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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柳暗花幽明

    高燚目视叶十七的装束,只见鬼面森森,黑甲凛凛,长戟在手,胯下战马嘶鸣抖擞,宛若是人间战神一般,想起沮鹄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正是拜了这个神秘的叶十七所赐,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有权利调动黄巾军,而且还分布得如此有章法,这下看来不仅麻烦,而且还是一个大麻烦。

    “冲!”高燚高举落月神枪,领着身后百余铁骑直冲叶十七冲去。

    人马虽寡,豪气不泄!高燚此时根本无暇做他想,长枪一抖,直接挑飞一名士兵,旋即又是横扫,只听敌兵一阵惨叫,高燚马前数人胸前衣甲尽飞,裸露出上身来,再复回扫,个个倒飞出去,量浮云马的冲击力何等恐怖,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拦路之兵无不应声而倒,其余之人也是目露惊骇纷纷闪退,这次冲锋过后,竟无一人死伤。

    虽然只剩一百多人,好在借着这次冲锋,成功突破了黄巾军的又一波人马,堵在了城门口,如此一来,先前的四面受困的局面大大缓解,只需要扼守狭窄的城门,黄巾军便前后不能呼应,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下马,五十人对城内,五十人对城外,死守待援!剩余人马,助我掠阵,待我单骑厮杀!”

    高燚一声令下,麾下百人立即依令而行,借着城门地利优势,黄巾人马虽众,到底不是有些练武底子的高燚这百号人对手,不一会,城门前后已经是死伤一片,尸横遍地。

    高燚与仅剩数十骑兵往来冲突,前后策应,城门外形势危急便冲城门外,城门内情形危困则相救城门内,人马到处,直杀得黄巾军胆寒心颤,却又不深入敌阵,各个手杀数人便入城门内,一时间倒也令黄巾军奈何不得。

    叶十七看见大怒,喝令道:“都是废物,对方只剩下区区一百人竟也如此猖狂,给我继续上,连续不断的上,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打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把他们给我杀光!”

    几员黄巾副将看不过眼了,指责叶十七道:“主公不是答应了要带我们向下曲阳突围吗?为什么为了一个高燚而让数万弟兄滞留于此,又白白死伤数千人性命?噗——”

    不等他们把话说完,叶十七的月牙戟已经扫过了他们的咽喉,鲜血霎时喷涌而出,几人身子也被扫飞出去,跌进人群中,众人骇然看时,早已都断了气。

    叶十七冷冷的声音随之传入众人耳中:“当我是你们主公的话,我说什么,便给我去做什么,你们这些废物只有做炮灰的价值,兵法的精妙你们不配知道!”

    “你——”一员黄巾副将怒目看向叶十七,便要冲出去,早被其他人拦了下来,“裴元绍,你也想白白送死吗?”

    裴元绍指着叶十七的身影愤怒不已:“弟兄们,既然这个主公根本就不把咱们当做人看待,咱们又何必为他卖命?”

    此时攻杀声正急,因此其他人倒也没有听到裴元绍的怨愤的话,其他副将见状劝说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不可轻举妄动!”

    裴元绍怒了:“我看不过去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若是真有能耐,就该亲自冲锋在前,而不是只会躲在后面滥杀我们的兄弟,还不如带着自己的弟兄去投靠那个高燚,他看起来有点能耐的样子,弟兄们,干不干?”

    “干!”回应裴元绍的是数千人一致的呼声。

    裴元绍大喜:“好,我们假装冲锋城门,就在阵前倒戈!”

    不想早有人密报给了叶十七,叶十七不怒反笑:“很好,趁这个机会将这些不忠心的一一揪出来,人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裴元绍不知叶十七已经起了杀心,指挥自己人马向着城门冲锋,并先派了人去知会高燚,却不料悉数被叶十七带人截下斩杀,并且在裴元绍的去路上埋伏了数千人马,自己却单骑等着裴元绍大军的到来。

    “裴大哥,那个叶十七正在前方不远,可能走漏风声了!”探马来报裴元绍。

    裴元绍微微一惊,暗暗道:“来得好,我正可擒了他去投高燚,必然会得重用!”心念及此,口中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探马回道:“只有他一人!”

    “一人?真是天助我也!”裴元绍哈哈大笑,回顾自己人马,“弟兄们,那个姓叶的不自量力,居然一个人在前面拦路,我们该怎么办?”

    “抓了他去投诚!抓了他去投诚!”回应裴元绍的是此起彼伏的喊声。

    不一会,裴元绍领着人马,正遇叶十七,裴元绍假装问礼:“裴元绍参见主公!”

    叶十七的面具下的一双星眸缓缓转动,声音冷得像冰:“裴统领,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呢?”

    裴元绍手悄悄摸在佩剑上,却是满脸堆笑道:“蒙主公下问,属下正要领着本部人马前去拿了高燚的人头来献主公,以免更多兄弟枉死!”

    裴元绍这话看似是在表忠心,实则是一语双关,暗指叶十七对部下暴而无恩,动辄下杀手。

    叶十七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听出了裴元绍的意思,却是装作若无其事道:“裴统领真是有心了,那就预祝裴统领旗开得胜了!”

    “谢主公!”裴元绍收了笑容,对麾下千人喝令一声,拔军前行,人马自动分开,左右绕过叶十七,看似是正常行军,实则都受了裴元绍的密令,将叶十七围在了核心,裴元绍闪在中间,抽剑在手,策马随着人流到了叶十七身旁,刚要出手,叶十七却突然疑惑着问了裴元绍一句话:“不对,裴统领是如何知道对方叫高燚的?莫非与之有暗通款曲之嫌疑?”

    裴元绍情知密谋已经败露,当即大喝一声:“弟兄们,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说罢挥剑便去刺叶十七。

    叶十七冷笑裴元绍自不量力,月牙戟后手一扫,想要偷袭的几个人都丧了命,裴元绍的剑也带风刺到,叶十七戟势已老,不及回招,竟然猛一伸头,将裴元绍的剑咬在了口中!

    “这,怎么可能!”裴元绍震惊异常,不信叶十七两排牙齿居然有如此神力,吃力想拔回佩剑,那剑却在叶十七口中纹丝不动,裴元绍正没奈何间,叶十七牙上微微用力一甩,裴元绍只觉触手剑柄上传来万钧之力,未回过神来之时,早已身子一震,倒飞出去,狼狈落地,裴元绍这才相信叶十七神力过人。

    裴元绍被扶起来,他看着叶十七手持月牙戟,反覆之间,无人能近其身,裴元绍见势不妙,招呼一声:“弟兄们,这个姓叶的太过厉害,不要管他,我们速速去往城门处,与高燚人马会合!”

    话音方落,数千人马当即舍了叶十七,齐聚裴元绍之后随之突围,不想叶十七那令人心惊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

    “你们以为,还能逃得掉吗?”

    忽然只听一声梆子响处,前后左右冒出大量人马来,将裴元绍人马反围在核心,裴元绍暗叫不好,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如此为难?姓叶的嗜杀成性,你们迟早会成为他的刀下鬼,何不一起与我去投了高燚,还能建立一番功业!”

    这话说的令人心动,本来交战中的两方人马也停止了短兵相接,动了犹豫之心。

    “莫要听他在此胡言乱语!”忽然一将以伏兵中策马而出,正是先前在城中响应叶十七而第一个归附的陶升,他打马出阵,指着裴元绍大骂,“背主之贼,还敢在此蛊惑人心,弟兄们,官军岂是能容我等投靠的?姓裴的,你一个人要去送死,别拉上其他兄弟一起送命!”

    裴元绍骂起来也毫不含糊:“陶升小人,只会见风使舵,可敢与我单挑吗?”

    陶升绰枪在手:“有何不敢?看我三合取你性命!”

    “笑话!”裴元绍也要去摸兵器,却忘了与叶十七对敌是佩剑被击飞,而陶升厉喝之间,长枪已到,裴元绍只得用剑鞘来挡,回手之时,蓦地已经握住了陶升枪柄,只微用力一扯,陶升便从坐骑上滚落下来,比裴元绍适才为叶十七摔的模样更加狼狈。

    裴元绍拿枪指着陶升,冷声低喝道:“念你我曾经也算兄弟一场,我不杀你,如果还打算跟着这个姓叶的,下次再见,绝不留情!”

    叶十七在后看见这一切,似有所思,但很快反应过来,暴喝一声:“不要走了反叛之人!”

    裴元绍领军好容易出了重围,叶十七这一句,又引得伏兵大杀起来。

    此刻城门处高燚虽然杀得兴起,可是到底敌我人数相差悬殊,黄巾军的进攻源源不断,高燚粗略一算,竟有五万之多,即使杀了数千人,剩下的四万多人也是令人力不从心,若不是抢占先机占据了地利优势,只怕这百号人马早已成为尸体了。

    “诸君再坚持片刻,曹操与麴义将军距此不远,必来相救——”

    高燚正言说间,忽然被身旁一人打断,指着不远处传来厮杀声所在之地且惊且喜道:“主公你听,贼军处为何有喊杀声?”

    话犹未落,蓦地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在下裴元绍,来投高燚,快快出兵接应!”

第060章 置身于死地

    高燚放眼望去,只见一员黄巾将领模样人物,领着数千人马,直向高燚而来,

    “我等势单力微,如何会有人来投?莫非是贼人计策?”旁人疑惑道。

    “我去一探!”高燚翻身上了马背,其他人也要同去,被高燚拒绝了,“你们的战马都受伤了,且在此休息,我去去便回,若是计策,我单骑也好脱身,若是真心来投,则与诸君突围不难!”

    言罢高燚一扯马缰,纵之而行,一人悄悄说道:“主公莫不是要弃我等而去吧?”

    话没说完,头上早挨了其他人几个爆粟,纷纷骂他:“你小子说什么呢?主公岂会是那种人?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古之少有,这样的主公你还敢诋毁,真该屁股上挨几板子!”

    那人挠挠头不好意思:“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高燚策马前行,一路挑杀了几个黄巾小兵,剩下人马尚未合围,浮云马已经风一般疾奔过去。

    暴雨不歇,果然看见一彪人马,踏雨而来,人马在泥泞地中狼狈疾行,裴元绍也看见了高燚身影,停马少歇,将兵器置于身后,以示并无敌意,更于马上抱拳介绍自己:“在下裴元绍,因恶叶十七残暴,特弃之来降阁下,战场之上,不及解甲弃兵,还望阁下见谅,不知能否相容?”

    高燚自然是一百个同意了,不过他没有彻底放松戒心,从容而道:“裴将军来投,高某不胜荣幸,只是高某现在人马受困,还得委屈裴将军带领本部人马沿城布阵于护城河边,以接应东西两路援兵!”

    裴元绍自是大喜:“多谢阁下成全——”

    正言说间,忽然后方传来一通惨叫,裴元绍骇然望去,只见连绵雨幕远处,叶十七已经带了人马追上后军,一条月牙戟所到之处,无不是引得惨呼连连,断肢翻飞,血雨共舞!

    高燚紧皱了眉头,握紧落月神枪,看得怒气横生:“裴将军且歇,你既然已经弃暗投明,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人受屠戮,待我救出后军,会一会这个叶十七!”

    说罢高燚拍马提枪,一头冲进满天雨幕之中,裴元绍本来还心存疑虑,这刻见高燚奋不顾身相救自己旧部,心中感动自是无以复加,于是喝令道:“弟兄们,我裴元绍没有看错人,结成阵势,随时准备策应,便是死战也不后退!”

    “杀!杀!杀!”本来逃跑中的众人见高燚逆流而去。情知若是此刻退了,便是枉为男儿大丈夫了,于是纷纷聚集起来,结成一个圆阵,外面步兵持枪立盾,防御来犯之人,中间数百弓箭手,伺机射杀落单之人,更有几名鼓手,居中擂鼓,大壮声势,裴元绍指挥着这数千人,如一个巨型的战车一般,一面呐喊助威,一面朝着高燚方向推进。一时之间,围攻的黄巾军纷纷不得近身,看似防守,却更胜猛攻,裴元绍自己都嘀咕了,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用这一招?

    这一神来之笔,倒也大出高燚意料之外,他想起演义之中裴元绍是在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时候才出场的,后来因为要偷赵云的马匹才被一枪*刺死,现在看来,倒也是有点带兵能力的,这一战若能生还,定要重点培养一下。

    而当前最紧要的事情,自然是要救出裴元绍这些受困的兄弟们,否则不结厚恩,何以得人死力?莫说裴元绍是否真心来降不可察知,便是内怀异心,高燚也要让他感动涕零。

    一波又一波的黄巾军来袭,倒有被高燚吓破了胆不敢上前的,但更多的却是蛮横猛勇不要命的,他们集结一处,挥动手中各种兵器,凶狠异常地盯着高燚,悉数向高燚和浮云马身上招呼,那劲头好像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而高燚要做的,也只有一个字:杀!

    仁者爱人,以德服人,德之难服,以武服人,武之不服,以勇服人,仁德兼备,武勇兼具,战不惜命,以杀止杀——

    “喝!”高燚策马绰枪,往来如风,厮杀酣畅淋漓,这不是他第一次独斗于万军之中,然而不管是哪一出,高燚心中便只有八个字:

    全力以赴,虽死无悔!

    风急,雨骤,枪寒,马狂,高燚不断重复着挥挑刺扫的动作,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却最有效的动作,体力一点点流失换来的是成片的敌人倒下,却也有更多的敌人蜂拥而来,心生无力,却还要继续战斗下去,高燚心中感慨万千,战场便是这样的无情,这样的残酷,高燚与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并没有仇怨,可是还是那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是至正之理:我不杀人,人必杀我!

    被围困的裴元绍人马见有人来救,本来濒临被灭,做好了战死的准备,这刻见到单枪匹马杀来的高燚,各个心头又升起生的希望来。

    “弟兄们,有人来救咱们了,我们冲!”

    “冲啊!杀出一条血路!”众人挥舞着手中已经断成几截的兵器,一顿乱打,俨然有溃决之势,叶十七看见,并不多话,策马到得缺口处,手持月牙戟,面无表情,裴元绍的人逃出一个,便结果一个,一时间,单是尸体就已经将缺口堵塞了。

    然而就在他要再度斩杀一名想从尸体堆上爬过去的黄巾兵时,身后却蓦地袭来一阵杀气,叶十七不假思索便将月牙戟反手一格,只听铿地一声,和一条枪撞在了一起,猝然之下,力震肺腑!叶十七当即调转马头,回顾这个敢于偷袭他的人,其实不用多想,叶十七也能猜得到是谁。

    枪是落月枪,马是浮云马,人是高明阳!

    “叶十七,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决一死战,躲在这里恃强凌弱算什么好汉!”高燚驻马挺枪,冷冷凝视叶十七,凛凛喝道。

    “就凭你?”叶十七冷笑的看着匹马单枪的高燚,口中不屑道,“你用什么来和我决一死战?那个落跑的裴元绍?城门前的一百将死之兵,还是我身后这些强弩之末的家伙?高燚,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可是,也仅仅只有勇气而已!”

    高燚笑了:“是吗?总好过你,只会出些自作聪明的伎俩自欺欺人,真是枉为黑山军的军师,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派细作潜入我常山的山寨中使坏,后来又血洗赵家庄的人,就是你吧?”

    叶十七星眸微缩,看高燚的神情变得惊异了几分,旋即又恢复正常,他毫不隐讳自己的用意:“不错,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高燚面现怒色,握紧银枪:“为什么,你可知你杀的都是无辜百姓?”

    叶十七不屑一顾,冷彻人心的声音穿过雨幕,传入高燚耳中:“无辜吗?什么不无辜?我花了七年的时间才得到了那个张燕的信任,可是他竟然想拉拢你和那个赵云,我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高燚之前的好多疑问,直到现在才彻底解开,他反问叶十七:“你这算是变相承认自己没有我厉害吗?”

    “废话少说,不是要和我决一死战吗?若能胜得过我手中这条月牙戟,我便将这些人全放了!”叶十七鬼面之下,传来喈喈笑声,森然彻骨,寒意涔涔。

    “你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高燚很烦这个不肯以真实面目示人的叶十七,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倘若真有吕布关羽那样的实力也就罢了,就怕只是个二三流的货色,然后又只会拉大旗做虎皮令人不齿。

    “标点符号?”叶十七还在思索着高燚口中这个词的意思时,高燚已经倏地一枪携风裹势刺来,叶十七急闪之时,手中也早已一戟横扫开去,平旋往复之间,大开大合,招式老辣凌厉,看似进攻,实则是暗含精妙的防守,看似防守,却反倒是咄咄逼人的猛攻,一时之间,竟然令旁人看不出何为虚招何为实攻,虚实难分,纷杂缭乱,只见戟影漫天,似乎连漫天的雨幕也可以撕裂开来一般。

    “好惊人的实力!”高燚几乎是拼尽全力,与叶十七对拆了十数回合便感到气力不加了,这固然是因为先前高燚冲阵厮杀体力耗损过半,但叶十七那攻则行云流水,防则严丝合缝的打法,也是令高燚找不到任何破绽所在,高燚这才信了无名高手其实为数不少的,先前是陈鲲,此刻是叶十七,往后不知会有更多的人物,如果不提高自身武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栽在某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

    而现在,该如何战胜这个深不可测的叶十七呢?

    叶十七可不会给高燚以思考的时间,他大约也是知道高燚体力充盈时想要击败并非易事,所以也是故意等高燚单骑冲杀的表演接近尾声了才出来,虽然手段算不得高明,可好在可以出去一个心腹大患了。

    “死!”带着无比的自信,叶十七贯注了万钧之力于兵器之上,只待一招便取了高燚性命。

    危急时刻,还是浮云马机灵,只是轻轻一跃,便让叶十七的月牙戟落了个空。

    “浮云,好样的!”高燚拍拍浮云的脖子,得意地看着一击落空而盛怒不已的叶十七笑道,“马通人性,你奈我何?”

    叶十七冷笑,再度举起月牙戟:“倒要看看你的马能救你几次!”说罢又复冲杀而来。

    谁知高燚待得叶十七近前,突然一个翻身跳下了马背,一枪隔开月牙戟,反手便在浮云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口中大喝:“这里危险的很,老子可舍不得你死,走!”

    浮云马微微愣在原地,发呆的看着高燚,最后嘶鸣一声,冲散人群突围了出去。

    叶十七也不招呼人马拦阻浮云马,倒是冷笑着看着在人群中持枪厮杀的高燚:“你的马都弃你而去了,还想逃跑吗?”

    “为什么要逃跑?”高燚回身一枪,扫翻围攻上来的一群黄巾兵,顾不得抹去脸上和着血水的雨水,反倒是气定神闲地盯着叶十七回报以不屑,“我是要留下来,看着你待会怎么狼狈地逃跑!”

第061章 死地而后生

    这一次,高燚是自己将自己置身死地,置身死地只有两种后果,一种是死的很惨,一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高燚不敢保证这一次命运的天平会再次向自己倾斜,不过他还是要赌一赌,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赌的,唯有以命博命而已。

    “我不会逃跑,而是要留下来看着你怎么逃跑!”

    高燚抖动手腕,银枪泛寒,宛若游龙一般,肆虐狂扫,近前之人无不惊身而退,真可谓是挨着即死,碰着便伤,叶十七目光腾起诧异与赞许,却不说话,只是打马后退,喝令更多的人马冲上去:“愣着做什么,杀!”

    然而更多的人选择了犹豫,他们的目光里闪着对死亡的恐惧,他们知道,连叶十七都不能轻取高燚性命,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杂兵?前途未卜,却要无意义地死在这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起了和裴元绍一样的心思:

    “弟兄们,我们跟着大贤良师的时候是为了黄天之世而奋斗,可现在呢,又是为了什么呢?”

    蓦地鼓声与雷声雨声呐喊声齐齐传来,裴元绍带着人马杀到,他坐镇阵中,指挥进退攻杀,倒也颇有大将风范,看见高燚身陷重围,不由再度发挥了自己的口才,鼓动起黄巾军来。

    高燚心中升起一股感动,这个裴元绍,是为了救他而又回来了!

    陶升这时策马赶到叶十七面前,喘息未定便进言道:“末将斗胆进言一句,主公不可用强,众人初附主公,人心未服,若因不当而反使众人弃主公往投他人,则是失策了,望主公明察!”

    叶十七并不是傻子,他此次来招黄巾余党,若五万人最后一个也没有带回黑山去,必然是要其他诸将笑话的,本想着可以有一批忠心的部下,不想反倒生出裴元绍这等多事之辈,为今之计,也只能撤退为上了。

    正言说间,忽然听得东西两面方向喊声大作,隔着雨声,叶十七隐约看到两支人马利剑一般自东北西北两面方向冲杀而来,正是麴义与曹操的人马,黄巾人马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待要连裴元绍人马一并也围剿了之时,高燚高声大喊道:“二位将军且慢,这裴将军是自黄巾投奔官军来的,不可妄杀!”

    然而话音方落,高燚忽然嗅到一阵香气来,随即身体一软,竟不能动弹半分,吃力撑起身子看向身体周围,只见方圆视线所及处,所有士兵不分敌我,统统软倒在战场之上,便是连曹操与麴义裴元绍所领的数千人马也不例外,无不瘫倒一地,有几人想要吃力起身,反而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而死。

    高燚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张燕以败兵袭取并州治所晋阳得手,莫非也是用了这种带有香气的毒雾?

    心念电转间,叶十七已经策马到了高燚面前,鬼面之下话语不无得意:“这是.散,本来不想用在这里的,但是没有办法,我若不用,这数万生力军只怕要尽归你高燚麾下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局面!”

    冷雨簌簌,高燚神识已近迷糊,情知中了叶十七的计策,心中虽有不忿,脸上却无半分惧色:“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使这样的阴招,我便是到了阴间地府也会回来向你索命的!”

    “真是没有一点新意的临死之语!”叶十七将月牙戟在高燚胸前比划着,声音里令人不寒而栗,“你很厉害,可惜我不会再让你像在邯郸之时那么幸运!”

    长戟如风,在叶十七手中宛若一条嗜血的毒蛇一般,携带这毁天灭地的力量,向着高燚肩头砸落。

    戟未及身,忽然凭空飞来一物,生生将叶十七的月牙戟隔开数分,救下了高燚性命。

    叶十七骇然一惊,连他的坐骑也受了惊,拉止不住,他连抽了几鞭子才听话安分下来,再看高燚时,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条人影挡在高燚身前了,只见他身材瘦削,裹在一袭黑衣之中,而且连面目也用黑巾蒙起来,而隔开叶十七兵器的那个物事正被他握在手中,居然是一面牙旗!

    别人可能不知道此人是谁,但高燚不可能不知道!

    陈鲲!

    “想不到我高燚需要你出手来救!”高燚身体虽不能动弹,嘴上却不服软。

    陈鲲笑笑,将手中牙旗缓缓舞动:“我这人忘性比较大,如果长时间不把这份人情还回去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忘记了,所以迟还不如早还,早还不如巧还!”

    高燚也跟着笑:“这次来,不会是还饿着肚子吧?我可没有好酒好肉招待你!”

    “不必好酒好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陈鲲嘴上说着,手上功夫可没有慢上半分,挥旗翻动间,飒飒有声,旗飞杆迎,拦路之人纷纷披靡,再看叶十七时,不知何时已经连人带马退往了黄巾军深处,指挥没有中毒的黄巾士兵趁着所有人不能应战而想大开杀戒。

    “都愣着做什么,敌人都中了.散,半个时辰之内无法动弹,还不快去取了他们人头?”叶十七避身在毒雾之外,只会喝令别人送死,自己却不肯亲自出手,显然他也怕中了.散的毒性。

    陈鲲屏住呼吸,看着叶十七的身影冷声长笑:“竟然用自己的手下做炮灰来使,真是小人行径!”说罢牙旗左右横扫,将想要近身高燚图谋不轨的黄巾杂兵一一击飞出去,他本是出手速度便快,此刻更是独战力敌,但是到底还是忍不住吸食了些毒雾,强自忍住腹内翻江倒海的感觉,动作也是渐渐慢了下来,叶十七瞅准时机,策马又复回来,也是屏住呼吸,月牙戟趁势一扫,想要将陈鲲与高燚的性命一并取了,再去连曹操与麴义的人头也割来献功。

    高燚岂会不知道叶十七的险恶用意所在,当即拼了性命,将手中落月枪奋力掷向陈鲲,口中也跟着断喝:“陈小哥,接枪!”

    陈鲲回身一接,握住飞来的落月枪,此刻毒气已经稀薄,他顿感气血顺畅许多,眼见叶十七人马俱到,暴喝一声,一脚踢起牙旗,再复以枪柄一顶,那牙旗顿如生了眼睛一般,兀的袭向叶十七,叶十七当即一戟隔开,不料陈鲲意不在此,双足点地而起,猛然一踢旗杆,同时半空中一枪直刺叶十七坐骑腹下,量叶十七如何厉害,也绝不可能同时防守这两处要害。

    “可恶!”果然叶十七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陈鲲的实力,不得不从马背上跃下,几乎同时,他的坐骑嘶鸣一声,脖颈与腹部同时被牙旗与落月枪*刺穿,流血汩汩,被瓢泼大雨瞬时冲进身下泥地里,努力想起身望望自己的主人,却终是身子一歪,停止了呼吸。

    “杀我爱马!誓报此仇!”叶十七眼睁睁看着坐骑身死,激愤之下,竟然一把扯下了面具,露出那张惨白如纸的面容给陈鲲看,举起月牙戟指着对方,呼吸却渐渐变得平稳起来。

    雨,下得更大了,似乎要永远这么不停止的下着,把整个广宗城淹没在水的世界里。

    陈鲲冷笑:“连人都利用的垃圾,会在乎畜生的生命?”

    叶十七一阵狂怒:“畜生比人懂得感恩,畜生永远不会背叛人!”

    高燚因为刚才强自运力,引得体内气血加剧流动,自是咳血不止,听了叶十七这话,不由想起当日赵云也杀了他的白马,然后不打不相识,他与这个叶十七,也能不打不相识吗?

    不,不能,对于这种视人命如蝼蚁的家伙,高燚怎么可能与之化敌为友?

    “你错了,你是人,可是,你还不如一个畜生!”高燚虽然命在须臾,可还是挣扎着吃力说出这句精辟的话来。

    叶十七一怔,继而冷笑道:“人也好,畜生也好,这场大雨停息之前,都和你们无关了,还是乖乖受死吧!”

    陶升已经租住了大半人马撤退,见叶十七坐骑被陈鲲刺杀于血泊之中,便与乱军之中夺了一批健马牵来叶十七身边:“主公快快上马,若是等皇甫嵩人马来到,那是便走不脱了,这些残兵败将交给末将收拾就好了!”

    叶十七点头:“陶将军做事,我十分放心!”说罢翻身已经上了马,打算看一场好戏上演。

    陶升没有先去对高燚和陈鲲下手,也没有对曹操与麴义下手,反倒是策马到了裴元绍面前,狞笑着说道:“姓裴的,风水轮流转,想不到你会有今天吧!”

    裴元绍看着扑面而来的刀光,只回报以陶升一声冷笑:“哼——”

    “铿——”然而陶升这一刀竟没有砍下去,手中兵器被一阵怪力击飞,整个人也是倒撞下马来,接连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个滚,直接就吐出几口血来。

    裴元绍又惊又喜,却见三骑大将领着数百人马呼啸而来,击飞陶升的正是其中一人的长柄大刀!

    “青龙偃月刀!”高燚认得这兵器,欣喜地看向正领着那数百人马驱杀黄巾军如虎入羊群一般的三员大将,除了从来形影不离的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还会是谁?

第062章 壮哉英雄魂

    果然是刘关张三人,带着他们自涿郡招募的五百兵勇,原来当日在广平与高燚分别后,刘备兄弟三人星夜赶路,到了洛阳之时,卢植已经蒙各方人士上书陈情而官复原职,卢植与刘备相见,自然是有一番话要说,然而黄巾战乱未歇,卢植便写了一封书信,令刘备往投皇甫嵩这里,一路过来,自然是又剿灭了多股黄巾余党,听闻皇甫嵩与张梁人马大战于广宗城外,这才马不停蹄而来,却不成想反救了高燚的性命。

    刘备下马,扶住摇摇欲倒的高燚,打量了一番高燚模样,和遍地厮杀过后的惨烈情形,慨叹道:“高小兄弟看来是经历了一番恶战啊!”

    高燚笑笑:“自常山以来,哪一次不是拼死恶战?天幸玄德公来助,不然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

    关羽策马到了跟前,凛凛而道:“高小兄弟是吉人自有天相,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说罢关羽夹*紧马肚,口中轻喝一声“驾”便电光一般向前方疾驰而去,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关羽趁势从地上拔出青龙偃月刀,挥舞之间,一招一式尽显连绵霸气,大开大合,犹如天神下凡,见到陶升所在,飞马便去追赶,天威森森,连口中叫骂声也令人胆战心惊:“鼠辈哪里去,看我青龙偃月刀斩尔首级!”

    陶升领教到了关羽那一刀的威力,自觉没有死掉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敢应战,自然是打马便逃,边逃还边回头对关羽回话:“我能哪里去,自然是逃了,不然还等着你这个红脸汉来砍我不成?”

    此刻叶十七却闪身到了关羽后面,他自来所向无敌,哪里知道刘备手下这个二弟关羽的厉害,眼见关羽只一心追击陶升,叶十七便擎了月牙戟骑着马要偷袭关羽,张飞在看面看得真切,急忙一声暴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二哥小心,背后有人使坏!”

    关羽岂会不知叶十七这一招,他所谓追击陶升,不过是用以迷惑叶十七而已,他故意装作没有听到张飞提醒,其实借着刀面的反光,已经看到了背后叶十七的影子,但见这个叶十七一连病怏怏的模样,似乎弱不禁风一般,更是不以为意,猛然一拨马头,青龙偃月刀蓄势一扫,凌厉无匹,速度之快,威力之猛,叶十七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举戟来挡时,也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慨叹关羽臂力之强,果然又是一员虎狼之将,再见关羽那赤面长髯凛凛模样时,更是惊叹不已。

    “好一柄青龙偃月刀!”

    关羽目视叶十七,傲然道:“张角已死,虽然不知道阁下是何人,但是若仍是负隅反抗,我这柄青龙偃月刀便要饮阁下颈上之血了!”

    他语气凛凛,任是谁听了都不免要胆寒几分,叶十七虽不服输,可是此刻他已经是体力大损,高燚尚且不能轻取,何况关羽这员虎将,更不要说还没有出手的刘备与张飞了,心有不甘道:“高燚何其幸运,前后有这么多人为救他性命而来,今日是他命不该绝,我叶十七来日再取他首级!”

    关羽凤目一睁,微微发怒:“废话真是多,既然不降,那便受死!”说罢青龙偃月刀早趁势攻出,此时雨势渐收,混战之中,乱军各个攻杀,叶十七每接关羽一刀,都觉得腹内翻江倒海,气血翻腾,犹如闸门被滔天洪水不断冲击一般,看似招招能对上,其实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猛地策马后退几步,装作去怀内掏出什么物事一般,口中暗喝:“.散!”

    听到这三个字,高燚当即一惊,立即冲关羽大喊:“关将军小心,那.散是致命毒药,我等便是中了这毒的!”

    关羽闻听此言,自然不敢大意,当即回刀,趁势掩鼻屏息,却不想那叶十七并没有丢出什么毒药.散来,而是趁着这个机会,拨转马头,真的像高燚先前所所说的哪般,亡命狼狈奔逃而去了。

    关羽这才反应过来是上了当,勃然作色怒道:“鼠辈安敢欺我!”正要挥刀提马追击,刘备却制止了他:“云长,不要追了,谨防对方有诈,先救高小兄弟与这数千官军性命要紧!”

    “哼,算这个鼠辈好运气!”关羽这才调转马头来,只听黑魆魆的夜色里,呻吟之声此起彼伏,他皱着眉头到得高燚身边,翻身下马来,此刻刘备已经将高燚扶到一处干燥地方,高燚又咳出了好些血,向四处张望了一番,口中奇怪道:“咦,玄德公可见到一个黑衣人吗?他也是中了这.散的毒气的,若没有他先来相救,几位也看不到我高燚活蹦乱跳的了!”

    刘备摇摇头:“刚才混战一番,并没有看到此人,想来应该是无事吧!”

    张飞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喊道:“是有一个黑衣人,不过二哥前去追那个小白脸时,他便独自走掉了!”

    “这样啊!”高燚听了,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正要再说什么,曹操也强撑这走了过来,看见刘备三人,拱手道:“几位来得真是及时,在下曹操,谢过救命大恩!”

    刘备听罢悚然一惊,立即去扶曹操:“原来是誉满天下的曹孟德,在下刘备,久仰孟德大名,不想今日能于此相见!”

    “刘备是吗?”麴义也咳嗽着走了过来,打量着刘备,眸子里起了几分赞赏,“不过,最近从左将军哪里知道了一些你的事迹,你以五百人大破幽州黄巾渠帅程远志的五万人马,并一举斩杀其大将邓茂及程远志本人,后又从幽州刺史刘焉大人,青州刺史龚景大人,并左将军及右中郎将朱儁大人麾下多次斩将立功,近来声名鹊起,如今又大破张梁人马,救应我等,如此大功,足可拜为大将了!”

    “这位是?”高燚没有见到过麴义本人,因此见对方生得容貌魁梧雄壮,却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曹操笑着给高燚并刘备等人介绍:“这位便是麴义将军,他可是恩师麾下的大红人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今天阴沟里翻船,还是平生第一次!”

    张飞不忿,指着麴义喝道:“好一个大模大样的红人,我看你浑身上下除了吐的血有点红,也没有什么别的可红的,俺大哥可是汉室帝胄,岂容你在此傲慢,不来相谢俺们的救命之恩也便算了,还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当俺哥哥是好欺负的不成?”

    “你——”麴义正要反驳张飞几句,却不料想喉头一甜,又吐出一口血来,更是咳嗽不止。

    高燚立即好心提醒麴义一句:“将军切勿动怒,这.散的毒性还没有完全散去,一旦动怒,气血相合而攻心,则会命丧不治,将军可不要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原来是麴义将军!”刘备躬身对麴义行了一礼,他喝令张飞退后,又对麴义不卑不亢道,“三弟性情鲁莽,还望将军见谅,其实并无恶意,在下也没有将军说的那么玄乎,攻打程远志,不过在在下用了计策诱引了程远志先头数千人马中了埋伏而已,又有二弟关羽、三弟张飞武艺过人,才赶在贼军主力到来之前斩杀了中计的主将程远志及副将邓茂,论到以少胜多,还是麴义将军更胜一筹,麴义将军三千步卒破长社十万黄巾精锐的事情才是人人传颂的佳话!”

    麴义并不是领情之人,他只哼了一声道:“这个确是实情,我麾下弟兄各个以一敌百,莫说是十万人马,便是三十万,破之也不在话下!”

    高燚心中恶寒:“见过能吹的,没有见过这么能吹的!”

    此时不觉雨过天晴,夜色也淡了些,俨然已近天明,刘备令手下人马帮忙打扫战场,忽然听得南面人马声嘶,还道是又有敌兵来攻,高燚却摇摇头:“这会子那个黄巾党还敢来?定然是我那五百部下到了!”

    说罢高燚便独力撑起身子,果然是落月骑着浮云马,手中拿着高燚的银枪,他领着五百死士,将俘虏的三千多人也一并整编入伍了,才姗姗来迟,一到此地,便看到了已经变成血人般的高燚,当即惊叫一声:“盗马贼,你怎么了!”

    高燚勉强笑道:“没事,看到落月妹子你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

    落月清泪盈盈:“我看到浮云满身是血地自己跑来,就猜到你可能出事了,半路上又有一个黑衣人竟然拿着你的枪来还我,说你中了什么.散的剧毒,要我赶快来救你,我便马不停蹄赶来,不想这里境况如此惨烈!”

    “嘿嘿,我说过,我高燚福大命大,怎么可能死掉?倒是让你看见我这丑八怪的模样,没有恶心到吧?”高燚这个时候依然不忘说些玩笑话来逗乐落月这个大美人,本想着再挤出个笑容来让落月宽心的,却不想反倒止不住体内毒气翻腾的涌动,一口血噗地吐出,把已经浸透鲜血的衣袍更新染了一层。

    落月早已翻身下得马来,将手中惊鸿剑与落月枪一并丢了开去,扶住已经颤颤巍巍的高燚,两串珠泪也滚落下来:“你为什么这么傻,你明明知道这里有危险的,才骗了我留下来,自己却亲身涉险,知道我看到你伤成这样,心里有多痛吗?”

    高燚本来都快昏过去了,却被落月这番令人哭笑不得的话给弄清醒了:“我哪有妹子你说的这么伟大,我难道是傻子吗自己明知道有坑还往里跳,不过妹子你有句话说对了,我就算知道这里有危险也不会让妹子你来涉险的,我是男人,男人受了伤,留下伤疤,是荣誉,是光彩,可是妹子你是个美人,美人要是有了伤疤,可就不美了!”

    高燚说得虽是实情,却也趁机在落月面前又为自己树立了个好形象,不过他想到因他鲁莽出战而死难的二百多个死士,心中蓦地腾起万分愧疚,他轻轻推开落月紧挽着他的手臂,一步步向前走去,期间几度因为道路泥泞而险些摔倒,但还是正了正身形继续向前走着。

    其他人不解地望着高燚的背影,纷纷嘀咕道:“高校尉这是怎么了?”

    这是探马来报:“捷报,左将军在城北伏击贼首张梁成功,阵斩张梁并剿灭贼军一万多人,又夺了敌枭张角的棺木,得高校尉扼守南门的百人小队之力,自北门入城一举俘虏了城中剩余万余人马,先遣小人前来报捷,左将军知道诸位将军力战贼军有功,尤其是奉义校尉,以千人之力先破敌近万,又以区区三百骑兵牵制贼军五万人,当居首功,定会上表朝廷,不吝封赏!”

    高燚离得远,却也听得真切,他正行走的身形也蓦然顿住。

    探马报说的这一切,分明是刚刚发生,高燚自己都是才反应过来一切,皇甫嵩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如何这么快就知道了,他是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吗?

    不,谁也不是傻子,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不管是自己人军中还是黄巾贼中,皇甫嵩定然都派遣了大量的细作,这些细作,在敌军中,是刺探情报,而在自己人军中呢?显然是和先前高燚袭烧黄巾军粮草一样,是监视!

    高燚虽然能想到这一层,却想不到皇甫嵩为什么要这么做,担心将领对自己不忠?还是有其他的原因?高燚名义上是皇甫嵩的门徒,却还要遭受这样的监视,换做他人估计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廷的封赏吗?高燚笑了,眼睛里却也有泪水流出来,因为他突然可悲的想到,皇甫嵩既然什么都想到什么都算到了,那么,高燚会中叶十七的伏兵也是意料之中了。

    这算是利用吗?还是借刀杀人?

    “啪啪啪”随着一阵阵略显错乱的脚步声,高燚看到了一群浑身带伤的人马静静朝他走来,正是奉命扼守南门的那百名死士,他们神色肃穆,几乎没有一人完好,到得高燚面前,齐声跪倒:“我等不辱使命,不曾叫一人得脱,未能救应校尉大人,自请死罪!”

    虽然事前有约,外人在前,不得以主公相称,但这一声“校尉大人”,还是让高燚觉得自己与这百名死士之间,有了一道隔膜一般。

    “何罪之有,功莫大焉,倒是高燚,万死难辞贸然出战连累二百弟兄死难之罪!”

    落月轻轻步至高燚身侧,款款说道:“你何须这样自责,战场之上,本来就难免死伤——”

    高燚不说话,默默向前,将罹难的死士一具又一具地找出来,虽然体力耗损已经接近极限,虽然体内.散的毒性孩子时不时地发作,虽然随时都有毒发身亡的危险,但高燚却不在乎,他坚持地做这些事情,落月要去帮忙也被高燚拒绝了,继而那百名死士都互望一眼,也加入了搜检尸体的行列,最后连刘关张与曹操裴元绍及后来的秦翻也冒着扑鼻的血腥气息,将所有的死士尸体都找到了,排列在一处。

    高燚的这三千死士,每个人的衣服上都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因此排在一处,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皇甫嵩在半路上就听到了此事,他一出南门,就翻下马背来,看着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这一切,心下感慨万分:“果然,我皇甫义真没有看错人!”

    麴义是唯一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之中的人,他有些不满地对高燚道:“这位姑娘就是高校尉的红颜知己落月姑娘吧,我觉得她说的就不错,战场之上本来就是死伤难免的,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如果高校尉连这一点都看不开,还上什么战场,我佩服你的勇气,可是你像一个娘们在这里磨磨唧唧,还是个男人吗?”

    “麴义将军说得半点都不错!”高燚回头看他,“这些死难的兄弟,本来是我麾下智囊沮授先生的家兵,各个身怀高超武艺,虽不能像将军你的士兵一样以一敌百,但若要以一敌五十绝不在话下,这等高超武艺的兄弟,都是为了护卫我这个无能之辈而死,我若是只草草葬了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大丈夫?”

    麴义竟无言以对。

    高燚说完,向着这些尸体噗通一声跪下,神色凝重万分道:“我高燚现在不过是一名杂号校尉,无法厚葬诸位因我而死的兄弟,我高燚现在只能在这里,给每位兄弟都磕一个头,待来日,定起楼铸碑,让人知道你等今日之功!”

    说着高燚便重重一个响头,磕进污浊的泥水之中,口中高呼:“兄弟好走!”

    “兄弟好走!”六百多名死士也一齐跪在高燚身后,随之高呼,声彻云霄。

    再没有人去说什么,麴义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愧色,他背过身去,曾几何时,他也如高燚这般重情重义,可现在的他似乎早已为求功名而麻木不仁了。

    一共是二百九十七具尸体,高燚与众人也磕了二百九十七个响头,喊了二百九十七声兄弟好走,额头早已被碎石咯破,顺着鼻梁流淌下来,和着泥水混杂一处,声音也已嘶哑,然而喉咙里的那四个字却震撼着所有在场的人心!

    兄弟好走!

第063章 雄矣霸者心

    广宗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终于落下了帷幕,虽然最后被叶十七用计带走了有两万人马,但前后也斩杀三万余人,招降两万余人,俘虏两万余人,另有五万老弱妇孺誓死不降,被官军赶到了漳河边上,纷纷投水而死,整个漳河之水为之断绝,三日不流,适逢连日大雨,.之后接连天灾,洪水肆虐整个广宗县境,到处都能闻到刺鼻的尸臭,皇甫嵩派士兵下河捞出三万多具尸体,漳河才得以重新通畅。

    为了显示此次战功,皇甫嵩又命士兵将这三万多具尸体,与之前斩杀的三万余黄巾军尸体一起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状的土堆,谓之“京观”,其实就是死人坑,用以显示军威,震慑敌人罢了。

    朝廷得知此次广宗大捷,大为欣喜,大将军何进亲自上表,皇帝刘宏亲自下诏,册封皇甫嵩为车骑将军,冀州牧,麾下将士各升一级,高燚更是表现出色,连升三级,擢升为轻车都尉。

    不过高燚没有能亲自受领这个轻车都尉的印绶,他中毒过深,险些丧了性命,收兵回城之后,便一病不起,皇甫嵩请来最好的医生来给高燚诊治,费了半月功夫,才好容易抢救过来,医生特意嘱咐,往后还需静养数月,不可再上战场,否则会真的命丧不治,皇甫嵩见状无法,只得令诸将静养于广宗城中,皇甫嵩自己与巨鹿太守郭典一起合兵前去下曲阳进剿张宝去了。

    这一日,高燚昏昏沉沉醒来,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浑身骨架像是要散了一般,眼皮似乎有万斤之重,他费了好些力气,也没有睁得开来,正心烦意乱之际,忽然感觉脸上覆上了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来,随之传来了落月那带着惊喜的哽咽声音:“盗马贼,你醒了!”

    高燚心中一动,也不知什么缘故,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入眼便看到了那熟悉的玉人,此刻正一手抚摸着高燚脸庞,一手紧紧攥着高燚的手心,早哭得那双好看的眉眼肿成了一对核桃一般,盈盈清泪也是濡*湿了身上所穿的锦丽衣裙罗衫胸前一大片泪渍,整个人真如红楼梦里面写的林黛玉一样,虽然高燚压根就没见过林黛玉是什么模样,可是落月这个泪美人可是活生生站在他高燚眼前的,高燚穿越前也交过不少的女朋友,有真心实意的,也有虚情假意的,有海誓山盟的,也有玩玩而已的,不过他们哪一个,都没有为高燚流泪过,这也是高燚总是外表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其实能真正走进他内心深处的女人,极少。

    而如今,一向高贵冷艳的落月竟然为他高燚流泪了,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也注定不会是最后一次,可这一次,高燚却感到内心深处有什么地方被融化了,他看着泪挂两边香腮的落月,突然竟然有了一丝恐惧,某种程度上来说,落月突破了他的内心那道无形的心理防线,高燚根本来不及阻止接下来的防御,所有的设施都已经土崩瓦解了。

    “月儿妹子,这样的你,我十分不习惯!”高燚一番常态地强撑着坐起来,异样地看着落月,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似乎是觉得有些刻意了,又补充一句道,“若是你那个蕊儿妹子这样多愁善感抹眼泪哭鼻子的,我还觉得舒服些,但月儿妹子你哭哭啼啼的倒不如拿剑杀了我干净!”

    落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又迅速冰起脸来:“好你个盗马贼,活该你一觉睡死过去,永远也别醒过来!”说罢恨恨一甩手,起身便摔门而出,正逢沮授带着赵云、秦翻及裴元绍要进来,看见落月这气鼓鼓的模样,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沮授不是聋子,自然听到了屋内先前的动静,便笑着问落月:“这又是哪个家伙把我们的月儿给惹到了,走,告诉世伯,世伯给你出气!”

    “不必了!”落月掩着脸,也不去正眼看沮授,径直就朝外头走,边走边恨恨道,“世伯哪里惹得起这个家伙?我宁愿去同浮云说话,也比在这里对着一段木头弹琴有意思!”

    “呵呵呵,是木头,还是一根不可雕的朽木!”说话间,高燚已经披了衣裳下了床,来到门边,目视着落月赌气离去的倩影,自嘲地看着沮授等人笑道,“看我这个榆木脑袋的笨蛋,又惹月儿妹子生气了!”

    赵云抢先一步进来,扶住高燚上看下看,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就知道,兄长吉人天相,怎么会有事情发生?”

    高燚伸出一拳,在赵云肩上砸了一下,朗声笑道:“鬼差本来也索了我半条命了,可惜我身手好,竟把他们打了个七零八落,又大模大样地回来人间了!”

    听了这话,众人一阵高声大笑。

    高燚打量着秦翻背后的裴元绍,想了一想问道:“这位是裴元绍将军吧,当日若不是将军策应于我,我估计胳膊腿脑袋都要搬家了,还得多谢将军相救之恩!”

    裴元绍受宠若惊:“主公这是说什么话,该是裴某相谢主公再造之恩才是,若是没有主公当日奋力死战,裴某的数千兄弟都要脑袋搬家了才对!”

    “主公?”裴元绍这声称呼让高燚分外惊讶。

    沮授解释给高燚道:“我们的事情,裴将军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已经带了手下的五千人马投奔主公,加上主公先前收编的三千人马,及后来受降的两万人马,我们现在麾下已经不是三千人马,而是三万了!”

    “三万!咳咳——”高燚听了可是吃惊十分不小,三万是什么概念,皇甫嵩身为车骑将军,现在所能调动的人马也不过才十万而已,他自己直属部队只有两万,现在沮授说有三万人马,这是要被多少人眼红啊,就是皇甫嵩,估计也会非常不痛快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来受降的两万人马,不是该皇甫公亲自部署打散编入各位将军的麾下吗?怎么全成了我高燚的人了?”

    秦翻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高燚看,然后哑然问道:“主公当真想不起来当时是如何一回事了吗?”

    高燚茫然摇头:“半点印象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是中毒过深,一时真想不起来了!”沮授微微笑着,然后说出的话把高燚吓了一跳,“那一日主公你领着幸存的弟兄将阵亡部下尸体找出,豪言壮行,接下来便是那些黄巾兵,不管是倒戈的还是招降的还是俘虏的,前后数万人一起汹涌着,要认主公你为新任的太平道教主,声称这也是张角的遗命,场面极其混乱,皇甫公便要下令让官军将这数万人一并坑杀,主公那时便挺身而出,力陈不可妄杀,恐寒降者之心,更生更大祸乱,并称愿意暂时统领这五万人马,会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是起了哗变,甘领军法,皇甫公犹豫再三,认为五万之众过多,便只同意将两万俘虏留下,剩余两万多人马,暂由主公统领!”

    高燚听得一惊一乍,讪笑连连:“这玩笑有点大了,怎么说得和真的似的?”但看沮授和赵云秦翻裴元绍认真的表情,才意识到是真事了,顿足叹道,“这下我可闯了大祸了!那些人安置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们,能遣散便尽数遣散,否则便有杀身之祸了!”

    裴元绍不解:“主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日主公何等英雄气概,如何现在却——”

    “现在却像个怕事的懦夫一般是吗?”高燚回过头来看着裴元绍道,“裴将军有所不知,官场比战场的血雨腥风还要惨烈,即使恩师恩师皇甫公不说什么,难保不会有小人在暗处使坏,我若不能安身立命,又何谈建功立业?”

    沮授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主公不是一个没有政治头脑的人,亏你们几个还庆幸有这数万人马,训练假以时日必定纵横天下云云,哪里会有那么简单?这些人便在城外主公营帐中,已经候命多时了!”

    “好!”高燚也顾不得身子还很虚弱,快步出了屋子,策马与诸人便出了城,忽然见到城头高杆之上,悬着两颗人头,上书八个大字“反贼张角张梁首级”

    “张角首级?”高燚被这八个大字吸引了,不由停马仰头看去,只见那首级经风雨暴晒,已经不成模样,可是高燚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下可否上去一观?”高燚礼貌地问向看守的军士。

    这些军士自然都知道高燚的大名,自然有求必应:“原来是轻车都尉,高都尉请便!”

    高燚回顾了一下身后四人,然后问赵云道:“听说张角的棺木是云弟亲自擒获的,可是真事?”

    赵云不知高燚为何这样问,却也答得直接:“不错,正是小弟所为!”

    “那就好!”高燚又将目光锁定到了裴元绍身上,忽然道,“随我来!”说罢高燚便向城头走去,裴元绍也不知高燚有何用意,只得快步跟上。

    到了城头之上,高燚暗暗问裴元绍道:“现在没有他人,裴将军可大胆告诉我,张角人在何处?”

    裴元绍听了一阵惊慌,眼光也闪闪烁烁,支支吾吾道:“这,这高杆上所悬首级,便是,便是啊!”

    高燚呵呵一笑:“张角瞒得了所有人,却瞒不过我高燚!”说着高燚猛一拉绳索,将那两颗首级降了下来,此时正是盛秋时节,天气却是依然酷热难当的,只见那两颗首级皮肉腐烂,蛆虫遍布,几乎只剩了白骨,若是常人肯定无法辨别,但高燚却两手一把抓住一颗头骨,让裴元绍看个仔细,“好一个障眼法,张角其人明明年纪在四十上下,但这头骨的牙齿却是新生出来的,显然不过只有二十岁左右而已,张梁身为其弟,如何牙齿反倒比张角还要老?裴将军投我显然别有居心,此时若是不说,休怪我带你去见皇甫公!”

    裴元绍噗通一声跪下:“主公明鉴,裴某来投,确属真心,而且这也是教主的意思啊!”

    “真是禁不住吓唬!”高燚将两颗首级重新升上高杆,用水冲掉了爬到手上的蛆虫,看着地下浑身抖动如筛糠一般的裴元绍悠悠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张角又是起的什么心思?居然不惜牺牲自己几十万教众的性命,也说来给我听听!”

    裴元绍见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帛来,郑重递给高燚。

    高燚接过,摊开匆匆一瞧,竟然是张角亲笔书写的血书:“贵人亲启,角不自量,妄兴百万刀兵,以致生灵涂炭,百姓遭害,此诚非角之所愿,思之再三,愿自折股肱,以授权柄于贵人之手,贵人若于朝廷得意,望收诱百万教众以成大业,贵人若于朝廷失意,角亦愿暗助贵人,以己之能,合天下教众之力,而成不世霸业!”

    “哈哈哈!”高燚看完,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想到还是这么执着,而且还用了这么大的代价,我高燚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裴元绍恭敬道:“教主有命,裴某不敢不从,但教主也让裴某转告主公一句话,令主公无须担心教主会利用主公,主公只管放手做自己想做之事,教主已经决定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高燚看着迎风飘来荡去的高杆上的两具头骨,沉声道:“大贤良师,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不过你请放心,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是男儿,定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也会尽自己的力量去开创这么一片崭新的天地,也希望那个时候,你还能健在,看到这一天!”

    沮授和赵云秦翻在城下等了好久,才看到高燚与裴元绍一道下来,便上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并无变故!”高燚朗声笑道,“我曾经见过张角本人,本来还担心这是张角的障眼法,便上去确认了一下,果然是张角的首级,这下可以放心了!”

    说罢,高燚翻身上马,朝着军营而去,后面四人也一齐跟了过去,扬起几道冲天的烟尘。

    “咳咳!”

    而此刻常山一条隐秘的山道上,周仓和管亥正用简易制成的担架抬着病重的张角徐徐前行,张角不时咳着,张宁在旁边不是擦拭着张角满脸的冷汗,并不时叮嘱周仓和管亥道:“慢些,别颠到了父亲!”

    “是,小姐!”周仓管亥二人更放慢了步子,力求行走更平稳些。

    突然一条人影拦住了去路,张宁微微一惊,细看之下,看到是陈鲲,便放下心来,口中惊喜道:“鲲哥,你终于回来了!”

    陈鲲一个疾步赶到张宁身边,目光担忧地看了正紧闭双目的张角一眼,叹息道:“教主还是这个样子吗?何苦要这样折腾自己?”

    “是鸿飞吗?”听到了陈鲲的声音,张角发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微微睁眼,嗓音无比沙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教主放心,裴元绍将军现在已经是高燚的人了,叶十七妄想独吞我们的五万精锐,高燚没有让他的阴谋得逞,一番死战之后,叶十七带着两万人马往晋阳去了,而高燚则顺理成章地收编了剩下的两万人!”

    “那就好,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张角又接连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道。

    张宁关切地看着张角:“父亲,不要说这些了,你的身子要紧!”

    “不妨,暂时还死不了的!”张角吃力地撑起身子,对陈鲲道,“鸿飞,如你所说,这个叶十七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你和宁儿带着剩下的教众,以流浪军的名义投靠张燕,也可稍分其势!”

    张宁立即反对:“父亲,我不离开您,你病得这么严重!”

    张角急了,连声咳嗽不已,指着张宁沉声道:“鸿飞虽然可靠,但若论起智谋,你当多出力,才能使我太平风骨不灭,这其中厉害,宁儿你应该比为父清楚!”

    陈鲲立即跪伏于地,凛凛应道:“教主放心,鸿飞定当不负所望!”

    张宁也极不情愿地跪下,话里也有了哭腔:“女儿答应便是!”

    张角这才放心地重新躺倒担架之上,眉宇紧锁起来,遍布忧郁:“只可惜二弟三弟,还有数十万教众生灵啊!我若命归黄泉,将有何面目去见他们?唉!”

第064章 气吞十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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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燚火急火燎地赶到自己军营之中,秦翻在高燚与裴元绍在城头问话之时就派了一名随从先高燚一步赶到军营,将高燚来意透露给黄巾降兵们听,自然引起一片哗然,所以见到高燚到来,都纷纷起身,默默地看着高燚。

    “诸位,高燚不才,不能收留诸位!”高燚翻身下得马来,由于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不禁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赵云便要去扶,高燚已经正好身形,目光愧疚地环视着营帐里的这些近万降兵,还有后方俘虏营里的万余被收缴了兵器的人马,闻言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他们之中,有大半都是受伤的伤兵,然而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包扎,他们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望着一步步走来的高燚,口中不约而同道:“高都尉要舍弃我们吗?我等誓死追随高都尉的啊!”

    言说间,已经有数百人朝着高燚涌来,后面千人万人也一呼百应,喊声此起彼伏。

    裴元绍当先冷喝:“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都给我后退!”说罢便喝令自己部下前来驱赶,却被高燚喝住:“裴将军且慢!你也曾经是他们的同伴,如何能下得去手?”

    裴元绍回望高燚一眼,恭敬道:“主公教训的是,是裴某考虑不周,还请主公见责!”

    “无妨!”高燚对于裴元绍的莽撞行为并没有加以责怪,而是直接走进了诸多降兵与俘虏的人群中去,高声道,“高燚不是要舍弃诸位兄弟,而且为了诸位兄弟着想,我高燚何德何能,得数万黄巾兄弟青睐,只是诸位也请为高燚思量一下,高燚身为大汉钦命轻车都尉,一切唯皇甫公号令是从,且朝廷命令轻车都尉领兵不得多于万人,是以高燚敢受裴元绍兄弟麾下五千人马,至于尔等,我若收编,岂不是犯了王法,自惹祸端吗?”

    闻听此言,众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失望神色,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回答,只一齐跪在地上,声声凄切:“高都尉若不收留我等,便只有死路一条啊!”

    “这是什么话?你等已经放下刀兵,不再是黄巾贼身份,只回家种田便可,如何反是死路一条了?”高燚脸上挤出笑容。请这些人起身,然而却没有一人起来。

    裴元绍一面阻拦着几个要冲到高燚身边的伤兵,一面回头对高燚道:“他们所言非虚啊主公,一日为反贼,便是终身洗脱不掉的污名,官军在道路两旁所盖的京官及武军,便是坑杀了许多俘虏和降兵的啊!”

    “什么?”高燚闻言大吃一惊,脸色也是巨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半点都不知道?”

    赵云这时也骑马到了,看到营内一片黑压压人头拜倒的壮观情景,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下得马来,对高燚道:“此时我也略有耳闻,当时兄长还在昏迷,官军每夜都要派人潜入降兵营与俘虏营,抓一部分人回去,折磨而死,充做军功,直到我与秦翻发现,加强了人手守卫才得以禁止!”

    “可恶,官军之中,居然有这等无耻之人存在,查,一定要查出来,若是任由此种事情发生下去,官军与贼军何异?”

    话犹未落,只听一阵鸾铃作响,原来是沮授来到,他在马上劝诫高燚道:“主公不必做无用功了,靠查是查不出来的,这种事情自古以来便是屡禁不止的,胜者王败者寇,所以才要靠主公大刀阔斧,先行非常之事,再建非常之功!”

    高燚冷静下来,喃喃自语道:“非常之事,非常之功?”

    沮授点点头,翻身下马,来到高燚身后,继续说道:“朝廷是有明令不假,但是若是拘泥规矩而不变通的话,岂不是自缚手脚而徒徒让别人得利?不如放开手脚,收其精锐,去其老弱,当有半数可为我用,且天下事从来都是变化无常,不若事以从权,将所收精锐人马分作三军,主公自领一军,剩余人马编做四营,裴元绍将军依然统领本营五千人马,再分子龙将军与秦翻各一营,他二人此次也是因功被车骑将军擢升为奉义校尉和安国校尉,可领一营,并不算得违制,若还能剩得些许人马,便以遣散为名,一并送给刘备,他那五百人马,半年来一直不增不减,实在尴尬!”

    高燚听罢大喜:“还是先生考虑周全,既不违制,又成其功,还做得个顺水人情,可谓是一箭三雕,不过我决定稍稍改动一下,既然是做人情,就得有诚意,先拣选五千精锐之师给刘备送去,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沮授心领神会:“主公果然深谙得人之道,那刘备已经和他的两个兄弟领着本部五百人马随着车骑将军前方下曲阳进剿张宝去了,张宝势穷力孤,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依着车骑将军雷厉风行的手段,擒杀张宝也不过是三月左右的事情!

    三个月,呵呵,高燚微微一笑,哪里需要三个月?皇甫嵩深知兵法,张宝既然已经势穷力孤,随便用一招诈败伏击的手段,就可以轻取张宝的人头,所谓的三个月,只怕是为了将张宝的十多万人马赶尽杀绝永绝后患吧,怪不得皇甫嵩连曹操和麴义都不带就急着去下曲阳了,估计是为了防止出现高燚到时候随军出征又收服十万兵马的尴尬情况吧!

    想到这里,高燚严声下令道:“沮授、赵云、秦翻、裴元绍四人听令!”

    闻听此语,四人立即躬身侧耳:“在!”

    高燚沉一口气,朗声而道:“命你等即可验明伤兵数量,凡重伤、五十岁以上、十七岁以下者,皆给以五百钱,遣返原籍,不得有误!”

    话虽说完,却无人应声,高燚微微发怒:“可是听不明白?”

    沮授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面露难色道:“回禀主公,前翻军资因为置办军器铠甲,购买粮草,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足以再支付此款费用,还望主公明察!”

    “啊?”高燚有些吃惊,“先生一半家产,居然这么快就花光了?”

    沮授苦笑:“这是自然,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万之军,三年国库为之空,打仗打的不仅是谋略和武勇,还更打得是人口粮草的多寡!”

    高燚不解地看向沮授,疑惑地问道:“先生既然深知这其中利害轻重,又为何还要劝我留下这些人?”

    沮授笑道:“主公有所不知,成大事者,无一不是要自困境之中找出巧变之道,方能度过难关,若是兵员充足,粮草不愁,攻无不克,守无不胜,不费吹灰之力便唾手得了天下,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人穷则思变,思变则通广于未来,广宗一战,坐拥两万生力军,此正是天赐主公良机,若不珍惜,将为他人所有!”

    高燚何等聪明之人,沮授虽不明言,高燚却已经知道了话中深意,笑笑问道:“先生之意,莫非是要我先取一城以为基本,而后招募流民,与这些降兵俘虏一起发展农事,窥伺天下之变?”

    沮授拱手俯身应道:“主公明断,属下已经不必多言!”

    秦翻在一旁看了半天,也凑过来说道:“是啊主公,我看你与那皇甫公诸事意见相左,端的是貌合心不合,有什么意思?不如找一块朝廷管不着的地方,养粮养兵,将太平道的这些人都收拢过来,表面上遵朝廷旨意,实际上——”

    后面的话秦翻不敢再说下去了,这军营耳目众多,万一有心之人将这些话传给他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燚没有呵斥秦翻言语不敬,也没有马上回应什么,他想起了张角那封血书里的话:“愿自折股肱,以授权柄于贵人之手,贵人若于朝廷得意,望收诱百万教众以成大业,贵人若于朝廷失意,角亦愿暗助贵人,以己之能,合天下教众之力,而成不世霸业!”

    种种迹象都表明,黄巾之乱已经将要被彻底平定,虽然以后还会有黑山白波黄龙等几十支余党肆虐,但最终得利的还是那些世家豪强,所有人都想着趁此机会分一杯羹,那高燚又何必例外?

    想到这里,高燚又问沮授:“以先生之见,这个基本选哪里比较好?”

    沮授似乎早就料到高燚会问这件事,负手左右踱了两步,而后细细言说道:“这个地方诚如秦翻所说,须得是一处朝廷势力触及不到之处,且地处要冲,行运便利,退可明哲保身,进可虎视中原,问鼎天下!”

    沮授这么一说,高燚脑中立即闪出几个地名来,笑着说道:“无外乎邺城、曲阿,襄阳与寿春四处地方!”

    沮授微笑摇头:“都不是,这几处虽好,却有山河为险,山河险固好是好,可以却容易滋生守成之心,因此守则有余,攻却不足!”

    凭山河之险易生守成之心,这样的观点高燚还是头一次听到,他不禁起了一解心中疑惑的兴趣,复问沮授道:“如此说来,先生觉得哪座城池符合?”

    沮授却没有马上说出来,而是指着旁边一名伤兵正端着用来喝水的粗瓷碗道:“再没有比这座城池更合适的了!”

    碗?宛城!

    高燚一想到这个词,就想起了张绣和贾诩,当然还有丧命于此的曹操大将典韦及曹昂曹安民等人,沮授是怎么会想到取这座城池作为基本的?更关键的是,高燚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宛城现在是被黄巾军的另一支渠帅韩忠、赵弘、孙夏等人盘踞着吧?而且朱儁也在攻打宛城,攻势猛烈不下于广宗这里,难道要高燚带着这新收的两三万人去攻打有十多万黄巾精锐坚守的宛城,这是打算鸡蛋碰石头还是两败俱伤?

    沮授见到高燚脸色微微泛起郁闷,便说出一言以宽其心:“主公既然可以收拢此地数万黄巾众,如何不能也依样画葫芦,将宛城十万黄巾众也一并收服?彼时声势浩大,课事农桑以固本,经营盐铁以募资,人马一分作三,一部垦荒樵猎,一部练兵习战,一部滋扰他国,三番轮换,闲时守土,战时出兵,三年之后,必有见效!”

    高燚听罢连连点头称赞:“先生不愧为高燚智囊,如此尽心竭力,高燚如拨云雾而见晴天啊!”

    沮授受宠若惊,拱手谦逊道:“主公谬赞,这本身我等应尽之事,谋士者若不能为主上深谋远虑,谋划万全于将来,是失职也,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更当担君之忧!”

    “好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高燚朗声大笑,“我高燚得先生相助,何愁不能得天下?”

    沮授又道:“兵贵神速,主公既然已经决定,不如趁早动身,此时战乱未息,主公可修书一封以达皇甫公,陈不告而别之由,如此一来,一者皇甫公暗喜主公拥三万人马而去,事事不再夺皇甫公之风头,二者主公也可一展拳脚,何惧悠悠之口?”

    “先生之言是也,不过我毕竟是皇甫公的门徒,不告而别非人徒之礼,我当亲自前往下曲阳向皇甫公陈明缘由,先生与子龙等人可先领人马赴宛城,声称前去支援右中郎将朱儁大人攻城,至于这些伤兵老幼,可尽数遣散,给人以假象,实则可由裴元绍暗地带领,各个化装为流民,待宛城形势明朗了,再前来会合,我别过皇甫公之后,自会快马加鞭赶往宛城,希望那个时候,还能有可为!”

    说完这些,高燚又问在旁听了多时的赵云道:“此番计划,云弟以为何如?”

    赵云拱手抱拳:“周密详细,堪称万全,子龙惟命是从!”

    高燚这才放心,长喝一声:“如此甚好,说做便做,珍重!”

    “珍重!”沮授赵云裴元绍与秦翻与高燚抱拳作别,看着高燚翻身骑上浮云马提着落月枪缓缓离去,营内众军不知其中委曲,幸得沮授四人安抚,才没有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高燚策马出了营帐,只看见一道倩影早候在那里多时了,看见高燚出来,脱口便是一句诘问:“盗马贼,打算背着本姑娘哪里去啊?”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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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你爹是颜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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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燚看见落月,翻身便从浮云马上面跳下来,眉开眼笑道:“月儿妹子不生我的气了?”

    落月两眼一翻,撇撇嘴道:“生,为什么不生?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就好,那就好!”高燚叉手站好,连连点头得意,“那就一切都听月儿妹子的主意,我们就生,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来,像我这个盗马贼一样威武英俊雄壮,再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儿出来,像月儿妹子你一样姿颜秀丽绝色倾城!”

    落月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高燚的一语双关之意,还道是跟往常一样的道歉调侃,可听到了生小子女儿之类的话以后才反应过来,她又一次被这个可恶的盗马贼给调戏了。

    “盗——马——贼!”声彻天地,气壮山河的一声娇斥。

    若是换做以前的玩笑话,落月还能忍,但今天高燚却这样不知深浅,落月本来好好的心情反被弄的大乱,她转手便要去摸腰间的惊鸿剑来高燚点厉害瞧瞧,却不料高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趁落月不注意,反手已经将惊鸿剑拿在了手中,却是倒持剑柄,授之以落月,口中情意切切:“月儿妹子若是要杀,便只管杀好了,我高燚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但凡喊了一声痛,便不是英雄好汉大丈夫!”

    “谁要杀你!想得倒是美!”落月伸出手一把将惊鸿剑夺去,恨恨瞪着正装作一脸无辜的高燚,眉眼里生出令人爱怜的神色来,却随即隐去,口气一阵凛凛,“我若杀了你,你那好兄弟赵云还不得一枪挑飞了我?我可不去做这样没趣的事情,不过不代表你便可以这样没深没浅的说话!”

    高燚叹一口气:“我何尝想这样没深没浅地说话,只是我觉得这样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你想想,我是个男人,若被人说了些什么闲话来听也是没有什么的,但月儿妹子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家,若是传出些风言风语出来,总归对名声不好的——”

    话没说完,落月便将高燚打断,她的黑宝石一般的眸子里透着清亮,盈盈凝视着手中泛寒的惊鸿剑,悠悠而道:“原来是我耽误了高大都尉的锦绣前程,可真是对不住,真个如此,我直接走便是了!”

    落月向来就是风雷性情,也不给高燚解释机会收剑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便走,高燚急出一身的汗来,他便也跨上浮云马,这马行走如飞,高燚片刻便赶上了落月,喝令落月停下:“月儿妹子为何不肯听我解释,我哪里会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想去你家提亲!给你一个名分,而不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在一起!”

    落月打马停住,怔怔看着高燚,神色间看不出是欣喜还是愤怒,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父亲是不会答应的!”

    高燚一腔热忱被直接淋了一盆冰水回来,他反问落月:“为何?是说同沮鹄的婚事吗?沮授先生不是已经同意了解除婚约的吗?那还有什么要紧?”

    落月双腿轻轻一夹马肚,马儿领会了主人的意思,轻轻向前缓步走着,鸾铃作响,风声切切,她神色哀伤,看着天边刚刚升起的月亮,此刻天色已暗,暮色四合,只有这一轮圆润如玉盘的月亮光照人间,泛着金黄色的光泽,浑如一只月饼。

    月饼?高燚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是中秋!

    中秋时节,离人思亲,落月莫不是思念她的父母了?

    “盗马贼,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落月定定的看着这轮明月,清亮的眸子里腾起了淡淡的水雾来,她看得那样入神,那样专注,那样深情,仿佛这轮明月便是她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一般,先前的冲天怒气竟然也奇迹般的化为乌有。

    高燚摇摇头:“说来惭愧,认识月儿妹子你快半年了,竟然都不知道你生日是哪一天,我知道落月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就如你的蕊儿妹妹化名贺兰妖一样,你不说,我也不会去问,相反我觉得,落月这个名字,极好!”

    落月轻声一笑,更像苦笑,她目光里满是澄澈,蓦地看着高燚,看得高燚有些不自然,而后盈盈说道:“不知道不要紧,反正这一天,是我一年中最伤心的一天,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在这一天生下我以后撒手而去的。”

    高燚愕然:“竟然是这样,从来没有听妹子说起过!”

    “有什么可说的?”落月抹去眼角泪水,强自欢颜着说道,“父亲从小便对我严加管教,不许这样不许那样,连婚约的事情也是自作主张,若不是沮世伯通情达理,只怕我早就被绑着送到沮府的洞房里了!”

    高燚打趣道:“谁会有那样的胆子,敢来绑月儿妹子?便是有这样的胆子,只怕也没有这样的实力吧?”

    听到这话,落月又是狠狠瞪了高燚一眼,高燚自知说错话,连忙改口做义愤填膺状,信誓旦旦道:“哼,我总之是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允许的,没有这样的人也就算了,但凡若有,有多少我高燚打回去多少!”

    “切,只会嘴皮子功夫!”落月冷笑一声道,“若是我父亲亲自来呢,你也敢打吗?”

    高燚不知落月给他下了套,继续拍着胸脯道:“那有什么不敢,若是能把他打服了,退婚还不是说话间的事?不过我高燚也不能对自己未来的岳丈太粗鲁不是?我会点到为止的,话说他叫什么名字?”

    落月看着高燚那大言不惭的模样,几乎就要笑出来了,她捂嘴偷乐了一番,语气依然冷冰冰道:“不用点到为止,只怕你豁出命去也同我父亲过不了十个回合,他可是河北四庭柱之首——颜良!”

    “什么?你爹是颜良?”高燚噗地一声,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了嗓子,颜良?落月的父亲是颜良?这刻可真是没有想到的惊喜啊!

    之前在邯郸清楼,高燚和落月去见贺兰妖,得知贺兰妖就是文丑的女儿文蕊,已经起了心思以后找机会利用这层关系收服文丑为自己所用,且此前也与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颌结拜为异姓兄弟了,本想着如何结识剩下的颜良与高览,却万万没想到,落月的父亲是颜良!是那个秒杀宋宪魏续,二十回合完败徐晃的上*将颜良!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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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你就是颜良?

    高燚打死也想不到,落月的父亲会是堂堂河北上*将颜良,这是一个争议性很大的人物,白马之战中秒杀宋宪魏续,二十回合完败徐晃,如此上*将,却是被关羽给斩了,所以有人说关羽是马快刀沉,又有偷袭的嫌疑,高燚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心想既然来到了汉末,自然要找机会亲身印证一下颜良的实力。

    只是,这个玩笑有点大了,高燚如果以后娶了落月做妻子,自然也就成了颜良的女婿,想到这一点,高燚都觉得有点滑稽。

    落月看见高燚想入非非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剑就拍在高燚背上,嗔声骂他:“你这盗马贼,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不会是想把我父亲也一并收做大将吧?”

    她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依着高燚的一贯性情,岂肯是会错失自己父亲这样的大人物?连沮世伯都甘心为这个盗马贼驱使了,那自己父亲和文世叔不也是早晚的事情吗?

    高燚嘿嘿只是笑,落月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只有他高燚眉毛一挑,眼珠子一翻,落月保准是一清二楚了,他变了一副笑脸道:“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云弟虽然也是猛将,可是终究顾此失彼,人才嘛,哪里有嫌多的道理?用别人不如用自己人,月儿妹子何不修书一封,把他请来,我必用为上*将军!”

    落月不假思索便断然拒绝:“想都不要想,要请你自己去请,而且我今天把话也给你放在这里了,请不来他倒好,若是请来了,我是第一个便走!”

    高燚叫苦道:“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月儿妹子的父亲可是当时一等一的厉害人物,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为别人所用吗?”

    落月冷哼一声:“我可不管,这是你的事情,别来问我!”

    说罢落月再不管高燚,自己打马而去,高燚在后面高喊:“月儿妹子你哪里去?”落月只远远答道:“不是要去下曲阳吗?先去给你打探些情报去,如果你把我父亲请来了的话,我可是也就一去不回了!”

    “不是真的吧?”高燚看着落月的背影,落月他所爱也,颜良也是他所爱也,可是现在事实告诉他父女不可兼得,可咋办啊?

    “是真的!我这个闺女,说一不二!令人头疼的很啊!”突然一个嘹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高燚骇然转身,只见朦胧夜色之中,一个高大身影疾步而来,猛喝一声,如狼似虎,纵身而起,直向高燚扑来。

    高燚骇然一惊,对方言语,显然就是颜良了,可是上来就要跟他这个重伤初遇的病号过招,也太抬举高燚了。

    心念及此之时,高燚也眼见颜良已经纵身扑到,手中却无兵器,打斗这一点上高燚不是占便宜的人,他索性将落月枪一丢,就于马背上腾身一跃,颜良正好攻到,立即在马鞍上反足一蹬,身形已经是立在半空之中,一双虎爪迅疾如电,紧紧抓住高燚双肩,待要并足给高燚肚子上来上一脚时,高燚已经先料到这一层,双肩一缩,左右一抖,瞬时便脱离了颜良的虎爪,不等颜良变招故技重施,趁势一蹬颜良双手,借力再次腾空,直接向前空翻,双膝合并,沉势压在了颜良肩头,却不料颜良已经是双肘提前护住要害,冷笑一声,左右两记重重肘击,正中高燚大腿中部,高燚只得哎呦一声,顿时觉得双腿一麻,当即失去了知觉,重重摔倒了地上,只觉得骨架都要摔散了。

    “小子,身手不赖嘛,怪不得我闺女能看上你!”颜良长笑一声,来到高燚身前,伸出一双长满了茧子的粗手来,一看就是功夫过人之辈。

    “阁下就是颜良颜——颜——颜——”高燚抓着颜良的手吃力站了起来,大腿上的麻劲还没有散去,趔趄趔趄站得不稳,“颜”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忽然发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颜良,颜将军?好像颜良现在没有从军,颜伯父?好像他跟落月的事情在颜良这里八字连第一撇都没有,所以到了最后,只是嘿嘿一笑。

    “哈哈,不必拘泥,是沮授那个家伙写信给我非要让我来辅佐你的,于是我就来了,不想我那个不孝闺女也在这里,真是意外之喜!”颜良朗声大笑着,声若红肿一般,清越嘹亮,高燚这才看清颜良的相貌,只见他身材魁梧,不输关羽,看着约摸三十多岁,剑眉星眸,目光炯炯,但更令人称奇的脸上有一道十字形的刀疤,深约数分,看起来极为骇人,倒与颜良本身的粗犷豪迈的气魄极不相称了。

    “好吧,颜良先生,你来得可真是突然,但也没有必要下这样重的手吧?”高燚接连咳嗽着,刚才与颜良的交手,高燚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所打出的招式也只是靠着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心有余悸,果然他这个只会剑走偏锋的盗马贼是不能仅靠怪招取胜的,要想纵横天下立于不败之地,还是得像赵云一样,有扎扎实实的底子才行。

    颜良掐着腰看着高燚继续大笑,还加了几分幸灾乐祸:“那没有办法,谁让你惹我女儿不高兴的?没有把你小子的胳膊腿给卸下来,已经是很给你小子面子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高燚待腿上的麻痹感觉稍微好了些,立即就腾出手来捶胸顿足,“我对令千金从来都是当菩萨一样的供着,实在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我若是知道,绝不会让她眉头皱一下的!”

    沮授与赵云听见了打斗声,急切便赶了来,以为高燚是被什么人给伏击了,近了一看却是颜良,沮授当即面露喜色,但是见到颜良这十字型的伤疤时,也是微微吃惊:“老颜,怎么数月不见,你破相了?怎么信中没有提起此事?”

    颜良暗叹一声:“哎,提这事情做什么,是我技不如人,酒后入山打猎,迷糊间似乎是和什么人起了争执,醒来后便成这样了,不提也罢!”

    高燚听罢,暗暗心惊,颜良武艺何等了得,单是刚才通过自己亲自与其过招,已经试出其实力不在赵云之下,即便是醉了酒,也不至于会弱到哪里去,高燚倒是很想知道这个在颜良脸上弄出个十字伤疤来的又是哪一号人物,可惜今天是和颜良初次见面,因此也不好直接就问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

    沮授上下打量了颜良一番,连连点头道:“老颜啊,你考虑得怎么样啊,你不是整天跟我写信抱怨没有主公可投,一身武艺无用武之地吗?这不——”沮授说着将颜良拉到高燚面前介绍道,“你们已经交过手了,信里面呢我说的也已经够多了,所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我们几个老哥们当初结拜的时候说了的,要么不出山,要投,就投靠同一个主公门下,怎么,想通没有?”

    颜良有些为难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唉声叹气道:“哪有这么容易啊,老哥你刚才也听到了,我闺女都亲自向这小子说了,若是请不来我也就算了,若是请来了,她第一个便要走了,真不是我不肯来啊!”

    “这确实是月儿的不对!”沮授不禁也微微皱着眉头,目视颜良和高燚赵云,缓缓说道,“凡事当以大局为重,月儿这样做就是依然不肯原谅老颜你了!”

    “就是啊!”颜良摆摆手,完全是一副无辜的模样,他那骇人的相貌,说出这样轻松的话来,倒也让人觉得别样的有趣,他指着沮授对高燚道,“小子,知道我的苦衷了吧,女儿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打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没有听过我一天的话,要不然和沮家的婚事也不至于就这样泡汤徒徒惹得天下人耻笑了!”

    “嗯,有道理!”高燚也很为进退两难的颜良抱打不平。

    “但说到底她是你的女儿,你不来管教谁来管教?难道让我,让主公,让子龙不成?”沮授不愧是有辩才的谋士,一句话就峰回路转,又将矛头指向了颜良。

    颜良啊了一声,看着高燚,高燚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颜良又看向赵云,赵云索性看向别的地方,意思很明显:反正这事情与他无关,不要扯上他。

    这是只听一阵人声马嘶,秦翻已经点齐了一万五千人马,一万人是高燚直属部下,五千人则是打算送给刘备的,到得高燚面前,秦翻单膝跪下,郑重道:“一万五千人马已经点齐,秦翻前来缴令!”

    “好!”高燚盛赞一声,这一万五千人马,是依照高燚所说,去除了所有伤兵和老幼之人,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各个打着火把,排成严密的阵势,看起来蔚为壮观,一想到其中五千人要送给刘备,高燚不禁又开始心痛起来,不过高燚深知舍不得孩子就套不到狼的道理,现在的付出必定会有以后更丰富的回报,于是不能忍,也只有忍了。

    颜良看到这一幕,不禁也吃了一惊,看着高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激赏:“行啊小子,真看不出,小小年纪居然能统领这样的骁锐雄兵,真让我颜良佩服啊,我颜良这辈子还没有佩服过谁,你小子可算是第一个!”

    高燚谦逊道:“颜良先生过奖了,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沮授先生,子龙兄弟,秦翻大哥还有无数的黄巾教众,才得以有今日的成就,往后的路,还有更长要走,高燚不敢稍有懈怠!”

    沮授走到颜良身边,偷偷附耳:“老颜啊,你是不是应该改一下口了?”

    颜良顿时醒悟,转到高燚面前倏地跪下,口中凛凛:“主公在上,请受颜良一拜,此后愿随主公纵横天下,万死不辞!”

第067章 红袖夜凝香

    高燚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赵云小声提醒了他一下“兄长,颜良大人还在地上跪着呢!”才反应过来,高燚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收服了颜良!这一定是在做梦吧!这怎么可能是真的?虽然高燚玩游戏的时候,颜良文丑之辈因为智力设定底下招降比吃饭还要简单,但穿越之后的这几个月里,尤其是和这些古人们在一起同风雨共患难披肝沥胆辛苦备尝之后高燚知道,用数据来判断一个人是非常可笑的,因为总有一些东西是数据模拟不出来的。

    这些东西,是志向,是意气,是豪情,是胆色,是不屈不挠昂扬奋发的品质,这种东西,忠诚度一百的诸葛亮有,忠诚度为零的吕布也有,这是高燚身临其境之后总结出来的可贵的东西,让高燚也发掘到了自身不曾注意过的志向意气,豪情胆色,这志向意气支持着他,敢于睥睨天下,指点江山,这豪情胆色鼓动着他,敢于逆流而上,吞吐山河,这不屈不挠昂扬奋发的品质引领着他,敢于冲锋陷阵,笑傲日月!

    高燚感慨万分,这份感慨,是沮授甘心掏出一半家产作为军资三千死士作为兵员时的壮怀心情,他目视着面前诚挚跪伏于地的颜良,心情复杂而激动地去扶起,口中简直语无伦次,连着说了五个好字:“好,好,好,好,好!”

    秦翻在一旁听得笑了:“主公是高兴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沮授面露微笑:“发自肺腑,才是真情所现,千言万语,只在这五个好字之中了,可见主公得颜良之喜,已经不能自胜!”

    颜良也是声音雄壮激昂:“主公如此见重,末将敢不效之以死力!”

    赵云抱拳道:“恭喜兄长,又得一大将!”

    “恭喜主公,又得一大将!”数万精兵一起跟着呼应,当真是气壮山河。

    “哈哈哈,我得颜公,恰如高祖得韩信,何愁天下不定!”高燚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扶住颜良双臂,然而接下来问的第一句话却是,“颜良将军既然已经投我,那月儿妹子当如何?”

    众人愕然,沮授笑道:“这就要看主公在中间如何斡旋了!”

    高燚郁闷了:“怎么事情转来转去,又回到我身上来了!”

    话一说完,他自己倒先笑了,其余人等也是跟着一番大笑。

    沮授这时想了一想,对高燚道:“属下倒是有个法子,主公若领万人出动,依然不免太过招摇,不若再分三千于颜良,令他经由邯郸,带我书信,将族人迁出,再复过邺城,与文丑会合,文丑在那里练有两千家兵,正好可为我所用,然后一路顺手剿灭叛贼,缓缓也向宛城行进,如此则朝廷自然不会疑心了!”

    高燚什么也没有说,只觉得鼻头一热,又有腥咸的液体流了出来,引得其他人面色大变:“主公,你怎么了主公?”

    额,颜良来了,文丑还会远吗?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往往总是超出高燚的心理承受极限,他仿佛回到了在现代通宵玩三国志十代的情景,一出黄巾剧本就前往平原说服颜良文丑在野的大将加入,而现在的情景,和当时实在太像了,现在已然有了赵云颜良文丑三员猛将,以后三个人轮流守城攻城,慢慢蚕食周边城邑,简直是万全无失之策!

    不过接下来颜良的一番话又将高燚的幻想凭空打破:“老哥你想得真是太美了,文丑老弟的家兵倒是可以用,但是文丑老弟本人你就不要想了,他为了找自己的女儿几乎跑遍了整个冀州,连腿都给跑细了,听说蕊儿在邯郸,火急火燎就去了结果只看到一片废墟,然后又不知听谁说蕊儿将清楼迁去了陈留,估计这会子已经带着少数家兵去陈留逮他的宝贝女儿去了!”

    “啊!”沮授对于这件事也是略有耳闻,只不过听颜良如此一说,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文丑为了找女儿文蕊满天下的去找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他苦笑着对高燚道,“看来想得到文丑老弟一起为主公效力,还需要等上一段时日了!”

    高燚也是苦笑:“无妨,是咱们的,跑不了,不是咱们的,强求也没有结果!”

    这话引得其他人心中暗暗叫苦:主公这是把他们当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此刻曹军营中,曹操正在与夏侯惇安心下棋,只听得高燚营中不时传来阵阵呐喊声,微微皱了眉头,却不说话。

    夏侯惇自然注意到了曹操神色的细微变化,他将棋子捏在手中,微微一用力,竟碎成了几片!而后细细挫揉着手中粉末,盯着曹操沉声道:“孟德,亏你也能沉得住气,我们来助皇甫公攻打黄巾,空自损兵折将,最后只收获了官升一级的虚名,有什么意思?可那高燚呢?三万人马啊,就这么白白得到了,现在好多人都在传言他将会成为第二个张角,皇甫公呢,却也是坐视不管,孟德!而我们却还在这里无聊地下棋,你的雄心壮志呢!”

    曹操却是微微一笑,不做争辩,只悠悠道:“外面那些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元让你是我的心腹之交,却是这样见识不明,实在让我很失望!”

    “难道不是吗?”夏侯惇把手一摊,霍的起身,背对着曹操,心中气愤难平,恨恨而道:“我见识不明吗?孟德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打算等这个高燚真的一统天下之后再随便派个贺兰妖那样的刺客前去刺杀然后坐享其成吧?别告诉我你费尽心机让她在各地经营的清楼就是这样的目的!”

    “元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汉室尚在,我曹操并无他心,你如此危言耸听,我念你是亲旧所以不会追究,但是若再有此类风言风语,我可要军法处置了!”

    “好吧,是我错了!”夏侯惇叹一口气,回身望着曹操,眸子里闪出浅浅的失落,“我知道,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打算,但也请你在为自己打算的时候,能稍微为底下的兄弟们打算打算,为地下白白死去的兄弟们打算打算!”

    “感情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曹操也猛然起身,定定地看着夏侯惇道,“越是情境不利于自己的时候,越是要冷静思考,高燚现在有一大批得力的手下,我的故交沮授就不说了,堪称一大智囊,那个赵云,本身就是一个万人敌,听说此次广宗攻坚战,连皇甫公坐镇后方都中了流箭险些丧命,这个赵云亲冒矢石冲锋陷阵血透征袍,斩张梁,夺张角棺,居然没有受伤!是以皇甫公将平素所爱的龙胆亮银枪和照夜玉狮子都一并送给了他,还有秦翻其人,西北瓮城之战时我亲自与其联手,他带领手下千人翻越山岭,竟然比我还提前潜入了瓮城阻断了城中贼军退路,我等能官升一级,还是拜其所赐啊!”

    夏侯惇有些不满,两手环抱,冷哼一声:“孟德要是觉得我和妙才不如这个赵云和秦翻还有你的知己沮授就直说,不用绕这么一个大弯子!”

    “说你想多了,还不承认!”曹操笑着走到夏侯惇面前,可是由于个头太矮,只能仰望夏侯惇的眼睛,便使了个坏心眼,索性一跃跳到石桌上去,意气风发地指着夏侯惇道,“不管什么时候,你和妙才都是我曹孟德最可靠的同伴,高燚这样的好运有第一次,未必还会有第二次,你放心,他不过是一介轻车都尉,手下却统领三万人马,本身就是死罪,你等着吧,我们什么也不用做,自然会有人来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牛犊子!”

    夏侯惇听罢,面色这才有了欣喜:“原来孟德早料到这一层了,早不说,我们继续下棋去!”

    曹操撇撇嘴,指着棋盘边那一地的粉末打趣夏侯惇:“棋子都被你捏碎了,还怎么下?”

    夏侯惇这次却是学聪明了,笑着看着曹操道:“不对吧,棋子不是就握在你手中吗?”

    曹操正待大笑,忽然夏侯渊从营外策马飞驰而到,不及下马,便对曹操道:“孟德,好消息,高燚自称他营中哗变不断,难以控制,于是令那个裴元绍选了五千人马,声称用来补充我们这次的伤亡兵员,现在人马就在辕门外!听说还给麴义也送去了五千人马,甚至那个刘备也有份!”

    “什么!”曹操吃惊不小,看着夏侯惇道,“这不是我们的好消息,却是高燚的好消息!”

    夏侯渊不解,翻身下得马来,问向曹操:“为什么这样说啊孟德?”

    曹操微微叹息一声:“看来高燚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啊!”

    夏侯惇很是赞同地点头:“不错,现在我承认我不如他了!”

    二人说罢,便一起上马朝辕门外而去,只剩下夏侯渊挥着手朝他们大喊:“喂喂喂,孟德,元让,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这不是好消息呢!”

    曹操听了夏侯渊的话,在马上回身,却是答非所问:“给陈留的清楼坊飞鸽传书,让贺兰妖继续密切刺探各地情报,尤其是洛阳附近州郡国的黄巾余党动向,高燚既然能收广宗黄巾为自己所用,我猜他必然与张角之前有所暧昧,只是苦于现在没有证据,明白吗?”

    “明白!”夏侯渊这才安分下来,憨态可掬,“我夏侯妙才做事,孟德你只管放心!”

    陈留,清楼坊。

    夜色柔和静谧,与清楼坊内莺歌燕舞的气氛形成极大反差,这里本来没有什么生意,只因为最近从邯郸来了一位花魁贺兰妖,再加上当地太守张邈的照顾,因此不过半月功夫,生意竟红火一时,各地慕名而来的富贾纨绔往来不断,大部分都是随身携带珠宝首饰前来,只为买红颜一笑,可惜现在黄巾之乱并没有被平定,附近的黄巾余党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他们专门便抢劫这些不缺钱的公子哥,一时之间,无论是清楼坊,还是这些黄巾贼,都赚得是盆满钵满,无不感念贺兰妖的恩德。

    唯一可惜的是这位贺兰妖姑娘卖艺不卖身,只这一条,就让许多想一亲芳泽的嫖客们打了退堂鼓,虽然用了无数的法子,反惹得美人发怒,最后连面也见不到,品赏才艺的机会也都没有了。

    这一夜,贺兰妖闲来无事,便倚栏眺望,却隐隐听到后院传来阵阵打骂与女童的哭声,不多时,只见老鸨子带着几个护院,从后门进了来,那些护院各个虎背熊腰,令贺兰妖惊异的是他们每人肩上都扛着一只麻袋,麻袋口都用绳索紧紧绑了,只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人形的轮廓不住挣扎,贺兰妖知道,这是又有穷苦人家把自己的女儿卖进了清楼坊了,她本来对这类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可今夜却忽然起了别样心思,恰巧不必见客,于是没有通知别人,一径来到了柴房外。

    清楼坊明着是招徕嫖客的场所,实则是为曹操秘密设置在全国各地的刺探情报的地方,因此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通过各种方式从民间搜罗些模样漂亮又聪明机智的女童来,白天教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夜里则是由专人教授各种刺杀手段和刺探敌国情报的方法,当然第一步能合格入选的女童数量极少,当日同贺兰妖一起在邯郸刺杀尹楷部下副将的,便是这一类的女童。

    护院们见到是清楼坊的花魁亲自前来,纷纷神色一喜,他们虽然身为护院,其实是清楼坊里的下等人,平日里是极难见到花魁的,此刻见到贺兰妖就在眼前,容貌秀丽,姿颜倾城,单是见到人就已经是魂不守舍了,待得贺兰妖轻启樱唇说出话来,更是觉得骨软筋酥,甚至于连贺兰妖说了什么,都没有认真去听。

    贺兰妖看着这些没出息的男子,心中自是一番不屑,面上却做出妩媚的一笑来,而后轻移莲步,整个人如同优雅的凤蝶一般,蹁跹而去,众护院只问得一阵香风醉人,回过神来之后,哪里还有佳人身影?

    此刻柴房之内,老鸨子和其他护院将麻袋堆入柴房角落,挨个解开,里面的女童纷纷露了出来,各个身材瘦削,早已哭得小脸如同花猫一般,这其中只有一个女童,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连眼泪都不曾掉落半滴,虽然也同其他女童一般蓬头垢面周身上下被绳捆索绑,却是自有一股子令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一名护院似乎早就看了她不顺眼,口中骂骂咧咧道:“妈妈,这妮子可是会点功夫的,还伤了好多咱们的弟兄,费了把子力气才好容易擒住,这一路上却是不声不响,莫不是病了疯了傻了聋了哑了?”

    言罢他便要在这女童脸上扇上一个耳光,却被贺兰妖的声音一下叫住:“慢!”

    老鸨子和众护院一起回身,望见是贺兰妖,神色大为惊讶,慌忙应道:“是,姑娘有何吩咐?”

    贺兰妖抬眼看了一下屋内的几个女童,却是油灯昏黄,看不清具体容貌,便凑近了借着油灯的微弱光芒挨个打量,每看完一个,就略略失望地摇摇头,最后看到这名女童时,却是眼睛一亮,便喝令道:“去打盆水来,把她的脸洗干净了给我好生瞧瞧!”

    女童蓦地抬头,看着眼前和颜悦色的贺兰妖,先前的恨意竟慢慢起了变化,也变了柔和,她由于手脚身体都被捆缚着,只能乖乖任由人给自己洗了一把脸,然后带到了贺兰妖面前。

    贺兰妖细细一瞧,只见这个女童此刻却是面容精致,五官秀雅,模样齐整,左右不过是十三四岁上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更关键的是无意中听到了那护院说这女童还会一点功夫,那教授起来自当更加得心应手的了。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贺兰妖像个姐姐一半,解开了这个女童的捆绑,可心地柔声问道,其他人吓得一起尖叫起来,生怕会出什么变故。

    但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个女童不仅没有制造什么乱子,反倒还主动握住了贺兰妖的手,甜甜说道:“姐姐,我叫灵儿!”

    “灵儿是吗?真是好听的名字!”贺兰妖柔声说完,对老鸨子道,“她以后就是我的随身丫鬟了,谁也不许欺负她!”声音柔中夹带着凌厉,老鸨子不由听了心中一寒,连连道:“明白,我给她好好洗漱沐浴一番就给姑娘送过去,只是但凡入了咱们清楼坊的姑娘,都得再取一个名字,以示新生,姑娘既然取她做丫鬟,自当给她取个得体的花名才是!”

    贺兰妖想了一想,然后道:“这丫头看着让人心生怜爱,犹如夜室灯烛,凝晖生香,纤纤红袖夜凝香,就叫她凝香好了!”

    “谢姐姐赐名!”凝香说着大大方方地给贺兰妖行了一礼,竟然也有模有样,更加引得贺兰妖喜爱了。

第068章 无意见唐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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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嵩的动作比高燚想象得还要快,当高燚辞别沮授颜良赵云之后快马加鞭赶到下曲阳,只看到了城头张宝的首级被悬挂在高杆迎风飞扬,宣示着下曲阳之战已经画上了句号。

    高燚下马进了城,到处可以看到黄巾军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还有些个没有死透的,都被守在周围的官军拿起兵器一刀解决了性命。

    这次下曲阳攻坚战的过程和结果都是毫无悬念,皇甫嵩与郭典两路人马合兵一起,围城一月,本来坚守三个月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坏就坏在张宝军中出了叛徒,又受了官军的利诱,杀害了张宝,并割了首级,连夜去投官军,又偷偷打开下曲阳四面城门,十万黄巾军群龙无首,可贵的是没有一人肯投降官军,因此十万生灵,都成了汉军的刀下亡魂。

    高燚皱着眉头,看着城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感慨万分,如果他能早一步到来这里,是不是会有另一番结果,为什么官军一定要置这些黄巾贼于死地,他们不知道这也是大汉的子民吗?军功,利禄,名望,威名,这一切在高燚脑海闪过,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了,高燚甚至觉得穿越到这个乱世来,是不是一个错误?

    可是这却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他也知道官军的滥杀也未必就是皇甫嵩的个人意志,个人的力量想要和整个社会对抗,有些可笑,甚至是愚蠢,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曹操用了一生的时间,才统一了半壁江山,赤壁之恨,只能望江兴叹,而曹魏帝国,不过短暂地存在了四十五年,就被司马家取代,高燚扪心自问,虽有豪情万丈,可最终他能走到哪一步?

    “杀了你!”忽然一个满身是血的黄巾兵从死人堆里跳出来,直接扑向在马上发愣的高燚,高燚微微一惊,错愕地看着他,竟然是呆呆不动,直到浮云马通人性,及时后退了几步,才躲开此人,然而这个血人并没有放弃,而是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再次冲撞高燚,可惜身后早已冲上来好多官兵,乱枪*刺进了这个血人的胸膛——

    “噗——”这个血人眼睛瞪得大大,死死盯着高燚,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看着胸前汩汩流出的血水,仰天长笑,“你们不得好死,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乱枪抽出,又再次刺进去,结束了这个人的生命。

    高燚定定看着这个人的尸体,心情变得更加压抑了,他摆摆手,对士兵们道:“此人虽是贼军,却是有着可贵的死士风骨,我亲自出钱,你们厚葬了他吧!”说着高燚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来,翻身下马,递给众人手中去

    “喏!谨遵轻车都尉命令,只是这钱我等万不敢收受!”众军知道高燚是皇甫嵩的大红人,讨好还来不及,因此哪里还敢收受钱财,何况若是让皇甫嵩知道了,是死罪一条的。

    “弟兄们辛苦了,何必拘谨这些!”高燚忽然意识道,官军之所以这么残暴地对黄巾军赶尽杀绝,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只有杀死了这些黄巾兵,才可以正大光明地搜刮战利品,其实就是捞死人的油水,这种事情在广宗高燚也见过,毕竟不是每一个汉军士兵都是真正为了所谓的匡扶汉室而投军的,有利可图才是硬道理。

    “那,我等就谢过高都尉的大恩了,以后若有所用,我等万死不辞!”几人面色略略一喜,接过这串铜钱立即揣在怀中,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对高燚拱手道。

    “呵呵,我知道,十常侍克扣粮饷,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饷银了,弟兄们总是要生活的,我高燚力量微薄,能帮一些就帮一些好了!”高燚一路之上,关于十常侍暗中使坏的事情也听闻了不少,几派力量盘根错节,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多士兵没有死在沙场上,反而是打了胜仗之后活活饿死,这是最为悲哀的事情。

    “咳咳!”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高燚一转身,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咳嗽的正是皇甫嵩本人,他此刻脱下了甲胄,身上只穿着素袍,不是因为战事完毕,而是由于腹部中了箭伤,只能弃甲布衣包扎起来,而且皇甫嵩头上裹着巾帕,看样子也是感染了风寒,他身后是两个不认识的中年和青年,看见高燚来了,脸上不禁露出喜色来:“燚儿,你怎么来了,毒伤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了,多谢恩师关怀,倒是恩师你,似乎连病带伤,这下张宝得戮,您也该好好歇息一下身子了!”高燚说着,立即快步走过去扶住皇甫嵩,触手所及之处,明显感到皇甫嵩又憔悴瘦弱了好多,不由得心中一动,眼泪几乎就要流出来。

    皇甫嵩慈祥地看着雄姿英发的高燚,又是咳嗽了几声,指着身后中年人给高燚介绍:“这是我的幕僚阎忠,他见识广博,燚儿以后有时间可以多多向他讨教!”

    高燚转头看向这个阎忠,只见对方生得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是哪号人物,只得先拱手作揖:“高燚见过先生!”

    “好,好,皇甫公的学生,果然是英雄少年,以后大有可为!”阎忠只是表面上寒暄了一下,拱手算是回敬高燚,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化,令高燚暗暗称奇。

    “这位是唐周,是朝廷从洛阳派来的监军,他对于黄巾党的种种内情十分谙熟,这次能一鼓作气拿下张宝,唐周的功劳不可小觑!”皇甫嵩介绍完阎忠,转过身去又给高燚介绍另一个青年。

    “见过高都尉,唐周有礼了!”这青年却是一副猥琐相貌,贼眉鼠眼,目中不时闪着狡黠的光芒,看似恭恭敬敬地给高燚作揖,其实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而高燚却没有细想这些,当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脑袋一下子大了,唐周,不就是那个向朝廷告密的黄巾军叛徒吗?因为他的告密,黄巾军本来周密的计划被泄露,洛阳渠帅马元义也被车裂,朝廷趁机缉捕大量黄巾党人,张角不得已才提前起事的。

    万万想不到,这个改变了历史动向的黄巾叛徒唐周,自此之后便销声匿迹,却会在这里出现!

    “唐监军不必多礼,你帮了恩师一个大忙,高燚哪里敢受唐监军这一拜?”高燚之前所有的芜杂心绪此刻都一扫而光,他看着这个猥琐丑陋的唐周,虽然也是毕恭毕敬地下拜,心中却暗暗起了杀机。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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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肘腋变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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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燚在下曲阳一连待了三日,亲自伺弄皇甫嵩的伤势,伺茶弄水,煎药清洗伤口包扎等等,无不尽心,这个本来也是他擅长的事情,待得皇甫嵩伤势好些了,高燚才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事情就是这样,恩师,徒儿曾答应恩师,将这支人马训练成为一支虎狼之师的,恩师想要对抗十常侍那些人,光靠曹操、麴义两支力量是远远不够,徒儿不才,愿领兵前去相助朱儁大人攻破宛城,军机大事,不容先禀,徒儿已经自作主张,令本部一万人马倍道行军,前去与朱大人会合,徒儿念及恩师身体欠安,想起一别又要数月,因此前来,其实是辞行的!”

    皇甫嵩重重咳嗽着,勉强笑道:“难为你有此心了,为师很是欣慰,实在不必亲来,对了,你离家多年,此去宛城,路过陈留,也该去你家中看看双亲,我会亲自向朝廷上表,陈明其中原委,并表你为宛城令,这样也有了不必回京的理由,所谓在内而危,在外而安,来日为师说不定还要仰仗于你啊!”

    高燚听了这话中有话,追问皇甫嵩:“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不错,皇甫公在邺城时,看到十常侍赵忠的旧宅规模竟然比皇宫还要大,因此当时上表参了赵忠一本,可是等来的却不是朝廷拆除赵宅的诏书,而是对皇甫公的责难!”

    阎忠自帐外而入,给高燚带来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要责难恩师,恩师并没有做错什么啊!”高燚听罢,霍然站起。

    “呵呵,那又如何,政治场,本来就是是非不断的地方,你认为对的,最后往往会变成错的,你认为错的,最后却反而变成大义凛然的,世事难料!”皇甫嵩咳嗽着,从案几上拿出一卷金黄色的布帛来,给高燚看。

    高燚摊开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高燚根本无心细看,只在最末尾看到了一句话:“着收回槐里侯爵号,夺食邑六千户,念讨贼有功,只贬为都乡侯,食邑两千户,去左车骑将军号、冀州牧职,复为左中郎将,钦此!”

    “可恶!”高燚一把将这诏书丢到了地上去,心中愤愤难平,看着阎忠道,“黄巾之乱未除,朝廷却以莫须有罪名治罪有功之臣,先是卢植公,现在又是恩师,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阎忠道:“天理,王法,都不过是权臣操*弄的工具而已,小人得志,奸臣当道,有什么天理王法可言,此前我已经劝谏皇甫公了,可是皇甫公还是做了,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皇甫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高燚转头看向皇甫嵩,只见皇甫嵩正起身费力地从地上拾起诏书,拍拍上面的尘土,又重新放好,悠悠叹道:“这个我很清楚,但是这个事情却总要有人去做,于是我便去做了,只是可惜啊,燚儿,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有能力将你师傅救回来,我唯一庆幸的是朝廷答应了我关于减免冀州一年赋税的提议,也算了无遗憾了!”

    高燚不解:“恩师高义,天下共知,现在又手握着许多人马,如何说这样的丧气话来?”

    阎忠提皇甫嵩向高燚解释了一切:“现在皇甫嵩虽然名义上还是三军统帅,实际上已经与布衣无异,那个唐周虽然是监军,实际上却总领三军职权啊!”

    “啊?”高燚更是一惊,忍不住骂道,“就凭这个唐周?我说怎么看他这几天很是耀武扬威,他这个监军的位子恐怕也是贿赂十常侍得来的吧,一个靠叛变得来名利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对恩师指手画脚,待我提枪去找他,先斩他头再说!”

    高燚说完,拿了落月枪便朝外走,皇甫嵩的厉喝却从后面传来:“给我站住!”

    “恩师,你放心将数万人马交给此等小人?他既然能叛变黄巾,难保以后不会叛变大汉啊!”高燚这几天一直在寻找杀唐周的最好借口,如今真是天赐良机,他岂能错过?

    皇甫嵩沉声道:“我自然不忍心将人马交付于他,好在朝廷已经钦命董卓来接任,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了,唐周多行不义必自毙,燚儿你何必空为自己惹上麻烦?”

    “董卓?”高燚笑了,“不是被朝廷罢免了吗?还敢厚着脸皮来吗?真是不知羞耻!”

    “令徒还真是直性子!”阎忠这时说话了,他对皇甫嵩道,“皇甫公讨贼有功,天下名士无不景仰,现在冀州百姓又感念皇甫公减免税赋之恩德,都将皇甫公做再生父母看待,甚至不少地方已经立了生祠祭祀,朝廷之所以赦免皇甫公的官职,赵忠之事不过是个借口而已,皇甫公何必趁着民心向己,南面称制,必称民心!”

    与此同时,高燚终于想起来了阎忠此人,历史上皇甫嵩平定黄巾之乱后,有一个人曾劝说皇甫嵩称帝自立,皇甫嵩没有听,后来便因得罪宦官被夺官削职降为平民,正是这个阎忠!

    听到阎忠的话,皇甫嵩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先在好大的胆子,这是篡逆,大不道行为,我皇甫嵩一生誓死终于汉室,岂会行此之事?”

    阎忠不疾不徐道:“皇甫公聪明之人,何必愚忠于此等腐朽朝廷,改朝换代,势在必行,历来所不敢遽速为之者,但患名不正言不顺也,今名正言顺,何虑人心不服,望皇甫公深思之!”

    这一次,皇甫嵩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高燚:“燚儿以为如何?”

    高燚不知道皇甫嵩是何心思,只得推诿道:“徒儿不懂这些,只唯恩师之命是从!”

    皇甫嵩正要说什么,突然帐外响起无数呐喊声,他皱了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燚也是心中一惊,提枪在手,对皇甫嵩道:“恩师稍安勿躁,待徒儿出去看看!”

    说罢高燚起身便要出帐,不防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高燚惊身而退,一枪拨落,转念只见,又有许多利箭射来,高燚就地一滚,只见先前所站之处已经攒满箭支,若是他刚才反应慢了半分,只怕便要变成活靶子了。

    阎忠见状,大声呵斥:“什么人,胆敢行刺?”

    “行刺?呵呵,是捉拿反贼皇甫嵩师徒才对吧?”突然唐周的声音从帐外传来,说话间,便有几个士兵冲了进来,居然都是皇甫嵩的亲兵,只是此刻纷纷用兵器指着自己曾经的主帅皇甫嵩,唐周顶盔掼甲,手中拿着剑,在士兵最后面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剑身之上血犹自鲜艳,显然是刚杀人不久。

    皇甫嵩拍案而起,指着唐周大喝:“监军大人不要血口喷人,我皇甫嵩做事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如何成了反贼?”

    唐周前行几步,却因为铠甲不合身,被绊了一跤,摔到了地上去,高燚看了,冷冷一笑道:“你自己就是一个笑话,看到监军大人这个样子,我只想到四个字,沐猴而冠!”

    “你!”唐周好容易爬起来,被高燚的嘲笑险些气得吐血,他拿剑指着高燚,恨恨骂道,“小子,少在这里猖狂,皇甫嵩意图谋反,我们都在帐外听得真真切切,如何有假?”

    “是吗?”高燚忽然大笑起来,而后语气凌厉如冰,“监军大人的反应果然是快,只是用错了词,不是意图谋反,而是有人进言,奇怪的是,为何阎忠先生刚说完这些话,监军大人就冲进来了?莫非监军大人有天大的神通,提前就知道了阎忠先生自己都没有说出口的话来,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一场夺权的阴谋啊?得到十常侍授命的监军大人,不惜犯险,只为凭空捏造出一个恩师谋反的罪名了,连昔日剿灭先零羌有大功于朝野的段太尉都被阉竖构陷下狱而死,现在来诬陷恩师不也是极容易的事情吗?”

    皇甫嵩看了阎忠一眼,叹惜一声:“先生误我!”随即又神色一凛,无所畏惧地看着唐周道,“天日昭昭,监军大人可将皇甫嵩囚系京师,是非自有定论,公道自在人心,相信陛下会还我一个公道!”

    “哼,公道,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去见天子吗?”唐周冷笑一声,对帐内士兵喝令道,“给我上,将皇甫嵩师徒就地正法!”

    “我看谁敢!”高燚横枪一扫,几个士兵顿时被落月枪撞飞出去,身上要害处都受了极重的伤,反观高燚,却是气定神闲,凛凛以待,唐周骇然,方知在坊间听到的高燚的神勇事迹不是虚话,脸上不禁有冷汗淌落下来。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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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大闹清楼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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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燚冷冷看着只会躲在人群背后的唐周,不禁冷笑道:“无能之辈,你不是要抓我吗?尽管来抓!”

    他这一喝犹如虎吼龙吟,惊得四旁士兵惊惧不已,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连兵器都掉到了地上去,这一切都被唐周看在眼里,他冷汗涔涔而下,拿剑护着胸前,依然喝令士兵快些缉拿高燚。

    皇甫嵩叫住高燚道:“燚儿,放下兵器,你再杀人,为师真的会成为朝廷的罪人了!”

    阎忠在一旁劝道:“皇甫公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唐周都说了要让您死在这里了,难道您还不明白现状吗?”

    皇甫嵩还未说什么,突然口吐一口鲜血出来!他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撞倒在了案几上,药碗哐当一声摔碎在地上,里面的药渣尽数洒在地面上,瞬间冒起兹兹白烟,青石尽数裂开!

    “这药有毒!”皇甫嵩反应过来,眼睛死死盯着给高燚,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昏厥了过去。

    阎忠一把扶起皇甫嵩,皇甫嵩早已是人事不省了,他猛地看向高燚,口中也是难以置信的口气:“你竟然在自己恩师的药里面下毒!”

    “不是我!”高燚也是震惊错愕,他回想起煎药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绝对没有可能有人趁机下毒,可是眼前皇甫嵩中毒是不争的事实,他自己也是百口莫辩了!

    “喝,我还道是什么孝心可嘉的徒弟,原来也是一条毒蛇而已!”唐周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由得喜笑颜开,看到高燚发呆愣神,趁机一剑想要偷袭。

    “我说了,不是我!”眼见这一剑就要刺入高燚的身体,他突然狂吼一声,竟然单手抓住了唐周的剑刃,猛一用力之下,唐周的佩剑竟然生生被高燚一折为两截!

    随后,高燚根本没有给唐周以反应的机会,直接拿起手中断掉的剑刃,刺入了唐周的喉咙!鲜血霎时喷涌而出,而唐周则是无力地跪在了高燚的面前,伸手去捂喉咙,想要阻止喷溅的血,却只是徒劳,更多的血染红了唐周的衣服和双手,他的一双老鼠眼睛瞪得大大,铜铃一般大,怔怔看着发狂地拿剑在自己伸手乱砍的高燚,嘴唇费力蠕动着,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消散,恐怕至死都没有想到会就这么死在高燚的手中。

    “我不会像你一样,背叛自己的师父,我高燚坦坦荡荡,何所畏惧!”高燚看到唐周终于不再挣扎了,狂笑着丢开手中的断剑,他自己的手上也是布满鲜血,不单手上,连衣服上,脸上都是血,眯进了眼睛里面,看到整个世界都是红的。

    士兵们都害怕了,谁也不敢上前,高燚每前进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数十人竟然最后被高燚吓得退出了营帐,个个落荒而逃,但是皇甫嵩的卫队早已闻声而来,将这些人悉数拿下了。

    这时皇甫嵩醒转过来,看到帐内血腥的一幕,悠悠叹息一声,却是没事人一样起身,拍拍高燚肩膀:“燚儿,做得好!”

    高燚转身,看到皇甫嵩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将眼睛擦了又擦,这才欣喜万分道:“恩师,你,你没有事情?”

    “呵呵,皇甫公怎么可能有事情?”阎忠脸上竟然难得地露出了笑意,走过来对高燚说道,“因为这毒本来就是假的!”

    “啊?”高燚听得是一头雾水,目光不解地看向皇甫嵩。

    皇甫嵩笑着点头:“不错,为师并没有中什么毒,只是为了骗过唐周的眼线而已!”

    “徒儿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高燚此刻渐渐从发狂中清醒过来,听了阎忠和皇甫嵩的话后,心中隐约想到了什么,却又并不十分肯定。

    阎忠道:“我其实并不是皇甫公的什么幕僚,只是碰巧在路上截获了一封密信,密信是十常侍之首张让赵忠等人写给唐周的,原来是赵忠嫉恨皇甫公战功赫赫,索要财物却都被皇甫公严词拒绝,反倒因为邺城赵宅的事情被皇甫公参奏了一本,于是授命唐周构陷个谋反的罪名,栽赃陷害皇甫公,于是我连夜赶在唐周之前到来,将此信给皇甫公看,才有了后面的这许多事情!”

    原来是这样,高燚恍然大悟,他暗暗佩服皇甫嵩和阎忠的这出戏演的实在是出色,连自己都骗过了,他指着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唐周,对皇甫嵩拜服道:“恩师真是棋高一着,徒儿第一次见到这个唐周也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今天万幸老天有眼,让徒儿得意手刃此人,真是大快人心!”

    皇甫嵩感慨地看着高燚道:“刚才你说的话,为师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了,不愧是我皇甫义真的好徒儿,不愧是蔡伯喈的好徒儿,为师很是欣慰,得徒如此,死复何恨!”

    高燚心情此刻是无比复杂,他知道,这一次又是被皇甫嵩利用了,不过他没有任何怨恨,这一次之后,他就会离开皇甫嵩,前往沮授说的宛城谋图大业,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听谁的指派,再也不要被任何人利用。

    皇甫嵩的卫队队长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对皇甫嵩道:“启禀将军,属下已经将所有人拿下,还请将军发落!”

    皇甫嵩想也没用多想,直接一挥手:“若是由得他们走漏了风声,便不好了,斩草要除根,给我一并砍了!”

    “喏!”

    几人抬着唐周的尸体出去,高燚也回身对皇甫嵩道:“恩师,这里既然事情已了,徒儿也要动身赶往宛城去了!”

    “恩,战事要紧!为师也要回京师复命,保重!”皇甫嵩握住高燚的手,目光殷切。

    “保重!”高燚说完,出帐上马,这才感觉到手心里传来钻心彻骨的疼来,他扯出一块布条来,咬咬牙缠在手上,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迹,自嘲地笑道,“这个师傅也太狠了,竟然都不留一下我,好歹也该让我洗一下澡啊!”

    “驾!”高燚抓起马鞭,狂*抽了浮云马一把,驰出官军大营,向着西方而去。

    看到高燚走了,阎忠才回身来对皇甫嵩道:“皇甫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皇甫嵩叹一口气:“不清楚,不过黄巾之乱既然被平定了,对于朝廷来说,我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自当交还兵权,买田置地,做一个富家翁,颐养天年才是!”

    阎忠摇摇头:“皇甫公若是这样想,便错了,树欲静而风不止,黄巾之乱虽然大定,但以后一定还会有许多的余党肆虐,皇甫公的兵权不必急着交还,可以讨伐这些余党为名,手握重权,皇甫公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有兵权在手,十常侍才不敢胡作非为!”

    皇甫嵩听罢,陷入了沉思。

    其实此次前来下曲阳,并不是向皇甫嵩辞行这么简单,而是想要拉拢刘备一起去打宛城,高燚知道有刘关张这三个猛将相助,宛城等于是已经拿下了一半,可惜高燚还是来晚了一步,此前正好北海国相孔融被黄巾余党围困,皇甫嵩便派了刘备前去营救,因此高燚只能是失望而归了。

    根据事先约定好的暗号,高燚一路策马南行,过了黄河又转了向西,迤逦半月光景,一路之上见到的都是背井离乡的灾民,看到高燚这样的武人,都是纷纷避之唯恐不及,高燚只能苦笑。

    这一日,高燚到了陈留地界,正好人困马乏,便进了城去,他为免麻烦,并没有将轻车都尉的令牌给守城的士兵看,只诈称是过路的行商,此时正是战乱年月,因此对于高燚这样拿枪骑马的武者,士兵们虽然好奇,却也不多责难,再加上高燚给每人手里都塞了钱使,倒也相安无事。

    入夜,高燚找了一家客栈投宿,也顺便向小二打听了些这陈留的情况,原来陈留太守果真是那个后来背叛曹操的张邈,他此刻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整兵勤政,课事农桑,把个偌大的陈留倒也经营得井井有序,别的不说,只看城西那个日夜歌舞升平的清楼坊就说明一切了。

    “清楼坊!”高燚自言自语,记得在邯郸的时候曹操嘱咐贺兰妖前去陈留投靠张邈,现在看来张邈倒是很给曹操面子,不过是半月光景,竟然把一座清楼坊整饬得火爆异常,比之现代的ktv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官是想要去清楼坊吗?”小二端着酒菜上楼给高燚摆上,听着高燚在自言自语,赔着笑脸道,“想必也是慕名清楼坊花魁贺兰妖姑娘的名头来的吧,我劝客官还是回去吧,没有三百金,客官是连贺兰姑娘的面都见不到的!”

    呵呵,连面都见不到吗?高燚不单没有掏一枚铜钱就见到过这个贺兰妖,而且还连欺霜胜雪的脖子手臂都一并看了个够,还付出了两道鼻血的代价呢,高燚淡淡想着,提起酒壶给酒杯倒满了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可却从怀里摸出一枚夜明珠来,拿在手心里把玩,全然无视四座传来的嘘声。

    这颗夜明珠是当日在邯郸城外四人结义时张辽送给高燚的,开着玩笑说是敬献高燚这个大哥的见面礼,高燚可不是清高之人,他也不问张辽哪里来的这个珠子,就像当日接受张郃的家传银枪时一样坦然受之,如今用以示人,自然也要听个响来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

    “哇,这珠子,是东海夜明珠吧?”

    “是啊,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好大啊,怕不止千金吧!”

    “哎,可惜了,东西再好,不是自己的!”

    高燚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只是轻轻一笑,他拿筷子拨拉这菜里面几乎看不到的肉丝,头也不抬地问店小二:“小二哥,这个珠子,能见得了那个贺兰姑娘的面吗?”

    “能,能!”店小二立即变了脸色,连连给高燚弯腰赔不是,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直接摔到了地上去,饭菜也洒了一地,引得四周宾客一阵大笑。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声,随即又是一阵摔砸东西的巨响,随之一阵惊雷般的声音传来:“都闪开,滚!”

    这又是什么人?高燚不由得起了兴趣,他也无心去吃饭菜了,推开窗子向声音来源处望去,由于清楼坊与陈留客栈斜对角相冲,所以高燚将清楼坊门前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一行人气势汹汹地站在清楼坊前,为首一人相貌粗犷,身材高大,手里提着一柄斧刀枪,声震如雷:“再不闪开,老子可要不客气了!”

    “呦,这位爷,想要见姑娘,没有招文袋里面那会响儿的物事可是不成的啊!”老鸨子站在门里头,被这个人吓得有些心神惊惧,但身为清楼坊的主人,她也不能失了体面,因此便也叫了些护院前来,在门前排开阵势,因此底气倒也足了些。

    “哼,老妈子,我文丑要见谁,根本不需要钱,只需要问问这条枪!”大汉厉声一吼,将手中的斧刀枪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砰砰连声,将清楼坊前的两座石狮子拍个粉碎,神力通天,令人震撼。

    “嘶——”高燚听到文丑这个名字,当即是大吃一惊,不过他却忘记了自己还在吃饭,一不小心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当即是疼得叫了出来。

    记得在广宗的时候听颜良提起说文丑为了找自己的女儿全天下的跑,莫非是现在知道了贺兰妖便在这清楼坊里面,所以气势汹汹就来了?可是文丑是怎么知道贺兰妖就是他自己的女儿文蕊的?

    不用问,这自然又是一连消失了好多天的落月做的好事了。

    颜良投靠高燚的事情毕竟是瞒不了落月的,当天夜里落月就离开了广宗,都没有给高燚解释的机会,高燚无法,却也并不担心,他知道,凭着落月的身手,行走天下是只有她赚,没有她赔的。

    而这短短几个思量的功夫,文丑已经和那几个护院交上手了,确切地说,是文丑赤手空拳,一人对付几十个拿着明晃晃钢刀的部下,更确切地说,是文丑在完虐这些可怜的三脚猫货色,文丑并不让自己带来的人出手,便连那柄斧刀枪也弃之不用,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拳出如风,脚踢如电,那些个护院拿的钢刀纯粹就是一个摆设而已,一阵胡砍,却根本连文丑的皮毛都伤害不到,惨叫连声之中,一个个都被放倒在地。

    文丑活动着手脚的筋骨,不屑地看着这些护院,一双虎目猛然瞪向正吓得魂飞魄散的老鸨子,恶狠狠道:“老妈子,现在老子可以进去见你的那些姑娘了吗!”

    “这个,这个,这个!”老鸨子一脸难色,可是看见文丑和身后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时,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磨磨唧唧什么,想在身子多几个透明窟窿不成!”文丑大喝一声,一脚踢起自己的兵器,猛然一掷,正要给老鸨子来个对穿,不防远处忽然飞来一支粗大的短戟,铿地一声,就在文丑的斧刀枪堪堪要刺进老鸨子身体的时候,击偏了方向,死死钉进了里面大厅的一根雕花柱子上!

    “什么人!”文丑一惊,他所用力何其之猛,居然有人可以将他贯注了刚猛之力的兵器击偏,臂力定然不在他之下。

    高燚也是吃惊不小,想不到一座小小的陈留城中,也是藏龙卧虎不少,不由得干脆出了窗子,跃到屋檐之上,以便能更好地看清下面,当然也更好奇又是哪一号人物会出现。

    “在下是陈留太守张邈大人属下司马赵宠,是何人胆敢在此放肆!”言说只见只见两人到来,一人骑马一人步行,骑马之人面相并无特别,便是赵宠无疑,他早听人报说清楼坊这里有人闹事,因此不及带人手出来,只带了一个随身卫士便前来了。

    高燚在屋顶上遥遥看见那个卫士面貌丑陋,黄发赤睛,魁梧不凡,只披了一件布袍,手中正拿着一柄粗大短戟,挥舞之间,猎猎生风,心念电转之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笑:“果然今天来陈留没有来错!”

    “管你是谁!老子今天就要把这个破地方拆掉!”文丑自然看见了赵宠,不过更吸引他注意力的赵宠旁边的那个手持短戟的卫士,那个短戟,分明和刚才击偏他兵器的那个短戟是左右一对!

    “你是何人!”文丑虎步上前,指着那个卫士喝问。

    “典韦!”没有多余的话,只这两个字,就起了凛凛的战意!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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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文丑斗典韦

    “典韦?哼,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要坏了老子的兴致,识相的就给我闪开!”

    文丑扫了典韦一眼,知道对方必然非等闲之辈,但他对自己的武艺也是很有信心的,普天之下,除了颜良,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其他的对手,虽然沮授时常劝他,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文丑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过。

    他文丑的功夫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天外天人外人?

    赵宠面上闪过不悦之色,他指着文丑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闯他人地界,还敢强词夺理,看我不擒了你去见太守大人!”

    文丑冷笑一声:“现在可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而是夜黑风高之时,白天有王法,晚上可没王法,况且就凭你个狗官?也想捉拿你文丑爷爷?我单手杀一百个这样的你也不在话下!”

    赵宠听得大怒,勒马便要上前,早被典韦伸手持戟在马前一拦:“何须司马动手,待我前去会一会他!”

    “就等你这句话了!”文丑凛然不惧,空手跃然扑去,虎爪蓄势一伸,直向典韦拍去,典韦拿戟来档,文丑趁势便两手架住,两人四只手一齐发力,竟然是不分胜负!

    手上功夫不弱,二人便比拼脚力,四条腿又是你踢我挡,好不热闹。

    他二人没有什么,倒是文丑带来的那些家兵痛赵宠一起呆愣当场,那些家兵自以文丑无敌于天下,见有人能平手文丑,自然大为惊讶,而赵宠更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起自己与典韦相识是在深山之中,当时典韦正在追着一只老虎跑,场面极为滑稽,后来收尾部下之后,军中有日大旗被风吹折,而典韦竟然单手就将这面重逾千斤的大旗扶了起来!

    此等人物,赵宠本来觉得世间应该罕有敌手了,因此听到有人在清楼坊门前闹事,便放心只带了典韦一人前来,前番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都是典韦一人摆平的,这一次,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了!

    说话间,文丑已经与典韦斗了不知多少回合,当真是难分伯仲,引来了无数路人前来围观,就连陈留太守张邈也被惊动,带了人马将四处围住。

    高燚在屋檐上打眼一看,见那张邈果然生得相貌堂堂,不知以后会不会真的叛变曹操。

    “不打了,不打了,这不公平,为何你这个黄脸汉有兵器,而老子就没有兵器!”文丑虚晃一招,跳开几步,口中喘着粗气,脸上洋溢着红光,虽然说的话是在抱怨,可是却没有半点怒色,显然是为有了典韦这个对手而兴奋,似乎连自己来清楼坊闹事的真正原因都给忘记了。

    典韦看看自己的短戟,嘿嘿一笑中,丢到了地上去,活动着手脚,口中豪气冲天:“不公平是吗?嘿嘿,我便不用这铁戟,只是你不要后悔,不用戟的我,可是比拿着戟还要厉害百倍!”

    他这样说着,右腿顺势在地上一点,登时只见砖石尽裂,可见力道之强,双手做个抱酒坛的姿势来,也不多话,径自反扑向文丑。

    “你不说话,我还道你是个哑巴!”文丑握爪成拳,口中轻喝一声,看着典韦扑进,却是忽的转身,猫腰,起身一顶,双拳齐出,意图顺势击中典韦肋下。

    但典韦又是何等人物,他虽然未曾上阵杀敌过,但是纵横山林之间,打遍了狼虫虎豹,什么样的凶险没有遇到过,早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此刻见文丑如此,心下已经有了主张,直待文丑出拳,典韦也是双拳回敬,顿时只听砰砰两声,二人实打实地交了一次手。

    “额!”文丑将双手摊开又握紧,看着手背上殷殷渗出的血丝,暗叹典韦简直比禽兽还禽兽。

    典韦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他是在半空发力,因此力道不如文丑的强,那一招全凭刚猛霸道的本能,他虽然看似没有事情,其实内脏也是一片翻江倒海,知道再打下去,也只会两败俱伤。

    “黄脸汉,再来打过!”文丑撕了两块布条缠在手上,挑衅性叫嚣典韦。

    “哈哈,就不怕你的手残废吗?”典韦强自装作没有事情,口中冷笑连声。

    “残废?哼哼!我看你是怕了才对,若是怕了,只管走了便是!”文丑嘿嘿笑着,两只手挥舞如风,准备着再和典韦恶战一场。

    “有何可惧,怕你我便不叫典韦!”典韦明知文丑用的激将法,却还是答应了,今日不痛痛快快战一场,他就是死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说话之间,两团人影又酣斗在了一处,气势骇人,战意惊天,虽然不是在战场之上,可是周围的看客们无不是拍手叫好。

    “厉害啊,想不到这个典韦能和文丑战成平手!”高燚看着这极为难得一见的情景,心中又起了别样心思,三国之中这几个顶尖人物,其实都没有几次交手的机会,并不能像游戏之中一样,只要自己想,可以放在一起拼个高下雌雄,但是现在不一样,历史上典韦和文丑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说不定也有,便如同今日这般,文丑在陈留大闹清楼坊,典韦出来制止,二人才有了交手的机会,许多事情,真的是难以预料的,而高手之间的比拼,也确实是极为难分高下的。

    “姐夫,你一个人在这里嘀咕什么?”高燚正胡思乱想间,突然身后一个女子声音幽幽传来,高燚微微一惊,身形倏地一动,正要出手,却看清了说话之人,竟然是贺兰妖!

    “是你!”高燚猛然收手,后退几步,因为贺兰妖身上的香气实在令高燚有些把持不住。

    “当然是我,姐夫,你一到我就知道了,未能亲自出迎,是我这个做妹子的天大罪过啊!”贺兰妖淡淡一笑,媚眼如丝,令人.蚀骨。

    “我怎敢劳动蕊儿妹子你的大驾,你可是清楼花魁啊,三百金才能见上一面啊!”高燚变了一副脸色,装出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本事来,心中却是暗暗吃惊,好一个文蕊,眼线果然到处都是,只怕连这个陈留客栈里的店小二都是她的人了。

第072章 百口莫能辩

    高燚却是不为所动,他抱手笑着看贺兰妖:“蕊儿妹子的人可真是遍及天下,可那又如何,你自己的生身父亲都找上门来了,你却藏在这里不敢出去,又是何道理?”

    贺兰妖当即变了脸色:“谁说我不敢出去了,只是这里风景好,凉风习习,云天一色,又有个姐夫作陪,真是天大的享受!”

    “啧啧啧!”高燚一阵无语,指着贺兰妖,嘴角露出笑意道,“真是一个有够烂的借口,蕊儿妹子还能找个更充分的理由吗?”

    “不能!”贺兰妖走进几步,虽然是身在房檐之上,动作却是如履平地,可见功夫不落下乘,她盯着高燚,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的家事,月姐姐尚且不能管得了我,你这个没过门的姐夫有什么资格?”

    “我是没有资格,我也不想有这个资格!”高燚嘿嘿一笑,两手一摊,“好像是蕊儿妹子你自己找来的吧,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哼,还不承认,若不是你和月姐姐联起手来,把我的事情告诉了父亲,他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这一路从冀州到兖州,清楼见一座拆一座,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姑娘,别在那里说风凉话,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

    “蕊儿妹子人美,连生气起来都是别样的美!”高燚虽然非常无语,倒也没有忘记夸奖贺兰妖两句,只是,只是她这样理直气壮地声称自己的父亲糟蹋了不知有多少姑娘,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少来烦我!”贺兰妖朝下看着,此刻文丑与典韦又是大战了不知道多少回合,但也明显看得出文丑身上受了些轻伤,包裹铁拳的布条也断裂了,手上又添了伤口,血流不止,虽然明知道是皮外伤不碍事情,倒是令人看得触目惊心的,贺兰妖不免一双剪水秋眸里盈盈有水雾弥漫。

    高燚看在眼里,知道贺兰妖到底是身为文丑女儿,看着自己父亲受伤,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便在一旁提醒道:“心疼了,就下去救救场面吧,以蕊儿妹子你的能力,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不然,只怕你父亲不容易脱身吧,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又遇上了典韦这样一等一的好手,说不定待会就要蹲大狱了也未可知!”

    “是他自找麻烦,我才懒得管他,况且这城中之人只知道我贺兰妖,并不知道文蕊之名——”说了一半,贺兰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看着高燚叫道,“若是你把这事透漏了出去,我便一辈子都不认你这个姐夫!”

    “呵,呵,呵,我真是好怕!”高燚笑得勉强,见到贺兰妖又是神色气恼了要发作了,才赔着笑脸道,“这事情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哪有那闲心,不过到底是你的父亲,你也该给他相隔脱身之策才好!”

    “这个还用你来教?”贺兰妖说话间已经飞身向着另一处方向去了,只留下一句话,“一切自有张太守摆平,你不要多生事端就好!”

    “我自然不会多生事端的!”高燚闻着渐远的香气,喃喃自语,而后又补上一句,“只是打算把这个典韦给拐跑,这并不算过分吧。

    他这样想着,低头看向下面,只见下面又起了变化,典韦和文丑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手,原来是张邈派兵将围观的百姓纷纷呢驱散了开去,另派重兵将清楼坊附近重重围困,其实是把文丑及其家兵包围了起来。

    赵宠见张邈亲自来到,立即下马相迎:“营司马赵宠,拜见太守大人!”

    张邈将赵宠扶起,盛赞道:“赵司马辛苦了,你手下有这等虎狼之士,是我陈留之福!”

    赵宠立即眉开眼笑:“是太守大人治理有方,属下只是恪守本分而已!”

    见是张邈亲来,典韦也拱手抱拳:“谢太守大人称赞!”

    张邈见典韦浑身上下都是血,方知此番与文丑恶战厉害,于是亲自解下披风给典韦披上,不住称赞:“我自料治理陈留,已经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想还有典壮士此人人才埋没,是我张孟卓之过,来人,传我命令,升典韦为我帐下亲卫长!”

    典韦简直受宠若惊,赵宠却是面上一寒,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恨意,不过此刻张邈高兴,赵宠自知也只能顺水推舟,他立即出口提醒典韦:“还愣着做什么,以后你就是太守大人的护卫了,还不快谢恩!”

    “谢太守恩德!”典韦上前一步,抱歉深深一拜,张邈以为典韦是要行跪拜礼,立即伸手去扶,不想典韦只是一拜便已起身,并没有跪伏于地,而是慷慨道,“太守大恩,本该跪拜,只是典韦这一对膝盖,只跪天地君亲师,还请太守大人见谅!”

    “好,好,好,典壮士不仅武艺高超,更是有着古人风骨,孟卓佩服,来,上酒,我当与壮士共饮一碗!”张邈正是尴尬,听典韦说了此番话,不由多了几分敬佩,回身便吩咐了下去。

    早有军士斟满了几大碗酒,奉于张邈面前,张邈端了起来一碗,递给典韦,自己又拿起另一碗,沉喝一声:“嗜酒真男儿,豪饮大丈夫!干!”

    不得不承认张邈是一介名士,随时随地都是出口成章,典韦本来就是好酒之人,听了张邈这句,只觉得心中有万丈豪情,当即与张邈举碗相对:“干!”

    文丑在一旁看了半天,冷笑着说道:“假惺惺作态真是叫人恶心万分,不是要来拿我,只管来便是!”

    “这位想必就是河北四庭柱之一的文丑壮士吧,果然是一身好武艺!”张邈饮完了碗中之酒,将瓷碗丢到地上摔个粉碎,然后神色凝重的望向此刻也是血人一般的文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文丑壮士和颜良壮士都曾同已故的段太尉讨伐过先零羌,而且官至校尉吧?”

    文丑此刻喘着粗气,冷哼一声道:“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何必提它?老子现在已经是布衣一个,段太尉冤死在大狱,老子早对你们这些无能的酸腐文人失望了,你叫张邈是吗?今天给句痛快话,要么让老子一把火烧了这清楼坊,要么跟老子真刀真*枪地拼个你死我活!”

    典韦也是毫不相让:“放肆,你敢胡作非为,必叫你血溅五步!”

    文丑仰天狂笑:“正合我意,总要和你这个黄脸汉打个痛痛快快!”

    张邈一时之间犯了难,思虑了一下,横在二人之间,拱手对文丑道:“文壮士的事情,在下也有所闻,不过清楼坊到底也是合法经营,大家各取所需,在下可以破例让文壮士进去搜查一番,若是文壮士的千金果然在此间,便是烧杀干净在下也不会管,若是没有,还请文壮士能好生离去,不要坏了陈留郡的名声!”

    “好,你说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文丑也爽快同意,本来他的目的只是找女儿,并不是真的要拆这清楼坊,便领着家兵进了去,“给我好好搜,每一间都不能放过!”

    赵宠有些不忿,趁机对张邈道:“太守大人,这文丑是不是也太放肆了些?历来只有民怕官,哪有官由着民胡来的道理?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太守大人你的面子往哪里搁?”

    张邈笑笑:“我的面子有什么要紧?颜良文丑二人当年随段太尉多立战功,也算是名震天下,后来因为段太尉被十常侍构陷下狱致死后他二人便解甲归田,如今已经有十几年了,虽然不在行伍之中,可是却依然有着很高的名望,我一直想收拢,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何不趁势做个顺水人情?”

    赵宠频频点头:“太守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受教了!”

    这一切自然被高燚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由对张邈的为人敬重了几分:“不愧是天下名士,只这一点我就不如他!”

第073章 一波复三折

    高燚见文丑带人进了清楼,也穿屋过房潜了进去,此刻所有人都被吸引到了前厅,因此高燚并不费什么力气就进了一处房间之中,他倒要看看这出闹剧最后会以什么方式收场。

    然而没等高燚找到藏身之处,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人声。

    “动作利索点,这是贺兰姑娘吩咐的,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叫灵儿,也不叫凝香,你就是贺兰妖,听明白了没有?”

    “知道!”一个脆生生的女童声音传来。

    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女人推着一个打扮标致的女童进来,正是前些日子被贺兰妖收做丫鬟的凝香,看这情形,一定是贺兰妖早就料到文丑会带着人冲进清楼坊来寻事,所以就找了个替身假扮自己,这样的主意也亏得她想出来。

    不过现在人已经进了来,高燚匆匆扫了一眼这个香房,却没有一处是可以藏身的,只好一个翻身跳上了床,用被子遮盖起了自己。

    好在外头这些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将凝香丢进屋子来便不管了,然后砰地一声便关上了房门。

    此刻房内并没有掌灯,只有朦朦胧胧的夜色透着窗户射进来,凝香在房间内呆愣了片刻,便摸索着来到床边,高燚在被褥之中,只闻到了一股子女生的体香,探头看时,只见这个凝香的侧脸在夜色中宛若美玉一般可人,正心说果然又是一个小美人时,忽然不由自主地放了一个屁。

    “噗!”所谓臭屁不响,响屁不臭,这个道理今天在高燚这里却是正好相反,他放的这个屁不仅震天响,而且还是分外地臭,他所盖的这条被褥根本遮不住,直到瞬间把凝香的体香都给盖过了,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子扑鼻的臭味,高燚自问今天并没有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老天要让他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糗!

    “咳咳……谁!”凝香本来也是第一次进贺兰妖的屋子,她跟了贺兰妖的这些时日,也素知贺兰妖卖艺不卖身的规定,更是不知道贺兰妖要她做替身的真正缘故是为了掩人耳目,还道是这一次要被逼着接客了,因此适才被那些人强迫打扮,正是这个缘由,这刻听了床上传来的动静,更是大吃一惊,自然想都没有想,就先使出了功夫,准备好早就笼在袖口中的匕首,倏地向高燚刺来。

    高燚哪里想到还有这许多复杂事情,正要开口相问,凝香已经一匕刺到,高燚眼见锋刃森寒,当即举起被褥来挡,只听得嗤啦一声,被褥一起被凝香匕首划破,只划得棉絮乱飞,凝香还要再刺之时,高燚早已眼疾手快,劈手一掌,夺了下来,不等她再次发难,直接将匕首抵上了凝香的粉颈,口中冷喝:“再不住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凝香哪里管的了这些,她断断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功夫根本奈何不了高燚这个“嫖客”半分,接下来想到就要被高燚这个“嫖客”奸污了身子了,不由气得眼泪都夺眶而出,声音凄凄切切,身子倒是扑腾得更加厉害了:“臭男人,你若想得到我的身子,我便立时咬舌自尽!”

    高燚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他丢开匕首,索性连凝香的人都放开了,然后才道:“原来小妹妹把我当成了那些嫖客,真是笑死我了!”

    凝香经这一番折腾,衣衫早已不整,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喘息未定,盯着高燚仔细看了半晌,喃喃不信:“难道不是吗?你这臭男人在这房间里,不就是想强迫姐姐同你——做那事吗?”

    她说着这话,不觉脸上发烫,幸好是在夜里,否则定要被人看了笑话了。

    “那事?是什么事情?”高燚见这凝香说话十分有趣,便临时起了玩笑心思,嬉皮笑脸着问道。

    “那事,自然是那事!”凝香吞吞吐吐,忽然面色一紧,气呼呼地指着高燚娇喝,“你你你你你!还说自己不是臭男人,那事,我怎么,说得出口!”

    她说得倒也是实情,一个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女童,还未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但凡是有点羞耻心的,当然是羞于说这些男欢女爱的见不得光之事,虽然她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守身如玉之类如同笑话一般。

    高燚越发觉得这个凝香有趣了,他本以为贺兰妖的清楼坊里面女子各个都是聪明伶俐,模样标致水灵的绝色女子的,却料不到还有凝香这样不解人事的存在,于是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嘿嘿,我怎么是那些只会寻欢作乐的臭男人呢?我高燚除了放的屁是臭的,别的地方就没有一处是臭的——”

    话说一半,高燚忽然住了嘴,他暗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在一个初次见面的女童面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曹操本来就对他有所图,难保现在和曹操关系亲近的张邈不会趁机杀手,想到这里,高燚只想着快些脱身,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旦在陈留这里时间久了,难保宛城那里不会出什么变故来,于是高燚当即就有了两番心思,要么杀了这个凝香灭口,但是他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如何能下得了这样的决心?心念电转之间,暗道只有将凝香打昏带到宛城去了。

    “你说的,可全是真的吗?”凝香到现在也知道,如果高燚要得到她的身子,就不会磨磨唧唧等到现在,她自己也不知什么缘故,竟然对这个高燚生出了一丝信任来。

    高燚的手已经伸到了半空,却生生因为凝香的这句话而停了下来,借着朦胧月色,他伸手在凝香那精致的脸蛋上捏了一下,忽然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可是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于是索性就不去想了,他安抚凝香道:“当然是真的了,我高燚说过很多的谎话,可是有一条,就是从来不会去欺骗女人的,你自然也不会例外!”

    高燚说着这话,窃喜自己最近真是越发长进了,居然连说谎都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不过他也纳闷了,今天是中了什么邪,居然在一个不相干的女童身上浪费这许多功夫,心道再不能待下去了,若是让文丑真的撞到这里来,看见自己和“贺兰妖”在一个房间里面缠绵,再一个不小心传播到颜良和落月这父女两个的耳朵里,那他真是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几个死了。

    这样想着,高燚便要从后窗跃出,不过显然他慢了一步,香房的大门砰地一声,直接被破开了,文丑领着他的家兵明火执仗地闯了进来,看见高燚正猫着腰站在窗前,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暴喝一声:“什么人?”

    高燚很无语,这个文丑来得真是及时,都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他尴尬地指指窗外,很没有底气地说道:“那个,我说我在看星星,你信吗?”

    “我信!我信你就是一个天大的傻子!”文丑一把抓住高燚的后背衣服就向后扯,高燚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巨力,文丑的动作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高燚当日与颜良交手,已经是赞叹颜良力量与速度并重,虽然与赵云比起来速度略有不及,但辅以力量,简直无愧超一流猛将称号,高燚这样胡思乱想着,想要挣脱,却不料文丑已经抓得死死,将高燚如同拎小鸡一般,直接就从窗口揪回到了床前。

    “轻点,轻点大叔,我这身子骨可禁不起您这样摔来摔去!”高燚被文丑就这么直挺挺地丢在了地上,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连带着五脏六腑也是翻江倒海,就差一口血吐出来了。

    “哼,你在我女儿的房间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看星星?今天是个大阴天,你在看哪门子的星星?说谎都不看一下天气,你是哪里来的混小子!”文丑一脚踩在高燚的脸上,气势汹汹地问。

    高燚只感到自己的脸都要被文丑这一脚给踩扁了,他想伸手撑起身子,早被文丑另一只脚也踏了上去,当即杀猪一般的叫了出来:“痛痛痛痛痛!大叔你轻一点啊!”

    “轻一点,呵呵,你不老实交代,可就不是痛这么简单了!”

    文丑说着,单手拿着他那唬人的斧刀枪,直接就朝着高燚的右手要刺下,高燚立即吼道:“大叔,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的在这清楼坊里面,还能做什么啊?”

    “大叔,他,他只是一个嫖客而已,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高燚话只说了一半,忽然床上呆呆看了半天的凝香说话了,她眼见高燚被文丑轻松拿下,性命攸关,心念一动,便说了出来。

    “恩?”文丑这才停了手,目光瞟向说话的凝香,看了好一会,猛然喝问道,“你是谁?”

    “贺兰妖!”凝香虽然身子在颤抖,但还是按着先前那些人的授意大胆说了出来。

    文丑有些吃惊,他回身从一个家兵抢过灯笼来,在凝香的面前照了又照,只见这个“贺兰妖”不曾施什么胭脂水粉,却也是丽质天生,不输他女儿文蕊的相貌,只是他此刻没有别的心思,又向后面照了几下,发现床上除了凝香一人,再没有其他人等,粗着嗓子又问道:

    “你是贺兰妖?”

    凝香用力点头,一双略显稚嫩的眸子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情:“对,清楼坊花魁,贺兰妖!我不知道大叔你是谁,但是你这样不由分说地便闯了我的屋子来,实在是无礼之至!”

    她虽然年纪幼小,可是这番话自她的口中说出来,有着别样的盛气凌人感,文丑都觉得确实有些尴尬了,他叫来几个在门外看热闹的嫖客问道:“她说的可是实情吗?”

    “这还能有假,我们几个花了千金也没有得到和贺兰姑娘共处一夜的资格,也不知道这个混小子今天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都和贺兰姑娘同床共枕了,唉,哪个家伙告诉我只要钱多就能砸死人的!”

    嫖客们你一句我一句,矛头自然是指向了刚刚狼狈站起来的高燚,那羡慕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把高燚生吞活剥了才解恨,高燚也是百口莫辩了,到现在为止,不管是真的贺兰妖还是假的贺兰妖,高燚都还一个手指头也没有碰过,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同床,还共枕了?

    “哼,我们走!”文丑打量了高燚一眼,走了出去。

    其他的家兵此刻也把整个清楼坊都查了个遍,前来回报文丑:“没有发现小姐的踪影!”

    文丑自言自语道:“奇怪,月儿明明来信说蕊儿这臭丫头就在陈留,还化名贺兰妖,难道是月儿弄错了?”

    高燚听得真真切切,果然是落月把这事情捅了出去,只是他现在很少犯难,到底应该帮谁才好?显然不管帮谁,都会惹恼其中一个,那就选择谁也不帮好了,反正又不会有人知道他高燚来过陈留。

    文丑有些懊恼地走出前厅,张邈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多时,看见文丑一无所获地出来,上前拱手作揖道:“文壮士辛苦了,在下已经在府里打扫好了一处住宅,现在夜色已经深了,文壮士不如前去歇息一晚,养足精神之后,再出城寻找令千金可好?”

    文丑大手一挥:“不必了,老子睡惯了山野密林,你这府邸老子可睡不踏实,快开城门,老子还要赶往宛城去!”

    “那是自然!文壮士这边请!”张邈做了个手势,和文丑一起朝着城门走去。

    高燚自然听到了文丑要去宛城,心中是又喜又惊,喜的是文丑这一去,很可能会被先去了那里的沮授给说动投靠自己,惊的是不知道宛城有没有清楼坊分店什么的,有大约也会被文丑给一把火烧掉。

    但是现在——

    高燚回头尴尬地看着衣衫不整地蜷缩在床角的凝香,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走过去,抓起那条被凝香划破的被子盖到了她还在瑟瑟发抖的身上,说了一声:“保重!”便越窗而出。

    “诶?”凝香脸蛋此刻红扑扑的,像是熟透了红苹果,在烛光的掩映下更添动人。

    “诶什么?呵呵,小妮子,不会是就这么喜欢上他了吧?”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贺兰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她轻笑着走了进来,看见屋子内一片狼藉,皱着眉头,最后目光回到了凝香的脸上。

    “姐姐说什么话,凝香还小!”凝香说着这话,乖乖地从床上下来,开始默默地打扫屋子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声音却是低得不能再低。

    现在凝香终于知道了,贺兰妖收她做丫鬟,原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以后每天都是如此,侍茶奉水照顾贺兰妖起居不算什么,以贺兰妖的名义接客也不算什么,一个清楼坊的花魁名声在外,但是居然厉害到陈留郡的太守也出面为其圆场,可见要么贺兰妖与太守有暧昧,要么贺兰妖背后另有高人指使了。

    “小吗?十三岁,也不小了!”贺兰妖自言自语,看着忙前忙后的凝香,好整以暇道,“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江夏人氏吧,怎么会流落到陈留的?你家中其他人呢?”

    凝香正在整理杂物,听到贺兰妖这样看似无意的问话,身子突然一顿,继而又继续做起活计来,口中敷衍道:“姐姐的耳力真好,凝香确实是江夏人氏,只因家乡被水贼侵占,父母都被水贼杀害,凝香与哥哥只能一路逃亡,中途不幸又与哥哥失散,后来的事情凝香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中途辗转被人贩子卖来卖去,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唉,真是可怜!”贺兰妖啧啧连声,并没有注意到凝香的异常举动,接着又问,“那么,既然与哥哥相依为命,总该记得哥哥的名字吧?我命人去找寻,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兄妹团聚!”

    “谢姐姐大恩,我哥哥的名字,我哥哥的名字,啊头好痛——”凝香皱着眉头回想着,却突然面色大变,手中杂物落了一地,抱着头瘫在了地上,表情极其痛苦。

    外头人听见了动静,立即闯了进来:“贺兰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兰妖指着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的凝香道:“快看看她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发病了?”

    “啊,好痛!”凝香继续惨叫着,感觉撕心裂肺。

    “贺兰姑娘,凝香他浑身打颤,四肢冰凉又口吐白沫,恐怕是羊角风犯了!”

    贺兰妖面色一变,挥挥手道:“那还不赶快抬出去找大夫来治?平白这样死了可怎么是好?”

    “是,贺兰姑娘!”众人将凝香抬了起来,出了兰妖阁向后院走去。

    贺兰妖起身,突然看见凝香摔倒的地方,有一枚玉佩模样的物事,她俯身捡起来细看,只见这是一枚做工精良的鱼形纹佩,鱼身之上,雕刻着一个篆体的“鲲”字,贺兰妖看了又看,自言自语道:“这个凝香本名灵儿,那么这个玉佩上的鲲字莫非就是她哥哥的名字?”

    这样想着,突然门外一声动静,一名黑衣人字窗外跃入,跪于贺兰妖身前,神情恭敬道:“贺兰姑娘,曹将军自邺城的飞鸽传书,说皇甫嵩大人留麴义将军在邺城,自己带着人马前往晋阳方向去了,声称是要助丁原刺史夺回晋阳城!”

    “知道了,即刻回书曹将军,就说我已在陈留备足五千金,不日便可随粮草送达邺城!”贺兰妖说完了这些,又叫住起身要离开的黑衣人道,“等等,设法帮我查一个人,名姓之中带着‘鲲’字的,查到之后,即刻报来于我!”

    “喏,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