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邀宴,嚣言!(求推荐票来!)
“二位大人慢聊,三儿,跟本官出去,到院门处说话。”吴驿丞自然不敢耽搁,百户倒还罢了,都指挥佥事可就不一样了,像自己这种不入流的官,这位王佥事随便伸根指头,都能捏死自己。“什么?!”待那两人离去,听得那高赟附耳之语,王佥事的脸色亦不由得大变,低喝出声。“你是说上皇他要……”五指一并,拢指为刀作了一个横切。
“正是,此乃上皇之密诏,着我带予大都督,不过如今,小弟实在是走脱不了,只能请托老哥了。”高赟点了点头,然后拔出了腰间的短匕,在那腰带上一划,露出了缝于腰带之内的一张绸书,郑重地交到了王佥事的手中。
“你且宽心,老哥我一定会送至大都督手上。”王佥事亦不敢怠慢,接过之后,心小翼翼地藏入了怀中,一面保证道。
“那有劳王大哥了,还请大哥替小弟带句话给大都督。喜宁此人,生性多疑,狡猾如狐,此事益早不益迟。”高赟此刻才算是长出了一口大气。
“那老哥我也就不多停留了,来日你我兄弟再把酒言欢。你放心吧,你所说的,老哥都会源源本本禀报大都督,请他决断。”王佥事摸了摸怀中的那份密诏,拍了拍那高赟的肩膀,转身大步而去,高赟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一屁股倒坐在胡凳上,连灌了几大杯酒,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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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喜宁一脸疑惑之色,看着那位进入了厅中,前来请使团入宣府城的大明文官,不由得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说,杨都督在城中迎侯我等?”
“正是,大都督已然知晓昨日之事,颇为欠咎,故今日特遣下官前来拜会诸位,一来,为昨日杨守备这无礼,向诸位赔个不是,另外嘛,就是奉大都督之命,请诸位往宣府城中,大都督以在府中设宴,敬候诸位。”这名文官笑咪咪地说道,脸上的表情一团和气,目光也显得那样地温润纯良。
听得此言,昨天夜里酒后痛斥宣府大明官员的瓦刺使团诸人都不由得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孛尔术正欲起身开言答允,却被那喜宁抬手拦住,不由得一愣。
喜宁不动声色地递给了孛尔术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刮着指甲里的污垢,连眼皮也不抬地拿腔捏调道:“大都督于府中迎候,听起来,似乎是给足了咱们大瓦刺面子了。是吗?”
听得此言,在场的瓦刺人都把目光投在了那喜宁的身上,似乎都不太明白,人家大都督都已经放低了姿态,你丫怎么倒在这里装起了牛逼来了。
立于厅中的官员听得此言,看到那喜宁一副旁若无人的举动,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声音也冷了几分。“正使上此言何意?莫非大都督的善意不够吗?”
喜宁翘起了兰花指,吹了吹那打理干净的指甲:“咱家所代表的,可是瓦刺,代表着淮王殿下与大明握手言和的诚意,可是你们大明宣府上下,是如何待我等?”
“仅以一个小小守备来迎候,还对我等出言不逊,以刀兵相胁。连宣府城都不让我等入驻,置我瓦刺使团于何地?置我大瓦刺颜面于何地?!”喜宁这番言语一激,方才还觉得那大明官员说的有几分道理的那些瓦刺乡巴佬们顿时觉得喜宁此言大有道理。
孛尔术亦不由得满面的敬佩之色,转过了头来,指着那名大明官员喝道:“正是此理,我们瓦刺对你们明国以诚相待,尔等却如此怠慢,是何道理,是何居心?莫不是以为咱们大瓦刺怕了你们这些南蛮不成?”
大明官员脸色已然全黑了下来,一脸地蕴怒之色:“下官已经解释了,那不过是一场误会,还望诸位莫要计较,大都督到时,自然会向诸位解释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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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听。”喜宁看到周围的瓦刺乡肥佬已然被自己挑起了怒火,心中暗暗得意,突然一掌击在案几之上,脸上犹自义正言辞地喝道:“你且回禀杨洪,昨日之事,若是他不前来,给我等一个交待,休想让我们踏足宣府一步,我瓦刺使团,不是任人呼来喝去的野狗。”
“你!”那名大明官员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不由得气极而笑:“好一个大瓦刺,哼,本官看你们能有多大的耐性,在这等下去。”言毕,大袖一拂,往厅门外大步行去。
“那就不送了,今日之内,若是大明无有诚意,休怪咱家不给你们机会。”喜宁不由得冷笑道。
“正使大人,咱们真不去?”孛尔术看到那大明官员在厅中诸人的嘲笑与骂斥声中愤愤而离,不由得抹了把脸,压低了声音凑到那喜宁的跟前小声相询道。
喜宁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解释道:“千夫长,咱们可是使团,代表着大瓦刺的使团,如今,大明朝已经被咱们给打怕了,连天子都在咱们的手里边,可是咱们站在上风,焉能低声下气的去见他们,那岂不是折了太师的颜面?”
“不错,那些南蛮子就是喜欢拿腔捏调的,咱们草原上的汉子,岂能由着他们,大不了,再打上一场,最好把他们新立的皇帝也给俘虏了。”一名百夫长顿时跳了起来,很是志高气扬地喝道,这话顿时赢得了满堂瓦刺人的喝彩。
而困坐于厅内的高赟脸色黑得怕人,却又无可奈何,自己这个副使根本就没有当自己是什么副使,而观喜宁一路行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喜宁果然真如自己想的一般根本就不希望此次的出使有什么结果,甚至是想要借由此来引发也先诸人对于上皇的不满,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杨大都督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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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上皇诏,天子意!(求各种票)
那位怒气冲天的大明官员出了驿站,接过了驿卒递过来的马缰和马鞭,撩起官袍一个腾身便跳上了坐骑挥鞭而去,动作之敏捷,便是那些驿卒也差点看傻了眼。“咱们大明的文官,啥时候有这等好身手了?”其实一名驿卒望着那名文官疾驰而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呆愣愣地感慨道。“我倒觉得这位大人不像是文官,倒像是咱们的边军精锐。”另外一位驿卒却有着不同的意见。
“你们两个混帐,都在胡说些什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驿站门口的吴驿丞听到了两人的对答,不由得脸色一变,厉声喝骂道:“还不快去做你们该做的事,若是再让本官听到你等在那些瓦刺人前胡言乱语,本官就向上峰请军令,斩了你们!明白吗?”
看到平时一团和气的上官突然变了脸,居然威胁到性命,一干跟店伙计没多大区别的驿卒真个给吓得小脸煞白,哪里还敢在多一句嘴,全都灰头土脸地一趟子消失在了驿站之内。
看着那些个被吓得厉害的驿卒,吴驿丞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得意,眉头反倒是皱得更紧了。“看样子,这位官员,怕还真是边军精锐所装扮,唉,他奶奶的,老子怎么这么倒霉……”说不定,自己所主管的这间驿馆,要发生什么大事,而这一次的起因,怕是就跟那位曾经抄刀子威胁自己的高百户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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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从驿站出来的大明文官,纵马狂奔,直入大都督府中,入了厅中,便看到那顶盔戴甲,全副武装的杨洪及数员大将还有几名文官正于厅中议事。
“报大都督,那喜宁拒绝前来赴宴,当着末将的面着力挑衅一干瓦刺鞑子,毫无诚意。”这位伪装大明文官的武将当即行礼禀报道。
“果然如此,看来,那高赟老弟所料不差。大都督,您看……”已然脱去了杂役打扮,换上了一身甲叶铮然的将军铠的王佥事不由得紧皱起了眉头。
杨洪略略颔首,目光扫了一眼周围诸人。“诸位,都已经看到了上皇的那份密诏了吧,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大都督,奸宦喜宁卖国求荣,这等叛逆,人人得而诛之!”杨俊挺起了胸站起身来大声地道。
“不错,大公子言之有理,上皇有诏,我等岂可不遵,这几月以来,喜宁常常随瓦刺大军南下,袭我大明村镇,掠我子民,毁我田地,背井离乡者数以万计。此贼若是不除,我大明北疆难安。”王佥事也站了出来进言道。
“大都督,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个时候,那些原本都闭目垂眉头沉思状的文官里站出了一位。
“讲。”杨洪连眼皮也不抬,双目凝视着那份被再次传回了手中的密诏。
“如今,天子已下诏,我大明与瓦刺停战,不可轻启战端和边衅,下官也深恨喜宁此獠,然若大都督刀兵一动,必然会激动瓦刺,到时候,大军压境,那轻启边衅的罪名……”
“正是此理,还望大都督三思才是,当今天子才是大明正朔,上皇的意见与天子相左,自当以天子旨意为尊才是。望着大都督顾念宣府百万父老,谨慎行事才好。”另外一位文官也站了出来苦劝道。
“大都督如今圣眷正浓,区区一个喜宁,焉有杀不得的道理,他瓦刺有兵,难道我大明没有不成?上次一战,大都督以八百铁骑,溃十倍之敌,如今,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另外一名武将忍不住跳出来喝道。
“赵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此事,可不单单杀个奸宦这么简单。”一位文官又忍不住站了起来:“事关朝庭之颜面,焉能不谨慎从事?”
“朝庭的脸面,陛下与上皇的意见相左,此事……”武将之中,亦有谨慎之士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但是,任凭他们在争在吵,杨大都督却一直盯着手上的那份密诏,紧抿着嘴唇,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双眉也紧锁着,对周围所生的一切视若不见,听而不闻。
“诸位将军,诸位大人,都请稍安勿燥,大都督自有主张。”旁边,立于那杨洪身后边的师爷见得自家老爷那眉头一扬,心知道怕是大都督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于是站了出来,开言提醒正在争执的诸人。
原本显得有些喧闹的厅中很快变得冷清起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落在了那缓缓站起了身来的杨洪身上。
杨洪的目光终于离开了那份密诏,抬起了那双烔然有神的眼睛,扫了在场诸人一眼沉声道:“诸位,想必都还记得当日,瓦刺于土木堡败我大明二十万精锐之后,挥师西来时的情景吧?”
“……当时,情形之危,实在是稍有不慎,宣府就有城破之险,老夫就在城头之上,看到陛下立身于城头之下,面对刀斧加身,却犹未改颜。当时,老夫曾想,若是陛下因为老夫闭门相拒,而遭不测,老夫当会了断此老迈之躯,赎已不敬天子之罪。”杨洪的声音不高,语气平淡中,却溢散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苍凉。
“然幸得苍天护佑,天子一路平安,更于京师城下,孤身于数万瓦刺虎狼之中,立身,立言,激我大明百万臣民将士必胜之心,不然,安有京师城下之大捷,瓦刺不遭此厄,又焉能轻易退走,使我大明能够从容调度,稳住北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杨洪的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仿佛是为自己的话打上注脚。“……老夫久在宣府,焉不明那瓦刺对我大明是何等心思,常年侵我大明边界,袭我军镇,掳我边民,天下无人不知这些游牧之徒凶残嗜杀,狼子野心。莫非诸位以为,他们是真心与我大明握手言合不成?”
“今,上皇北狩,不顾身危,犹为大明社稷,一意除奸,我等身为臣子,焉能不尽本份,不遵诏令?”杨洪的声音陡然一提
“大都督忠肝义胆,着实令下官汗颜自惭,然大都督若遵上皇之诏,又欲置天子于何地?”为首的文官一脸纠结地站出了人群,深深一揖。
听得此言,原本因杨洪一席话,激得面现赤色,满怀激昂的文武诸官皆不由得齐齐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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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老卒志,铁骑来!(票票加油)
是啊,若遵上皇之命,那岂不是说……一想到前些日子,瓦刺释归战俘之后,朝庭的反应。还有那天子意欲掩耳盗铃似的反应,都很清楚,杨洪如果真这么做了,当今天子,不知道要恼怒成什么样子。“对那喜宁奸贼,末将等亦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然事关重大,末将请大都督三思。”一员大将越众而出,面色虽然不甘之极,却又不得不违心附之。
“不错,大都督当顾全宣府之地百万黎庶为先,岂可因一小贼……”
“都不用再说了。”杨洪眉头一声,双目烔然,手扶腰畔剑柄沉声喝道:“在老夫眼中,喜宁这等叛国之奸孽,凡我大明子民,人人得而诛之。老夫身为大明之老卒,岂甘落于人后?!”
声硬如铁,置地有声,言罢,杨洪大步向那厅门外行去,一众武将听得此言,不由得面色涨紫,王佥事更是顾不得其他,大声喝道:“末将愿为大都督前驱。”
杨洪的脚步在那厅门外略略一顿,头也不回地喝道:“诸将皆留镇城中,不得擅离,不然,休怪老夫军法从事。来人,备马!”
“父亲!”杨俊大急,向着厅门冲去,谁知堪堪冲到了厅门台阶处,被杨洪留下的亲兵已然横鞘拦阻在杨俊的跟前。
“你们居然敢拦我?!”杨俊不由得双眉一立,沉声怒喝道。
“大少爷,老爷的吩咐,小的们只能照做,望大少爷能明白老爷的苦心才是。”亲兵只能苦笑着解释道,但是脚下却纹丝不动,钉在那杨俊的身前。
“杨守备,你若是心疼你父亲,那就听老夫一句话,回来坐下!”那名白发苍苍的文官,忍不住跺脚轻喝道。
“父亲……”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杨俊死死地紧抿住了薄唇,大手紧握成拳,良久方才愤然转身,朝那位开口提醒他的文官郑重一礼之后,安坐于椅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可是那一直在摩挲着腰间战刀刀柄的大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唉,大都督为国分忧,实令我辈汗颜尔。”一面脸色数变的文官颓然地坐回了椅上,脸色发苦地道:“枉本官自幼读那圣贤之书……”
厅中诸文武听得此言,表情都难看到了极点,却偏生又无法分辨。倒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文官瞪了这位年轻同僚一眼:“休要自责太过了。大都督如此做,不光是为了我等,更是为了宣府百万黎庶,日后,若是大都督离去,我等莫要负了大都督这份心意,用心镇守边陲,安抚四民才是。”
“老大人所言有理,大都督如此待我等,我等焉敢负大都督?”王佥事脸上的阴郁上多了几分狠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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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时辰近午,不知诸位可要先用膳食?”吴驿丞步入了堂中,笑眯眯地向着那坐于上首,正看着厅中诸人大发厥词的喜宁询问道。
“不忙,这位驿丞,咱家有件事想问问你,久闻宣府杨大都督性情刚烈果决,可是真的?”喜宁摆了摆手,却问起了不相干的话题来。
“这,下官这等不入流的,哪里能知晓,只不过听闻大都督治军严谨,军法森严有度,宣府一地,皆感其威,这倒不假。其他的嘛,下官倒是没什么印象。”吴驿丞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厅中沉默的高赟一眼,呵呵笑道。
喜宁眯起了奸诈如狐的窄眼,用他那尖锐如泼妇的嗓声问道:“那你觉得,像你们大都督这等人杰,会否屈尊降贵,前来这小小驿馆,邀我等往宣府宴饮?”
“这个……下官实在是不敢,也不能猜度,毕竟,大都督这等人物的心思,焉是下官岂能揣摩得了的?若下官真有这本事,怕是宁可拜入大都督府为一僚属,又岂会在此小地方,做些捞小油水的俗事?”吴驿丞眉头微微一笑,洒然笑道。
“呵呵,好一个小驿丞,居然也有这等口才,倒真叫咱家小瞧你了。”喜宁不由得“娇笑”数声,那稀疏的眉头扬了扬,正欲再问之时,却看到那原本正跟诸人吹牛打屁热火朝天的孛尔术突然脸色一变,伏身于地,将耳紧贴于地,似乎在倾听着什么,不由得一愣。
喜宁还未来得及相询,“骑兵,至少一千之数!”孛尔术已然脸色大变,跳将了起来喝道。“怎么回事?!”喜宁听得此言,亦不由得脸色大变,指着那立于堂中的驿丞喝问道。
“诸位大人切莫惊扰,想必是大都督差人前来想迎诸位了吧。”吴驿丞看到厅中那些瓦刺鞑子一个二个目露凶光,手按腰间弯刀,小心肝也不由得狂跳起来,赶紧分辨道。
孛尔术径直喝道:“巴根,去看看,来人打的是什么旗号。阿尔木,让弟兄们准备好弓箭弯刀和马匹。”
“将军何必如此着紧,那杨洪,焉敢在此时违背大明天子的意愿?”回过味来的喜宁略略一想,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笑了起来劝道。“即使此来,不过是示威罢了。”
孛尔术虽然平时对喜宁很恭敬,但是那不过只是为了拍喜宁这位王爷跟前红人的马屁,而对于那位正向着此处前来的杨洪,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听得喜宁之言,孛尔术摇了摇头肃容道:“还是小心一些的好,那杨王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杨王,乃是边镇之外,常年与宣府相争的这些游牧民族对于杨洪这位大明名将的敬称。
“呵呵,也罢,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喜宁洒然一笑,很不以为然地道。
此时,已然能听到那远处传来,犹如滚雷一般的隆隆蹄声,就像是那一道洪流,正由远而近,奔腾袭来,那仿佛犹如翻卷奔腾不息的洪峰一般的轰鸣声,让使团诸人的心头,不由得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高赟觉得自己的心跳,也仿佛随着那隆隆的蹄声而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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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初见宁(推荐票,收藏,点击)
待到那喜宁一行人来到了那驿站门前,看到了旌旗招展,烟尘滚滚而来的大队大明铁骑时,原本喜宁那淡定从容的心情亦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披盔带甲的千余大明铁骑,默然疾进,一顶顶铁盔之下,是一双双冷漠而又桀骜的鹰目,身上的铁甲叶片,随着那座骑的奔行而有节奏地撞击着,发着的声音,犹如磨刀出鞘,一种森寒的杀意和锋锐感,让喜宁有种想要拔腿而逃的冲动。
“上次听闻,我瓦刺近万骑兵攻打宣府,居然被杨王以区区八百铁骑就给击得连败百余里,一路逃回草原,王爷一怒之下,将那万夫长给斩了。今天见到这一千铁骑,才知道这位杨王还真是……”孛尔术看着那一千全身铁甲掩庇,背负弩弓,腰悬战刀,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大明铁骑,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些除了百夫长才披一些链甲,其余的战士不过是皮甲掩身的瓦骑兵,不由得两眼红得就像是那徘徊在银行门口蹲点守候的抢劫犯。
除了装备上的差异之外,这一千大明铁骑军容肃整,千余人,无人开口喧嚣,只有那沉闷的马蹄和金属撞击声阵阵袭来,这等精悍的铁骑,在大草原上,怕是难得找出与之比肩的。
但让孛尔术庆幸的是,宣府的骑兵不过千余,而大明其他地方的军队虽然也有精锐,却不是来去如风的瓦刺精骑所能匹敌的。
想想那大明天子所率的二十万精锐,不就是最好的注脚吗?
高赟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明铁骑,还有那高高飘扬的战旗,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压抑心头的激荡,眼眶都隐隐湿润了起来,他的确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重回大明之土,见到那迎风烈烈,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伏的大明团龙旗。
那面战旗之下,是与身边的大明铁骑一般,同样披盔带甲,须发如雪的杨洪扬大都督,随着那身下的座骑的疾奔,带得那白须飘飞,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他那双白眉之下不怒自威的烔然双目。
不过数十息间,原本似乎还远在遥不可及处的大明铁骑已然驰至驿站之前,杨洪勒住了马头,双目扫过立于馆外的诸人,最终目光落在了那锦袍结发,却面白无须的喜宁身上。
杨洪目光犹如两柄出鞘的利剑般,刺得喜宁不由得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仿佛不如此,就会被那杨洪的目光刺伤。
后续近抵驿站的大明铁军犹如那遇上了礁岩的洪汉,流畅地绕行驿馆的周围,如水银泄地一般,将那本就不大的驿馆团团围住。这一没有善意的举动,让喜宁心中的担忧越发地沉重了起来。
“老夫便是大明宣府镇总兵杨洪,瓦刺使节何在?!”杨洪勒停了马头,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看着那些从一开始的镇定到现在开始显得有些惊魂不定的瓦刺使团成员,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地道。
“末将乃是瓦刺绰罗斯部千夫长孛尔术,见过杨王。”孛尔术略一侧头,却看到那喜宁垂着脑袋,脸上白得有些惨人,不由得撇了撇嘴,看样子这些南人也就是嘴上的功夫。当下便站了出来,向着那稳坐于坐骑之上的杨洪深施了一礼:“孛尔术代我家王爷,向杨王问安,若是有暇,还请杨王能到我们大草原上的瓦刺王庭作客。”
听到了这话,杨洪不禁宛尔一笑,抚着颔下雪白的长须摆了摆头“也代老夫向你家王爷问安,另外也谢谢你家王爷的美意,老夫年纪大了,腿脚可不利索,不若你回去之后问问你家王爷,什么时候有空,再到老夫的地盘上逛逛,到时,老夫定然会设宴以待。”
孛尔术脸的笑容顿时僵住,看着这位淡笑抚须,威震大草原的大明宣府总兵,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嘴硬能有什么用?这位镇守边塞数十载,声名赫赫的大明名将,焉是自己一个小小千夫长所能对付得了的?
听到这暗藏机锋的对答,喜宁越发地觉得不妙起来,而整个驿馆已为那杨洪手下铁骑团团围住,自己便是想离开,怕也没机会了。
“怎么,老夫的问话,尔等没有听到不成?”杨洪的眉头不悦地一扬:“老夫今日欲在城中宴请诸位,算是为昨日犬子不恭之处赔罪,诸位不来倒也罢了,还扬言,非老夫亲自前来相邀不可,如今,老夫已至,莫非,敢有此豪言壮语的瓦刺使节,连答老夫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吗?!”声音不高,可那股不怒自威的煞气,却让使节团诸人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寒战,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盯向了那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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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参见大都督,大都督能亲自前来,实在是出乎下官等人之预料,其实,我等实该前往宣府拜会大都督,只是不想,那位官员居然把下官的一句戏言当了真,还望大都督恕罪才是。”喜宁强自镇定地挤出了一个卑微地笑脸,身子越发地显得佝偻与卑微。
“喜宁?”杨洪那双雪眉微微一挑,翻身跳下了马来,仿佛像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一般,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缓步走到了喜宁的跟前:“汝是喜宁?”
“正是下官。”喜宁硬着头皮笑答道。
“汝就是那个昔日侍奉于上皇身边,后叛入瓦刺,为先也效命的喜宁?”杨洪双手负于身后,魁梧高大的身躯傲然立于喜宁的跟前,似笑非笑地道。
听到了这话,喜宁的额头已然泌出了大滴的冷汗,内心的恐惧,已然让他的双腿开始发软,强自露出了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语气越发地卑微:“……大都督,下官乃是女真人,当年为明人所掳,后被净身入宫,皆非自愿,本就不是明人,岂可言叛?大都督实在是言重了。”
杨洪不由得发出了一阵爽朗地笑声:“呵呵呵,好一张利嘴,怪不得那也先委你为正使,前来使我宣府。把国书拿来给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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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怒鞭斥,以刀裂(求票票!)
“那是王爷的信重,下官又焉敢不尽心尽力效命?”喜宁却不敢如往常一般面带得色,不过听这口气,似乎自己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吧?赶紧伸手不怀,将那份国书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那杨洪的跟前。“好,好一个焉敢不尽心尽力效命。”接过了国书,看也不看便甩手丢给了身边亲兵的杨洪不由得大笑了起来,笑声未歇,杨洪大手陡然抬起,只见一道如黑色闪电一般的鞭影直接朝着那立于身前的喜宁扇了过去。
杨洪常年于边镇挥军作战,虽然如今年近花甲,但仍旧骑得快马,开得硬弓,数月前,更是亲帅八百铁骑,溃瓦刺近万铁骑,还亲自手刃数名瓦刺骑兵,对付寻常三五个汉子照样不费事,单是这一鞭子,别说是喜宁,便是那孛尔术也休想躲得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杨洪腕力之大,将那喜宁身上的锦袍直接抽得裂开,连人都被这一鞭之力给抽得滚倒在地上。
“杨王你……”孛尔术哪里料想得到,方才还笑意吟吟的杨洪陡然之间就变了脸,一大鞭子就把代表瓦刺的正使给抽翻在地上。不由得脸色发白,手欲往腰畔弯刀按去,却看到了周遭那些傲立于马背之上的大明铁骑不知何时已然强弩在手,那黑亮透着幽光的铁质箭头,就仿佛是一条条吐着蛇信的毒蛇正虎视眈眈,孛尔术的手不由得僵在了半空,从那一双双冰冷噬血的目光里,孛尔术感觉到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冷血。
“老夫在教训大明的叛逆,尔等若是识相,给老夫滚到一边去。”杨洪电目一闪,冷冷地扫过孛尔术诸人,原本温润的声音也陡然转冷,就像是刚刚还是轻风拂柳的春日,变成了暴雪狂卷的严冬。
那犹如方自从万载寒潭之中抽出来的宝剑般冰寒而又刺骨的目光,犹如一盆雪水冲这些瓦刺鞑子当头浇下,让使团之中蠢蠢欲动之人皆尽丧失了妄图想要反抗的勇气。
“杨王,他如今可是我瓦刺正使,您这么做,就不怕我们王爷震怒?你就不怕你们的天子治罪不成?”孛尔术声色俱厉的喝道,可是底气十在是不足,与其说是吼,倒不如说是哀求。
杨洪连理都没理会孛尔术,缓步走下那翻滚在地上,按在那被鞭子抽到的痛处在干嚎的喜宁跟前。挥手之间,就是一鞭狠狠抽下去,这次,喜宁的喉咙犹如那被敲烂的破锣,悲惨得就像是让一群食人魔在轮他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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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洪不紧不慢,鞭鞭碎衣,鞭鞭用力地抽在那在地上翻滚的喜宁声上,每抽一鞭,都会冷冷地喝问一声。
“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此言,想必你也在禁中读过吧?上皇待尔等不薄,安敢背之?!”
“辽东之地,本就属我大明之疆域,尔虽非汉人,然汝既世居于辽,自然乃是我大明治下之民,焉敢妄称非我明人?!”
“汝既非我明人,亦非是瓦刺人吧,既然今日愿为瓦刺效忠,那为何不向我大明效忠?!”
“朝三暮四之徒,焉还有脸妄谈忠孝之心?!”
随着杨洪的喝问之声,每一鞭抽打在那喜宁的身上的脆响,都让他们不由得哆嗦一下,如抽打在孛尔术等人的脸上,心头。
喜宁身上的皮裘、锦袍已然全被抽烂,每一鞭下去,都会带起一条鲜红的血槽,飞溅的鲜血,随着鞭梢,甩打在了勃尔术等人的脸上,他们却连去擦拭的勇气也没有。
高斌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那早已惨叫得语不成声,浑身碎皮,鞭痕道道的喜宁,下意识地伸出了笑头,舔了舔那嘴角不知道何是溅上的鲜血,舌尖传来的咸腥,没没有让他觉得有任何不适,反而在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连抽数十鞭子下去后,被抽得昏死过去,又接着被抽醒过来,如此反复的喜宁早已遍体鳞伤,便是努力躲闪的头脸上都有着几道狰狞的血痕,头上那种蒙古式的小尖顶盔早不知道被抽飞到哪去了,变形扭曲的脸上的哀求之色,就像是那已经被押入了屠宰场的野狗。“大都督饶命……求大都督饶了奴婢吧……”
听到了那喜宁口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求饶之声,已然因为活动而让额头浸出了汗水的杨洪喘了几口粗气,看着那连滚动的力气都没有的喜宁,声音不由得透出了一阵快意:“你如今求饶了?”
“汝可记得,你随瓦刺大军南下我大明边镇,毁了我多少田地村镇,伤我多少子民,掳我多少人口,他们求尔等之时,尔等可有怜悯之心?!”
“紫荆关下,汝居然敢假传上皇旨意,诱使守备都御史孙将军中了尔等之奸计,以至数千将士战死,紫荆关破,使我大明帝都险陷于瓦刺贼手之时,你可想过会有今日?”杨洪凑低了些,双目死死盯着那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的喜宁。透着涛天怒意的斥责,让在场诸人心头都犹如压了巨石,但凡大明之军民,皆不由得满脸恨意,满脸怨毒地盯着那犹如一条垂死野狗的喜宁。
而那些瓦刺鞑子,不知道何时,早就聚拢成了一堆挤到了那驿馆墙角,就像是一窝抱堆的鹌鹑,在那瑟瑟抖个不停。
“饶你?”杨洪放声大笑了起来,白眉之下,是那双犹如噬血恶虎一样的双瞳。“老夫若是饶了你,焉能对得起我大明宣府镇百万军民?”
“老夫若是饶了你这个奸宦,又怎么对得起孙将军和那死在紫荆关下的数千大明精锐,还有被瓦刺杀害的无数大明军民冤魂?!”
“老夫现在不会杀了你,因为,你那条狗命,实在不配污了老夫腰间这柄专杀鞑子的宝刀。”
“老夫会命人剁去你四肢,斩为肉糜,拿去喂野狗,将汝装入木箱之中,送往京师,让天下人都看一看,背叛我大明者,应该是什么下场!至少,在你离开宣府至京师的这些日子里,你是死不了的,你该庆幸才是,呵呵呵……”发泄过后,仿佛全身骨头都舒坦了的杨洪不由得颇有兴致地向喜宁解释起了对他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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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讥也先,胆尽丧!(求点推荐)
杨洪向身后勾了勾手指,几个一脸横肉,满目狰狞的大明精锐悍卒狞笑着扑上前来,将那喜宁的四脚死死按住,其中一人拔出了腰间那寒光四溢的战刀,不由分说一刀挥下,随着一声凄厉得像是将死野狗的惨叫声,一汪血水飙飞起来。孛尔术等人看着那被扔到了一边犹自在抽搐的断手,脸色一片死白,眼珠凝固在眼眶之中,目光里除了恐惧,就是那即将感同身深的绝望,喉咙里像是被人拿一坨大便给死死堵住,作声不得。
旁边的人早有准备,将一张已然准备好的棉布粗暴地压在那喷血的伤口之上,然后用布条紧紧地缠住,之后,对于喜宁其他被斩断的四肢如法泡制……
看了眼那已经痛得死去活来,生生看着自己的手脚被斩断抛飞,嘶叫得声带破裂的喜宁,杨洪恶狠狠地冲地上吐了口唾沫,厌恶地转开了脸,理了理那被疾风拂乱的雪白长须,向着那孛尔术等人走去。
看到这位白发苍苍,却煞气外溢的老将军步步逼来。看到他背后被几个大明精锐砍断四脚,却偏偏还活着求死不得的喜宁,孛尔术等人的心直接就凉到了屁眼。
“杨王,莫非你真要将我们瓦刺使团赶尽杀绝不成?”努力地想往后退,却被同伴给阻拦在前方的孛尔术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我等不过是使节随员罢了,还望杨王不要伤了两国的和气……”
“慌什么,老夫乃是堂堂的大明一品大员,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统领宣府边镇数万精锐之师的总兵,岂会杀一些连胆气都没有的废物,老夫是要你去告诉也先。喜宁乃是我大明叛国之奸逆,其罪,当诛九族。这等,背主忘宗之徒。他也先也好意思用其为正使,就不怕把瓦刺的颜面都丢光了不成?”杨洪轻蔑地扫了那孛尔术等人一眼,沉声喝道。“把你们的兵器都留下,然后滚吧。”
听得此言,本以为必死的瓦刺诸人皆不由得长出了一口大气,孛尔术听得此言,原本差点软得跪倒在地上的膝盖也总算是有了支撑的动力。
还没等他们战战兢兢地在那些大明铁骑虎视眈眈地监视之下走完,再次听到了杨洪的喝声。“尔等回去告诉也先,若真心与我大明讲和,便放下刀兵,送我上皇归国,不然,下次老夫就不会如此客气了。”
“杨王放心,小人一定会把您的意思转呈我家王爷。”孛尔术挤出了难看的笑脸,灰头土地脸随着自己的同伴仓皇而去,至于那个喜宁,关他屁事。“他要真是咱们蒙古汉子,说不定老子还会为会出出头,妈的,就是一个只能背后装逼,没卵子的阉货,要不是他,说不定就没这事了。”终于跑到了坐骑身边,翻身上马,随着同伴仓皇而去的孛尔术心中越想,越是充满了对喜宁的恨意。
而高赟,最后一个爬上了马背,回首望去,看到了杨洪那白须翻飞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抱拳恭身一礼,暴喝一声,纵马随同那些瓦刺精骑纵马狂奔而去,心中的激动与兴奋虽然无法宣泄出口,但是,此刻他那张垂下的脸庞上,全然是快意的笑容……
“大都督……”看着那些瓦刺鞑子仓皇的背影,还有那高赟马上一揖,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的杨洪,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了疾奔的蹄声,还有兴奋的吼叫,不由得转过了头来,看到了一名被留守于府内的亲兵一脸喜色地疾驰而至身下,翻身跳下了坐骑拜倒在地:“禀大都督,朝庭来使,议大都督驰卫京师守宣府御瓦刺之功,晋爵为昌平侯。还请大都督速速回复领旨。”
“昌平侯?呵呵……也不知道,陛下知道老夫今日之举后,会不会后悔今日之举。”杨洪微微一愣,旋及低笑道。“来人,将那喜宁装入木箱之中,一并带上……”
“遵大都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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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马狂奔至夜,终于远离了那令他们胆颤心惊的宣府镇及杨洪,行至了长城脚下的瓦刺使团一行人正围坐在篝火旁,咬着备下的牛羊肉干,心中的惊惧却犹未散去,窃窃私语数就像是无数只讨厌的绿头苍蝇在火堆前盘旋。
“喜宁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国书,仪仗,全都丢在了宣府,甚至咱们的弯刀和弓箭,这样回去,真不知道王爷会发多大的火?”
“那杨王会不会故意让咱们跑,然后再遣兵来杀咱们?”一位瓦刺骑兵不由得想起了草原上的部落争战之时,最为常用的一种手段。
“都给老子住口,你们这些混帐想吃鞭子吗?难道你们这些草原上的勇士,已经被吓破胆了吗?”被自己部下的议论给闹得心神不宁的孛尔术不由得大声怒喝道,瞬间,原本就像是一群仓皇失措的老鼠吱吱不停的瓦刺骑兵们不由得停止了喧嚣和议论,纷纷埋下了脑袋。
孛尔术看到这一幕,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泄气地坐倒在篝火旁,如同嚼蜡一般,用牙根狠狠地磨着那透着淡淡盐味的牛肉干,心里边杂乱不堪。
南来时,趾高气昂的瓦刺使节团,现如今,就像是像是一群被猎人人追赶得狼狈不甘,在阴暗的洞穴里苟且残存的豚鼠。内心里满是惊惧不安,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大脑里边还时不时地回忆起那驿馆跟前,那个白须白发,犹悍狠得犹如噬血凶兽的杨王,用马鞭抽打那喜宁的场景,还有那几名大明精锐,毫不留情地当着瓦刺诸人,硬生生将那喜宁给削去四肢,装入木箱的场面。
这一路上,一想到一个被削成人棍的大活人被装进了木箱,偏生还死不了,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他们也杀过人,也同样用各种残忍的手段去杀害或敌对的部落,还有大明边镇的军民,可是在今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喜宁的下场时,却连一丝丝反抗的勇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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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推诿,暗笑(求收藏,求推荐!)
因为,他们的面前,站着那位连也先都在心中忌惮三分,甚至送信示好的杨王,这位大明边镇镇守了数十载,可止草原小儿夜啼的大明名将。数月之前,本以为瓦刺的实力足以增强他们面对这位死敌的勇气,可是结果,近万精锐,生生让他率领的八百铁骑给打得狼狈逃窜,犹如一群懦弱胆怯的黄羊,这更是让他们升不起反抗的勇气与决心……“其实将军不必如此多虑,此番南行,惹出这番祸事的,乃是喜宁自己,而非将军之过。”就在孛尔术愁得一脸苦逼模样,心潮起伏的当口,旁边传来了一个生硬的声音。
“是你?……”听得此言,孛尔术不由得扭头望过去,看到的却是那位被诸人险些都遗忘掉的副使高赟。
孛尔术身边的几名百夫长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位顶着一张憨厚笑脸的汉人身上。
“你这个南蛮子,胡说什么……”一位百夫长不由得喝骂出声,却被那孛尔术用恶狠狠地眼神把后半句话给生生地梗在喉咙里边。
“你是叫高什么?”孛尔术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剃得青溜溜的头皮,一双细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跟前的高赟,仿佛想要从他脸上的表情或者是目光中看出异样。
“在下高赟,乃是明皇驾前侍奉的小人物,奉陛下旨意,随喜宁同使大明。见过将军。”高赟憨厚地笑道。
“高赟,你方才说,此次出使,非我等之过,有理由吗?”孛尔术抄起了跟前的一块牛肉干,朝着那高赟扔了过去,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怎么真诚的笑容。
“谢谢将军。”高赟接过之后,毫不客气地用牙咬下了一块牛肉大嚼了起来,就地盘腿坐下之后言道:“其实若是当初将军愿听在下一言,就不至于会有今日之局面。”
“你什么意思?”孛尔术脸上的假笑一僵,目光冷了下来,仿佛像是一个屠宰户般,仔细地打量着高赟的身上什么地方最好下刀。旁边的那些瓦刺军卒也全都变了脸色,这话等于就是在赤裸裸的打脸,如果不是孛尔术示意诸人稍安勿燥,指不定他们现在就扑了上去,让这个南蛮子尝尝瓦刺勇士拳头的厉害。
“最好说清楚,不然,本将军就先把你给宰了。”孛尔术是一个位直爽的蒙古人,威胁也很干脆,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犯罪心理学和刑讯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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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赟暗暗鄙夷了孛尔术一番,脸上的笑容未改。“其实,将军既然知晓那位杨大都督的威名,您又何必任由那喜宁去一再地挑衅大都督的底线呢?”
听到了高赟这话,孛尔术一愣,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懊恼。身边的诸人也不由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该死的,当初就不应该让那个阉货如此嚣张,现在,不仅仅他自己给整成那样,还连累了咱们。”一名百夫长忍不住悻悻地以拳捶地,那架势,就像是恨不得把那远在百里之外宣府城中的喜宁给砸扁掉一般。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还把咱们也给连累了。”听得此言,仿佛所有人都找到了一个可以渲泄自己愤怒与不满的突破口一般,就差没声泪泣下的痛诉喜宁是天下第一号二逼阉货。
一番发泄之后,诸人的心情总算是舒坦了些,可是,心里边仍旧愁云满布。“王爷对那阉货可是信任备至,如今,那家伙让杨王给抓了,王爷能不迁怒于咱们吗?”
“这个……”孛尔术也犯了愁了。
看到这帮子智商高于二百四十九,低于二百五十一的蠢货,高赟好不容易才压下内心想要捧腹狂笑的冲动,一脸正色地替他们分析了起来。“诸位将军,若不是喜宁太过嚣张,激怒了杨王,怎么会有这等下场,王爷又岂会责怪诸位过甚?诸位将军莫要忘记了,他才是王爷亲自指派的正使啊,诸位不过是王爷分派过来,保护使团的护卫罢了。可是,杨王之威,王爷尚惧三分,他敢激动杨王,就算是当场身死,也怪不得诸位啊。”
孛尔术也不禁眉飞色舞地一拍自个的大腿:“对啊,毕竟杨王一千精锐铁骑就在眼前,就凭咱们这一百来号人,难道还能强过上次南侵宣府的那一万精骑不成?想来王爷即使有怨怪之心,也不会太过重责咱们的。”
“呵呵,高兄弟,可真得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这番开解,我等都还不明白其中的关窍,怕是即使回去了,少不得要受王爷的重罚呢。”这下子孛尔术脸上的阴云总算是散去了大半。
“不过,回去回复王爷之时,高兄弟可得跟咱们一起去向王爷解释,知道吗?”孛尔术虽然有些笨,却也不傻,拍了拍那高赟的肩膀以示亲热之后,很是热络地道。
“没问题,毕竟在下好歹也担着一个副使的名头,自然是该向王爷禀明事情的真相才好。”高赟心里边狂骂这群见也先如耗子见猫的没胆鬼,一面拍着胸口爽快地应承道。
而随着这番对话话在使团中传播开来之后,营地里的阴云总算是散去了不少,不少人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甚至还能开上一两句玩笑了。
“慢慢地高兴吧,一群**。”高赟也在笑,不过笑声里的含义,又岂是这些二逼的瓦刺鞑子所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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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跟我出来你不开心吗?”一身红火色裘衣的娜仁乘着她那匹同样红火鲜艳得犹如一团火焰的阿拉伯马,就像是那在广袤的大草原上飞腾的火焰,只不过现在这位烈焰女神脸上的表情亦充满了嗔意,撅起了嘴儿,很是怨对地发着牢骚。
“哪有不开心了。”心里边正在盘算着那使节团离开沙城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三天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抵达了宣府城下的朱祁镇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神了,赶紧向着那娜仁露出了一个笑脸说道。“只不过方才想事情有些走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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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拒美意,藏暗机(求收藏推荐)
“看什么看?都给本郡主滚开,滚得远远的!”娜仁刚要开口,却看到了周围的侍卫,还有那脱尔逊等人,舍不得发泄在朱大哥身上的怒气陡然暴发了起来,手中的马鞭迎空虚甩,脱尔逊等人哪里敢惹这位性烈如火的郡主殿下,当下纵马四散而去。朱祁镇一脸黑线地瞅着这个抓狂的女人,半晌,将那些人几乎赶得不见影子了,娜仁这才勒马奔回去朱祁镇的跟前,可是小嘴依旧撅着,而漂亮白晰的脸蛋或者是因为方才的消耗与怒气,变得像是那秋天成熟的苹果般可爱。
“跟人家出来打猎你都会走神,莫非人家在你的眼里,连手中的马鞭都比不上吗?至少你还知道时时刻刻地提着它。”娜仁气鼓鼓地瞪着那近在咫尺,相距不过半个马身不到的朱祁镇。
“呃……好妹子,该不会是朱大哥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吧?”看着那张绝色俏脸上的薄怒嗔意,朱祁镇有点尴尬地把马鞭丢在马鞍上,抬起双手一脸的无辜模样。
“你……”看到了朱祁镇那张健康而又英俊的脸庞,还有脸上那淡淡的,似乎透着无奈的笑意。娜仁那满腔的怒火尽数熄灭,只有几丝不甘,几丝幽怨,从那双水汪汪的碧眸里流转出来。“你为什么不收下那些侍女?”
听到这话,才省起方才娜仁随口说起要送自己几个侍女居然不是戏言,一脸门子瀑布汗的朱祁镇有不由得有些头疼地道:“呃,娜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妹子你想过没有,朱大哥如今可不是大明的天子,而不过是一个居住在关押居所里的战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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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仁愤愤地甩了甩马鞭:“不听,在人家的眼里,你就是朱大哥,可不是什么战俘,再说了,我的哥哥们都对你很恭敬的,没有人把你当作战俘看待。”
“好,娜仁当然不会把朱大哥看成是什么俘虏。妹子能如此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收下这些侍女,实在是不得已。”朱祁镇不禁笑着解释道。
听到了此言,娜仁脸上的嗔意稍减,但是却疑虑未消,一双水汪汪的碧眸仿佛在期待着朱祁镇说出下文来。
“不过,朱大哥毕竟是天下人皆知的俘虏,所居之处,内外皆是你兄长所遣看押士卒,而院中,又皆是朱大哥我的部下,哪里还有空闲的地方让那些侍女去住?”
“再说了,朱大哥现在也过得挺好的,不需要再来几个女人侍候。”朱祁镇的解释,总算是让那娜仁疑心尽去。
不过这丫头犹自不甘地道:“哥哥你可是大明朝的皇帝,我听哥哥们说,大明的宫殿,比我们瓦刺整个王庭都还要大,而且宫殿里边,有着数不清的宫女和宦官侍候。所以人家就想着,哥哥你会不会不习惯这样没有人侍候的日子,所以才……”
话说到了这,看着那张一副楚楚可怜表情的俏脸,朱祁镇要再不动心,那真可以跟柳下惠那个变态结拜了。“娜仁,我……”
“朱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看到那朱祁镇流露出感动与幸福的脸庞,心跳越来越快的娜仁鼓起了勇气,双手无意识地扭着那手中的马鞭,把那鞭梢紧紧地卷在手指上。
“黄羊群!”一声犹如爹死娘改嫁的嚎叫声突然在原野上响彻,让原本想说些什么的朱祁镇不由得错愕地转过了头望过去,果然,就在右侧的草原缓坡上,现出了一群动物的身影。
原本被远远赶开的那些侍卫和精骑,此刻就像是一群打了鸡血的野狗一般哇啦啦地嚎叫着纵马狂奔而去。
“我靠,不就是几只四蹄动物吗,用得着这么叫唤?”被打断了话头的朱祁镇不由得悻悻地低骂道,而这个时候袁彬与那卫铭童等近侍也已然纵马驰到了跟前。
娜仁那双愤怒得险些要喷出火来的双眸恨恨地瞪了那袁彬和卫铭童等人一眼,撇了撇嘴,这才向朱祁镇展颜笑道:“朱大哥快点,今天出猎,能遇上黄羊群,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呵呵,好,今日就让妹子好好看哥哥我的箭术。”朱祁镇颇为自信地拍了拍腰畔所另的角弓,打马朝着那草坡之上狂奔而去。
自己天气回暖以来,朱祁镇就不再戴那蒙古式的风雪帽了,重新穿回了一身汉人的装束,上下起马来,倒是略写不便,不过纵马奔行之时,衣袂翻飞,一副我欲乘风去的英姿,倒是颇为吸引娜仁这丫头的目光,当然,袁彬等人在心里边对于朱祁镇时时不忘大明,不忘**的举动,又在心里边感慨涕淋了一番。
而看在娜仁的眼里,自然是觉得心上人的模样简直帅到掉渣,哪怕是因为身上的坐骑突然因那草甸里钻出来的野兔而受到惊吓,以至让正准备开弓搭箭的朱祁镇一阵手忙脚乱的举动,也显得那样地可爱。
“没关系,总是还有机会的。”有着草原人那坚韧不拔的性格,敢爱敢恨的娜仁毫不气馁地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脸上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展开了那足以让天上的骄阳也逊色的笑颜,朝着那朱祁镇追逐而去……
是夜,带着一天狩猎的兴奋与疲惫的主仆三人却没有休息,在那灯火的映照得昏黄的房间里,小声地交谈着。
“……陛下能婉拒娜仁郡主的盛情,实乃明智之举。”袁彬一脸正色地道:“既然天子不欲陛下归明,肯定会设法阻挠,若是陛下真的答允了,在此笙歌丝竹的话,若是传回大明,对于陛下更加不利。”
“袁彬言之有理,其实,除了这一层之外,朕更担心,若是真让那几个侍女来了,焉知有几个上真心侍候朕的,说不定,伯颜贴木儿和也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朕的周边,内内外外,怕是再无隐秘可言。”朱祁镇淡笑道。
听得朱祁镇此言,卫铭童与袁彬不由得连连颔首,一脸的赞同之色,毕竟此地乃是在大草原上,在瓦刺的地盘上,自己等人的一言一行本就很难隐瞒,除了在朱祁镇的房中密议之外,其他的时间里,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若是再来上这么几位可以近身侍候陛下的侍女,到那时,怕是只有蹲守在茅房里猥琐的交流才有安全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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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心内疚,间瓦刺(求收藏推荐)
“对了,不知道那使团可到得宣府,真希望杨大都督能除去喜宁这个奸宦。”卫铭童在一旁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件要事。“应该能,高赟一定会有办法将陛下的密诏交予大都督的,只要大都督收到陛下的密诏,那喜宁必死无疑。”袁彬的语气比那卫铭童多了几分确定。
“无论成与不成,事情在两三日内,必见分晓。”朱祁镇抚了抚自己的前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除去此贼,也先身边再无对我大明边镇了如指掌的谋者,如此一来,那也先若是想要南侵,怕是更加地缩手缩脚了。”
“只是,朕这么做,苦了杨洪了。”朱祁镇摇了摇头苦笑道。他早从旁人的口中了解了这位性恪果决,世代大明忠良的宣府总兵,杨洪杨大都督是何等样人。
如果不是因为杨洪对大明帝国的忠诚和那种宁折不弯的脾性,这一点,朱祁镇很清楚,自己分明就是利用了这位为大明守边四十余载,立下了赫战功的名将性格上的优点,亦或者是弱点。
若是其他圆滑一些的官员,朱祁镇哪怕就是写上一百份密诏也不会有一丁点的用处。
“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您的用意,其实依微臣之见,大都督,怕也应该是很清楚的。”袁彬看到朱祁镇一脸黯然之色,不由得开口劝慰道。
“陛下,袁校尉言之有理,以大都督之智,自然清楚后果的,不过,如今大明北疆正处势危之时,新皇既然再有不满,也不敢做得太过,毕竟,大都督久镇边镇数十载,新皇自然也需要顾及边军之心。”卫铭童点了点头分析道。
得了这二人之言,朱祁镇也不禁心情好转了些,不由得点了点头笑道:“也是,唉,或许是我太多虑了,希望杨洪吉人天相。若是事有万一,他日,朕必厚报他杨家。”
“陛下仁厚,杨都督能听得陛下此诺,当可无憾矣。”卫铭童重重地点了点头。
袁彬压低了声音道:“对了陛下,今日微臣听脱逊尔言,如今,被瓦刺所平定的漠北鞑靼诸部因瓦刺南侵,兵力皆尽抽调于明境,已然开始蠢蠢欲动,与那跟瓦刺互相攻伐的漠北东部的兀良哈,也就是咱们大明所称的朵颜三卫暗通款曲,怕是,瓦刺安宁之日不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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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此消息,能确定吗?”听到了此言,朱祁镇不由得眉头一挑,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惊喜之色。
“微臣若是不能确定此消息,又怎敢妄言之。臣是从那脱尔逊及娜仁的侍卫交谈之中,方知晓此事。据说,一个月之前,也先便已听闻了消息,而今,已然调遣万余精骑,以镇漠北。”袁彬郑重地道。
“好,呵呵……此消息对于瓦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是对于我大明而言,却是极为有利的。”朱祁镇脸上的笑容又添了数分。“鞑靼远在漠北,而且十数年前便已被也先所平,阿鲁台一系几乎尽被斩尽杀绝。虽说也先此举,震摄了鞑靼诸部,可是仇恨的种子,也却种下了,如今,也先一间攻略大明,反倒忽略了那远在漠北之地,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发展壮大的鞑靼诸部。”
卫铭童有些疑惑地道:“可是陛下,如今漠南漠北,皆承认脱脱不花乃是草原的共主,鞑靼诸部如今虽然休生养息,恢复了一些元气,即使与朵颜三卫联手,但是实力仍旧不足……”
“呵呵,无妨,若只是区区一个鞑靼,或者是朵颜三卫,的确是没有办法让也先感受到严重的危机,不过,瓦刺可不单单止有外敌,亦有内忧啊。”
“他也先既然敢有胆子把朕留在大草原上,那他就该去承受朕留在此所带来的后果。”
听得此言,卫铭童与袁彬不由得眼前一亮:“陛下的意思是……”
“那边,还有着一位大草原名义上的共主呢。而且,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大草原上,他们向来是讲求以实力为尊。瓦刺拥有着雄厚的兵力,还有着很强的号召力的,可不单单只有也先兄弟三人。”朱祁镇的嘴角翘起了一个邪恶歹毒的弧度,就像是一头侍机而袭杀猎物的凶兽,唇间那亮出来的白牙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对啊。”听得此言,袁彬恍然大悟般地一拍大腿:“陛下之言甚是有理,不错,脱脱不花虽然只是个傀儡,可是毕竟大草原名义上的主人。”
朱祁镇淡淡地道:“脱脱不花早年和弟弟阿噶多尔济、满都鲁流落到我大明边镇一带放牧。正是因为其无根基,也先给推举起为大汗。可是他或许也没有想到,早年的经历,倒让这位大汗心里边颇有心机,此人为人和顺,善纳人言,十余载的大汗坐下来,在瓦刺之中,可以说是颇有人望。”
“今次,也先率瓦刺主力大军进犯我大明,而脱脱不花这位大汗自领一军,镇守于长城口外,作为接应。却在听闻也先于京师城下大败之后,便先引军退走。也先虽颇为着恼,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收拾脱脱不花,毕竟,在瓦刺各部,脱脱不花经历了十数载之经营,也颇受拥戴,所以也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随意地撕破脸。不过,也先已然对其滋生了不满,而朕还记得脱脱不花于兴和城宴请朕时,那也先于席间,借机发难,以彰权威之事……”
照朱祁镇那冷静而客观的分析,袁彬与卫铭童亦不由得心服口服,承认朱祁镇之言其是有理。
“由此观之,瓦刺如今虽然看起来强大,实则内忧外患比比皆是。只不过,陛下以为,我们该如何去做?”
朱祁镇不动声色地道:“改日,着那脱尔逊替朕宴请那阿刺老将军,毕竟他好歹也给朕进献了不少的牛马器皿。而且,阿刺与脱脱不花关系最为亲厚,且乃是瓦刺除了也先与伯颜贴木儿之外的第三号实权人物,在绰罗斯部落中,亦极有威望。而且,其子阿木尔和阿古达木皆是智勇双全之辈,在瓦刺年轻一辈之中,可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为人所敬佩。”朱祁镇揉了揉发紧的眉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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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兄之礼,弟难收(求收藏推荐)
喜宁被杀,也先大怒,可是在听了逃回来的使团诸人的解释和证明之后,除了发泄似地抽打了这群保护不力的混帐一顿之外,却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杨洪这人,自己都尚且忌他三分,哪里会料想得到喜宁居然会如此嚣张跋扈。也先也只能恨喜宁这个白痴自己倒霉,心疼的就是自己身边从此少了一个对大明边镇了如指掌,熟知大明军务调派的心腹谋士。
至于伯颜贴木儿心里边却是痛快与兴灾乐祸居多,而朱祁镇得知此消息之后,足足笑了好一会,这才心满意足地连呼痛快。
“高赟,这番出使,着实辛苦你了,也让你受委屈了。”看着这位绞尽了脑汁,总算是设法将自己所交待的任务完成的忠诚下属,朱祁镇心中充满了感动。搀扶起了高斌,看到他那一脸风霜之下,却满是那尽掩不住的喜色与感动之情。“谢陛下,微臣能够为陛下效命,这原本就是微臣的本份,再辛苦也算不得什么。”
“你很好,朕知道,朕知道的。可惜,朕如今什么也不能给你……”朱祁镇的大手用力地拍了拍那高赟的肩头,却发现,自己这位落难的天子,不知道该如何去感谢这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于度外,终究帮助自己将那喜宁诛除的高赟。
落难的皇帝,如今更是变成了倒霉的上皇,真要去封官许愿,说出来怕是朱祁镇自己都不信,何况他人?
袁彬清了清嗓子,走上了前来劝道:“陛下此言差矣,宣府、大同城下,陛下刀斧加身,却宁折不弯,京师城下,更是欲以身明志,激我大明千万百姓效死之心。于瓦剌营中,却委屈求全,只为能救我等脱鞑子之手……陛下您已经做得够多的了,臣等若是为陛下效命,还求回报,焉有颜面苟活?”
“正是此理,望陛下莫要太过忧思才是,如今,喜宁既失,那也先等于失去了一南侵大明的得力臂助,陛下应该高兴才是。”高赟虽然长相老实忠厚,可他不傻,看到了天子的表情,还有旁边那深知天子秉性的袁彬之言,当下已然明白,深深拜下,恳切地道。
“是啊,朕的确应该高兴一些才是。”朱祁镇知道现在封官许愿什么的都是扯蛋,当下点了点头,坐回了榻上。“可惜朕不能身临当场,杨都督那番痛斥喜宁之言,着实痛快!可惜了……”
“陛下不要多想了,以杨大都督在边镇的威望,新皇立足未稳之时,焉敢轻动之?”袁彬笑道。
“希望我那位弟弟能够知道轻重就好。”朱祁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去了解那位已然成为了大明新天子的亲弟弟的真实想法。
朱祁镇心中暗暗凉笑道。“朱祁钰啊朱祁钰,老子这个当哥的辛辛苦苦,差点连命都丢了,还不是为了大明帝国?你丫倒好,一门心思想把哥往死里整,既然你小子敢阴哥,那哥不表示一下,又岂能对得住你这位把哥给关小黑屋禁闭的好弟弟?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穿越者这个号称自带主角光环的特殊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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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都说说,此事当如何处置才好?”面色铁青得怕人的朱祁钰负手游走于花厅之中,周围站着几位馆阁重臣,要么就是各部尚书,而自登基以来,为其所提拔上来的心腹之士亦在其中。
听闻朱祁钰之言,高谷合眼垂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实则暗暗观察着厅内诸人。馆阁重臣之中,情势已然发生了变化,原内阁首辅苗衷已然黯然请辞,另外一位原内阁成员吏部左侍郎兼翰林学士的曹鼐随天子北伐瓦刺,已于土木堡战死。
而如今首辅苗衷一去,还有死在了战场上的曹鼐,余下的,高谷、陈循虽然至正统十年入阁,至今也有五年,却在首辅苗衷与次辅曹鼐在时,没有多少话语权,而且两人不通兵事,在天子的眼里,还比不上在闻知土木堡之败后,大批文武战死,相当于火线入阁的商辂和彭时。
比高谷年长数岁,为人处事要比高谷圆滑得多陈循如今更是被推上了首辅之位,而高谷,却连次辅之位也没能顶上,反倒是让那王文给占了去,高谷虽然心头忿愤,却也无可耐何,谁让那王文是新皇朱祁钰一手提拔而来的天子亲信。
至于火线入阁的商辂和彭时,虽然是由高谷与陈循共同推举的两位年轻大材,不过这事没有新皇点头,自然也是办不成的,恩典也就只能算到朱祁钰的身上。也就是说,高谷在内阁,几乎被完全地孤立掉。每天除了木桩式地应卯之外,仿佛房间地被人遗忘。
不过即便如此,高谷却仍旧一副宠辱不惊的状态,每天按照入阁上班,该下班就下班,对于政事的处置,只要大家不问,他就干脆不发言。
而也因为他这种沉默的态度,再加上他在朝中的威望,朱祁钰最终放弃了将高谷弃而不用的想法,至少,朱祁钰还要在人前化妆,自己其实是一位心胸开阔的天子,看看,咱亲哥留下来的重臣,咱也用了不少嘛。
“陛下,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向来以仁义治藩,既与瓦刺已然罢兵言和,又岂能轻启边衅,杨洪乃朝庭之重臣,本应熟知朝庭之法度,明陛下宽仁之心。不想,却做出这等事情,着实令人婉惜啊。”陈循抚着长须摇头轻叹道。
“这一点,爱卿不言,朕也知晓,朕问的是,此事当如何处置。”朱祁钰扫了那陈循一眼,心里边暗骂了一声老滑头,这些道理,在场的人难道还不清楚吗?一堆废话。
“是,臣正在想。不过陛下,臣有一言,当禀明陛下。”陈循倒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浑没有半天被天子讽刺之后的羞愧感,不愧久混官场的老官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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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责谁担?相推诿(求收藏推荐)
“你且说说。”朱祁钰看其他人似乎全都皱巴着脸,不由得有些悻悻地摆了摆头,望着那新任的首辅陈循言道。“喜宁乃是大明叛逆,背上皇而效国敌求荣,按我大明律,其罪当诛九族!”陈循大袖一摆,表情显得份外地严肃与果决。
此言一出,却把所有正在走神,或者是凝眉苦思的内阁成员们的兴趣全都勾了起来。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陈循的身上。但是那高谷也不禁有些愕然,老好人陈循,啥时候变得这么……
“那依首辅大人之见,杨洪违抗天子旨意,擅杀瓦刺使节一事,朝不应该计较,反倒应该嘉奖不成?”王文阴测测地闷哼了一声冷笑道。
“呵呵,王次辅莫要忘了,杨洪并没有擅杀瓦刺使节。”陈循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顿时把王文给哽的两眼翻白。没错,虽然喜宁给杨洪给扣了下来,虽然喜宁让杨洪得鞭打得不成人形,甚至还着令部下将喜宁四脚削去装入木箱。可问题是,喜宁的确还活着,自己攻击杨洪擅杀瓦刺使节之言,反倒成了陈循反击之言。
“可是首辅大人,杨洪虽未致喜宁于死地,可他毕竟违背了陛下旨意,若是不作处置,若是边镇军将,皆借此事为由,到时,怕是国将不宁矣。”商辂站了出来平静地道。
“这是自然。”陈循淡淡一笑,然后朝着那凝眉沉思的朱祁钰一揖。“杨洪擅扣瓦刺使,有过,然喜宁乃国贼,可谓是天下人尽皆知,杨洪擒下此奸宦之后,囚往京师,这一路百姓万人空巷,皆颂杨都督忠君为民之心,此乃功也。国朝立国以来,过必罚,功必赏,杨都督此事,功、过皆有。
然,国朝新逢大变之期,杨都督乃是久镇边镇数十载的名将,威名赫赫,此非常之时,若是处置不当,那臣等便是死,也难辞其咎。所以,臣等踌躇,还望陛下圣裁。”
“……卧槽啊,这老东西也太奸滑了,既替杨洪求了情,偏生还滴水不漏地分析了杨洪的功过,一扭屁股又把拿主意的责任推回给了天子。人材啊……”所有人全都暗暗咧嘴,冲这位把说给说得滑溜无比,偏生让人又寻不着他一丝错处的首辅暗翘大拇指。心中的妒忌和敬佩夹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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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一脸正色,表情谦恭,目光无辜的陈循,有种恨不得抄起鞋底子往他脸上砸过去的冲动,自己正想寻个人来拿主意,那么,万一群臣涌动,作为天子的自己方好让臣下来当替罪羊。
现在可好,这丫的把路全边堵死了,反倒把拿主意的责任推回了自己的头上,而且,自己还没有理由去反对。这让朱祁钰如何不恼?
可偏生又发作不得,毕竟,天子与臣下之间,还是要讲尊卑,更是讲脸面的。正所谓君君臣臣,若是天子连脸皮都撕了不要,硬是要臣子去担这个责任,那以后,还有哪个臣子敢站到自己这一边来?
朱祁钰可是很清楚国朝文官们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特别是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那些大臣们用手脚和牙齿,生生将那三名王振余党诛杀于殿内的狰狞嘴脸,就总会在脑海里出现,时常会一身冷汗的惊醒过来,那仿佛已经成为了他内心最为恐惧的梦魇。
这也是为什么朱祁钰一上台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培养和扶植亲信臣下的原因,就是因为生怕那历历在目的场面再次出现在眼前。
朱祁钰脸色阴沉如水,并没有立即回答那陈循之言,缓步于厅中绕起了圈子,目光从厅中诸人的脸庞上一一地扫过,但是,他收获的,尽是失落,没有一个人敢用目光与他这位天子对视,与其说是恭敬,还不如说是在逃避。“王八蛋!”朱祁钰在心中恨恨地痛骂道。
或许是走累了,朱祁钰坐回了那龙案后面,看着那眼前的碧玉茶盏手指轻轻地在案上叩击着:“诸卿乃是国之栋梁,而杨洪的举动,不仅仅牵涉到天子的颜面,同样也涉及到了朝庭与诸藩之间的关系,我大明周边藩国无数,若是此事不能妥当处置,那日后,诸位边将皆如何胡来,那到时候,朝庭如何处置,诸藩又如何交待?”
朱祁钰好歹肚子里也还是有些弯弯道道的,再提这个话题虽然显得有些勉强,但他却点明了并非是主要去追究杨洪,而是针对这种事情,朝庭应该拿捏出一个相应的对策来作为范本,也算是勉勉强强将了这些内阁大臣一军。
朱祁钰嘴里说着话,目光却一直盯着那王文,王文不由得有种如坐针毡之感,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再不出头的话,焉能对得起天子把自己当作心腹的信重?别说是每一位文臣都视之为毕生奋斗目标终点的首辅之位,怕是自己绞尽了脑汁,无数次为天子充当马前卒才换来的次辅之位都要摇摇欲坠了。
“臣以为,功必赏,过必罚,此乃国朝之体制,更事关陛下的威仪和我大明的江山社稷长久,轻忽不得……”王文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表情肃穆,语气凝重,犹如一位亢然直谏的铮臣一般,侃侃而言。
“……所以,臣以为,杨都督当削职去官,诏示天下,以儆效尤。”王文此言,不由得让再场诸人齐齐色变。
陈循眉头一挑,却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而高谷好歹也早人老成精的人物,此刻听王文之言,心中暗暗冷笑不言,倒是那商辂听言,不由得站了出来喝道:“不可!次辅大人,杨都督乃是国之柱石,若是为一叛国奸宦,而伤边镇数十万将士之心,于国大不利也,望次辅大人慎言。”
年方不过三十五的商辂,比起陈循、高谷和王文来,都显得年轻太多,而且入阁之前,官职并不高,但是,他的话,却不能不让朱祁钰重视,因为,这哥们实在是个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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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痴愣遁,犹有怨(求收藏!!)
单说读书的成绩,商辂是明代近三百年科举考试中第二个“三元及第”(同时获得解元、会元、状元)(第一个是黄观,被朱棣除名。所以又说商辂是明代唯一“三元及第”),正统十年会试第一(会元),继而殿试第一(状元),三元及第之光,在明代只有被朱棣除名的黄观和他有此殊荣。何况他又是国子监出身,执掌国子监近二十年之后,门生弟子遍天下地原国子监祭酒李时勉的得意弟子。在年轻的士子官员之中,威望极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非常时期征诏入阁。招其入阁除了因为他的学识以及在年轻官员中的威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确十分有才干。
“商卿之言也有些道理,杨洪自永乐年间,就为我大明征战四方,数十载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若是如此处置,的确会寒了天下军镇之心。”朱祁钰虽然偶尔在与上皇帝,也就是自己亲哥哥朱祁镇的问题上,显得过于敏感。
但是,他终究也不是个智商低下的二百五,被王文那么一刺激,再加上商辂这么一分析,朱祁钰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理智。毕竟,事关国体,也关系到边镇数十万将士的军心,处置不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王文也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他心里边很清楚,天子真要照自己的话做了,那自己可真就是上了岸的咸鱼,一辈子都别想翻身,甚至还有可能在青史的奸臣榜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可不傻,原本他还以为高谷会跳上来,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商辂这小子,虽然心里边很不舒服,但是这小子入阁时间不比自己晚,而且,在年青官员中的声望不小,而那些占比极重的青年官员又恰好是大明清流的主体。为了自己身后的清名,不落个涎着脸去拍天子马屁的骂名,王文决定暂时放过这年轻小子一马。
重要的是,王文只是被天子强逼着出头的,既然有人愿意跳出来接掉话茬,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有过,当罚,有功,也当赏。”朱祁钰苦恼的发现,决定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看样子,就算是全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真正能挺身给自己卖命的,怕是连一个也没有。卧槽泥马的,这叫什么事啊?
“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仿佛是为了特地给朱祁钰添堵,高谷此刻站了出来,很是一本正经地道:“那喜宁如今已押解至了紫荆关,至京师不过数日便至,该如何处置,还望陛下圣栽。”
听到了这话,朱祁钰好半天才忍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粗话。“……朕今日有些乏了,待明日朝会之期,再议便是。诸位卿家退下吧。”
“臣等告辞。”这几位内阁大员皆恭敬地施礼退下。方离那花厅不远,便听到了花厅之中传来的一声脆响,仿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一般。
约约的咒骂之声也传扬了出来,不过这五位内阁大员仿佛都是聋哑人一般,垂着眼帘,疾步继续朝着内阁所在行去,天子发怒,爱发就发去,咱们可没必须再回去受那唾沫星子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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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人尽管放心,下官一定萧规朝随,当不致老大人的苦心白费。”新任宣府守将都指挥江福一脸恭敬地坐在下首,向着那居于主位的杨洪言道。
“呵呵,有劳江指挥了。”杨洪抚了抚雪须,脸上露出了几丝淡笑微微颔首。一身便服端坐,魁梧高大的身形里仍旧蕴藏着可怕的暴发力,双目烔然,动静之处,仍旧犹如一头随时会扑杀猎物的恶虎。
“不敢当。大都督乃是我大明武将之楷模,镇边数十载,威名赫赫,为外寇所惮,镇边数十载,功勋无人可及。今大明蒙难,诸军栗然,唯有大都督敢以轻骑八百,溃十倍之顽敌,实在自京师一战之所,前所未有之功勋。下官当时听得此消息,只是恨不得能提刀追随大都督,快意雪我大明前耻。”江福说到热切处,忍不住起身拍着腰畔的刀鞘感慨道。
“江指挥能有此心,乃我宣府边镇百万军民之福音也,今日始,宣府诸事务,就有劳江指挥了。”杨洪看着这位四十余岁,一脸义气风发的新任宣府总兵,心里边颇为欣慰,却仍旧有些黯然。自己毕生努力的心血,尽在于此,如今,终究是要托付于他人矣。
“大都督有命,末将焉有不尽心力之理?”江福听闻此言,深深地长揖了一礼。
着人将江福送出府门,安坐于厅中的杨洪犹如老了十余岁一般,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听得心头发酸的杨俊不由得恨恨地在拳击在茶几上,震得那桌案上的茶盏颤颤。“天子安能如此欺我杨家。”
杨洪雪眉一立,瞪目低喝道:“住口,汝休得胡言!”
立于一旁的老二杨能赶紧上前拍了拍自己兄长的肩膀小声地劝道:“兄长您就别惹父亲生气了。如今兄长虽然被贬为了白丁,可有父亲在,想来兄长起复并非是难事。”老三杨信也是频频点头不已,小声地劝慰着被天子下诏削职为民的兄长。
“大公子,汝代父过,实乃天子从轻发落之举也,还望大公子能想开一些才是。”作为杨家多年的老幕僚,王中恺清了清嗓子之后开言道。
“代父之过,乃是儿女的本份,这倒是没什么,只是恨日后,难有上阵杀敌之机了。”杨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苦涩地道。自己正值壮年,正是适合在边镇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而今却因天子一诏,便被削职为民,心中的阴郁,又岂是三言两语消减得了的。
“俊儿莫非是怪为父?”杨洪略略有些不耐地紧皱起了眉头低喝道。
杨俊听得此言,赶紧起身恭敬地答道:“父亲切莫如此说,孩儿岂敢。孩儿只是觉得,凭什么把上皇和陛下要把咱们杨家卷入这场纷争之中。”语气之中犹有忿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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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相嘱咐,叹天家(求收藏推荐)
“你!”杨洪不由得勃然作色,一掌拍击在案头,震得盏壶齐颤,杨俊不由得身形一颤,可仍旧硬着头皮没有退说,仿佛是在无声地抗议。“兄长,快给父亲认个错吧。”杨信不由得大急,低声向自己家兄长劝道,却被那杨俊瞪了一眼,丢给自己一个后脑勺,不禁有些无语,对于这位性格刚烈,在战场上,比狐狸还狡诈,比豺狼更残忍。但是在与人相处或者是其他方面,考虑问题向来喜欢钻牛角尖的兄长,他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可想。
看着这个性格倔强的长子,杨洪想要喝骂出口的话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俊儿,若是那日,瓦剌兵临宣府城下时,上皇亲来叩门,你说,为父开城门,还是不开?”
“这……”听得此言,杨俊一时间却也没办法说出一个让自己内心满意的答案。
“俊儿是不是很难作出选择?”杨洪的声音又放柔和了些,看着满脸挣扎的杨俊问道。
“是,若是孩子,确实不知道当时该怎么做才好。”杨俊颇有些颓然地道。那日,他也是在场的,当时听闻父亲暗中示意亲兵与城下对答时,他心里边确实认为父亲的做法置天子若无物,是不对的,但是这种话,他终究是没办法说出口。
毕竟宣府城中,十万军民百姓的性命,自己的父母兄弟皆在其中,他也不希望因为天子的命令,而让这十数万人因而送命。
“可当时,上皇替老夫做出了选择。”杨洪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但是那话语里透出来的沉重却让所有人心里边仿佛揣进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地。“上皇面对着瓦刺人的刀兵,他为了宣府十数万军民百姓,宁可自己命丧鞑子之后,亦不越往前迈上一步。陛下如此待我宣府十数万百姓,也等于是救了这十数万军民,如今,陛下密诏以除喜宁,那是因为,喜宁此人,熟悉我大明边镇之兵力布置,不杀其人,我大明边镇军民焉能得安?”
听得父亲的解释,杨俊那原本一脸倔强的表情渐渐地转变成了羞愧之色。“父亲,孩儿知错了。”
“上皇身陷敌营,仍旧不亡大明之军民安危,为国谋策,为父焉能不遵?上皇若是以私为重,为父岂会从其诏?为父知道你代父受过,不能沙场杀敌明志,心里边终究是不舒服的,可是如今事已致此,多言也无用。”杨洪抚了抚雪白的长须,起身走到了近前,拍了拍长子那宽厚结实的肩膀。
“不,孩儿愿意遵圣意,毕竟父亲与母亲年老,膝边岂能无儿女照料,孩儿为长子,自当担之。”听了父亲的解释,总算是想通了的杨俊这个时候再没有了方才的桀骜。
这番言语,倒真叫杨洪老怀大慰。笑吟吟地转眼望向另外两子杨能和杨信。“你二人仍为边镇之军将,日后,为父不在身前督导,也切切不可懈怠。”
“孩儿谨遵父命。”杨能与杨信相视一眼,齐齐拜下,恭敬地答道。“此番父亲回京安居,孩儿与弟弟远在边镇,不能在身边孝顺您老,还望着父亲能保重身体才是。望兄长……”杨能话到地处,却已然是虎目含泪,哽咽难言。
杨洪此刻亦是老泪在眼中盘旋不已,但终究是忍住,轻叹了声温言道:“痴儿,老父身体健硕,活个十年八年毫无问题。到是你们弟兄二人,莫要负了咱们杨家忠烈之名才是。”
“二弟三弟放心就是,为兄自要侍候好父亲与母亲,你二人记得,多替兄长杀些鞑子才是。”杨俊跨前一步,将二位弟弟一一扶起,露出了一个大大地笑脸言道:“若是日后为兄回边镇之时,你二人连个四品的卫所指挥佥事都做不到,休怪为兄不留情面,揍你们俩。”
听到了这话,老二老三不由得齐齐狂翻白眼,哥仨身坯差不到哪,年纪也相差不大,平时操练就难分胜负,谁揍谁还不一定呢,不过此刻,看到旁边抚须一脸温馨慈笑的父亲,杨能与杨信也只能悻悻地道:“放心吧大哥,咱们杨家的汉子,可没一个是沙场之上的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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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真是好手段,可惜,比起上皇来,终究是差了不止一筹啊。”等兄弟三人离开了内厅,厅中只剩下老杨洪,还有那坐于下首的心腹幕僚王中恺,此刻,王中恺抚着自己那斑白的长须长叹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杨洪缓缓摇了摇头,轻吟着那三国曹魏兄弟相残的经典名句。
“大都督慎言。”听得这话,王中恺不由得脸色微变,小声地道。
“先生放心,老夫自当不会述与外人知晓。”杨洪笑着冲这位追随自己三十余载的心腹幕僚道。室内外皆是杨洪心腹,在此发发牢骚倒是无妨。
听了这话,王中恺在满腹感动之余,仍旧是有些心惊,毕竟,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些,虽然如今天子所行,但凡是一双招子没瞎的文武百官,看不出天子用心的,怕是还真没几个。
王中恺不由得叹道:“上皇的应对,倒是远比天子辛辣得多,借也先与大都督之手,一个小小的喜宁,就让天子坐立不安,只是也苦了大都督。”
“这点苦头,比起能亲手鞭斥喜宁那个国贼的痛快来,又算得了什么?”杨洪不以为意地一笑。“若不是上皇于密诏中交待,老夫当场就要了他的性命。”
“看样子上皇倒真是料到了大都督的心思,如此一来,喜宁只要不死,陛下也绝计不敢太过为难大都督。只是……”王中恺撇了撇嘴,不知道是该称赞这位远在草原,暗中策划了这么一起不仅仅报复自己的好弟弟,而且还顺道除奸的太上皇呢?
还是应该报怨他在既做了好人,又做了坏人。
如何杨洪不收拾喜宁,肯定屁事也没有,但是收拾了喜宁,自然就有了事,可偏偏朱祁镇在信中的留书,却又把杨洪所会遭到的惩罚降到了最低点。
毕竟,杨洪只是擒下了国贼,大张旗鼓地交予朝庭发落,从这一点上看来,杨洪做得对,天下谁也没有脸敢跳出来为那国贼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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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思国柞,平章访(求推荐收藏)
并且,还将喜宁这个大包袱丢给了朱祁钰这位天子头疼去,杀他,合乎民意军心,不杀,那朱祁钰这位天子莫非连自己的臣民江山都不顾惜,去拍与大明相争数十载的瓦刺的马屁不成?可就算是他想拍也没办法,因为削去手足四脚,连舌头都割掉的喜宁就算是送回给也先,还不如送一头猪过去,至少也先这些瓦刺蛮子还能尝尝肉味。
故此,喜宁被押至京师之后,天子便下诏将那喜宁凌迟,另外就是寻了个由头,以怠慢使节,擅起边衅的罪过安在杨洪的长子杨俊身上,罢其军职,而杨洪只是调离了边镇,而且还把督练京师兵马的重权交到其手中,以示信重。
既警告了,也奖赏了,不过杨洪心里边很清楚,天子这么做,是很无奈的,但是他也只能如此做,不然,寒了天下百姓,文武勋贵地心的话,怕是他这个天子也当不长久的。
“上皇……唉,若是宫中无奸佞之徒,上皇又岂会逢此大难,而北狩于瓦刺。”杨洪亦是一脸的婉惜之色。
“大都督,老朽有一言,一直想相问之,大都督您就不怪上皇?”王中恺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这个在心里边揣了很久的疑惑。
“不怪。”杨洪沉吟了半晌,缓缓沉声道:“惊闻土木堡之败时,老夫心中,对上皇颇有怨愤之心,然……土木堡之后,上皇身边再无谣言惑心之辈,上皇终显其才其志,之后的行止所为,天下人皆识上皇之英武矣,宣府城下,老夫之所为,虽说是为了宣府数万百姓之性命,然究起来,亦是置上皇于死地……”
“大都督您……”王中恺意欲开口相劝,却看到杨洪抬手示意,只得咽下话语,任由杨洪继续说下去。“上皇的铮铮刚骨,让倒让老夫想想起了当年的世祖皇帝,只惜老夫率宣府之兵卒勤王京师时去得晚了,不能一睹上皇浩烈之风。”
“此番老夫赴京,怕是难再有重回边镇之时,三十余载镇边,老夫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之懈怠,每战必争先杀敌,只可惜,边镇之危,数十年犹未可解,愧对这宣府上下百万黎庶矣。”看着颔下那已然如雪般白的长须,杨洪不由得谓然长叹道。
“大都督又何必如此,边镇之危,非国朝始,我华夏有史以来,边患犹未尽绝之……”王中恺摇了摇头,一脸的涩意。“华夏多危难哪。”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沉重了些,杨洪强振笑颜朗声道:“今老夫回京师,掌左军都督府事,督练京营军马。自当多为朝庭多练强兵悍将,愿陛下能有世祖之志,终使我汉人,再不复前朝之厄。”
“大都督能有此心,国朝之幸也。”王中恺见得杨洪脸上阴郁散去,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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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哥怎么来了?”与朱祁镇携骑而行的娜仁看到了朱祁镇院门外的侍卫和马匹,凝目一观之后,有些愣神地道。
“这我哪知道?”朱祁镇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中暗笑不已。丫的,哥还以为你们哥几个有多沉得住气呢,这才多少天,就匆匆的上门来了?
“呃,那人家今天就不陪朱大哥了,不过,今日朱大哥你射下的黄羊要归人家。”娜仁的俏脸微微泛红,转眸过来,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道。声音又甜又软,仿佛像是窑藏在那蜜糖罐里丝线一般。
“行,只要妹子想要,朱大哥都送你。”朱祁镇笑眯眯地看着这位年轻而又充满了无限活力的绝色郡主道,不论其他,绰罗斯几兄妹之中,对自己最真心实意,没有心机的,怕也就是这位少女。
而伯颜贴木儿虽然对自己甚为恭敬,他看重的,除了自己的身份之外,更多的却是自己的利用价值。对这位频频帮助自己而从来不要求回报的小姑娘,朱祁镇如何能不喜爱?
“不,人家就只要朱大哥新手射中的那两只。”娜仁固执地摇了摇头,水汪汪的碧眸充满了期盼,就好象是一位渴望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
“好,袁彬,把那两头朕亲手射下的黄羊交给娜仁郡主。”朱祁镇笑了笑,回头向那袁彬招呼道。
“那朱大哥,小妹就先告辞了,对了,可不许告诉我二哥我来过这里,不然人家不理你了。”娜仁一脸滋滋的喜意,还不忘记又叮嘱了一番朱祁镇。
看着那些眼巴巴地瞅着这边的伯颜贴木儿的侍卫,还有两人大赤赤地在距离院门不远的这里嚣张的交谈,朱祁镇很是觉得哭笑不得,你哥要真不知道,除非他的手下集体耳聋眼瞎。
不过朱祁镇嘴上倒是应得很痛快,好好地配合了一番娜仁郡主的掩耳盗铃之举。“行,好妹子,哥哥保证一句也不告诉你哥。”至少你二哥从其他渠道得知的话,那可就怪不得朱大哥我了。
听得这话,心里边甜滋滋的娜仁实在是掩饰不住那轻快翘起来的嘴角,还有那可爱眯起的碧眸流露出来的欢喜。“嗯,过几天,人家有礼物要送给你,到时候,可不许不接受。好了,人家走了,朱大哥保重。”
看着那纵马前行,时不时还回眸一笑,千娇百媚的娜仁,朱祁镇心里边不由得谓然一叹,这丫头,要不是瓦刺人该多好,想到了这,朱祁镇不禁有些赫然地摸了摸鼻头,看样子自己花花肠子又痒了……
“陛下,您可真让下臣好找啊。”坐在朱祁镇的小院内,品抿着奶茶,皱巴着脸色仿佛满是愁云的伯颜贴木儿见得那朱祁镇缓步入了厅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脸,站起身来恭敬地想迎道。
“原来是平章大人,朕方才出去逛了逛,游猎一番。倒是没有想到平章大人今日居然会突然造访,所以回来晚了,还望平章大人勿怪才是。”朱祁镇把手中的马鞭丢给了袁彬,笑着示意那伯颜请坐,自己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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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斗锋机,野心盛(求收藏推荐)
“陛下能有此雅兴就好,草原之上,娱乐之物实在难得,陛下能喜好游猎,倒也能解解烦闷,这些日子,看陛下精神渐长,身体越发地健硕,下臣高兴还来不及呢,焉敢怪罪陛下?”伯颜贴木儿坐回了案后,端起了茶碗向着朱祁镇遥敬之后笑言道。“那就好。这些日子,朕听闻太师似乎不太高兴,动辄训斥打骂手下军将官员,朕乃客居于此,所以不太清楚,不知平章大人可否说与朕知晓,到底太师所为何事,如此发怒?”朱祁镇痛快地将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的水渍,冲那伯颜贴木儿笑问道。
“陛下此言,倒真是让下臣有些失望。”伯颜贴木儿张了张嘴,看着朱祁镇那张笑眯眯的脸庞,实在是有些愤怒,又有些郁闷,不过更多的,还有一种敬畏。
精通汉学的伯颜贴木儿自认自己的才略智计,不单是在瓦刺,就算是在所有蒙古汗国里,也能排进前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位明明只是一个战俘的朱祁镇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无力感。
哪怕是自己心里边有着再多的盘算,可是落到了朱祁镇的眼里,就像是鲁班门前玩斧头似的。总有一种被看穿,束手束脚之感。
伯颜贴木儿对于瓦刺帝国,有着自己的宏伟蓝图与梦想,但是这一切的先决条件就是,尽最大的可能,不要与那强大到极致的大明帝国再发生冲突,那会极大地削弱掉瓦刺对于草原的控制力。
而能与大明帝国交好的话,不仅仅能够从大明帝国获得许多大草原上无法获取的重要资源,还能够抽调出无数的精锐,专心地去平定和统一草原上的诸部,终有一天,瓦刺,会像当初的成吉思汗一般,让草原,变成绰罗斯氏的。
这也是伯颜贴木儿明知朱祁镇要杀喜宁,而不阻止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伯颜贴木儿会答应朱祁镇,说服自己的兄长,释归大批大明战俘的原因。
伯颜贴木儿跟朱祁镇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能获得朱祁镇的友谊,对于瓦刺而言,是绝对有利的。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伯颜贴木儿明白,朱祁镇表现出来的手段越是高明,对于瓦刺而言,就越有利用价值,因为,朱祁镇身处于大草原,已经丧失了其本身拥有的巨大价值,可是,相对于大明帝国而言,则不一样。
只要放归朱祁镇,必然会对大明这个庞大到令周边诸藩国打心眼里敬畏且只能仰视的庞大帝国造成极大的震动。对于朱祁镇和其弟朱祁钰之间明里暗里的交手,冷眼旁观的伯颜贴木儿焉能看不清楚?
这位英明睿智,手段果决的被俘天子即使回到了大明,虽然帝位已失,或是凭着他在土木堡大败之后的一系列的作为,照样让人没有办法忽视掉他。
甚至可以说,新皇如今在大明民间的声望,甚至还不如朱祁镇这位被俘于瓦刺的倒霉天子。
对于朱祁镇的暗中布置,在伯颜贴木儿所能知道的范围内,他不仅不阻止,反而会设法地去帮助他,不单单是因为尊敬,更重要的是,大明帝国朝野的注意力如果都集中在内争内斗方面,那么,对于瓦刺帝国的崛起,绝对是一个美妙的契机。
而获得了朱祁镇的友谊,不管他是否能够成功,作为棋手的瓦刺,总是能站在最具有优势的角度,获得更多的利益。
只不过,自己的好兄长,瓦刺的实际最高权力者也先,却总是看不透这些东西,或者应该说,他的目光和理智,已经完全地被财富和权势给掩盖和吞没。
也先总是希望能从朱祁镇的身上压榨出更多的财富,对于物质财富的痴迷,还有那喜宁的刻意怂恿与蛊惑下,甚至让他把伯颜贴木儿的苦苦劝戒也抛诸于脑后。
这也是伯颜贴木儿为什么可以兴灾乐祸地冷眼旁观朱祁镇计除喜宁的原因,甚至于,如果朱祁镇不动手的话,指不定哪天朝喜宁下手的就是伯颜贴木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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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让伯颜贴木儿感到烦恼,甚至有些闹心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朱祁镇的一系列举动。也是伯颜贴木儿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朱祁镇的院子里的原因。
听得那伯颜贴木儿满是幽怨的语气,朱祁镇呵呵一笑,抚了抚浓眉,哥瞅你们哥几个真要还能坐得住的话,那还不如去和尚庙里搬几尊泥菩萨摆在淮王王府里。既然你们自己找上门来了,就说明,你们的心已经开始不平静了。
抬手接过了卫铭童递来的茶盏,示意他退出厅外,这才反问道:“哦?平章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是朕做错了什么不成?”
“这些日子,下臣听闻,陛下与阿刺老将军,还有脱脱不花大汗走得很近。不知此事,下臣有没有听错。”看到朱祁镇一副油盐不进的惫怠样儿,伯颜贴木儿不禁心中恼意顿声,冷哼了一声言道。
“阿剌乃是瓦刺名将,声望威著,颇有长者之风,朕闻名已久,如今,朕北狩于草原,与阿剌老将军乃为近邻,自然是要结交一番,多多亲近,呵呵。”朱祁镇抿了口热茶,用眼角的余光瞄了脸带蕴怒的伯颜贴木儿一眼,心中暗笑,顿了顿之后言道:“至于脱脱不花大汗,乃是瓦刺之主,与朕颇为相得,偶尔遣使相探,这不为过吧?莫非淮王觉得,大汗与朕之间的闲话,也需要一一向他禀明不成?”
听了这话,伯颜贴木儿不由得一阵白眼乱翻,说到斗嘴,自己还真不是这个大明天子的对手,干脆单刀直入正色道:“这倒不需要,只是陛下,您乃是大明的天子,为我绰罗斯氏的贵客,如今却在瓦刺结交各路权贵,这恐怕,若是落在外人的眼里,还以为下臣及兄长待客不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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