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 说和
孟聚给欧阳辉留下一句回味无穷的话,然后放着他自己回去慢慢想了――其实孟聚很想分他直接说大家从仓库里拿旧斗铠出去卖了吧,不过现在跟部下毕竟还不少很熟,这种话还是不好意思出口。送走了欧阳辉,侍卫又进来报告,东平都督元义康派个管事过来,想请孟聚今晚在天香楼吃饭,元都督想为孟镇督吸尘接风,不知孟镇督是否有空赏光?
听到这个邀请,孟聚很谨慎,他思考了半刻钟,然后唤来了欧阳辉、许龙、聂平、宁南、李明华等几个督察,告诉他们:今晚东平都督府的元都督请自己去天香楼吃饭,他想征求大家意见,去还是不去?督察们也都谨慎,,大家商议了一阵,意见基本上还是一致的:这是正常的应酬,应该去,不去就不礼貌了。但是孟镇督应该带一位督察同去,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欧阳辉唤来廉清署和军情书的书记官,让他们立即记录各位督察的发言,然后让在场的督察们签名确认无误后,孟聚这才让侍卫出去回话,说今晚一定准时出席。
为吃了一个就系,孟聚如此慎重其事,部下们也不觉得什么奇怪。
东陵卫内部的逻辑是十分古怪的,一些常人看来很大不了的事,比如包庇黑帮、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敲诈勒索甚至滥杀无辜,对陵卫军官来说只是司空见惯的琐事而已,大家可以很轻松地聊起,甚至彼此交流心得经验。
倒是一些不犯法的事。在东陵卫看来才是了不得的大事。
在北疆六镇,陵卫军官勾结边军,这是最大的忌讳,比勾结南唐罪更大――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莫名其妙,边军很陵卫不多是大魏朝的军队吗?友军之间,来往密切些有什么关系呢?
事实上,这是关系最大的事。
孟聚能在众多中级军官中脱颖而出,得到白无沙的青眼赏识,除了他特别善战能打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立场坚定”――说白了就他不怕拓跋雄,干跟边军对着干,仇深似海。元义康虽然跟拓跋雄不少同党,但他毕竟也是边军系统的大头,接到他的邀请,孟聚必须谨慎。
“已时一刻,借鉴扶风郡陵署的黄总管、赵副总管,二人只是例行拜访,没提什么要紧事。
已时二刻,借鉴包裹陵署的泰富总管,包裹署正总管出缺。听风泰木是想谋这个位置了。他给我递了一个红包,一千两银子,但我没收――部下升官后顺便收一些答谢银子与未了银子提拔部下是不同的――我承认,我是贪官,但是个有原则的贪官。
已时三刻,军情处许龙来回报,关于靖安大战的后续事宜处理。最佳,我那陵署与边军的关系不是很好,边军又开始自行其事了,任命军官也不通过我们的军情室了,甚至俩通报都不通报了,陵卫意见失去了对边军的控制手段――我记得迦南非常艰难才向拓跋雄争来“任免复核”权,她一死,难道真的要人亡政息了吗?
绝不,迦南争取来的东西,在我手上绝不能丢。但现在两个斗铠师还没有组建好,我让许龙再忍耐一下!
午时一刻,实地走访镇标部队的营地,听取镇标管领江海的汇报,顺便再镇标大营里吃了午饭。
镇标的问题很多,靖安大战后都两三个月了,因为没有镇督主持,镇标官兵的伤残抚恤至今都没有落实,阵亡官兵的抚恤也还没有下发,我让江海立即造一份伤残官兵名册和开支计划表上来交给廉清署,让欧阳辉核算要花多少钱,另外让廉知署派人私下核一下上报的名册,以免军官们从中造假骗取好处――其实这事应该是内情署的范畴的,不过我讨厌李明华,不找他!
我问一个士兵,问他们一个月能拿多少饷银,结果发现比发下去的少了三成。江海在旁边脸都白了,几个陪同军官的身子都颤抖得厉害――陵卫军官的腐败真是触目惊心,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的。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微妙的邻居边军更烂,听说他们要扣五成的。相比之下,微妙陵卫士兵还是很有优越和幸福感的,我暂时还不用担心他们会闹兵变。
为了确保安全,下次应该多家一条军规,禁止向其他省陵署的官兵打听收入,违者军棍。
江海汇报,标营在靖安大战损失兵员四百三十二人,需要招募新兵补上。让江海提出招兵计划,报军情处审批――不知要多少银子呢?我跟江海说,省署要组建一支薪部队。我把构想中的纯斗铠部队想法跟他说了,告诉江海,斗铠并非一定要搭配步兵使用的,一只能快速机动的斗铠师能击败行动缓慢的数万大军。
我本以为要将军们接受先进的装甲群和狼群战术很困难,不料竟是毫不费力。
江海说,其实当年天武王就是这样干的,他就是以纯斗铠部队毁灭了刘汉的百万大军。知是后来大魏建国后,当年的野战军必须分守各处,斗铠数量严重不足,只能以步兵一起搭配使用了――我怎么就把这个例子忘了?真丢脸。
对我的想法,江海很感兴趣,他说了很多想法,有些还是蛮有意思的。这个小伙子不错,军学很扎实,经验丰富,罪重要的,头脑还没有僵化。
写到这里,孟聚停下了笔,在今天的视察中,镇标的负责人江海给他留下了部错的印象,这个青年军官开朗、热诚而干练,对孟聚热情但又没有奉承的地步,这分寸感把握的不错。
关于新组建的俩个斗铠师,在选师长的人选上孟聚还在犹豫。他心中的候选人有三个,分别是吕六楼、江海河王北星。
从感情上,孟聚比较倾向于律留楼和王北星,大家共生死过,比较靠的住。但他们也有各自的缺陷:
吕六楼是小兵出身,他指挥小队作战精通,但缺乏指挥大规模部队的经验;
王北星粗中有细,带兵比吕六楼带的好,但他却是刚接触斗铠,对斗铠作战并不熟;
既有带领大部队的经验,也有实战经历。虽然在靖安大战中,省属的部队败的一塌糊涂,但那是叶迦南判断失误的责任,不少江海的责任――省属的军队被数倍的魔族和叛军俩头夹着打,能支撑到靖安署过来增援,这已算江海指挥能力卓著了。
从哪个角度来说,他的履历都比吕六楼和王北星要强,但缺点是,对他的品行和忠诚,孟聚并没有把握。
靠得住的人呢,还是选能干的人呢?
还在考虑着,欧阳辉却在外面敲门,喊道:“大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去天香楼了。”
应了一声,吩咐王就进来将今天查阅的文件整理好,出门与欧阳辉一同出发。
楼的生意还是那么好,客流稠密,人声喧哗。
在大堂,孟聚见到了天香楼掌柜的杜老板,他笑着拱拱手:“杜掌柜的,好久不见,最近生意还好?”
以前,杜掌柜见了孟聚时还敢笑着奉承俩句,但如今,他简直眼望孟聚都不敢了:“小民参见镇督大人!恭喜镇督大人步步高升、鹏曾万里、一帆风顺”
“好了,咱们都是熟人了,老杜你就别整这套了。元都督定了哪个包厢?带我们过去吧。”
照旧是三楼的豪华包厢,孟聚和欧阳辉坐下不久,元义康就领着俩个人到了――其中一个是易小刀,另一个是孟聚不认识的干瘦男子,看气质,也是边军的将领。
见面时,大家很客气的寒暄打招呼。
孟聚跟易小刀见过数次,奇怪的是,虽然明知道易小刀跟申屠绝一样是拓跋雄的爪牙,但不知为何,对这个笑眯眯的年轻将领,孟聚却没有多少恶感。
这个娃娃脸旅帅依然是一脸天真无邪的微笑,只是他眼皮又点浮肿,像是最近睡眠不足。
元义康向盟军介绍,那个孟聚不认识的军官是东平省新建的守备旅的暂代旅帅鲜于霸。
鲜于霸长的又黑又瘦,眼深观凸,鼻梁高挺,面目轮廓突出,有着显著的国人特征。他目光犀利,不苟言笑,干瘦的躯体中给人种跃跃欲试、精力十足的感觉。
他对孟聚点点头,有力地说;“末将守备二旅暂代旅帅鲜于霸,参见镇督大人!”
暂代旅帅,就是说已北东平省任命就职了,但还没有得到兵部正式承认的旅帅。当然,大家也知道,元义康有把握任命,那朝廷是会通过的,只是走个程序问题罢了。
孟聚还记得,当年俩个旅帅申屠绝和易小刀见叶迦南时可是跪下行礼参拜礼的,眼前这斯就这么大咧咧对自己点点头就算了――不过想到叶迦南是什么身份,眼前这厮又是国人,他不要组建倒过来给他行礼就算好了。
“鲜于阁下不必多礼!鲜于兄光彩照人,气势磅礴,想来必然是元都督新招揽的虎将了?”
元义康哈哈一笑;“孟老弟,你就莫要见笑我了。你这尊大佛不肯就我的小庙,老哥我就只好另招贤能了――鲜于霸原先在武川镇当副旅帅的,我好不容易才挖了他过来。为这个事,武川都督拓跋吕找我吵了一架呢,说我没义气撬他墙角,我可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啊!”
孟聚注意到,元义康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了,他说招不到自己才要鲜于霸的,明显是说鲜于霸不如自己,鲜于霸在生气呢――鲜于将军性子还是蛮傲的,受不得一点委屈,元义康招来这么个活宝侍候,那以后真是有得受了!“
去洛京走了一趟,孟聚见识大增,气量自然也跟着上去了。以他今日的地位,当然不会再跟粗鲁的军汉们一般见识了,笑道:“能求得鲜于将军这种虎将,元都督您再挨几顿骂都是值的。元都督,鲜于将军远胜于我,有他助您,元都督您如虎添翼啊!”
孟聚把鲜于霸抬的极高,后者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他抱拳道:“孟都督过奖了。孟镇督您的战绩,卑职也是听过的,十分佩服。”
孟聚也介绍了陵署廉清署督察欧阳辉,大家才分宾主坐下。
元义康向孟聚打听洛京的事,说是在边塞这边听到传闻,有人行刺皇帝和白无沙,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
孟聚捡些能说的给他说了,元义康连连摇头:“乱套了,乱套了!我来东平不过一两年,洛京怎么就乱成这样了?这些人,就是不安分啊!都几十年的陈年旧事了,再翻出来有什么用?”
孟聚微笑,心想元义康虽然人在边塞,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谁是刺客的幕后,他大概也是心里有数吧?
鲜卑皇家的事,孟聚不便评论。他岔开话题,说起跟洛京衙门打交道的事,说起自己在各衙门办事的艰难,感慨京官难缠,办起事来,银子就跟流水般哗哗地流了出去。
元义康听得哈哈大笑:“没事,下次你回京办事,我跟你一块回去!户部的老何他们,我都是熟的,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他们敢不给你面子,我揍他们去!”
“呵呵,如此末将就先谢都督了!”
“唉。孟老弟你跟我客气干什么,咱们可是同生共死的生死之交啊!对了,老弟,我也真是糊涂,说了这么久,居然忘记恭喜你就任镇督的大喜事了!先前我一直担心,不知道朝廷会派谁来担当东平的镇督。万一来个难相处的家伙,那就麻烦了!
没想到,朝廷英明,派来的是孟老弟你,这下好了,咱们俩好好在东平搭档,痛痛快快干上几年。来,为孟老弟的升官,大家干上一杯!”
众人一起举杯向孟聚祝贺,孟聚一饮而尽,笑道:“元都督客气了。在下才得浅薄,很多事情都不懂,东平这边的情况也真不是很熟,希望元都督您不利指教。
都督,您也知道的,东陵卫这碗饭不好伺候,职责所在树大有枯枝,到时说不定会对您手下的兄弟有得罪的地方,希望您莫要监管。”
元义康很豪气地一挥手:“唉,孟老弟说这种话旧生分看,我老远别的本事没有,但最喜欢交朋友。我的原则是: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能让朋友为难!
东陵卫又怎样?东陵卫就不能交朋友了?你们先前的叶镇督,跟我合作得很愉快,大家配合默契嘛!
换了孟老弟你,那自然更不用说了,我们是那么好的交情,有什么事,大家商量着办嘛!只要大家互相体谅,不做过分的事,凡是多通气,那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我们都是大魏国的武将,又有缘同在东平呢!你们都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都点头,说远都督说的太对了,来来来,干一杯,干一杯!
喝了口酒,元义康哈着酒气说:“孟老弟,老哥我痴长你几岁,说和罗嗦点你别见怪。你当镇督不久,老哥我这个都督却当了一年多了,多少有些想头,跟你唠叨唠叨。”
“元都督指教,在下求之不得啊!”
“呵呵。孟老弟,咱们东平这边是边塞,什么东西最多呢?兵最多!圣人都说了,兵刀不详啊!兵一多,人就容易生戾气,人心就凶啊!咱们跟内地不同,内地的官府可以鱼肉百姓,老百姓连个屁都不敢放,而咱们呢?咱们是被刁民和丘八们鱼肉啊!
在东平,我们可耍不得官威啊,丘八们恼了,动不动就要跟我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咱们做事,一定不能急躁,不能由着性子来,谨慎再谨慎。孟老弟,你这么年青就当了镇督,以后肯定前途无量的,不能意气用事啊!”
孟聚“嗯嗯”应是,心中却是奇怪。元义康这番话,好像泛泛而谈,又好像若有所指,他也弄不清楚什么意思。
但立即,元义康给他揭开了谜底:”比如,有些事呢,确实很让人气愤,但它发生了,人死了,再生气都没法改变了。,孟老弟你现在也当上了镇督,再纠缠一些老事,对人对己都不好。东平行省好不容易打跑了魔族安心过几天日子,倘若为了一些老恩怨闹的针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到时候,孟老弟你是快意了,但老百姓苦啊!
孟老弟你是我救命恩人,那边又是我的――反正,倒霉的是我这个鸟都督,我夹在你们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孟老弟,有人托我给你带个话,希望能跟你把以前恩怨一笔勾销,你看,行不行?你要什么条件,只管说就是了,不用跟他客气的!”
去洛京走了一趟,孟聚见识大增,气量自然也跟着上去了。以他今日的地位,当然不会再跟粗鲁的军汉们一般见识了,笑道:“能求得鲜于将军这种虎将,元都督您再挨几顿骂都是值的。元都督,鲜于将军远胜于我,有他助您,元都督您如虎添翼啊!”
孟聚把鲜于霸抬的极高,后者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他抱拳道:“孟都督过奖了。孟镇督您的战绩,卑职也是听过的,十分佩服。”
孟聚也介绍了陵署廉清署督察欧阳辉,大家才分宾主坐下。
元义康向孟聚打听洛京的事,说是在边塞这边听到传闻,有人行刺皇帝和白无沙,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
孟聚捡些能说的给他说了,元义康连连摇头:“乱套了,乱套了!我来东平不过一两年,洛京怎么就乱成这样了?这些人,就是不安分啊!都几十年的陈年旧事了,再翻出来有什么用?”
孟聚微笑,心想元义康虽然人在边塞,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谁是刺客的幕后,他大概也是心里有数吧?
鲜卑皇家的事,孟聚不便评论。他岔开话题,说起跟洛京衙门打交道的事,说起自己在各衙门办事的艰难,感慨京官难缠,办起事来,银子就跟流水般哗哗地流了出去。
元义康听得哈哈大笑:“没事,下次你回京办事,我跟你一块回去!户部的老何他们,我都是熟的,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他们敢不给你面子,我揍他们去!”
“呵呵,如此末将就先谢都督了!”
“唉。孟老弟你跟我客气干什么,咱们可是同生共死的生死之交啊!对了,老弟,我也真是糊涂,说了这么久,居然忘记恭喜你就任镇督的大喜事了!先前我一直担心,不知道朝廷会派谁来担当东平的镇督。万一来个难相处的家伙,那就麻烦了!
没想到,朝廷英明,派来的是孟老弟你,这下好了,咱们俩好好在东平搭档,痛痛快快干上几年。来,为孟老弟的升官,大家干上一杯!”
众人一起举杯向孟聚祝贺,孟聚一饮而尽,笑道:“元都督客气了。在下才得浅薄,很多事情都不懂,东平这边的情况也真不是很熟,希望元都督您不利指教。
都督,您也知道的,东陵卫这碗饭不好伺候,职责所在树大有枯枝,到时说不定会对您手下的兄弟有得罪的地方,希望您莫要监管。”
元义康很豪气地一挥手:“唉,孟老弟说这种话旧生分看,我老远别的本事没有,但最喜欢交朋友。我的原则是: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能让朋友为难!
东陵卫又怎样?东陵卫就不能交朋友了?你们先前的叶镇督,跟我合作得很愉快,大家配合默契嘛!
换了孟老弟你,那自然更不用说了,我们是那么好的交情,有什么事,大家商量着办嘛!只要大家互相体谅,不做过分的事,凡是多通气,那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我们都是大魏国的武将,又有缘同在东平呢!你们都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都点头,说远都督说的太对了,来来来,干一杯,干一杯!
喝了口酒,元义康哈着酒气说:“孟老弟,老哥我痴长你几岁,说和罗嗦点你别见怪。你当镇督不久,老哥我这个都督却当了一年多了,多少有些想头,跟你唠叨唠叨。”
“元都督指教,在下求之不得啊!”
“呵呵。孟老弟,咱们东平这边是边塞,什么东西最多呢?兵最多!圣人都说了,兵刀不详啊!兵一多,人就容易生戾气,人心就凶啊!咱们跟内地不同,内地的官府可以鱼肉百姓,老百姓连个屁都不敢放,而咱们呢?咱们是被刁民和丘八们鱼肉啊!
在东平,我们可耍不得官威啊,丘八们恼了,动不动就要跟我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咱们做事,一定不能急躁,不能由着性子来,谨慎再谨慎。孟老弟,你这么年青就当了镇督,以后肯定前途无量的,不能意气用事啊!”
孟聚“嗯嗯”应是,心中却是奇怪。元义康这番话,好像泛泛而谈,又好像若有所指,他也弄不清楚什么意思。
但立即,元义康给他揭开了谜底:”比如,有些事呢,确实很让人气愤,但它发生了,人死了,再生气都没法改变了。,孟老弟你现在也当上了镇督,再纠缠一些老事,对人对己都不好。东平行省好不容易打跑了魔族安心过几天日子,倘若为了一些老恩怨闹的针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到时候,孟老弟你是快意了,但老百姓苦啊!
孟老弟你是我救命恩人,那边又是我的――反正,倒霉的是我这个鸟都督,我夹在你们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孟老弟,有人托我给你带个话,希望能跟你把以前恩怨一笔勾销,你看,行不行?你要什么条件,只管说就是了,不用跟他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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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 条件
元义康提到了拓跋雄,孟聚立即飞快的扫易小刀一眼,娃娃脸将军今晚很低调,他半阖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几乎没说过话。见孟聚望来,他灿烂的一笑,那笑容仿佛在说:“别看我,跟我没关系。”
孟聚微微一笑,心想易小刀这人倒也是个妙人。
孟聚比划了个“六”字的手势,笑着问:“元都督,您说的人,该不会是您的某位亲戚吧?就是他管您母亲叫表姐的那位?”
元义康哈哈大笑:“还是孟老弟你痛快,把事一下说透了。没错,就是我那亲戚,拓跋六镇。
孟老弟,你是不是听了外人的谣言,对他有什么误解?要知道,拓跋六镇最是爱才重的就是孟老弟你这样的后起之秀!
知道你不肯到我们边军来,不能招揽到你这个人才,拓跋大都督可是很可惜啊,他担心,你对它是否有些什么误会?
有误会不怕,不打不相识,大家摊开来解释清楚就是了,是不是?”
房间里一片寂静,众人表面平静,心底却都是翻江倒海般惊骇:元义康说得委婉,说是解释误会,但这里谁不是心思灵透的精明人物,都明白,拓跋雄主动托人来找孟聚说和,首先抛出了橄榄枝――这等于是六镇大将军向孟聚服软低头了!
雄踞北疆十年的十全武将,皇叔侯爵,在北疆大地上权势熏天的霸王,在二十四岁的年轻镇督面前低下了头!
见面时,鲜于霸的态度一直很倨傲的,看孟聚的眼神也总有两份不服气的味道。但现在,知道眼前的人居然是连拓跋雄也得低头的人物,他大吃一惊,望着孟聚的眼神顿时变得恭敬起来了,竟隐隐然有几分畏惧了。
死鲜卑老还真是欺软怕硬呢!
孟聚心中感慨,放在半年前,光拓跋雄的名字就能把自己吓得魂飞魄散――那时候,自己怎能想到自己竟有一天能与这位威名赫赫的大人物分庭抗礼呢?
孟聚有点奇怪,拓跋雄为什么要这么顾忌自己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东平镇督的身份?不过,一个没有世家背景的五品镇督,在拓跋雄眼里,跟个芝麻也差不了多少吧?
孟聚不知道的是,从知道他回归东平的那天起,六镇大都督拓跋雄就一直寝食难安了。
北疆民风豪迈,随便哪个酒馆里都能找出大群自称不怕死的好汉,但能像叶迦南部下孟聚这样主动寻死般冲进魔族堆里的人,那还真找不出几个来――更恐怖的是,他居然或者出来了!
孟聚平素温和,但发疯起来就跟疯狗一般,一旦咬住自己他是死都不肯松口的!
碰到一个不怕死的疯子来复仇,这已经够让人心惊胆跳了,偏偏这个疯子还是个“万人敌”,他手下还有着几千充满复仇怒火的死士――听到孟聚就任东平镇督,拓跋雄没有被当场吓出尿来,总算是六镇大将军英勇过人镇定自若了!
为了帮叶迦南复仇,天知道孟聚这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每次想到这事,拓跋雄就感觉有一条冰冷的蛇爬在自己的脊背上,浑身汗毛直竖。
六镇大将军并非胆怯之辈,他不是没想过先下手为强,在孟聚动手前先做掉他,但他不能。
孟聚的官职虽然低微,背景却很恐怖。在他身后,有着洛京叶家、慕容家和东陵卫三大势力的影子。
而且,边军害死了一个叶迦南,这已引起了轩然大波,倘若连叶迦南的继任者都被害死。东平陵卫连续三任镇督都死在任上皇帝再窝囊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六镇大都督拓跋雄肯定要被勒令辞职的,圣旨一下达,他除了造反以外便再无出路了――要除掉孟聚,拓跋雄不是办不到,但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面对这样一个破坏力超强、又有着颇多顾忌不能杀掉的家伙,拓跋雄走投无路,也唯有托人来求情说和了。
这些内情,孟聚现在自然想不到的,他只当这是拓跋雄又一个暗藏阴谋的诡计,冷笑道:“元都督言重了。对于那位重臣前辈,我心中可是只有敬仰,那有什么误会――莫不是那位大人自己多心了吧?”
“孟老弟,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你可是在敷衍我哪?”
元义康板起脸,很不满的样子:“我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行不行,你给个准话来,要什么条件,也明白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躲躲闪闪呢?”
孟聚心想谁跟你是兄弟,拓跋雄是你兄弟还差不多。
他沉吟道:“元都督,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不能不给您面子――这事,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前任叶镇督遇害,凶手至今还没抓到,下面的弟兄们都是深受叶镇督恩惠的,他们很不满意。倘若能把申屠绝这个凶手揪出来,在叶镇督坟前明正典刑了,那我倒是可以给弟兄们说道,把这怨气给化解开的――元都督,您说,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元义康与易小刀迅速交换个眼神,两人都有点意外。
他沉吟道:“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可是,孟老弟,申屠绝已经逃了啊,六镇大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上哪抓他去?这个要求,怕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呵呵,元都督您开玩笑了。在北疆的地面上,六镇大人神通广大,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人家的眼睛?只要他老人家真的要抓,那申屠绝贼子是决计是逃不掉的,我对此坚信不疑――关键是看六镇大都督是不是真的有诚意了!”
孟聚脸上笑得亲切,语气也很轻松,嘴上却是不肯放松,他隐隐暗示拓跋雄就是包庇申屠绝的幕后凶手。
元义康装作听不懂,他说:“那,除了申屠绝这个要求,孟老弟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嗯,说起来,倒还有件事――前阵子,在下在东平陵卫当差时得罪了一个叫黑狼的黑帮,听说他们跟我过不去,还把我的脑袋悬了八千两银子的赏。
我听说,黑狼的帮主宇文泰是在怀朔镇的固阳城,恰好六镇大人也在那边,我想麻烦他老人家,把那宇文泰抓来给我出口气如何?一个黑帮头子而已,六镇大人要收拾他们,那真是举手之劳。堂堂六镇大将军,不会连这个都办不到吧?“
元义康沉吟好一阵,缓缓点头:“孟老弟说得倒也有点道理,那个黑狼帮,确实有点不像话,竟敢悬赏朝廷命官,反了吗――孟老弟,您没别的要求了吧?”
“没了,就这两个要求。”孟聚诚挚的说:“元都督,您看,我的要求不过分吧?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是拿出了很大的诚意啊!”
“嘿嘿,不过分,一点不过分。”
元义康嘿嘿干笑两声,脸色隐隐有点尴尬:外边传言,新任孟镇督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果然是真的。黑狼帮以前悬赏过他,但孟聚可没少一根毫毛,反而是黑狼帮被叶家宰了十几个高手,乖乖撤下了悬赏令――没想到他还是记恨着这件事,还不依不饶的要置狼帮于死地。
但谁都不能说孟聚有错:以牙还牙,这本来就是江湖规矩,黑狼帮以前曾悬赏孟聚,现在孟聚要报复,无论朝廷法律还是江湖规矩,孟聚都占足了道理。
交出申屠绝,交出宇文泰――这两个要求不卑不亢又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拓跋雄倘若真的被孟聚逼着交出二人来,那他也威信扫地了,以后谁还敢为他卖命?
元义康原先还以为,孟聚会像先前的叶迦南那样,伸手要银子要斗铠,哪怕他狮子大张口,那总还有谈的余地嘛!不料孟聚会弄出这么毒辣的两个要求貌似合情合理,但却都打在拓跋雄最难受的软肋上,让他有苦难言。
元义康诚挚的说:“孟老弟,你的两个要求,我会转告给拓跋六镇的,至于他能不能答应,那就得等答复了。
不过,孟老弟,你也得体谅,虽然拓跋六镇权力很大,但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的。比方说抓申屠绝和黑帮头子宇文泰,万一他们跑了抓不到,那你能不能换个要求?”
“换个要求?”
“比方说,孟老弟你刚执掌东平陵卫,手头的经费够吗?或者,东平陵卫在上次打仗时损耗很大,孟老弟你重建陵卫部队需要补充些斗铠吗?这些要求,大家都好商量,孟老弟你只管提就是了。”
孟聚摇头:“元都督,我们陵卫的经费和斗铠虽不是很充裕,但也够用了。我们要的只是公道,并不是想讹诈钱财和斗铠――拓跋大都督神通广大,对他来说,不存在能不能做到的问题,只是愿不愿意作罢了。倘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那我就很怀疑他的诚意了。
元都督,恕我无礼了,这连个要求,一字不改。申屠绝和宇文泰,必须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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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章 线索
孟聚笑的贴切,话却是说的斩钉截铁,没留半分余地。元义康心里有数,自己这趟说和,多半是要失败了,但他倒是也没感觉尴尬——话里话外,孟聚也不是当场拒绝他,他倒也没去面子。成不成。那是拓跋雄和孟聚的事,他只是个中间人,人情赚到了就行。
元义康不在乎,易小刀就更不在乎了。瞧他的样子,一脸的迷糊。十足的无辜路人表情—孟聚盯了他好久,心里愣是想不明白。一旦自己和拓跋雄闹翻,易小刀为拓跋的亲信,那肯定是要被顶到第一线上去的炮灰角色,他怎么就能这么安逸?
倒是那个鲜于霸有趣,他本来是一副鼻子翘到天上去的傲气样子,可是看到孟聚扬言让拓跋雄交出手下来让他砍——敢在北疆地头上跟六镇大将军叫板,这么生猛的人物,顿时把他给吓坏了,他都不敢再正眼望孟聚了。
谈完正事,大家不咸不淡的聊了一通,元义康便领着两个手下告辞了——可惜了一桌好菜,大家都没动多少筷子,几乎是完好无损的。
孟聚缓了一脚再领着欧阳辉出去。在出门的时候,天香楼的杜掌柜守在门边,他恭敬地朝着孟聚打招呼:“孟大人,请问,您现在又空吗?小的,有点事想跟您说说。”
孟聚顿住了脚步:“杜老板找我有事?”
杜掌柜偷眼望了孟聚身边的欧阳辉一眼没做声,欧阳辉甚是乖巧,门灯孟聚话就告辞了:“大人,我先下去看下,我在楼下等您。”
欧阳辉下去了,杜掌柜显然轻松了很多,笑道:“孟长官,您可是好久没来我们天香楼了,欧阳姑娘老盼着您,可您就是一直不来——孟长官,您升官了,可不要把我们这些老朋友给忘了吧?”
孟聚也是微笑:“刚从洛京回来,一摊子事情,忙的抽不开身呢。欧阳姑娘最近可好吗?上次看她的歌舞,十分动人,至今思之尤为动心啊!”
“青青还好,就是她净记挂着大人您,眼看着都憔悴了。大人,公务虽然很忙,但老朋友还是要见见的啊!欧阳姑娘可是一直盼着您再给她指点琴艺呢,呵呵。。。。”
杜掌柜呵呵笑了两声,他压低了声量:“孟长官,前两天,晓得碰到一件事,这事有点蹊跷,也不知要不要紧,想看还是跟大人您说声吧。”
“呃?” 孟聚来了精神,他知道,开酒楼的掌柜要结交三教九流的任务,消息最为灵动:“杜掌柜,可是什么事呢。。。?”
“前两天,酒楼里来了七八个男的,要了个包厢点了几个姑娘吃饭喝酒,我们看场子的人跑来个我说,这几个人看样子都很悍,一看就知道了,准时江湖上的人物——”
孟聚隐隐猜到,问道:“可是他们吃霸王餐?”
杜掌柜摇头:“就算吃霸王餐也没啥,我们开酒楼的啥人没见过?只要是江湖好汉,结个善缘也无妨,一顿酒席我们还是请得起的,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骂!我让李掌柜进包厢去敬酒,说个他们优惠,顺便看能不能打听这几个人的来孟长官,不是我多事,但是开酒楼的,凡是多留一点心没坏处。”
“嗯嗯,我知道,你继续说。”
“李掌柜进去敬了酒,但很快又出来了,他找到我,样子很慌张——我就奇怪了,因为李掌柜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啊,平时结交学三教九流的好汉,怎么这次显得这么害怕?我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里面的人很凶?
李掌柜说不是,里面的人虽然是江湖人,但倒不是很凶,反而很礼貌,很客气的跟他碰杯,只是,他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人,顿时吓坏了。”
“一个人?谁啊?”
盯着孟聚,杜掌柜低声说:“申屠绝!!”
措手不及地听到这个名字,孟聚只觉得轰了一下,全身的血都冲到头上,眼睛一黑险些就要晕倒。他勉强支撑住了身子,以一种令自己都惊讶的冷静态度低声问:“那李掌柜,他没看错人吧?”
“应该没看错,上次他在这里闹事,我们李掌柜对他印象特别深。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不敢声张,装着没事人一般出来了,偷偷告诉我的。我也吓了一跳,跑去门边看了一眼,确实是那人——虽然他留了胡子,人也黑瘦了点,但那身形,脸型和眼神是不会变的。
孟聚捏紧了拳头,沉声问:“后来呢?你们报官了吗?”
杜掌柜显得有些尴尬,他说道:“我想去报官,但又怕认错人弄错了,后来这么一会,那帮人结账就走了,都来不及报官——那时,孟长官您还没回来东平,小的就是想去报官也不知道找谁报啊?倘若孟长官您早点回来就好了,小的心里就踏实多了。。。。”
孟聚愤怒的盯着杜掌柜好一阵,后者低着头,不敢回视他的目光。
其实二人心里都有数,杜掌柜说的都是借口,这么一般人来酒楼吃吃喝喝还叫姑娘陪坐不定还陪—睡肯定不会很快走的。
若是杜掌柜有心报官,这里去靖安署不过两刻钟的路程,足够让陵卫调集人手来捉他们了。
但显然,杜掌柜怕惹事,倘若陵卫在他的酒楼里抓了申屠绝,大都起来不知道套损毁多少家具,万一死伤了人命就更不得了了。酒楼就得关门停业一阵了,顾客听说刚死过人的地方也会有所顾忌,影响生意。而且,杜掌柜也是担心以后申屠绝或者他的同伴回头来报复,对生意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天前的事——杜掌柜,你现在才跟我说,有什么用?”
孟聚语气平静,但杜掌柜能听出这平静中蕴藏着的愤怒。他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大人,我们虽然没报关,但我们偷偷叮嘱陪酒的姑娘们留神,注意听他们说话,想办法套他们的话,打探他们落脚的地方。但这几个人很谨慎,口风很紧——只有一次,他们中有人说漏了嘴,说“妹子,跟哥哥回悦来去吧——但立即,旁边有人瞪了他一眼,他就不肯再说下去了。”
孟聚精神一振,沉吟道:“悦来?是什么说地方?客栈吗?”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孟长官,我们只打探来了这个消息,他们口风坑井,只是闷头吃菜喝酒,也没说什么别的东西——有个姑娘回来跟我说,在其中一个男子胳膊上,有一个黑狼头的纹身。听他们的口风,像是要在靖安干一件大事的样子。”
黑狼头?
孟聚第一反应是黑狼帮——申屠绝和他们都是拓跋雄手下的狗。混到一起倒也是正常。只是靖安本地的帮派都瞎了吗?黑狼帮的人都混进来了,猪拱他们竟一点都不知道。也不跑来报告一声。
安慰了杜掌柜几句,孟聚快步出了天香楼。
欧阳辉在酒楼的门口等着。脸正经,不苟言笑,严肃的像是马上要去拿刀子砍人似的——倘若上司被天香楼老板拉住说了半天悄悄话,识趣的聪明人最好还是摆出这幅表情。
但孟聚的表情别他更严肃,上了马车,他立即问欧阳辉:“欧阳督察,城里可有一家叫做悦来的客栈吗?”
“悦来客栈?”欧阳辉一愣:“这地方,卑职还真没听过,卑职明天帮您打听,行吗?”
孟聚眉头一簇,但想想欧阳辉是廉清处的行政官员,他只是办公室主任一类的文官(汗,公务员老猪。。。),对他火也没用,靠他抓申屠绝确实不合适。
那么,这个案子交由谁来负责呢?
按照正常的办案程序,自己该连夜召集刑案处,搜捕处的长官,立即封锁全城,展开全面搜捕行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孟聚立即就否定了它:当初,刺客能肆无忌惮地进省署来杀人放火,如入无人之境,省署里面一定有边军的奸细,而且肯定不只一个。对省署的军官,孟聚根本不敢相信。
孟聚不动声色的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看着孟聚神色严峻,欧阳辉隐隐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大事要生了。看着孟聚那张杀气腾腾的脸,他隐隐恐惧,也却不敢多问。
马车驶回省署,将孟聚送回了自己家中。在临别时,廉清署督察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大人,明天我们去祭奠叶镇督的仪式,是不是还是照计划进行?”
孟聚点点头:“那是自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大人,倘若是有什么事,请您吩咐就是了,卑职虽然能力薄弱,但会尽力去把他办妥的。大人,请您相信卑职。”
孟聚抬头望过去,在门口灯笼照耀下,欧阳辉的神情十分诚恳,他专注地看着孟聚,脸上充满了期待。
孟聚注视了他片刻,点头道:“欧阳督察,你的心意我明白,我自然是相信你。今晚,你不要睡的太沉,随时等我的命令。
一百六十八 侦查
欧阳辉很欢喜,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今晚,卑职不睡觉了,专等大人您的消息――大人,您放心吧。卑职守口如瓶,绝不外传!”看着欧阳辉达背影在夜幕中消失,孟聚嘴边浮现无奈的笑意――欧阳辉今晚得白熬夜了,孟聚是不会去找他的。倘若别的事,孟聚说不定还会冒险相信他一次,但今晚的行动,孟聚连镇标都不敢动用,更不要说这个八面玲珑的欧阳辉了。
回到家中,江蕾蕾笑容满脸地迎出来,她还没说话,孟聚已先开口了:“蕾蕾,我现在又急事,你帮我找身便服出来――通知王九马上叫吕六楼、王北星二位马上过来。”
吕六楼是孟聚的护卫队长,就在小院子里住。王北星已经调到了镇标,也在省署大院里住。二人来得很快,孟聚刚换好便服他们就过来了。
见到二人,孟聚也没有寒暄,直接问:“六楼,北星,我现在需要人手。你们手上,靠得住又能打的,马上能集合的,有多少人?”
深夜里,孟聚突然这样问,王北星和吕六楼都楞了一下。但他们反应都很快,吕六楼毫不犹豫地说:“大人,卫队这边可以立即集合三十多个小伙子。”
王北星也说:“我刚到镇标这边。这边的人还不是很熟。不过,以前在靖安署的执勤武士队里,我也可以叫出二三十人,都是靠得住的小伙子!”
“行!北星,你马上去靖安署那边找人,我会跟蓝总管打招呼的。等下,我们在靖安署门口集中――”
到一半,孟聚忽然顿住了话头。觉得自己像是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突然,他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柳空琴!自己满世界地寻找靠得住的人手,却放着叶家这支生力军和柳空琴这个天级瞑觉师不动,那也太蠢了!
想了一下,孟聚叫吕六楼去通知柳空琴,让她也带着部下到靖安署门口集合。
吕六楼问:“就这样说吗?柳大师若是问起是什么事,卑职怎么答?”
“你放心,柳空琴是绝不会问的――等下,你的人和叶家的人一起在靖安署门口集合。”
虽然与柳空琴交往不多,但孟聚却清楚,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兰心蕙质。只需这么通知,她便立即明白缘由了。孟聚是知道她来东平使命的,现在叫她带人出来,除了申屠绝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吕六楼点头,和王北星一起领命出门。
江蕾蕾和苏雯清帮他翻出衣裳来,孟聚换上了便服,在里面穿上了软铠。看着孟聚半夜里找佩刀和铠甲,苏雯清有点担心,眼中充满了忧色。
孟聚安慰她:“没事,寻常例检罢了,你们早点安歇,不用留门等了。”
江蕾蕾大咧咧的倒还无所谓。苏雯清眼中的忧色却是丝毫没退:她不是小孩了,以孟聚今日的地位,普通的例检哪还要他亲自出动?要惊动他的,多半就是惊天大案了――虽然说东陵卫的镇督位高权重,护卫严密,但也不等于高枕无忧了,东平陵署不就是接连死了两任镇督吗?听说那个前任的霍镇督,就是亲自参加一个大案时殉职的。
看出苏雯清眼中的忧色,孟聚也无法开解。在出门时,他对她点点头:“没事的。”
“嗯。孟长官,您多加小心。”
走在省署的院子中,满天星斗闪烁,凉风扑面,孟聚周身舒爽,感觉清醒了很多。
这时,他才隐隐觉得,自己这事做得真有点鲁莽了――那杜老板只是说了“悦来”两个字,自己就在半夜里兴师动众,召集了上百号人要出动。好在动用的都是自己亲信的嫡系,不然扑空的话,那真不好给大家交差,更给部下们一个新镇督办事不稳重的笑话。
夜色已深,月光下,靖安的街道一片苍白。孟聚骑马一路小跑,蹄声回荡在靖安空旷的街道上。半夜里策马奔在靖安的街上,疾风扑面,浑身清爽,这种感觉让孟聚很是熟悉。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个夜晚,还是那个陵卫小侯督察时,背负着叶迦南的绝密任务,彻夜奔走。
回首前尘往事,孟聚无限嘘叹感慨。人生的道路很漫长,但决定命运的,往往却只是那关键的一瞬间。就在那一夜,自己一生的命运已经改变。
在那夜,自己是为了美女蛇叶迦南的任务而奔走,今晚,自己同样半夜奔走在靖安的街上,身份虽已是天壤之别,但却同样是为了她――孟聚觉得,这种巧合暗暗蕴含着某种玄机。或许,这就是所谓命运吧!
孟聚送过刘真回家,知道他不在陵署里面住,而是在外面住。半夜里黑呼呼地,孟聚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砰砰砰”地将那大门敲得天响,好一阵才听里面有人应道:“谁啊?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嘛?”
听到刘真的声音,孟聚心中欢喜:“胖子。快来开门,是我!”
只听里面嗒嗒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谁啊?这么大半夜的?”
“胖子,我,孟聚。”
门一下打开了,胖子象个肉球似的,连滚带爬地迎了出来,脸上满是惊讶,失声道:“孟哥。。。啊。孟大人,真的是您?出什么事了?”
孟聚打量了刘真一番,不觉好笑,胖子上身没穿衣服光着膀子,手上却拿着一把雁翎刀――胖子虽然小事糊涂,但大事倒还清醒的,陵卫的警觉还没丧失。
孟聚沉声道:“胖子,马上回去穿好衣服跟我走,跟我去办事!”
“唉,好好!您等下,孟大人!”
刘真也不问去干什么,立即连滚带爬地跑回家去。看着他矮胖的背影屁颠屁颠的,孟聚不觉唇边露出了笑意――其实,以孟聚今日的地步,他要查一个案子,无论是省署还是靖安署,不知有多少精明干练的刑案官憋着劲想在孟镇督面前表现得。无论是办案能力还是经验,他们比这胖子强得太多了。
但最终,孟聚还是选择了刘真――孟聚有点怀旧,但这还不单是以前交情的问题,他更隐隐觉得,这胖子是员福将,虽然他贪财好色又胆小。本事也不大,但与他搭档,自己总是走运的,孟聚希望,这次行动也能顺利成功。
刘真人虽然胖,动作却很快。孟聚没等多久,他很快又奔了出来。身上却已穿戴整齐,连腰刀都配好了。
“孟。。。孟镇督,可是有什么任务吗?我们要去哪呢?”
孟聚微笑道:“刘哥,你还是叫我孟哥吧。我虽然当了镇督,但咱们照样是兄弟嘛!“
刘真顿时面露喜色:能跟一省镇督称兄道弟,那是多大的面子!怕是蓝总管也没有这种荣幸吧?
“孟哥,这怎么好意思呢,呵呵。。。呵呵。。。”
不理刘真在那傻笑,孟聚已经收起了笑容:“这么晚来找刘哥,是有个事想刘哥帮忙的。打扰你休息,不好意思了。”
“啊啊,没事没事。孟哥,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有几个外地来的道上人物。如今就在我们靖安城里。我想把他们刮(感觉是不是错别字啊,搜吧)出来,但又不知道他们地址。只知道他们住的地方有“悦来”两个字。刘哥,你是靖安的地头蛇,你帮我想想,这是个什么去处?我们城里有家悦来客栈吗?“
“悦来客栈?“刘真凝神想想。摇头道:“我没听过有这个客栈。”
孟聚惊讶又失望:“没有悦来客栈?”
“没有,除非是最近新开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城里还有什么叫悦来的地方?”
“孟哥,倒是有两家地方叫悦来的,一家是悦来当铺,一家是悦来酒楼,这两家场子都蛮大的,您说道那几个外地江湖人物,有多少个人?”
“起码有七八个吧,可能还有更多――怎么了?”
“这就麻烦了,悦来当铺和悦来酒楼都是很大的店,住上几十个人都没问题的。不过,孟哥,倘若要我选的话,我觉得他们该在悦来当铺。”
“怎么说?”
“当铺跟三教九流人物都有交往。尤其是一些帮派的销赃往往要通过当铺来进行的。他们跟黑道有交情,那是一点不稀奇。”
孟聚点头,刘真虽然好色贪财,但刑案官的基本素质还是具备的。孟聚也觉得,申屠绝和黑狼帮的人应该藏身在当铺里――倘若他们是藏在酒楼里的话,他们就没必要去天香楼吃喝了,自己酒楼不更安全?
“刘哥,你带我去悦来当铺。我们在外围走一圈。”
孟聚可是记得,当初叶迦南那次对秦家的突然袭击,就是因为疏漏了一个后门,险些全功尽弃。这次轮到他来组织行动,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毛病。
悦来当铺位于靖安西大街的一个黑乎乎的小巷里,孟聚和刘真把马远远地放好了,徒步摸黑在巷子里走了一个来回,弄清楚了当铺的正门铺面。
悦来当铺正面临街,后院却是与其他宅子贴在一起,没有巷子通进去。
望着那片连绵的宅院,孟聚目光深邃,眉心蹙起。
搞突击,最麻烦就是碰见这种情形了。这种宅院只有半面临街,没法完全包围。陵卫从正面突进去。敌人却可以从后门或者别人的院子里跑掉。
要把整条街包围起来吗?
不是不行,但这么大一片居民区。包围起来起码要出动上千人手。调动兵马需要时间,还有一个保密的问题――杜掌柜的情报是否正确,申屠绝和狼帮是否真的在里面,现在也还不能确定。
怎么办呢?
问:访问:
一百六十九 搜查
怕惊动黑狼帮的人。陵卫队伍行进时没打火把。当队伍抵达西大街时,月已垂向天边,已是四更时分了。黑色衣裳的陵卫士兵布满了整条街道,亮晃晃的刀剑耀花人眼。直到队伍封锁了巷子的出口,孟聚才召集了王北星、吕六楼和柳空琴三人,向他们说明了今晚的任务:“我得到线报,申屠绝和狼帮的人在悦来当铺里躲藏。前面就是悦来当铺了,我们端了它!”
众人面露诧异,尤其是柳空琴,她凝视着孟聚,目光充满了惊讶:孟聚回东平还没有三天,这么快就得到申屠绝的消息了?还是个小军官时,这人就一直是让人琢磨不透了,当了镇督以后,他好像更加神通广大了!
在场的都是孟聚的亲信,对于抓捕申屠绝,大家当然没什么异议,只是看着悦来当铺那高耸的围墙和漆黑的大门,军官们都是神色严峻。几个人就着月光在那端详了一阵,都感觉棘手:这种地形,如何能做到完全包围呢?
刘真在旁边乱出馊主意:“要不。不惊动悦来当铺,从两边的邻居那边穿插进去,先围住了后院,怎么样?”
孟聚瞪了他一眼:“这样深更半夜的,在旁边邻居家动手,当铺里肯定也会听到动静的,还不如我们直接冲进去呢。”
吕六楼叹道:“孟长官,没别的办法,只能从前门进攻——选拔敢死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进去,晚上的人都睡死了,就算听到声响也反应不过来。”
他抬头,与孟聚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想起了那次充当敢死队的经历。
孟聚沉思再三,他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选敢死队吧!跟弟兄们说清楚,这次出战,每人二十两银子。告诉大家,我亲自督战,表现出色的人,提拔重用!”
王北星和吕六楼肃然应命,但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插进来:“孟镇督,敢死队就不必选了吧?为叶小姐报仇的事,叶家义不容辞,我们的人愿意担当前锋。”
孟聚望了一眼柳空琴,沉声说:“柳姑娘。不必客气。这里是东平,诸位远到是客,敢死队的任务,还是交给东平陵卫负责吧——柳姑娘,我对叶家武士的战力毫不怀疑,正相反,我是想把你们作为预备队使用的,准备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柳空琴沉吟片刻,说:“那,孟镇督,请允许我参加敢死队。”
孟聚断然拒绝:“柳姑娘,你跟着我——这是命令,不用商量!”
孟聚知道,柳空琴是天位冥觉师,打仗的战力确实很恐怖。但入屋搜查近身搏击,这种事跟战场上真刀明枪的交战不同,晚上黑灯暗火的,黑狼帮和申屠绝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敌人随时有可能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给她一刀——万一叶家损了一员天级冥觉师,孟聚真不知如何跟叶剑心交代好了。
柳空琴望孟聚一眼,点点头。却再也没说话了——孟聚本以为她要争辩几句的,见她这样毫不抗拒地接受了任务,倒是有点诧异。
商议既定,王北星、吕六楼等带队的军官便回各自队伍里传达了命令,很快选出了敢死队——有二十两银子的悬赏在前,又知道只是搜查一家当铺这样几乎毫无风险的小行动,官兵们报名都很积极。王北星和吕六楼精挑细选,选出了二十三个身手比较高明的好手。
王北星负责统率敢死队,他向孟聚报告:“镇督大人,敢死队已经集合就位了。”
孟聚缓缓点头。在这刻,他感到一股庄严的肃穆感,身负重任的感觉:这,可是自己作为东平镇督下达的第一道军令啊!
“进攻!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镇督大人!”
进攻于凌晨四更开始。夜幕下,几个身手灵活的陵卫士兵如猴子一般攀爬上了悦来当铺的围墙,翻墙而进,一阵工夫,当铺的前院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看到大门被打开,街边等候的进攻队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无数的火把在一瞬间被点燃,士兵们举着火把和刀剑蜂拥冲进,轰隆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当铺,院子里响起了士兵们响亮的吆喝声:“东陵卫办事,东陵卫办事!抗拒格杀勿论!”
“官府办差!谁挡谁死!”
到处都响起了男女声的惊叫、惨呼声,撞门的沉闷回响,惊呼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在敢死队进去之后,紧接着,吕六楼领着第二批人马也冲进了悦来当铺里。他们的任务是清查各处房间,审查可疑人员。
听到悦来当铺里传来的喧嚣,附近的店铺都亮起了灯光,有人披着衣服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张望,但立即遭到了在后面戒备的陵卫兵们的喝叱:“东陵卫办事,看什么看?要不要跟我们回去看?”
在空荡荡的街中心,孟聚急速地来回踱步。听着当铺里面传来的声音,他心情焦急,恨不得立即冲进去看个究竟:申屠绝究竟在不在里面?
但最终,孟聚还是按捺住了自己:进去参与搜查,这起不到多大作用,但却让前线的指挥官不得不分散力量来保护自己,反倒拖累了整个行动。
看着孟聚焦躁不安的样子,柳空琴注视他片刻,但她什么也没说,默然移开了目光。
过了好一阵,有一个陵卫军官从当铺里跑回来,向孟聚报告:“镇督大人,卑职是第二队的,吕大人派卑职向镇督大人报告!”
“说!”
“第二队已占领悦来当铺的前院和库房,搜捕到各式人等共三十五人,其中男子二十一人,女子十四人。”
孟聚心下一沉。他问:“有没有抵抗?有没有可疑人员?”
“启禀大人,他们没有抵抗,目前也没发现可疑之处,都是当铺掌柜和店小二来着。”
“敢死队那边呢?有什么情况?”
“这。。。敢死队是王长官统带的,他们已扑向后院了,现在还没消息传回。”
没有抵抗,没有可疑——难道申屠绝不在这吗?
孟聚心中失望,他环视周围,军官们都是面无表情。大家都故意不与孟聚对视,以免新任的镇督大人尴尬——刚上任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估计大人自己也很没面子吧?
孟聚深吸一口气:“我们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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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客栈的人手都被集中在当铺前的大堂前。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远远就可以听到响亮的吵闹声了:“官府打人了!官府打人了!官府做强盗啊,要抢我们郑家的店铺啊!”
地上躺着几个“唉哟唉哟”不住惨叫的人,他们拼命地干嚎着:“救命啊,官府打死人了,快来人啊~”——听那中气,他们健康得可以活到一百岁的。人群沸腾了,婆娘尖声叫嚷着,张牙舞爪的来抓官兵的脸,对着官兵们吐口水,骂声不断。
看到这般混乱的情景,孟聚不禁大摇其头。他唤来了吕六楼,问:“怎么回事?”
吕六楼的衣裳被扯得破烂,脸上也给抓出了两道血痕,他喘着粗气说:“启禀大人,这是悦来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们,他们在吵闹,说我们。。。”
他话没说完,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已抢过了话头:“干什么,干什么!官府就可以不讲理吗?啊?咱们悦来当铺可是良民,你们怎可以这么乱来?半夜里突然冲进来打人抓人,这是官府还是强盗?”
孟聚冷冷扫抢话人一眼,这是一个尖嘴猴腮三角眼的中年瘦子,语气激动,口沫飞溅。
孟聚不看他,只问吕六楼:“这个人是谁?”
没等吕六楼回话,那尖嘴猴腮的汉子立即就嚷了起来:“我是谁?我是这悦来客栈的老板郑六!你们没王法了吗?当官就了不起啊?东陵卫就了不起啊,啊?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来吧,你杀我啊!”
他气冲冲地用胸口去撞吕六楼,吕六楼退开两步,望了孟聚一眼,脸露尴尬——他知道,这次搜查多半是砸了,镇督大人正想着如何收场呢,自己可不能再给大人添麻烦了。
他好声气地说:“郑老板,说不定是误会来着。我们只是看看,你不要这么冲动。。。”
郑六老板的气焰更加嚣张,嚷嚷道:“误会!告诉你啊,我们当铺里可是有二十万两银子的,还有好多珍宝——到时东西,你赔给我啊?你赔得起吗?”
孟聚正看得头疼,刘真凑近他身边,低声说:“孟哥,有点不对!”
“呃?”
“孟哥,我也当了好几年刑案官了,办了那么多差,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老百姓!要不,他们心里有鬼,虚张声势;要不,他们就是有恃无恐了!”
孟聚立即醒悟。他本来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地方了,但被刘真提醒,他立即心里有底:自己没弄错!这绝对是申屠绝和狼帮的据点,普通的生意人,他们怎敢这么大胆,敢跟东陵卫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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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空白:对不起大家了,这几天连续加班,猪忙得蹄子都打卷了,这阵子的更新很不准时,抱歉了。~嗯,虽然没面子,但大家还是把剩下的票票给猪吧~)
一百七十 收尾
看着郑六老板气焰嚣张,孟聚恨得牙根痒痒的,恶向胆边生他迅速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这伙人跟东陵卫都敢叫板,那平时还不嚣张得横行一方、欺男霸女?
没说的,准是坏人!今日我替天行道了!”
他对吕六楼使个眼色,吕六楼愕然问道:“镇督大人?”
孟聚叹口气:吕六楼什么都好,说是太老实了。
孟聚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刘真打个眼色,努努嘴:“嗯~嗯~”
不愧是在丰富私活经验的搭档。刘真立即醒悟了上级的正确指示。他二话不说,跨步猛冲上前,一
拳砸在了那郑六掌柜的脸上,嘴里嚷嚷着:“好你个狗贼,竟敢拿脸来袭击我刘爷爷的手!你这反贼,
当真大胆,呀~打~”
郑六被狠狠一拳打中鼻子,惨呼一声鼻血飞溅,他踉跄倒退几步跌坐地上,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眼
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嘴里嚷嚷道:“狗官,你这狗官打人了~大家快来看啊,官府打人了,官府打
人啦~唉哟~”
“没错,爷爷就是官府,揍的就是你,你小子只管嚎吧!”
刘真扑上去,拿靴底朝坐地上的郑六照脸踹了过去,郑六慌忙偏过头躲过了这凌厉的一脚,但刘真
得势不让人,大p股就势坐在了郑六的肚子上,坐得郑六连声惨叫。
刘真双手齐动,狠扇郑六的耳光,那郑六老板倒也硬气,骂声不断:“你小子有种,敢动我
哎哟,有种你弄死我得了,我跟你没完!”
刘真左右开弓狠抽耳光,嘴里嚷道:“刁民,竟敢袭击官差!你够胆~你这老家伙,脸皮双粗,揍
得爷爷手都疼了,分明是图谋不轨!看打!”
眼见这个胖子官差强词夺理悍然出手,在场的东陵卫士兵也好,吵闹的平民也好大伙都被吓了一跳
,吕六楼急忙对孟聚说:“大人,这这可怎么办好?”
孟聚忍住笑,这种刁民还是只有刘真这种兵痞才能对付。
他板着脸对吕六楼说:“什么怎么办?”
“刘真。。。”
“刘候都察被刁民袭击,你没看到吗?眼看同僚受困,大家还不上去帮忙!”
这时,陵卫官兵们才恍然,镇督的意思原来是这样!
学着刘真的样子,大伙纷纷出手,对悦来当铺众人大打出手。被这群刁民和泼妇推骂了半天不敢还
手,士兵们可以憋了一肚子的气,眼看镇督大人默许,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拳脚和锁链如暴雨般向
众人倾泻而去,尤其是对刚才几个耍泼的婆娘,更是受到了特别照顾,粗鲁的大兵们可不懂什么叫怜香
惜玉。他们那穿着厚重的皮靴的大脚踹过去,一脚就能把人踹得贴到墙上去――这很有力地证明了一个
真理,再响亮的嗓子也抵不过拳头。
没一阵,悦来当铺的众人被揍得哭爹喊娘的,统统躺在地上了――有些人乖巧,是自己蹲下来的。
那结死硬的家伙倒霉了,被几个陵卫兵围起来一顿痛殴,人散开时,那倒霉的家伙也只能喘气了。
来也奇怪,刚才陵卫很克制时,这帮人拼命地嚷嚷说官府打人了官府抢劫了,但现在真的动起手
来了,反倒没人敢再叫嚷了,大家只敢抱头哀嚎躲避惨叫,看得孟聚心下大爽,心想做个鱼肉百姓的贪
官还真是不错。
看出了这旁观的冷漠年青军官是真正话事的,鼻青眼肿的郑六老板从刘真手下挣脱,跑过来冲孟聚
喊道:“这位大人,我们悦来当铺犯了什么王法?你们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孟聚淡淡瞧他一眼:“你们没犯什么法,只是我看你们不顺眼罢了”
郑六目瞪口呆,方知自己闯了大祸:蛮不讲理,那是高级官员的特权。眼前的男子能讲出这么“横
”的话,那绝对是个高官来着。自己今天这么嚣张,看来是撞到铁板了!
这时,一群人从后院方向走过来,带队的正是王北星,他向孟聚禀报:“大人,请跟我来,后院有
点古怪!”
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在前在领路,穿过弯曲的、黑黝黝的围墙和过道。一行人进了当铺的后院。
悦来当铺的后院也是当铺的库房所在,围墙修得特别厚,那高耸的围墙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火把光亮照耀下,库房漆黑的大门紧紧关闭,一把硕大的铁锁挂在大门上。
指着库房漆黑的大门,王北星说:“大人,悦来当铺库房的这个门。全是铁铸的。”
孟聚一惊。北魏一朝,铁器都是朝庭管制的物品,民间不得私铸――不过这也是说说罢了,时至今
日,朝庭对民间的管制日益松弛,其实私下铸铁贩铁的已经大有人在。不过铁器价格昂贵,拿来铸门。
这个外表不起眼的悦来当铺还真是实力雄厚。
“能打开吗?”
“我们正在找钥匙――不过。大人,关键不是这个。您跟我来。”
王北星领着孟聚走向库房旁边的和间小屋子,屋子的门都被踹开了。
“这里是看守库房的守夜护院住的地方,我们进来时,这里都是空的,他们跑掉了。”
“跑掉了?这么高的围墙,他们能跑到哪去?”
“这伙人的警觉很高,他们早准备了梯子,一旦听到前门有异样声响。他们就从后墙那跑掉――院
里,我们发现了一把梯子。柳姑娘领着叶家的人追过去了,但这么**黑追,对方熟门熟路,我们却是
完全不熟地形,怕是追不出什么结果。”
王北星领着孟聚走入一间屋子里。房间里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那是男子长期居住后特有的味
道。混杂了汗酸、劣酒、臭脚的味道。床铺上堆着肮脏的衣服,房间角落里搁着几个酒坛,桌上杂乱地
堆着没洗的碗碟。
王北星指着那凌乱的被铺说:“大人,我**过了,里面还是暖的。这群人应该没走多远。如果调来
镇标的大部队封锁周边,我们不定期是有希望抓住他们的。”
孟聚犹豫片刻,否定了这个主意:回省署去集合队伍,起码要有一个时辰。有这个时间,那帮亡命
之徒说不定都跑出靖安城了。
“算了。北星,想办法弄开库房的门。悦来当铺那帮人在前院,找他们弄钥匙过来。”
顺着王北星的指点,孟聚找到了那伙人逃跑时丢下的梯子。
孟聚亲自攀着这梯子爬上了墙头。极目远眺。狼帮的人从这跑出去了,叶家的人也是从梯子这追过
去了――但无论是逃的人还是追的人。孟聚都看不到。漆黑的夜色犹如一块巨大幕布,掩盖了所有的动
作和声响。
漆黑的夜幕中,连绵起伏的屋顶轮廓犹如一片密集的森林,在这漆黑的城市森林中。潜伏着残暴的
凶兽――孟聚很可惜,近在咫尺的好机会都让申屠绝逃掉了。
第二天早上,小雪连绵。
早晨,当孟聚起来时,吕六楼、王北星和刘真三人已在候见室等着了。
“大人,我们已经弄开了悦来当铺的库房!”
王北星充满喜悦地告诉孟聚这个消息――不止他,刘真和吕六楼同样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欢喜表情。
看他们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孟聚就知道。这几个家伙肯定捞了不少。
孟聚也不找算深究,他没好气的说:“说吧,还剩多少?给我报个数。让廉清处那边也好入账。”
知道孟聚看穿了他们,几个人都是讪讪地笑了。刘真站出来,挺着小肚子昂首挺**地报告:“孟哥
。悦来当铺里库房里有藏银两万三千二百一十五两,各式杂物总共十五大箱。”
孟聚点头,心想这帮家伙还算有余地,没把银子都吞光――那么大的库房,还用特铸的铁门关起来
。里面没有个三两万银子实在也说不过去。
刘真凑近前,指着侯见室墙角的两个箱子,低声说:“孟哥,这是您的那份,里面装的都是珍稀玩
意――银子不在里面。上万两银子抬进来太招眼了,这两天我们找大通钱庄兑了银票再给您。”
孟聚不动声色说:“悠着点。别闹到监察御史找我麻烦――事情怎么收尾的?”
王北星答道:“大人,库房里还发现了刀剑等各式兵器一批,还有与黑山军的秘密联系书信――呃
,都是刘真搜出来的。”
刘真大义凛然道:“大人,悦来店铺暗中私通黑山贼寇,**谋反叛朝庭,铁证如山,罪应当诛!我
东陵卫查处这个贼窝,那是为民除害,这朝庭立功!”
他们这么说,孟聚倒也相信――以刘真的狡猾,王北星的精细再加上吕六楼的沉稳,他们三人联手
做的案子。绝对是经得住复核的。何况。有没有人够胆来复核,这本身都还是疑问呢。
死胖子干正事不成,栽赃这种歪门邪道的勾当倒是挺在行的。
“柳姑娘和叶家的人,他们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狼帮那帮家伙是属兔子的,溜起来飞快,叶家哪追得上。”
一百七十一 祭灵
“大人,店,在当铺离见过申屠绝”这个消息是早在孟聚预料之中的,他也不惊奇:“恩,怎么说?”
“我们拿申屠绝的画像给他们看。大家都说,这个人是经常进去悦来客栈的,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只是看起来蛮凶的。他们没和他打过交道――其他的,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了,知道内情的只有郑六一一人。”
“郑六的来历和身份,查出来没有?他那么嚣张,应该是有所依仗的吧?”
“正在查,他多半是那边安**在靖安这的暗线吧。不过悦来当铺是多年的老当铺了。郑六这个人在靖安也算有点名气的商人,他怎么就做了那边的暗线,这倒奇怪了。”
孟聚心想这才正常,一个平常商人怎敢这么嚣张。六镇大将军在北疆威名赫赫,郑六靠上这棵大树,他定是觉得世上再无可怕了。不把地方东陵卫放在眼里,倒霉的是他碰到了自己――自己连拓跋雄的面子都落,这种小虾米级别的**商刁民收拾起来更是毫不费力。
因为还要参加祭奠,孟聚站起身:“行了,人先关着,留着慢慢问,看拓跋雄在我们这边还有些什么暗桩。你们几个都跟我去参加祭奠吧。
孟聚走出居住的院子,天空乌云密布,密密的小雪下的连绵。
欧阳辉和省署的几个军官已经在院子门外候着了。军官们的装扮非常一致,都是纯黑的制服与斗篷,胳膊上系着白布的带子。
见孟聚穿着黑色的军服,欧阳辉不出声地给他递上了白色的纸花,孟聚接过在**口戴上了。周围稀稀疏疏也就十几个军官,众人神色都有点沉重,苍凉的小雪中,气氛肃穆,几辆马车已在陵署的大门外停着
这种场合,也不用说太多的话,孟聚对众人点点头:“走吧。”
众人纷纷上车,车队一路往城外驶去。
军墓区位于靖安城的西部,这是一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起伏丘陵,排列整齐的坟头一片接着一片,一望无际。几棵落光叶子的枯树孤独的伫立在苍茫的墓园上,起伏飞舞的乌鸦群发出“呀呀”的刺耳叫声。
孟聚在墓区走了一圈,大多数坟头只是很简陋的**块石碑简单的写上姓名和阵亡日期而已,还有不少坟头连墓碑都没有,阵亡的士兵连名字都没能留下,**沙荒草间不少坟头被野草荒芜了。
在这里下葬的,都是东平行省数百年来战死的军人。虽然从立场上说,他们是北魏的官兵,而自己是南朝的华族军官,大家是对立面的敌人,但想着这数百年间,为了抵御北方蛮族的入侵,捍卫自己的家园,不知有多少热血男儿葬身于此,还有更多的人马革裹尸,抛骨荒野,站在一望无际的墓园上,孟聚不禁心生感慨。
省署和靖安署的军官们已经在墓地前列队等候了,靖安官方和军方也都来了人,东平都督元义康靖安知府马志仁都过来了。很多阵亡军官的遗属都来了,一群老人和女人抱着孩子哭哭啼啼的,哭声中透出了凄凉。
孟聚走过去和元义康打了个招呼,因为场合特殊,双方都没有说话,点头示意而已。
巳时三刻,时辰到。孟聚走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以东陵卫镇督的身份对台下的军官和民众宣读了祭文――孟聚本来是很想搞一篇**感人的演说文的,后世有无数范文可供他剽窃他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时间,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演说稿出来,既慷慨激昂又催人泪下,他感觉十分完美,但他读给大家听的时候,欧阳辉等人虽然也很感动,但大家觉得,这篇祭文不行
“大人,您写的祭文咱们都听得懂啊!这个好像有点不太对头吧?”
孟聚很莫名其妙,演讲大家都听得懂,那不是应该的事么。
军官们连连摇头,他们说,祭文是很高深莫测的勾当,大伙平时参加了不少葬礼的丧礼,听祭文没一次能听懂,每次听祭文站着都能睡着的――那才是真正有学问的文章啊!孟镇督您的这篇祭文很感人也很振奋,但全是大白话,说出去人家怕是要笑话咱们东陵卫没学问吧?
大伙都知道孟聚是秀才出身,但看他写这种大白话的文章,心想,这位镇督的秀才功名多半是买来的。部下们也不敢直说,只是含糊的说:“大人您日理万机,多少大事要**心,这点小事还是交给师爷**笔,大人把把关就好了。
于是现在孟镇督,站在高台上读的就是师爷的祭文,祭文的开头是:“维太昌九年,岁中一月,某某等谨以德禽醒酒之仪,致祭于先公诸位之灵曰:嗟乎……”文章洋洋洒洒,孟聚足足读了一刻钟,快口干舌燥猜到结尾,“伏维尚飨。”――至于文章内容到底是说啥,孟镇督的秀才功名还真不是买来的,但他还真是不懂,连文章里的生僻字有没有读对,他都不知道――不过看看部下们茫然的表情,估计也没几个人听得懂。
放下祭文,孟聚简单谈了几句,说我们今日**到这里,就是为了纪念我们的战友和同伴。在靖安大战中,东陵卫战死了八百二十一名官兵,他们都是好男儿,是家中妻子的丈夫,是父母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好兄弟,为了保卫靖安,保卫这座城市,他们英勇战斗壮烈牺牲,我们永远怀念他们。
对于阵亡弟兄的遗属,我们要发扬同袍之情,大家要帮助,照顾他们。陵署的抚恤补助已经批下来了,这次的补助决不容许有人克扣贪污。谁敢中途截留,陵署就要他的脑袋。东陵卫不会抛弃忠心的战士,也不会让他们的家人忍饥挨饿的。各位遗属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陵署提出,陵署会想办法尽力解决,请大家放心。
孟聚说话的时候近千陵卫官兵**的会场鸦雀无声,无数闪亮的眼睛凝视着他。
在底层陵卫官兵眼里,谁当镇督对他们来说都差不多,无论镇督姓霍、姓叶还是姓孟,大家的薪水都是那么一点。所以对于孟聚的到来,大家都抱着很冷淡的态度。
但现在看来,新来的孟镇督还真有点不同呢。
以前的镇督上任时,说的都是圣上英明朝廷恩德什么的――谁关心皇帝和朝廷怎么的了?而孟聚的话虽然浅显,里面也没什么大学问,但都说到了点子上,大伙听的专注。
一直以来,边关的惯例,低阶士兵的**命就跟消耗品差不多。士兵们阵亡,抚恤金被军官截留克扣是很司空见惯的事了,上头不是不知道这种事,不过克扣军饷已是普遍现象,不是一个两个军官这么干,而是几乎所有军官都这么干,都成**了,上头也无谓为一个死人去得罪整个军官阶层。
没想到新镇督一来,就提起了这件事,军官们都觉得,这个孟镇督倒还真不错。不管他是不是能做到,起码他能看到这些不平事,还帮底下的弟兄们说话,这点就很难得了,不知不觉间,在士兵们眼中,孟镇督的形象变得亲切起来。
孟聚念完祭词,众人道叶迦南墓前献花和供上祭仪。由孟聚领头,在场的东平陵署军官们向叶迦南的衣冠墓跪倒,发誓定要为叶镇督报仇雪耻。
元义康和几个都督府的军官作为东平军方代表,也过来向叶迦南的墓鞠躬致敬。
接下来就没孟聚什么事了,欧阳辉请来了城外华德寺的一群和尚,在墓园前做法事超度英灵。孟聚原以为,和尚做法事超度应该是很庄严的念地藏经或者金刚经的,不料这群面有菜色的干瘦和尚不烧香也不念经,他们拿出敲锣唢呐来吹吹打打又放鞭炮,还有人表演杂耍和**口碎大石的绝技,锣鼓喧嚣好不热闹。把远处的乌鸦都吓飞走了――倘若不是看那群秃头上的戒疤,孟聚还以为他们是来唱戏的杂耍班子呢。
在那轰天的锣鼓喧嚣中,气氛轻松不少,军官们开始低声聊天,省署的督察都围着孟聚说话聊天,刻意奉承。
军官们啧啧称赞:“大师们今天真的很卖力气啊,比上次王家做白事还热闹!”
“那是自然,咱们可是陵卫,王家再有钱怎么能跟咱们比?镇督大人都亲自出面了,华德寺的大师自然要拿出真功夫来――你看,那个光膀子的大师要喷火了,很厉害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孟聚当真哭笑不得。这时,有军官挤进人群中。递给孟聚一份封好的公函,喘着粗气报告说:“大人,刚刚接到的总署二百里加急传令。请您查阅。”
孟聚拆开文件匆匆看了,然后他若有所思的看那军官一眼,欧阳辉连忙说:“这位是今天留守的执勤军官――大人,总署说什么了?”
“没我们什么事,孟聚摇摇头。望着眼前的热闹喧嚣,他的目光有点迷惘:“总署说,南唐的**已经开始北伐了。”
一百七十二 说情
南唐的这次北伐,可以说即在孟聚的预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自从南唐仁兴皇帝就位以来,这位颇具雄心的青年皇帝就一直积极振军备战。他清洗了无能的军中老将,脱颖提拔了一批颇具才能的青年将领,重金投入斗铠的生产和研制,中英萧何我,沈浩然卫颖等精明能干的军事将领,以强势的主动姿态眺望长江以北的广袤平原――事实上,从太昌七年开始,南唐准备要北伐的消息就广为流传,连洛京卖茶叶蛋的小贩都知道了。
但无奈,皇帝虽然雄心勃勃,大臣却多是打酱油的。
历史上,南朝也不是没北伐过,每次都是雄心壮志开头,哭哭啼啼结束。北兵强悍不可敌,这已是南唐朝臣的共识了。打赢了还好说,万一打输了,惹翻了北兵,打过来长江怎么办?
面对雄心勃勃,满腔热情的青年皇帝,老*巨猾的朝臣们当然不会反对――这是立场问题,决不能错的――我们绝对支持陛下北伐,但北伐的目标是哪里呢,是西蜀,还是北魏?
在江都朝廷上,两派大臣争辩不休。
按照孟聚的看法,该选择江淮还是巴蜀,这纯粹是个战略问题,该由将军们来讨论,分析双方军力装备地形等因素,然后自然就得出结论了。
但可惜,做决定的不是军人,而是朝中的大臣――哪怕再简单的是,交到文官的手上,那就会变成复杂的大麻烦。
在江都的朝廷上,文官们长篇大论的引经据典,争辩不休,不过他们讨论的不是军力装备地形等具体军事问题――这些问题他们也不懂――而是竭力强调自己对朝廷忠心耿耿,所以自己的主张一定不会错,顺带着论证对方主张的谬论和包藏祸心,定是敌国派来的*细――这也是华族政争通常的规律了:因为我是忠臣,忠臣的主张自然是好的,与忠臣我作对的自然是*邪之辈,*邪之辈的话肯定万万不能相信的。
江都朝廷讨论了整整大半年,却总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孟聚觉得,北伐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永远走不到的。尤其是从洛京回来后,失去了与易先生的联系,他更是觉得那八年的鹰侯经历,就跟梦一般虚幻,如尘烟般慢慢消散。
但现在,突然接到总署的报告,孟聚心情复杂,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握着信函久久发呆
“镇督大人,南唐北伐了吗?我们是打输了还是赢了?”
欧阳辉好奇的问,众人也纷纷望过来――据说江都至襄阳线上光是斗铠师就不下三十个,各式斗铠将近七千具,蓄势待发了那么多年,也不知北魏前线的江淮镇和豫南镇能否抵挡得住?虽然大家平时对朝廷也有诸多不满和怨气,但朝廷毕竟是自己饭碗的班主,听闻南唐大举进攻,众人不由得也担心起来。
孟聚摇头:没打――总署里的公函说,南唐军队攻打的是西蜀国,他们已攻克了西蜀南郡的夷陵递归两城,将要拿下万州全郡――看来南军兵锋犀利,入川之势已势不可挡。”
知道南唐不是直接攻打北魏,大家都送了一口气。大家都觉得,西蜀虽然是北魏的附庸国,但他们同时也向南唐称臣――就让这帮玩死尸的两面派和南军打个你死我活好了,最好同归于尽算了。
孟聚隐隐觉得,南唐选择西蜀先下手,是犯了一个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南唐没能把全盛的一击对准大敌北魏,而是选择了偏安的西蜀,这是犯了战略大错误》与北魏决战,那是生死仗,虽然凶险,但一旦获胜,收复中原,天下既定,西蜀课传檄而平;
攻打西蜀的话,虽然胜算大些,但蜀中道路崎岖,地形复杂,巫庙斗铠士也颇具战力,南唐军队即使能获胜也会折损不少,无法再跟北魏交锋争霸――南唐君臣过于求稳了,没有那种狭路相逢勇者胜转瞬间生死立决的决断和魄力,他们白白浪费机会了。
孟聚把信函又看了一遍,信函是南木鹤亲笔写的,半是公信半是私信。除了通报南唐入蜀作战的消息外,南木鹤还询问了孟聚编组新军的速度。他说的明白,东平位于北方,暂时还不受南唐与西蜀交战的影响。
但一旦南唐正式吞并了西蜀,大魏朝的汉中镇就将作为新的前线,长安和关中都受威胁,朝廷可能从北疆前线抽调兵力回援汉中镇。
对此消息,孟聚只是一笑,压根没放在心上:即使南唐真的打来,他们也不可能选择从西蜀北上的――历史上,从西蜀北上走褒斜道经大散关入汉中的北伐,没一次成功的,那里的道路实在太崎岖了,放着江淮和豫南这样适合用兵的平原地区不用而选择从巴蜀进击关中,除非南唐的人都是疯子
他正遐想着,突然看见那边的东平都督元义康正望过来。
两人目光交接,孟聚礼貌的笑笑,元义康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孟聚走了过来,孟聚迎上去,问:“元都督找我有事?”
元义康点头,他望望那边敲锣打鼓的和尚们,低声说;“本来我想着,叶镇督灵前说这些事不是很好,但在这里碰到了,那还是说了吧,也省得回头大家再跑一趟。有点事,我想麻烦老弟帮个忙。”
“都督有事请吩咐就是,末将敢不从命?”
“呵呵,老弟严重了――听说,昨天晚上,悦来当铺的郑六得罪了老弟,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元义康笑吟吟的,眼睛却在专注的盯着孟聚。
元义康走过来时,孟聚已隐隐猜出他的来意了。他装作吃惊:“悦来当铺的郑六?昨晚的事?元都督您说的是什么啊?”
元义康一愣,随即笑道:“哦,看来老弟还不是很清楚这事呢。昨晚,听说东陵卫查抄了悦来当铺,把里面的人都抓了,库房也抄了,事情闹的挺大的――今儿一早就有人到我们都督府报案喊冤了,我想问问悦来当铺到底犯了什么事,严重不?”
孟聚眉头紧蹙,很严肃的样子:“元都督,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呢。下面的兔崽子们也太乱来了,抓人抄家也不及时给我说声。都督,具体经办的是哪个王八蛋?我好好抽他,太不像话了,不跟我说声就动手,还把我这个镇督放着眼里吗?”
孟聚装模作样的招来内情处搜捕科等部门的首脑过来,当着元义康的面,他声色俱厉的问他们,昨晚可出去办了案子?
孟聚一连问了几个人,大伙都说没有,孟聚显得很困惑:“省署的人都过问了,他们都没出去呢。对了,元都督,说不定是靖安署的人干的――来人啊,叫靖安署的刘真侯督察过来。”
刘真也随着孟聚一同来参加祭灵仪式,很快就赶来了,当着元义康的面,孟聚严厉的问他:“刘真督察,听说你昨晚抄了城中悦来当铺,有没有这回事?”
看这孟聚严肃的表情和凶狠的语气,再看站在一旁的元义康,刘真是狡猾的成了精的人物,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正色道:“起禀大人,确有此事。”
孟聚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说,为什么你擅自行动,*扰城中良民,抓人还抄了家?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大人,卑职等接到先报,说是城中的悦来当铺勾结黑山叛党余孽,阴谋要在我靖安城中造反―本想天亮后跟您报告后再行动,但线报说,疑犯正准备逃脱转移,情况紧急,卑职就只好先斩后奏了.卑职等擅自妄为,请大人责罚.”
孟聚望了元义康一眼,听到造反,东平都督的神情有点不妥,于是孟聚的神情也缓和下来:”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事涉谋逆,那自然是要非常处理的,这事倒也不能怪你了---说吧,查到什么东西了?”
在东平行省的两大巨头面前,刘真精神抖擞,口沫飞溅::”启禀大人,卑职在悦来当铺查到各式管制兵器和违禁铁骑,有当铺的账本及黑山军叛党的来往书信一批---卑职以为,当铺老板郑六私下勾结黑山叛党阴谋造反,实在十恶不赦….”
孟聚做手势打断他,严肃地说”刘侯督察,你是老刑案官了,陵卫的规矩你该懂.我们东陵卫,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案件才刚开始调查,你不要这么轻易就下定论了.”
被长官责备,刘侯督察显得很委屈,面对长官的权势,矮胖子军官显示了东陵卫刑案官刚正不阿的铮铮风骨,他毫不退让:”大人,卑职以为,您此言差矣!此案证据确凿光凭目前的证据就可以定案了,郑六绝对是逆贼来着,错不了的!”
孟镇督勃然大怒:”刘侯督察,你是这么跟长官说话的吗?给我下去!”
“大人,卑职遵照朝廷律令办事,并无过错….”
“滚!”
于是,忠于职守,坚持原则的刘侯督察愤愤不平地滚蛋了,孟聚气得脸色通红,他对元义康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元都督,我管教手下不严,让你叫笑话了.”
元义康的表情有点尴尬:”这个,孟老弟倒也不必生气.咱们都是带兵的人,下面的人不听使唤这是常有的,老弟你刚来,慢慢就好了.”
“唉,这是说起来真是没面子---元都督,悦来当铺的事,你是个什么意思呢?咱们是自己人,你只管说就是了,我就不信了,堂堂一个镇督,还治不了手下几个猴子了!”
“这个…..”元义康犹豫了好一阵,他终于还是说了:”其实,郑六跟我倒也没什么交情,不过他是朋友介绍给我认识的,这人对我还算恭敬,悦来当铺我也有点干股在里面的,倘若没什么大事,挨着朋友的面子,我想请孟老弟放他一马算了.但他私下勾结黑山军的话,这事就太大逆不道了----总之,孟老弟你看着处置吧,这个…”----元义康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嘟嘟讷讷也不知在说什么.
孟聚心中好笑,正色答道:”都督的意思,我明白了.都督您放心,我会照着朝廷的律令,尽量处置好的.”---倘或元义康敢堂堂正正地揽过这事保下郑六,自己倒也不好不给他面子;或者他干脆缩手不管,孟聚也还佩服他处置果断.但元义康这样含含糊糊,既盼着孟聚放人又怕承担责任----无怪乎东军的军将多是看不起元义康了,这人优柔寡断,身为一省都督没点霸气和担当,胆子更是小得可怜,怎么在边塞混?
未时,和尚们做完了法事,祭灵仪式宣告结束,众人散去.
回程的路上,欧阳辉与孟聚同坐一辆马车.孟聚夸了欧阳辉,说今天的祭灵仪式很成功,既隆重又肃穆,办得不错.
欧阳辉筹备今天的祭灵仪式,今天一直很注意孟聚的申请.他看得出来,和尚们做法事时,孟镇督是很不以为然的,他还担心呢,不料确是夸了自己
欧阳辉连连谦逊,说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尤其是和尚们的法事做得不好,希望镇督能恕罪.
孟聚摇头:”既然是本地风俗,那我们就随俗吧---我漫不满意,这是小事,关键是让遗属们心安,让弟兄们心安,那就行了.”
车队回到省署,孟聚回到家,江蕾蕾给他端上茶,孟聚随手喝了,却是一愣:”蕾蕾,这茶是怎么回事?味道有点怪怪的…我记得没买过这种茶叶吧?”
江蕾蕾笑呵呵的:”孟长官,这是前天有人给您送来的,说是今年西湖边的新茶,我拿出来泡了----怎么,味道很怪吗?”
一百七十三 感谢
孟聚愕然:“别人送来的?谁?”“不知道,他送进来没留下名字就走了我想着一包茶叶不算什么大事,也没跟您说。”
孟聚差点没被气歪,不知什么人送来的东西,江蕾蕾随便就敢拿给自己吃?
“蕾蕾,把那包茶叶拿给我看看。”
江蕾蕾飞快地出去,很快又回来了:“孟长官,您看!”
这是一个普通的茶叶纸包,上面写着:“云峰茶行靖安西大街三巷六号新店开业,八折优惠。”
看着孟聚盯着这茶包出神,江蕾蕾觉得有点不对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孟长官,这茶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啊?”孟聚如梦初醒,他抬起头:“没什么问题――送茶叶过来的人,他说什么了吗?”
“他没说什么啊,留下一包茶叶就走了。”
“哦。”孟聚若有所思:“行了,这事我知道了。蕾蕾,下次再有人送东西来,问清楚了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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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午饭,孟聚短暂休息了一阵。下午,他换上便装,也不带从人和卫兵,不声张地出了陵署。
靖安西大街的三巷,这是一条颇为清净的道路。两旁的店子多半是一些杂货老店,人流稀疏。孟聚很快就找到了云峰茶行的门面,这是一家有点年头的铺子了,门上头的牌坊有点发黑了。
处于谨慎,孟聚没有直接进去,而打算先在外围观察一阵。不料,他刚装作不经意地在店门口走过,立即就被人叫住了:“客官,可是要新茶吗?”
孟聚站住脚步,缓缓转身:一个长身玉立的英武青年站在茶行的店门,冲他招手。
好一阵,孟聚才认出对方来:这是易先生身边姓徐的年轻小伙子。不过,以前见面时,他都穿着一身茶行伙计的短褂衣裳,牵拉着脑袋缩在柜台后,显得很不起眼。
今天,这个姓徐的小伙子穿一身皂色的武士劲装,一柄长剑挂在腰间。梳着英雄髻,红色布条扎了一个马尾在后脑,衣裳合身又整洁,精神抖擞,干脆利索,透出了一股英武气息――这跟以前的形象实在差的太远,孟聚好不容易才认出他来
见到了熟人,孟聚松了口气。他问:“伙计,可有今年的新茶?我要今年西湖边上三月初八摘下的龙井茶,可还有货?”
姓徐的青年盯着孟聚看了一阵,他答道:“孟校尉,请进来说话吧。店里没人。”
茶行里静悄悄,空荡荡的,货架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上面都是空的。
年轻人请孟聚在柜台前坐下,给孟聚斟了一壶茶:“不好意思,孟校尉,刚接手的一家老店,货架还没有好。”
“这个倒无妨,反正我也不是来买茶叶的――不过,,关了一家旧的又开一家新的,北府开茶行上瘾了吗?”
徐姓年轻人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他也不和孟聚争辩,径直说:“鹰扬校尉,有件事我要通知您:老的口令早已取消了。新的口令是:‘掌柜,我们想买一批销往草原的新鲜龙井茶,你这边可还有货?’回答是:‘不好意思,客官,我们没有龙井茶,但有白菊丨花茶。’”
接下来的话就由你自己编了,但切记在话里要有“南方”和“清明节”两个词,对方也会答一句话,如果对方话里有“北疆”和“秋分”两个词,那就对上了。
孟聚听得头大:“姓易的老流氓净爱折腾,他一天不出新花样就会死吗?他在哪?快叫他出来,就说讨债的来了!你可知道,我在洛京,差点被这老流氓害死了!”
“抱歉,鹰扬校尉,易先生因有事,已被北府总部召回了,北疆的情报站长官已经换人了。”
孟聚一愣:“换人了?”过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这个事实:“你说。那老流氓,他跑路了?”
从孟聚踏入北府的第一天起。他的领路人和联络人就一直是易先生。对孟聚来说,易先生和北府,二者的形象是混而为一的。虽然这个无良中年实在问题多多,他贪财,好色,大吃大喝,经常耍赖,爱吹牛,做事不怎么靠谱,偶尔还会翻脸不认人――但不知为什么,跟着他,孟聚很安心。
每次孟聚烦躁暴怒的时候,易先生那温和而戏虐的眼神总能使他迅速平静下来,那是一种背靠着父亲般可靠的长辈,坚信自己不会被抛弃,不会被出卖的安心感――很奇怪,同样的感觉,孟聚在东陵卫的总镇长白无沙身上也能感受到
“是的,他已经回南方了。孟校尉,我都知道您与易先生感情深厚,他走了,您一定很思念他。。。”
“我思念他个头!”孟聚喊道:“这个王八蛋走了,他欠我的银子怎么办?你们北府负不负责?足有好几万两银子呢!”
徐姓青年一愣,他迅速别过脸,不看孟聚,肩头微微抽丨动。过了一阵,他又转过头来,脸上流露出明显是装出来的同情:“孟校尉,您与易先生都是北府的官员,你们之间的债务,北府当然不会负责。倘若您想追讨的话,我建议您到江都的知府衙门或者大理寺去告他吧。”
孟聚哼一声,低声咒骂着,盼着某个不良中年在回家的路上痔疮发作流血不止。
姓徐年轻人递过一杯茶,孟聚喝了一口,才沉声问:“情报站的新主管是谁?什么来头?”
“新主管姓韩,叫韩启峰。他的来头很大,据说是沈家的门人,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很年轻有为的人啊!”
徐简单的介绍,唇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孟聚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笑自己还是笑新来的情报站长。
“那,韩主管现在可在?我跟他打个招呼,小徐你帮我介绍下。”
“韩主管出去了,但他很快会回来。我就不用介绍了,校尉您用暗号与他接头就是了。不过,鹰扬校尉,您先不忙接头的事――”
易先生走前托我跟您说件事:在移交情报员名单时,(看不清)的资料交给韩主管。
孟聚一愣:“没有将我的资料交给韩主管?的什么意思?”
“易先生销毁了你的资料。韩主管那里只有您的代号‘荆棘’,知道您是我朝的鹰扬校尉,但对您在北朝的身份,地址,真实姓名等一切相关资料,他都不知情。你在北府总部的秘密鹰扬档案,易先生回去后也会想办法帮您修改和销毁的。”
孟聚闹子轰的一下乱了,他失声道:“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除非孟校尉您主动联系,否则新来的韩主管是没办法找到您的。易先生说,八年前,您还是个少年,与那时相比,现在您的身份和地位都有了很大变化。那时的选择,现在的你未必会满意,您在洛京出了事,易先生感觉十分愧疚,觉得对不起您。如今,他给了您再次抉择的机会――要不要与新主管接头,由您自己决定吧。校尉,您如何选择都无所谓。但希望您顾念旧情,不要做一些让大家不好见面的事――校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过了好久,孟聚才默默点头,他的声音有点苦涩:“我明白了。易先生这样做,会不会。。。”
“会的。擅自修改,隐瞒鹰扬的资料,易先生的做法,已经严重违反了条例。倘若事情败露出去,他会受到严厉惩罚的――不过,这个与鹰扬校尉无关,你不必管他。”
话时候,小徐并没有看孟聚,他专注地凝视着自己茶杯,仿佛茶水的漪涟非常有趣。
得含糊,但双方都明白他的意思。八年前热血冲动的稚气少年,与如今位高权重的东陵卫镇督。两者的身份实在差的太远。身份变化,人的想法也会随之改变的。
易先生临走时,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出于交情,他冒着被惩处的危险,给孟聚留下了一份厚重的礼物:他给了孟聚脱离办法的机会。
对方说得很明白:只要孟聚不故意来找办法情报站的麻烦,不泄露以前担当鹰扬时知道的机密,那他就可有不再与办法联系了――除了易先生和眼前的小徐外,办法再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是安然享受节约用水,薰酒美女的荣华富贵,还是继续过着那种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卧底生活呢?
外人看着孟镇督年少得意,风光万丈,唯有孟聚自己知道,自己是行走在剃刀刃上,那种如履薄冰的紧张和恐惧实在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尤其是被总署逮进黑牢那十几天的经历,至今仍令孟聚常常在噩梦中惨叫着坐起,浑身冷汗。
孟聚神色阴晴不定,久久没有说话,徐姓的小伙子也没催他,平静的喝着茶――大家是同行,都明白担当敌后鹰侯的痛苦和压力,只要不叛国,想退出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丢人的。
过了好一阵,孟聚长叹:“易老鬼真是气人,临走还给我弄了这么个难题――小徐,倘若是你,你怎么选?”
:“在加入鹰侯的那天,我便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道路。我不后悔,也不想改。但鹰扬校尉,您与我们不同,您现在已是这样的高官了,易先生和北府确实也没法给你比现在更好的地位――这件事,旁人确实帮不了您,只能由您来抉择,结果是好是坏,也只能由您承担了。如果您为难,我建议您不要仓促下主意,想清楚再来与韩主管接头吧。”
孟聚默默点头,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沉重,他转移了话题:“小徐,我问你,倘若我与新来的韩主管接头。他会不询问我的真实身份?如果他问了,我该不该说?”
“这个,事关鹰扬校尉您的安全。就由校尉您自己决定了,说不说,都由您――易先生说,初来乍到,韩主管他不可能给您太大压力。倘若他对您有什么过分b迫的话,易先生相信,鹰扬校尉您完全有能力处理好这事的。”
再听不出来对方的意思,孟聚就太傻了。这分明是易先生在暗示,倘若那韩主管b迫太甚的话,自己可有出手收拾他,让他吃点苦头――在靖安,自己虽说不上一手遮天。但以堂堂东陵卫镇督的身份,收拾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户,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孟聚试探着问:“小徐,易先生跟那位韩主管,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点不对?”
话,于是孟聚立即就知道了,他讪讪地笑笑,斟着茶杯不说话。
两人喝完一钟茶,:“孟校尉,易先生的话传到,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这就告辞了。鹰扬校尉,无论您会怎么选择,但这八年来,您冒着巨大的危险。为朝廷和北府做出了很大贡献,给光复我华族山河的北伐大业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您的功绩是不容磨灭的――易先生托我向您说声谢谢,感谢八年来您对他的照顾和帮助,您辛苦了,请您多多保重。”
“啊,小徐,你也要回去吗?”
“恩,朝廷的北伐开始了,我也是斗铠士,要回去参战了。”
孟聚站起身,望着眼前年青而诚恳的脸孔,他心生感触,诚恳地说:“谢谢你,小徐,你多保重。上了战场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我们后会有期。”
年青的军人温暖地笑笑,他嘴唇动了下,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他对孟聚郑重地点头,转身离去。
他连行李都没带,就这么潇洒地走入街中,慢慢随着人流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望着小徐背影消失的方向,孟聚怅然若失,感慨万千。
一百七十四 见面
虽然思想斗争得很激烈,但最终做出决定时,孟聚却没花多少时间——不是为了南唐朝廷,也不是为了民族大意,孟聚只是觉得,姓易的老家伙对自己这么够意思,说不定还要挨自己人关黑屋子。虽然见面时孟聚常常叫老流氓去死,但他真要倒霉了,孟聚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而且,孟聚也不怎么相信老家伙的话
虽然小徐说,易先生会把自己的资料弄掉,但孟聚很怀疑,象自己这种身处敌人心脏的高级鹰侯。那肯定是北府重点掌握的。北府首脑萧何我和一些核心情报官员应该知道自己身份——易先生说不定能删掉自己资料,但他删不掉对方脑子里的记忆。他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虽然说担当南唐鹰侯是要承担一点危险,但南唐如今正是升势,万一他们北伐成功,自己不就成被他们驱逐的“鞑虏”了?
现在讲究狡兔三窟,哪个出来混的不是脚踏几条船。(哈哈,这句我喜欢)。自己在北疆跟拓跋雄斗得这么凶,万一输了。留着南唐这条后路,总有个跑路的去处。
孟聚有信心,自己如今的身份已和当日不同了。自己执掌两个斗铠师,统掌过万兵马,是朝廷维系北疆稳定的重要支柱——不要说自己不会那么蠢会被人抓到真凭实据。哪怕就是朝廷真的有证据确认自己是南唐鹰侯,他们也不敢轻易动自己——勾结南唐的罪名,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督察来说确实是灭顶之灾,但对于一个执掌一省陵卫、两师斗铠的实权边关武将来说,这个罪名就算不了什么。
如今,孟聚已经隐隐抓到了政争的关键。在中下级官员来说,做错事是大忌:但对自己这个层次的高级军官来说,出多少错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没跟错人就行。只要自己的靠山不倒台——也就是白无沙、叶家和慕容毅三大势力没事——那谁也动不了自己,哪怕拓跋雄就是知道自己是南唐的鹰侯也拿自己没办法。他说出来,大家只会当他是栽赃陷害。
若是自己的靠山倒了——孟聚更是放心,那时不知要有多少脏水和乱七八糟罪名要泼到自己身上,倒也不差这桩了。
第二天早上,孟聚再次来到西街的云峰茶行。
茶行的门虚掩着,没有营业。孟聚轻轻推门进去,一个面目白皙、微胖的青年正在柜台前看着什么。
听见声响,那年轻人霍然抬头,抬眉叱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他抬头蹙眉间,一股凛然的威势扑面而来。
孟聚打量了一下,对方面目白皙。微胖,面目倒还端正,只是申请有些倨傲——这位三十岁不到的年青人,想必就是北疆情报站醒来的韩主管了。
第一眼,孟聚对他的感觉便不是很好。这位大爷的官架子也摆得太离谱了,这么一喝,就象大老爷在堂上问话一般,官威十足,哪象个和气生财的茶坊掌柜?
孟聚客气地拱手:“掌柜的吗?我想买一批销往草原的新鲜龙井茶,你这边可还有货?”
那年青人一愣,打量了孟聚一番,沉声道:“不好意思,客官,我们没有龙井茶,但是有白菊花茶,客官可有兴趣?”
“南方的清明节听说很冷吧?”
“嘿嘿,北疆的秋分才是真冷吧!”
几句切口对上,双方都送了口气,那青年眉宇间的神色缓了下来,他对孟聚点点头:“原来是鹰侯来着,请问阁下是哪位?”
自己拱手为礼,对方只是这么点点头就算还礼了,也太无礼了——孟聚按耐不住性子,答道:“我代号荆棘,是来接头的——请问,新来的韩主管可在?”
听到孟聚的代号,韩主管顿时露出了笑容:“原来是鹰扬校尉阁下。我就是韩启峰,是新任的北疆情报站主管。”
“是,先前卑职已经得到通知,知道大人要过来了,特意前来参见。”
听孟聚喊他大人,韩主管脸上微红。北疆情报站,按照北府的编制只有正六品,而鹰扬校尉的官衔却是从五品官——也就是说,眼前的不下却比自己的官衔还要高上一点。
他也不出声纠正,只是说:“鹰扬校尉真是有心了,本官就生受了。早就听闻阁下的大名了,易先生跟我说过,鹰扬校尉是他部下第一得力干将,神通广大,立功无数。本官初来乍到,对本地情况也不是很熟,还望鹰扬校尉也能象对易先生那样,对我多多支持。”
易先生存心隐瞒自己的资料,除非他吃傻了才会跟你说这些话——孟聚谈谈说:“不敢,大人有事吩咐便是。”
知道孟聚就是“荆棘”,韩主管对他很客气,主动起身给他倒了茶。孟聚只是淡淡说声:“有劳了。”,也不起身致谢,身子坐得四平八稳,官架子端得居然不比韩主管差多少。
韩主管眼中利芒一闪,没出声,但心中已是十分不满。他自从北上以后,也接触了不少北国民众,无论是鹰侯还是普通老百姓,只要知道自己是来自江都的南唐官员,他们就象见了神仙一般,有人当场跪倒。有人激动得嚎啕大哭,甚至有人自动捐献家产的。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个来自南唐的情报官员就是母国和华夏的象征,那种崇拜和尊敬的眼神令韩主管好不舒服。
被人尊崇惯了,相比之下,眼前这个鹰侯的做派便显得特别突兀——这厮到底是什么身份,敢对自己这样这么大咧咧?
韩主管旁敲侧击一番,想摸摸孟聚的底,但孟聚在天策北府和东陵卫两大情报机构都干过,当过鹰侯和刑案官,虽没学多少东西,但心思的敏锐和见识却是早锻炼出来的。他知道,盘问对方来历是情报界的大忌,尤其是鹰侯的身份,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除非对方主动告知,否则是不能问的。
既然是这个半路出家的新主管不懂规矩,孟聚也没打算跟他客气,他胡吹了一通,说自己是王长明,是靖安人,如今在靖安做点小生意,没什么正经事做。
孟聚的气质和做派都不像做生意的,那韩主管心中有数,却也不好揭穿。他干咳一声,肃容道:“王校尉,我给你通报一些事吧:朝廷的北伐大业已到最关键的时候,我朝大军已攻占了西蜀的万州全郡,入川的门户已(这个有个向我觉得不对就去掉了)敞开。王师水陆并进,船帆遮江,兵锋浩荡,势不可挡。西蜀军民虽沦落张氏手中已有两百余年,但他们心向朝廷正统,仰慕王化。王师天兵杀至,西蜀万名欢腾,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人心向背如此,可知西蜀战事已再无悬念,必以王师的大获全胜而终。
鹰扬校尉,待西蜀一下,此长彼消之下,鞑子们定然丧胆。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必能迎来中原古都的光复。鹰扬校尉,你长期在敌后潜伏工作,实在是辛苦又危险。你的成绩,我定要禀报朝廷知晓。到那时。朝廷对你这样有功臣子的嘉奖和犒赏定然丰厚!”
孟聚听得明白,知道对方所谓通报北伐军情只是幌子,关键还是后面说的,无非暗示形势大好,你为我效劳是大有好处的——这种话,换个心思单纯的爱国鹰侯来听怕是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场宣誓效忠韩大人万死不辞了,但对孟聚来说,这几句话他实在太熟悉了——平常,这些话都是自己说给别人听的。
孟聚心下鄙夷,这个韩主管。一见面就封官许愿——而且许的还是要等到“王师光复中原日”这种不知要等到牛年马月才能实现的缥缈大愿——实在也太过庸俗。而且,自己已是南朝的从五品官了,谅韩主管这个六品官也没能耐提拨自己,对方不过是吹牛罢了。
他淡淡说;“如此,卑职就多些韩主管了。其实,卑职一摞胡尘久矣,能有机会为我华夏正统效力,那是卑职的荣幸。至于其他的事,卑职倒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孟聚任官日久。这番话淡淡说来,自有一股官威气势,让人凛然。
那韩主管一窒,暗怪这位鹰场校尉好大的架子,也太不识好歹了。虽然他知道这人不是寻常鹰侯,他有着朝廷从五品官衔,官逼自己还高——但再怎么说,你一个在北朝加入北府的鹰侯,出身不纯,难道能跟自己这种正宗的南朝名门子弟相比吗?
你这个鹰场校尉,连跟朝廷上折的资格都没有,他身在北地,变现如何,还不是任由自己说话?在南朝官场上,你没有出身,没有座师,没有派系,没人帮你说话,哪怕你官职再高,那也不过是一根浮萍罢了,自己一份奏折就可以毁了他!
心中恼怒,但那韩主管也不说出来,反而笑道:“阁下所言甚是,为朝廷效劳,本是我华夏子民的职责,阁下的胸怀,实在令我敬佩。”
这个韩主管废话忒多,浑没有以前易先生的爽快利索,孟聚心中对他很是腻烦,他说:“不敢,不知主管大人有何任务,这便吩咐下来吧。卑职定会勉力完成。”
“不急不急,时间还早,我们先聊聊,聊聊.”
是聊聊,其实全是韩主管一人的独自演说。他亲热地坐近孟聚。东拉西扯了一通。按照他的说法,这位韩主管在江都的关系着实厉害,不但北府断事官萧大人对他十分器重,南朝第一宣力重臣嵇康国舅大人也与他关系密切——总而言之,有这些大人物照拂着,谁要是想投靠前程远大的韩主管,那可得趁早啊!
孟聚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萧何我虽然名声赫赫,也不过跟白无沙差不多,嵇康国舅据说在南唐权势很盛,但孟聚是连北魏皇帝拓跋晃都见过的,倒也没吧这些人看的很重。韩主管说得起劲,他也只是淡淡听着,唇边挂着一丝笑容,默不作声。
见孟聚不以为然的样子,韩启峰心中更加恼怒:自己走了沈家的门路,求爹爹求奶奶,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好不容易才谋了北府一个偏远地区的情报站长的职务——其实到北国来,韩主管是半点不愿意的。鹰侯工作危险又辛苦,跋涉千里,冒着生命危险,也没多少油水可捞。要不是这个职务有个六品阶,能谋个出身,他是绝技不肯过来的——眼前这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居然就当上了禁军的鹰扬校尉?
一个北朝的降人,居然比我这个南朝官员等级更高,这还有天理吗?
想到这里,这位韩主管也没心思扯了。他直接进入主题:“王校尉,关于东平乃至整个北疆,最近你可有什么新的消息要报告我?”
孟聚耷拉着眼皮,淡淡说:“大人卑职没听到什么新情报,倘若大人想知道哪方面情报的话,不妨对卑职示下,卑职也好重点的去查探。”
韩主管沉吟一番,缓缓道:“王校尉,那你在东陵卫这边,可有什么熟人?”
孟聚一震,心想老子何止有熟人?
“卑职在东陵卫这边也有几个朋友是当差役的。不知大人想查探什么消息呢?”
“呵呵,王校尉的路子果然很广,连东陵卫都能找到熟人。我听说,东陵卫新来的镇督孟聚跟六镇大都督拓跋雄的关系不睦,不知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呢?还有这位孟镇督的生活习性,你也帮我查下。”
孟聚一震,他实在想不到,新主管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查他的老底。他不动声色道:"遵命——大人,不知您为何要查东陵卫的新镇督呢?"
韩奇峰把脸一板:“王校尉,你虽然年青,但也是老资格的鹰侯了。你是在北边呆久了,连北府的规定都忘了吗?不该问的不要问!”
孟聚肚里暗骂,却是不得不低头受教:"大人教导的是,卑职鲁莽了,请大人恕罪。"
“嗯,王校尉,你好生用心去做吧!有了消息,速速回来向我报告。我有要紧的事,你可千万不要耽误了!”
一百七十五 纨绔
孟聚不知道这位韩主管要自己的情报干什么。不过,要看自己的情报——接到这个世上最轻松的任务。他半点没放在心上,回家后就把它抛到了九霄云外。要在东平建立一支可靠的斗铠部队,这是北魏朝廷和东陵卫总镇交给孟聚的任务。现在,孟聚到东平也有一段时间,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便开始动手组建新军。
孟聚打算成立东平斗铠第一师(镇标)、第二师(黑室部队)和第三师,师长分别是吕六楼、王北星和原来镇标的负责人江海。
孟聚分别召集了三人,宣布了任命。
吕六楼和王北星都是孟聚的亲信,他们都知道,孟聚对他们肯定会重用的——但会重用到这种地步,能担当一个斗铠师的师长,这对他们也是个意外。
二人对孟聚感激万分,那自然是不用说了,只是大家是同生共死的交情,那些效忠的话也不必说出口。孟聚跟他们握手祝贺,手用力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而对江海来说,这更是天下掉下的大馅饼了。
孟聚告诉他,这个师长职务。只是东平陵卫内部自封的,朝廷和兵部都不承认。所以,在目前来说。在朝廷的层面上,他们官职也只能是管领级别,六品官而已。不过。编制问题而已,迟早可以解决的。
江海连声说没问题,这点小事完全不介意一一他明白,“师长”的衔头虽然是孟聚自封的,但手下的兵马和斗铠却都是实打实的。东平陵卫第三师下辖两个斗铠旅,各式斗铠共两百五十具,虽然比不上朝廷的正规师,但这样的实力,已经远超一个旅帅了。现在这年头,只要手上有斗铠有兵,还怕朝廷不承认吗?
江海管领是个聪明人,狂喜之后立即反应过来。他恭敬地朝孟聚跪倒,响亮地喊道:“镇帅大人。感谢您对末将的栽培!从今以后,镇帅大人凡有驱遣,末将无不听从。万死不辞!大人,我愿为您效死!”
“镇帅?”
孟聚琢磨着这个词,唇边不觉露出了一丝微笑。可不是吗?手下有三个师,执掌一省地盘,按照北魏的军制,自己确实是有资格被称为镇帅了——当然,这三个师都是不是标准的整装师,东平行省也算不上自己的地盘。
他嘿嘿笑道:“江海,以后这些话,莫要出去说,莫得让人笑话。”
江海心领神会,不要到外面说,那就是在家可以大说特说。他响亮地说:“镇帅大人放心,末将知道分晓的!”
“你们师营地在原来的黑室部队大营那边,人员我已经帮你定好了。这是你这个师的军官名册,你负责召集他们训话吧。你这个师的开办经费有两万两银子,去廉清处的财务科领取,两百五十具斗铠凭我的手令去武库那边领。有人敢留难你,你只管跟我说就是。”
江海接过了帅印和军官名册,心中却也了然。自己不是镇督大人的亲信嫡系,师里面的军官,镇督大人不可能任由自己任命,不然这个斗铠师就变成自己的私人军了。不过,能任师长,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当然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是,卑职这就丢办!镇帅大人,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海,你是我很看好的年轻人,你的前程远大。但是在我部下做事,就得守我的规矩。我这个人比较任性,有些规矩,是不喜欢别人破坏的。”
“是,请镇帅大人示下!”
“不能贪污公款,不得克扣部下的粮饷和抚恤,这就是我的规矩,你能不能做到?”
江海心思敏锐,立即意识到,镇督的话看似严厉,其中却是另有奥妙:不准自己贪污,却没有禁止自己受贿——镇督大人虽然严厉,但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古板。
“镇帅,末将一定做到!东陵斗铠第三师的所有官兵,都会领到足额的粮饷和补助,绝不会被克扣!末将会亲自监督此事,哪个士兵少领一钱银子,大人您要我脑袋就好!”
孟聚深深凝视江海,一直看得江海背后冷汗直冒。良久,他才沉声道:“好,江师长,记得你的话。你可是用脑袋担保过的!下去好好干吧。”
接下来几天,孟聚忙得脚不沾的。忙着为几个斗铠师分配战术军官、指定驻其实东陵卫本来有镇标和黑室部队的驻地,但如今扩军了,原来的驻地便不够用了,孟聚不得不另觅新场。
整天忙忙碌碌的,七八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某天晚上,孟聚回到家。江蕾蕾抱怨说孟聚每天接待那么多客人,茶叶用得很快,马上就要用完了——孟聚这才记起,自己身上还有北府的一个任务。
太昌九年,一月二十八日,午后三时,孟聚再次来到西大街的云峰茶行。
茶行的门依然虚掩着,没有营业。孟聚刚走进去就愣住了:站在柜台后的,是一位身材婀娜的艳丽女子,打扮颇为妖娆。
见到有个男子闯进来,那女子也是一愣,待看清了孟聚俊朗的样貌,她眼中一亮,婀娜地从后走出来,娇声道:“这位客官,本店还在歇业,请您改日再光顾吧。”
孟聚微微蹙眉:“请问掌柜的可在吗?我找他有点事。请问姑娘是……”
艳女嫣然一笑:“客官是要找我们当家的吗?他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您坐这等他吧。”
孟聚点头,在茶座上坐下,那艳女给他端上了茶水,抛了个媚眼,一股香风扑过,她笑着又回了柜台后。
孟聚低头道声谢谢,不与她的目光对接。这女人有一股烟行媚视的味道,不似良家女子,孟聚也不想招惹她,但对方却似对孟聚很有兴趣,不住地撩他说话:
“客官,您找我们当家的有什么事呢?”
“没什么事。”
“客官,您是干什么的啊?”
“做生意的。”
“奴家叫卿卿,客官,请问您尊姓大名啊?”
“我姓王。”
“客官,您多大了啊?长得真俊呢,可娶媳妇了吗?”
“娶了。”
那艳女坐在柜台后和孟聚聊天,孟聚背对着她坐着,也能感到背后投来的那道炙热的目光。倒是她称呼韩主管的口吻有点奇怪,“当家的”——难道她是韩启峰从南唐带来的家人或者小妾不成?
过了小半个时辰,孟聚都喝了一壶茶了,被那女人烦得不行,韩启峰才回来。他满脸通红,一身酒气,走路微微摇晃。
那女子迎上去,怪道:“你又出去喝花酒了……”
韩启峰“嗯嗯嗯”地粗重地应了几声,走进来见到孟聚,他愣了一阵才记得孟聚是谁,大着舌头喊道:“王校尉,你……你可是来了!好好,我可等你好久了!”
听到他这样喊,孟聚大蹙其眉,他抬头望旁边的女子一眼,对韩启峰使个眼色,不料姓韩的一点不警觉。依然大着舌头嚷道:“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孟聚又看了一眼那女子,心想这难道也是一位女鹰侯?不过北府什么时候开始招收女子当鹰侯了?
“这位卿卿姑娘,她是……”
“呵呵,她是我的小老婆,这两天刚娶的一一别怕,卿卿,过来,叫王大人!王大人是咱们自己人,也是南边来的人!”
那卿卿媚笑着走近来,对着孟聚躬身一福:“妾身参见王大人。大人,还盼着您以后对妾身多多照顾啊!”
孟聚面无表情,心中怒不可遏。
北府律令,出任务的鹰侯,一律不得亲近女色虽然不近人情,但这是有缘由的。
一来,干情报工作上,女子有先天的不足。她们天性软弱、胆小任性、多嘴、心情多变、感情用事,这都是情报工作的大忌;
二来,鹰侯如果和北地女子有了纠吝,那也容易招惹是非,增加暴露的可能——尽量少惹麻烦,这是鹰侯的生存准则。
以前的易先生,虽然色胆包天。他也只敢去勾引隔壁家的小寡妇,做一场露水姻缘而已。这个韩主管倒好,来这边没几天,连小妾都娶上了。更过分的是,这个韩主管随随便便就把自己身份告诉了他小老婆。还让她见了自己的真实面目——这一瞬间,孟聚真是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
孟聚不说话,冷冷地注视着韩主管。一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他打了个酒咳:“呃。王校尉,你怎么啦?”
“主管大人,请问,从江都出发前。北府的规条您都看过了吗?”
“这个,我自然是看过的,怎么了?”
“很好!律令的第八条,出任务的鹰侯不得酗酒;
律令第九条,不得亲近女色;
第二十六条,不得向北府负责长官以外的人泄露关于辖下情报人员的资料:
第三十五条,接头时候应坚持一对一原则,单线联系。情报主管与鹰侯接洽时,不应有无关人员在场一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吧?”
那韩主管一愣,随即哈哈一笑:“王校尉,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是这么古板的人啊,还那么在意那些陈规陋矩。我娶个小妾喝两口小酒。又没误事,这关北府什么事了?哈哈!”
孟聚依然冷冷望着他:“韩主管,这没什么好笑的。”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被部下这样指责,韩主管不禁一阵羞怒。一阵酒意上涌,他借着酒意撒泼道:“姓王的,我可是你的上司,你别给脸不要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是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鹰扬校尉了?一个北地的小瘪三罢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孟聚二话不说,掉头就往门外走。心中已在琢磨,这对狗男女看来是留不得了,倒是派谁来杀人灭口比较好呢?
见孟聚这么强硬,二话不说就走人。韩主管吓了一跳,酒意顿时醒了几分:若是普通的鹰侯,骂走了也就罢了。但这人毕竟是鹰扬校尉。从五品官。万一他有什么路子跟北府总部直接联系上,把自己告上一状就麻烦了——虽然自己的关系多半点能摆平,但这样就留下了1个坏记录,晋生就又加遥遥无期了,自己冒险来这趟北疆就算白走了。
他连忙追上来,扯住了孟聚衣裳。连连作揖,脸上已是换了讨好的笑容:“王大人,请留步!刚才我喝多了两杯马尿,昏了头随便胡说,您可不要当真啊!在下错了,错了!大家都是同僚,还要共事的,请您原谅我一次吧——卿卿,一定是你刚才没招呼好王大人,惹大人生气了!快过来给大人道歉!”那少*妇卿卿虽然任性,但也知这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她幽怨地望了一眼孟聚,躬身福了一礼,幽幽道:“王大人,奴家知错了,要打要罚,任您处置,好吗?”艳丽少*妇细声哀求,那声音又爹又嗡,肉麻得孟聚连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连连挥手:“你先下去——韩主管,先请她下去!”
“是,卿卿,你先下去吧,没叫你不要上来——王校尉,您看,我不是改了吗?”
卿卿盈盈地退出,韩启峰好说歹说,总算将孟聚扯回来坐好。他再三道歉认错,孟聚才冷冷地出声问:“韩天人,这位卿卿你什么人?她的来历底细,你可清楚?”
“王校尉,您尽管放心就是,她是靠得住的人,绝不会泄露秘密的。”
“嗯?”
见孟聚又有要翻脸的迹象,韩主管连忙详细说来。原来,这个卿卿是韩主管在百花坊里结识的青楼女子。在韩启峰逛窑子时候,两人情投意合,一拍即合,他便帮她赎了身,她做了他的小妾,顺便帮着打理茶行里的生意。
一个朝三暮四的青楼女,居然也成靠得住的人了?
孟聚按捺住火气,继续问:“她是何方人士,籍贯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她在百花楼干了多久。什么时候进去的?卖身契是怎么定的?当时是谁经手卖的她?为什么原因卖了她韩大人,这些,您都核实过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韩启峰半个都答不上来已他只知道,给卿卿赎身花了两百两银子。
“王校尉,我调查过的,百花坊的老鸨跟我亲口保证过,说卿卿是身家清白的女子,来历清楚,绝没问题的……其他的,我也没问。”
孟聚怒极反笑:“那老鸨有没有跟你保证,她还是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
韩启峰讪讪道:“这倒是没有,不过,我瞧她也不像坏人。我叮嘱过她了,她答应不会出去乱说我的事。”
把关系整个北疆鹰侯性命的大秘密。寄托在一个来历不明妓丨女的承诺上,孟聚听得实在无语。
“你的身份,还有北府的事。这个卿卿,她知道多少?”
“这个,我平时做事见人,倒也没避她——但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懂什么?卿卿很单纯的,应该……
可能……不会知道很多事吧?”
韩主管说得含含糊糊,大概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他哀求地望了过来。
孟聚冷冷地别过脸,恨不得一脚踹死他:青楼、官场和监狱,那是世间最为污秽的所在,勾心斗角也最为激烈。在那里出乘的人,哪个不是心机深沉之辈,最善虚情假意、翻脸无情。韩主管居然把自己的小妾看做无害的小白兔,当真是自己找死了。
根据孟聚所见,这个少*妇明显是水性杨花的女人,除了韩启峰外,将来难保她不会勾搭上其他什么人。女人又是喜欢多嘴炫耀的,把这事泄露给奸夫是半点不稀奇:“喂,你可知道,我们当家的老韩啊,那可是南唐的大官呢~”万一有人来告发的话,便是自己也压不住这件大案。
孟聚沉思着,该如何弥补这个漏洞——鹰侯战士们是无辜的,不该被这个饭桶主管牵连。
立即动手,派人灭了这女人的口?好像残忍了点,她现在也罪不至死;
或者,勒令韩启峰立即把这婆娘送回南朝去?
或者,派人查查这女人的底,看看有没有威胁,再派人监视他们。
孟聚还在考虑,那边的韩启峰却不安分,自顾说道:“王校尉,我知道,这样做是犯了律令,但我也没办法啊!我一个大男人,被派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满天的风沙和野草,不自己找点乐子,那还不被憋死了?
王校尉,要说起则青来,你们靖安可跟江都差得太远了。改日你有机会过去,我给你做东,让你好好领略一番江南的风情!江都的几家犬场子,里面有无数的人间绝色,可谓美女如云啊!她们琴棋歌舞书画无不精通,那些女子,简直是钟天地灵气而生的,让你一见就移不开眼!唉,当真是日夜思念江南啊!”
孟聚瞪了他一眼:自己一心想着帮他擦**,这混账居然还有心想着美女如云?
一百七十六 愤怒
想来想去,孟聚还是下不了杀人灭口的决心。他摇头道:“孟主管,你的这个小妾,不能再留了。要送回江都还是就地干掉,你自己定吧。”听孟聚如此平淡地说出杀人灭口的话,韩启峥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眼前的年青人看着斯文俊俏,搞不好也有几条人命的主。
他讷讷地说:“王校尉放心,我会很快送她回去的。”
“这是最好了,你尽快处理吧,夜长梦多韩主管,你上次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韩启峙一脸的茫然,孟聚不得不提醒他:“韩主管,你不是要查探东陵卫镇督孟聚的情报吗?”
“哦哦,对对!怎么,探到什么消息了?”
孟聚一本正经地说:“韩主管,我好不容易探听到的,原来孟镇督跟北疆六镇大元帅拓跋雄果然不睦,非但如此,他们还是私下的死仇!”
“哦,快说来听听!”
于是孟聚便捡些能说的说给他,反正孟聚与拓跋雄结怨的事东平行省官场尽人皆知,孟聚抖也不担心说漏嘴,只是以旁人的口吻来叙述自己,他觉得怪怪的,很别扭。
听说孟聚是因为上司叶迦南遇害才与拓跋雄闹翻决裂,韩启峰砸砸嘴皮,议论道:“这孟聚,还真是个死脑筋的笨蛋!上司既然死了,那就没有用处了嘛!为了一个死人,跟拓跋雄这样的大人物闹翻,这种人,蠢得没药救了!
王校尉,你来给我说说,孟聚平时的生活习性如何?”
“生活习性?韩主管,您指的是?”
“孟聚平时
喜欢去哪里?他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他身边的警卫有多少人,他的住处周围,又有多少警卫护卫?昼夜如何换班?”
孟聚越听越是心惊,韩启峰要打探这些消息,摆明是对自己不怀好意了。
他装作为难的样子:“韩主管,我认识的朋友,他们只是在东陵卫当差役的,镇督这种级别的高官,他们接触不到,你的问题,他们怕是答不出的。”
“想办法吧我拨一笔经费给你,让你的朋友在东陵卫内部收买一些人,总该有人知道的。”
“但是,韩主管,你问这些事是为什么呢?”
韩启峥犹豫了下,说:“为了配合北伐的进展,鼓舞北国遗民的人心,我们北疆情报站准备采取一次大行动,对教子进行一次沉重打击,震慑伪朝的教子们,也让那些为轻子卖命的走狗们心惊胆跳。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杀掉东平镇督孟聚。”
尽管事先早有预感,但真有人当面说要杀掉自己,孟聚还是禁不住一阵颤栗。他心中奇怪,自己初来乍到,也没招惹过北府,怎么韩启峥就盯上了自己?
“韩主管,为什么要杀孟聚呢?此人跟我们北府有什么仇怨吗?”
“王校尉,东陵卫是我们鹰侯的大敌,即使孟聚跟我们暂时还没仇怨,但将来他一定会与我们为难一一我们先下手为强,那是明智之策啊!”
孟聚心说放屁,你这白痴说得好听,哪个陵卫不是鹰侯的对头?蜻安城里,怕不有上千陵卫,也不见你出去随便乱杀?你这小子偏偏选中了我,这肯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他也不出声,只是深深地凝视着韩启峰。虽然没说话,但那不满之意已经透过眼神表露出来了。
看着孟聚神色严峻,韩启峰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害怕起来。眼前的男子有一种冷峻而沉稳的气质,尤其他望自己的眼神,让人冷到了骨子里口以韩启峥生平所识人物,也只有沈家家主、北府断事官萧何我等南朝重臣具备这种令人凛然的威严气质。
这个北地的鹰侯,怎会有这么恐怖的气势?
眼见孟聚以沉默来抚议,韩启峰不禁犹豫。他初来乍到,对本地情况不熟,捏集情报和打探消息若没有孟聚这种地头蛇配合,他是寸步难行一帆看来,这个鹰扬校尉狡猾得很,不露点好处给他确实不行了。
他叹口气,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亲近口吻:“王老弟,你在北地当鹰侯多少年了?”
“启禀主管,我当子九年鹰侯。”
“呵呵,九年!”韩启峰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惋惜:“王老弟,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北地,回到江都去,不再担惊受怕,不再提心吊胆,安安稳稳地享受朝廷官员的生活?”
孟聚微笑道:“有时候也想过的,只是一直没机会。”
“呵呵,我也想啊!”
韩启峥凑近孟聚耳边,低声说:“王老弟,老实说,我真的很佩服你,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芜地方,你能一呆就是九年!我到这边才一个月,现在已经难受得受不了。比起江都,这边简直是坐牢,吃住粗糙不说,连个养眼的美女都没有一酬真要在这边呆上四年,我肯定要发疯的。”
“韩主管,我明白你的心情一一不过这跟刺杀孟聚有什么关系?”
“老弟,这你就不明白了。按照北府的规定,我呆在这边,要挨满四年任期才能回去升职。但如果我能立下大功,成绩卓著,那就有机会提前回去了。
前任的易先生就是因为干掉了东陵卫的叶镇督,所以获得总部的破格提拔,被召了回去受嘉奖,我们想出头,必须也学着易先生的榜样,干掉一位东陵卫镇督新来的孟聚,那便是最好的目标了。
一来,东陵卫是我们的对头,杀一个东陵卫的镇督,比杀伪朝的地方官比如知府啊、县令之类普通官员强多了,声势和影响也要大;二来,孟聚新来东平,他初来乍到,防卫上肯定有不少漏洞,对他下手要比对旁人容易得多;三来,孟聚与六镇大都督拓跋雄不睦,我们杀了他,还可以想办法嫁祸给拓跋雄,引起伪朝内部的政争,这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丰啊!你看,我的这个主意不错吧!”
孟聚坚决地摇头:“韩主管,鹰侯是朝廷潜伏在敌人内部的眼睛和耳朵,收集敌人的情报和消息,这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北府明确规定,没有命令,鹰侯不准擅自刺杀伪朝官员一一敌人不过损失了一名随时可重新任命的官员,而我们则要冒损失整个情报网的危险,得不偿失。所以,这个行动,我是不赞成的。”
韩启峰一愣,随即,他好像明白过来,笑道:“王老弟,你不用担心。你我都是有品阶的朝廷命官,你只要刺探消息就行,动手的事,我会安排别人去做的,不会派你去口王老弟,我不是吃独食的人,只要我能提前回去,我一定跟北府奏明你的功劳,想办法把你也调回去,到时我们就一同回江南去!呵呵,那边的花花世界,我保证你一安大开眼界。”
“但是这样,是要死人的!”
韩启峰不屑一顾地说:“干鹰侯,本来就是危险的工作,死几个人是正常的。王老弟,我们孤悬北方,若是一年到头太平无事,总部还以为我们是在这边游山玩水了。
不死上几个人,总部哪里知道我们辛苦?死上一批人,无论成不成,总部看着我们伤亡惨重,起码知道我们确实在用心做事,敢于牺牲嘛!反正死的也不是你我,你怕什么?
你不必担心,那些低阶鹰侯很好糊弄的,只要跟他们说这是朝廷的命令,说这是为了北伐大业,他们就乐呵呵地去送死了。这种没脑子的傻瓜,死光了都无所谓,大不了重新招募一批人就走了。反正在北地,愿意加入北府当鹰侯的傻子大有人在,死不完的。”
孟聚怒不可遏一一并不是为韩启峥企图刺杀他,北府和东陵卫彼此交锦,刺杀对方的官员是正常的事。
他愤怒的是韩启峰的态度:孟聚也是从低阶鹰侯做出来的,他知道,象自己一样,很多鹰侯原本都是土生土长的北魏人,他们冒着巨大的风险和压力,潜伏在北魏内部,为北府拨集北魏的军政情报,而对于这些北国鹰侯,北魏朝廷的处置也特别严酷。一旦鹰侯失手被擒,不但他们自己要经受酷刑折磨至死,连他的家人都会被牵连,银铛入狱,抄没家产口可是,面对这么恐怖的惩罚,自愿加入鹰侯的北魏人依然源源不断。不是为了北府那点微薄的补贴,更不是为了遥不可及的高官厚禄回报,驱使他们这样做的,只是因为一个信念,一股傲气:身为华夏子裔,岂能甘心屈服蛮夷?
可以说,每一个北国鹰侯,他们都走了不起的英雄,无愧于”仁人志士”的称号!
鹰侯们无惧死亡,倘若当真是为了北伐大业,为了赢取一次重要战役的胜利,相信很多鹰侯都不惜杀身成仁,无怨无悔。
但如今,只是为了情报站官员的私心,为了他能创造政绩早点升官,鹰侯就要被差遣去执行一次完全没必要的送死任务,充当毫无价值的炮灰,他们的鲜血将被当做政绩本上鲜红的点缀。
草管人命、视部下如草芥,倘若南唐的官员都是这种货色的话懈一孟聚感到了一阵彻底的绝望:自己一直憧憬和期待的,冒着生命危险,一直为之奉献和效劳的正统华夏政权,究竟与鲜卑人有什么区别?
望着韩启峰,看着他那张眉目端正的脸,孟聚胸中翻腾,恶心得简直要吐了。他忍住了在这张脸上狠狠扇上几个耳光的冲动,二话不说,起身径直往门外走。
韩启峰愕然,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急忙起身追出去,却见街上人流熙攘,哪还见孟聚的影子?
在接下来的几天,东平陵署的军官们都知道,孟镇督的心情最近很不好,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就象暴风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
内情处的李明华督察被召来问话,孟镇督问他调查南唐鹰侯和破军星的案件进展如何了,李明华恭敬地回答说有一些线索,内情处正在全力以赴调查。
这本来也是例行回答了,不料孟镇督当场就发火了:“全力以赴你个头啊!那么大个人站那里,人家又喝花酒又娶小老婆,逍遥舒爽得不得了,你们居然看不到?废物,十足的废物,东陵卫养一群猪都比养你们这群废物好!”
李明华被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狼狈不堪地退下来。他愣是摸不着头脑: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最近我也没得罪过这尊大神啊?是谁惹他了?
恐怖的黑云笼罩在省署的上空,督察们心惊胆跳战战兢兢,生怕触了孟聚的霉头,他们连在陵署里大声说笑都不敢了。
廉清处督察欧阳辉是省署的大管家,他偷偷摸摸地跑来,跟江蕾蕾和苏叟清私下送了一份厚礼,打听内幕消息:孟镇督最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工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惹他老人家生气了?倘若是的话,两位姑娘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也有个改正的机会啊。
两个女孩子也知道孟聚最近有心事,只是她们也说不出个缘由来。
不过她们倒是给了欧阳辉一个建议:“欧阳长官,孟镇督以前在靖安署时,跟靖安署的刘真关系最是要好,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刘大哥是个开心宝,孟镇督每次见到他都很开心,回来要乐呵好几天。要不,你们把刘大哥请来,跟孟镇督聊聊天,说不定孟镇督心情就好些了。”
欧阳辉琢磨了一阵,觉得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就算刘真未必能让孟聚心情阴转晴,但说不定孟聚会跟他说些什么,知道了缘由,怎么也比现在这般提心吊胆地蒙在鼓里好啊!
一百七十七 荒谬
欧阳辉私底下的一番筹划,孟聚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两天后当刘真大爷提着两个赵大胡子名牌烧饼出现在孟聚面前时,他真的觉得很惊讶。“刘哥,你怎么来了?”
“孟老大,俺是想来向你报告工作的”
“报告?报告什么?”
孟聚一头雾水。刘真这个小侯督察的级别跟自己差了十万八千级,中间隔着主办.会办.带刀御史.副总管.总管.督察.高级督察——怎么说也轮不到他来跟自己汇报啊!
“孟老大,你忘了?悦来当铺的那个案子现在可一直是我在经手主办的呢!”
孟聚这才记起悦来当铺的案子原本有三个经办负责人,分别是吕六楼,王北星和刘真。但现在吕六楼和王北星都被调去筹办新军了那案子倒真的只剩胖子一个经办人了。
“刘哥,那案子可有什么进展了吗?”
“报告孟哥,死鬼郑六一直不肯开口招供,其他人也不知情,案子毫无进展!
孟哥,你要吃烧饼吗?赵大胡子的烧饼你好久没吃了。”
孟聚盯着刘真瞅了好一阵。自打当了镇督以后来跟自己报告的部下不少,但象胖子这样,“毫无进展”还嚷得这么理直气壮的,那还真没几个。换了旁人敢跟自己这么腻歪,孟聚早就发飙了。
但对着靖安署的老同事们,尤其是蓝正.刘真这些在孟聚发迹之前就很关照的老朋友们,孟聚心情再坏也不能冲他们发火。
没有进展。胖子你可得加把劲啊!蜻安署那边大家都还好。蓝老大身体还好?”
刘真大咧咧地说:“都好都好!蓝老大说孟哥你都当镇督了,怎么不过去看看大家?新镇督上任也要视察一下我们靖安署啊!”
蓝正昔日对自己这么照顾自己上任这么久都没回蜻安署走一趟,孟聚微微愧疚。
“是该回去走一趟了,事情太多一时倒忘了,这是我的不对了。胖子你最近在忙什么啊?还经常出去干私活吗?”
刘真呵呵地笑起来:“孟哥,你也太小看我了,俺如今也是蜻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说是孟镇督的老伙计出去谁敢不敬?俺现在要银子,只要勾勾手,自然便有人奉送上来了哪还需要出去干私活这么辛苦?说实在的,咱现在的小日子过得不错,要吃喝有吃喝,要银子有银子,天香楼那边还给咱免单,真的没啥抱怨的。”
孟聚微微一笑刘真打着自己的旗号在靖安城里招摇撞骗混吃混喝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倒也没怎么在意,但他没想到刘真会这么坦白地承认,这点让他很高兴。
他提醒刘真,悠着点做事不要太狂了。即使蜻安城里也不是谁都肯给我面子的,真要撞到铁板上,我也救不了你。
“知道啦孟哥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孟哥,你最近怎样?看你样子好像不是很开心。”
孟聚苦笑:“不是很好,有些人,让我很不舒服。”
“孟哥,你现在可是镇督了啊!谁敢惹你生气?告诉我兄弟我帮你砍了他!”
孟聚心想倘若真是砍了某个人能解决就好了。在跟这个发迹前就一起厮混的同伴身边他感觉很轻松,不知不觉地说了此真心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世上总有此人是让我很牵挂.很尊重的就象亲人,长辈一般看待的人。偏偏,他们做的事太不像话了,让我很失望——你说碰到这种人我能怎么办?”
刘真砸呕嘴皮想了一阵他很响亮地说孟哥你说的事太复杂,咱也不懂。不过咱的经验来说人都是贱的你对他好他不一定领你的好意,干脆你就揍他一顿好了那他就老老实实听话了!
孟哥刘哥我年青时候也泡过一个妞,那时我年青没啥经验把那小妞看做天仙一般的人,爱惜得不得了,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她摘了下来了。那时我薪水少常常饿着肚子省钱下来帮那小妞买水粉胭脂,买衣裳买裙子买首饰!
结果呢?那小妞花着我的钱却扮成圣女一般碰都不让我碰下,背后又跟一富家小白脸勾勾搭搭,结果被我发现了。那时我还年青一下懵了,大哭了一场。哭过后老子恼了带了几个要好的弟兄把那个女的全家都抄了,连爹妈一块统统丢进了黑牢里。
结果没过一天,他们在牢里就熬不住了,乖乖向我求饶。那女的也不敢扮矜持了,陪我睡了几晚还想嫁给我——老子说,滚(和谐的猪)你(和谐的猪)妈的蛋吧,把她一脚踹走了。
“孟老大,我们手里有刀有人管他是谁反正跟我们过不去的统统收拾他就是了!”
孟聚听得哈哈大笑,随即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阵,他说:“胖子你说得没错,有些人,确实不收拾不行了。你帮我办件事!”
刘真精神大振,他拍着胸口嚷道:“孟哥,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要砍谁,一句话的事!”
"嗯,有个人,我看着很不顺眼,你帮我收拾他一顿。”
"有人敢惹我们孟老大?老天,告诉我是谁?老子抓他进黑牢关上十年八年看他还敢牛!”
"不行,这件事你不能出面,也不能让蜻安署的陵卫出面——不能让那人知道我们东陵卫盯上他了。”
刘真不明原因,但他答应得很快:“这个也没问题,我让猪拱他们动手就是。最近猪拱跟我关系不错他手下的伙计不少,收拾个把人
是小事而已——那个人,他不是官身吧?有什么来头吗?”
“不是官身,也没什么来头,只是个外乡人罢了,在西街开家茶叶店。”
听说只是个开茶叶店的外乡人,刘真更放心了:这更没事了。既然这人没什么来头,让猪拱把人宰了,拿个袋子把尸体运出去,抛在城外乱葬岗就是。一个外乡人谁会管他死活,谁会出头追究?”
有个亲信真是不错自己刚说看人不顺眼,亲信已想着帮自己杀人抛尸了——孟聚笑得眼咪咪的:“倒也没到这么严重。让猪拱他们给那厮找点麻烦,教训他一顿行了,但不要让他看出什么来但记住,你不要告诉猪拱这是我要你做的。”
刘真连拍胸口保证绝不泄密。得孟聚私下交办了这个任务,他像是得了什么恩赐一般高兴,得不得了屁颠屁颠地走了。
接下来几天为勘验各个斗铠师的训练成果,孟聚一直住在军营里没回家。
按照大魏朝传统的斗铠集团作战模式,斗铠作战首重阵型。就象孟聚上次在靖安大战中看到的那样,一个斗铠与步兵混合的方阵能抵挡数千魔族骑兵和斗铠的攻击。所以新上任的师长们也是按着传统的方阵模式来训练士兵的。
为避人耳目斗铠师的演习检阅是在城外十多里外的荒野上举行的。
八百二十名各式斗铠战士在校场上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孟聚致敬行礼,钢铁巨人的吼声震撼天地,在荒野上远远地传了出去:“我东平陵卫,万岁!”
孟聚庄重地向士兵们行礼,随后,他清朗的声音响彻荒野:"演习开始,各部队按长官命令开始操练!”
按照孟聚下达的指令,铠斗士组成了各个方阵进行队列操演。钢铁巨人们组成了一排又一排坚不可摧的铁墙,在烈日的荒野上纵横驰骋,踏地声和斗铠的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金戈铁马的气势直如山崩
海啸,气吞万里。
省署军情处的军官们也观摩了演习,长期以来,东陵卫在北疆地区饱受边军的歧视和欺辱受够子窝囊气。对陵卫军官眼里边军比经常来侵袭的魔族可是可恨多了。拥有一支能与边军匹敌的军队能扬
眉吐气这是东平陵卫从上到下的长久梦想。
现在在新来的孟镇督手上看着镇标兵马雄壮,气势恢宏,军官们都感觉精神振奋,有人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看到那数以百计的钢铁巨人以排山侧海的气势践踏大地,想着这是自己麾下的兵马,孟聚同样感到热血沸腾,心情激荡。这支兵马将来就是自己立足北疆的本钱了。
演习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除了方阵演练以外,一个斗铠师还表演了方阵时抗,虎式斗铠密集突破冲撞,豹式虎式混合协同作战,豹式斗铠小组突击等项目。这此都是大魏国斗铠正规军的常备记练项目了,虽然铠斗士们表现得还有点生疏,其中也闹了一此笑话,但众人还是看得十分过瘾。
演习结束后,孟聚唤来了几个师长勉励了他们一番。能在短短数天内接手部队,不久就能把兵马操练到这种地步,可见师长们都是下了心思的。尤其吕六楼和王北星二人都只是半路出家的将领,尤为难得。
师长们都很谦虚都说记练不久铠斗士们还不够熟练长官过奖了。
孟聚犹豫一阵还是忍不住把后世的狼群攻击和纯装甲集群理论说给他们听了。这此东西虽然孟聚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而已,但并不妨碍他把一此特征提炼出来,譬如纯斗铠部队密集使用快速闪电战两
臂合围大范围迂回包抄等战术。
这此都是我的一此想法,不是很成熟供你们用练时参考吧。不过据我知道的确实有一个国家采取这种战术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吕六楼和王北星还在懵懂着,江海却已是眼睛发亮。孟镇督的理论看似奇异,但江海却觉得不无道理。纯斗铠部队的其他好处还不知道,但有一个好处却是最明显的:那就是速度。
步兵行进速度一天不到二十里,而斗铠一天的行进速度能达到上百里,北魏军队习惯将斗铠与步兵混编结果就是斗铠部队被行动缓慢的步兵束绊了。
但倘若能有一支行动迅速的纯斗铠部队,能在敌人反应之前就兵临城下,无论心理上还是实质上这确实能给敌人很大打击。自古以来兵家都是推崇兵贵神速,孟镇督虽然是外行人,但他的理论确实暗合兵法。
他第一个表态:镇督大人的主意我看着挺有道理的。今后我就要在部队里增加斗铠部队长途奔袭和散兵作战的项目了。”
既然连江海这个外系将领都表态了,吕六楼和王北星自然更不会有件么异议。虽然他们私底觉得镇督大人有点异想天开了,但不过在军中增设几个用练项目罢了,倒也没必要为这此事扫了镇督大人兴头,当下都是满口答应了。
为了筹备演习的事,孟聚已留宿军营里几天没回家了,现在演习忙完了,他也松了口气当天就回了家。
见到孟聚回家,江蕾蕾和苏雯清都是十分欢喜。吃过饭,沐浴更衣后,孟聚与她们聊了一阵,问自己不在家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女孩子们都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刘真前两天来过一次,说是孟聚交他的事已经办得妥当了。
几天来一直忙着军中事务的孟聚愣了一阵,才记起来自己交办刘真的事。
他哑口失笑,心想胖子干这种事侧还利索。但对孟聚来说,既然出了一口恶气,韩主管之类小人物对他来说就如同蝼蚁一般,他也懒得问详细过程了。
几天没回家,等着孟聚抽阅的公文在书房里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了。孟聚闭门不见客把自己关在书斋里忙碌了几个时辰才把公文审阅了遍。
忙碌完了,孟聚舒展个懒腰,看看窗外,不知不觉却已是繁星满天的深夜了。看着桌面上被抽阅完的那大堆公文,孟聚觉得蛮有成就感的。
他正想上床休息外面却有人敲门了:“孟长官您休息了吗?”
听出是苏叟清的声音孟聚应声道:“雯清你进来吧。”
苏雯清敲门进来了,她躬身行了一礼:“孟长官,外面内情处的李长官有事要求见您。”
孟聚蹙眉:“不是说我不见客吗,那家伙有什么事?”
“我们也不知道。但他的态度好像很坚决,说是非要立即见到孟长官您不可。我看他好像真有什么要紧事,也不敢耽搁打扰孟长官您休息了。”
孟聚微微惊讶。他琢磨了下觉得李明华这厮明知道自己不待见他,还敢这么跑来明目张胆地求见,那他估计真的有什么大事了。
“让他进来吧,那厮要是敢没事跑来消遣老子,明天就发配他去守边墙去”
过了一阵,李明华才进来他向孟聚躬身行礼:“卑职参见镇督大人。”
孟聚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他冷冷说:“李督察听说你有大事禀报我?”
“是,镇督大人。”李明华起身。孟聚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色也很疲倦,但精神却是十分亢奋。此刻他一反平日的卑躬屈膝,站得笔直昂首挺胸,神色里隐隐透出一股得意的味道来。
“卑职很荣幸地向镇督大人禀报:在镇督大人的英明指示下,我东平陵署内情处经过数十天来不眠不休的奋战,终于侦破特大南唐鹰侯案件,现已抓获南唐北府官员一人,破获他们企图行刺我大魏朝高级官员的密谋,卑职特来向大人报喜了!”
孟聚一惊随即冷笑:“抓到了南唐鹰侯,这可是大喜事啊!恭喜李督察立功了,你们抓到北府的高官?好哇,那是谁?说给我听听。”
此时孟聚还想,李明华怕是给自己的一月限令给逼急了。看到限期快到了,为保官帽子,他胡乱地抓了几个人回来就当是北府鹰侯来交差充数——反正大刑之下要什么口供不行?这厮敢这么糊弄自己,先不动声色回头重审这个案子一个严刑逼供,构陷良民的罪名,李明华这厮绝时是逃不掉了。
李明华沉声答道:“启禀镇督大人,我处捕获北府六品情报官员一名,此人叫韩启峰,是北府负责整个北疆情报事务的主管。另外我们还当场抓获与韩启峰接头的两名鹰侯间谍。
镇督大人,现场查获的资料和情报显示他们正在谋刮对东平镇督——也就是您,进行一次刺杀行动。幸得大人您洪福齐天,神佛保佑我们陵卫提前一步行动,将这此奸邪一网打尽了!
大人,我们目前还在加紧审讯,力争打开突破口,将整个北疆的鹰侯间谍网一网打尽。
大人,内情处能破获如此重案,这是与悠的英明指导分不开的,在整个侦办过程中大人您高度重视,多次给我们重要指示,指明侦办方向,对案件的侦破起了决定性作用。
大人,您不但在战场上英勇过人,驰骋无敌,在刑案和情报业务上也有着极深造诣,高瞻远瞩,神目如电!卑职与内情处的同事们都是十分佩服。”
孟聚呆坐椅子上目瞪口呆。
一百七十八
过了好一阵,孟聚才回过神来,他阴沉地说:“李督察,你把案情给我详细报来。”看着孟聚神色不善,李明华只当他是想整自己但没有得逞心情不好,但也不敢再卖官子,老老实实地说了经过。
虽然李明华把内情处的探子说得神通广大,其实,这案子的侦破却是完全出于偶然:一个少妇派来陵署问,揭发一个南唐鹰侯有多少赏金?
放再平日里,碰到这种举报,内情处的官差们哪有空暇理会,早大脚踹她滚蛋了。但这天偏又例外,李明华被孟聚的一个月限令逼得走投无路,听到有人来问赏金,他亲自出马接待,向那个妓女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有可靠的线索,奖励定然优惠。倘若隐瞒不报,则与叛逆同罪,论罪当斩!
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经得住陵卫军官的恫吓?她当场一五一十的全招了。内情处马上倾巢出动,包围了云峰茶叶店进行突击搜查,当场抓获店主和在店里买茶叶的两个客人。
经突击审讯,店主已经招供,他就是北府的北疆情报站站长韩启峰。
“那个来揭发的少妇,她叫什么名字?”
“启禀大人,她叫卿卿,是韩启峰在我们这边新买的小妾。”
孟聚无语,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叫卿卿的妓女,为什么要揭发自己的丈夫?按道理说,妾以夫贵,跟着韩主管回南唐去当官太太,怎么也比拿一笔赏金好吧?难道那个女人就这么短视,这么看不清吗?
这个问题,李明华也说不清楚——直到后来问过刘真,再加上审阅韩启峰和卿卿的审讯记录,孟聚才弄清楚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事竟与他自己也有点关系。
那天,刘真接了孟聚的令,转头吩咐猪拱办事。猪拱不敢怠慢,立即叫了几个地痞过云峰茶行捣乱。地痞们故意找茬,说要收保护费,张口就要一百两银子。不料韩主管甚是痛快,立即就给钱,弄得地痞们想找茬也没了借口,愣在那边下不了台。好在领头的地痞机灵,认出了韩主管的小妾卿卿是以前百花坊的妓女,他装作以前的熟客,故意调戏卿卿,说写不三不四的疯话,还对她动手动脚。
韩主管再能忍,碰到这种事也没法忍了,只能上前阻拦。地痞们本来就是来找茬闹事的,这些有了借口,他们立即一拥而上群殴,打折了韩主管的两根肋骨。
事情到这里,本来也就完了,但韩启峰却不答应。他平白无故吃了这个大亏,哪里肯服气?倘若这是在南唐,他有一千个法子来报复这些地痞,无奈这是在北疆,他愣是拿这些地头蛇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口气出不了,他只能迁怒在自己的小妾身上,怪她招蜂引蝶,给自己招来祸端,狠揍了她一顿。
妾卿卿感觉很冤枉,自己压根没招惹那几个地痞,老公却全怪在自己头上。她也是青楼出身,性子甚是泼辣,哪肯平白吃这个亏,一怒之下,她就跑到东陵卫来举报自己的老公了。
知道了其中的曲折,孟聚只能长叹一声:韩启峰那厮,实在太过倒霉了。
“那么,抓到了韩启峰,你们内情处打算怎么办?”
李明华奇怪地往孟聚一眼,孟聚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还能怎么办?抓到了这条大鱼,那肯定要加紧审讯,顺藤摸瓜继续扩大战果。
看着面前貌似谦虚的部下,孟聚心底杀机徒生。
“李督察,这件事,你办得很好。除了你以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事?”
“启禀镇督大人,除我以外,内情处两个副督察,还有行动组的二十多个军官都知道这事。”停顿了一下,他呐呐地说:“另外,我们还向总署的内情署也通报了消息。”
孟聚顿时大怒,他冷冷扫了李明华一眼,冷冷道:“通知了总署才来告诉我?看来,李督察认为本官应该回避此案了?”
在碰到大要案件时,地方东陵卫的情报部门向洛京总署通报案情,这并无不妥,但应该先向直管镇督汇报,然后再由镇督想总署汇报——倘若越过主管镇督直接跟总署汇报的话,这就意味着对直管镇督的不信任了。
李明华慌张解释:“因为事态紧急,卑职生怕这逆党在洛京的同伙逃逸,所以才采取了紧急措施——总之,请大人不要误会,卑职绝无他意思。
其实,李明华倒不是怀疑孟聚跟此案有涉,他只是担心,自己跟孟镇督关系不好,倘若孟镇督在汇报中不提自己,吞了自己的功劳,那自己就算白忙活了。
他也知道,私下越级上报会惹怒孟镇督的,但反正孟聚本来就瞧他不顺眼了,倒也不差这件事了。抓获整个南唐谍报网的大头目,这是整个北魏东陵卫系统十年来都少有的大案,倘若能通过这个暗自让总署的大佬们记得自己的名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自己也能混个同知镇督,那时就更不用怕孟聚了。
权衡利弊之下,李明华干脆就豁出去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己刚刚破获了这么个大案,是有功之臣,你孟镇督再跋扈,总不能因为越级上报就把我撤了吧?
总署也知道了此事,孟聚就知道,杀人灭口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李督察,那韩启峰招供出什么了吗?”
“目前来说,要犯招供的东西还不多。现在,我们只知道他的姓名和身份,他什么都不肯说,为了防他自杀,我们派三人一班昼夜盯着他,不许他休息和睡觉。”
根据卑职的经验来看,这个韩启峰虽然不肯说话,但也并非很坚强的人。或许用不着动刑,我们就能撬开他的嘴了。
倒是那个卿卿,她与我们很合作,现在已招供了不少情报了。她说,前几天,有个姓王的南朝鹰侯来与他丈夫接头。这个鹰侯很年轻英俊,但来头很了不起,连韩主管都得向他恭恭敬敬的,说他是什么鹰扬校尉。她估计,这人肯定是南朝来的大官。”
马甲心头剧震,他装作很关切的样子:“哦?在我们北疆这边,除了情报站主管,南唐还派来了更高级的官员吗?这条大鱼可不错,他的身份和地址,卿卿可知道吗?”
李明华摇头:“这个姓王的鹰侯很谨慎,没有透露自己的住址和身份。不过卿卿说,这个人肯定是在我们这边当官的,而且官位不低。她说,这人的行事做派有一股官威,她以前在青楼那边见得人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孟聚听得心脏怦怦直跳:年轻,英俊,高官——整个东平行省,符合这个条件的也没几个。他偷偷庙李明华一眼,却见对方依然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不像看出了什么端倪。
孟聚心头稍安,他干咳一声:”这倒是个重要线索,你们顺着摸下去吧,说不定能查出更大的案子来。”
“遵命,镇督大人,关于这个案子,请问您还有什么重要指示吗?”
“孟聚响了一阵,和颜悦色地说:”李督察,说实话,你们能取得这么大的成绩,我也很意外。李督察对工作认真负责,不但业务精湛,而且忠于职守——前阵子,因为一些人的谰言,我过于急躁了,对你有些误会,态度不是很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吧。”
自从上任以来,孟聚对李明华就没个好脸色,不是冷言冷语就是言辞疾色。他突然换了这么一副亲切的面孔,李明华当真是受宠若惊。
不过回头一想,他倒也明白了:我破了大案子,这是东平陵署的功劳,镇督也跟着脸上有光,他也有一份功劳的。镇督心情好了,自然就不计较以前的一点小冒犯了。
能得到孟聚的宽恕,李明华高兴得心花怒放,起起身连连鞠躬:“镇督大人言过了,以前都怪卑职言行无状,惹得大人生气,这完全是卑职的过错。大人对卑职要求严格,那是对卑职的关心爱护,卑职怎么会不明白呢?”
“请大人放心,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卑职会继续努力,把这个暗自办成铁案,争取拿出成绩来!这个案子一旦有新进展,卑职会立即向您禀报,以便您能及时作出指示,给我们加以指明方向。”
孟聚哈哈笑道“李督察,你就是拍马屁了,我这个外行,能给你们什么指点?不过,出出几个馊主意倒还是可以的。李督察,你就放胆去查吧,有什么阻碍,我就是你们的后盾。给你们撑腰。”
“是有人了大人指点,卑职信心十足,定能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李明华告辞而去,孟聚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神色严峻,在书房里急速的来回踱步着,最后才停步伫立在窗前。
夜风吹过,树木的枝条在黑暗中婆娑着。几颗孤独的星辰在夜空中闪闪发亮,点缀着彤云密布的漆黑夜空。
一百七十九章 求助
身为东平陵署的最高长官孟聚拥有很大的权利。对省属的所有案件他都有权知悉案情有权对办案部门进行指导和督察有权对大多数案件进行判决——有罪、无罪、流放、徒刑、斩、甚至全家抄斩、他都有权一言而决。哪怕杀人放火的凶徒灭人满门的悍贼或者呼啸山林的强匪只要孟聚愿意他都有权减刑甚至直接放人——没别的这是镇督的特权。
但东陵卫的内部也有不成文的规矩孟聚贪赃枉法不要紧滥杀无辜也无妨但有些禁区也是碰触不得的比如牵涉南唐的间谍案。
这种政|治案件是表明镇督对朝廷忠诚的大杀器对这种案各地东陵秉承“宁可杀错三千不可放纵一个”的原则来办理哪怕明知是冤案错案心狠手辣的镇督们也照杀不误——杀错无辜也无妨这位镇督阁下对朝廷忠心耿耿虽然冲动莽撞了点但也说明他嫉恶如仇眼睛里掺不得沙子啊!
所以对韩启峰这种证据确凿的南唐鹰侯孟聚相救他都没办法——即使他下令要放人内情处肯定也会抗命不遵的紧接着就是洛京总署找自己问话了。
孟聚很清楚韩启峰和卿卿都是见过自己的人让他们活着对自己就是一颗潜伏的炸弹。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随着审讯的深入他们说得越多暴的鹰侯也就越多供内情处查找的线索也越来越多。万一内情处给他们做个口述画像只要能做出三两分相像那时内情处怀疑的目光就会瞄向自己了——这个事必须要尽早解决否则自己**命危矣。
可恶的是易先生归南了孟聚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彷徨又恐慌一晚没睡。一闭眼就梦到自己又被抓回黑牢里了。
第二天孟聚顶着个黑眼圈去上衙。见到孟镇督回来了省属的官员纷纷拿积攒了几天的事务过来向他请示。可如今孟聚那还有心思理那些芝麻蒜皮的事部下无论报告什么事他都是一句话打了:“嗯嗯我知道了你这事先放这里吧我考虑一下过两天再批复你。”
一个上午浑浑噩噩地过了快到下衙的时候搜捕处宁南督察呈上来一份报告是关于东平省一份治安态势的报告。宁南也看出孟镇督很明显心不在焉。他把公务简要地说了一下很快就告辞了。
百无聊赖孟聚随手拿起宁南呈上来的报告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这份报告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有句话引起了孟聚的注意:“本月白莲教黑山余孽等贼寇在我省的活动有所抬头。建议省属的各地陵卫加强对他们的打击力度。。。”
孟聚眼睛一亮把那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思虑良久他终于下了决心回家换了一身便装孤身一人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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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小雪天天空乌云密布小雪纷纷街面上铺着薄薄一层雪花。城门附近的街道空荡荡的行人洗漱连守城门的巡城士兵都躲进小屋里烧火炉取暖了。
在城门边的街口附近有一个大石碑这就是静安城出名的景点“大牌坊”了。据说这牌坊本来是官府表彰某个著名的贞洁烈妇的但年代过于久远了石碑上的碑文都模糊了居民把这个石碑当成了公告留言牌了。
孟聚到牌坊下看了一阵石板上写满了公告和留言什么张三寻友李四或者某某妇人寻夫君仁人君子知情请告知之类旁边还有几张衙门的海捕文书甚至还有通缉申屠绝的榜文。
看着四下无人孟聚用炭笔在牌坊左下角画了个图案然后在旁边写上“急联系。”然后孟聚到街对面的一家小酒馆里找了个靠近窗户能看到牌坊的桌子坐下。他点了两个小炒坐在窗边观察这边吃边等。
整整一个白天进出城门的人很多停下来看牌坊留言的人也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在上面留言的孟聚等的好不心焦。
等到黄昏时分孟聚都快失去耐心了事情才有了转机。一个蟑眉鼠脑形容猥琐混混模样的汉子慢慢地晃过来在牌坊前望了一阵然后拿炭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很快转身走了。
孟聚豁然站起他喊了一声:“店家结账!”没等伙计过来他丢下一块碎银子在桌上迅从酒馆出去。待他跑到街上时那猥琐的汉子已是走出一段路了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孟聚先跑去牌坊那望了一下果然在自己的留言下面(手打更新)有人歪歪扭扭地写着:“明晚戌时一刻回春楼丁香包厢。”
还要等到明晚吗?
孟聚心急如焚他迅决定:“不能等!这件事拖一刻便多了一分危险越早解决越好。”
孟聚紧紧盯着那汉子跟着他走了几条街。日落黄昏街上人流越来越稀疏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眼看那个混混拐进了一条小巷里孟聚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进去。这小巷七拐八拐的天色又晦涩拐过两个弯前面那汉子便没了踪影。
生怕追漏了人孟聚急忙加紧了脚步小跑着追了上去。但刚过两个拐弯他心头警兆徒生向后一跃躲过了墙角暗影里戳过来的一把尖刀。
“什么人!”
暗影里传出了嘶哑的叫骂:“你爷爷!狗鹰犬拿命来!”
一个低矮的身影从墙角的阴影里扑出来正是孟聚跟踪的汉子他表情狰狞手中捏着一把解腕尖刀恶狠狠地吵孟聚刺来。
孟聚一个闪身险险躲过躲过了这一刀。他叫道:“不要动手是自己人!”
那汉子嘿嘿阴笑几声满嘴的黄牙绽开笑声里充满了某种阴森的味道。他举刀再次扑上来小巷子左右狭窄孟聚已是避无可避。他不得不还击一个惊扰瞑觉放出去趁着对方呆滞的瞬间他迅夺过了对方的尖刀然后把对方反手剪背扭住了那汉子吃疼叫道:“唉呀唉呀不要!我胳膊断了!大爷饶命!”
孟聚紧紧扭住那汉子的胳膊低声喝道:“我不是官府的差人我是今天留言的人!有急事要见你们的头你给我带路吧!”
那混混满口答应:“好好大爷您放手啊我这就带您去见头。”
孟聚慢慢松开了手那汉子揉着胳膊讪讪说:“大爷**的力气险些把小的胳膊给折了。小的从来没见过您这么。。。”话只说了一半黑暗中突然寒芒一闪那汉子不知从何处又抽出了一把匕恶狠狠地朝孟聚脸面戳来。
这么一个小混混模样的猥琐汉子身上居然藏有两把匕?
孟聚大出意料幸好他也没放松警惕急切偏头那匕险险从他脸边掠过他的眼睛都能感觉到那掠过的森然寒意脸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一击不中那混混握着匕又扑了上来怪叫着:“够鹰犬少来骗人了!隔着两条街我就能闻出你的公人味来你瞒不了我!”
孟聚一边躲闪着对方匕的攻击一边沉声喝道:“住手!我跟你们的刘军师有交情今天大牌坊上的图案就是你们军师教我的!你若不信回去问你们军师就知道了!”
听到“刘军师”三字那混混一愣手下缓了下孟聚抓住机会又夺过他的匕。然后他向后一退示意无敌意然后匕在墙上画了一个图案喝道:“你自己来看!”
那汉子忘了一眼墙上的图案眯起眼上下大量孟聚一番。过了一阵他森然说:“就算是你留下的暗号我已经跟你约定了接头的时间你为何还要跟踪我?我们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你想翻我们老底懂不懂规矩?!而且你还一身的官差气。。。”
孟聚打断他喝道:“我是什么身份这还轮不到你管见了你们的头领自然就明白了。”“哼若你是想钓鱼的官差呢?让你见头领岂不是危险!”
碰到这样一个死缠烂打的人物孟聚好气又好笑:“你可见过刘军师?”
“军师?那我自然是见过的。”
“那就好!”
孟聚描述了一番刘斌的相貌然后说:“我确实是你们刘军师的故交。带我去见你们的头领然后剩下的事就与你无关了。即使我是官府的探子我都敢孤身一人进你们老巢你还怕什么!”
那汉子目光游离不定过了一阵他说:“你把刀子还我。”
孟聚把两把匕递还了他心中暗暗警惕。
那汉子接过匕收好了他也不再扑上来厮打而是不做声地转身往巷外走。孟聚紧紧跟在他身后。
天色如黑街上人流稀疏这一前一后进的两人倒也不显得突兀。走在街上孟聚一路提心吊胆生怕哪个熟人突然跑过来喊一声:“孟长官!”——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一路过来都没有遇到熟人。
两人进了靖安的南区。这里是靖安的贫民区房屋低矮破烂连街巷都是弯弯曲曲的。路边大堆的**和粪便随处可见肮脏的小孩在**堆旁嬉戏着空气中有一股异样的味道好像某种**的气息闻着让人很不舒服。
孟聚虽然穿着便装但他的气质和仪态是没法改变的很明显是那种“有身份的人”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贫民区里一路碰到的居民都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带路的汉子领着孟聚穿过了好几条巷子将他带进一间没有门牌的破烂房子里丢下一句话:“你在这等着吧!”说罢他也不跟孟聚解释什么一下就出门走了。
这是个很破烂的房子墙裂开了逢屋顶也有几个很大的窟窿。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椅子和一席破烂的草席窗边上搁着一盏油灯但孟聚找了半天却找不到点油灯的火石。
他干脆放弃点灯的企图盘膝坐在那半张草席上休息。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狗吠声男子粗鲁的叫骂声和小孩子的哭声各种市井间的声响混成了一片那嘈杂的声音反倒令孟聚有种亲切感。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孟聚都快睡着了门口才被人推开。一群人出现在门口几根火把猎猎燃烧这。火光中孟聚也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敌意这令他很不舒服。
“老大这个人跟踪我说一定要见你!我把他带到了这边你可认得他?我看这个家伙很不地道身上有股官味!”
孟聚听出来说话的嘶哑嗓正是给自己带路的汉子。他站起来给众人拱拱手:“是黑山义军的好汉们吗?我此次前来并无恶意是黑山的刘军师介绍我来的有急事。。。”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小子你明知道刘斌不在这里故意捏这种幌子来骗我们吗?小子你想**我们的底到底是什么身份?是靖安府的捕快还是东陵卫的白狼?”
孟聚一窒心想自己还真的是白狼。他强撑着说:“我是什么身份不要紧重要的是我确实是刘军师介绍来的要与诸位谈一笔买卖。诸位难道刘军师的记号旁人也能伪造吗?”
那头领呵呵笑了几声语声徒然转冷:“小子花言巧语油嘴滑舌!拿下了!”
随着喝声几个手持刀剑的汉子冲进了屋子里孟聚一惊他下意识地往腰间一**却记起今天没有带兵器。房屋窄小面对几个持刀的大汉孟聚无从抵挡他急退几步嚷道:“头领我真的是刘军师介绍来的不信。。。”
话没说完他脖子上徒然感觉一阵冰冷一柄快到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那头领森到:“搜他的身看看有什么事物——小子倘若你真是官府的人那就休怪我们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