听到了那个很浓重的宁波地方口音。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若是国都亡了,家又何安?”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值此危难之机,广大国人更当抛却小我,挺身而出,莘莘学子,当效法汉班超,投笔从戎。”
“一寸山河一寸血,百万青年百万军。”
“青年不死,则国家不灭,民族不亡!”
“广大商贾,亦当慷慨解囊,众志成城,共渡时艰。”
“以个人力量之渺小,亦可聚成浩浩汤汤之大江河,集四万万五千万国人之猛志,则何愁撮尔贼寇不灭?巍巍哉,中国,煌煌者,中华,五千年汉文明延续至今,吾辈坚信,绝不至于今日而断绝,中华民族终将赢得抗战之胜利!”
广播结束了,情绪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的人群便风一样涌向码头出口,涌向设立在码头出口处的募捐处,踊跃捐款捐物,吴前亲眼看到,一个腿都没了只能趴在滑板车上用手划着往前爬行的乞丐,却把讨来的半个角洋捐了出去。
梁一笑看到,两个花枝招展的交际花从她们精致的小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摞法币,毫不犹豫的放进了募捐的纸箱,一霎那间,热泪便从梁一笑的眼眶里汹涌而出,她捂着嘴,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梁一笑一下就想起来,何书崖曾经跟她说过,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若是连乞丐,连妓女都会挺身而出,都愿意倾其所有资助国家抗战,那么这个国家就一定不会亡,这个民族也终会有重新崛起的那一天。
泪眼朦胧中,梁一笑看到一对父子走了过来。
年幼的孩子明显被街边橱窗里的玩具所吸引,看着橱窗里的玩具枪再不肯往前走。
“爸爸,爸爸,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玩具枪,我要这个。”孩子指着橱窗欢呼雀跃。
年轻的爸爸看了看玩具枪的标价,再看看不远处的募捐处,双手下意识的就攥紧了。
“爸爸,你快给我买呀。”孩子仰起头,用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看着爸爸,满脸的企盼。
爸爸叹了口气,蹲下身抱着孩子说:“小宝,爸爸有个更好的主意,这玩具枪其实是假的,它打不死鬼子,不如我们拿这钱买一把真枪,好不好?”
“好。”孩子重重点头,奶气奶气说,“那就买一把真枪。”
“可是小宝你太小了,还不会用枪,不如把这枪送给前线的兵哥哥,让他们用你这把枪去打鬼子,好不好?”
“好。”孩子已经泫然欲泣,却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小宝不哭。”年轻的爸爸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说,“回家爸爸给你做把小木枪,你就用小木枪练枪法,等你把枪法练好了,你也就长大了,那时候再把你买的真枪拿回来,然后拿着你自己的枪,真正上战场打鬼子,好不好?”
“好。”孩子立刻就不哭了,说,“我要快快长大。”
“小宝真乖。”爸爸亲了亲孩子小脸,然后牵着孩子走到募兵处前,拿出皮夹子将所有的钱都捐了出去。
第449章 正式打响
天色已经大亮,聚集在广场上面的皖中挺进旅官兵还有独立团官兵都纷纷散去,准备迎接即将来到的恶战。徐锐冷眼旁观,敏锐的发现无论是皖中挺进旅的官兵还是独立团的官兵,精神状态都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皖中挺进旅官兵脸上的惶然恐惧之色不见了,独立团官兵的表情则变得更加的坚定,显然,他们都已经从精神上做好了准备。
而这是徐锐最想要看到的,再接下来的肥城之战,皖中挺进旅及独立团的官兵如果不能从精神上做好准备,是很难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因为,此刻兵临城下的是小日本十七个常设师团中号称最能打的熊本师团!
熊本师团和仙台师团,可谓小日本的骄傲!
皖中挺进旅加独立团,训练处于绝对劣势,装备处于绝对劣势,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如果连精神上也不能够压倒对手,那么这一仗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既便最乐观的估计,也最多只能够坚守两到三天时间。
要是一不小心,肥城就可能在一天内失守!
但是,如果皖中挺进旅官兵和独立团官兵能从精神上做好准备,那么,肥城之战就仍然还有机会,要想打败熊本师团固然是痴心妄想,但是凭借残酷巷战,在肥城坚持十天半个月却是完全有可能的,老兵不死,精神不朽!
在另一个时空,以******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凭借小米加步枪,愣是打败了武装到牙齿的以美军为首的十五国联军,这充分的证明,精神力量是决定性的,它的作用甚至还要超过武器装备及训练!
所以,徐锐必须从精神上激发皖中挺进旅及独立团官兵的斗志。
然而,刚才蒋委员长的广播演讲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激励了皖中挺进旅官兵以及独立团官兵的斗志,但是徐锐仍然认为不够,他必须得想办法更深入的激厉官兵们的斗志,最好是能够让他们与后方四万万同胞进行精神互动。
看着架在电线杆上的广播喇叭,徐锐忽然间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当下徐锐找到了赛红拂,问道:“小白,问你一个问题,既然我们这里能接收到武汉的广播信号,那么武汉能不能接收到我们这里发出的广播信号?”
“当然是可以的。”赛红拂说道,“可是,我们没有播音设备。”
“我记得从鬼子司令部缴获的物资清单中,有一部损毁的广播设备,当时好像是给了四支队,但是四支队好像也没有带走,走看看去。”说完,徐锐就带着雷响直奔原肥城驻屯旅团司令部仓库,然后真从仓库里找到了那部损坏的广播。
赛红拂也带来了负责技术检修的一个女兵,这个女兵名叫春丽,是赛红拂从青白团带来的四个骨干女兵之一,而且是专门负责技术的,经过检查,春丽说:“设备没有问题,不过传输信号强度太弱,武汉恐怕接收不到。”
徐锐立即问道:“可不可以加大输出功率?”
“可以是可以。”春丽点点头,为难的说,“不过改装需要时间,而且需要零件,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足够的零配件。”
徐锐断然说道:“需要什么零件你只管说,我会想办法帮你弄到,你只管改装,但是有一条,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好,最好是能在今天中午之前就改好!”
春丽点了点头,说道:“我尽力而为吧。”
春丽话音方落,外面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防空警报。
“鬼子的攻击机来了。”徐锐目光一冷,扭头喝道,“雷子,传我命令,指挥部所有人员全部转入地道。”
说完之后,徐锐就头一个冲向防空地道。
面对鬼子轰炸机群的大轰炸,徐锐可不会胡乱逞强,他的体魄既便远胜于普通人,却也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真要是近距离挨上一发重磅航弹,也照样会被炸成漫天的肉沫,所以还是老老实实躲进地道才是正经。
畑俊六这老鬼子也是发狠了,华中方面军直属航空兵团出动了整整四个航空战队,多达九十六架九七式舰载攻击机分成十六个梯队,先后从南京紫苑机场起飞,经过半个小时的飞行之后便先后飞临肥城上空,紧接着就开始了俯冲投弹。
投掷完了航空炸弹之后,接着就是反复的俯冲扫射。
鬼子攻击机群对肥城的狂轰滥炸足足持续了四个多小时,从上午七点零八分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左右,等最后一拨鬼子攻击机群掉头返航时,整个肥城已经完全笼罩在了硝烟以及烈火之中,放眼全城,几乎再找不出一栋完好的房子。
紧接着,熊本师团的前锋鹿儿岛联队就出动了一个步兵中队,率先从东门发起进攻,独立团1营直接就放弃了破败不堪的城垣工事,转而凭借城内的建筑废墟进行坚决的抗击,这场注定将载入中国史册的残酷巷战正式打响!
“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干死这些狗曰的小鬼子!”
高楚平举二十响盒子炮,对准前方街口就是一个长点射,灼热的子弹顷刻间以扇形猛泼过去,不过遗憾的是,对面突进的鬼子也都是老兵,不仅散兵间隔极大,而且战术动作极其娴熟,高楚打空了一个弹夹,居然没摞倒一个鬼子!
“他娘的,这些小鬼子还成精了!”高楚骂骂咧咧的卸下弹夹,换上了另一个弹夹。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老兵大叫了一声连长小心,然后猛扑上来,一头把高楚撞开,几乎是在高楚被撞开的同时,一发掷榴弹就已经落在刚才高楚站的地方,轰的一声炸开来,高楚立刻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到数米外。
“老四?”高楚灰头土脸从瓦砾堆中爬起身来,急转回到原来的地方扶起那老兵,却发现老四整张脸都被硝烟熏成了黑炭团,上半身的卡其布军装也全部被燎成了片片布条,在老四的脸上还有胸口,尽是往外翻开的狰狞伤口。
在这些伤口中,有污黑的血液正汩汩涌出。
一看到这情形,高楚就知道老四已经没救。
老四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发出不出声音,高楚将耳朵贴近老四嘴边,还是听不清,还是旁这另一个老兵眼尖,看到老四手指向心口,当即从接近破碎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军官证。
高楚翻开军官证,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相片。
相片上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正对着镜头甜甜的笑着。
“这是你儿子?”高楚的眼泪刷的下来了,惨然叫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儿子,老四你不在了,我养他!”
老四脸上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高楚郑重的将相片收进衬衣口袋,再回头看向前方街口时,一双眸子已经变得腥红,远远看过去,就像有两团烈火正在燃烧,透着三分诡异,更透着七分狰狞,前方十字街口,几十个小鬼子正以娴熟的战术动作交替掩护,迅速突进。
下一霎那,高楚便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长嗥起来:“1营2连,全体上刺刀……”
2连剩下的五十多个残兵便纷纷抽出刺刀,卡入卡槽,一个个从废墟中站起身来。
看到2连的五十多个残兵端着刺刀,从废墟中站起身,对面突进的五十多个鬼子便立刻兴奋起来,这些从鹿儿岛来的鬼子真的跟别的鬼子不一样,别的鬼子冲锋时默不做声,可这些鬼子在冲锋时却像野兽似的叫个不停。
五十几个鬼子退出了枪膛里的子弹,嗷嗷叫着扑上来。
高楚冲着蜂拥而来的鬼子啐的吐了一口浓痰,然后扬起手中的鬼头刀,下一霎那,身后的五十几个残兵便立刻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下,高楚却是不慌不忙,双手平握大刀,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只片刻功夫,两波人潮便已经迎头相撞。
鹿儿岛联队的鬼子兵确实强悍,与1营2连白刃战,竟不落下风!
何光明的1营可是西北军精锐,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其中不少骨干老兵甚至参加过当年的长城抗战,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在与鹿儿岛联队的白刃战中,竟占不到一丝便宜,甚至隐隐居于下风。
高楚瞪着猩红的双眼,一步踏入战场。
一个鬼子上等兵看到高楚的领章之后,便立刻兴奋的嗷嗷叫嚣起来,然后端着刺刀就往高楚突刺过来,然而,高楚只是一个侧身,便躲过了鬼子上等兵的这一记凶猛的突刺,然后再把手中鬼头刀一横,那鬼子上等兵便自己拿脖子撞上了白森森的刃口,下一个霎那,鬼子上等兵的脖子便如金鱼嘴般绽裂开,更有一股股的血箭咻咻的飙射出来。
高楚一脚踹倒那个鬼子上等兵,横转鬼头刀大步向前,在高楚前方,一个鬼子少尉已经摆开架势,高高竖起了手中的军刀。
第451章 战士的眼泪
肥城,通讯处。赛红拂将麦克风转到山娃子面前,说:“山娃子,说几句吧。”
山娃子吭噗吭噗了半天,却还是半句话都就不出,太紧张了,如果让他到战场上面对鬼子,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是面对这小小的一拳头就能砸碎的麦克风,山娃子却感到紧张得都快要窒息了,他甚至于想掉头逃跑。
赛红拂说:“山娃子,不用紧张的,你就当是平时跟弟兄们闲聊,想到什么就什么,不用有什么顾忌,来,来吧,让大后方的同胞们都听听你的心声,或许,有人会把你的声音用留声机录下来,没准你的父母也有机会听到。”
“真的。”山娃子的眼睛便立刻有了神采,“俺娘也能听到我声音?”
“能的。”赛红拂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山娃子,又说,“那么,想跟你娘说点什么呢?”
让赛红拂没有料到的是,她话才刚说完,山娃子便立刻把嘴巴一遍,嗷的哭了起来。
“娘,俺想你,娘,俺想你,嗷嗷,俺想你,俺想回家,俺想吃你亲手做的油泼面,老香了,前阵子打下肥城,团长也请俺们吃油泼面,请的还是无双楼的大厨,可是那大厨做的就没有你做的地道,嗷……”
看着山娃子在那里哭天抹泪,何光明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这娘啊娘的嚎,就像个没断奶的婴儿,岂不是坠了他们独立团的威风?
何光明回头对徐锐说道:“团长,山娃子是南京保卫战之后才刚入的伍,还是新兵,没咋见过世面,要不然换个人?”
“不用。”徐锐却断然予以拒绝。
徐锐却觉得山娃子表现得非常好。
哭几声怎么了?喊几声娘怎么了?想回家又怎么了?
这是真情流露,是最真实的人性,非但不丢脸,反而更感人!
军人也不是生来就是军人,都一样是他们的母亲把他们从呀呀学语的小宝贝一点点奶大成人,一点点养成铁打的汉子,山娃子此刻流下的眼泪,此刻流露出的对他母亲的依赖,更能衬托出他的勇敢,更能激发起同胞们的同仇敌忾之气。
山娃子对着麦克风干嚎了好一阵,才终于转为抽泣。
赛红拂紧紧的握着山娃子的右手,一直小声的安慰。
抽泣一会之后,山娃子终于镇定下来,问赛红拂说:“真的什么都能说?”
赛红拂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山娃子说:“是的,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山娃子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着麦克风小声说:“娘,俺真的好怕,俺怕下次上战场,就再回不来了,就再见不着你了,就再也吃不着你做的油泼面了,娘,你不知道,小鬼子可凶狠了,就一个下午,俺们连一百五十多人就剩下了俺们十几个,别的都死了,呜呜呜,娘俺怕,俺真的怕呀,俺想回家……”
听到这,何光明就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就想把山娃子给拽开。
可是不等何光明上前动手,他却先被徐锐一把拽开,徐锐说:“不要拦他,让他说。”
“团长!”何光明急得脸都绿了,说,“你听听他都的都是什么话,怕怕怕,怕个球,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不能够让他给咱独立团抹黑。”
“抹啥黑?他哪里给咱独立团抹黑了?”徐锐说,“山娃子说的挺好,让他说。”
“你说甚?”何光明瞠目结舌的看着徐锐,脑子有些凌乱了,不是吧,山娃子都跟个小媳妇似的在那里抹眼泪,说他怕死,还想当逃兵,团长居然还说他说的好?驴曰的,这都哪跟哪啊?团长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
徐锐的脑子当然没让驴给踢了,事实上正好相反,徐锐此刻清醒得很,徐锐甚至都已经预见到,明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将被山娃子的这番真情告白给霸版,山娃子此刻越表现得留恋人世,就越能反衬出当他踏上战场时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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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梅山广播台的战地留声并不是现场直播,而是录播。
山娃子在肥城通讯处录音时还是傍晚时分,可是当这段广播播出之时,却已经是当天夜里十点多钟了。
当梁一笑、郑雯等十几个女生冲到操场时,正好从广播里听到山娃子的低声饮泣。
军人平时总是给人强硬的印象,仿佛天塌下来他们都能用自己的脊梁生生顶回去,仿佛地陷下去他们都能生生抹平,然而,现在,她们却分明听到一名战士正在广播里抽泣,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广播里喊着妈妈,一边饮泣。
霎那之间,现场所有女生的母性便被激发,包括郑雯、梁一笑在内,所有女生的眼睛一下就变得通红,一个个全都泫然欲泣,如果时空能够拉近,如果广播里那个低声饮泣的战士就在她们面前,她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搂入怀里。
尤其是当山娃子在广播里无助的喊出他想回家时,现场几百个女生终于再忍不住,一个个全都捂着嘴低声饮泣起来,一时间,武汉大学的大操场上都是啜泣声,几百个女生全都捂着嘴,站在那里小声的饮泣。
这个时候,广播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女音。
“各位听众朋友,广大爱国同胞,战地留声是录播的节目,我非常遗憾、同时也非常痛心的告诉大家,刚刚在广播里喊着娘,喊着想要回家的山娃子,于五分钟前,在一次夜间反击中壮烈牺牲,享年十七岁!”
“在这里,我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山娃子是一名伤员,他原本其实不必参与今夜的反突击,但是战前,他却找到了他的连长,坚决要求参加战斗,当连长问及理由,山娃子这样说道:俺娘在看着俺呢!”
“感谢听众朋友,感谢广大同胞,大梅山广播台今天的播音,到此结束,我们,明天同一时间,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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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河敲开房门,走进古树同办公室时,发现古树同的眼睛居然是红的。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古树同假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刚才好像有只虫子飞进了我的眼睛,这夏天到了,虫子就多了。”
孙长河想笑,却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
因为到现在,孙长河的心情都还始终沉浸在刚才的广播带给他的震撼中。
孙长河从没想过,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士兵,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录音,却能带给他如此之大的震撼!尤其是当他听到广播里的播音员说,山娃子已经在反击中牺牲时,孙长河发现自己竟有一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那一刻,孙长河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不是为山娃子哭泣,像山娃子这样的士兵,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战死沙场,他根本就哭不过来,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哭,他还没战死呢,有什么好流泪的?孙长河哭是为了他们身为军人的使命!
山河碎,国破败,他们这些军人无论心中有多恐惧,无论心中有多么的留恋这人世,却还是得狠下心上战场,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总座,我想要去一线部队!”孙长河啪的立正,敬礼。
“你想要去一线部队?”古树同深深的看了孙长河一眼,点头说,“好,我同意了,那你就去皖中挺进旅吧,带着我的卫队去!”
“是!”孙长河再敬礼,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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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徐锐所料,第二天,上海、武汉、广州、重庆等各大城市的各大报纸,都在头版头条对山娃子的事迹进行报道。
申报的评论员更是给文章起了个极其煽情的标题——战士的眼泪。
在正标题下面的导读中,申报的评论员这样写道:昨晚大梅山广播台的广播,让所有人看到了战士的恐惧,看到了战士的软弱,看到了战士们对母亲的依恋,也让我们,看到了战士的眼泪……原来,在国人心目中犹如钢涛铁铸的战士其实也是一个个真实的人,他们也一样会害怕,一样会哭泣流泪,一样会对母亲依依不舍。
但是,无论有多么恐惧,无论有多么的依依不舍,我们的战士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踏上了战场,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拿起武器,跟日本侵略者展开了殊死的博杀,纵然战死,也是无怨无悔,纵然粉身碎骨,也是绝然不回头。
那么,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使他们明明心中充满了恐惧,却毅然决然的踏上战场?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使他们明明对人世充满留恋,却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马革裹尸?
烈士山娃子说了,俺娘在看着俺呢!
是啊,俺娘在看着俺呢,祖国母亲在看着我们呢!
身为母亲的儿子,身为华夏好儿女,我们岂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人欺辱?我们岂能眼睁睁看着祖国母亲被日寇蹂躏?同胞们,奋起吧,抗争吧,用你们的铁拳告诉日本侵略者,一个山娃子虽然倒下了,却会有千千万万个山娃挺身而出。
中国,永不被征服!
第452章 该做点什么?
王大勇一夜未睡,早上起来时眼睛都是红肿的。是的,昨天晚上王大勇哭了,当他从广播里听到山娃子那低低的饮泣声,他就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什么东西一下下的撕扯的,让他疼到几乎窒息,山娃子的抽泣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继而想到了自己多灾多难的祖国。
作为《大公报》的编辑主任,王大勇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所以,刚一上班,王大勇就敲开了总编张季左的办公室,出乎王大勇的预料,张季左居然用留声机把昨晚的战地留声录了下来,正在一遍遍的聆听,王大勇敲开房门时,广播正好到了尾声,播音员宣布了山娃子牺牲的噩耗。
王大勇想要说话,却让张季左给制止了。
张季左卸下近视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窝,说:“大勇,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要说的我也正是我想说的,身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们必须得为我们的英雄做点什么,我们不能让他们既流血又流泪。”
王大勇用力握紧拳头,说:“季左兄说的好,我们的确应该为前线将士做点什么,问题是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好呢?”
“两件事!”张季左沉声说,“第一件事,立即派人奔赴渭南,找到山娃子的母亲,除了告诉她她儿子的噩耗之外,还要捎上国民政府发放给她的抚恤金,五百元一分不能少,钱我们可以先行垫上,但是国民政府必须得说话算话。”
“我亲自去!”王大勇说道,“呆会儿就动身。”
“第二件事。”张季左又说,“立刻派出采编人员,走上街头,采访小贩市民学生,采访所有愿意接受采访的人们,尽可能的录下他们的声音,然后找到熟悉的广播台,将这些声音发送给前线将士,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在孤军作战,在他们的身后就是后方,在他们的身后就是祖国母亲,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与他们同在!”
“明白了。”王大勇点头说,“我这就去安排。”
《大公报》报社的采编人员迅速行动起来,纷纷奔赴街头。
然而,此刻云集武汉的大学生们却早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
江汉路的中山广场上,此刻已是人头攒动,聚集了不下千人,而且大多都是闻讯赶来的高校学生,这些高校学生一个个全都血气方刚,全都是激情飞扬,纵然是饿着肚子,也依然无法压抑他们的爱国热忱。
每当一个民族有危险时,第一批站出来的,总是他们的青年!
一个戴着近视眼镜的青年学生站在台阶上,正声嘶力竭的大声演讲:“同学们,偌大的中华已安放不下一张书桌,日寇侵略者试图灭亡我们的国家民族,毁灭我们的文化,试图将我们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连根拔起,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
“不能!”
“不能!”
所有听到演讲的学生大声齐呼。
“对,不能,不能答应,我们绝不答应!”眼镜学生奋力挥舞着双臂,继续声嘶力竭的高声喊道,“同学们,我们的战士为了守护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的文明,正在前线与小日本浴血拼杀,我们难道就能坐视不管吗?”
“不能!”
“不能!”
“不能!”
更多的学生加入到呐喊的行列。
远处,还有更多的学生向着这边蜂拥而来。
吴前,梁一笑也夹杂在这些狂热的学生中,跟着往前跑。
“对,不能,我们不能!”眼镜学生喊得嗓子都哑了,却依然用沙哑的嗓子高喊,“同学们,不要犹豫了,也不能再犹豫了,立刻马上报名参军吧,我们必须马上走上前线,与我们的战士一起守护这个国家,守护这个民族,守护中华文明,我们要让前线将士知道,他们并不是在孤军作战,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人!他们身后有谁?!”
“我们!”
“我们!”
“我们!”
现场所有学生几乎都疯狂了。
眼镜学生再把手一挥,仰天怒吼:“走,参军去!打鬼子去!”
“参军去!打鬼子去!”
“参军去!打鬼子去!”
“参军去!打鬼子去!”
上千学生顷刻间汇聚成一股洪流,向着设立在中山公园大门外的募兵处汹涌而去,原本还是门可罗雀的募兵处便立刻被挤爆。
大公报派出的采编小妹抓住机会,现场采访刚才演讲的眼镜男学生:“这位同学,我们是大公报的采编,我们正在录制后方来信,想要寄语给正在前线奋勇杀敌的抗战将士,请问您有什么话想要跟前线将士说的吗?”
男生镜片后的眸子里有精光一闪而过,说:“请你们转告前线的将士,让他们无论如何悠着点,千万别把小鬼子都杀光了,不然,等我参了军上了前线,可就没有鬼子杀了,那该多无聊,多无趣?”
“好的,我们一定会替你转达。”采编话还没说完,看到那男生要走,赶紧又问,“这位同学,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
“宋文。”眼镜男生没有回头,却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采编小妹看着眼镜男生高大的背影,俏脸忽然间微微有些红。
不过采编小妹很快就收起异样心思,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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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明带着滔天的怒火,从被炸塌的大门大步走进了指挥部。
站岗的两名卫兵试图上前阻拦,却被何光明不由分说推开了。
“滚开!”何光明一把就推开了卫兵,看着何光明满身的血迹,以及满脸的怒火,那两名卫兵便再不敢上前阻拦。
何光明长驱直入,径直来到徐锐办公室门前。
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何光明跟前。
“让开!”何光明抬头,冷森森的瞪着雷响。
雷响低下头,用同样冷浚的目光审视着何光明,却没有让开。
“我叫你让开!”何光明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一字一顿的说,“让开!”
雷响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俯视着何光明,右手却悄然伸向腰间的盒子炮。
就在两人快要起冲突时,房间里却响起了徐锐的声音:“雷子,让他进来。”
雷响这才闪身让到一边,放何光明进了办公室。
何光明进了徐锐办公室,直接将他的佩枪往大板桌上重重一顿,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徐锐对面的红木沙发上。
“这仗没法打了!”何光明气哼哼的道。
何光明是有理由生气的,昨天加上今天,他的1营已经在城东坚守了四十八小时,三百多官兵已经打得只剩不到八十人,三个连长姚磊、高楚还有朱晨全部都负了伤,就这,徐锐居然还是不肯给1营补充点兵力。
以至于有人怀疑,徐锐是不是要拿他们1营当炮灰。
毕竟,他们1营不是暂编七十九师出身,而是从180师成建制收编过来的,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徐锐的嫡系,按照国民军的一贯做派,徐锐这么做也是完全在情理之中,换成他何光明是徐锐,他也多半会这么选择。
徐锐从大板桌后面看着何光明,久久不语。
好半天后,徐锐才说道:“老何,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拿你们1营当炮灰,有意借小鬼子的手消耗你们?”
何光明哼一声,没回答,没回答就是默认。
“看来你真是这么想的。”徐锐说,“老何,你也未免把我想得太狭隘了。”
何光明这才说:“我没有想这么多,我就是有些不明白,明明有一个团的补充兵,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1营补充一点人手?”
徐锐沉声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何光明惨然说,“团长,我们1营都快拼光了!你要是再不给我们1营补充人手,明天,就只剩下我这个营长带着小妖他们三个打反击了,或许,根本不用等到明天,今晚鬼子要是再来次夜间突击,我们哥几个就都报销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很难。”徐锐说,“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
何光明惨然一笑,激动的问:“那我倒要问问,啥时候才是时候?”
徐锐说道:“等皖中挺进旅的官兵做好了准备,我自然会让他们上的。”
“做好准备?”何光明急道,“团长我就不明白了,这有啥好准备的?”
“有啥好准备的?”徐锐说,“你又不是没见过皖中挺进旅的这些新兵,这些新兵在入伍之前不要说摸过枪,甚至就连刀都没摸过,指望他们穿身军装就变成士兵?指望他们走了几天队列就成为战士?别天真了!”
何光明默然,因为这话徐锐说的确实在理。
皖中挺进旅的这些新兵,在入伍之前基本都是农民,指望穿身军装就能让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变成战士,那是做梦!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不仅要严格的训练,更需要经受实战的残酷的锤炼,皖中挺进旅的这些新兵蛋子还差得远。
不过想了想,何光明还是有些不服气,说:“谁不都是新兵蛋子过来的?老子当初刚入伍之时还不是啥啥都不明白?打几仗不就都会了?”
第453章 后方来信
徐锐点点头,说:“老何,你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换成别的时候,我也会像你说的那么做,我不管你入伍之前是做什么的,我也不会给你心理上的适应时间,直接先拉到战场上打一仗再说,等仗打完了,不合格的已经遭到淘态,剩下的都是合格的,这么做或许是有些残忍,但是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却是成本最小的。”徐锐说的是实话,这方面,做的最过分的并非中国,而是苏联。
就拿二战最残酷的莫斯科保卫战来说,由于战前苏联红军严重准备不足,在德军的闪电战面前溃不成军,损失了超过五百万兵力,直接导致莫斯科保卫战兵力不足,为了挡住德军的攻势,苏联政府从后方紧急征募了数以百万计的青年,这些青年根本未经任何训练,甚至连枪都没有摸过,直接就被赶进了莫斯科的战争废墟中。
最终,这些青年能够从战火中活下来的不超过一成!
但正是活下来的一成青年,却迅速成长为精锐老兵,在苏联最为艰难的时刻,撑起了斯拉夫民族的脊梁!
换成别的任何时候,徐锐也会这么做。
但是,现在,徐锐却绝对不能这么做。
因为肥城已经陷入了重围,而徐锐手中的兵力有限!
如果把这些宝贵的兵力消耗在残酷的自然淘汰当中,那么,再接下来的肥城保卫战该怎么打?还能靠谁来守卫肥城呢?
当下徐锐说:“但是,老何,现在却不能这么做啊,如果我现在也像你说的这么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派这些新兵蛋子上战场打上一仗再说,那么完全可以想象,一仗下来,十个新兵能够活下一个就算不错了。”
何光明再次沉默,其实他觉得徐锐说的还是保守了。
如果现在就把皖中挺进旅的这些新兵蛋子派上战场,一仗下来,一百个新兵最后能够活下来超过五个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徐锐又说道:“所以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兵力有限。”
何光明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难不成你还能在短短几天内把这些嘛嘛都不懂的新兵蛋子全部训练成老兵?这可能么?”
徐锐摆手说:“要想在几天时间内把这些新兵蛋子训练成为老兵,当然是不可能,但是帮助他们摆脱农民定位,让他们从精神上接受战士定位却还是可以的,只要这些新兵蛋子从精神上接受战士的定位,他们的战斗力就能得到本质的提升!”
从精神层面对农民进行改造,或者说进行洗脑,历史上不乏先例。
其中最为成功的当要数韩信,井陉一战,韩信仅有三万乌合之众对阵二十万赵军,依靠的就是精神层面的洗脑。
韩信令三万农民背水结阵,当二十万赵国大军从前方杀到,三万农民军为了活命,爆发出了强烈的精神信念,这股强烈的精神信念又转化为了战斗力,最终帮助他们打败了二十万赵国大军,这就是青史留名的背水一战!
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背水结阵已不可取。
但是,韩信这种从精神上改造农民的手法却是可以借鉴的。
韩信所激发的是三万农民求活的信念,而徐锐现在所做的,却要比韩信更加复杂,难度也要更大,徐锐首先要从国家、民族层面改造这些个新兵蛋子,使他们认同民族国家,然后激励他们为国家、为民族而战。
徐锐的精神改造虽然更难,但是如果改造成功,效果也会更好!
徐锐有理由相信,如果这些新兵蛋子改造成功,战斗力将不会输给独立团的老兵。
因为历史已经充分的证明,影响一支军队战斗力的不仅仅只是武器装备,也不仅仅只是训练水平,还有精神上的力量!
“从精神上接受战士的定位?”何光明有些听不太明白,但是基本的意思他能懂,当下摇头说,“可能吗?就凭蒋委员长一通广播,就能让这些个农民从精神层面成为战士?蒋委员长真要这么厉害,也不会丢掉大半个中国。”
“光靠蒋委员长的一通广播演讲肯定不够,还远远不够。”徐锐说,“所以我们还得想更多办法,来帮助这些个新兵蛋子,使他们从精神层面接受战士的定位,使他们在面对小鬼子时变得更有勇气,也更有攻击性。”
“那你打算怎么做?打算对他们进行诉苦运动式的教育?”何光明是西北军出身,虽然没有直接跟红军交过手,却也听说过红军的许多事迹,所以知道“诉苦动运”这套红军对付国民军的杀手锏,又说,“可现在政委也不在啊?”
徐锐摇摇头,说道:“老何,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话音才刚落,赛红拂便从门外走进来,兴奋的说:“刚刚接到中央通讯社的电报,因应我们大梅山广播台的战地留声,中央广播台也紧急制作了一个节目,就叫做后方来信,节目不仅采访了大量的市民,带给前线将士各种寄语,而且他们还找到了两位官兵的母亲,这两位母亲有话要对他们的儿子说。”
“马上接通中央广播台的信号,再召集皖中挺进旅全体官兵到广场!”徐锐说完,又扭头吩咐雷响,“雷子,你带警卫排做好安保工作,尤其要在各个方向弄出一点动静来,不能让小鬼子的炮兵顺着声音找到广播。”
“明白!”
“是!”
赛红拂和雷响答应一声,分头去了。
徐锐又回头对何光明说:“老何,走,跟我瞧瞧去,如果一切顺利,今晚你的1营就能够收到第一批补充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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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时间拨回到两小时前,武汉江汉路。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大公报社的大门前,尽管老妇人神情疲惫,甚至累得连站都站不稳了,但是从她身上还算得体的衣裳以及面对报社岗卫时的从容神态,仍可以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身,见过世面的。
报社岗卫也是个有眼力的,连忙上前问道:“老夫人,你找谁?”
老妇人扶着大门的铁栅栏弯下腰喘息片刻,然后说:“我找你们的总编辑,我听说你们大公报在收集后方声音,寄语前线的抗战将士,我这里也有几句话想要捎给前线的儿子,所以就过来问问你们总编,能不能帮我个忙?”
“没问题,没问题。”岗卫满口答应,将老妇人证进了大门,“老夫人里边请。”
岗卫已经得到指示,所有前来报社给前线抗战将士寄语的,一律不准阻挠,而且还得客客气气请入内。
岗卫陪着老妇人来到录音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一个老妇人。
那个老妇人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衣衫褴褛,而且脸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皱纹也写满了生活中的苦难,一看就是个苦出身。
这会那老妇人正抱着麦克风嚎啕大哭:“六斤啊,六斤啊,娘想你啊,娘想你,你啥时候才能回来啊,你啥时候回家来呀,呜呜呜……”
老妇人泣不成声,采编小妹蹲在旁边不停的安慰。
好半天老妇才终于止住了悲声,接着说:“六斤啊,娘是真舍不得你上战场哪,可是政府说了,要是你不上,他们也不上,咱们这个国家就要亡了呀,那些小日本就要打到武汉来祸害乡亲们哪,所以,娘也只能狠心送你走了,你也别怨娘狠。”
“六斤哪,不要牵挂娘,娘现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而且政府刚刚发了五十元,说是你的奖金,他们还说了,要是,要是,要是你不在了,他们还会再发五百元的抚恤金,娘这一辈子已经衣食无忧了,你不要担心,真的不要担心……”
“娘就是心里苦,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你娶媳妇,再生个小子,把咱们老六家的香火传下去,呜呜……”
那个六斤的母亲被采编小妹搀扶着下去了。
另外的一个采编小妹上前来把刚进来的老妇人搀扶到了麦克风前,问道:“老夫人,你想要说点什么?”
老妇人正了正头上发髻,说道:“老身就给儿子说几句话。”
采编小妹立刻打开留声机,说:“老夫人,你说,我们给您录下来。”
“石头。”老妇人才说出个名字,眼角便已经沁出了泪花,颤声说,“六年前你执意要当兵,娘没拦你,娘也是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有所作为,不能一辈子老死户下,但是你知道吗,这些年娘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每次听说你们88师上前线了,娘是整宿整宿睡不着啊。”
“半年前,听说你们88师在南京全部打没了,你爹直接就病倒了。”
“你爹终究没能熬过来,在两个月前走了,还有你小妹,也走了,跟你爹前后脚走的,在黄泉路上倒也能有个伴儿。”
说到这儿,两颗晶莹的泪珠终于顺着老妇人的脸颊悄然滑落下来,旁边的几个采编小妹也是跟着落泪。
第454章 母亲的叮嘱
老妇人抹了把泪,又接着说道:“石头,你要当兵,娘不拦你,可咱们石家已经有了一个当兵的了,已经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领袖了,他们不能把我的小石头也带走啊,石头,你弟弟也偷跑去参军了,他还只有十五岁,我的小石头呀……”说到这,老妇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旁边几个采编小妹怎么劝也劝不住,最后都跟着哭起来。
最后还是大公报总编张季左出面才终于劝住那个老妇人,张季左说:“老夫人放心,鄙人一定把贵府的实情如实上报给军政部,再请求军政部直接下令,将贵府的二公子找到,送回到老夫人您的身边。”
老妇人听了这话,才终于止住悲声。
可还是不太放心,老妇人又对着麦克风说:“石头,万一连军政部也找不回小石头,你可一定要帮娘找到他,然后替娘好好保护好他,石头,娘就这要求,一定要找到你弟弟,一定要找到你的弟弟呀,一定要保护好他……”
大公报社用的是唱片录音机,所以有着容量限制。
老妇人还没说完,一张唱片就已经用完了,所以只能到此为止。
抢在天黑之前,大公报录制完了后方来信,然后紧急送到中央广播台。
在这之前,张季左早就已经动用他在政府部门的关系,跟中央广播台沟通好,所以大公报社所录制的后方来信一经送到,便立刻被安排进行广播,为了播放这一段录音,中央广播电台甚至连日常的节目都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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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城原驻屯旅团司令部前的广场上,皖中挺进旅两千多官兵已经全部到齐了。
所有官兵都自发的盘腿坐在广场上,全都跷首仰望着司令部大门口那根电线柱上的广播喇叭,静静的等待着广播的开始。
皖中挺进旅的官兵们急切的想要听到来自于大后方的声音。
尤其是他们已经听说了,还会有两个母亲在广播里边说话,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两个幸运儿之一?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些大头兵或许不识几个字,但是对家书的珍视程度却绝对不会比文化人少。
一阵刺耳的噪音过后,广播正式开始。
“中央广播电台,中央广播电台,现在特别插播大公报社所录制的抗战特别节目,后方来信,昨天,全国各地同胞收听了大梅山广播台的战地留声节目之后,反响极其热烈,其中更有许多同胞有话想要对前线的将士们说。”
“由于设备有限,而想要跟前线将士寄语的人又实在太多,所以,我们选择了最有代表性的几个人,现在让我们听听第一位后方同胞的寄语,首先介绍一下,这是一位来自武汉大学的大学生,他叫做宋文。”
女播音员的声音弱下去,紧接着响起的却是个清朗的男声。
“请你转告前线的将士,让他们无论如何悠着点,千万别把小鬼子都杀光了,不然,等我参了军上了前线,可就没有鬼子杀了,那该多无聊,多无趣?”
听到这个声音,现场两千多官兵顷刻间哄笑起来,这个学生仔还真狂妄。
“宋文?”徐锐心下默默念了两声,也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名字,因为他的名字只比另一个国民政府大员少了一个字,不过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他的名字虽然比那个政府大员的名字少了一个字,却多出了一根铮铮的铁骨。
片刻后,女播音员声音再一次响起。
“皖中挺进旅暨大梅山独立团的将士们,现在再听听第二位同胞的寄语,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是一位仅只有六岁的小朋友,那么,这位六岁的小朋友又有什么话,想要跟前线的国民军叔叔们说呢?来让我们听一听。”
女播音员的声音中断,紧接着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
“前线的国民军叔叔,你们放心,我正在练习枪法,爸爸给我做了把小木枪,我天天都跑在后院练习瞄准,我爸爸跟我说了,等我枪法练好了,我也就长大了,然后我就会跟你们一起上战场打鬼子,把日本鬼子打跑!”
现场的两千多官兵便再次哄笑起来。
第三个寄语的是个女大学生,她说:“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看见你了,那天在武汉北站,我亲眼看到你在悄悄流泪,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而哭,也许是因为舍不得你的家乡,也许是因为舍不得你的母亲……”
“我只知道你是第58师的,你是从武汉北站踏上的前线。”
“当时我正好下火车,你正好上车,我们擦肩而过,我注意到了你,可是你,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好吧其实,我就只想跟你说,看到你在那流泪,我的心都快碎了,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你的样子就已经深深印在我心里。”
“喂,58师的那个兵,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如果我们有幸再见面,我一定会嫁给你,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后悔的,我长得可漂亮,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菜,我会让你成为最最幸福的男人,我会替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女孩都跟我一样漂亮,男孩都跟你一样的强壮。”
女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响起:“58师的这个兵,你真是个幸运儿,不过皖中挺进旅还有大梅山独立团的将士们也别灰心,你们不在武汉所以不知道,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了,武汉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等着嫁给你们,当然,你们得首先打败鬼子。”
听到这里,徐锐忍不住就要拍案叫绝了,这段后方来信的编排绝对是个高手。
这几段后方寄语看似随意,实则别有深意,先是通过一个年轻大学生的豪言以及一个稚子的童言无忌激发起前线将士的勇气,紧接着,就通过一个女大学生的深情告白,激发起前线将士对美好婚姻生活的憧憬。
身为男人,哪个不希望娶个漂亮媳妇,哪个不希望成一个家呢?
但是现在你已经身在战场,四周全是鬼子,要想娶上漂亮媳妇,要想成个家,你首先就得要活着回去,要想活着回去,你就得打胜仗,打败城外的小鬼子!一个女学生,一段深情告白,一下就激起了前线将士的强烈的求生欲!
现在,甚至连徐锐都有些期待后面的寄语。
当前线将士的勇气被激发,求生的**被激发出来后,接下来就该打亲情牌,让他们为了守护亲人、守护母亲而战了!
果然,紧接着响起来的是一个苍老的女声。
而且,还是声嘶力竭的哭泣声:““六斤啊,六斤啊,娘想你啊,娘想你,你啥时候才能够回来啊,你啥时候回家来呀……”
“娘!”听到这声,六斤浑身的汗毛一下就倒竖起来,人也霍然站起来。
“六斤啊,娘是真舍不得你上战场哪,可是政府说了,要是你不上,他们也不上,咱们这个国家就要亡了呀,那些小日本就要打到武汉来祸害乡亲们哪,所以,娘也只能狠心送你走了,你也别怨娘狠。”
“娘,我不怨你。”六斤顷刻嚎啕大哭,后面的话就再没有听进去。
六斤哭了个稀里哗啦,最后连他娘又跟他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广播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响起的却是另外一个母亲的声音:“石头?”
听到这一声呼唤,原本面无表情低着脑袋抽烟的石头便立刻抬起头,眸子里流露出慑人的精光来,死死的盯着电线杆上的广播喇叭。
令石头魂牵梦萦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石头,六年前你执意要当兵,娘没拦你,娘也是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有所作为,不能一辈子老死户下,但是你知道吗,这些年娘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每次听说你们88师开拔,娘是整宿整宿睡不着哪。”
到了这一刻,石头终于确定无疑,这就是他娘,真是他阔别六年的老母亲。
不过石头并没有像六斤那样激动,更没有像六斤那样嚎啕大哭,甚至连脸上的神色都毫无变化,只有离他最近的几个新兵蛋子才能够发现,他们排长的双手已经握紧成拳头,而且还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不过,这并不妨碍附近的官兵将目光投向石头。
因为整个皖中挺进旅,就只有一个排长叫石头。
徐锐也向石头投去了讶异的一瞥,从石头母亲的谈吐就能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徐锐还真是没有想到,在88师残兵中居然还有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哥,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年代投身革命的大多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公子哥。
石头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石头,你要当兵,娘不拦你,可咱们石家已经有了一个当兵的了,已经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领袖了,他们不能把我的小石头也带走啊,石头,你弟弟也参军了,他还只有十五岁,才十五岁呀,我的小石头呀……”
第455章 真的不一样了
宝贵的时光总是容易流逝,后方来信节目很快就要结束。播音员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皖中挺进旅的将士们,大梅山独立团的将士们,还有整个徐州前线所有的国民军将士们,除了这些后方同胞给你们的寄语,在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昨夜牺牲的山娃子烈士,大公报社的编辑主任王大勇已经亲携五百法币前往渭南,前去寻找山娃子烈士的母亲,并准备亲手将烈士的抚恤金交给她老人家,还有其余的烈士,军政部也将陆续发放抚恤金。”
“五百法币并不足以抹平母亲失去爱子之后的那种锥骨铭心的痛楚,但是作为政府,我们却绝不能让我们的英雄既流血又流泪,我们一定会安排好你们的后事,你们尽可放心,国民政府一定会履行承诺,也会诚心接受各家媒体的监督!”
“最后,我想以一首王昌龄的从军行与将士们共勉。”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国民军的将士们,等到你们击破日寇凯旋而归时,你们的祖国母亲将以最盛大的凯旋仪式,欢迎你们的归来,欢迎我们的英雄……凯旋归来!”
广播结束了,徐锐缓步走上司令部门口的台阶,再转头往下看。
但只见,不少官兵仍还在低低的抽泣,尤其是六斤,一直就没停过,仿佛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在今天流完似的。
不过,徐锐却还是极其敏锐的发现了,皖中挺进旅的这些新兵,真的不一样了。
最大的变化是他们的眼神,或者说是他们的精气神,刚才之前,几乎每个新兵脸上的神情都是惶然无措,眼神也漫无焦点,现在,这些新兵尽管伤心欲绝,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已经不再散乱,也不再无措,他们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坚定。
徐锐深吸了口气,沉声说:“我曾经问过一个老兵,他为什么当兵?”
徐锐的低声低沉而又沙哑,穿透力却极强,很轻易就传遍了整个广场,所有听到徐锐声音的新兵蛋子不约而同的停止抽泣,抬起头来,看向徐锐。
“老兵跟我说道,他当兵是为了报效国家,报效民族,我说,这就是扯淡!”
广场上的新兵蛋子低低的哄笑,徐锐的这句话说中了他们的内心,事实上,除了极少数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其余的广大国民军将士真的没有什么太大抱负,他们更没想什么国家民族之类的深奥问题,他们也不懂这些大道理。
徐锐又接着说道:“老子当兵,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就眼下这世道,找口吃的真不容易,要想养活一家老小就更费劲,当兵,好歹一天还有两顿干的一顿稀的,每月还能有俩饷钱,好歹还能寄回家支应一阵子。”
几乎所有的新兵都在下意识的点头。
徐锐的这句话,再次戳中他们内心。
“老子不懂啥大道理,老子就想一家老小有口吃的,老子就想让家中的老母亲能有个安乐的晚年,老子就想让几个熊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每天日出老子扛把锄头下地,每天日落老子回家搂着媳妇造娃,这要求难道过分?过分吗?”
“不过分!一点不过分!”当即就有几个新兵蛋子回应。
下一霎那,几乎所有的新兵都跟着大吼起来:“不过分!”
“可就这,小日本也不答应,他们非得打进中国,杀了老子的老母亲,杀了老子的熊孩子,还要抢走老子的媳妇去给他们生娃!这让老子如何忍得?!”徐锐顺手捡起一块瓦砾重重的掷于地下,厉声说,“老子宁为瓦碎,不为那什么全!”
旁边雷响小声说道:“团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徐锐没有理会雷响,大吼道:“弟兄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一个新兵站起来了。
“不答应!”第二个新兵紧接着站起来。
“不答应!”几乎所有的新兵都站起身,齐声高喊。
“对,不答应,绝不能答应,小日本子欺人太甚!”徐锐低沉的咆哮再次压下现场两千多新兵的呐喊,说,“刚才你们也都听见了,国民政府已经兑现了他们的承诺,大后方的同胞也说过全力支持,就连学生还有孩子都准备上战场了,但是,我们才是军人,我们拿着政府的军饷,拿着抚恤金,我们能让他们上战场跟小鬼子拼命吗?”
“不能!”
“不能!”
“不能!”
这一次,新兵蛋子们的回应就整齐多了。
徐锐扯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告诉我,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新兵们大声的回应。
徐锐再次大声问道:“真的准备好了吗?”
“好了!”
“好了!”
“好了!”
新兵们三呼响应。
“好!”徐锐重重点头,又厉声喝道,“现在回去吃宵夜,等吃完宵夜,回头就跟狗曰的小鬼子来个狠的,让狗曰的小鬼子看看咱们中国爷们的卵子,就凭他们那三寸丁,想跟咱们中国爷们比尺寸,还差得远了!”
两千多新兵哄然大笑,旋即各自散去。
新兵们散去,罗丰和几个军官却围了上来。
罗丰低声问:“徐兄,你真打算夜间反突击?”
徐锐点点头,回答说:“你们都看到了,皖中挺进旅的士气已经完全调动起来,现在无论面对任何敌人,他们都已经敢于与之一战,但是,他们的战术素养却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得到提升,所以,必须想个效果最大同时代价最小的办法,来提高他们的战术养素,相对于白天的正面强攻,夜间的反突击无疑更合适。”
罗丰点头说:“倒也是,白天我们不仅需要面对鬼子的重炮,更需要面对鬼子攻击机的狂轰滥炸,如果在白天反击伤亡肯定会极大,而夜间反击就不用担心鬼子的攻击机,鬼子炮兵无法准确定位,杀伤力也同样会大打折扣。”
徐锐又说道:“我的意见是这样,将皖中挺进旅2团的各营临时编入到独立团,由独立团的老兵带着他们打反突击,这样成长会更快,罗兄你的意见呢?”
罗丰摇头说:“依我看,也不用临时编入,直接就正式整入吧。”
旁边的丁力、雷鹏闻言面面相觑,这一来,皖中挺进旅的建制就等同不存在了,徐锐也说道:“罗兄,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定了。”罗丰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决。
“那行,就这么着。”看到罗丰态度坚决,徐锐便也不再峻拒。
罗丰又说道:“徐兄,我知道你打仗一向鬼点子多,今晚的这次反突击肯定不会只是练兵这么简单,你一定还有着别的意图,对不对?”
“还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罗兄你。”徐锐嘿然一笑,当即命雷响掏出地图,然后蹲下身指着地图说,“罗兄你看,经过两天的反复争夺,城东的战线已经形成弯月状,白天时候我去前线看了,发现岛儿岛联队的指挥部相对靠前,处在了这个位置。”
罗丰闻言目光一凝,沉声说:“徐兄,你要突袭鹿儿岛联队的指挥部?”
“是的,兵法上说,不动得已,动则如雷霆。”徐锐说,“要么不反击,一旦反击就必须直击鬼子要害,不仅要打疼他们,还要打残他们!”
罗丰说道:“鹿儿岛联队可是鬼子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可不是假的,徐兄,这一仗你准备怎么打法?”
徐锐说道:“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力,我是这样想的,以一部从弯月阵的正面强攻,迷惑敌人,待鬼子的兵力往弯月阵中部收缩,再以两个加强营的兵力,从弯月阵的左右两翼迂回包抄,一口吃掉鹿儿岛联队。”
罗丰说道:“徐兄你别忘了,我们对面的鬼子不止鹿儿岛联队,在城外,还有熊本师团的主力在,当我们从两翼迂回包抄时,没准熊本师团另外的三个步兵联队就会从南北两翼进行反包抄,到那时局面就骑虎难下了。”
徐锐说道:“城东战场摆不下那么多兵力,何况鹿儿岛联队身为鬼子的最强军,自然有着他们的尊严,再说既便我以两个加营的兵力从两翼包抄,鹿儿岛联队也仍应付得过来,铃木会针锋相对,调配兵力往两翼阻击。”
“然后呢?”罗丰沉声说,“然后怎么办?”
“然后?”徐锐森然一笑,说道,“然后,两翼的强攻就会由实转虚,而正面的佯攻则会由虚转实,我将亲率由88师老兵组成的突击队,从正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突袭鹿儿岛联队指挥部,争取一举捣毁之!”
罗丰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你的这个计划,我基本同意,但有一条,我不同意,亲率突击队发动突击的,不该是你这个事实上的前敌总指挥,而应该是我罗丰!徐兄,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个你必须听我的!这是命令!”
第456章 夜间反击
铃木直人正在为明天的进攻而伤脑筋。跟绝大多数陆军大学出身的同僚不同,铃木直人却是行伍出身,属于地地道道的无天组成员,平时开会都是被同僚所嘲笑的对象,正因为这个,铃木才更加的敏感,也更加的自律自强,自当上步兵第45联队的联队长后,他一直很努力。
不过世上事,并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会取得好的结果。
尽管铃木直人已经很努力,尽管鹿儿岛联队的战斗力在熊本师团四个步兵联队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但是两天激战下来,鹿儿岛联队却只往前推进了不到两百米,不要说城中心,甚至就连控制城东的目标也依然是遥遥无期。
这样的结果,难免让铃木直人感到气馁。
不过说真的,中国人的抵抗是真顽强啊!
既便是敌人,铃木直人也必须承认,对面的国民军绝对是一支强军!
刚才,师团长稻叶四郎又打来电话,把铃木直人狠狠的训斥了一通,而且下了通谍,如果明天铃木联队还是无法拿下城东区域,师团部就准备换人了,想到这,铃木直人的内心就忍不住焦躁起来,在一天之内拿下城东,谈何容易?
不过既然这是最后通谍,铃木直人就没得选择,所以只能全力争胜。
深吸口气,铃木直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明天的作战计划。
这个时候,指挥部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遂即副联队长菅义男走了进来。
铃木问道:“菅桑,刚才的枪声还有爆炸声是怎么回事,支那军的反击吗。”
菅义男摇了摇头,说道:“联队长,只是小股支那军的袭扰,不必放心上。”
铃木直人点点头,刚要叫菅义男过来一起商讨明天的战法时,指挥部外却突然间响起密集的耸声,而且这枪声可比之前的密集多了。
“八嘎牙鲁。”菅义男骂道,“这些支那人还真没完没了啦。”
铃木直人侧耳聆片刻,却说:“不对,这不像是小股支那军的骚扰,反击,这一定是支那军的夜间反击!”接着铃木直人又大吼道,“命令,步兵第1大队、炮兵小队、战车分队紧急集结,步兵第3大队原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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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弯月状正面的,是何光明的1营。
徐锐兑现了承诺,给何光明的1营补充了一个营的补充兵。
看着1营重新变得人员齐整,而且这些刚补充进来的新兵蛋子精神头还挺足,何光明内心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所以对徐锐下达的作战命令就没打半点折扣,时间一到,何光明就命令三个连同时从正面发起进攻。
石头和六斤被补充进了1营2连。
连长高楚左眼负伤,用纱布裹了,只剩一只右眼露在外面,但正是因为这样,却把以前那个英俊潇洒的奶油小生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硬汉,不过高楚却很喜欢现在这副形象,这他娘的才像个军人,对不对?
就不知道楚楚喜不喜欢,一想到那个俏丽的小寡妇,高楚内心就忍不住一阵火热,他娘的,这辈子能碰着这么个女人,也不算是白活了,楚楚,等着老子,等打完了小鬼子,老子一定娶你,跟你生十七八个娃。
“连长,你哈喇子都流下来了,是不是又想那个小寡妇呢?”旁边的大川也是见过楚楚的,低低的淫笑了两声,接着问道,“连长,俺听说你那晚就把人家睡了,真的假的?女人是个啥滋味?美不美?”
“美,那滋味我跟你说,比当神仙还美。”高楚满嘴跑火车,虽说郎有情,妾有意,但是那一晚,高楚和楚楚却是恪守着礼法,并没有跨出最后的一步,说到底高楚终究还是这个时代的人,这要换成是徐锐,直接就把人给办了,管你什么礼法。
大川便满脸艳羡的说道:“娘的,老高你睡了这么好的女人,死了也值了。”
“去,你丫会不会说话?”高楚没好气的说,“老子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么好的女人,可不能死了,老子还得跟楚楚造好多的娃。”
正说话间,一发信号弹吱吱尖啸着升空而起。
高楚便立刻掏出盒子炮往前面一撩,大吼道:“2连的弟兄们,跟老子冲!”
说完,高楚就头一个跃出废墟冲了上去,在他跃起身的同时,手中的二十响盒子炮也已经横过来,对准了前方就是一个长点射,下一刻,躲在废墟中的2连老兵以及刚刚补充到位的新兵便纷纷跃起身,嗷嗷叫着往前冲。
“六斤,跟紧我。”石头叮嘱一声,也翻身跃起,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往前冲。
六斤答应一声,端着同样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跟在石头身后,不过在起身时候,脚下一磕摔了个大马趴。
虽然不再恐惧,虽然不再惶然无措,可新兵终究还是新兵,终究不可能突破铁的战争法则,战斗一旦打响,这些新兵蛋子的思维就开始变得呆滞异常,人也变得笨拙,摔跤不算什么,有个新兵更不小心走火,打伤了前面一个老兵。
石头也是从新兵过来的,知道新兵必然会有这么一个阶段,所以没说什么,只是折回来将六斤从地上拉起,然后继续端着三八大盖往前冲,六斤愣头愣脑跟着往前跑,结果跑没两步,又是脚下一磕,再一次的摔倒在地。
这次石头却已经顾不上回来搀人了,因为跟小鬼子接触了。
城东的战线原本就已经呈现犬牙状,双方的阵地几乎已经完全交织在一起,所以只往前突进了不到五十米,双方就爆发了巷战。
六斤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正好看到石头一个娴熟的前滚翻,就轻松躲过了前方鬼子机枪的扫射,然后从一堆废墟后面跪坐起身,只是一枪就干掉了对面鬼子的机枪手,原本还在猛烈喷吐火力的九二式重机枪便立刻哑了。
鬼子重机枪一哑,原本前被压制在废墟中的2连官便重新跳起来继续突进,六斤也突然间没来由的兴奋起来,当即跟着跳起身,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嗬嗬啊啊的叫嚣声,一边端着三八大盖往前全速突进。
这新兵一旦发起疯来,比老兵更可怕,更不要命。
六斤很快就越过石头,冲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头。
一个鬼子冷不丁从六斤身边不远的废墟后面跃起,挺枪就往六斤突刺过来。
六斤却想也没想,只是凭借着本能,先一个侧身,躲过了鬼子的这记突刺,然后反手就是一枪托砸向鬼子的面门,这一击六斤却使出了全力,枣木制的坚硬枪托直接就将鬼子的面门砸得从中间塌陷了下去。
那鬼子吭都没吭一声,就软软的瘫倒在地。
看着瘫倒在地的鬼子,六斤却只感觉到脑子轰的一声炸裂开来,你杀人了,你真的杀人了,一个声音在六斤脑海里疯狂的咆哮,六斤顷刻间就傻站在原地,脚底下更像是灌了铅似的,再无法往前挪动半步。
恍惚间,似有炸弹在身边轰然爆炸。
恍惚间,六斤感觉到自己被人扑倒。
恍惚间,六斤隐隐听到了一声闷哼。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当六斤再次恢复意识时,却发现他整个人几乎被倒塌下来的废墟给掩埋住了,几名战友冲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六斤从废墟中挖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六斤才发现他身上还压了个人,居然是排长石头。
不过此刻的石头已经被炸弹炸得完全不成人形,脖子整个被撕开,但却仍旧支撑着不肯咽下那口气,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六斤,似乎有话说,可惜的是,他的气管声带全都严重受损,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排长,排长!”六斤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石头眸子里便立刻流露出愤怒之色,被弹片撕裂开的咽喉部位也是嘶嘶作响。
六斤读懂了石头眸子里的愤怒之色,立刻止住悲声,哽咽着说道:“排长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多杀鬼子!”
石头依然两眼圆睁,死盯着六斤不肯咽气。
六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排长你放心,你娘也就是我娘,你走了,我替她人家养老送终。”
石头还是两眼圆睁,死死的盯着六斤不放。
六斤忽然福至心灵,一下就懂了,大声说:“排长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着你小弟,我一定替你照顾好小石头!”
石头从几乎完全被撕裂的咽喉部位发出长长一声叹息,之前一直强提着的这口气终于是咽了下去,然后缓缓闭上了他的眼睛,隐约间,从他的嘴角还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在说:六斤你已经成长了,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老兵,新兵,就这样在生死之间,完成了血的传承!
一个老兵虽然死了,更多的新兵却茁壮的成长起来,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之后,中华民族只会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不可战胜!
第457章 辣椒弹
经过最初十几分钟的混乱之后,日军很快就稳住阵脚,战报也源源不断的从双方交战的第一线传回到铃木直人的指挥所里。菅义男对铃木直人说:“联队长,支那军投入了大约一个加强营的兵力,从三个方向朝步兵第2大队的阵地发起了突然袭击,在双方交战的最初五分钟,步兵第2大队由于准备不足被迫往后收缩了五十米,不过现在,防线已经重新稳住。”
铃木直人点点头,问:“步兵第2大队的伤亡情况如何?”
“伤亡还是不小。”菅义男脸色一沉,说,“尤其是摆在最中间的步兵第2大队所属步兵第3中队,足足损失了五十多名勇士!”
“八格牙鲁。”铃木直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日军伤亡了五十多人,并不意味这五十多人就都阵亡了。
这损失的五十多人中,真正阵亡的或许就几个,更多的只是因伤失去了行动能力。
但是日军在往后收缩,国民军在往前推进,这意味着眼下控制战场的就是国民军,这也就意味着,负伤的日军官兵也可以上报阵亡了,从昨日交战,铃木直人就已经发现了,对面的国民军竟然不接受投降,日军投降他们也杀!
当然,他们铃木联队也同样拒绝接受投降。
菅义男沉声说:“联队长,我们还是有些大意了。”
铃木联队确实有些大意了,通过连续两天的交战,铃木直人自谓已经摸清楚了对面国民军的实力,也确信对手已经没有了反击的多余兵力,因为对手若有反击余力,这两天就不会如此平静,只怕早就按捺不住发动反击了。
所以,铃木直人判断,国民军已没有反击之余力。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铃木直人沉重一击,国民军说反击就反击了,而且攻势非常之凌厉,只是一次反击,就消灭了他们一个半小队!
好在,一切才刚开始,铃木联队还有反击的机会。
这两天的进攻,一直都是三个步兵大队轮番上阵,所以三个步兵大队都有伤亡,不过伤亡最大的是步兵第2大队,尤其刚才步兵第2大队又损失了一百余人,兵力上面就更加的捉襟见肘了,所以指望步兵第2大队夺回阵地已经很难。
当下铃木直人说:“命令,步兵第1大队立刻进入前沿阵地,接替步兵第2大队向对面之敌发动反击,步兵第2大队先撤下来休整,步兵第3大队原地待命,炮兵小队及战车分队需全力配合步兵第1大队反击。”
“哈依。”菅义男顿首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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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沿观察哨里。
罗丰放下望远镜,回头对徐锐说:“徐兄,鬼子大举反击了!”
站在罗丰旁边的丁力也兴奋的说:“还动用了坦克,看样子小鬼子是急眼了!”
丁鹏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说道:“鬼子急了才好,鬼子越急,就越会在正面投入更多的兵力,这样两翼才会越空虚,到时候2营、3营从两翼迂回包抄,没准直接就能捅爆了铃木这个老鬼子的屁眼,甚至都不用旅座出手。”
“想得太简单了。”徐锐说,“鬼子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罗丰又问:“徐兄,是不是这就下令让2营、3营出击?”
“先不急。”徐锐淡然说道,“等鬼子先恢复战线再说吧。”
说完回头,徐锐又吩咐雷响说:“雷子,立刻通知1营,让他们就地转入防御,与鬼子展开逐屋巷战!另外再告诉他,在尽量保存自己的前提之下,尽可能多的杀伤鬼子,要让鬼子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惨重的代价!”
“是!”雷响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罗丰说道:“徐兄,你让1营既要保存有生力量,又要尽可能多的杀伤鬼子,这不存心为难人么?”
徐锐说道:“罗兄,你知道我给鬼子准备什么礼物了吗?”
“礼物?”罗丰闻言讶然,“你还给小鬼子准备了礼物?”
“也不是什么大礼。”徐锐嘿嘿一笑,说,“不过是几十袋辣椒面而已。”
“辣椒面?”罗丰茫然,忽然发现有些跟不上徐锐的思维了。
辣椒面?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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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跟不上徐锐思维的,还有何光明。
“你说甚?”何光明道,“既要保存自己,还要尽可能多的杀伤小鬼子?驴日的,团长这不存心为难我老何么?”
“你着啥急。”雷响说,“我还没说完呢。”
“有屁快放。”何光明火道,“这都火烧眉毛了,说话还说半截留半截的。”
雷响一挥手,便有警卫排的卫兵扛着几十口大麻袋走上前来,雷响又说:“这就是团长给你们准备的秘密武器,你们要是用好了,一准能让对面的小鬼子吃个大亏。”
何光明便大步上前,伸手解开其中的一只麻袋,里面装的却又是一只只的小口袋,粗略数数少说也有好几十只,拎起一只小口袋捏了一下,软绵绵的,也不知道里边装的啥,不过闻着有些辛辣味,好像是辣椒面?
解开来一看,还真是辣椒面。
“辣椒面?”何光明恼火说,“团长就给俺们送来这个?不顶吃又不顶穿的。”
何光明这道这几十麻袋的辣椒面是徐锐送给他们吃的呢,这可都是辣椒面,咋吃?
“这你就不懂了吧,看好了,这样使。”雷响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小口袋,往里边装了一枚甜瓜手雷,虚虚的磕了一下,再合上口袋作势往前扔出,又说,“何营长,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玩意,这玩意要用好了,不比鬼子的毒气弹差多少。”
何光明闻言两眼一亮,叫道:“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给俺们。”
雷响说道:“团长说了,好东西,当然得留着关键时刻使才有用。”
“行,我知道了,回去替我谢谢团长。”何光明大喜过望,扭头大吼道,“小妖,牲口还有肥猪仔,赶紧的把这些辣椒面给分下去,再告诉弟兄们怎么使用,驴日的,这回让狗曰的小鬼子尝尝咱们中国人的毒气弹!”
姚磊、高楚还有朱晨便赶紧带着人各领了十几袋辣椒面,又把大麻袋里装的上百小口袋的辣椒面分发给每个战士,再告诉他们怎么用法,这个时候,1营的防线其实已被鬼子冲击得摇摇欲坠了,再不后撤,局面就严峻了。
但是,辣椒弹的出现,却一下子扭转了局势。
伴随着几百颗辣椒弹的扔出,战场上便立刻出现了一股淡黄色的烟雾带,不过夜色以及浓郁的硝烟遮蔽了这颜色,所以阵地上的鬼子并未意识到不对,而等到他们意识到不对时却已经晚了,那呛人的辣椒,一下就把他们熏得东倒西歪。
而何光明的1营却早有准备,每个人都事先在脸上蒙了湿毛巾。
隔着浸透了的湿毛巾,何光明深吸了口湿润的空气,仰天长嗥:“1营的兔崽子们,跟老子杀啊,杀光狗曰的小鬼子,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一百多西北军老兵还有七百多刚刚补充进来的新兵便纷纷跟着咆哮起来,然后端着刺刀跃出废墟,跟着何光明反动凌厉的反突击,相比之前的笨拙与呆萌,这回七百多新兵蛋子的表现就要好多了,不少新兵甚至学会了之字形突进。
六斤再次冲到了最前方,头一个突入鬼子阵地。
迎面撞上了一个弯腰咳嗽的鬼子军官,六斤不假思索一个突刺,锋利的刺刀就已经从鬼子军官的心窝扎进去,因为惯性,鬼子军官的尸体被六斤顶着往前冲出好远,等六斤反应过来收刀时,却发现只剩下个光秃秃的枪管,刺刀已经不见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鬼子兵突然间从附近的废墟里跳出来,端着三八大盖一个突刺就往六斤心口猛刺过来,六斤急一个闪身躲过了,来不及用辣椒面包裹手雷再扔出,就直接抓了一袋辣椒面砸过去,辣椒面砸在鬼子兵脸上,裂开来,里面装的辣椒面立刻溅了鬼子兵一头一脸,那鬼子兵便立刻被辣得涕泪交流,然后弯腰剧烈的咳嗽。
六斤又岂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抡圆三八大盖就照着鬼子头上砸过去,只听崩的一声响,六斤手中的三八大盖断成了两截,鬼子兵的钢盔也被砸得瘪下去一大块,看那瘪落的程度,鬼子的头骨应该是整个都碎裂了。
那鬼子兵发出杀猪般的一阵惨叫,瘫倒在地上。
六斤却还是不肯放过,从地上捡起那鬼子兵的三八大盖,照着鬼子兵的胸口就是一阵乱捅,顷刻间就在鬼子兵胸前留下了十几个透明窟窿,那鬼子兵的嘴角、鼻孔、眼角甚至耳孔都溢出了鲜血,躺在地上再没有动静。
直到地上的鬼子兵死得不能再死,六斤才跟虚脱了似的,一屁股坐地上。
喧嚣之中,何光明走到六斤身边,拍了拍六斤的肩膀说:“好小子,不错,打鬼子就该有这股子气势。”
第458章 水浑才有鱼摸
前线反击失利的消息很快传回铃木直人的指挥部。“纳尼?化学武器?!”铃木直人吃惊的看着菅义男,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中国的工业制造基础是那样的薄弱,化学工业更是几乎没有,甚至一盒小小的火柴都得从外国进口,这样的国家怎么可能研制出成分复杂、杀伤力巨大的化学武器?这简直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不可思议。
“哈依!”菅义男顿首说,“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支那军确实在反击中用了一种不明成分的化学武器,这种化学武器必须配合手雷一起用,爆炸之后会产生黄绿色烟雾,与一战中曾经使用过的氯气弹极其相似。”
“氯气弹?”铃木直人说,“你说氯气弹?”
“哈依,疑似氯气弹。”菅义男再次顿首,“支那军使用的化学武器不仅可以产生与氯气相似的黄绿色烟雾,而且性能也差不多,均可以致人流泪、流鼻涕,并引发严重的咳嗽以及呼吸道疾病,严重者还会昏厥,只不过……”
铃木直人说道:“不过什么,有话快说。”
菅义男低声说:“不过让人很费解的是,皇军并未在战场上发现灌装氯气的钢瓶,据前线幸存的官兵们说,支那军的化学武器只是简单的用棉布进行包裹,使用时只需与手雷一并掷出即可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八嘎。”铃木直人悚然说道,“难道支那人在化学武器的研发已经走得如此之远,其水准甚至遥遥领先于大日本皇军了?”
菅义男沉默以对,他也觉得很难以接受。
铃木直人又问道:“现在前线战况如何?”
菅义男说:“由于突然遭受支那军的化学武器攻击,皇军准备不足,所以在初期,投入反击的步兵第1大队遭受了较大伤亡,所属步兵第3中队几乎集体玉碎,另外两个步兵中队也是伤亡过半,好在工兵及时送到防毒面具,才避免了局面进一步恶化。”
铃木直人咬牙切齿的说:“也就是说,步兵第1大队已经失去反击的能力?”
“哈依。”菅义男顿首说,“除非将步兵第3大队调上去,否则,皇军恐怕是没有余力向对面之敌发动反击了。”
“八嘎!”铃木直人咒骂一声,正在犹豫是否调步兵第3大队上前时,战场的左右两翼却突然间响起了枪声,而且枪声之密集、烈度也是前所未有,听到这枪声,铃木直人和菅义男的脸色顷刻就变了,今晚这是怎么了?中国人难道疯了么?
守在弯月阵地南北两翼的,分别步兵第1、第3大队的两个步兵中队,所以铃木直人并不担心两翼阵地失守,他只是有些恼怒,对面的中国人未免也欺人太甚了,正面进攻使用化学武器不说,居然还要从南北两翼迂回。
中国人想要干吗?想包了他们铃木联队的饺子?
中国人就有这等雄心,也得有这副好牙口才行!
铃木直人当即派出通讯兵前往两翼,询问情况。
不片刻,派去两翼询问战况的通讯兵就回来了,并且带回一个让铃木直人和菅义男瞠目结舌的消息,南北两翼的阵地居然同时遭到了国民军主力的猛攻,而且在这两个方向投入进攻的国民军,兵力都不少于一个加强营!
“八嘎,疯了,支那人一定是疯了!”铃木直人瞠目结舌道。
“这确实很令人费解。”菅义男也顿首说道,“根据可靠情况,支那军在肥城的留守兵力也就一个旅加一个独立团,总共也就不到五千人,此前肥城东一战,支那军至少损失了一个团的兵力,也就是说现在城内最多还剩下三千人。”
稍稍停顿了下,菅义男又道:“可是现在,支那军却一次就投入了三个加强营,分别从三个方向发动猛攻,支那军这几乎就是倾巢而出,这是准备要与皇军拼命了,难道,支那军是准备要突围了吗?这也不对啊,支那军如果要突围,完全可以从城北或城西突围,皇军在那两个方向的兵力相对薄弱得多。”
“我不管他什么意图。”铃木直人大手一挥,说道,“既然支那军敢出击,我铃木联队就绝没有避战的道理,无论如何我们步兵第45联队都是皇军精锐之中的精锐,强悍如俄军也让我们鹿儿岛联队打垮了,何况是区区支那军?”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铃木直人又说:“命令,步兵第3大队兵分两路,分别以两个步兵中队迎击两翼之支那军,另外再替我转告加藤桑,我不会向师团部要增援,能否击败对面之敌全在于他自己的能力。”
“哈依。”菅义男一顿首,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不片刻,在指挥部周围废墟里静坐待命的七百多个鬼子步兵便分成两股,分别进入弯月阵地的两翼,截住对面的国民军开始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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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从北侧进攻的是许德坤的第3营。
为了做足声势,迷惑鬼子,许德坤一上来就把三个连全部摆开,从正宽超过一百米的战线上向着弯月阵地北侧的鬼子发动了进攻,不过许德坤并没有下什么死命令,给三个连长的命令都是能进则进,不能进就跟鬼子耗着。
因为徐锐明确交待过,3营的任务就两个,一个是虚张声势,再一个就是练兵,让刚刚补充进3营的五百多新兵蛋子感受一下大战氛围,让他们从心理、生理以及精神上尽快的适应战场环境,为将来更加残酷的战斗做好准备。
所以,别看3营打得热闹,枪炮齐鸣,几十挺轻重机枪就跟不要钱似的,将下雨似的子弹泼向鬼子,可实质并没有往前推进多少,别说,这氛围还挺适合新兵蛋子,度过最初的十几分钟之后,五百多新兵便立刻活过来了。
这时候,赶来增援的鬼子援军也到了。
鬼子的两个步兵中队一投入战斗,3营身上的压力顿时大增,原本还是进攻方的3营很快就被迫转入防御,就这,还是挡不住鬼子进攻,好几个方向的防线已出现缺口,已经有两个鬼子小队从缺口处突入,正在往两侧撕扯防线。
“营长,2连1排被打垮了。”
“营长,3连2排顶不住了。”
“营长,鬼子的一支小部队从帽儿胡同突入我们纵深了!”
“营长,羊角胡同失守,大约一个小队的鬼子已经突入进来。”
通讯兵将战报连续不断的报告到许德坤面前,许德坤却淡定的很,淡然说道:“我知道了,告诉梅秀才还有黄小财,鬼子突入就让他们突入好了,他们只管守好自己阵地,不要怕防线被搅乱,团长说了,局面越乱越好,水浑了才有鱼摸!”
“是!”通讯兵答应一声,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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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阵地西北方向,一处无名小巷。
由88师老兵组成的突击队已经集结,198名老兵分成两列,背靠小巷两侧的墙根默默静坐,等待命令的下达。
尽管是大战当前,可这些老兵却一个个神情淡然。
老兵终究是老兵,他们已经见过太多的流血牺牲,太多的生离死别,这世界上,几乎已经没有事情能够让他们动容了。
趁着没人注意,张静玉从军装的上衣口袋摸出军官证,翻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学生,甜甜的笑着,嘴角处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那青春气息,几乎能从相片里沁出来。
看着照片上的漂亮女生,张静玉眸子里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下一刻,张静玉的眼前便清晰的浮现出那个漂亮女生的倩影,耳畔也同时响起她的清脆的声音:“张静玉?你怎么起了个女生名字?早知道你是个男生,我才不会傻兮兮的跑过来见你呢,走了,再也不相见。”
然后场景一换,成了母校复旦大学的教学大楼。
女生气鼓鼓的瞪着拦住她去路的张静玉,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我就不喜欢娘娘腔,我喜欢阳刚气的军人!”
“我现在就去报名参军!你等着我!”张静玉说。
一抹淡淡的笑意出现在张静玉嘴角,就这样他成了88师的一名新兵,而且刚刚好赶上了一二八上海抗战,在一次负伤入院时,他再次遇到了已是医护兵的女生,就在张静玉参军的那天,女生也应征加入军队当医护兵。
再然后,张静玉脑海里的画面就定格了,一抹淡淡的猩红,却从张静玉那对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涌起来,犹如两团火焰正在他的眸子里幽幽的燃烧:若男吾爱,你且看着,看我怎么杀鬼子,看我怎么杀光这些狗曰的鬼子!
脚步声响起,罗丰健硕的身影出现在小巷口。
看到罗丰进来,原本靠墙而坐的老兵便纷纷起身。
张静玉将照片夹回军官证,再将军官证装进口袋,然后用力紧了紧身上的武装带,也跟着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