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万幻战体
良久,丹丘生这才睁开眼睛,目光在那截断针和萧勉身上来回游走,显然是在犹豫着什么;萧勉则始终是低眉顺目,看也不看丹丘生和那截断针,似乎静待着丹丘生的决定。“哎!你小子啊,若是我说这截断针不能给你,怕是你嘴上不说,心里要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了吧?”
自语间眼见萧勉连称“不敢”,丹丘生脸上的苦笑更甚,而后一咬牙,到底还是将那截断针递给了萧勉,
“此物来头颇大,却无甚大用,我本来是不想将它交给你的。但一则你自己选中了它,二则进入黄金城本就是各凭机缘,他人无法干涉。既如此,我便将它给你,是福是祸,听天由命!”
伸手接过那截断针,耳中听着丹丘生的话,萧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丹丘生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截断针确实是来头颇大,只是显然此物已经被折损了,按丹丘生的话说就是无甚大用,也不知道自己执意选择此物,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或许就像丹丘生说的,听天由命吧!
这么一转念,萧勉的心情也就平复下来,毕竟修行界诸多机缘,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好处的,若是始终抱着不得即失的心态,不免贪欲灼心,到最后堕入魔道,无缘大道。
丹丘生眼见萧勉在将那截断针收入白玉飞天佩之后便即神色从容,不见丝毫忐忑,不由得更加高看萧勉一眼,只是再一想到那截断针的来历,便是丹丘生这等古井无波的性子,不免暗叹一声:此物若是完好,便是五行门第一至宝啊!
可惜,折戟沉沙,神针蒙尘。
再说萧勉,得了那截断针以后,以为自己这厚土秘库之行便算完结了。毕竟两人进入这黄金城中,乃是需要书生在外边护法的,总不好让人家儒家的太上长老久候才是。
不曾想,丹丘生却丝毫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萧勉!前番与吕承志一战,虽险死还生,却难能可贵。我观你气机浮动、真气臌胀,怕是又要突破了吧?”
“师伯法眼如炬!”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你便在这里进阶吧!”
“啊?”呆呆的看着丹丘生,眼见对方稳重的点了点头,萧勉试探着问道:“尚前辈候在外边,这样不好吧?”
“无妨!难得尚前辈自愿为你护法,便是他儒家真传弟子,怕也没有这个待遇呢!”这么说着眼见萧勉哭笑不得,丹丘生笑着解释道:“你以为,这黄金城只是一处秘库吗?身为洞天法宝,而且是顶阶的洞天法宝,在黄金城中,时间的流速是外界的十倍不止,换言之,里边十天,外边一日!”
“竟有此事!?”即便是素来镇定的萧勉,听了丹丘生这话也是大吃一惊。紧接着,萧勉就恍然大悟的自语:“原来如此!难怪师伯仅用三年之功,就不声不响的顺利凝婴!”
眼见丹丘生只是笑而不语,萧勉心头生出另一个新的疑窦:掌教师伯何必将这秘辛告知自己?
但是不管如何,萧勉还是听从了丹丘生的建议。
当下,萧勉盘膝而坐,准备突破。
与此同时,碧波洞中,书生和冷凝玉相对而坐,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倒是冷凝玉蹙着眉头,心事颇重的样子。
“冷丫头,你也别多想了!”低头喝着灵茶,书生自语道:“丹丘既然能用离合神光重创元妍,说明在他心目中,元妍已经站在了他和五行门的对立面,再无转圜的余地了。丹丘的性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典型的外圆内方,一旦做出什么决定,便是五灵老鬼复生也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冷凝玉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书生会主动和她说起此事,只是再一细想,冷凝玉的神色才稍稍缓解。
“此番元婴法会,丹丘的表现超出了我们三个老家伙的预料,加上五气混元钟在手,便是我对上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此看来,五行门短期内是不会有什么波折了。虽然魔影宗铩羽而归,但料来万天风会选择息事宁人,元妍又被丹丘所伤,魔影宗应该会蛰伏一阵子了。”
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书生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此时正是五行门趁势崛起、重振声威的最佳时机,只是我毕竟是个外人,有些事情实在不好过多干涉,丫头,你且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冷凝玉闻言又是一愣,眼中神光变幻不定,却到底还是依言来到书生面前,任由对方给她切脉。
不片刻后,书生的眉头越蹙越紧,直到最后松开冷凝玉的手腕时,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轻叹。
“哎!”
眼见冷凝玉一脸的无动于衷,书生摇了摇头。
“如今五行门虽然多出三位金丹强者,但到底都是半路出家的,忠诚度与归属感怕是有待商榷,五行门必须有自己嫡系弟子成就金丹,才能分担你的压力。照我看来,你门下那三个女娃子倒都是可造之材,只是切莫揠苗助长才好。”话到这里,书生又是颓然一叹:“其实以你的资质和天分,本来也是有三分希望凝婴的,可惜如今……,哎!”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对了,那傅家的小子,到底如何安置的?”
“青珏啊?”似乎是也知道冷凝玉不愿意在自己的问题上多说什么,书生也就顺势转移了话题,朝着冷凝玉解释道:“那小子的情况太特殊了,也怪不得你们事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当他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夫俗子。恐怕也是丹丘那小子成就元婴之后一直忙于俗务,没有见过青珏,这才让他漏过了青珏这块绝世美玉,到最后算是便宜了我们万宗原!”
“怎么?师兄同意青珏去万宗原了?”
“呵!他倒是不想同意,可是由不得他不同意!”
“哼!难不成堂堂尚书生还玩起以势压人那一套了?”
“你!呵呵……,丫头你还是伶牙俐齿的!”眼看着冷凝玉俏脸生寒,书生苦笑着解释道:“非是我们三教压迫五行门,实在是青珏那孩子必须在万宗原才能有所成就,丹丘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答应让青珏暂时去万宗原学艺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啊!还是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和你姑母真像!”这么说着眼见冷凝玉颇为不耐,书生连忙解释道:“青珏那孩子本来是九阴魔骨体,此事你应该知道吧?后来服下天阳化骨丹,他才恢复正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傅青珏并非一般的九阴魔骨体,而是一种更加罕见的万幻战体!”
“万幻战体?”
“不错!万幻战体者,万万人中不存一。像青珏这种九阴魔骨体转化成的万化战体,准确的称呼应该是‘九灵战体’,意即他体内的九个阴穴内都可以存储一种属性的灵力,成功筑基之后便可以将之合并为一,转化成所谓的幻灵力,并可随时还原成九种灵能,各具妙用。更匪夷所思的是,青珏的修炼速度将会是正常修士的九倍左右,堪称是天生战体!”
“不可能!我明明见过青珏,他体内根本没有任何灵气!”
“那是因为他的万幻战体还没有激活的关系!”
“激活?”
“不错!万幻战体之所以如此稀缺,便是因为它是一种隐性的体质,很容易被修士忽略。像青珏这种九灵战体,若是要将之激活,便需要九位元婴老祖以神识打通他体内的九阴魔窍,使之稳固、拓展,变成能够储存灵气的所在。”说到这里眼见冷凝玉神色恍然,书生这才继续说道:“九位元婴老祖,这就是丹丘不得不答应让傅青珏去万宗原的原因!”
冷凝玉闻言虽然颇为不忿,却也没再说些什么。
、毕竟在南越州,除了万宗原之外,再没有哪里拥有九位元婴老祖!
“放心!只待青珏顺利结丹,我们便会让他自行选择去留的,他姐姐不就在你座下吗?听说他们俩相依为命,到时候,你还怕他不乖乖回五行门不成?要对他有信心嘛!”
眼见冷凝玉神色稍缓,书生再度笑道。
“何况像万幻战体这种顶阶体质,重点便是在‘幻’之一字上,青珏的九灵战体能够转化九种灵能为己用,就必须掌握足够的法术、秘笈才能够将之发挥的凌厉尽职。五行门在五行大道上虽然造诣颇深,但若论及百家争鸣、万宗竞流,怕还不如我万宗原合适吧?他去万宗原,才会走的更远!”
“……,哼!”
一声冷哼后,冷凝玉再不多言,书生却如释重负。
便在这时,密室中金光一闪,丹丘生和萧勉已经显现出身形,就见萧勉从容淡定,反倒是丹丘生情绪颇有些低落。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绝代凶器
此时的萧勉,已经顺利进阶为筑基期顶阶修为。在进阶的过程中,萧勉并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但保守估计,也该有数日光景。如今出了黄金城,眼见书生和冷凝玉并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萧勉就知丹丘生所言非虚。
显然,黄金城内的时间流速确实不是外界可比。
就在萧勉暗自思量间,丹丘生反手将散发着金光的黄金城收入掌中,将之重新隐入挂在脖颈的链子上。
“此番得以进入黄金城,多谢尚前辈成全了!”收紧心神,丹丘生朝着书生躬身一礼,萧勉自然是有样学样,毕竟礼多人不怪。书生倒是若无其事,却是冷凝玉当头问道:“你小子,可是找到什么天材地宝了?还不拿出来让为师看看!”
“这……”
“怎么?还怕我们三个抢你的宝贝不成?”
言辞间,冷凝玉的神色不自觉的阴冷下来,萧勉闻言苦笑,不得不将那截断针重新拿出来。
私下里,他却一直关注着书生的神色。
毕竟以书生元婴老祖和炼器大师的双重身份,料来眼界比之丹丘生还要高上一筹,加之如今出了黄金城,书生的神识不受限制,怕是会很快就发现断针的异常。
果然下一刻,就在那截断针出现在密室中时,书生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猝然闪现过一抹惊骇……
“七星连锁针!?”
一声惊呼,从忍了又忍的书生口中蹦出来。
萧勉一愣,冷凝玉一惊,倒是丹丘生,已然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七星连锁针,不是传说中位列灵宝的绝代凶器吗?怎么会和这截断针扯上关系?”
言辞间,冷凝玉的目光,在丹丘生和书生两人间来回扫视。
书生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此中详情。
倒是丹丘生轻叹一声,说起一段尘封的往事。
“此物确实是七星连锁针的一截残骸。当年的‘凶魔’利用七星连锁针杀人无数,创下赫赫凶威,招致修行界联合围杀,最后却是被我五行门一位先祖击杀于野。七星连锁针断成两截,那器灵却逃之夭夭,留下这截断针因为没有器灵的温养,日渐衰败,历经五千年,终究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蚀,一衰如斯!”
丹丘生这番话让萧勉目瞪口呆,一方面是惊讶于自己手上那半截断针的硕大来头,另一方面则是失望于这截断针如今的尴尬处境——原来还真是连弃之无味都不如的鸡肋啊!
“你小子好不容易进入一次黄金城,就挑了这么件名头硕大的破烂出来?”似乎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原本绷着一张脸的冷凝玉突然笑靥如花,紧接着,冷凝玉的笑容就转为错愕,指着萧勉的鼻子惊呼:“你……你进阶了?”
到了此时,冷凝玉终于看出萧勉的修为变化。
“说来便是愚兄都有些嫉妒你了!萧勉此子,确实是不同凡响,出入黄金城一番,便水到渠成的突破修为了……”
却是丹丘生,出言帮萧勉解释。
冷凝玉秀眉一蹙,显然并不相信,只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至于书生,也是双眉微皱,但却不发一言。
心照不宣的,众人再没有提及此事。
次日,碧波洞中,冷凝玉神色难看的瞪着萧勉。
“这就是你画的符?”
“画得不好,叫师父见笑了!”
“笑个屁啊!老娘都快哭了!”
伸手捏着萧勉递上来的那张三阶金针符,冷凝玉的脸色果然是阴沉的滴得出水来。
眼见萧勉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下边,转而一想,冷凝玉却蔚然一叹。
“倒是为师冤枉你了!想你才修道几年啊?便能战胜那修道三十年、号称天纵之才的吕承志,想来必定是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修炼上了吧?难为你还能画出这一张三阶的金针符,看来你在画符一道上还是有些天分的……”
萧勉闻言一愣,他没想到一向难说话的冷凝玉竟然会主动为自己开脱。
不过这当然是好事,萧勉也就装糊涂了。
“画符之道的本质,便是将修士的灵能以一种较为稳固的形势封存在符纸中,其间有三要,分别是完、稳、顺,笔触要完整,这样构成符箓法术的灵能才能完整;笔势要沉稳,这样符箓制成之后才能确保灵能稳固,不易散失;笔画要顺畅,这样符箓激发的过程就会短暂而顺畅。”说到这里,冷凝玉朝着萧勉伸出手说道:“把九寸青拿来,好好看着!”
萧勉连忙取出九寸青递给冷凝玉,冷凝玉接过九寸青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凝神静气,开始画符。
上回在陵川坊市,萧勉并没有见过冷凝玉亲自画符,如今看来,这才发现画符之道还是大有学问的。
比如逆锋起笔、回锋收笔,再比如提按、转折、轻重、徐急、连带、曲直、方圆、擒纵……
冷凝玉一边画符,一边讲解,萧勉听得也格外仔细,便仿佛回到了当年跟随父亲苦读的年岁里。
画完那张三阶的冰针符后,冷凝玉却不停手,继续教着萧勉如何调墨,如何选纸,如何搭配各种符箓之类的知识。
“符箓之道,博大精深,绝非一两日就能教会的,我今天教给你的,不过是如何画符,至于精深之道,便要你日后自己慢慢琢磨了。”
这么说着,冷凝玉又爱惜的抚摸了一番那杆九寸青,而后将之还给萧勉,好生吩咐道:“这九寸青,乃是我的师祖,你的太师祖留下的画符灵笔,据说当初也是顶阶法器的上品灵笔,传到我这一代却不知何故品阶下降到中阶法器了。但此物毕竟是你太师祖的遗物,切莫遗失!”
“是!”
“哎!你们同门四人,按理说其他三人都是女子,该由她们学习这画符之术才更合适,偏偏你大师姐一心向道,心无旁骛;你二师姐俗务缠身,我也不想她太过分心;至于初晴,说是见到笔墨纸砚就头疼,我也懒得管她!”这么说着没好气的瞪了萧勉一眼,冷凝玉说道:“你既然是我碧波潭一脉画符传承人,日后切记在修为精进时也不要忘了画符。”
“弟子谨记!”
“此番外出,打算多久回来?”
“这……,不好说!”
“若是结丹的话,便早些回来吧!”眼见萧勉不解的望着自己,冷凝玉踌躇片刻,低声道:“此番宗门虽然招收了三名金丹强者作为客卿长老,更有五十六名资质不错的筑基期修士加入本宗,但他们到底是半路出家的散修,不比你们!那些筑基期修士倒也罢了,总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师父是怕那三名金丹客卿……”
“慎言!”
打断萧勉的话后,冷凝玉神色凝重。
“本来我还有些不同意你出外游历,但此番你的表现实在太耀眼,若再呆在宗门内部,怕遭人嫉恨啊。防得了一天,防不了一年,出去也好。五行门如今的嫡系弟子中,便只有你和灵儿最有希望顺利结丹,便是青琼,也到底是差了一些,至于其他弟子要想培养起来,最起码也要数十年以上呢。”
“师父何不潜心静修,争取早日突破至元婴期?”
“元婴期?呵呵……我这辈子是不奢望了!”
“怎么会?师父结成的不也是八品金丹吗?”
“不说这些了!倒是你,打算几时离去?按你师伯昨日的说法,交易会结束之后,便会有大量修士成群结队的离开五行门,你何不随他们一同离去?”眼见萧勉点头应是,冷凝玉欲言又止一番,最终还是好生说道:“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初晴,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她受到什么欺负的!倒是青琼那里,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明天就离开五行山!此番远行,多谢师父照顾舍妹!至于……青琼那里,等我回来时再说吧!”
“……,也好!你这孩子,虽说表面上随和,但我知道,你骨子里拧得很。你和青琼之间的事我也不想多说,只希望你好自为之。须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是!”
“下去吧!”
萧勉闻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得朝着冷凝玉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走出了大堂。
只是萧勉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小院,稍一思量,他便来到了皇甫灵的院门外。
不片刻后,皇甫灵送着萧勉出来,萧勉这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眼看着萧勉的背影渐行渐远,皇甫灵拿起手上的玉简细看,而后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
玉简中记载的,正是极适合傅青琼修炼的水土双属性离合神光的修炼法门,萧勉却并没有直接交给傅青琼,只是嘱咐皇甫灵在他离去之后转交给傅青琼。
至于萧初晴,自然也托付给皇甫灵代为照顾了。
次日一早,一个消息传遍整个五行门,那便是斗剑会魁首萧勉,在前夜被不知名的金丹修士偷袭,身受重伤。
碧波潭边,水云峰顶,皇甫灵和傅青琼相伴而立。
“到底还是走了!”
“……,师妹,昨晚我就劝你去和他道别的,你又不听,如今人都走了,徒添伤感,又是何必?”皇甫灵向来性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身边的傅青琼,倒是傅青琼自己洒然一笑:“道别又如何?师姐可曾听闻:相见时难别亦难!”
“你……”
“不管如何,多谢师姐!”
言辞间紧了紧握在掌心的传功玉简,傅青琼转身走下了水云峰,只留下皇甫灵一人紧锁娥眉。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如离去
斗剑会结束后半个月,五行门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本届斗剑会的魁首,萧勉,伤重不治,身陨道消!这个消息宛如砸进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了千层浪涛。
随着元婴法会的结束,数以万计的修士离开五行门,同时将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开来,不过数日,已然是人尽皆知。
不少在斗剑会上见识过萧勉风姿的修士们大感扼腕,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对于萧勉的死讯幸灾乐祸。
此时的萧勉带上了李牧道的那张人皮面具,身穿黑色劲装,头戴纱罩斗笠,与往日一袭长衫的他截然不同。
萧勉并不是赶往万宗原,却朝东行进,来到了自己的故乡,那座小青山上。看着安然运转的迷阵,萧勉先放下一半的心来。绕过迷阵,萧勉便来到双亲和萧初雪的坟墓前。
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如今的萧勉父母双亡,但此番远行生死未卜,萧勉便想再来拜祭双亲一番,虽然那不过是两座空坟。
此后萧勉又马不停蹄得去了一趟陵川坊市,在万象斋中得知赤炼霞被李嬷嬷带回来之后,便在闭关疗伤。
萧勉本想见一见赤炼霞,却被李嬷嬷严词拒绝。言称赤炼霞疗伤之后,便要尝试结丹,不适宜分心他顾。无奈之下,萧勉不得不留下三株李牧道珍藏的疗伤灵草,飘然离去。
对于赤炼霞,萧勉自然是心存一份感激的。
不光是因为当日赤炼霞拼着受伤也要帮他试探吕承志,更是因为当初赤炼霞曾经送给萧勉一块玉简,那块玉简内镌刻的秘术,便是魔影宗的至高功法——《化影神魔.》!
萧勉得到之后虽然没有修炼,却也好生研读了一番,因为他知道,日后自己和魔影宗作对的事情还多着呢,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想来赤炼霞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那天晚上,萧勉就对上了元妍老祖的影侍。
也正是因为研读过《化影神魔.》的关系,萧勉才会想到利用自爆鎏金战傀的办法来牵制影侍。
可惜影侍毕竟是金丹修士的境界,最后若非萧勉鬼使神差的使出了三清神光,早就死了。
如今听说赤炼霞也开始着手结丹了,萧勉为她高兴的同时,也不由暗自思量,看来自己也要加快修炼的脚步了。
毕竟在同是筑基期的情况下,萧勉还能和吕承志打的有声有色,可若是吕承志一旦结丹,那萧勉就只有被杀的份了。
这么想着,萧勉转身北上,来到了当初寄居数年的北荒大草原上。
草原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来不及感慨,萧勉便轻车熟路的回到了火光兽一族的埋骨之地,也就是当初初遇鬼头的那块大黑石上。
收起了当初被自己遗弃在这里的那截指骨,萧勉将之放入了禁灵盒中,如此一来,自然不怕灵气外泄。
眼见黄泉幽潭中的万年灵草依旧无忧无虑的漂浮着,萧勉先放下一大半的心神,毕竟从元婴老祖都肯为它拉下脸来厮杀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万年灵草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虽然直到今日,萧勉还是不知道那黄泉幽潭中飘荡的万年灵草到底是何种品阶,何种属目,但这并不妨碍万年灵草在萧勉心目中的地位。
若非万年灵草不可轻离黄泉幽潭,萧勉还真不放心让这么一件宝贝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呢。
在鬼头的指点下,萧勉在黄泉幽潭附近布置下一个颇为精妙的幻阵,将整个黄泉幽潭覆盖起来。
按照鬼头的说法,如此一来,即便是寻常金丹强者误入其中,也不可能看出端倪——当然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若是被金丹强者发现此处洞穴,不说那黄泉幽潭和潭水中的万年灵草,便是满山的火光兽皮也足够他们疯狂的了。
也因此,萧勉只能寄希望于没有人会发现此地。
所幸整个北荒大草原上全无一丝灵气,也没有任何出名的灵材之类,寻常修士根本不会吃力不讨好的来这种地方。
这么自我安慰间,萧勉便打算离去。
不料便在这时,帮萧勉布置完幻阵的鬼头却流连忘返,不愿回到萧勉体内。
“鬼老,您该不会是打算在此地隐居吧?此地阴风习习,混天暗日,倒是很符合您老的审美观啊!”
“滚!”
一声怒骂打断萧勉的调侃,鬼头突然嗖的一下飞出密洞,来到那块大黑石边左右翻飞,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萧勉见之有异,便也不敢打岔。
“这地方,好熟悉啊!”
“废话!按照您老自己的说法,您在这下边待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能不熟悉吗?”眼见鬼头琢磨了半天竟只琢磨出这么一句废话,萧勉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却听鬼头继续说道:“不对!我是说这块大石头!好熟悉的感觉……”
“大石头?当年您可没说过认识这块大石头啊!”
“废话!当年老子刚刚脱困,记忆残缺不全,魂体濒临崩溃,哪里记得了那么多?不过拜你那大师伯所赐,打从吸纳了他的魂魄之后,我的魂体倒是凝固了不少,也想起了不少以前想不起来的事情。这块大石头,绝对和我有关!”
“该不会是谁看您老不顺眼,拿这块大石头镇压着您吧?”
“放屁!从来就只有老子镇压别人,哪里轮到别人来镇压老子?”眼见萧勉三番两次的和自己唱对台戏,鬼头没好气的骂骂咧咧,只是话刚说完,鬼头就猛然一愣,而后惊呼道:“这……这大石头,他妈的!这是老子当年的法宝!”
“不会吧!你被自己的法宝镇压了?”
“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似乎闹得很大。很多人都在抢一件东西,死了很多人,最后……最后……啊——!”
自言自语的鬼头突然收缩膨胀起来,时而虚幻时而凝实,显然是陷入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萧勉见之大骇,连忙将定魂香的物性衍化到极致,帮助鬼头凝练魄体。
良久,鬼头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得低呼。
“好险!好险!比那黄泉幽潭还要可怕!”
“怎么了?”
“不知道!只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一般,在我魂体深处留下了不堪回首的印象,一旦我想回忆,便会陷入类似于走火入魔的境地,最后难免魂飞魄散。”说到这里眼见萧勉将信将疑,鬼头没好气的嘀咕道:“换言之:这个魂体本身就设置了一条警戒线: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意回想当年之事,在魂体心目中,当年的事情比自我毁灭更可怕!”
“难道是——灵战?”
“不!灵战二字虽然闻所未闻,但是我对于这两个字本身并没有任何敬畏,灵战,应该是在我陨灭之后才出现的。”
“鬼老也不用多想了,像您这种老不死的,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又何必为了几千上万年前的事情纠结呢?”
“哼!你小子这话,可真是安慰人啊!”
“敢问鬼老,您这大黑石法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算你狠!”
“小子别急!我老人家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是以我老人家当年的品味,能被我老人家看得入眼的法宝,能是破烂货吗?这大黑石肯定是法宝中的法宝,不论其他,单说这材质、这色泽、这形状,便是许多灵宝,恐怕也望尘莫及呢!”
“打住!老人家,咱还是先走吧!”
“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任凭鬼头再怎么骂骂咧咧的,萧勉只是义无反顾的走出了密洞。
只是私底下,萧勉却把鬼头的一言一语都记在心中。
只待日后鬼头彻底恢复记忆,或者他自己实力强横到一定程度,再来取那黄泉幽潭中的万年灵草,顺带的,取走这方被火光兽一族当做埋骨之地的大黑石。
虽然鬼头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萧勉还是相信鬼头的言辞的。
不片刻,走出密洞,萧勉突发奇想的回到火云岭,随意的找了几颗硕大无比的红枫开刀,却并没有见到一丝一毫的木中金。
眼见鬼头哼哼冷笑着看着自己,又想起当初火光兽青菁的摇头无奈之色,萧勉就知道那木中金恐怕是再不可得了。
当下再不去管那一岭的红枫,萧勉洒然转身,飘然而去。
就见一道黑影在北荒大草原上风驰电掣,沿着风吹草地的荒原一路向西,斩钉截铁,义无反顾。
一路向西,直奔——万宗原!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五丁开山
“呼呼……呼……”急促的呼吸声在浓密的草丛中时隐时现,断断续续,一个健硕高大的身影,此时却蜷缩在方寸之间,方正的脸上满是愤恨不甘之色,透过斑驳的草丛,此人的面目依稀可见。
这人,赫然便是万宗原农家流的年轻高手——丁开山!
此时距离五行门元婴法会的结束,已经有一个月的光景。
按理说,丁开山应该是在从五行门回到万宗原的途中,甚至速度快点的话已经回到万宗原也未可知,却不知道为何,落到这般狼狈田地。
从丁开山的谨小慎微和胆战心惊来看,显然他是被人一路追杀至此。只是这丁开山虽然出身农家流,也没能进入斗剑会的前百强,但好歹也是筑基期顶阶的修为,寻常筑基期修士如何能将他逼得如此抱头鼠窜?
此时的丁开山,颇有些惊弓之鸟的味道。
所谓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便是他如今最直观的写照,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筑基期顶阶的丁开山疑神疑鬼,明知道自己目前暂时安全,却不敢放松一二,以至于虽然得到了喘息之机,却并没有恢复多少灵气和精神。
突然,一阵嗖嗖声由远及近,刚刚放松下来的丁开山猛然心惊不已,循声望去,就见一道黑影直朝他扑杀过来。
该死的!
暗中一咬牙,丁开山从怀中摸出一把漆黑小巧的镰刀,朝着那道黑电飞舞出去,同时丁开山猛然站起身躯,五大三粗的体格显露无疑,跨开大步便逃逸而去,竟是连和那道黑电对攻一二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知道那道黑电不好对付。
那黑电细小不过如成人手指粗细,却异常迅猛,更兼灵动多变。
丁开山的镰刀法器虽然快如闪电,却被那道黑电轻而易举的躲避开去。黑电的速度几乎没有片刻停滞,一个停顿避过镰刀之后,便继续朝着丁开山追杀过来。
丁开山却不管不顾,只顾埋头逃命。
便在这时,那道黑电猛然停下攻势,意图没入地面草丛,却突兀得一分为二,被那把去而复返的镰刀斩成两段——丁开山那把镰刀,竟是少见的回旋镰刀!
只是那被切成两断的黑电虽然受创严重,却并没有一命呜呼,两截黑电好似蚯蚓一般不断地蠕动着,而后拼接在一起,竟然又变成了一道比之前略短一些的黑电,吞吐着凶光。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黑电旁边,洁白的长衫点尘不染,漆黑的长发用白色绸带束成一束,随意的甩在脑后,足尖距离地面足有三丈,显然此人是在御气而行。
来到那道黑电旁边,白衣人嘴里吐露出丝丝缕缕怪异的呼哨声,那道原本吞吐不定的黑电慢慢安抚下来,而后摇身一变,化成一条浑身漆黑的小蛇,亲昵地盘在白衣人手上。
“小黑,还疼不疼啊?哼!真是可恶!竟然还藏着这种防不胜防的凶器,之前一直不用,恐怕是想在关键时刻给本少来一下子吧?小黑你这一次算是给主人我挡灾了!”这么说着,那白衣人取出一粒丹药喂给那条小黑蛇,而后好生宽慰:“放心!小白会一路紧跟着他的,他——跑不了!哼!”
言罢,白衣人带着那条黑蛇,闲庭信步一般朝着丁开山逃逸的方向追击过去,似乎并不担心对方逃得掉。
回头再说丁开山,此时正是心胆俱裂。
就像那白衣人猜测的一样,此前他动用的回旋镰刀便是丁开山身上仅存的一件大威力法器,更难得的是它防不胜防,出其不意之下,便是同样身为筑基期顶阶的修士也要吃个大亏,偏偏方才那道黑电的攻势实在太过迅猛,以至于丁开山若是再藏着掖着,恐怕等不到白衣人现身就要喋血当场了。
无奈之下,丁开山不得不以回旋镰刀攻击黑电,虽然暂时避过一劫,却也将自己陷入到九死一生的绝望境地。
如今的丁开山,体内灵气越来越少,身上再无任何攻击法器,抬头看去,一个白点若隐若现,直看得丁开山睚眦欲裂。此前丁开山数度使诈逃过了对方的追杀,却都被对方轻易追上,他早就怀疑对方拥有能够追踪自己的手段,如今看来,天空中的这个白点分明便是对方的另一头灵兽!
灵兽!
那追杀丁开山的白衣人,便是万宗原役兽宗的高手!
身处绝境,看似鲁莽的丁开山却异常沉稳,就见他猛然止住身形,从储物袋中掏出一连五个铁环,颇为惋惜的看了它们一眼,这才将之顺势抛出。
原本连在一起的铁环在半空中自行分崩离析,分化成五个独立的铁环,其中一个盘旋在丁开山头顶,另外四个以丁开山为中心,分别朝着四方飞旋出去,各自飞出丈许之后,猛然一沉,隐没入地表之下,不见踪影,唯有丁开山头顶的那个铁环,还在悠然自如旋转。
不过片刻,白衣人携带着那条黑蛇徐徐而来。
“齐白衣!”一字一顿的吐露出这个名字,丁开山盯着对面那个白衣人,轻蔑的嘲笑道:“早就听说齐少你钟情白蓁蓁多日,却苦无机会一亲芳泽。怎么?今天总算找到个讨好美人的机会,为了追杀我,竟连斗剑会都不参加吗?”
“斗剑会?哼!小孩子过家家罢了!”那白衣人——役兽宗的年轻高手——齐白衣,对于丁开山的嘲弄既不在意也不反驳,随手一招,空中那个白点便划出一道苍白色的闪电降落在他的肩膀上,那赫然是一头通体雪白、金爪金喙的灵禽,显然便是齐白衣用来监视丁开山行踪的灵兽。同样取出一粒丹药喂给那头灵禽,齐白衣这才转而朝着丁开山言道:“无论是斗剑会,还是白三小姐,都不是我追杀你的理由!”
“那么敢问齐少,你到底是为什么才对我这么不依不饶?我丁开山虽然是个粗人,但自问向来没有和齐少甚至役兽流有过什么冲突,甚至役兽流内有不少役兽师都是从我那里采购灵草喂养灵兽的,也算是颇有些香火之情,齐少……”
“不用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怪,只能怪你怀璧其罪!”这么说着,浑然不顾脸色微变的丁开山,齐白衣自顾自的说道:“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下五丁开山阵,你丁开山的名字倒也不是白叫的。不过今天,便是这五丁开山阵也救不了你的性命,我齐白衣既然出手了,自然是早就算准了你的所有后路,一切的一切,只怪你太不识时务!”
“你是冲着‘那东西’来的!?”
“哼!现在才知道吗?晚了!你死之后,农家流那位老祖若是有心的话,或许会为你出头跟白家要个说法吧?不过如今农家流自身难保,那位老祖又行将就木,我恐怕你的死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浑然不顾丁开山越来越差的脸色,齐白衣优雅的伸出右手,打一个响指。
霎时间,原本坚实的大地传来阵阵波动,便在丁开山脸色苍白的时候,齐白衣嘴角轻翘,吐出一个简单而宛如春雷的字——破!
被丁开山依为屏障的五丁开山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在齐白衣的一个字之下,轰然破碎!
五丁开山阵破碎的同时,一道黄光从地面飞腾出来,在乱石轰裂中飞扑向齐白衣,化成一头健硕的穿山甲灵兽。
却原来这五丁开山阵组成的防御罩只能宛如倒扣的碗一般防御来自地表之上的攻击,对于地表之下的攻击却并没有多少防御能力,而齐白衣那头穿山甲妖兽又位列三阶妖兽的顶点,几乎相当于筑基期巅峰境界,一双破土爪发威之下,竟然瞬间洞穿了五丁开山阵,使丁开山暴露在齐白衣眼前。
如此看来,齐白衣此前所谓的专门为丁开山而来一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显然他确实是专为击杀丁开山而来。
此时的丁开山仿佛情知自己难逃一死,倒也并不见太多的恐慌;此时的齐白衣也似乎确定了丁开山必死无疑,自然更不会和一个即将死在自己手下的灵农多说什么废话。
再度举起右手,齐白衣御使那条黑蛇攻杀向手无寸铁的丁开山。
第二百七十九章 路见不平
丁开山,宛如明知必死一般引颈待戮,任凭那条黑蛇化成黑电冲击过来,却全无反应。只是那道黑电却并没有洞穿丁开山的心口,就在黑电飞扑到闭目待死的丁开山面前三尺开外时,空中平白冒出一阵五色流光,随着那五色流光的变幻,黑电突然一分为二,而后再分为四,又分为八,直至最终分裂成整整三十二段黑色肉团,抽搐着跌落在地面,活生生的被斩成了肉泥!
这番变故让闭目待死的丁开山豁然睁开双目,也让胸有成竹的齐白衣惊疑不定。
就在那条黑蛇被斩碎的同时间,两道冰光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击中了齐白衣肩膀上的白羽灵禽和那头土黄色的穿山甲灵兽。那白羽灵禽虽然拥有着卓绝的视力和跟踪能力,但本身的实力却稀松平常,以至于冰光过处,没来得及展翅高飞的白羽灵禽哀鸣着跌落在地;至于那头穿山甲虽然同样被冰蓝色的灵光击中,却在冰光及体时冒起一阵土黄色的光晕,虽然也被那道冰光击打的跌入土中,但并没有立即丧命。
与此同时,一声霹雳响彻全场,一道电光划过半空,一个硕大的金色拳头直勾勾地轰击过来,目标直指齐白衣!
齐白衣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白,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去看他的小黑和小白是生是死,一味的朝着后方急退,意图躲开对方的凌冽攻势。只是不管齐白衣后退的速度有多快,那金色的拳头却还是如影随形,甚至在齐白衣眼睛里变得越来越大,拳头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势,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距离的缩短越来越盛,简直是当无可挡。
饶是那齐白衣本就是号称万宗原年青一代中有数的高手,也被这一拳惊摄得胆战心惊。
“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役兽流当代宗主之……”
“死!”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打断了齐白衣的言语,也打断了他笔挺的脊柱,更打断了他原本光明的前程和唯一的性命!
等到金色的拳头收回来之后,齐白衣挺拔的身姿已经被残忍的轰杀成两截,原本点尘不染的白袍上血迹斑斑,尘土点点,齐白衣的脸上犹自布满不敢置信的惊恐神色。
显然是直到临死,齐白衣也没有想到:有人竟敢如此直接了当的轰杀他这个役兽流现任宗主之子!
直到齐白衣的尸体断成两截,丁开山这才虎躯一震,回过神来,眼看着面前救下自己的那个黑衣人,丁开山张口欲言,只是下一刻,他就神色激变,大声疾呼。
“前辈!小心那头穿山甲!千万别让它……”
“晚了!”黑衣人回过身来,摘下头上戴着的斗笠。丁开山见之一愣,而后才将信将疑得问道:“你是——萧勉?”
“如假包换!”
却原来这救下丁开山的黑衣人,正是深入北荒大草原的萧勉。
“此处已经深入北荒大草原腹地,一无灵气、二无灵材,若非是被齐白衣那疯狗逼急了,我是万般不愿进入大草原的,敢问萧兄:你又怎么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此处?”看到萧勉之后,丁开山似乎忘却了被萧勉搭救之事,反倒是颇有些防备的看着萧勉,正色问道:“虽则我离开五行山不久就被齐白衣盯上了,但也听闻了萧兄身故的消息,如今看来,萧兄欺瞒天下,金蝉脱壳,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当日在五行山时,萧勉和丁开山也算言谈甚欢,只是此时萧勉的出现实在是太过蹊跷,也难怪丁开山会疑窦丛生。
然而萧勉在打算搭救丁开山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自然不会被丁开山的三言两语问得哑口无言。
“丁兄既然听说了在下诈死的消息,便该知道在下也是有苦衷的。当日丁兄先行离开五行山,或许还不知道,元婴法会结束前夜,在下侥幸在一金丹强者偷袭下生还,却也身受重伤。宗门内虽然有掌教师伯坐镇,但到底是防不胜防,在下这才绕道北荒大草原,打算进入万宗原,一来游历天下,二来嘛,也是为了避免有心人的暗杀。至于说在此处偶遇丁兄并救下你,只能说是适逢其会了!”说到这里眼见丁开山神色变幻不定,萧勉自怨自艾的言道:“哎!说起来咱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是被追杀的命啊!”
萧勉这话让丁开山剑眉一耸,定下心来。
“看萧兄击杀那齐白衣如斩瓜切菜,料来要杀我丁某人更是容易,若真有什么歹心,也不用和在下解释这么多吧?看来是丁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萧兄见谅!”这么说着眼见萧勉不置可否,丁开山暗一咬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封存的十分完好的封灵盒,小心地递给萧勉:“那齐白衣恐怕便是因为此物才对在下不依不饶,如今在下身无长物,感念萧兄救命之恩,便借花献佛,将此物赠与萧兄!”
萧勉似笑非笑,仔细打量了丁开山良久,却看都不看那个封灵盒。
“不知此为何物?”
“此乃一颗‘紫金枣’!”
“紫金枣!?五阶灵材中的极品紫金枣!?传闻此物若是生服,可以延寿十年,若是炼制成传说中的六阶‘紫金延寿丹’,更可以延寿二十年。丁兄怎么会有此物?难怪那齐白衣对你紧追不舍了!”这么说着眼见丁开山满脸苦笑却并不作答,萧勉眼珠一转,不着痕迹的将那封灵盒收入自己的白玉飞天佩中,察觉到丁开山神色一松,萧勉心头暗笑:这丁开山看似五大三粗的,却是粗中有细,怕自己见财起意呢!
区区十年寿元对于如今的萧勉而言可有可无,可是丁开山就不一样了,对于正打算混迹万宗原的萧勉而言,与这么一个地头蛇交善总是有利无害的。萧勉收下那紫金枣倒不是见财起意,而是为了安丁开山的心,免得他胡思乱想。
果然,丁开山眼见萧勉收下了紫金枣,虽然心头有些黯然,但神色间反倒是轻松不少。
“方才萧兄击杀齐白衣,兔起鹘落,实在是大快人心,只是可惜,最终还是让那头穿山甲跑掉了!”这么说着眼见萧勉也是一脸懊恼,丁开山眉头紧锁,自语道:“那齐白衣虽然嚣张跋扈,居心叵测,但毕竟是役兽流现任宗主齐志斋的独子,若是让齐志斋知道今日之事,我或许有农家流老祖庇护,还能幸免于难,萧兄你可就……哎!却是我连累了你!”
“事已至此,多言何益?就不知那齐志斋会不会因此事而迁怒于农家流。上次听闻贵流派的老祖年事已高,想那齐志斋能够坐稳役兽流的宗主之位,本身修为也是元婴老祖级别吧?若是他主动挑衅贵流派老祖,恐怕……”说到这里眼见丁开山脸色一变,萧勉暗笑一声,接着说道:“此番丁兄和齐白衣的冲突,归根到底是齐白衣起了杀人夺宝之心,为今之计,何不先声夺人,先向齐志斋和役兽流发起责难?”
“这……空口无凭……”
丁开山才这么说着,萧勉已经随手抛出一块黑色的玉珏定在两人面前的半空,并传入灵气,将之激发起来。
霎时间,一道漆黑色的帷幕从黑色的玉珏上投射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正方形的投影区域。之前齐白衣逼迫丁开山的一幕事无巨细的显现出来,看的丁开山目瞪口呆。
丁开山自然认识萧勉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名为烙印石,可以印刻现实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和场景,比如方才在出手救下丁开山之前,萧勉就利用烙印石刻印下了齐白衣和丁开山之间的对话,如今拿出来成了齐白衣行凶的铁证。
“你……你小子……,该不会是早就……”
“丁兄何出此言?小弟可是一心想要救下丁兄,这才不得不出手击杀了那齐白衣的,谁知道那家伙这么有来头?不过话说回来,那齐白衣真的是役兽流宗主之子吗?堂堂元婴老祖之子,怎么这么脆弱的?一点保命秘术都没有吗?”
说这话时,萧勉一脸无辜的看着丁开山,只让丁开山哑口无言。
“萧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丁开山嘀咕道:“役兽流跻身九大流派的时间比我们农家流还短,本身根基和底蕴并不深厚,那齐志斋虽然是元婴老祖,却也不过是新近进阶的,据说在渡劫时耗光了大半积蓄,如今的役兽流堪称是家徒四壁呢,不然齐白衣也不会看上小小一粒紫金枣。再说役兽师一身本事大多在灵兽身上,萧兄以迅雷之势攻击齐白衣的本体,还能怪人家扛不住打击吗?”
丁开山说的头头是道,却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萧勉的速度和攻击力,绝不是一般的筑基期修士可以抵抗的!
加之在黑蛇和白羽灵禽先后被萧勉以雷霆之势击杀的同时,身为役兽师的齐白衣受到的反噬就足以让齐白衣受到绝大影响,这才显得齐白衣弱不禁风,如土鸡瓦狗了。
方才击杀白羽灵禽和击伤穿山甲灵兽的两道冰光,自然便是萧勉的冰魄指,只是以萧勉的算计,岂会不知穿山甲的防御能力比白羽灵禽要强悍得多?可是方才他还是只发出了两道冰魄指便不再过问穿山甲的去留,若是萧勉打算留下那灵兽,便是穿山甲的防御能力再强悍一倍也没命逃离。
打从一开始,萧勉就故意留了一手,让穿山甲安然逃逸。
如此一来,萧勉才有理由逼迫丁开山做出选择,让他甚至是整个农家流按着自己的思路走下去。既然已经决定要混迹万宗原,萧勉自然是不介意万宗原越乱越好的。
唯有浑水,才能摸鱼!
第二百八十章 护花使者
萧勉救下丁开山的三日之后,两人被一群散修拦截在大草原的边际处。话说当日经过短暂的休整,在萧勉的疗伤丹药辅助下,丁开山很快便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稍一商议,两人便决定立刻启程,结伴而行赶往万宗原。
虽然已经尽量掩人耳目了,不想到底还是惹上了麻烦。
那一群包围着两人的散修,足足有二十多人,所幸其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筑基期顶阶,而且仅仅是首领一人,余者碌碌,根本不入两人的法眼。
萧勉和丁开山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跑路,反倒是想看看对方的意图。
“你们两个,谁是丁开山?”
那货拦道者的领头人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就让萧勉和丁开山相视苦笑,不同的是,萧勉的笑虽然也有些无奈成分,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丁开山的笑可就是苦到骨子里了。
只是事到临头,丁开山也不是怕事的主,何况身边还有萧勉这么个斗剑会魁首撑腰,丁开山倒也不惧那乌合之众。
“我便是万宗原农家流丁开山,还未请教这位道友是何流派?”丁开山上前一步,朝着那首领抱拳相问,不想那首领上下打量了丁开山一眼,而后看也不看一旁的萧勉,潇洒的一挥手,就在那二十多名修士扑杀向萧勉和丁开山两人时,这首领才阴笑着轻语:“流派?老子是要你命的流派!”
如此的不言而战,让萧勉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同时也对这伙狭路相逢者起了必杀之心。
就在那伙劫道者将两人团团围住时,萧勉和丁开山打个眼色,眼见丁开山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反手便取出了萧勉之前送给他的一把高阶法器飞剑,萧勉同样点了点头。
两人虽然毫无交流,但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那伙劫道者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除了那首领是筑基期顶阶修为之外,其余人中筑基期高阶的也不过三人,剩下的便都是筑基期中阶甚至是刚刚筑基的小修士,纯粹是拿来充数撑门面的,也因此,有飞剑在手的丁开山虽然是个灵农,却足以在对方的围攻之下自保无虞,而萧勉的目标,就是那个在战团外围注视着全场的首领——唯一的筑基期顶阶修士!
并没有给萧勉和丁开山更多的准备时间,那伙劫道者已经蜂拥而上。
一时间,杀声震天,好不热闹。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色低阶法器漫天飞舞;低阶符箓催生的火球、冰锥更是虎虎生风;还有三两只低阶灵兽,在外围摇旗呐喊,却不敢冲进战团。劫道者的绝大多数攻势都朝着丁开山冲去,却也有一张黑漆漆的渔网兜头便朝着萧勉头顶罩过来,意图给萧勉来个包圆,好似拿他当肥羊了。
以丁开山筑基期顶阶的实力,除了筑基期高阶修士的攻击需要小心应付之外,其他人的攻击还真不被他看在眼里,又得知萧勉打的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丁开山索性偷懒起来,只顾躲避那些修士的混乱攻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至于萧勉,就更加轻松了。
随手发出一道庚金神光击穿那张黑漆漆的渔网之后,萧勉都懒得理会那个因为渔网法器破碎而失神的修士,足尖一顿,萧勉的身形便拔地而起,宛如在一阵黑风旋过众多劫道者,又似乱蝶穿花,不沾片叶,径自朝着那首领冲击过去。
萧勉这么一动,那些当局者迷的劫道者倒还没觉得怎么样,旁观者清的丁开山和那首领却同时悚然一惊。
萧勉的身形看似是在躲避那些劫道者的攻击,但若看的仔细一些,萧勉分明是主动冲着那些飞剑、法术冲过去的,却在将要遭受攻击之前,以更快的速度错开了攻击,便好似那些攻击穿透了萧勉的身体,却并不能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也因此,一路无阻的,萧勉已经晃过了众多的劫道者,轻而易举的脱离了战团,与那首领正面相对。
不等那首领说些什么,萧勉已经洒然一笑,冲杀上去。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那首领虽然也是筑基期顶阶的修为,但论起真实战力却连丁开山这等灵农都比不上,显然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何能是萧勉这等刀尖上滚杀过来的凶神的对手?
连法器都没有动用,萧勉就空手擒下了那个银样镴枪头的首领,将之宛如小孩一般提溜在自己手上。
渐渐地,现场的喊打喊杀声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将那首领狠狠地掼在地上,萧勉抬脚踩着那首领的肩膀,轻声笑问:“这位道友,看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何不说出来让咱们认识认识?”
“你……,你……,你是谁?”
“怎么着?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是谁?”脸上笑意盈盈,萧勉脚上用力,将那首领的整个肩膀踩进地面,在对方声嘶力竭的呼痛声中,萧勉的声音响彻全场:“别给脸不要脸!”
“疼!说!我说!”
萧勉这才将脚从对方血肉模糊的肩膀上移开,一双眼睛却还是紧紧地盯着对方,让那首领不敢妄动。
“我……我是听说在斗剑会上,丁开山这小子曾对白家的三小姐不敬,这才想来教训教训他,替白三小姐出气……”
“哦?是吗?替白三小姐出气?你是白三小姐的入幕之宾还是裙下之臣啊?”听闻对方的来意竟然是因白蓁蓁而起,萧勉心头一阵火大,言辞间更见凌冽:“姑且不论你和那白蓁蓁是什么关系,就算你真的是为白蓁蓁出头来对付丁开山的,可是不问青红皂白便举刀相向,哪里有教训一二的意思?更可恶的是,连旁人是谁都不问清楚便同起杀心,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是天王老子还是那白三小姐!?”
“我……,小的不知这位道友大驾,冒犯了道友,还望道友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二才好……”
“海涵一二?当然!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白三小姐的面子上,我也不可能杀了你的!”萧勉这话让那首领松了口气,心说只要此番不死,日后总有弄死这混蛋的机会。然而萧勉几经生死,哪里会看不出对方眼底的凶光,眼珠一转,萧勉漫不经心的一指点在对方的下丹田处,瞬间强大的庚金神光冲进对方的丹田,连道基带丹田一并摧毁的一干二净。就在那首领痛不欲生的同时,萧勉淡然言道:“不杀你也可以,但我总要确保你日后没有反杀我的能力才行!”
道基破碎,修为尽丧!
丹田受损,再难修炼!
“你们几个听好了!念在尔等都是初犯,我就既往不咎,你们可以自行离去,记得带上你们的首领!”言辞间,萧勉已经熟络的摘下了那首领的储物袋,据为己有。随着萧勉这一句话的散布,早就被吓傻了的劫道者们纷纷做了鸟兽散,唯有三两人还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萧勉,又看了看地上面如死灰的首领。萧勉也懒得管他们,和丁开山打个眼色,便自顾自的相伴而去。只是丁开山私下却低声轻语:“萧兄,我看你也是杀伐果断之辈,何必行这等斩草不除根之事?”
“你觉得,那小子还能活下来吗?”
“你是说……”
“眼看着部下拼死相斗,自己却站在后边过壁上观的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得人心的主吗?”言辞间回头望去,隐约间仿佛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萧勉嘴角轻勾,“方才我一声既往不咎,大多数人便四散逃命,留下的三人你以为是真的想带那小子离开吗?他们目露凶光,可不是善茬!”
丁开山仔细一回味,脸色瞬间便有些不自然起来,同时他看向萧勉的神色,更是凝重三分,也警惕三分。
眼前这个斗剑会的魁首,怕不只是传言中那般战力惊人,几可比拟金丹强者呢,心计,城府,无一不精啊!
想想也是,若只是战力出众,何以能击败那素有天才之名的吕承志?
对于丁开山的注意,萧勉却全不在意。
遥望着远处的夕阳,萧勉若有所思:这一路去往万宗原,恐怕不会寂寞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白衣公子
“萧兄,你这是……”“噤声!”
打断丁开山的言辞,萧勉全身紧绷,精神更是高度集中,仔细分析着自身的处境和自己的脱身之计。
其实真要说起来,萧勉也不是第一次和金丹强者打交道了,远的有那陵川坊市的驻守金丹段天威,近的有当晚意图刺杀他的元妍老祖之影侍,甚至萧勉自家的师父冷凝玉,便是地地道道的金丹强者,也因此,萧勉对于金丹强者的气势并不陌生。但熟悉归熟悉,金丹强者那种铺天盖地的威势一旦笼罩过来,便是萧勉,也只能引颈待戮,闭目等死。
微不可查的侧了侧身子,萧勉的目光紧盯着身前三丈开外的一块地面。
越来越强烈的灵气波动正从那块地面之下升腾起来,萧勉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萧勉也越发确定地面之下必定潜伏着一个金丹强者或者战力相当于金丹强者的强大存在。
难道是白家终于打算撕破脸皮,以金丹强者出马来对付自己和丁开山这两个筑基期修士?
便在萧勉又惊又惧,百思不解间,丁开山也已经发现了那处地面的蹊跷。
“咦?”震惊过后,丁开山突然若有所思,而后试探着开口问道:“敢问可是‘地龙’严师叔?”
萧勉闻言一愣,难不成丁开山竟然认识对方?
“波”的一声,原本平整如镜面的地面出现一个开裂,而后方圆三尺的地面瞬间便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下一刻,就在萧勉和丁开山的严阵以待下,碎裂的土块四下飞溅,伴随着飞溅的土块,一道身影从地下飞窜出来,定在半空。
定睛看去,萧勉这才发现那是一个身高不过三尺的侏儒!
然而此时的萧勉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因为这从地底飞窜上来的矮小侏儒身上,澎湃着比冷凝玉也毫不逊色的强大灵能波动,显然,这不速之客正是一名金丹强者!
“果然是严师叔!晚辈农家流丁开山见过师叔!”显然丁开山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口中这位严师叔,不过想来他是听说过面前的侏儒金丹的,加之对方体态特殊,这才能够如此确定。听到丁开山的话,萧勉自然是如释重负,能被丁开山称呼为“师叔”的,料来那金丹修士也是农家流中人,当下便也以礼拜见。空中的金丹修士打量了两人一番,这才朝着丁开山问道:“你就是丁开山?哼!早知道你如此命大,老子才懒得接这趟活呢!既然你已进入了万宗原,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还不等萧勉两人反应过来,那金丹修士便纵身钻入地面,消失不见,只留下萧勉两人面面相觑。
“丁兄,这位……这位前辈真是你口中的严师叔?”
“这……,想来是的吧!严师叔全名严岩,绰号地龙,乃是金丹高阶修为,一身地行术出神入化,便是寻常元婴修士也不一定能够拦得住他。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但是他体貌特异,料来是不会认错的。而且听严师叔方才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专程离开万宗原去接引你我的,却为什么见到我们俩人就如此着急的退走了呢?真是奇也怪哉……”
说这话时,连丁开山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萧勉却没想那么多,只要来的不是白家的金丹修士,那就是鸿运当头了,至于那来而又走的严岩,萧勉可懒得管。当然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别看那严岩其貌不扬,却是货真价实的金丹高阶修士,便是十个萧勉也不够人家一个打的!
经过这场虚惊之后,两人决定一鼓作气的赶赴万宗原主城。虽说丁开山之前言之凿凿,但若是白家真的舍下一张老脸出动金丹修士来对付他们俩,那可就没处说理去了。
当下,两人认准方向,飞驰而去。
万里之遥,以萧勉和丁开山的速度也不过就是三个昼夜的工夫。
这天一早,萧勉遥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那座已经不能用宏伟来形容的巨城,久久不能言语。
在朝阳的照耀下,地平线上南北横亘着一条宛如黄金飘带似的长条,一眼望去,南北尽皆望不到边际;黄金织就的飘带上方,是三座宛如剑锋的高耸山峰,浮空而立;三座山峰上方,更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阙若隐若现,占据着这方天地的主宰。
不要说是初见此景的萧勉了,便是原本就从万宗原走出来的丁开山,见到朝阳下的那座巨城也是一阵激动。
万宗之源,万宗之城!
那便是万宗原的主城,那便是南越州散修心中的圣地。
遥望一番,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朝着前方那座巨城行去。
只是老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那座巨城虽然看似就在眼前,但真的行进起来,却颇有些遥不可及。萧勉和丁开山虽然并没有全力飞遁,速度却也不慢,即便如此,也是足足飞遁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来到了这座巨城的城门下。
也就是在这一个时辰之中,萧勉一次次越发深切的体会到了巨城的宏伟壮丽,等到两人站在巨城城门下时,抬头望去,原本宛如飘带的城墙必须仰视才能看到高高的边际,粗一估算,那城墙怕不有百丈上下,若是放在世俗界,便是寻常的小山也不过如此,可在这里,却仅仅是城墙的高度而已。整面城墙由一块块硕大无比的黄色土砖堆砌而成,蜿蜒开去,南北无际,便仿佛是一道金墙分隔了大地两侧。
再说那城门,高三十丈,宽十丈,厚一丈,通体宛如黄金铸就,城门上方刻着三个大字——朝阳门!
“此乃朝阳门,乃是主城十三门中东方三门之一。”
这么说着眼见萧勉并没有动问,反倒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丁开山一边引着萧勉入城,一边好生解释起来。
通过丁开山的解释,萧勉才对这散修心目中的圣地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却也让萧勉心中更加震惊莫名。
万宗原的主城即名“万宗城”,方圆近千里,占地数百万顷;城内按九宫格划分成九个区域,分别由九大流派执掌,每一个区域中又同时存在着数以千计大小不等的流派;城墙高百丈,周四千里;共有城门十二座,每一个方向三座,各有一座主门,两座副门;主门平时紧闭不开,唯有每月初一、十五才会开启,迎接四方朝圣的散修,平日里通用的,便是八座副门,两人走过的朝阳门便是东方的两座副门之一。
交付了每人一百块下品灵石之后,两人才得以进入万宗城。
“怎么连丁兄这本家人回来都要交进城费吗?”看着丁开山也交纳了一百块下品灵石,萧勉好奇不已,丁开山笑而不语,过了城门这才反问道:“萧兄以为进城费贵吗?”
“平心而论:一百块下品灵石,倒是不贵!”
“对你我而言自然不贵,对那些财力不宽裕的散修却也不便宜呢,再说萧兄恐怕不知道万宗城每天出入的人流数目到底有多大吧?说出来也不怕吓着你,足足近万修士!”
“什么!?那岂非就是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丁开山的言辞,萧勉还是被吓了一跳:一天进账一百万块下品灵石,这是抢劫啊!
“好在进城收费,出城免费,不过就算如此,单单是进城费一项就足以让三教九流赚的盆满钵满了!只是苦了那些最下层的散修,尤其是从事采集类的辅助型修士,往往需要出城采集所需原料,每一次进出万宗城都要深思熟虑啊!”
说这话时,丁开山一脸的不以为然,显然他虽身为九流之一的农家流成员,对于万宗城的现状却并不满意。
“这万宗之城,怕不是天下第一城吧?”萧勉不过是感慨一番,便不再纠结那所谓的进城费。只是萧勉这有感而发的一句话却惹来一番风波,还不等丁开山作答,城门边一处阴影里传出一声轻呲声:“切!孤陋寡闻!区区万宗城如何敢自称天下第一?说它是天下第三都算是抬举它了!”
一言既出,萧勉固然是脸色微变,便是丁开山也不由得止住脚步,面色不善的盯着那处阴影……
第二百八十三章 恨之入骨
啪嗒!啪嗒!啪嗒!随着懒散而有序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从城墙边的阴影里走出来,就见那人长相普通,头发杂乱的蓬散着,脸色苍白,穿着一身葛衣,款式却和南越州寻常修士的穿着大不相同,再结合之前此人的言辞,不难想象他并非南越州本土修士。
最惹人瞩目的,便是那人悬挂在腰间的一大一小两件佩剑!
“虽然早就听说南越州的修士实力低下,眼界不高,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南越州的修士竟然还是夜郎自大之辈!”那人一开口,声音沙哑,腔调怪异,萧勉剑眉一簇,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天下第一城,乃是位于中州的‘天都城’,方圆三千里,修士上百万;其次,便是我东吴州的‘望仙城’,方圆两千里,修士五十万;至于万宗城,不过才方圆千里,修士三十万,屈居第三罢了!”
那人的一番话宛如连珠炮一般,若非他言辞刻薄,阴阳怪气的,萧勉倒还真要谢谢对方的指教了。
只是如今嘛,萧勉看也不看那人一眼,转身便走。
“你!站住!”那人显然没想到萧勉会如此无视自己的挑衅,眼珠一转,义正词严的怒吼:“在下,二天一流宫本川之介,要向你发出挑战,为你的无礼和傲慢付出代价吧!”
萧勉却置若罔闻,开什么玩笑,你说挑战就挑战啊?
若是让旁人知道萧勉斗剑会魁首的身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来找萧勉挑战呢,那他还不得累死啊?
只是萧勉的无动于衷彻底激怒了那人,就听那人怒吼一声,双手按在腰间剑柄上,笔直的朝着萧勉冲击过来。那人的速度快捷异常,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就窜到了萧勉身后三丈开外。便在萧勉回身的瞬间,那人按在剑柄上的双手猛然发力,将藏在剑鞘中的怪刃整个斩出,一片宛如圆月的刀光从剑鞘中喷涌而出,势成碾压一般朝着萧勉扑杀过来。
萧勉眉头一皱,怪刃分明还掌握在那人手上,可是那宛如圆月的攻势却脱离了怪刃的剑身,好似剑芒一般,威能比之一般的顶阶法器飞剑也毫不逊色,若是换了个其他筑基期修士,应对不当的话,怕不得被这一轮圆月斩成两半不可。
一言不合,痛下杀手,对方的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萧勉虽然不愿节外生枝,但却绝不是怕事之人,对方都已经向自己挥舞屠刀了,他自然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教训。
那轮圆月的攻势虽然凶猛异常,但在萧勉看来却也不过如此。当下就见萧勉站稳马步,气定神闲,视近在咫尺的凶猛攻势如无物,自顾自的抬起右手,握手成拳,轰出一击。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击中却足足蕴含了七重破空拳拳劲,经过这些年的苦修,萧勉不但修为精进,对于诸如破空拳、冰魄指之类的秘术也更加精通,七重破空拳拳劲彼此交错,纵横勾结,不分先后的击打在圆月中间。一瞬间,整个圆月被萧勉的一拳击打的定在半空,而后便是一阵令人牙酸齿寒的咯吱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原本圆润无瑕的圆月分崩离析。
一斩对一拳,看似平分秋色,但是萧勉的举重若轻却完胜了那人的气急败坏。
“多谢这位异域的道友替在下解惑,方才道友的无礼举动在下就不追究了,至于挑战之言,还请道友收回!”
一拳轰灭对方的圆月斩击之后,萧勉不亢不卑的看着那异域修士。
宫本川之介却全然没了之前的不可一世,旁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可是很清楚的,他所修炼的二天一流最注重的便是一击必杀,换言之,方才看似轻松地一击圆月拔刀斩已经是他最强战力的体现,却被对面那毫不起眼的黑衣人一拳洞穿,怎能不叫心高气傲的宫本川之介几欲吐血?然而要让宫本川之介当众收回方才的挑战言辞,却又是千难万难。
便在宫本川之介打算拼着一死也要和萧勉斗个两败俱伤时,一个包裹在赤红色霓裳中的靓影悄然出现在他身边。
“川之介,你又惹祸了!?”
那身材曼妙的女人浑身披裹着火红色的霓裳羽衣,脸上却带着一张精美的玉质面具,让人看之不透,但从她呵斥宫本川之介的言辞中却可以判断出她是一个妙龄女子。
萧勉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红衣女人,剑眉微蹙,便是他也没有察觉到对方是怎么出现的,可是对方给他的压迫感并不强,说明那女人的修为不可能比萧勉高深,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隐藏了修为,二是对方拥有隐藏自身气机的器物——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显示着这女人的不同寻常。
果然,看宫本川之介俯首帖耳的样子就知道,他似乎很害怕那红衣女子,被呵斥了也不敢稍有顶撞。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萧勉的眉头反倒是舒展开来:这红衣女人哪里会出现的这么巧?显然是来提同伴擦屁股的!
果然,那妙龄女子呵斥完宫本川之介之后,便朝着萧勉展颜一笑,那笑容虽然因为玉质面具的存在而被遮掩了大半,但从面具后边散发出来的笑声却还是让萧勉心头一荡。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萧勉立刻运转炼化入体内的定魂香,这才从对方的媚笑声中恢复过来。只是表面上,萧勉却故意装出一副被笑声迷惑的痴迷模样,他倒要看看那妖冶的红衣女子到底想干什么。丁开山可不知道萧勉是故布迷阵,因为站的稍远的关系,加之红衣女子的笑声主要集中在了萧勉身上,是以他并没有被笑声迷惑多久,如今一见萧勉神志不清,便想上前照应一二。
可是丁开山才一侧身,宫本川之介就闪身堵在了他的面前。
方才宫本川之介的一击圆月拔刀术虽然被萧勉破解的轻松异常,但丁开山却知道:若是方才那轮圆月是冲着他来的,别说轻易破解了,能够全身而退就算是他烧高香了!
就在丁开山和宫本川之介陷入僵持局面时,那边红衣女子已经漫步朝着萧勉行去,看那架势,分明是不怀好意。
便在这时,萧勉双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红衣女子刚刚踏足距离萧勉一丈开外时,就感到自己身周突然出现了一座宛如牢笼一般的透明屏障。那屏障无形无质,却实实在在的将红衣女子困在其中,惊得红衣女子魂飞天外。还不等这妖娆的女子想出些应对的法门,透明屏障内突然响起一声宛如黄钟大吕一般的浩大钟声,经久不息。
仅仅是这一声钟声,便炸的那红衣女子脸色煞白,浑身巨颤。
便在红衣女子瘫软在地上时,那诡异的透明屏障也消失不见,之前状若痴呆的萧勉则一脸淡漠的看着那女子。
异变突生,兔起鹘落,之前还在试图阻止丁开山的宫本川之介连忙回身护在那红衣女子身前,似乎是生怕萧勉趁人之危。只是眼看那宫本川之介严阵以待的紧张神色,显然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萧勉也懒得理会这两个异域修士,朝丁开山打个眼色,两人不分先后的联袂而去。
现场便只留下了尴尬的守着红衣女子的宫本川之介,和那瘫软在地的红衣女子。
然而下一刻,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两人身边,阴冷的目光在宫本川之介身上扫视过后,注视在红衣女子身上。
“哼!废物!”
轻哼一声,那人一招手便将红衣女子揽入怀中,而后纵身一跃,消失不见。自始而终,宫本川之介都不敢轻易开口,张了张嘴,却到底什么也没敢说出口,显然是怕极了那人。
眼见那人带着红衣女子腾空而去,宫本川之介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周围站满了围观者,再一想到之前自己的失败和红衣女子的丑态,宫本川之介紧咬钢牙,对萧勉恨之入骨。
可惜的是,如今的他连萧勉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玉锄老祖
万宗城中,萧勉和丁开山穿街走巷。“敢问丁兄,这万宗城中不禁私斗吗?”
说这话时,萧勉更多的是好奇而非胆怯,便仿佛方才一招逼平宫本川之介的人不是他一般。这让旁边的丁开山升起一股无力感:本来丁开山还以为那宫本川之介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呢,可是方才和对方相持的那片刻工夫里,丁开山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堪称致命的威胁。偏偏就是这种能够威胁到自己生死的异域修士,在萧勉眼里竟好似不过如此而已。
难不成,这斗剑会的魁首真的厉害至此?
再一想到之前萧勉比自己更早发现严岩一事,丁开山对萧勉不由得更加高看三分,表现得也更加真切。
“万宗城严禁械斗,但并不禁制各自流派之间的相互挑战。因为万宗城本就是散修之城,城内三十万修士中九成九都是散修出身,大小流派数以万计,其中不少散修一个人便自称是一个流派。为了扬名立万,散修往往会打着流派的名义向对方流派发起挑战,同样是为了声誉的原因,被挑战的流派很少会选择逃避,就算明知不敌,也会拼死一战!”说到这里眼见萧勉眉头紧蹙,丁开山笑着解释道:“萧兄不必误会,所谓的拼死一战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
“哦!想来万宗城方面应该有很完善的管理章程吧?”
“那是自然!当然更主要的是:散修,作为修行界最底层的群体,要让他们舍生忘死可是很难的!绝大多数的比斗,都会在分出胜负之后便自行终止;偶尔有一些势均力敌之战,也都会有万宗城方面的金丹强者坐镇,以避免误伤;至于有人蓄意谋害的话,一经查实,罪当论死——当然要想在万宗城中杀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又是为何?难道万宗城中随时随地都有金丹强者维持秩序吗?”
“怎么可能!?万宗城中的金丹强者虽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相比起总数三十万修士的庞大数量来说,还是太少了。再说金丹强者哪个不是勤于修炼的前辈高人,若不是万宗城规定每个金丹强者必须定期轮流协管万宗城的只需,恐怕谁也不会来出这个头呢!”说到这里眼见萧勉百思不解,丁开山只觉得心情舒畅,哈哈大笑着解释道:“只因为万宗城中设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禁制——限速飞行禁制!”
“限速飞行禁制?果然是匪夷所思!听丁兄这意思,万宗城中并不禁制飞行,但是却对飞行速度有所限制?”
“不错!看到头顶的三座大山没有?”言辞间伸手一指上空,就在萧勉抬头仰望时,丁开山言道:“那三座大山便是佛家小须弥山,道家无量山和儒家的岱宗山,乃是三大教前辈先贤以.力拘来的天外神山,据说本身就具有地磁之力,可自行悬浮不倒,堪称神迹。万宗城中虽然不禁飞行,但必须在三大神山之下才行,不然就是冒犯三大教!至于限速飞行禁制,乃是修士的飞行速度超过一定上限的话,便会被传送到一处幽闭场所,呆够禁闭时间之后才能出来。”
“三大神山?原来如此!”
当听到丁开山说那三大神山具有地磁之力时,萧勉就心头一动,再一听到那限速飞行禁制的设定,萧勉更是打从心眼里佩服万宗原的前辈高人:这个限速禁制的存在堪称是对弱势者的一大保护,好人若是遇险,只要没有一击毙命,便可以凭借超速主动进入幽闭场所,借此逃过一劫;可是坏人若是干了坏事想跑,就没那么轻松了,万一被关入幽闭场所,十有.便会面临万宗城方面的盘查,到时候难免落网。
当然世事纷杂,绝不可能简单的划分为好人坏人,但限速飞行禁制的存在还是彰显了万宗城扶持弱者的精神。
“但不知这限速上限是几何?”
“在下曾经尝试过,若是全力飞遁,便会进入幽闭空间,以此类推,萧兄恐怕要将速度控制在八成左右,才是安全的。”丁开山这番话等于是承认自己不如萧勉,却没想到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萧勉,暗自将丁开山一路上的飞遁速度和自己全力飞行的速度做一个比较之后,萧勉淡笑不语:“如此说来,这限速飞行禁制只对筑基期以下的修士有用了?”
“那是自然!金丹强者何等身份,再说他们若是要杀筑基期修士,又哪里会给对方逃入幽闭空间的机会?”
丁开山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却让萧勉心头苦笑:自己方才还以为万宗原是讲究人人平等的散修天堂呢,如今看来,修行界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还是深入人心啊!
这么想着,陡然见到丁开山停下了脚步,萧勉不由一愣,顺着前者的目光望去,就见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宅院。
“这里是?”
“这是我农家流散修心目中的圣地!”
这么说着,丁开山头也不回地踏进了那处小院,萧勉虽然心有所感,却忙不迭的跟了进去。
此处宅院范围不大,进了院门正中是一条过道,过道两侧被开垦成了两块平整的土地,地里种植着一整片萧勉曾经卖出过的四阶灵草凝露草。只是这凝露草的品相比萧勉当初得自李牧道的还要出色,更诡异的是,如此足以让金丹强者垂涎的极品凝露草,竟然就这么随意的栽种在小院中,既无一人看守,又无一人偷窃,实在让萧勉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再一想到丁开山之前的言辞,萧勉也就恍然了!
果然,不多久之后,萧勉便在小院后堂见到了那位农家流的元婴老祖——玉锄老祖!
就见那玉锄老祖须发皆白,满脸红光,丝毫也看不出行将就木之色。不过萧勉再一想也就释然了,玉锄老祖虽然号称寿元将近,但毕竟还有十数年寿元,岂会显露出病态?
再看玉锄老祖穿着打扮和寻常农夫无异,一身葛衣短装,挽起的裤腿边甚至还能看到点点泥渍,脚上的草鞋更是沾满泥浆,唯一不同的,怕就是他悬挂在腰间的那枚玉锄。
那玉锄长不多七寸,晶莹剔透,煞是可人,想来玉锄老祖的名号倒有一大半是落在这件玉锄之上呢!
“回来了?不错!不错!出去转一圈,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很好!很好!”宛如寻常人家的邻家叔伯,玉锄老祖熟络的和丁开山打着招呼,只是这言辞却让萧勉颇有些吃不准其中的意思。感情在玉锄老祖看来,又黑又瘦就是好啊?便在这时,给玉锄老祖请过安之后,丁开山已经指着萧勉介绍道:“此番徒孙无故恶了那白家三小姐,若非这位萧兄一路照应,怕是再也见不到师祖您老人家了呢!”
丁开山这话让萧勉又是一惊:徒孙?师祖?
好家伙!
合着这丁开山竟然是玉锄老祖的徒孙?
丁开山这小子,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只是还不等萧勉多腹诽片刻,玉锄老祖的目光已经挥洒在他身上。
按理说,萧勉见过的元婴老祖也算不少了,玉锄老祖的注视带给萧勉的感觉却很奇怪,既不像元妍老祖那么阴沉狠辣,又不像丹丘生那么深沉似水,虽然书生的目光已经很是柔和了,但如今玉锄老祖的目光却比书生还要平和。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萧勉根本无法将面前的老者和一个叱咤风云的元婴老祖联系在一起。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和的老者,却独自撑起了万宗原九流中的农家流一脉,被无数灵农视为靠山和依赖。
“不错!不错!”边看边点头,玉锄老祖笑得欢快,却把萧勉看的浑身不自在,心说难不成自己也又黑又瘦了?便在这时,玉锄老祖淡然言道:“听闻在朝阳门口,有一个黑衣人击败了东吴州而来的异域修士,想必就是你吧?”
玉锄老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萧勉悚然一惊,方才他和那宫本川之介的冲突不过发生在片刻之前,此后就和丁开山赶来此处拜见玉锄老祖,却不想玉锄老祖已经知道了此事。
难不成,这看似忠厚的玉锄老祖竟然派人监视自己?又或者,那看似真诚的丁开山竟然暗中传信给了玉锄老祖?
“呵呵……,小家伙,心思倒是不少!”言辞间,玉锄老祖笑得更欢,而后自顾自的说道:“万宗城内,没有秘密!”
萧勉闻言又是一愣,却并不接话,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会给自己一个解释。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拍即合
玉锄老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快地拨动着一些辣椒模样的灵材。乖巧的和丁开山站在一起的萧勉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辣椒就是普通的辣椒,能让一位元婴老祖如此重视,亲自动手处理的灵材,恐怕不会低于五阶才对。当然萧勉并没有太多关注这些,此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玉锄老祖身上。
“一看你小子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散修!”说着浑然不顾萧勉的微微色变,玉锄老祖将手头的一个辣椒丢进嘴里砸吧起来,一边辣的哈着气一边继续说道:“散修,是一种很奇怪的群体,他们一向表现得谨小慎微,从不肯轻易相信别人,但有的时候,他们又很容易融入新的群体,意气相投的两个散修,可能喝上一杯酒就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又因为事不关己的缘故,很多事情都会被他们拿来当成是谈资,也因此,风言风语传得就特别快……”
这话还没说完,玉锄老祖就被辣的说不出话来,一把拿过桌子上的酒壶,来了个底朝天。
“呼……,五百年药效的五彩朝天椒,辣的果然够劲!”
玉锄老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让萧勉目瞪口呆:好家伙,那小辣椒竟然就是五百年药效,真够奢侈的!
“小子们,今天算你们有口福了,老头子这里的五彩朝天椒刚刚成熟,便留你们一道享用吧!”这么说着眼见萧勉颇有些后怕的看着桌子上的五色辣椒,玉锄老祖自言自语似得说道:“老头子这五彩朝天椒虽然不是灵草之属,而是食材之类,但毕竟是药效五百年的奇珍,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五彩朝天椒五色五行,内里蕴含着一丝先天五行灵能,服用了之后说不定还能补足五行灵根哦……”
“玉锄老祖果然是前辈高人,乐于提携末学后进,既然前辈如此诚挚相邀,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可就生受了!”
眼珠都没转呢,萧勉就已经应承下来,这回轮到玉锄老祖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勉,而后竖起一个大拇指比了比。
此后,一顿别开生面的辣椒宴在小院里悄然上演,萧勉和玉锄老祖分主客落座,丁开山作陪,宴席其间,双方进行了融洽和谐的交谈,并最终达成了战略合作的共同意向。
只是对于萧勉所提议的现行找上役兽流,恶人先告状的行径,玉锄老祖却是连连摇头,声称不愿遗祸江东。
当然,作为筑基期修士的萧勉本来是根本没有和元婴修士的玉锄老祖平起平坐的资本的,怎奈拉虎皮扯大旗这一套路数早就被萧勉玩的炉火纯青了。在向玉锄老祖简要的提及当晚书生、青丘子和伏虎尊者联袂找上自己的事情之后,玉锄老祖对萧勉越发显得热情,萧勉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三大教派来援助农家流的义勇军,也成了农家流对抗白家的急先锋。
辣椒宴之后,萧勉被丁开山带到了小院中的一间客房安置下来。
萧勉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时响起的蝉鸣声,思绪万千。
如今的万宗原看似平和,实则是暗流涌动。
其中最直观的便是白家意图以李青萍为借口,侵吞农家流一事,也是对万宗原影响最大的一件事,若真让白家如愿的话,农家流的覆灭固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而伴随着农家流的覆灭,九大流派势必会出现一个势力真空,到时候才是万宗原引来大变故的序幕,数以万计的流派为了一个空缺而开始争斗,不血流成河都不可能,到时候什么限速飞行禁制都是空谈,历来每一次势力的更迭,对万宗原来说都是浩劫。
换言之,若是萧勉能够帮助农家流守住九大流派的地位,那就是变相的打压了白家的势力。
想来书生等人也是乐意看到白家被打压的吧?
当然对于萧勉个人而言,打压白家更是他本心所指。
遥想当年,萧勉的师祖五灵子虽然是被元元真人毒害,但是元元真人用来毒害五灵老祖的镇魂奇毒,却是从白家流出的,这其中或许就有白家凭借元元真人的私欲除掉五灵老祖的嫌疑;再想想元元真人和元妍老祖乃是兄妹,青花瓷和皓泥素胎几乎是和镇魂奇毒同等级的奇物,保不齐,元妍老祖先后用在自己身上的这两件东西也是从白家流出去的呢!
更妄论萧勉和白家之间还横梗着一个李牧道!
李牧道和萧勉虽然不过见了两面,但那个农家流的落魄金丹却给予了萧勉极大的帮助,在私心里,萧勉是将李牧道当成自己的长辈来看待的;其后从丁开山口中得知了李牧道和白家的恩怨纠葛,萧勉更是不耻白家以情困死李牧道的卑鄙做法;再联想到白家利用李青萍所做的龌龊勾当,在萧勉眼里,白家已经是和元元真人所属的吕家画上等号了。
以萧勉如今的实力,虽不能尽灭白家,但至少也要打压白家,至不济,也不能让白家得逞!
只是萧勉和白家之间的诸多瓜葛实在不方便和玉锄老祖明言,萧勉也只能拉出书生等人做文章,至于玉锄老祖信与不信,或者信了几分,就不是萧勉能够干预的了。
不过从玉锄老祖的表现来看,显然是乐意和萧勉合作的,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萧勉的身份特殊,有着书生等人的奥援,更是五行门宗门弟子,若引来丹丘生关注也是好事;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农家流如今已经是山穷水尽。
想到这里,萧勉取出那粒紫金枣,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然而洒然一笑,将紫金枣重新收好之后,萧勉便盘膝打坐,进入离开五行门以来最深切地修炼之中。
打从离开五行门算起,历时月余,萧勉虽然一直都表现得游刃有余,但精神却始终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中。
如今在玉锄老祖的小院中,可说是绝对安全,萧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彻底轻松一下的机会,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提升自己的实力。以萧勉如今筑基期修士的境界而言,他的战力几乎已经达到了筑基期修士能够达到的极限。
怎奈如今到了万宗原,萧勉的敌人最差也是筑基期顶阶级别,动辄便是金丹强者。
若萧勉固步自封,恐怕不用白家动手,他就身首异处了。
修行,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口气将《三清圣经》运转三十六个周天,萧勉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的,似乎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一些,体内储存的三清灵气也更加浓郁了一丝,这让萧勉心情大好。
而后,萧勉又取出五灵壁,不断地将自身充沛的三清灵气灌注其中,一遍一遍的温养着这件不可多得的防御至宝。
与此同时,萧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个小瓷瓶赫然便是当初赤炼霞送给萧勉的,时间则是在萧勉中了万冬瑶的血煞罡气之后。
血煞罡气,乃是修行界出了名的难缠物质,专门以污秽修士的法器、法宝甚至是肉身而著称,传闻是一经沾染,再难拔除。本来萧勉是想将之暂时镇压,等待自身的毒舍利进一步壮大之后再回头来吸纳那一丝血煞罡气的。
可是根据赤炼霞的说法,小瓷瓶中的东西竟然可以拔除血煞罡气,怎能不叫萧勉喜出望外。
其实早在离开五行门之后,萧勉就一直在利用小瓷瓶拔除自身沾染的血煞罡气,只是即便有小瓷瓶之助,血煞罡气的拔除过程还是异常艰辛,历经月余,总算是大功告成。
这一晚,萧勉彻底将血煞罡气吸纳进了小瓷瓶中,不由的浑身舒泰,如释重负。
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听着瓶中宛如流水一般的声响,萧勉嘴角轻轻一勾,思量着怎么利用这一丝血煞罡气。
以德报怨可不是萧勉的作风,以牙还牙才是萧勉的座右铭,如今的萧勉虽然暂时离开了五行门,但总有一天,他还是要回去的,到时候,总有机会和万冬瑶再亲近亲近的。
当然在那之前,萧勉要思考的便是如何在不危及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给白家下绊子——下死绊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风起云涌
难得睡个安稳觉的萧勉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因为他的到来,本就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万宗原显得更加风起云涌。小院后堂,玉锄老祖自顾自得品着自己栽种的灵茶,似乎并没有看到安置好萧勉之后回来的丁开山。
“师祖,您怎么看?那人……”
“我怎么看?我还要问你怎么看呢!老头子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他,不比你和他一路行来,也算是患难与共吧,怎么事到临头,反倒来问我怎么看了?”没好气的瞪了丁开山一眼,玉锄老祖放下茶盏,闭目凝神。便在丁开山忍不住再度开口时,玉锄老祖的声音悠然传来:“此子言谈间神情泰然,浑然不似奸诈之辈,但我总觉得他的话不全是假,却也不可尽信。若说尚秀才他们三人有意打压白家,我倒是信的,可是他们三人门下都有不少得意弟子,何必让他出头?”
“许是不方便吧?”
“恐怕不光如此!”
“不过我在五行山时,确实听闻尚前辈对这个萧勉青睐有加,听说萧勉手上的玄锋剑乃是以九天玄金包边,蓝极冰焰为骨,那九天玄金姑且不论,蓝极冰焰可是独一份啊!”
“竟有此事?如此说来,这小子倒是有些分量了!”
“师祖!此前我曾经有一份传信玉简传递回来,乃是关于李牧道师叔遇难一事,您老应该已经收到了吧?”丁开山说到“李牧道”之名时,原本闭目养神的玉锄老祖突然睁开双眸,略有些浑浊的眼中爆射出两道毫光,那瞬间的凶厉便是丁开山也不由语气一滞。亏得很快玉锄老祖就重新阖上双目,点了点头,丁开山这才小声说道:“李师叔遇难一事,便是萧勉告知徒孙的,不过其中颇多疑点……”
“牧道已陨,此事勿容置疑!”
“是!不过我私下打听过,萧勉曾经在陵川坊市用灵草竞拍过一些东西,灵草的品相和成色都很不错的样子。”
“哦?”闻听此言,玉锄老祖的眼睛再度睁开,只是此番已然是风平浪静,沉吟片刻,玉锄老祖自语道:“能让你小子称赞品质不错的灵草,应该比你自己种植的还要好一些吧?五行门举派上下也只有元虚一人是个半吊子的炼丹师,却没听说有什么出色的灵农,你是说他得了牧道的遗泽?”
“应该错不了的!只是以李师叔所藏,是断然不至于只有那么点灵草的,可是萧勉此后就再也没有出手过大笔灵草,反倒是在不久前的一次拍卖会上,集中出现了不少高品质的灵草,公开竞拍,其中的一份凝露草还被白家拍走了!”
“那小子也是警觉了吧!哼!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言辞间重新闭上双眼,玉锄老祖轻轻地挥了挥手,就在丁开山正要退出房门时,玉锄老祖好生说道:“如今我农家流岌岌可危,这小子虽然有些奸猾,但总算是知根知底的人。既然有五行门和尚秀才他们作保,倒不妨信他一回……,哎!”
“……,是!”
躬身行礼之后,丁开山离开了房间,心头却阴郁不已。
若非农家流真的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堂堂元婴修士的玉锄老祖岂会如此迫不得已?若非李牧道意外陨落,玉锄老祖又岂会独木难支,以行将就木之躯还要为农家流的生死存亡操劳?若非白家阴谋算计,让李牧道为情所困,先是疏于修炼,后又陨落于外,农家流又岂会被逼的如履薄冰?
一切的一切,都是白家!
想到这里,丁开山的一双拳头握得紧紧地。如此同时,白家大院内,白蓁蓁和那白衣公子却正在谈笑风生。
“一拳击退宫本川之介那小子,于无形间化解了红衣女子的惑魂魅音,那黑衣小子,很有些意思啊……”白衣公子才这么说着,白蓁蓁就满不在乎的打断道:“哼!大哥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惑魂魅音小妹也略通一二,只要修士紧守心神,意志坚定,外物难惑,魅音自破。至于那什么宫本川之介,吓唬吓唬别人也就罢了,所谓的异域修士,不过是东吴州外海东瀛岛的无名之辈,何足挂齿?”
“蓁蓁,怎么参加了一次斗剑会之后,你非但没有大开眼界,反倒是固步自封起来?得了斗剑会的第五名,就让你目中无人了?别忘了!那不过是名义上的南越州斗剑会,包括你在内,万宗原派出去参加斗剑会的都不是最拔尖的弟子,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白衣公子说这话时虽然和颜悦色,却让一向眼高于顶的白蓁蓁脸色煞白,不敢反驳丝毫。眼见如此,白衣公子这才洒然一笑:“那宫本川之介的战力虽然不入我眼,但他的实力不会比你差!”
“什么!?”
“换言之,那黑衣人拥有着能够击败甚至是击杀你的实力!”
“……,难道是他?”
“谁?”
“……,萧勉!”
沉默片刻,白蓁蓁吐出两个字。
白衣公子闻言一愣,而后打开手上的折扇,无意识地扇了起来。
“本届斗剑会的魁首?从你传递回来的传信玉简来看,倒确实有这个实力。可惜啊,我已然结丹,不好意思出手和他一战,如此说来倒是便宜了元义和元信他们俩兄弟……”
“大哥是说?”
“哼!等着看好戏吧!”
天门客栈,乃是万宗城中最高规格的客栈,寻常修士若是没些身份*,便是有再多的灵石也住不上一晚。
便在天门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宫本川之介和那红衣女子躬身肃立,两人面前,一个身影安然而坐。
“夜叉被一拳逼败,乾达婆更是连自己怎么败的都不知道,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啊!”这么说着,座椅上的那人翘起个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嘲笑:“还自诩是天龙八部众的成员,我东瀛年青一代最杰出的修士之一,却被同一人击败,真是可耻啊!我要是你们,早就切腹自尽了!”
“……,宫本无能,自当切腹!”
这么说着,宫本川之介已然拔出了腰间短小的那把弯刀,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腹部刺去。然而弯刀还没及体,便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再不能前进分毫。而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出现在房间里,将宫本川之介的弯刀夺过来之后,那人这才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把玩着弯刀。
“帝释,别太过分了!”
“龙王,和这种垃圾并列为天龙八部众,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之前救下宫本川之介和红衣女子的那人,正是天龙八部众中的帝释天,方才阻止宫本川之介自尽的则是另一人龙王。面对帝释天的质问,龙王反手将弯刀抛射回刀鞘中,面无表情的说道:“垃圾有垃圾的用处,至少作为弃子时不会觉得可惜。帝释天,你总不会想凡事都亲力亲为吧?”
“这……,哈!好一个垃圾有垃圾的用处!”浑然不顾宫本川之介和红衣女子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帝释天突然话锋一转,正容问道:“那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和那人同行的却是农家流的丁开山,乃是玉锄老祖的嫡传徒孙,算是我们此行的目标之一!”
“这么说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和那小子接触了?”
“夜叉、乾达婆,你们俩先下去吧!通知其他人,买卖上门了,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出击!”
“是!”
宫本川之介和红衣女子虽然同为天龙八部众之一,但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都无法与天王帝释和龙王相提并论,虽然心头不忿,但恭声应诺之后,两人不分先后的离开了房间。
“帝释……”
看着座椅上嘴角轻勾的帝释天,龙王才一开口,却欲言又止。帝释天摆了摆手,坐在座椅上的龙王摇了摇头,身形越来越淡,直至无踪,房里便只留下了帝释天一人。
堪称俊朗的容颜上划过一丝痛楚,帝释天紧抿着双唇。
岱宗山顶,夜风袭人,两个身影相携而立。
其中一人正是儒家元婴中阶老祖尚书生,也唯有他才有资格傲立岱宗山顶,笑傲风尘,俯瞰万宗城中的众生;至于另一人,赫然是毫无修为在身的凡人少年——傅青珏!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尚师,这……这里好吓人啊……”
“青珏,修道一途,首重心智,你的资质万中无一,能有幸进入修道一途更是得天之幸,但如果心智不坚的话,再好的资质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说到这里,书生突然转过身来,朝着若有所思的傅青珏言道:“你应该知道萧勉吧?此子虽然资质不如你,但心智之坚实乃我生平仅见,你若能像他一般,何愁大道不可期,长生不可望?”
“萧勉?哼!”
冷哼一声,傅青珏再没开口,只是神色间似乎对萧勉颇多不屑。书生看在眼里,却只是淡淡一笑,再不多言。
不论众人愿不愿意,万宗城的大戏已然拉开了序幕……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厢情愿
次日一早,萧勉出现在玉锄老祖面前。“昨夜初遇前辈,小子太过兴奋,以至于忘记了将此物完璧归赵,还望老祖海涵!”说着话,萧勉将那粒紫金枣拿在手上,恭敬地放在了玉锄老祖面前的桌子上,而后退开三步。玉锄老祖略有些浑浊的目光扫过紫金枣,不自觉的闪现过一丝精芒,很快就将目光扫在萧勉身上,轻声笑道:“此物生服即可延寿十年,小子你何必拿出来送于老头子我?”
“小子今年不过廿岁有余,没有意外,还有两百多年寿元;若是侥幸结丹,更是五百年内无寿元之忧;老祖您寿元将尽,若是能够在这十年中窥破玄机,进阶元婴中阶,岂非还能增寿百年?届时,谁还敢觊觎农家流九大流派之一的地位?便是白家,恐怕也要顾忌一二吧!”
萧勉这番极近蛊惑之能事的言辞却换来玉锄老祖的一番讪笑,而后摇了摇头,突兀的大笑出声。
“你小子真有意思!哈哈……笑死老头子了……”伸手指着不远处的萧勉,玉锄老祖边笑边说:“十年内窥破玄机,进阶元婴中阶?小子,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这一粒紫金枣可就太过金贵了吧?十年就想造就一位元婴中阶老祖,你岂非把尚秀才他们那些人看的太轻了?对老头子我来说,能够侥幸凝婴已经是得天之幸了,又岂敢再奢望元婴中阶?哈……,也只有你这种初生牛犊才敢有这种想法啊……”
玉锄老祖言辞间虽然嬉笑不已,但却透露出一股弄得化不开的惆怅和不甘,倒叫萧勉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此物既然于你无甚大用,老头子我便厚颜收下了。”话锋一转,玉锄老祖捏起了那粒紫金枣,就在萧勉忍不住想送给对方一个大拇指时,玉锄老祖却又将紫金枣交给了一旁侍立的丁开山,好生言道:“开山,此物便由你养着吧!”
“这……,师祖不服用吗?”
原本见到萧勉主动将紫金枣献给了玉锄老祖,丁开山还暗赞萧勉精通世故呢,如今一听说玉锄老祖并不打算服下紫金枣,反而让自己培育起来,丁开山不由愕然追问。要知道,当初丁开山得到这一粒紫金枣也是机缘巧合,为此他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为的,就是替玉锄老祖挣回十年寿元。甚至为了这一粒紫金枣,丁开山还惹来了齐白衣的追杀,若非萧勉适逢其会,恐怕丁开山已经成了齐白衣的刀下之鬼。
不想如今,玉锄老祖竟然并不愿意服下紫金枣。
“你不懂!”摇了摇头,又看了萧勉一眼,玉锄老祖好生解释道:“十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让我进阶元婴中阶!元婴期修士的修炼方法和你们筑基期修士完全不同,真元的修炼和真气的修炼也大相径庭,并非有足够的时间就能突破的。何况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境界和经验都已经够了,之所以一直困于元婴初阶无法晋级,主要还是真元的关系!”
这么说着,玉锄老祖别有深意的看了萧勉一眼,眼见萧勉全神贯注的听着,玉锄老祖微微颔首,直言不讳。
“这一切都要从我的灵根资质说起,你们或许不知道吧?老头子的灵根资质糟糕透顶,既非天灵根,也非地灵根,乃是土水木三系的人灵根,本来就算是结丹都很勉强的,然而老头子当年也是有过大机遇的,侥幸得到了这一把玉锄……”说到这里,玉锄老祖怜惜的抚摸着腰间的玉锄,便好似在抚摸自己的子女,半晌之后才接着说道:“全靠这一柄玉锄之助,老头子才侥幸度过雷劫,顺利凝婴。可若想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了,土水木三系灵根,乃是软肋所在!”
“可是老祖体内真元属性不一,无法协同合作,冲击元婴中阶的瓶颈?”
萧勉试探着问道,毕竟以他五行俱全的灵根,日后恐怕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呢,也因此,他听得比丁开山更仔细。
“此其一也!另一个问题是,木克土,土克水,老头子体内的三系真元别说协同合作了,根本就是势成水火。若是老头子是单一属性的天灵根,甚至哪怕是双属性的地灵根,也会尝试着去冲击元婴中阶的瓶颈,但如今嘛……,哎!”
玉锄老祖的话虽然戛然而止,却让萧勉和丁开山相顾无言。
木克土,土克水,玉锄老祖的灵根资质还真不是一般的糟糕,若是他贸然冲击瓶颈,三种不同属性的真元无法协同合作不说,恐怕稍稍沾染就会互相冲撞,先行来个窝里反了。
也难怪玉锄老祖对于自己能否进阶元婴中阶一事显得如此消极,甚至不愿浪费紫金枣,而想将之留给后人。
“当然更主要的是:这紫金枣,老头子早就服用过不下三枚了!便是服下这一枚紫金枣,药效也会大打折扣,能够增加的寿元大幅缩水,岂非是白白浪费了这一枚紫金枣?”道破事情的原委之后,玉锄老祖却又豪情万丈的自语:“不过你们放心!就算没有紫金枣,老头子苟延残喘个十年八年还是没有问题的。在此期间,就算白家的老祖宗找上门来,只要他没有成就元婴大修士,老头子也不惧他!”
玉锄老祖这话,总算是让萧勉找回了一点对抗白家的信心,不然若是玉锄老祖明天就嗝屁了,那谁也救不了农家流!
只要玉锄老祖不死,除非白家出动那位传说中正在冲击元婴高阶境界的老祖宗,撕破脸皮与农家流争个你死我活,不然,农家流就不会溃败。而以白家如今胜券在握的局面来看,他们是断然不会让白家老祖冒险来和玉锄老祖死磕的。
一个是有望冲击元婴高阶的白家老祖,一个是行将就木的玉锄老祖,若是后者做出困兽之斗,就算杀不死白家老祖,也绝对有把握重创对方,甚至会断绝对方进军高阶的希望。
何况白家手里还有李青萍这张王牌,何必拼个鱼死网破?
萧勉目前所能斡旋的余地,便在于白家不敢轻启战端。
白家既然想利用李青萍兵不血刃的吞并农家流,萧勉便决定同样利用李青萍的关系,来反将白家一军。
只是在那之前,萧勉必须和李青萍接上头才行,不然就算萧勉手上有足以让李青萍改变心意的证据,也无济于事。
当萧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玉锄老祖和丁开山却都是紧锁眉头。
“要想见到李师妹,恐怕有些困难……”
“怎么?难不成白家还敢软禁李青萍小姐?”
“怎么会!他们真要敢如此倒还好了,老头子早就劈了白家的大门,去要人了。偏偏……,哎!”话到一半,玉锄老祖无奈叹气,丁开山不得不接着说道:“李师妹与白家大公子白锦堂青梅竹马,向来以白锦堂唯命是从,对白家那衣冠禽兽堪称是言听计从,早就住进了白家大宅,加之如今她和白锦堂的婚期渐近,更是大门不出,等着做她的白家大少奶奶呢!”
言辞间,丁开山颇有些不忿,显然对李青萍很有些怨言。
萧勉闻言也是一愣,虽然他早就知道李青萍倾心于白锦堂,却没想到李青萍对白锦堂竟然痴迷到了这种地步。看来要想和李青萍接上头,颇有些棘手了。当然更让萧勉不爽的是,若李青萍真的对白锦堂死心塌地的话,恐怕就算自己将李牧道的遗言拿了出来,也不一定能改变李青萍的心意吧?
除非……白锦堂身死,或者作出什么让李青萍伤心欲绝之事!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便是连萧勉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一个区区筑基期修士,竟然开始算计堂堂金丹强者了!
摇了摇脑袋,将不切实际的幻想祛除之后,萧勉苦笑不迭:看来此前自己对万宗原一行看得太轻松了!
不过萧勉也不是什么执拗之辈,加之如今被白家侵吞的不过是农家流,而并非五行门,退一步说,就算是当初五行门遭受灭门之灾时,萧勉虽然从没有退却,但也并没有要与宗门共存亡的觉悟。若是到最后农家流真的被白家鲸吞蚕食了,对萧勉而言虽然有些不爽,但也绝不至于伤筋动骨。
也因此,在帮助农家流对抗白家这件事上,萧勉的积极性虽然很高,但若论及斗志,却并非是背水一战。
事若可为,自然会让白家受到打击;若事不可为,萧勉也不会傻乎乎的一头栽进去。
农家流灭了也就灭了,于他萧勉何干?
至于李牧道之事,萧勉也只能尽力而为……
这么一想,萧勉心头的阴郁开解不少。
第二百八十八章 寻故访旧
打着刺探白家底细的幌子,萧勉把丁开山从玉锄老祖的小院里拖拉出来,陪着他一起在万宗原闲逛。“萧兄,白家大宅乃是在万宗城最中心的天门区域,我们要不要直接过去?”丁开山倒是不疑有他,只觉得萧勉对农家流一事如此上心,实在是难能可贵,萧勉却反问道:“天门?此前丁兄言及万宗城有九区十三门,我还曾经狐疑过呢,感情这天门就是最后的第十三门吧?敢问何谓天门?”
“天门,确实是万宗城中的第十三门!”言辞间,丁开山停下脚步,转身朝南,遥指着万宗城上空的三座神山,侃侃而言:“此前就和萧兄说过,万宗城不禁飞遁,但飞遁高度不得高于三大神山,寻常修士要登上三大神山也不可能直接飞遁而上,必须经过天门才行。换言之,天门是一处传送阵,连接万宗城地表九区和空中的三大神山的传送阵!”
丁开山这番话,让萧勉对于那神秘的三大神山更加的心驰神往。
“天门,不光是通往三大神山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万宗城九区的最中心,也因此,那里是整个万宗城最繁华的地域,堪称是寸土寸金。万宗城中最好的客栈、法器作坊、灵草堂、灵兽堂、阵法堂之类的商铺都集中在那里,当然那里的花销也不是一般的高,便是愚兄,也不敢轻易踏足呢!”
三言两语间,丁开山就将天门的概况介绍的一清二楚,萧勉听了暗暗点头,思量着宣朗和叶青果应该不在天门。
却原来从一开始,萧勉就没打算去打探白家的消息,而是拉着丁开山这识途老马,试图找到失散多年的好友呢。
“敢问丁兄,除了天门附近的白家大宅之外,万宗城中可还有其他专供炼丹师居住的地方?”说这话时,萧勉脑海中不由回想起那个成天叫着自己“大哥”的小丫头,以及那个自称老实人并以身为散修自豪的宣朗,不由面带微笑。丁开山闻言一愣,稍一思量便言道:“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
丁开山说的乃是万宗城最南端的一处贫民窟,别看万宗城标榜着散修圣地,然而凡事皆有两面,城中既有如天门一般的富人天堂,自然也有贫民窟这种贫贱修士们的聚集地。
这处贫民窟中居住的大多是炼丹师,而且是不满白家垄断万宗原丹药炼制而聚集在一起的炼丹师。
想当年白家吞并丹鼎流之后,虽然继承了丹鼎流大部分的传承,但也有不少炼丹师不齿白家的所作所为,愤而自立门户。按理说,炼丹师乃是很富裕的辅助职业,但却需要大量灵草为后盾才行,这些自立门户的炼丹师在受到白家打压之后,一则得不到足够的灵草来炼制丹药,二则就算他们炼制出了丹药,也比不上白家刻意打压的超低价格。
时间一长,这些炼丹师的生活自然是穷困潦倒。
其中不少自称识时务为俊杰的炼丹师重新投入了白家的怀抱,但也有许多炼丹师不为五斗米折腰,坚持了下来。
这些炼丹师便聚集在一起,不为发家致富,只为彼此交流,研究新的丹方,研发新的炼丹技巧,渐渐地,倒也成为了万宗城中的一景,只是他们的穷困却始终无法改善。
如今听闻萧勉打听起炼丹师的聚集地,丁开山自然是满腹狐疑,萧勉却懒得理他,只顾朝南飞遁而去。丁开山看着萧勉渐行渐远的身影,摇了摇头,不得不紧跟了上去。
玉锄老祖的小院在万宗城的东北角,而丁开山所说的贫民窟则在万宗城的东南角,两人不得不横穿整个万宗城。好在万宗城中不禁飞遁,不然近千里的距离足以让人疯狂了。
饶是如此,萧勉两人也足足飞遁了半天才赶到目的地。
“呼……,丁兄,你不要告诉我:平日里你们就是这么闲逛万宗城的?”直到亲身经历过从北到南的飞遁之后,萧勉才深切地意识到了万宗城方圆千里的广袤。即便是萧勉,也感到颇有些真气不畅,更别说其他真气总量更少的修士了。丁开山闻言狠狠地喘了两口粗气,这才没好气的骂道:“屁!谁吃饱了没事干啊?咱平时可都是坐传送阵的……”
“传……传送阵?万宗城九区之间有相互的传送阵?”在丁开山点了点头之后,萧勉质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让我说了吗?再说,你不是说要刺探白家的底细吗?坐传送阵还刺探个屁啊!”翻了个白眼,丁开山小声嘀咕道:“奶奶的熊!本来还想给他个下马威,真累啊……”
丁开山的声音虽然很小,萧勉却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没好气的瞪了丁开山一眼。两人却不知道,因为丁开山的一番作弄,让某些人的布置付诸东流。玉锄老祖所在的东北区传送阵附近,正有三五人交头接耳,而后不动声色的潜伏下来。
萧勉也懒得和丁开山置气,稍稍恢复了体内真气之后,便开始在紧靠城墙边的贫民窟中搜寻起来。
其间萧勉就见贫民窟内的修士虽然称不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身上的行头确实不如万宗城中的其他修士,只是他们脸上却全然没有其他人的熙熙攘攘之色,反倒是一派淡泊,便仿佛安之若素,本该如此一般。这不由让萧勉若有所思,身为修士,到底是该无所不用其极,将一切修炼资源集中在自己身上,还是该知足常乐,非宁静无以致远呢?
不对!
怕是他们都走入了各自的牛角尖罢了!
大道至简,直指本心。
一味的竭泽而渔固然不好,一味的退避三舍也不可取,所谓中庸之道,不偏不倚,道法自然,才是至理。
这一番体悟不过是转瞬之间,却让萧勉宛如醍醐灌顶。
便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萧勉的眼角,稍一顿目,萧勉嘴角轻勾,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就见不远处正是一处专供散修以物易物的小摊点,边角的摊位上,斜插着一杆布幡,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药”字。至于摊位的主人则缩在城墙边上,背靠城墙,手捧书籍,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
那人,可不就是方正不阿的散修宣朗?
再一联想到布幡上那个硕大的“药”字,显然宣朗如今是专门以贩卖丹药为主了,想深一层,萧勉猜到宣朗贩卖的这些丹药,应该都是出自那个青涩如果的小丫头之手。
如此说来,宣朗和叶青果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想到这里,萧勉转身离去,却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既然确定了故友安好无恙,萧勉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如今萧勉身处白家和农家流暗斗的漩涡之中,若是贸然和他们相认,无论是对萧勉还是对他们俩都不是好事。
与其那样,倒不如视而不见。
只是萧勉前脚才刚想走,身后却传来了宣朗的怒喝声。
“你们又想来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万宗城中还有没有王法了!?”宣朗的声音义愤填膺,一向和颜悦色的老好人形象险些颠覆,足见宣朗此时的愤懑之情。萧勉一愣,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就见宣朗的摊位前正有三人并排站着,那三人倒是没怎么喝吗宣朗。萧勉定睛看去,就见其中一人笑看着宣朗,低语道:“宣哥儿何必如此激愤?我家少爷不过就是想和叶小姐亲近亲近,你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果儿年岁还小,不通世故,加之一心钻研炼丹术,没工夫也没必要和你家少爷亲近!”
“哼!那好啊!”面对宣朗的严词拒绝,那人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和颜悦色的说道:“今天你这摊位上的丹药,我家少爷全包了,打包吧!货款照旧,记在账上便可!”
“你!你们三番两次拖欠货款,上个月的货款还没有着落呢,如今还来赊账,我岂能信你?”
“呦!宣哥儿这是不打算和我家少爷做生意了?行!我家少爷向来以德服人,绝不会做那种强买强卖的勾当。”说到这里,那人环视了周围的众人一圈,大声说道:“不过我有言在先,宣哥儿摊位上的丹药乃是我家少爷看中的,谁要是敢擅自私下购买,别怪我家少爷发飙!别怪我言之不预!”
这一番话,气得宣朗睚眦欲裂,却又作声不得。
至于那些围观者,显然都认识宣朗和来捣乱的三人,也都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指指点点者有之,交头接耳者有之,就是没有仗义执言、路见不平之辈。宣朗知道今天恐怕是又开不了张,虽然心头焦虑,却还是打算收摊回家。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响彻全场,震耳欲聋。
第二百八十九章 落网之鱼
“俺看这宣哥儿所售的丹药品色俱佳,正好合用,价钱也公道,童叟无欺,宣哥儿摊位上的所有丹药,俺全包了!”一个粗矿的声音响彻全场,而后便是一小袋灵石砸在了宣朗的摊位上,伴随着一阵大笑声,那人朝着宣朗善意的微笑:“俺可不是那种吃饭不给钱的没脸胚,宣哥儿,收好了!”这个横插一杠的人,大出众人意料,也让正准备出手教训那三人的萧勉停下了脚步,只因为那人赫然便是金狼!
役兽流精锐弟子,筑基期顶阶修士,金狼!
眼珠一转,萧勉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当晚金狼和荆楚来向萧勉辞行时,萧勉曾有意无意的提及了万宗原中有自己的两位好友存在,并希望两人若有有暇,能够帮衬一二,金狼和荆楚自然是满口答应。
没想到当晚的无心之言,今日竟成真了。
这么想着,萧勉环视一圈,果然在不远处见到了面色肃杀的荆楚,只是荆楚的感觉似乎更加敏锐,萧勉的目光才一扫到他身上,他就侧了侧身子,正视着另一边的萧勉。
“咦?”
微不可查的,荆楚惊疑出声,萧勉微微点了点头,便移开了目光,荆楚神色稍变,而后又恢复如常。
“哪个不开眼的蛮牛,敢得罪我家少爷?”那人才这么说着,金狼就咧嘴一笑,而后猛然握拳轰击在了对方的脸上。金狼虽然不专于炼体,但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比寻常修士强横,这一拳又是出其不意,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对方的鼻梁上。就听一声让人牙酸的断骨声过后,那人的整个脸面血流四溢,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便在那人惨叫,众人惊呼,宣朗愕然的当口,金狼朝着剩下的两人笑道:“怎么?你们俩也想让金爷俺伺候伺候?还不给俺——滚!?”
一个滚字,宛如滚滚声浪,刺激的那两人落荒而逃,竟是连同伴都弃之不顾。
“金狼!他是役兽流的精英弟子,金狼!”
“九大流派中的役兽流精英弟子?”
“可不是!没见人家还没动用灵兽呢,就把筑基期修士打得鲜血直流吗?”
“哼!我可是听说了,这金狼在本届斗剑会上得罪了一个狠角色,那人连斩金狼的四大灵兽,最后导致金狼连斗剑会的前十强都没有进入,不过是屈居十二,如今的金狼可说是虎落平阳……”这人话还没说完,本来还颇享受着众人注视的金狼猛然转过头来,怒吼道:“你他娘才虎落平阳呢!”
震天怒吼,把一干围观者吓得屁滚尿流。
眼见因为金狼的出现,宣朗的危机化解于无形,萧勉又朝荆楚投去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这才带着丁开山离去。
虽然萧勉并不知道那人口中所谓的“少爷”到底是谁,但是想来有金狼这地头蛇和荆楚这绝世剑修相助,宣朗和叶青果应该不至于受到什么伤害才是。那所谓的少爷偃旗息鼓也就罢了,若真是死缠烂打的话,萧勉也不介意将之抹杀。
对于如今的萧勉而言,金丹之下,几近无敌。
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杀人萧勉也不想见血,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变态杀人魔,只希望那少爷知难而退吧。
这么想着,萧勉在丁开山的带领下,朝着位于东南区的传送阵行去。既然已经证实了宣朗和叶青果的安全,又意外见到金狼和荆楚的出现,萧勉自然是放心离去。
只是这一回,绝不会再浪费半天时间傻乎乎的飞遁了。
传送阵,乃是修行界最神奇的法阵之一。
作为空间阵法的巅峰之作,任何一座传送阵都必须由阵法宗师亲自布置才能架设,按照传送距离的长短,传送阵可以分成长距离的跨州传送阵、中距离的跨地传送阵和短距离的跨区传送阵,据说在更久远的中古甚至是上古时期,甚至还有直接就能跨界的超级传送阵,却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今萧勉两人要使用的,便是最低阶的短距离传送阵,但饶是如此,这个传送阵也弥足珍贵,每人次使用都要缴纳一百块中品灵石,除了提供给传送阵本身的三十块中品灵石之外,剩余的绝大部分灵石都落入了万宗城的管理者手中。
可以说,九大传送阵是比十二座城门更赚钱的买卖!
交纳使用费之后,萧勉和丁开山站在了传送阵的阵盘上。
灵光乍现,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在即将消失的一瞬间,萧勉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上拿着一块玉珏。
传音玉珏!
一瞬间,萧勉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那人原本有些模糊的身影在萧勉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在今早走出玉锄老祖的小院时,萧勉分明见到过那人模糊的背影。
不好!
身处于传送阵的空间乱流中,萧勉心头警兆暗生。
因为传送距离不过近千里的缘故,完成传送的时间也很短,相应的,萧勉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又因为之前的变故,萧勉的身体宛如一根绷紧的弦,在传送完成的那一霎那,脚还没踏上地面呢,萧勉就已经发动了自己最强的防御秘术。
金钟罩!
下一刻,宛如雨打芭蕉一般,金钟罩上响起一连串密集到极点的叮咚声,每一次炸响都让金钟罩微微颤动,但是自始而终,金钟罩都顽强坚韧的撑过了第一波最凶猛的攻势。
啪的一声,萧勉足尖点地,而后身形如箭似得一飞冲天,周身片片白羽宛如利刃,却在距离萧勉尺许时都被金钟罩的无形灵能防御罩挡在外边,纷纷扬扬的,化成漫天飞羽。飞羽如雨,终有尽时,只是还不等萧勉松一口气,一片片青莹色的风刃接踵而来,不断地切割在浑厚坚实的金钟罩上。
之前的飞羽攻势乃是点位的攻击,侧重的是穿刺性质的破坏,如今的风刃则是线位的攻击,一道道风刃宛如利刃,不断地切割在无形的金钟罩上,发出一阵阵咯吱声。
便在这时,萧勉看到了位于传送阵不远处的行凶者,那人蒙面而立,正在不断地挥舞着手上一长一短两柄弯刀。
宫本川之介!?
显然,这一招风刃便是那人发出的,而从对方手上的两柄弯刀来看,那人岂不就是前日拦路的宫本川之介?
只是很快,萧勉的瞳孔就猛然一缩,因为宫本川之介并非是独自一人,在他身边,还有两人,一个全身白袍,正在剧烈的喘息着,另一个全身黑袍,正举着手上一件宛如圆盘的奇怪法器对着萧勉,显然是在准备什么厉害的秘术。
哼!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
这么想着,萧勉主动撤销了身边的金钟罩。
霎时间,成百上千的风刃结结实实的击打在萧勉身上,却只是划出一道道宛如流星的火线。在萧勉将自身的《万毒缠身咒》运转到极致时,产生的防御力足以抵消宫本川之介发动的风刃攻势,毕竟那些风刃看似数量庞大,但实际上却变相的削弱了每一片风刃的攻击力和破坏力,在萧勉强悍到足以与四阶妖兽媲美的.面前,那些风刃显得力不从心。
霹雳声炸响,萧勉的身形已经化成一道流光,直朝着对方的三人众扑击过去,那速度恰好扣住了限速禁制的上限。
宫本川之介等人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萧勉竟然如此生猛,虽然那些风刃单体的攻击力确实不强,但胜在数量庞大,换了其他任何同阶修士,怕是都不敢肉搏上阵吧?
偏偏萧勉还是一个出色的炼体士!
根本就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在迅雷翼的高速加持下,萧勉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宫本川之介面前。
对方三人中,那白衣女子已然回过气来,黑衣男子则蓄势待发,唯有宫本川之介招式用老,一口真气接不上来,正是进退不得的时候,萧勉打的就是宫本川之介这个活靶子!
只是那一瞬间,宫本川之介的眼眸中虽然闪现过了一丝惊恐,但是很快,那抹惊恐就变成了疯狂的快意和傲慢。
心头一颤,萧勉硬生生的止住了已经轰向宫本川之介的拳头,翻身后望,果然就见到正有两条人影在冲向丁开山。
丁开山!
宫本川之介等人一开始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萧勉,而是玉锄老祖的嫡传徒孙——丁开山!
第二百九十章 地龙严岩
眼见萧勉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玉锄老祖没好气的反瞪了这个无状的混小子一眼。“老头子我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元婴老祖,别拿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老子!”怒骂萧勉一番之后,玉锄老祖颓然说道:“我又何尝不知要想在十年之内造就一位元婴老祖是何等逆天之事,若是牧道还活着,或许还有这可能,现在嘛,我早就放弃这个奢望了。如今我所求的,不过是让农家流继续传承下去,让农家流的弟子不至于像那些炼丹师一般穷困潦倒,让我农家流历代前辈积攒下来的家业不至于被白家侵吞,若真能如此,农家流是否九大流派之一也就不重要了!”
玉锄老祖这番话,堪称是肺腑之言,萧勉一愣之后,肃然起敬,即为了玉锄老祖苦心孤诣,将毕生精力附注在农家流延续上的专注,更为了老头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
“今日诸事繁杂,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农家流如今所面临的窘境已是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还是从长计议吧!”
“是!”
躬身行礼之后,萧勉和丁开山起身告退,堂上只留下一个垂垂老矣的玉锄老祖。
堂外,丁开山叫住了萧勉。
“萧兄慢走!”叫住萧勉之后,丁开山踌躇片刻,这才说道:“此前虽是严师叔救下了我,但萧兄维护之情,丁某尽数看在眼里,大恩不言谢,只盼日后能帮到萧兄!”
“我倒希望日后永远不要让你帮忙呢!那说明萧某人活的无忧无虑,万事如意,岂非更加舒心?”这么说着眼见丁开山哭笑不得,萧勉转而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丁兄可否为我解惑?之前严前辈既然已经出手,何不趁势留下那两个神秘的刺杀者,一则斩断了对方的獠牙,二则也可以从对方的尸身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或许便能追杀到真凶!”
“萧兄到底不是万宗原的本土修士,或者说阅历还是少了一些,于其中的弯弯绕还是有些不甚了然吧?萧兄本是八面玲珑之辈,岂会不知其中的利害?若是严师叔以金丹强者的身份当众击杀对方筑基期的刺客,虽然于大义上无可厚非,但对方必定怀恨在心,万一对方也有金丹强者坐镇呢?届时派金丹强者来伏击你我,咱俩的小命可不够人家杀的!也因此,万宗原甚至是修行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金丹修士不得轻易向筑基期修士下杀手,当然元婴修士也不得无故向金丹及筑基期修士动手,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行。”
萧勉闻言,一边点头表示理解,内心却稍稍安定:
只要对方的金丹强者不能贸然向自己突袭,萧勉就有把握接下任何筑基期修士的攻势!
当然丁开山最后的言辞也颇有些含糊其辞,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大有学问,萧勉暗记在心,却并没有多问。
修行界本就是强者为尊,若是只因为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就让金丹强者甚至是元婴老祖束手束脚,那才是荒谬了!
遥想当年的陵川坊市还明令禁制私下械斗呢,冷凝玉他们几个金丹强者还不是把陵川坊市拆了个底朝天?
萧勉才这么想着,丁开山再度开口了。
“看来以后我们出门,要格外小心了。对方若真得对丁某人起了必杀之心,料来是不会因为严师叔的存在就半途而废的,恐怕下一次,就会有金丹强者负责缠住严师叔呢!”说到这里,丁开山朝着萧勉正经说道:“萧兄毕竟不是农家流的修士,此事已然生死攸关,若是萧兄……”
“萧某若是怕事之人,丁兄当日已经死于齐白衣之手了吧?”
萧勉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丁开山哑口无言。伸手拍了拍丁开山的肩膀,萧勉再不多言,转身离去。丁开山呆呆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萧勉,良久之后,才不经意的勾了勾嘴角。
丁开山自己都快忘记,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这么开心了。
不为别的,只为有一知己!
再说萧勉,回到客房之后,他就立马盘膝而坐,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入自己体内,捕捉着体内那一丝诡异的奇毒。
之前萧勉利用金钟罩保护丁开山,却被那神秘的刺杀者一枪洞穿,当时萧勉就觉得事情有异,而导致金钟罩出现异变的,十有.是对方另外一人看似无意间的轻抚。
果然在其后收回金钟罩时,萧勉从构成金钟罩的五行灵能上感应到了一丝异样,当即便用毒舍利将之镇压起来。
如今左右无事,萧勉仔细琢磨起这一丝奇毒的特性来。
“别想了,此乃是‘噬灵腐毒’,虽然并非天下十大奇毒之一,但其特性也算是匪夷所思。”鬼头的声音突然在萧勉脑海中响起,就在萧勉凝眉间,鬼头继续说道:“噬灵腐毒,更准确的说它对人体或者其他生物都是无害的,它的作用乃是腐蚀并吞噬灵能,换言之,它是一种毒害灵能之毒!”
“灵能之毒?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那金钟罩纯粹是有五行灵能构成,难怪一被那神秘人抚摸过后,就变得消融、崩溃起来,这才让那杆长枪险些洞穿了丁开山。若是能将这丝奇毒炼化入体……可惜,到底还是太少了一些,看来以后碰上那施毒的神秘人,倒是要和他多亲近亲近了。”
话虽如此,萧勉却没再过多的关注那一丝老实呆在毒舍利中的噬灵腐毒,转而开始修复被噬灵腐毒腐蚀的金钟罩。
再说那被萧勉念叨着的施毒者,此时却并不好过。
依旧是天门客栈,依旧是帝释天和龙王高高在座,所不同的是,今日堂下站着的可不光是宫本川之介和红衣女子。
白衣女子迦楼罗,黑衣男子摩呼罗迦,施毒者紧那罗,持枪者阿修罗,红衣女子乾达婆,以及夜叉宫本川之介!
天龙八部众,齐集一堂。
“哎!你们六个啊,叫我怎么说你们好呢?”伸出右手中指,来回轻触着自己的眉心,帝释天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站在下边的六个同伴,最后注视在一旁的龙王身上,顾左右而言他:“龙王,这次回去,咱们是不是该换些同伴了?”
“此事当有殿主裁断,岂容你我置喙?”
龙王说这话时,依旧是古井无波,却让下边的六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妄言。
“六个筑基期巅峰境界的修士一起出动,还是事先埋伏两个同阶修士,最后无功而返不说,其中三人竟然还依靠限速飞行禁制才得以逃过一劫,另外三人也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才得以幸免,你们,怎么不去死呢?还回来干什么!?”
“那可是金丹……”
“金丹又如何?你们没有见过金丹吗?我和龙王没有和金丹交过手吗?一个金丹就让你们吓破胆了?可恶!”
一番怒骂之后,帝释天的怒火似乎消退不少。
“方才埋伏的烙印石我已经看过了,那黑衣小子分明是掌握着一种威能颇大的防御秘术,也因此,无论是迦楼罗的‘万羽星袭’还是夜叉的‘千叶风月’,都无法破开他的防御罩。虽然最后摩呼罗迦的‘百鬼吞日’并没有发动成功,但料来也不足以威胁到他。”帝释天的目光转移到了施毒者紧那罗身上,声音柔和:“紧那罗,这件事还要靠你了!”
“这……,方才我已经用过一次噬灵腐毒,以那小子的狡猾和谨慎,我恐怕同样的招数无法第二次……”
“这就是紧那罗你该考虑的问题了!”森然打断同伴的顾虑之后,帝释天目光如刀的盯着紧那罗,阴测测得说道:“那防御秘术如此强横,对方肯定是将之依为凭仗的,若是能够在紧要关头撤掉对方这个凭仗,那小子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们虐杀吗?紧那罗,你的任务,就是破解对方的防御秘术,哪怕是你整个身子贴在对方身上,也必须办到!”
“……,紧那罗——遵命!”
一字一顿的,那施毒者答应下这个明知必死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