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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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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都是泪

    二人都是刚沐浴过,只穿着中衣,淡淡的皂角香味萦绕着,随着门一关上,气氛一下子旖旎起来。

    看着走近的罗天珵,甄妙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心里在打鼓的同时,飞快抬眸看了他一眼。

    水润的眸子花烛下流光四溢,正好被罗天珵捕捉到。

    罗天珵心猛地跳了两下。

    一年的时间没有挨过女人身子了,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这简直是一种煎熬。

    他不是圣人,那种冲动一起,就如排山倒海的潮水骤然袭来,把那些纠结顾忌淹没。

    况且身穿水红中衣的女子,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么行夫妻之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样想着就挨着甄妙坐下,俯身脱了鞋子,声音有些低沉:“睡吧。”

    可怜甄妙上辈子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看小言得来的结论,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都是瞬间变身为狼的,见罗天珵除了因为刚沐浴过面色有些微红,其它并无异样,以为他也没打算做什么,暗暗唾弃自己的乱想,露出个笑脸道:“好啊。”

    跟着脱了鞋,往床里面挪了挪,把一块地方腾了出来。

    罗天珵看甄妙一眼,躺了下去。

    甄妙这一天累得不行,沾了枕头顿觉困意袭来。

    这床,还是挺柔软的。

    闻着被子上的阳光味,显然是新晒过的,甄妙惬意的叹口气,然后眯上了眼睛。

    一双温热的手落在她腰上。

    甄妙一个激灵,猛然坐了起来,正对上罗天珵有些意外的神情。

    “你,你做什么?”甄妙结巴的咬了舌头。

    罗天珵眼睛眯了起来:“当然是做夫妻该做的事。”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些犹豫,现在却恼了。

    自己选择要不要,和对方选择自己。显然是两码事。

    一个女子,新婚之夜不愿行周公之礼,那岂不是半点没把夫君放在心上。

    见罗天珵冷着个脸,甄妙也觉得委屈:“你刚才说睡觉的。”

    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罗天珵都想扶额了。

    睡吧,这只是个含蓄的说法啊,为什么别的女人理解不错,到了她这儿就有偏差?

    虽说自重生以来没再挨过女人身子,可以前,他分明记得只要说了这两个字,那些丫鬟就开始伺候他宽衣了。

    心思兜转间想起来上一世,洞房花烛夜他去前面敬酒后就没再回来,歇在了书房,后来还是有一次醉酒。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有了夫妻之实,却不知道甄妙当时的反应如何了。

    不再理会一脸委屈的甄妙,罗天珵修长手指灵巧的把她腰带抽了下来。

    甄妙都傻眼了。

    这么熟练,他到底是有过多少女人啊!

    胸前一凉。衣衫已经被打开,露出嫩绿色的肚兜来。

    罗天珵目光落到那处,看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默默移开了眼睛。

    “咦?”甄妙惊讶的轻咦一声。

    这人都这么无耻了,居然还能做到非礼勿视?

    罗天珵几乎是瞬间懂了甄妙的意思,嘴角勾了勾,轻吐出两个字:“太小。”

    太小。太小,太小!

    甄妙顿觉万箭穿心,抬脚就向那嘴贱的人踹去。

    脚被捉个正着,甄妙使劲挣扎,反而把裹脚的足衣弄掉了,露出雪白晶莹的玉足。

    细瓷般的触感令罗天珵身体好似燃了一把火。声音带上几分暗哑:“别动,你想明天呈给祖母的元帕是干干净净的吗?若是那样,三朝回门没有烧猪,你可是要被退回去的!”

    退回去?

    甄妙傻了。

    想起甄焕的担忧,心中一惊。

    她可不能被退回去。不然岂不是坐实了吃货的名声。

    她的大哥,可是千叮万嘱要她谨言慎行少吃啊。

    这样想着,挣扎的手脚渐渐停了。

    罗天珵满意的勾勾嘴角,指尖从凸起的并蒂莲上滑过,然后把肩上带子一拉。

    甄妙顿觉身上一凉,燥热的大手已经覆了上来。

    咬着唇把尖叫声吞下去,甄妙闭了眼睛不再动作。

    罗天珵说的不错,这本就是他们的花烛夜,二人既成了夫妻,这一步是早晚的事。

    又不是原来那个世界能够自由恋爱,在这里,夫妻行房传宗接代,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还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死早超生。

    脸上微痛,甄妙睁了眼,恼道:“你捏我脸做什么?”

    已经认命了,他居然还对着她脸下手,难道是个虐待狂?

    罗天珵双手支撑着停在甄妙上方,挑了眉道:“能不能不要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挑剔。”甄妙咬牙。

    为了那头烧猪她都束手待毙了,竟然还被挑剔,这人到底想怎么样!

    罗天珵同样咬牙。

    任谁见了小身板比男人强不了多少,脸上还挂着痛不欲生表情的女人都会热情没了大半好吗!

    她这完全是想害他出丑,再顺便笑他无能吧!

    目光下移。

    甄妙这段时间光顾着长个子了,身上虽没肉,某个该发育的地方也没发育,一双腿却笔直修长,又因为一直使用太妃给的养肌肤的方子沐浴,肌肤如缎子般光滑,是真正的肤若凝脂。

    这一眼望去,本已消去的小火苗腾地一下又燃旺了。

    罗天珵眼眸深了深,手滑落到细得惊人的腰肢上。

    甄妙下意识想反抗,身上骤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滚烫的身子压来,在身上点着火苗。

    一个坚硬的物事抵在腿根处。

    甄妙心中猛然一惊。

    难以形容的感觉传来,不由自主地推开了身上的人。

    就听扑通一声,没有丝毫准备的罗天珵被推到了地上。

    这时的罗天珵身上早已不着寸缕,气急败坏的爬起来就显得狼狈又滑稽。

    甄妙张嘴本想笑笑,却不料排山倒海的反胃感传来,嘴一张,吐了。

    吐出的食物冲着罗天珵就去了。

    那一刻。罗天珵比见了刺客还惊恐。

    他没穿衣裳,也没穿鞋!

    利落的往旁边一避,秽物是避开了,可是慌乱间却碰到了桌子。

    桌上的杯盏哗啦啦就摔地上去了。

    这清风堂是独立的院子。真正的贵族是不讲究闹洞房的,这番动静自然不怕别人听见。

    可是因为是新婚头一天,紫苏和青鸽两个丫鬟都留在了耳房守夜,听到新房传来的动静,本就和衣而睡的两人马上就起来了。

    对视一眼,姑娘该不会是和世子打起来了吧?

    青鸽是个憨直的,担心自家姑娘出了什么岔子,急慌慌的就向新房冲去。

    紫苏没拦住人,担心青鸽不懂规矩,无奈的追了上去。

    锦言本来暂时歇在稍间彩色承尘下的鸟笼子里。瞥见一闪而过的两个身影,跟着就飞过去了。

    “青鸽——”紫苏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青鸽宽厚的身子往门上一撞,门一下子就开了。

    罗天珵是练武之人,反应很快。刚听到门响迅疾无比的捡起床塌边的衣裳就胡乱套上了,然后就见一个宽大的身影因为惯性扑了进来,冲到了地上。

    罗天珵脸色都绿了。

    他只是匆匆套了一件袍子,可没来得及穿裤子!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非要看到他出丑才罢休吗!

    还没看清地上是哪个,又一个黑乎乎的物事冲了进来。

    罗天珵条件反射的去抽刀,才想起此时身上没有戴着。只得猛然僵在那里。

    冲进来的锦言亦是停住,小眼滴溜溜转着看了罗天珵一眼。

    然后,这八哥显然把半夜翻窗的小贼认出来了,嗓子一扯,喊道:“救命啊——”

    罗天珵眼尖,顺着半敞的房门望去。已经看到几处灯火瞬间亮了起来,接着是嘈杂的人声。

    我的天!

    那一瞬,除了面对甄妙偶尔心绪不稳,其他时候大多冷静自持的罗天珵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这真是只有更丢人。没有最丢人啊!

    以至于看到第一个进来的紫苏,已经麻木了,阴沉着脸道:“滚出去!”

    紫苏看清里面的混乱,立刻明白青鸽闯祸了,急忙冲罗天珵欠身一礼:“世子,我们这就出去,您和姑娘有事就喊我们。”

    “姑娘吐了。”爬起来的青鸽没有动。

    紫苏急了,狠狠掐她一把:“快出去,等姑娘唤我们再进来!”

    世子那两条大白腿还露着呢,再有人进来,估计明日世子就要把她们打发了。

    青鸽被紫苏扯着拉了出去。

    随着房门关上,罗天珵松了口气。

    然后发现那只八哥还在屋里,正歪着头盯着他看。

    顺着它的视线,罗天珵目光下移,然后怒了。

    这八哥,到底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不对,它那眼神居然闪着好奇。

    罗天珵羞恼交加,也不顾没穿裤子了,抬脚就向锦言踹去。

    锦言双翅一展飞了起来,扑腾掉了几根羽毛,口中波澜不惊的道:“美人儿,救命!”

    然后向甄妙怀中扑去。

    甄妙惊悚了。

    这可不是平时,她连小肚兜都没穿啊,要是这么扑进来,不是要被毁胸了!

    紧紧抓着薄被抵在胸前,厉声道:“别过来!”

    一大帮子清风堂的丫鬟婆子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世子和世子夫人,可真是……好情趣啊!

    不过世子的声音怎么有点怪?

    ps:

    感谢童鞋们的打赏和粉红。还有一张,不过很晚了,建议大家明天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结难过

    “世子和世子夫人已经歇了,请各位回去吧。”紫苏板着脸道。

    她本就是建安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素来有威严,这样面无表情的说话,周身气度竟连国公府这边的丫鬟婆子都镇住了。

    一时间没有人言语,面面相觑。

    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响起:“这位大姐儿,我们可是听到这屋子里有人喊救命呢,总要亲眼看一看才放心,世子可是金尊玉贵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这院子的人都别想活!”

    这样一说,本来要离去的人都停住了脚步。

    紫苏平静看去,见说话的女子身材丰满,柔中带媚,暗暗皱眉,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问:“不知这是——”

    “我是世子爷的通房绮月。”绮月脸上适当的流露出一丝得色。

    这些日子以来,世子只在她房里歇着,虽没有成事,别人又哪里知道,早把她当成了院子里的头一人,分来的吃食、衣料都是最好的。

    如今世子夫人进门了,要说最忐忑的非她莫属。

    世子要是从此不进她的门,将来她的日子可就一落千丈。

    借着这个机会,一是向世子表达她的关心,二是这洞房花烛夜要是被搅了,世子夫人在世子心中的地位恐怕就会差上一层。

    总是对她有利的。

    紫苏冷笑一声。

    她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些狐媚手段见多了,莫以为她刚来到国公府,又只是个丫头,就只得低头不成?

    紫苏这人天生脸冷,平日小丫头看着都不自觉畏惧,现在脸这么一沉,就更有气势了,平静注视着绮月道:“原来是绮月姑娘。这是世子夫人的屋子。不知国公府是不是有这规矩,通房可以想进夫人屋子就进的?要是有,等我们姑娘回门,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要是没有,绮月姑娘又是凭了什么进去看?凭你脸大吗?”

    扑哧一声,建安伯府来的几个丫鬟都低笑出声,望着紫苏的眼神满是崇拜。

    紫苏姐姐神人啊,面对她们只有高冷,面对这劳什子狐狸精,嘴利如刀啊。

    只是这绮月是世子的通房,也不知这样会不会惹来麻烦啊?

    同来的几位通房亦是幸灾乐祸的看着绮月。

    哼,让你天天霸占着世子,还想和世子夫人较劲呢。这连世子夫人的面还没见着,就被一个丫鬟下了脸,看你以后还怎么显摆!

    其他丫鬟婆子更是心中有了思量。

    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都这么强硬,看来世子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以后要小心着点做事了。

    绮月气地直喘。咬牙道:“你又是凭了什么拦着我?”

    紫苏脸色更冷,淡淡道:“凭的自然是规矩,难道是凭我比你脸小吗?”

    绮月脸都气白了。

    这建安伯府的丫鬟,都这么可怕吗!

    屋内终于又传来声音:“紫苏,带青鸽和阿鸾她们几个进来收拾一下,其余人让她们先散了吧。”

    清清脆脆的女子声音,像是山泉潺潺而过。

    屋外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紧跟着男子声音响起:“有不走的。就丢出去!”

    这下子,再没人迟疑,匆匆离去了,只是每个人离去时都用嘲笑的目光扫了绮月一眼。

    绮月脸白如纸,只觉无比难堪,捂着脸就跑了。

    紫苏这才带人进屋。

    罗天珵和甄妙已经穿戴好。只是二人一人坐在床头,一人站在床尾,气氛诡异。

    只有锦言毫不受影响的踩在桌案上,警惕的瞪着罗天珵。

    几个丫鬟匆匆把屋子收拾干净。

    “紫苏,给我打些水来。我漱口。”

    紫苏黑着脸瞪甄妙一眼,这才转身把水和帕子等物端来。

    竟然真的吃吐了把花烛夜弄成这样,还有比她家姑娘更令人操心的吗!

    至于丢人……呃,这个她们都习惯了。

    不知道紫苏的腹诽,甄妙簌了口擦了手,觉得舒坦了许多,让几人退了下去。

    紫苏绷着脸往外走,路过桌案时,手一伸把锦言脖子揪住,拎出去了。

    罗天珵眼睛一亮。

    这丫鬟是个可用之才,用来看牢那只该死的八哥,再好不过了!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甄妙见罗天珵站在床尾迟迟不动,翻身下床,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抱歉,我可能是吃多了。”

    罗天珵嘴角抽了抽。

    那饭菜还是他命人送过来的,敢情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没事,睡吧。”冷淡的说完,抬脚向床榻走去。

    甄妙站着没动,有些犹豫。

    这个“睡吧”,到底是哪个“睡吧”?

    这可真是考验她的智慧!

    罗天珵气得嘴角一歪:“眼睛闭上,睡。”

    难道她以为他是色中饿鬼,都这样了还饥不择食?

    和衣翻了个身,不再理会还在发愣的人。

    甄妙大大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绕过罗天珵躺下。

    良久,听着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悄悄睁开眼睛,无声叹了口气。

    她不是吃多了,只是纯粹的恶心。

    这事情,似乎有些麻烦了。

    那一刻,不知怎么就想着那双手不知摸过多少女人,那湿润温热的鼻息又轻拂到多少个女人的身上。

    然后,她就吐了,反胃的感觉压都压不住。

    真实的原因她不敢说,要是那人知道,会不会气得掐死自己。

    甄妙无声苦笑。

    明明理智上都说服自己平静地迎接该过的人生了,毕竟她到了这个地方,就要遵循这个地方的规矩,无视规矩或者逃避,那不是她的心态。

    可身体却该死的诚实,竟然接受不了一个要三妻四妾的男人!

    这可怎么办?

    甄妙悄悄把被子拉着盖住脸,发愁的睡着了。

    罗天珵睁开了眼睛,冷清的目光落在甄妙脸上,有些出神。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有深深的无力感。

    可奇怪的是,比起前一世,他对她的感觉却好多了。

    至少这样平静的相伴而眠,是前世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罗天珵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甄妙睁了眼,就见罗天珵同样睁着眼望她。

    二人相隔不到一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的气息。

    “元帕怎么办?”话不可控制的脱口而出,甄妙懊恼的差点咬了舌头。

    罗天珵嘴角微弯:“甄四,一大清早,你就邀请我吗?”

    甄妙脸腾地红了。

    谁邀请了,她只是担心回门时没有烤猪。

    绯红的面颊,懊恼的神情。

    罗天珵眼眸渐深,或许把昨晚的事情完成也不错。

    这样想着就伸手,一下把甄妙搂进怀里。

    甄妙身子顿时僵了。慌忙道:“大,大清早的……”

    她要是再吐了可怎么办啊!

    “大清早也没事,时间还早得很。”罗天珵嘴贴在甄妙耳边低语,然后手灵巧的钻进了水红中衣。

    甄妙死死咬着唇,拼命压抑住翻江倒海的感觉。

    无论如何不能再吐了。

    这人再大度。也不能忍受这种侮辱吧。

    到时候惹怒了,她想把元帕弄个假都不成的,那真的要被休了。

    罗天珵埋首在稚嫩的身前,大手游移着。

    触手的光滑令他爱不释手,根本难以停下来,那处更是难受的厉害,似乎要爆裂开来。

    伸出一只手去拉水红色的裤子。不经意扫了身下人的脸一眼,然后整个人僵住。

    那种咬牙忍受的神情,就像前世她和那个男人有了首尾后,自己再碰她时的模样!

    满腔的热像是被浇了雪水,一丝热乎气都没有。

    罗天珵默默坐了起来。

    甄妙诧异的睁开眼,见到对方的眼神心中一惊。

    这眼神。和她在水中见到的那双正掐着她脖子时流露的眼神何其相似!

    几乎是同时,甄妙脸上血色褪尽。

    罗天珵看在眼里,只觉前世和今生的容颜重叠在一起,脑袋嗡了一声,双手箍住甄妙肩膀。用力摇晃,厉声问:“是不是你来了,是不是!”

    甄妙被摇得头昏眼花说不出话来。

    昨日累了一天,一大早醒来又没吃什么东西,本就有些低血糖的甄妙眼一翻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她的夫君蛇精病又发作了,真他娘防不胜防!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罗天珵还坐在床边。

    甄妙下意识的抓着被子往后退了退。

    “君浩呢?”罗天珵突然问了一句。

    “啥?”甄妙反问。

    罗天珵紧紧盯着,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然后猛然松了一口气。

    在他突然发问下,能掩饰的这么好,表情毫无破绽,无论是前生认识的她,还是今世认识的她,都不可能做到的。

    不是她回来了,真好!

    不由自主的伸手把甄妙拥在了怀里,这一刻,心中竟是无比的庆幸。

    天知道他有多怕那个女人会像他一样回来,那会让他刚刚看到阳光的生活再次陷入黑暗,还是毫无尽头的黑暗,让他恨不得和对方同入地狱的黑暗。

    头抵在柔软顺滑的青丝上,罗天珵无声苦笑。

    真奇怪,明明她还是她,只是因为还未发生后来的事,他就欺骗自己还能有可以期待的姻缘,欺骗自己她们是两个人呢。

    甄妙觉得气氛有点怪,可是想着之前被摇晕的事,还是提醒了一句:“世子,你若是还想摇,能不能先让我洗漱吃了早饭?”

    ps:

    希望看到妙妙和甜橙顺利洞房的童鞋失望了。哈哈,这个心结呢,他们都有,妙妙是穿越女,她很难完全抹去时代的烙印,那种融合和妥协,必然会经过一个过程。而甜橙也不会轻易忘记前世的痛苦。所以他们没成功,这是必然滴,相信大家也希望看到二人自然而然的发展到那里,而不是一个为了身体的欲/望,一个只是向现实低了头。无关情爱而发生的,这才是真正的遗憾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歪打正着

    罗天珵停下,良久说道:“抱歉。”

    甄妙不好意思的笑笑,低了头不语。

    说实话,她也觉得抱歉,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见她不自在,罗天珵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我先去收拾一下,你也洗漱吧,等用了早饭我们一起去见礼。”

    见罗天珵出去,甄妙喊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阿鸾拿了两套衣衫过来,一套是正红色绣黄色牡丹交领褙子,配桃红绣花绫裙,一套是淡粉色绣桃花瓣对襟长衫,配浅水红百褶裙。

    “姑娘,您今天穿哪一套?”

    甄妙对着菱花镜看了看。

    大概是从昨日开始折腾,气色并不算好,就指了那套淡粉色绣桃花瓣对襟长衫道:“就这套吧。”

    阿鸾和百灵伺候甄妙把衣裙穿好,夜莺则替甄妙挽了个随云髻。

    雀儿把首饰匣子打开,夜莺寻思片刻,捡了支赤金镶红宝垂珠步摇替甄妙插入鬓间,然后打量一番,没再插什么金银首饰,而是从赵皇后曾经赏的那盒子珠花里挑了几朵小小的粉色桃花围着发髻插好,这才罢手。

    “姑娘,您可真美!”雀儿笑嘻嘻的拍手。

    紫苏和白芍一起走了进来。

    紫苏看了屋内丫鬟们一眼道:“从今儿起,这姑娘是不能再叫了,要叫世子夫人。或者大奶奶。”

    “知道了。”几个丫鬟老老实实道。

    白芍曾经容颜受损,养了大半年脸上痕迹淡了许多,但还没消,是以从昨儿起并没多露面,省得给甄妙丢了面子。

    如今则拿了不少东西来,提醒道:“大奶奶,礼物都准备妥当了。”

    甄妙听着这声“大奶奶”有些别扭,却知道改口是必须的,当下平静地道:“出门前再数一遍。别落下东西。”

    “大奶奶放心。”

    这时一个穿柳绿色比甲的丫鬟站在门帘外,脆生生地道:“大奶奶,饭菜来了,婢子给您端进来?”

    甄妙点点头。

    紫苏就道扬声道:“送进来吧。”

    柳绿色比甲的丫鬟打头,几个丫鬟鱼贯而入,一人手上托着一个盘子。不多时摆满了桌子。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甄妙吓了一跳。

    这国公府的早饭,未免太丰盛了吧,且都是以肉食为主。

    大清早的,竟然有两个肘子,一只蒸鸡。外加一大盘酱牛肉,然后是一盆包子。

    甄妙闻了一下。就知道那包子是肉馅的。

    “大奶奶,婢子叫云柳,以后您有什么事,吩咐婢子就行了。”穿柳绿色比甲的丫鬟笑盈盈地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甄妙虚抬了抬手。

    百灵把早准好的封银塞了过去。

    云柳倒是个大方的,也不推辞,笑着道:“谢大奶奶赏。”

    然后利落地布着碗筷。

    其余几个丫鬟则转身出去。片刻又进来,这一次端的盘子小了些。一一放在桌上,把原本不多的空隙也填满了。

    这些盘子里的吃食倒是精致了许多。

    有银丝卷儿、枸杞粳米粥、奶油松瓤卷酥等富贵人家早上常见的吃食,还有两碗冰糖燕窝粥。

    甄妙眼睛都瞪圆了。

    这,这也太多了吧!

    她虽然能吃、爱吃,可这些东西起码够她吃两天。

    难道自己在他心里,就是这形象了吗?

    正寻思着,罗天珵挑帘走了进来,环视一眼,满屋子的丫鬟让他看着有些烦闷。

    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那些丫鬟显然已经习惯,冲罗天珵和甄妙福了福,垂着头躬身退了出去。

    紫苏看甄妙一眼。

    甄妙冲她点点头。

    紫苏这才带着几个丫鬟退了出去。

    罗天珵忽然开口:“我是不习惯别人伺候着吃饭,哪个是惯常伺候你的,留下不要紧的。”

    甄妙摇头笑笑:“不用了,其实自己动手还自在些。世子,你是出去晨练了吗?”

    从外面进来的罗天珵面色红润,精气神极好,甄妙看着和自己每日锻炼完的情形差不多,就随口问了一句。

    倒是罗天珵怔了一下,才道:“是,习惯了每日早上活动活动手脚。”

    心中却有些好奇甄妙怎么看出来的了,只是二人还没到知无不言的地步,自然没有追问。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二人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眼见罗天珵速度极快,却保持着优雅姿势把两个肘子吃完,又吃下一大半蒸鸡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时,甄妙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真的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不是饿死鬼吗?

    一个银丝卷儿落在碗里。

    甄妙诧异地看向罗天珵。

    罗天珵有些不自在地道:“是我疏忽了,应该多准备些清淡的。这银丝卷儿还不错,你尝尝看。”

    然后筷子一伸,又去奋斗烧鸡了。

    眼看着另外一只鸡腿也没了,甄妙手疾夹住一只鸡翅膀。

    罗天珵有些诧异。

    他还从没见过府里女眷大清早吃肉的,好像她们都是一碗冰糖燕窝粥就饱了吧。

    “这鸡翅看着也不错,我尝尝。”甄妙厚着脸皮把鸡翅夹了起来。

    她也是无肉不欢啊,凭什么他吃完肘子吃蒸鸡,她却只能吃银丝卷儿。

    镇国公府这蒸鸡味道和建安伯府有些不同,这第一次吃,甄妙觉得还挺新鲜,很快就解决了鸡翅膀,然后夹了块酱牛肉配着梗米粥吃起来。

    虽然吃得慢,竟也能跟着罗天珵一起吃到最后。而不是早早放下了筷子。

    这种有人陪着吃饭的感觉似乎不错。

    罗天珵默默数着,他似乎比平常多吃了两个包子。

    可看甄妙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道:“那个……少吃点,省得又吐了……”

    “咳咳!”甄妙差点噎死,呛得眼中含泪瞪着罗天珵。

    有这么说话的吗,这完全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不过想着罗天珵误会了她呕吐的原因,暗暗松了口气。

    她那莫名其妙的原因,实在是没法对人说的。

    今年罗天珵都已经弱冠了,在他这个年纪。一直没成亲,有几个通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不会有哪家的闺秀计较。

    甄妙一直说服自己别在意,可只要一想某人如一只会奔跑的黄瓜,在这里忙乎完去那里忙活,没准一天换一个窝。轮一番后再回到她这里来忙活,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天珵默默递了个雪白的帕子来。

    “谢谢。”甄妙接过,擦了擦眼角。

    “是让你擦嘴,嘴上都是油。”

    甄妙……

    罗天珵唇角弯了弯,放下筷子道:“府里人都知道吗?”

    甄妙点点头:“了解一些的。”

    二人定亲后,镇国公府这边主子们的情况建安伯府那边就讲给甄妙听了。

    镇国公府一共四房。

    老镇国公还健在。只是自几年前从马上摔下来,脑子摔出了问题。就不管事了。

    罗天珵是大房嫡长子,也是唯一的主子,幼时就袭了世子之位,但多年来府中事务都是二房夫妻管着。

    二房也是最兴旺的一支,田氏生了三子一女,再加一个庶女,孙辈就占了五个。

    三房据打听来的情况。三老爷是个不管俗事的,追求风雅。有一子一女。

    四房最为特殊,四老爷几年前去外地办事,好端端失踪了,这事还曾在京城中引起极大关注。

    可惜镇国公府出动许多人手,还是没寻到四老爷下落,人们也认定这位四老爷是无声无息死在哪里了。

    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如今才四岁。

    甄妙了解这些,是为了准备好礼物,若是见礼时落下哪位主子的,那就闹笑话了。

    听甄妙说了解,罗天珵就没再多嘴,只是想起那事,脸色有些尴尬,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世子,怎么啦?”

    共用了早饭,甄妙忽然觉得这位胃口奇大的世子变得亲切起来。

    能吃的人,按说心眼都不会太多吧。

    心眼少些,就能少算计点人,她就不必时时担心了。

    要是罗天珵知道甄妙想法,估计又要气吐血了。

    吃得多完全是因为他力气变得奇大,又要日日练功,必须吃大量的肉食才能顶得住,这和心眼完全无关好吗!

    还好罗天珵不知道,犹豫了一下道:“那个,我会对祖母说,你葵水未至。”

    “啊?”甄妙愣了。

    罗天珵皱眉:“不然你怎么解释元帕的事?”

    甄妙呆呆比划一下:“把手指刺破不行吗?你要是怕疼,用我的也行!“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罗天珵告诫自己保持镇定,深深吸口气,平静下来才道:“你以为元帕上只是沾了血就成了?”

    那是完全把过来人当傻瓜好不好!

    “不然呢?”甄妙更疑惑了。

    好多小书上不都这么写的吗?

    见她呆愣的样子,罗天珵又好气又好笑:“总之,你以后就懂了,只是帕子带血,骗不了人的。”

    说到这亦是面红耳赤,却不得不说下去:“记得要是祖母问起,别说漏了嘴,一定要说你葵水未至。”

    讲究古礼的人家,是不和葵水未至的女子圆房的。

    那还算未长成的幼女。

    甄妙眨眨眼,有些尴尬地道:“世子,我,我本来就葵水未至……”

    这下轮到罗天珵傻眼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哈哈,昨天两张把许多童鞋炸出来了。不过我想说,这和前男友或者要求童贞,真的是两码事。对妙妙来说,她认为甜橙今日睡了她,明天就可能睡通房1号,通房2号,通房3号,然后再睡她。这是一种数个女人并存着伺候一个男人的状态。不要说穿越女就要立马适应环境,正常的现代女孩子,毫无心理阴影,一上来就接受这种状态的,恐怕不多吧,至少我是接受不了的。这也算是我以自己的角度代入了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敬茶

    罗天珵被这个消息砸得晕晕乎乎的,良久才尴尬地道:“时候不早,我们去见礼吧。”

    前一世温氏自缢,甄妙守了三年的孝,嫁过来时已经十七岁了,哪里会有这个尴尬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罗天珵多次注意甄妙那对小得可怜的小笼包的原因,实在是每次见了,都让他有种换了个人的感觉。

    偏偏是青涩的不能再青涩的身子,却让他多了几分感觉,不然就甄妙在亲近时吐出来的行为,就是出于自尊,他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再碰了,哪会像今早一样再受一次气。

    罗天珵自嘲地笑了笑,带着甄妙往外走。

    “祖父和祖母住在怡安堂,祖母平日不怎么管事,你不必太紧张,就照平日行事就行。”

    “恩,我晓得了。”甄妙有些诧异罗天珵会出言提醒,心生了几分感激,笑容甜了许多。

    她倒真是没什么紧张的,镇国公老夫人再厉害,总不会比眼前这位对她更狠了。

    至少她还没听说过有把孙媳妇掐死的老太太。

    现在和罗天珵都能和平相处了,甄妙心里松快了许多。

    镇国公老夫人是长辈,彼此间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顶多不待见她,言语间苛责几句。

    这对皮糙肉厚的甄妙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她要真是纤细敏感的,早在刚来时就被京城这个圈子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走过假山游廊,一路芳菲尽显,遇到的丫鬟婆子皆是恭敬行礼,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这位新进门的世子夫人。

    等甄妙走过去,几个小丫鬟议论起来。

    “哎,看到没,世子夫人长得可真漂亮,比大姑娘还要好看呢。”

    “快小声点,主子们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就不怕惹祸吗?”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丫鬟拍了那小丫鬟一下。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不敢乱说了。

    另一个小丫鬟道:“你们看世子夫人那件衫子没,那好像是‘拢烟霞’的料子呢。”

    “这你都知道?”

    “你们忘了前年针线房的水儿不小心把一块料子勾了丝,被发卖的事啦?二夫人那样的慈善人。都动了火气呢,就是因为那是‘拢烟霞’的料子啊。”小丫鬟解释道。

    “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奇怪了,不都说建安伯府只是寻常勋贵人家吗,世子夫人的父亲听说只是个白丁呢,世子夫人这穿戴可是不俗啊。”

    有个丫鬟嘻嘻笑起来:“这可是进门第二日见礼敬茶呢,能不把压箱底的翻出来?建安伯府哪能和我们国公府比呢。”

    说到这,几个丫鬟都叹口气。

    世子爷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娶了建安伯府的姑娘,实在是委屈了。

    她们可一直好奇世子夫人是什么样呢。

    好在今日见了,世子夫人的容貌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这个认识,也让一些不安分的小丫鬟歇了某些心思。

    罗天珵领着甄妙进了怡安堂的门,堂屋里已经满是人。

    见二人进来。屋里一静。

    镇国公老夫人一眼扫来。

    今儿早上,她可并没收到证明新娘贞洁的元帕,心中一直在嘀咕呢。

    要知道当初甄妙设计罗天珵落水,外人不敢肯定,她心里却明镜似的,一直担心这位甄四姑娘德行有亏。

    进了国公府的门,家世低些不要紧。可要是品行不端,那才是祸根。

    见孙儿脸上并无异色,嘴角还噙着笑,老夫人稍微放了心,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甄妙。

    罗天珵悄悄碰了甄妙一下。

    甄妙敛衽施礼:“孙媳见过祖父、祖母,见过各位叔叔婶婶。”

    “起来吧。”老夫人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没有多少高低起伏。

    一个圆脸盘的丫鬟端了茶过来。

    甄妙接过一杯,跪在早准备好的垫子上,把茶高高举过头顶,脆生生道:“祖父请喝茶。”

    老镇国公坐在太师椅上,像个孩子似的坐立难安。不停挪动着身子,见甄妙对他说话,好奇的眨眨眼,然后伸手把茶接过来一直打量着。

    老夫人轻声提醒道:“国公爷,这是你孙媳妇,要喝一口茶的,忘了我之前教的啦?”

    甄妙垂首跪着,眼角余光悄悄看了老镇国公一眼。

    心中有些叹息。

    这是传闻中的常胜将军呢,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镇国公似乎明白了,把老夫人早给他准备好的红封递过去:“给你。”

    甄妙双手接过,口中称谢,却没有动。

    这位祖父茶还没喝,可不算过了。

    还好老镇国公还记得老夫人的话,虽然顺序错了,还记得喝口茶。

    只是茶一入口,立马就喷了出来。

    甄妙就跪在老镇国公面前,这口茶正喷到她前襟上。

    前襟顿时湿了一片,茶水往下淌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屋子里的气氛短暂凝固,那一刻静得针落可闻。

    田氏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茶,她可是命人添了点其他作料的,老国公是个傻子,味道不好哪会像常人一样忍着,绝对会立马吐出来的。

    只要他这么一吐,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对这位侄媳妇来说,都是个笑话。

    至于老国公正巧吐到这位侄媳妇身上,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甄妙也是愣了,只是抬头间,看到老国公一脸茫然的样子,却是有些不忍。

    她的外公也曾是位能耐人物,可惜年纪大了患了痴呆症,心智变得像孩子一样,犯了错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甄妙很懂得和这种老小孩的相处方式,当下露出个纯粹的笑容,仰着头道:“祖父,是不是茶水不好喝?”

    老国公猛点头:“苦的!”

    甄妙露出个理解的神色,笑吟吟道:“孙媳也喝不了苦茶呢。孙媳会做一种酸酸甜甜的茶,回来做给祖父喝。”

    “甜茶?好。好,我喜欢喝甜的。”老国公眉开眼笑起来。

    然后看甄妙一眼,把腰间系着的一块玉佩扯下来:“你给我做甜茶,这个给你。”

    这一举动。让满屋子人一愣。

    老国公这玉佩,是家传的,意义不同一般,如今给了甄妙,自然就加重了大房的分量。

    就连罗天珵都心中惊诧,多看了那玉佩一眼。

    前一世,甄四见了老国公虽不至于流露出什么嫌弃之色,可在正常人眼里,人傻了就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为了不惹麻烦上身。自然是有多远离多远。

    甄四除了敬茶那次,后来几乎就再没靠近过老国公,这玉佩直到他离开镇国公府时,还在老国公身上呢。

    如今甄四才来,事情就有了变化。这是不是个好兆头呢?

    这样想着,罗天珵看向甄妙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田氏看着甄妙笑吟吟的模样暗暗咬牙,心道这个鬼丫头倒是会哄人,今日这个局本来是要让她出丑的,没想到反哄得老国公把家传玉佩给了她!

    再想起那日在建安伯府出得丑,更是一阵心疼。

    二老爷更是面色微变。

    这玉佩料子并不算好,可他记得祖父一直佩戴的。后来卧病在床,才给了父亲。

    他琢磨着,这玉佩是不是有什么讲究,代表了长房嫡子的正统地位呢?

    如今父亲傻了,母亲从没提起,可看着从祖父那里传下来的玉佩被父亲随手给了侄媳。却是让人堵心。

    罗二老爷本就图谋国公之位,名不正言不顺的,见了这情景越发不快,心中暗恼不是个好兆头,然后看向甄妙的目光更冷厉了。

    甄妙跪在老国公面前。本就是抬着头的,坐在下首的罗二老爷目光瞬间一冷,立刻感觉到了。

    用眼角余光瞄了那位二老爷一眼,心道这位二叔好像不待见她呢。

    咦,不是说罗二老爷待罗世子亲若父子吗,爱屋及乌,见到自己就算是审视,也不该目光冷得像刀子似的吧。

    再看一眼,却发觉罗二老爷早已换了慈眉善目的神色,好像刚才只是眼花了。

    要是说罗二老爷一直是冷厉的目光,甄妙或许还觉得这人天生这样,可他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甄妙一下子就上心了。

    本来老国公递过来的玉佩,还在犹豫要不要推辞,毕竟红封已经给过了,见状反倒是痛快的收下,笑眯眯道:“谢祖父赏。”

    不待见她的人不高兴,那她就高兴了。

    老夫人不知次子和长孙截然相反的想法,更不知道甄妙的小心眼,见老国公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们夫妻少年恩爱,老国公早年上阵杀敌,由于某些原因她还陪着过,那飒爽的英姿一直深刻在心里,片刻没有淡忘过。

    如今老国公成了这幅模样,老夫人是没有半点嫌弃的,更恨不得所有人都像以前那样敬着老国公才好。

    可人性趋利,又有几人能做到呢,不过是碍于老国公的身份没有流露出来罢了。

    倒是没想到这个让她悬心许久的孙媳,被老国公喷了一身的茶水,那样狼狈都半点没露嫌弃之色,还出言化解了一番难堪。

    无论她是真的良善,还是异常聪慧,都足以让她稍微改观了。

    于是等甄妙给老夫人敬茶时,老夫人原本准备的礼物就没拿出来,反而从手腕上直接摘下一个翠色欲滴的镯子来。

    甄妙欢欢喜喜的收下,然后去给二老爷夫妇敬茶。

    ps:

    还会有一张补昨天的。我真是个更新渣。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通房们

    罗二老爷准备的同样是红封,甄妙不客气的收下,然后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田氏一眼。

    呃,挨着罗二老爷坐,是二夫人没错。

    “二婶,请喝茶。”甄妙深深凝视着田氏,怕下次在路上遇见认不出来。

    田氏被甄妙真挚的小眼神晃了一下神,愣了愣才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把见面礼递了过去。

    田氏对罗天珵历来是慈母形象,对侄媳的见面礼自然不能薄了。

    甄妙看着做工精致的点翠衔珠步摇,觉得这位二婶还挺大方,当下又深深看了一眼,以免以后真的认错了怪惭愧的。

    田氏被看得心里犯嘀咕。

    莫非是自己哪里露了痕迹,被这丫头看出来了?

    不能啊,这丫头才第二次见她呢。

    不提田氏心中的忐忑,甄妙又走向罗三老爷。

    罗三老爷也就三十来岁,头戴文士巾,一身暗竹纹长衫,显得儒雅风流。

    见甄妙过来就露出疏朗的笑,把见面礼递过去,然后突然开口道:“大郎媳妇,回来我给你画像怎么样?”

    甄妙眼睛都瞪圆了。

    这真的不是她想的调戏吧?在敬茶的时候?

    老夫人脸一黑,都想把手边的小几抄起来砸在这个三儿子脸上了。

    这小子,又犯浑了。

    自小不喜读八股,不喜练武,只喜琴棋书画也就罢了,可越大越痴,有时候为了画块石头都能在山上呆一个月。

    近来又迷上了画什么美人图,已经天南海北的跑了一年了,有一回据说是被女方误会成登徒子,揍得连她这个当娘的都没认出来。

    明明三十的人了,让她操碎了心。

    现在这痴劲上来,真是让人抓狂,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哟!

    “老三。你再说混话,就别想再出门了。”

    三老爷显然是很怕这一点,不舍的看了甄妙一眼,垂头丧气的坐在那不说话了。

    三夫人倒是个温婉大方的。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如何,半点没受影响,笑吟吟的给了甄妙见面礼。

    四夫人一身黯淡衣裳,看着倒比三夫人还显老些,神情冷清清的,旁边站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见甄妙敬茶并没多说,沉默地递过礼物。

    接下来就是和同辈间的见礼。

    罗天珵是长孙,屋里站着的少年少女都是弟弟妹妹,就一一来给甄妙行礼。

    甄妙把早准备好的见面礼送出。

    田氏所出的二郎和三郎是一对孪生子,今年刚十六岁。甄妙送的是两块砚台。

    二房的大姑娘和三房的二姑娘一个十三,一个十二,甄妙送的是亲手绣的荷包,里面装着花钗,不贵重。正合适小姑娘戴。

    其余的还小,一人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小小的金狐狸。

    四夫人所出的小男娃排行第六,许是自幼丧父,受其母影响,也是个沉默寡言的,盯着甄妙送来的荷包好半天没伸手。

    六郎年纪还小。性子又孤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夫人怕开口斥责把孩子吓坏了,就没做声。

    老夫人不开口,其他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还是四夫人拧了眉:“六郎,快拿着。谢谢大嫂。”

    六郎不过四岁的娃儿,却像小大人似的皱着眉,连连摇头道:“我才不要,荷包是女孩子玩的。”

    这话一出,同样收了荷包的五郎脸色就不好看了。嘟着嘴跑过来,把荷包塞回甄妙手里:“我也不要女娃娃玩的东西!”

    田氏看了暗暗欢喜。

    五郎到底是她儿子,为她这当娘的出了口气。

    三房所出的四郎年纪大些,脸虽有些红,捏着荷包却没动作。

    甄妙额角青筋跳了跳,熊孩子果然最难缠了,何况还是两个。

    不过想着六郎的处境,又觉得可怜。

    自小没了父亲,再锦衣玉食也有遗憾的。

    这样一想,就心软了,蹲下来看着六郎道:“六郎,大嫂送给你的不是荷包,是荷包里装的小狐狸,你打开看看啊。”

    六郎将信将疑的打开荷包,果然里面静放着一只花生大小的小狐狸。

    小狐狸眯着眼睛正在酣睡,又是黄澄澄的,小孩子见了没有不喜欢的,六郎当下就露出了笑脸。

    五郎见状忙把自己的荷包打开,倒出一只同样大小的小狐狸来,不过这个小狐狸却是后腿站起,作揖的样子。

    五郎蹬蹬跑到四郎那里:“四哥,你的呢,快打开看看。”

    他们过年也会收到用金子打的小玩意,不过大多是金猪、花生、佛手之类的,早就不稀罕了,这样的小狐狸还是头一次见。

    “呀,四哥的也不一样。”五郎又跑到三姑娘那去看她的。

    甄妙抿嘴暗笑。

    镇国公府比建安伯府富贵许多,这些小主子们自然什么都不缺的,她这也算是取了个巧吧。

    “大嫂,你那还有什么样的小狐狸呀?”五郎跑到甄妙身边。

    “这种金狐狸是没有啦,不过大嫂还会用面捏小狐狸的,以后给你们捏着玩。”

    “好啊,好啊,大嫂,你真好。”五郎拍手笑。

    六郎虽还绷着小脸,却把小狐狸收了起来。

    只有三姑娘因为甄妙没有配合着下轿那事儿回去被二夫人训了一通,此时还记恨着让她丢脸的甄妙。

    她一个庶女,年纪又小,倒是无人注意了。

    田氏看着围着甄妙转的儿子,暗自恼怒,却又不能表现出来,憋得心口疼。

    甄妙把几个小家伙安抚好了,轻舒口气。

    敬茶这关,总算是过去了。

    她上面没有婆母,以后把门一关,就能在清风堂过美滋滋的小日子,然后定点给老夫人请安就是了。

    头一次,甄妙觉得在国公府的日子不像她以前想的那么糟。

    呃,或许是因为罗天珵对她的态度要比预料的好?

    甄妙深深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态度好点。

    人都是相互的。自己不付出什么,又哪能奢求别人对你好呢。

    当不成情深意笃的夫妻,做个朋友似乎也不错?

    甄妙是说做就做的性格,回了清风堂就把老国公赏的玉佩拿出来。比划了几下,决定打一个络子把玉佩系好,然后送给罗天珵。

    毕竟是祖父给的,她一个孙媳妇也不能天天挂身上不是。

    刚刚叫阿鸾取了丝线起了个头,罗天珵就回来了。

    “世子,坐。”甄妙扬脸笑了笑,然后挪出一个位置。

    罗天珵狐疑的看了甄妙一眼。

    态度这么热络,似乎不对劲。

    “打络子啊?家里有针线房,要什么让她们去做就行了。”

    甄妙眼都没抬,看着渐渐成型的一朵花瓣道:“还是自己做的用着顺心。”

    说着停了手。抬眼看着罗天珵道:“我娘说了,成婚后你的里衣、鞋袜都要我来做呢,不然别人会笑话我的。”

    罗天珵一时适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人会笑话你的,放心。”

    这种有点开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甄妙拧了眉。诧异看罗天珵一眼:“难道你成了亲,里面穿的还要针线上的丫鬟们做吗?”

    说到这脸色一变:“还是,你想要我的丫鬟们做?”

    罗天珵一口血闷在了胸口里。

    那种你好卑鄙,你好色,你想占我丫鬟们便宜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甄妙露出“被我揭穿了吧,恼羞成怒了吧”的神色,低了头又开始打络子了。

    罗天珵深吸一口气。暗暗说服自己千万别冲动,要是成亲第二日,就把新娘子打了,等回门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好想打人怎么办!

    罗天珵腾地站了起来。

    “世子?”甄妙吓了一跳。

    “我——”罗天珵正要说出去练练手脚,一个管事嬷嬷进来请示。

    “世子。大奶奶,几位大姐儿想进来拜见,您看要不要她们进来?”

    甄妙不解的看向罗天珵。

    罗天珵又坐下来,淡淡道:“让她们进来吧。”

    管事嬷嬷领命出去,不多时四个妙龄女子鱼贯而入。站成一排盈盈施礼:“婢子拜见世子,拜见大奶奶。”

    甄妙眼睛一亮。

    都是美人啊,环肥燕瘦,看来国公府丫鬟水准挺高,这四个比起阿鸾虽还差点儿,却不比百灵她们差了呢。

    罗天珵本来有些尴尬,可见甄妙一脸兴奋之色,心中反倒有几分不爽,开口道:“她们四个是以前在屋里伺候我的,以后做什么,你来安排吧。”

    通房丫头不是妾,照常还是要做事的。

    甄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发现那四个水灵灵的丫鬟齐茬茬的看着罗天珵,目光那个如胶似漆,才恍然大悟。

    我去,这不是通房n号们来了吗!

    四个,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

    让她安排?

    是排一个侍寝值日表吗?

    甄妙虽一时适应不了这有妻有妾、多姿多彩的小日子,却明白早晚是要有夫妻之实的,而长子,也必须是她生的不可。

    想通这点,就冲站在最左边的一个通房问道:“你叫什么?”

    “婢子叫远山。”说话的丫鬟一双远山眉如诉如泣,身姿袅袅,是个弱风扶柳似的美人。

    “呃,是个好名字,人也美。对了,你小日子是哪天?”甄妙用“你今天吃了吗”那种随意的语气问道。

    “呃?”远山愣了,红着脸为难的看向罗天珵。

    罗天珵更是愣住。

    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到底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对方误会了什么?

    呃,或者是他误会了什么?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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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烧猪

    见远山频频看着罗天珵,却红着脸不说话,甄妙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世子,远山的小日子你知道?”

    罗天珵真要忍不住打人了。

    他知道个屁啊,他都一年没进这些通房的门了。

    不对,就是换作前一世,他也没费心记过这些好不好!

    甄妙真不知道这人又气什么,包容的笑笑,看向远山:“远山,世子可能真的不知道,你自个儿莫非记不住吗?”

    要是真的记不住,她可不打算安排侍寝了。

    虽说目前这些通房应该会喝避子汤,可她葵水未至,要是过个三四年肚子还没动静,难保老夫人就免了她们的避子汤。

    要真是搞出个庶长子来,她真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说就滚出去!”罗天珵没法跟甄妙发火,还不能跟一个小通房发火吗,当下就怒了。

    远山身子摇了摇,颤巍巍道:“婢子,婢子小日子是月中。”

    “呃,你呢?”甄妙看向下一个。

    那丫鬟盈盈一礼:“回大奶奶,婢子叫垂星,小日子是月初。”

    第三个报了名字叫绮月,第四个叫静水,都说了各自的小日子。

    甄妙默算了一下,找出笔就在宣纸上写了四人侍寝的日子,都是在她们安全期内。

    只是这几人名字虽雅致,却有些拗口,甄妙听一遍也没记全,从第一个开始。直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取代了,然后吹干了墨汁,满意地递给罗天珵:“世子看这个成不?”

    “这是什么?”罗天珵总觉得没好事,抖了抖手中纸。

    甄妙指向站在最左边的远山:“我觉得她们名字不太好记,从左边开始以后就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后面写的是她们服侍你的日子,一人三天。呃,世子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再加。不过我觉得,世子也不要太累了吧?”

    话说完,罗天珵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十二天,他就那么弱吗?

    不对,这不是生气的重点,重点是他只是让她安排这几个丫鬟一些事做。省得有事没事惦记他,她这到底是干了什么!

    以为他是当今圣上吗,还翻绿头牌不成!

    四个通房却是一脸喜悦,齐声道:“谢过大奶奶!”

    绮月,如今改叫闭月的,心中暗暗欢喜。

    往日世子总歇在她屋子里不错。可一次都没碰过她。

    可世子分明又是想的,她琢磨着。恐怕是世子守规矩,为未过门的大奶奶守着呢。

    如今大奶奶亲自开了口,哪有猫儿不沾腥的,世子总不会再自个儿动手了吧。

    其他三人就更欣喜了。

    要知道世子可是整整一年没踏进她们房门了,大奶奶真是菩萨下凡啊!

    “别谢了。”一个声音响起。

    四个通房脸上还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闻言刚想再次表达谢意和忠心,却很快反应过来。不对,这是世子的声音!

    罗天珵强忍着怒火把那张纸撕个粉碎。然后直接扔到了窗外。

    迎风一吹,碎纸片犹如无数纸蝴蝶,飘飘扬扬的散了。

    四个通房脸色同时变得惨白。

    罗天珵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对着甄妙道:“我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这个就不必费心安排了。”

    不安排?

    甄妙脸色也不好看了。

    乱去可不行啊,有了孩子怎么办?

    “世子,没有规矩,那个不成方圆,还是,还是安排一下吧。”察觉对方目光越来越冷,甄妙硬着头皮道。

    罗天珵气乐了:“甄四,我只听说宠妾灭妻是坏了规矩,没听说不睡通房,还坏了规矩的!”

    “不睡?”甄妙眨眨眼。

    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罗天珵眼中闪过玩味。

    他怎么忘了这是个总犯迷糊的笨蛋,她是不是又胡琢磨什么了?

    抬手一挥:“你们都下去吧。”

    “世子——”四人都没动。

    “出去。”罗天珵目光冷若寒冰,从四人身上扫过,四人像浸在寒潭里似的,齐齐打了个哆嗦,狼狈的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屋里那些服侍的丫鬟们见状跟着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下了甄妙二人。

    “世子,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甄妙忐忑的又问一遍。

    如果世子不像她想的那样轮流睡的话,被他睡一睡,似乎也能接受?

    脸红了红,暗暗唾弃自己越来越没节操了。

    好吧,只要能活得舒坦,将来还有个可爱的娃娃养,节操是什么,能当肉吃吗?

    甄妙又心安理得起来。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见甄妙脸红,罗天珵中邪似的,耳根跟着红了。

    “啥?”

    “就是我只打算睡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懂了吗?”罗天珵叹了口气,豁出去道。

    “什么?”甄妙呆呆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还有这好事?

    苍天大地啊,难道她真的是传说中的玛丽苏女主吗?

    “难道是做梦?”甄妙伸手掐了一把,失望叹口气,嘀咕道,“一点不疼,我就说没有这种好事嘛!”

    罗天珵冷抽口气,咬牙切齿地道:“你当然不疼,你掐的是我!”

    “啊,抱歉。”甄妙低头一看,忙把手松开,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疼吗?”

    罗天珵伸出胳膊,一字一顿道:“都青了,你说疼吗?”

    他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甄妙松了口气,露出大大的笑容:“疼就好。我就省得再掐自己一下了。”

    卧槽!

    罗天珵差点就骂了出来。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了那只八哥,总有种想撕了它的冲动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这样的主人,能养出什么好货吗?

    “世子,你看我打的络子怎么样?”甄妙拿起打出一个花瓣的络子给罗天珵看。

    她又不傻,罗天珵能说出这种话,不管能不能做到,至少听着舒坦不是。

    既然如此,她也乐得和人友好相处的。尤其这人还是她将来孩子的爹。

    罗天珵打量好半天,实在看不出甄妙编的是什么,违心道:“不错。”

    针脚还挺平整的。

    只是刚打了个开头就问他,真的不是为难人吗?

    “那就好,我打个络子把玉佩编起来,然后给你戴。”甄妙松口气。低了头,手指灵活如飞的打络子。

    这种上悬梅花结,下面正反是一个蝙蝠图案的络子很是复杂,还是温雅涵教她的。

    要想编好,恐怕很要几日工夫。

    “什么玉佩?”

    “就是祖父今日送我的,我看了。那个适合男人戴呢。”

    罗天珵一下子沉默了。

    那块玉佩上,一面雕虎。一面刻豹,小时候和祖父在一起,他就喜欢摸,还问祖父讨要过。

    记得当时祖父说,等他长大了,就把这玉佩给他。

    可还没等到他成长起来,祖父却出事了。这玉佩也被他遗忘到了脑后。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是由甄妙送到了自己手里。

    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二人一个低头打络子,一个想着心事,虽然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是难得的融合。

    转日一早,再次检查回门礼的婆子发出一声尖叫,跌跌撞撞的去禀告管家的二夫人田氏。

    二夫人听了,带着那婆子就去见老夫人了。

    知道今日回门,甄妙特意起了个大早,由罗天珵陪着去给老国公、老夫人请安,并且带了酸甜的果子茶。

    老国公还没起,只有老夫人见了他们,见甄妙真的带了果子茶来,点点头:“大郎媳妇,你有心了。这茶等老国公醒了,我就让他尝尝。”

    甄妙笑眯眯的道了谢,娇声道:“祖母,祖父要是喜欢,您可记得告诉我,我还给祖父做。”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声音又娇又软,笑容干干净净的,老夫人之前对甄妙再有偏见,此时见了真人也淡上几分,当下露出笑容:“好,等东西收拾好了,你们就快点过去吧,记得回来吃晚饭。”

    三朝回门,是不能在娘家过夜的。

    正说着,二夫人田氏带着个婆子就走了进来。

    那婆子一脸惊恐的模样,老夫人见了就不喜,问田氏:“这是怎么回事儿?”

    二夫人田氏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老夫人,您还是听这婆子说吧。”

    “大郎,大郎媳妇,你们先回吧。”

    田氏欲言又止:“老夫人,这事儿还跟大郎他们有点关系——”

    “说,到底什么事?”老夫人目光如炬,看向那婆子。

    那婆子战战兢兢开口道:“老夫人,老奴是负责准备这次回门礼的,今儿一早又检查一次,看有什么疏漏的,谁知道,谁知道一揭开那盛放烧猪的匣子,却发现烧猪的七窍爬满了虫蚁!”

    老夫人皱了眉,却并没有失态,沉声问道:“别的呢?”

    那婆子忙道:“老夫人,说来也怪,别的都没事,就是那烧猪出了问题。”

    说到这,不自觉看甄妙一眼。

    烧猪可是象征了新娘子的贞洁。

    别的都没问题,偏偏这烧猪七窍爬满了虫蚁,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把那烧猪呈上来。”

    “老夫人,那烧猪看起来可怖得很,您是金贵人儿,可见不得那个。”婆子劝道。

    要是吓着了主子,她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只是烧猪事关重大,又没法瞒下来。

    “呈上来。”老夫人不容置疑地道。

    早年她两副锤头,连敌人脑袋瓜子都敲过,还怕一只猪头不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削发如泥的匕首

    一个大大的黑漆木盒子被呈了上来,那婆子又忐忑地看老夫人一眼,才伸了手把盖子掀开。

    挺大个的一只卤猪头,色泽微红,一股卤肉香味就传了出来,只是猪头七窍都有蚂蚁进进出出,看到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阵恶心。

    不少丫鬟悄悄捂了嘴,堵住了惊呼声。

    老夫人嫌恶的皱皱眉,看着那烧猪头没做声。

    田氏拿帕子捂了捂嘴,才道:“老夫人,这烧猪实在不堪入目,还是赶紧拿走吧。”

    然后又看向罗天珵和甄妙,一副慈母心肠:“烧猪的事不要担心,听下人们禀告后,我就命人出去买了,不会耽误事的。”

    罗天珵面上平平静静,心中却恼怒非常。

    是他疏忽了。

    前一世没发生的事情,不代表这一世就不会发生。

    那时建安伯府兰芝玉树般的二老爷死于雪崩,而大老爷站错了方向,衰败之象已显。

    甄四没了母亲,名声又极差,就连自己,新婚之夜都没进她的房门,这样的境况,二叔他们又何必动什么手脚。

    只是从烧猪一事上动手脚,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甄四连葵水都未来,至今仍是处子之身,想要证明,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罗天珵打定了主意,冷眼看着田氏如何作态。

    老夫人听田氏这么一说,满意的点点头,只是看着那烧猪还是心堵:“那盛放烧猪的盒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婆子忙道:“老夫人,昨晚把一应礼品装好时,老奴领着几人都检查的仔仔细细的,无论是吃食还是盒子都没有半点问题。您看,就是现在,这盒子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真不知道这虫蚁都是怎么来的。”

    “会不会是烧猪有问题?”老夫人站起来走近几步,打量那烧猪色泽。

    看模样,却是不见什么不妥的。

    “老夫人,这烧猪可是从张氏卤菜馆那买来的。买来时是白日。半点不妥都没有呢,谁知今早检查,就这样了。”

    张氏卤菜馆是百年老店,味道一绝,尤其是卤猪头味道绝佳,因为价格贵,寻常百姓是吃不起的,倒是快成了专供富贵人家的卤肉店了。

    甄妙听了,暗暗咽了口水,惋惜的看着爬满蚂蚁的猪头。

    她吃过张氏卤菜馆的酱猪蹄。味道是极好的。

    这么大一个卤猪头被糟蹋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见一屋子人对着一个猪头折腾不轻,又使劲往她身上扯,甄妙瞥了瞥嘴,几步凑到猪头跟前细细打量着。

    一股淡的几乎闻不到的香甜味传来。

    田氏作势欲拉:“大郎媳妇。那东西污秽,你年纪小,哪见得了这个,别到了伯府连饭都吃不下了,那伯府的长辈们该要担心你在国公府受了委屈了。大郎,还不快护着你媳妇点儿。”

    说得倒是条条在理,情真意切。就连罗天珵心中都冷笑一声。

    难怪前一世哄得自己把她当亲娘了,祖母临死,还嘱咐她好好照应他。

    只是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又不能讲明给甄妙听,以免她露出痕迹来。

    想到这里,罗天珵心中一阵烦闷。

    国公府被二叔二婶里里外外把持了太久。满府都是他们的人,他这一年除了小心收服了几个心腹,也只暗暗培养了几人,却是见不得光的。

    昭丰帝自打永王被刺那件事后,就有建立特殊卫队的打算。若是不出所料,就是最近的事了。

    凭他这一年来的表现,又有提议之功,到时候总会有个不错的位置。

    到了那时,才不会那么束手束脚。

    这边罗天珵打算着把甄妙葵水未至,还是幼女的事情说出来,甄妙却笑盈盈开了口:“不会的,祖母对我那么好,几位叔叔婶婶对我也好,怎么会让我受委屈。”

    田氏笑容更加慈爱,心中却冷笑一声,果然是个蠢的。

    老夫人见甄妙心无城府的样子,暗暗叹息。

    她一把年纪了,看人不说十分准,那也是有点眼力的。

    就见大郎媳妇这样子,要说她真的做出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来,倒是不信的。

    可象征贞洁的烧猪出事,实在让人膈应,传扬出去,那些下人们哪还会把甄氏放在眼里,将来这管家之权更是没法交到她手上了。

    却听甄妙叹了口气:“只是这烧猪,却给我委屈受了,弄成这个样子带回娘家,哪吃的成呢,到时候别人也会笑的。”

    这个笑,却有两重意思了。

    田氏扫甄妙一眼,不知她这么一说,是何意。

    “世子,有什么锋利之物吗?”甄妙忽然转移了话题。

    罗天珵默默递过去一柄匕首。

    这匕首是他贴身之物,削发如泥。

    甄妙接过掂量了一下,忽然举起,对着猪头就插去了。

    罗天珵脸都绿了。

    她,她拿他心爱的匕首插猪头?插爬满了虫蚁的猪头?

    田氏惊呼一声,掩住了口。

    倒是老夫人没有动容,见甄妙手起刀落,利落的把猪头一劈两半,心中暗道,大郎媳妇倒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要看这点,还是可以造就的。

    镇国公老夫人是上过战场的人,就欣赏胆子大些的姑娘。

    在她看来,心思玲珑,顶多是管好内宅,可真的遇到什么大事,唯有胆大心细的人才能震住场面,甚至是在危机之下,保住传承。

    心思玲珑善于管理内宅的女子多了,可是胆大心细的女子却少之又少。

    甄妙并不知道老夫人对她的看法有了转变,用匕首尖挑了点劈开后出现在烧猪内部正中间的一点淡黄色,转身道:“我就说这些虫蚁是嘴馋的,知道里面有蜂蜜呢。祖母,二婶,你们说的那家张氏卤菜馆,喜欢在猪头里面放蜂蜜吗?要说蜂蜜和卤肉混在一起,味道是极好的,只是这也不能久放呀。不然三朝回门时都带着这样的烧猪回去,满京城该出现多少怨偶啊。”

    田氏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懊恼。

    老夫人细细打量着那团蜂蜜。

    正好是在猪头内部正中间,那些从七窍爬进来的蚂蚁,可不就是冲了这蜂蜜来的。

    她并不是老糊涂的。

    要说猪头莫名其妙被虫蚁噬咬。可以说是上天示警,暗示新妇不贞,可有了这蜂蜜,就说明此事是专门针对大郎媳妇了。

    见老夫人沉了脸色,田氏立刻请罪:“是媳妇管家不力,老夫人放心,媳妇定会好好查查,到底是哪起子奴才黑了心!”

    甄妙一脸震惊:“二婶,您说这是有奴才故意针对我吗?”

    田氏一时被问住,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哪有这么直白问出来的。

    甄妙眨眨眼:“可是我连府中半个奴才都没认清呢,又不管家,少发了他们月钱什么的,他们对付我,是为了什么呀?”

    这话一出。田氏脸上笑容都维持不住了,看了老夫人一眼。

    这个甄氏,倒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说她不管家,不发下人们月钱,这不就是说她这管家发月钱的,能让下人们听话吗。

    老夫人似有触动,沉声道:“田氏。此事你定要查个明白。”

    “是,儿媳定会好好查个清楚的。”田氏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年来老夫人对她还是信任的。

    老夫人由杨嬷嬷扶着退回紫檀木床榻坐好,淡淡道:“杨嬷嬷,二夫人管着家,又一直忙着大郎成亲的事。精力恐怕有些不济,此事你就协助一下二夫人吧。”

    “是。”杨嬷嬷恭声应道。

    这位杨嬷嬷,甄妙还是记得的,就是当初去过建安伯府府上,原本是国公府派去要教导她的。

    当时还请她吃了蓑衣黄瓜。说来也算在国公府里难得的熟面孔。

    见杨嬷嬷往这边看来,就冲她甜甜一笑。

    田氏则是暗暗咬了牙。

    有杨嬷嬷插手,就是替死鬼,她不能把分量轻的往外推了,可分量重的,哪个不是她精心培养的!

    “好啦,既然又去买了烧猪,你们就快些去吧。”老夫人似乎倦了,挥了挥手。

    一屋子人都退了出去。

    回建安伯府时,罗天珵陪甄妙坐了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行了许久,罗天珵才打破了沉默:“甄四,你是怎么知道猪头里有蜂蜜的?”

    “闻到的呀。”甄妙笑道。

    罗天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以为她是推断出来的。

    凡事有因就有果,他也不相信烧猪会莫名其妙这样,就是甄妙不那样做,他也会查个究竟的。

    只是,他可没打算用自己的匕首!

    想起甄妙把匕首还给自己时,原本能照出人影的匕首一层油腻腻的,还沾着几只挣扎的蚂蚁,罗天珵整个人都不好了。

    “世子。”甄妙突然唤了一声。

    “嗯?”罗天珵望去。

    甄妙抿了抿唇,认真地问:“你说,二婶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罗天珵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甄四会如此敏锐。

    “你怎么会这么想?”罗天珵收起多余情绪,试探地问。

    甄妙抚了抚头发,理直气壮地道:“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吗,我一向是福星高照,运气不错的,可是自踏进你家的门就连连倒霉。这肯定不是我的问题,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自然是别人的问题啦。”

    还有这样推理的吗?

    罗天珵抽了抽嘴角,刚要说话,忽然一阵颠簸传来,一个娇软的身子一头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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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门

    清清淡淡的香味传来,仿佛嗅到了明媚的四月天里樱桃红了的水灵劲儿。

    罗天珵不自觉就吸吸鼻子,心道怪好闻的,难道是这两日樱桃吃多了?

    怀中的人一直没动。

    罗天珵心忽然就软了一下,伸手欲拍拍那纤细的身子,外面传来惶恐的声音:“世子,小的该死,惊着您和大奶奶了。”

    罗天珵忙收回了手,摆出严肃的表情:“怎么回事儿?”

    “是有个小郎突然冲过来,车停得急了。”

    “不要紧,继续走吧。”

    一声吆喝传来,马车动了动,继续前行。

    静静的车厢里,能清晰听到车轱辘压过青石路的声音。

    甄妙头埋在罗天珵怀里,一动不敢动。

    哪个倒霉孩子出来坑人啊,把她撞得流鼻血了好吗!

    怎么办,她的夫君大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把她从车窗丢出去?

    见甄妙一直埋在怀里不动,头上戴的蝴蝶簪随着马车的前行,翅膀一颤一颤的,一股异样情绪升起。

    罗天珵掩饰地轻咳一声,道:“甄四,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觉得前襟湿漉漉的,挑了挑眉,好笑地问道:“你哭什么?”

    “我没哭。”传来甄妙低低的声音。

    “那你还不起来?”罗天珵更觉好笑,心道女子和男子就是不同,娇气不说,脸皮还薄。

    不过她这死活不承认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

    “我觉得,我起来了,你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生气。”

    “甄四,我从来不是爱生气的人。”罗天珵无奈地看着怀中人。

    甄妙悄悄撇了撇嘴。

    别开玩笑了,你要是不爱生气,我还不爱吃呢!

    想着总不能一直埋在人家怀里,甄妙抬起头来。尴尬地笑了笑。

    鼻子底下那两串红把罗天珵吓了一跳,忍不住伸手擦了擦。

    甄妙愣了。

    他居然没生气,还,还给她擦鼻血?

    “你怎么这么不禁撞?”

    甄妙拿出雪白的帕子擦拭。嘟囔道:“还不是你身板太硬了,跟铁块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练的。”

    罗天珵见她这样,也不和她吵,低头看看,就看到前襟红了一片,然后就傻眼了。

    他要穿着带血的衣裳去老丈人家吗,会不会直接被乱棍打死?

    “甄四——”

    “嗳?”甄妙自知理亏,眨了眨眼。

    “你可真是有能耐!”

    甄妙不好意思笑笑,恢复了冷静:“世子。和车夫说一下,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让后面马车上的阿鸾来一趟。”

    罗天珵照着做了,片刻后车门帘掀起。

    阿鸾半垂着头问了好,没有往罗天珵那边多看一眼。只等着甄妙吩咐。

    “阿鸾,世子衣裳脏了,你去拿身新的来,”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轻轻道,“别让别人看到了。”

    “是。”阿鸾没有多问,退了出去。

    甄妙脸却有些发红。

    这莫名其妙的路上换衣裳。被别人看到了,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不大会儿阿鸾转了回来,带了身颜色花纹和罗天珵身上穿的差不多的衣裳。

    这也是惯例了,一般来说凡是出门,主人家都会带上类似的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罗天珵换了衣服。才算是松了口气。

    建安伯府大门前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数个打扮一新的小厮站在门口候着,远远地见了镇国公府的马车,其中一人立刻回去禀告。

    罗天珵下了马车,伸了手把甄妙扶了下来。

    伯府的下人见了。笑嘻嘻地交换了神色,心道世子对他们家姑娘,还是挺不错的。

    二人被请去了宁寿堂正堂。

    正堂里人都快满了。

    罗天珵恭恭敬敬的给长辈们见礼。

    老夫人暗暗点头。

    甄妙之前不觉得,可回了伯府,才发现真的有种回家的感觉,特别是对老夫人和温氏,早就不知不觉有了感情。

    请安时,眼圈都忍不住红了。

    老夫人忙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甄妙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角落里坐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甄静。

    数月不见,甄静气色好了许多,眉宇舒展,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她也正往这边看来,二人目光相触,甄妙觉得都能听到啪啪的火花声。

    甄妙收回了目光,然后发现屋里少了甄冰,就问:“祖母,怎么不见五妹?”

    老夫人笑了笑:“五丫头有些不大舒坦,就在屋里歇着了。”

    甄妙本来没有多想,可无意间抬眼,发现甄玉脸色微变。

    有意再打探一下,可老夫人既然这么说了,屋里又没有别人再开口,就把此事暂时压在了心里。

    陪着一屋子女眷随意说了会儿话,就在花厅开了饭。

    因为都是很亲近的亲戚,男女客只是分了桌,并没用屏风等物遮挡着。

    甄妙就看到那桌的人,挨着个的敬罗天珵酒,就她偷偷数着,都不下十杯了。

    回门这日,新女婿是贵客,敬酒是不能推的,罗天珵一杯接一杯喝下,很有几分面不改色的样子。

    老伯爷看着这孙女婿越看越满意,忍痛下了决心:“天珵,等席散了,你去我那儿,我有东西给你。”

    罗天珵有些意外,不过长辈要赏赐东西,这说明对他是很满意的,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忙起身道谢。

    老伯爷嗓门挺大,甄妙听见,直觉的就不大妙,频频回头。

    坐在甄妙身旁的甄妍见状噗嗤一笑,打趣道:“四妹,你干脆坐到那桌去得了。”

    甄妙只得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用饭。

    饭后,才有了机会和温氏、甄妍母女三人一起说贴己话。

    “妙儿,世子对你如何?在国公府过得可还习惯?”温氏迫不及待地问。

    甄妙想了想,点头:“世子对我挺好的,国公府伙食还不错。”

    温氏听了都愁死了,嗔道:“妙儿。你将来是要当主母的人,可不能还像在伯府时,整日琢磨吃的了。”

    “是,是。女儿晓得了。”怕温氏再念叨下去,甄妙忙道。

    “四妹,国公府现在,是二房管家吧?”

    “嗯。”

    “那你就要开始把管家的事慢慢学起来了,不过也别着急,等学得差不多了再接手不迟,省得现在接过来手忙脚乱的犯了错,到时候还得还回去。”甄妍慢慢道。

    温氏闻言一惊:“妍儿,你妹妹刚嫁过去,怎么就说这个了。”

    温氏有句话没好说出来。甄妙的性子,完全不像管家的料啊。

    甄妍淡淡一笑:“四妹嫁的是国公府世子,这家早晚是要管的,早点学了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只是要记下了,要是现在就让你管家。可别接手。你还年轻,等过上两三年站稳了脚再说。”

    最好是有了孩子,如果镇国公府连重孙辈都有了,甄妙接手管家,才是顺理成章的时机。

    虽然世人都说镇国公府二房对罗世子视如己出,可甄妍却是不全信的。

    到底是不是视如己出,且看这管家之权。什么时候交到四妹手上吧。

    “二姐,我晓得了。”甄妙乖乖点头,然后问,“五妹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六妹神色有点不对劲儿呢。”

    温氏叹了口气:“宫里又要采选了,家里把五丫头的名字报了上去。”

    甄妙吓一跳:“二伯能同意?”

    “不同意也没法子。五品以上的官员,嫡女未婚配的,至少要有一人参选。”

    甄妙听了叹口气。

    昭丰帝都一把年纪了,就算封了妃,有了小皇子。日子都够难熬的,更何况这些还是没有影子的事。

    “娘,我倒是听说,这次采选,可能是为了几位成年的皇子。”甄妍开口道。

    “若是如此,就谢天谢地了。”温氏拍拍胸口。

    她也是做娘的,平心而论,当娘娘再富贵,都不如嫁个品貌相当的夫婿来得好。

    不过再想想李氏最近眉飞色舞的样子,暗暗摇了摇。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母女三人聊了大半晌,甄妙就该回去了。

    老夫人被甄妙劝住,温氏却送到了二门口,甄妙掀了轿帘频频招手,温氏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甄妙收回了头,又忍不住悄悄掀开帘子,就见温氏抹了抹眼。

    建安伯府在视线里越来越远了。

    这住了一年的地方,以后若不是逢年过节,或者有事,平时是难得再回来的。

    一时之间,甄妙情绪有些低落。

    罗天珵看出来,就清了清嗓子道:“甄四,祖父今日送了我一样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虽说他觉得那礼物相当不靠谱,可老伯爷信誓旦旦说甄四也会喜欢,这时候拿出来哄她开心也好,免得这个样子回去,别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呢。

    “还,还是算了吧,怪麻烦的。”甄妙心中不妙预感更甚。

    “不麻烦,我就挂车辕上了。”罗天珵起身出去,片刻提了个蒙着布罩的笼子回来。

    “这是什么?”甄妙盯着那笼子,有那么一点心塞。

    罗天珵把布罩拿起来,就见里面卧着一只肥壮的大白鹅,头埋在翅膀里睡得正香。

    似乎是被打扰了,大白鹅抬了头,茫然的晃了晃脖子,然后看到了甄妙,扑棱棱就站起来了。

    甄妙吓得差点栽倒,死死抓着罗天珵衣袖,黑着脸道:“罗世子,要不它出去,要不我出去,你火速选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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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双喜临门

    罗天珵低笑起来:“甄四,你居然怕鹅?”

    甄妙恼羞成怒,一字一顿地问:“罗世子,你是要我尖叫吗?”

    看着甄妙决绝的样子,罗天珵揉了揉眉头。

    算你狠!

    她要是在这里尖叫,他的一世英名,恐怕怎么也捡不起来了。

    悻悻地把笼子提了出去。

    甄妙整个心情都不好了。

    她甚至能看到那白鹅挑衅的小眼神儿!

    这可是祖父赏的,扔又不能扔,宰又不能宰的,以后就留着吓她吗?

    “怎么了?”罗天珵进来,见甄妙眼神有些奇异,忍不住问道。

    甄妙咬了咬牙,笑道:“世子,我发现你总能给我招些杀伤力强的东西来。”

    罗天珵皱了眉:“乱说,我给你招什么了?”

    甄妙抬了抬下巴:“比如这白鹅,比如……方柔公主?”

    罗天珵愣了愣,不说话了。

    他在宫里当差,成亲前方柔公主确实跑来找他,孩子气的要他不许成亲。

    虽说是孩子话,可那位公主脾气大,真的闹起来,杀伤力确实不小。

    甄四还挺敏锐的啊。

    罗天珵不动声色看了甄妙一眼,见她气得脸颊红红的,像熟了的桃子似的,忽然心里美滋滋的。

    这日子,似乎比以前有趣多了。

    成亲过了第三日,罗天珵又开始进宫当差了。

    烧猪那事有了结果。

    闭月,也就是原本叫绮月的,老子娘在厨房做事,在烧猪上动了手脚。

    据交代,因为甄妙未进门前,闭月是唯一受宠的,怕大奶奶进了门闺女受了冷落,一时猪油蒙了心才想出这法子,好让世子爷对大奶奶心里存了芥蒂。

    最终的结果。闭月的老子娘杖责而死,包括闭月在内的一家老小都被发卖了,除此之外,厨房的管事亦是丢了位置。顶上去的是老夫人那边的一个陪房家的媳妇子。

    白芍心细如发,打发几个小丫头舍得花银子套近乎,不动声色的打听到不少事。

    甄妙就知道了,闭月原本就是田氏给了罗天珵的,她老子娘也是跟了田氏许久的。

    田氏为此还向老夫人请了罪,并送了不少东西来清风堂这边。

    甄妙觉得这事儿可真玄妙,四个通房,她连模样还没记清呢,就因为一只烧猪折腾没了一个,这实在是。实在是见她战斗力太渣了吗,老天才这么向着她?

    甄妙是个心宽的性子,只是稍微感慨一下,就该干嘛干嘛了。

    每日一早去给老夫人请安,渐渐熟悉着国公府的一切。日子倒算风平浪静。

    很快就过了个把月,天渐渐得热了。

    知了整日整日的叫个不停,听了就让人心生烦躁。

    甄妙嫌热得慌,请安后就窝在清风堂不动弹,吃着青鸽做好的沙冰。

    看着红红绿绿的沙冰,甄妙点点头。

    青鸽的手艺,越来越不错了。

    “大奶奶。婢子去粘知了好不好,省得吵着您。”雀儿笑嘻嘻的进来请示。

    “去吧,当心别摔了。”甄妙看着个子开始抽条的雀儿笑眯眯地答应了。

    “嗳。”雀儿笑嘻嘻应着,欢快地跑出去了,正巧碰到绛珠进来,直接就把她拉走了。

    绛珠挣扎一下没有挣脱。只能无奈跟着去。

    “也亏得是绛珠,要是其他小丫头,早就被雀儿这跳脱性子带歪了。”紫苏道。

    甄妙知道紫苏挺喜欢绛珠的,对那眉眼挺精致的小丫头,她也蛮喜欢。笑道:“绛珠和雀儿,各有各的好处,等紫苏你出嫁了,说不得我就要指望她们了。”

    “大奶奶,连婢子你也打趣了。”

    从表情上是看不出紫苏脸红的,不过甄妙知道她还是不好意思了,心情愉悦地吃了一大口冰。

    紫苏见状皱眉:“大奶奶,您少吃些生冷的。”

    按理说满了十五岁,葵水也快来了,姑娘要一直这样身子都不发育,胸前还没半两肉,这不愁死人吗。

    “我知道啦,就吃这一口。”甄妙说着,忙舀了一大口。

    紫苏一看,好家伙,碗已经见底了,姑娘,您倒是给我吃两口出来啊!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爱几两肉几两肉吧,反正她又不是世子!

    见紫苏黑了脸,甄妙讪讪地放下了碗。

    本来还想吃一碗的,真是可惜了啊,看来要早点把紫苏嫁出去了。

    正寻思着,老夫人院里的红福过来了。

    红福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寻常的事不会让她跑腿的,甄妙见状忙问:“红福姐姐可是有什么事儿?”

    红福圆脸盘,鼻尖上冒了汗,却顾不得擦,福了福身子道:“不敢当大奶奶称呼,大奶奶,老夫人叫您赶紧过去,前头来圣旨了。”

    “圣旨?”甄妙有些意外。

    紫苏在耳边低声道:“大奶奶,恐怕是您的诰命文书下来了。”

    甄妙听了点了点头,起身对红福道:“红福姐姐稍等,我换身衣裳。”

    见甄妙转身去了内室,红福暗道这位大奶奶倒是挺沉得住气的,不用提醒还记得换衣裳,原本老夫人可是特意叮嘱过的。

    不多时甄妙换了一身庄重的衣裳出来,随红福去了前面。

    果然是她的诰命文书下来了,传旨的正是曾经去建安伯府传过旨的那位魏公公。

    宣完旨,魏公公冲甄妙笑笑:“恭喜世子夫人了。”

    甄妙抿了唇笑:“公公辛苦了。”

    魏公公笑笑没再多说,转身对镇国公老夫人道:“老夫人,咱家还要再给您道一重喜呢,今儿个贵府可是双喜临门。”

    “公公这话是何意?”老夫人看起来相当高兴。

    魏公公对着上方拱了拱手:“罗世子得皇上看重,在新立的锦麟卫中担任指挥佥事,官拜正四品。老夫人,罗世子年方弱冠就身兼要职,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老夫人听了大喜,忙令红福塞了厚厚的红封。

    这本就是大喜事儿。魏公公并未推辞,收下后貌似不经意的看了甄妙一眼,才抬脚走了。

    “田氏,吩咐下去。府里下人按着过年的例儿把赏银发下去,你们也各做两套衣裳。大郎媳妇就做六套吧,她是新妇,这段日子恐怕少不了应酬的。”

    田氏面上带着笑连连称是,心中却要滴血了。

    正四品!

    她家老爷这么些年兢兢业业的,也不过在兵部任了个五品官!

    不提田氏郁闷的心情,满府却是热热闹闹的,笼罩在一片喜悦之中。

    罗天珵回来时,虽不是初一十五,还是在怡安堂的花厅里摆了酒。府里主子都聚在一起热闹。

    大姑娘罗知雅送了罗天珵一个精致的荷包当贺礼,然后笑眯眯的问:“大嫂要送大哥什么呀?”

    府里三位姑娘,大姑娘罗知雅是田氏所出,容貌是最出众的。

    虽然相处不多,甄妙却对三房宋氏所出的二姑娘罗知慧更有好感。

    倒也不是因为两房长辈的关系。甄妙就是纯粹的觉得,二姑娘罗知慧更讨喜些。

    “大嫂一直不说话,是不是不好意思啊,要偷偷把礼物送给大哥?”罗知雅笑问。

    甄妙莞尔一笑:“大妹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呀?”

    罗知雅被噎了一下,不吭声了。

    “大哥,这是妹妹送你的。”罗知慧把准备好的画轴拿出来。递给罗天珵就不再多说。

    其他兄弟姐妹都送了礼物,只是五郎罗秀珵一脸不情愿,显然对这位大哥一点不亲近的。

    甄妙多少了解了一点,田氏生了三个儿子,二郎和三郎是孪生子,只比罗天珵小三岁。因为自幼就觉得母亲对大哥更偏爱,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

    五郎多少受了哥哥们的影响,年纪又小,就藏不住心事了。

    “五郎,你这是什么样子。再这么无礼,娘可要罚你了!”田氏冷了脸训斥。

    五郎委屈的嘟嘟嘴,看罗天珵的眼神更不善了。

    罗天珵看得厌烦,淡淡道:“二婶,五郎还小,不必太苛责了。”

    田氏这才罢手。

    只是这样一来,二郎三郎脸色多少都有些不好看,显然是想起以前每次田氏护着罗天珵的事了。

    罗天珵借口乏了,向老夫人请了罪,酒席就散了。

    回了清风堂,直接把收到的那些玩意儿丢到一个箱子里,然后不再看一眼。

    二人洗漱一番,就躺下了。

    罗天珵忽然翻了个身,状似不经意的问:“甄四,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啥?”甄妙睡意一下子跑光了。

    罗天珵轻咳一声:“你不是要私下给我的吗?”

    见他认真的样子,甄妙那句啥都没准备可不敢说出口了,灵光一闪赶忙起了身,走到梳妆台前把一个首饰匣子的最下层拉开,拿出一个小巧的荷包来。

    罗天珵接过来,提着荷包一倒,一只金黄色的小狐狸滚到手心中间。

    盯着精致可爱的小狐狸,罗天珵脸渐渐发黑,咬牙道:“我记得你见礼那日,给五郎他们的就是这种小狐狸吧,你也给我这个?”

    甄妙忙摇头:“不是,不是,你看这根本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罗天珵越看越来气了。

    甄妙嘿嘿地笑:“那些只有花生大小,这个有手指大小啊,这是狐狸王,不是小狐狸……”

    罗天珵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转了身闷头睡着了。

    第二日要带甄妙进宫谢恩,想了又想,还是把特意去宝华楼买的一对桃花钗甩给了甄妙。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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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开了挂的人生本该冲锋陷阵,杀遍宅门无敌手的。

    奈何起点太高,对手自动和谐,生活了无生趣。

    终有一日,那个更高贵更绝色更拽更牛掰更傲娇的男人出现了!

    这日子啊,才算是有趣了起来。

    一句话简介:牛掰男女,闺中逗趣,相爱不相杀……

第一百六十章 李代桃僵

    这进宫,甄妙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每次似乎都不太愉快,所以心里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阴影。自打进了宫门下了轿子行走,就一路老老实实的。

    甄妙是外命妇,要去向太后和皇后谢恩的,与罗天珵就在内墙处分开了。

    她本是规规矩矩的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往里走,光滑的金砖清晰的照出人的影子,却顾不得多看,生怕脚下太滑,一屁股摔在这,那她就要名扬天下了。

    只是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是忍不住悄悄抬了眼。

    就见一位公公领着一队妙龄少女走来。

    甄妙穿着二品世子夫人的礼服,那公公走近了,向她行了礼。

    甄妙忙道:“公公太客气了。”

    “镇国公世子夫人,咱家还要领着人去检查,就先行一步了。”

    “公公请便。”甄妙示意领路的小太监继续带着她走,随意的瞥了那列少女一眼,忽然愣住。

    那位于第七位的少女,可不就是六妹甄玉吗!

    甄妙心突突跳了起来,直觉事情不大对劲儿,勉强露出笑脸道:“这位公公,我看那些小娘子里有堂妹在内,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小娘子进宫啊?”

    如今罗天珵风头正盛,谁都知道他是昭丰帝眼前的大红人,加之镇国公府地位本来就高,那小太监立刻回道:“世子夫人,今儿是初选的日子呢。”

    甄妙听了恍悟。

    她就说非年非节的,怎么这么多小娘子进宫呢,原来是采选的事儿。

    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不对啊,回门那日母亲分明是说府里报了五妹甄冰的名字,可进宫的怎么是六妹甄玉!

    甄妙觉得事情麻烦大了。

    坏了,一定是六妹甄玉冒充五妹甄冰进宫了,这事伯府那边到底是晓得还是不晓得呢?

    可无论晓不晓得。冒名顶替,这都是欺君大罪啊!

    甄妙这么一琢磨,冷汗都出来了,晃神间就忘了留神脚下。脚底一滑刺溜一下,就追上原本已经把她落了一段距离的小太监了。

    那小太监不晓得甄妙因为想事情脚步慢了,一直闷头往前走着,听到声音不对转了头,见甄妙离他极近,忙道:“世子夫人小心路滑。”

    甄妙摆出端庄的模样:“多谢公公提醒了,倒也不算滑的。”

    话音刚落就听噗嗤一声笑传来,甄妙回了头,就见六皇子正在后面不远处,一双凤眼眼尾斜飞。满是调侃的笑。

    甄妙脸一下子红了,然后福了福身子:“拜见六皇子。”

    六皇子摸了摸下巴:“世子夫人这是去拜见皇后吗?”

    “正是。”

    “那世子夫人好走,呃,别走太快了,小心路滑。”六皇子说完。大笑着走了。

    甄妙气得脸通红,再也不敢乱想,只得把甄玉的事儿先压在心里,去了宁坤宫。

    赵皇后瞧起来比上次见时气色好了许多,对甄妙的态度则比她的气色还要好。

    弄得甄妙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离去时赵皇后甚至说:“甄氏,我那侄女儿自打守孝就再没进过宫,我这殿里怪清净的。你和飞翠年纪差不多,见了你本宫就像见了她似的,若是无事,就常进宫来坐坐。”

    甄妙心里嘀咕,谁像您那侄女儿啊,当然面上是不敢表露的。只得应下,然后去了太后那。

    太后对甄妙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就端了茶。

    甄妙告辞时淡淡说了一句:“太妃那,你也该去看看。”

    甄妙求之不得。忙道了谢。

    太妃似乎早就料到甄妙会过来,已经命宫人在门前候着了。

    甄妙随着宫人进去,意外的发现六皇子也在这里。

    六皇子挑眉笑笑,然后起了身:“太妃,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错身而过时,深深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裣衽行礼,避开了他的目光。

    等六皇子离去,甄太妃招招手:“过来坐。”

    甄妙依言过去坐下。

    甄太妃好一番打量,才道:“倒是按着我教你的方子养肌肤了,效果还不错。你年轻,现在不觉得,再过上十年就知道好处了。”

    “多谢太妃啦,哪用十年后呢,太妃您不知道,去年有段时间,我这额头上总冒红痘痘,自打用了您给的方子,才好的。”甄妙笑眯眯地道。

    也许是养病时呆在甄太妃身边一段时日,对这位太妃,她心里一直是亲近的,说话就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

    甄太妃显然很满意甄妙这样子,女孩子就该娇憨点,硬邦邦的,那是石头。

    可随即却皱了眉,目光盯着某个部位不放。

    甄妙顺着那视线低了头,就听甄太妃道:“妙丫头,看来我该再给你一个方子。你放心,保证除了这儿,哪里都不长肉。”

    甄妙目瞪口呆。

    她看到了什么,太妃竟然,竟然直接拍她的胸,直接豪迈的拍她的胸!

    “太妃,您,您怎么乱碰……”甄妙强忍着护胸的冲动,尴尬地道。

    甄太妃翻了个妩媚至极的白眼:“妙丫头,你这前胸后背有区别吗?要是不好意思,就当我拍的是你后背得了。”

    甄妙一口血,直接被秒杀。

    太埋汰人了啊!

    “怎么,不想要啊?”甄太妃涂了蓝色丹寇的手轻轻拂过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

    甄妙都快哭了。

    因为她那小平胸,一次一次的被嫌弃,她能不要吗!

    舔着脸就蹭到甄太妃身边坐下,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太妃的方子,都是无价的宝贝,当然想要啦。”

    甄太妃起身,站在临窗的青玉桌案前,提笔写下了方子,然后递给甄妙:“记下了就毁了吧。”

    她小气得很,除非是自己想给的。其他人想要,门儿都没有!

    甄妙认认真真记下,甄太妃当着她的面就把方子撕了,丢进了灯罩里。等晚上灯一燃,就化成飞灰了。

    “四丫头,你是个有福分的,不过以后,少来太妃这里吧。”甄太妃忽然道。

    “太妃?”甄妙愕然。

    甄太妃摆摆手:“不必多问,我这么说,并不是嫌弃你,自有我的道理罢了。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吧,我就不留你用饭了。”

    “太妃——”甄妙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发酸。

    “去吧。”甄太妃淡淡道。

    等甄妙行了礼退下后,甄太妃静静坐在床榻上久久未动。

    室内的光线仿佛都暗了下来,显得那个因为美丽而淡化了年龄的女子更加孤寂。

    她活了这把年纪,对男人的心思自负了若指掌,怎么才发觉。小六那孩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可别因为这个,将来连累妙丫头才好,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甄太妃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向外望去。

    远远的是青色的宫墙,上方残阳西坠,把天空渲染了一大片红色,这片红色泽秾丽。就像大片翻滚的血似的,和无边的青墙连接在一起。

    这皇宫,历来是最肮脏的!

    甄太妃坐在锦榻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甄妙被小太监领了出来,罗天珵已经在外面等她。

    “怎么才出来?”

    “拜见了太后、皇后,还有太妃。”甄妙神情恹恹的。

    她总觉得今日甄玉的事儿不对劲。太妃那里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儿。

    “先回去再说吧。”罗天珵以为甄妙进宫心里压力过大,太乏了。

    等上了马车,甄妙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看向罗天珵道:“世子。有件事,恐怕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很少见甄妙这么郑重,罗天珵跟着认真起来。

    甄妙揉了揉眉头:“今日我碰巧遇到了进宫初选的小娘子们,然后发现原本报了名字的五妹没来,来的是我六妹。”

    罗天珵听了,脸色就变了:“你没认错?”

    甄妙摇头:“虽然五妹和六妹是孪生子,我却不会认错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事到底是家里的意思,还是五妹六妹不懂事,偷偷换了身份。”

    “这事不可能是伯府的意思。”罗天珵断然否定。

    上一世建安伯府确实有一位姑娘参加了采选,然后被指给了三皇子当侧妃。

    太子被废后,三皇子是呼声最高的,建安伯府自然站到了三皇子的阵营。

    当然,当侧妃的到底是五姑娘还是六姑娘,他却不清楚了。

    那时的他,哪会留意这些。

    不过再怎么样他也知道,伯府是不可能冒这种风险的,要是被查出来,这可是欺君之罪!

    “甄四,你悄悄送信,约建安伯世子夫人在宝华楼一见。”罗天珵看着神色疲倦的甄妙,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无论如何,她知道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自己,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好。”甄妙点头应了。

    第二日恰逢罗天珵沐休,就对老夫人说带着甄妙出去转转,然后带着她直奔宝华楼。

    甄妙没想到宝华楼还有这样清净的地方,看向罗天珵,罗天珵笑了笑却没多言。

    不大会儿,建安伯世子夫人蒋氏被引了进来。

    罗天珵见了礼,冲甄妙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甄妙和蒋氏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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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做朋友

    蒋氏在隔间和甄妙密谈了一会儿,就转回了宝华楼前面,然后挑了两样首饰匆匆离去。

    直到进了建安伯府的大门,心中还是恼怒的,直接把建安伯世子请了来。

    “夫人可是有事?”建安伯世子甄建文见蒋氏面色冷凝,手中捏着个花鸟红釉茶蛊,由于过于用力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就知道定是有什么大事了。

    蒋氏把茶蛊重重放下,才冷笑道:“世子,我们府的姑娘,倒是一个比一个胆子大了!”

    “这话怎么说?”

    “昨日的初选,是六丫头顶了五丫头去的!”

    甄建文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蒋氏气得不行:“是四丫头昨日进宫谢恩,亲眼瞧见的,还能有假吗!”

    “真是胡闹!”甄建文大力一拍桌子,蒋氏刚放下的红釉茶蛊跳了起来,跌倒地上摔了个粉碎。

    此时却是顾不得可惜成套的茶蛊缺了一个,甄建文站起来来来回回走着。

    许久站定,缓缓道:“昨日既然已经通过了初选,等复选时由五丫头去就得了。”

    蒋氏断然否决:“世子,这不成的,五丫头和六丫头虽是孪生子,相貌是一样的,可六丫头身上却多了一块胎记,昨日初选已是验过身子的,要是换了五丫头去,难保有泄露的一日。”

    甄建文坐下,手指轻叩着桌面,迟疑道:“要不,干脆将错就错?”

    蒋氏面色大变:“世子,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那你说怎么办?蒋氏,你到底是怎么管的家,怎么会出这种差错?”

    蒋氏暗暗吸了口气,看着甄建文怒容满面的样子,心中只觉厌烦。

    “依我看,复选就想法子淘汰了吧。”

    甄冰出身勋贵之家。父亲如今正居要职,通过复选几乎是定下的事了。

    甄建文听了就觉气闷,怒道:“蒋氏,你知道不知道。这次采选是特意为了几个皇子选妃的。”

    蒋氏垂了眼,不紧不慢地道:“我只知道冒名顶替之事一旦被翻出来,我们伯府被夺了丹书铁券都是轻的。这次去见四丫头,是镇国公世子陪着的。”

    “你的意思是罗世子——”

    蒋氏嘴角翘了翘:“没有,罗世子怎么会插手我们府的事。”

    话虽如此,甄建文细细想了想,长叹道:“罢了,老二原本就不想让他闺女参选的,这样也好,省得兄弟间起嫌隙。”

    蒋氏垂了眼帘。遮住嘲弄的目光:“世子说的是。”

    没两日,甄妙果然听闻建安伯府的五姑娘因为脸上起了红疹落选的消息。

    她总算松了口气,本想把这事说给罗天珵听,可罗天珵最近仿佛忙了起来。

    除了在衙门的时间,回府后也是一头扎进书房里。和幕僚们经常议事,鲜少再来后院。

    甄妙还发现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这位罗世子饭量简直奇大无比,且喜欢吃肉食。

    遇见了吃中同好,甄妙一下子来了热情,没事就在清风堂的小厨房里鼓捣些吃食出来,然后叫青鸽给前面书房送去。

    青鸽第一次送饭,还闹出了笑话。

    当时罗天珵正和幕僚们议事。嘱咐了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小厮半夏得了吩咐,远远的坐在台阶上守着。

    见后院的一个胖丫鬟提着个硕大的黑漆木食盒过来,立刻把人拦下了。

    “我是奉了大奶奶的吩咐,给世子爷送饭的。”

    半夏上下打量青鸽一眼,怀疑地问:“你是大奶奶身边的丫鬟?”

    不像啊。

    他可是听说了。大奶奶带来的姐姐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已经有不少人求到世子爷那里去了。

    “我是大奶奶身边的二等丫鬟,世子爷在里面吗?”

    “啊,在。”半夏下意识的回道,神情还有些恍惚。

    我的天,大奶奶身旁的丫鬟这身材啊。

    好险。我这还没来得及找世子爷呢!

    青鸽听了,见半夏有些发傻,绕过他就要上台阶。

    半夏回了神,忙拦住:“哎呦,青鸽姐姐,你可不能进。”

    青鸽认真思考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紫苏姐姐说过,和人打交道,有的时候不能只靠蛮力,该软和的要软和,该给人家好处的要给人家好处。

    别人得了好,自然不为难你了。

    见那身上还没二两肉的小厮拦在面前,青鸽摸了摸,装碎银子的荷包忘了带了。

    忍痛打开黑漆木匣子,拿出一个白胖胖的大包子递过去。

    “给你。”

    半夏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瞧着手中大包子发傻。

    青鸽抬脚就走。

    “哎,青鸽姐姐,说了不能进啊!”

    青鸽拧起了眉头,不满地看了半夏一眼。

    心道这小厮好贪心,一个包子居然还嫌少!

    紫苏姐姐还说了,在国公府人生地不熟,尽量不要得罪人。

    青鸽再次打开黑漆木食盒,挑了个个头最小的包子又递了过去:“给你。”

    给完了提着食盒子又往上走,被半夏拦住。

    青鸽怒了:“你这小哥,怎么这么贪心,都收了我两个大包子,还要拦着我,莫非你想把包子都要走?那世子爷吃什么?”

    青鸽人壮,说话中气十足,这一喊半夏差点吓跪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罗天珵走了出来。

    “怎么了?”在室内呆久了有些气闷,罗天珵站在台阶上揉了揉眉骨,然后目光一呆。

    这不是甄四身旁那个胖丫头吗,和他的小厮半夏拉拉扯扯的在干什么?

    罗天珵本来是问半夏的,青鸽却一个箭步冲来,委屈地告状:“世子,大奶奶做了些黄瓜馅的包子让婢子给您送来尝尝。那小哥忒贪心,收了婢子两个包子,还不许婢子进去。”

    半夏顿时觉得手中两个包子烫手,又有些抓狂。

    这哪来的傻丫头啊,我说怎么不停往他手里塞包子呢。赶情是贿赂他!

    这,这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吧,他再不济,也不能被两包子收买啊!

    看着二人一个委屈。一个抓狂的模样,罗天珵轻笑出声:“半夏,以后大奶奶那边再有人来,就去跟我说一下。”

    这个点儿,确实饿了,甄四什么时候这么懂他的心思了。

    包子的香味传来,罗天珵目光落到半夏手上,忽然觉得两个包子确实太多了!

    半夏差点哭了。

    什么叫里外不是人,他就是啊!

    以后只要是大奶奶身边的姐姐,他再也不管了!

    “给我吧。”罗天珵接过青鸽手中的食盒。转身进了屋。

    屋里有两个身穿文士衫的中年男子,起身行礼:“世子。”

    “二位坐,一起吃一些再谈。”

    罗天珵亲自打开食盒,里面是码得整齐的两盘包子,还有数碟酱菜。

    一一拿出来摆在书桌上。罗天珵做出个请的手势,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捡起一个包子吃起来。

    一入口就有些惊诧,居然是黄瓜和肉馅的,他活了两辈子,都没吃过这种馅。

    还别说,这种热天。吃素没力气,吃荤又太油腻了,黄瓜的清香和肉混在一起,味道调得恰到好处,真令人食欲大开。

    两个中年文士肚子也饿了,不过包子这类的不是精细吃食。本也没当回事,一口吃下眼睛就亮了。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速度极快的吃完,一人又伸手拿了一个。

    罗天珵看了那个心疼。

    这些包子,他完全都能吃下。

    早知道,就像往常那样。随便弄些茶点给他们吃好了。

    两个文士塞了两个大包子下去,打着饱嗝儿赞道:“世子,没想到府里还有这样手艺高超的厨子。”

    这两个文士是罗天珵当了指挥佥事后招揽的,平日并不住在府上。

    这二人别看现在落魄不起眼,在前世数年后,一个给厉王当幕僚,一个为六皇子效力,都是不能小觑的人物。

    罗天珵早就暗中留意二人动向,升任指挥佥事后招揽,正是最好的时机。

    “是内子亲自下厨做的。”

    两个文士都是心思透亮的人物,见了暗暗抽了抽嘴角。

    世子,您那掩饰不住的得意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人就着爽口的酱菜吃完包子,又开始详谈,直到申正时分才散了。

    罗天珵骑了马去了一遭张氏卤菜馆,买了一包卤鸭脖回来。

    包子换回卤鸭脖当回礼,甄妙愉快地决定,以后要好好和罗天珵做朋友了。

    于是每日当午的时候都打发青鸽去送吃食,不出半月,罗天珵还没什么,两个文士明显胖了一圈。

    那边田氏对着这个月的账,特意把清风堂这边的看了又看,然后就笑了。

    这个甄氏,完全就是个吃货啊,就这样的还想管家?

    心中存了几分轻视,第二日就对老夫人提出,想把一部分事交给甄妙管着。

    “大郎媳妇,你二婶说的也有道理,府里早晚是要交给你管的。”

    甄妙忙推了,满脸诚恳地道:“祖母,孙媳愚钝,现在哪能管家啊。您看这样好不好,以后二婶理事的时候,孙媳就跟在一旁学着,学个一年半载的再说,您看成不?”

    田氏真没想到对方竟然没上钩,转念一想,这看来是个胸无大志的,倒是好事了。

    老夫人觉得甄妙提议不错,就应了下来。

    从此每日上午甄妙都花上个把时辰跟在田氏身边,吃着自备的零嘴喝着茶水看她理事,把个田氏郁闷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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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什么?她爹原来是很流弊的人?她的身世也另有隐情?

    生活如此狗血,她却只想专心从医。那些麻烦事,就让将军大人去发愁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让我来

    甄妙宅斗技能是负数的状态,但她前世数学是学的很不错的,没办法,她其实挺聪明。

    每日冷眼旁观田氏理事,悄悄就把管事禀告的某样东西多少钱或者哪个铺子生意好等等记了下来,然后回去后规规矩矩记在一个厚册子上。

    这册子还标了日期,甚至连这一日是晴是雨,甄妙都顺手写上了,除了这些,比如哪一日遇到个什么事,田氏是怎么处理的,她都一一记上。

    翻翻越来越厚的册子,甄妙满意地笑了。

    她可真是勤奋。

    去田氏那久了,五郎倒是和甄妙熟悉了起来。

    这日田氏刚理完事,五郎就冲了进来,匆匆冲田氏打了个招呼,就跑到甄妙那里:“大嫂,你上次做的那种翡翠凉果,还有没有?”

    “有的。”甄妙笑眯眯地点头。

    这么热的天,像翡翠凉果、山楂糕这类清凉开胃的小点心,她是常备着的。

    “我还要吃一点,好不好?”五郎一脸喜色,摇了摇甄妙衣袖。

    甄妙站起来:“好,不过你要叫四郎、六郎还有三娘一起来。”

    “好吧。”五郎不情愿地应了,拽着甄妙的手,“大嫂,快走啦。”

    甄妙只得匆匆冲田氏点头,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五郎拉走了。

    田氏气地拍拍桌子,灌了口凉茶。

    “夫人,您别气着身子。”一个嬷嬷伸手拍了拍田氏的背。

    这嬷嬷是田氏的奶娘,亦是姓田,是田氏最信任的人。

    田氏气闷地哼了一声:“奶娘,你看,每日我理事说得口干舌燥,她可倒好,有吃有喝的看热闹,当我是唱戏呢!这倒也罢了,不知道哪来的能耐。连五郎都笼络过去了。再这样下去,五郎眼里只有大嫂,就没有我这个当娘的了。”

    五郎年纪小,她和罗二老爷谁都不敢把多余的心思吐露出来。更不敢在他面前说甄妙不好,以免小孩子无意间说漏了嘴。

    只可惜却是不能用对付大郎的法子,让五郎他们兄弟三个生厌了。

    田嬷嬷替田氏又倒了一杯茶,劝道:“夫人,那位大奶奶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您可要沉得住气。要是实在嫌碍眼,不如就干脆让她把家管两天,大奶奶跟着您也有大半个月了,要是一点悟性没有,恐怕老夫人会很失望的。说不定就亲自带在身边调教了。”

    府里谁不知道老夫人是不耐烦管家的,真的让老夫人发现大奶奶毫无管家的天分,说不得这家,就要由二夫人一直管下去了。

    田氏听了点点头。

    田嬷嬷跟着她多年,有的话不用说的多明白。她自然是懂的。

    清风堂有一处凉亭临水而建,底下又垫了半丈高的青石,地势高而开阔,很是凉快。

    甄妙就在这里招待几个小娃娃。

    这其中四郎最大,已经有八岁,看着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郑重向甄妙道了谢。端端正正的坐着吃着凉果。

    六郎性子沉默,躲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

    三娘一直记着那次丢脸的事,对这嫂嫂心里是不喜的,只是这里的东西实在好吃,每次还是忍不住来了。

    唯有五郎,又爱说又爱闹。吃着凉果,又想吃甄妙前日做的牛乳水果捞了。

    五六岁的娃娃求了,甄妙没忍心拒绝,吩咐几个丫头把小主子看好,回去做了大份的牛乳水果捞。

    分了几份。命人给老国公和老夫人送去,这才提着新做好的牛乳水果捞回了凉亭。

    谁知不大会儿,老国公居然跑来了,跟在一旁伺候的一位嬷嬷满脸歉然:“世子夫人,国公爷吃了您送去的牛乳水果捞,就吵着还要,非要亲自过来不可,您看——”

    按理说做长辈的没有跑到孙媳院子的道理,可老国公是个傻的,想干什么谁能拦住啊。

    还记得前两年老国公也是犯了傻劲儿非要脱光了上衣跳进人工引的小溪里洗澡,被下人死死拦住了,老国公跑到老夫人面前委屈的哭诉,可把老夫人心疼坏了,直接就发作了那些伺候的人。

    用老夫人的话来说,老国公流汗流血大半辈子,都这样了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要这满府的人干什么?只要老国公不磕着碰着,想怎么样谁都不许拦着。

    “你胡说,她不是世子夫人!”

    甄妙还未开口,老国公忽然对那嬷嬷翻了脸。

    那嬷嬷愣了愣,忙道:“是,是,是,她不是世子夫人,是大奶奶。”

    说着用歉意的眼神看着甄妙。

    “祖父,我是您孙媳呢,您忘啦,那日您还送我玉佩来着。”甄妙笑盈盈的道,就像对一个普通长辈说话一样。

    没想到老国公眨了眨眼,竟也像个普通人似的点点头:“我记得,你还给我酸酸甜甜的果子茶喝。”

    “对呢。”甄妙笑着点头,搀扶着老国公往里走,“祖父,您坐在这儿,孙媳给您拿吃的。”

    老国公很顺从的随着甄妙走进去坐好。

    五郎跳起来:“大嫂,祖父是傻的,会随意打人的,你怎么要他进来了!”

    四郎站起来向老国公行了礼,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五郎:“五郎,你若是再不敬祖父,我就要告诉祖母了,让祖母罚你打板子!”

    五郎冲四郎做一个鬼脸:“要你多管闲事!”然后瞪着甄妙,显然是不满她把老国公领进来。

    他记性好得很呢,去年祖父丢枣子,把他额头砸了一个大包,可疼死人了。

    甄妙冷了脸:“五郎,你要向祖父道歉!”

    “我才不!”五郎倔强的咬着下唇。

    “真的不道歉?”甄妙眯了眼睛。

    “真的,真的,大嫂讨厌死了!”五郎气呼呼的坐到一角去。

    甄妙也不理他,先弄了一盘吃食安抚好老国公,然后吩咐青鸽提了一篮子水灵灵的水果来。

    用李子雕了一朵小小的菊花递给三娘,其他人都围了上来。

    甄妙很快又用苹果雕了一只小鸭子给四郎,然后又雕了小刺猬给六郎。

    五郎忍不住凑过来。

    甄妙装着没看到,笑着问老国公:“祖父。您想要什么呀?”

    五郎嘴一撇,哭了:“大嫂最坏了!”

    说完扭头跑了。

    伺候五郎的丫鬟们忙追了上去。

    “姑娘——”百灵欲言又止。

    现在府里还是二夫人管家,要是得罪了,将来恐怕有麻烦。

    “无妨。人就不能惯着,尤其是小孩子!”甄妙淡淡道。

    她再不懂后宅的事也知道,这国公府将来是该世子袭的,就算如今老国公老夫人还在,最名正言顺的管家人也该是她。

    现在力所不及是一回事,可要是别人占着她的位置,还要她小心翼翼讨好着才能在这府里站住脚,那她要憋屈出毛病来了。

    伺候老国公的嬷嬷不动声色看了甄妙一眼,心里对她的看法悄悄起了变化。

    等回去后悄悄把今日的事情对老夫人一说,老夫人笑了:“大郎媳妇知道孝敬国公爷。是个好孩子。”

    别的再没多说,那嬷嬷不敢胡乱揣测老夫人心意,只是以后见了甄妙,就多了几分恭敬。

    五郎哭着回去,田氏见了骇了一跳。等问清了缘由,恼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也不知道护着主子点儿!”

    几个丫鬟都知道,二夫人在府里是人人称颂的,实则脾气不小,把气都撒在她们这些人身上了,个个噤若寒蝉。

    田氏拿帕子给五郎擦眼泪:“五郎别哭。以后别再去那边了,记得啊!”

    五郎似乎被这话吓了一跳,哭得打嗝了,边打嗝儿边道:“还要去的,大嫂会雕有趣的玩意儿。”

    一番话把田氏气得不行了,可面对着才五岁大的亲儿子。却没法子发火,心里又把甄妙骂了一通。

    第二日去老夫人那请安,老夫人照例留众人说了会子话,就示意大家散了。

    田氏似乎是起身猛了,一下子栽倒。

    身边的田嬷嬷手疾的把她扶住。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还伴着小孩子的大哭声。

    “娘,娘,您怎么啦?”五郎扑上去。

    “快扶二夫人躺下,红福,快去请大夫!”老夫人扬声道。

    “田嬷嬷,二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为何会晕倒?”

    “老夫人,这些日子天热的厉害,二夫人昨日就说有些头晕,也没当回事,恐怕是中了暑热。”田嬷嬷忙道。

    屋里纷乱着,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快闪开,让我来!”

    甄妙把田嬷嬷挤到一旁,对着田氏人中就掐了下去。

    田氏本来就是装晕,人中被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差点叫出来,忙死死咬着牙关辛苦忍着。

    “大郎媳妇,你这是——”老夫人不解的问。

    甄妙头也未回的解释道:“祖母,您别担心,怎么掐人中孙媳特意学过的。要连着掐四十次,二婶一准儿就醒了。”

    卧槽!

    田氏听了,差点一个鲤鱼打滚儿蹿起来了。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奴才没拦住,让这个祸害冲过来了啊!

    因为太愤慨了忘了睁眼,眨眼间人中又被狠狠掐了几下。

    田氏觉得,她真的要晕过去了!

    ps:

    哼哼,俺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推荐沈东篱大大的《半夏田园》:

    刻薄彪悍继祖母,很难对付;

    善良包子亲爹娘,必须改造;

    纵使生活一地鸡毛,

    也要努力把日子过好。

    喂,隔壁山头的将军大哥,能帮把我牛放一放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使坏

    国公府是养着大夫的,所以人来的挺快。

    甄妙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提着药箱的中年男子匆匆进来,忙把位置腾了出来。

    看着一动不动的田氏,暗暗奇怪。

    刚开始二婶明明还有动静的,掐人中很见效啊,怎么到后来反倒不动了呢?

    难道是掐的劲头不够?甄妙深刻反省着。

    田氏是真的昏过去了。

    换谁大热的天又怒又疼,一口气上不来也得昏。

    大夫把了脉,并不觉得田氏有什么问题,可她昏迷倒是真切的,又因多年来一直仰仗着田氏,就顺着田嬷嬷的话说了一番,然后开了清热解暑的方子。

    田氏总算悠悠醒来,目光越过满屋子人看向甄妙。

    甄妙忙露出大大笑脸:“二婶,您可醒了,急坏我们了。”

    故意的,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田氏手指动了动想指控,又强行忍了下去。

    她向来是宽宏大量,对世子比亲生儿子还好的,怎么能为难侄媳妇呢。

    大夫交代完起身告辞,老夫人吩咐丫鬟出去煎药,松了口气:“醒了就好,田氏,这几日你就好好歇着吧,管家的事放一放。”

    “老夫人体恤媳妇,媳妇是知道的,只是偌大的国公府要是一直没人管,怕出什么岔子。老夫人,大郎媳妇也跟着我学了有段日子了,依儿媳看,不如就让她暂管几日。”

    老夫人看甄妙一眼。

    甄妙忙蹭过来,娇声道:“祖母,孙媳不成的,不成的。”

    老夫人皱了眉:“大郎媳妇,你在伯府时,没有学过管家吗?”

    田氏暗暗翘了翘嘴角。

    果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老夫人早一日看清才好。

    “学过呀。只是孙媳比较愚钝,要是打下手还行,如今咱们国公府上上下下人还没认全呢,要是独自管家。肯定会闹笑话的。”甄妙毫不羞愧地道。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她才不干呢。

    一直安安静静跟在三夫人宋氏身边的二姑娘罗知慧好奇的多看了甄妙两眼。

    这位嫂嫂能够坦承自己的不足,倒是挺有趣的。

    只可惜方柔公主不喜欢大嫂,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忽冷忽热了。

    想着等暑天过去又要进宫伴读,罗知慧叹了口气。

    “这样啊。”老夫人沉吟一下,开口道,“大郎媳妇,你不要怕,凡事都是开头难,你只是暂管几日,就让杨嬷嬷协助你吧。至于不认人的事。田氏,你把外院的管事并内院管事媳妇的名册拿来,让大郎媳妇看看。”

    “是。”田氏垂了眼帘应下,心中却差点没呕死。

    真是失算了,本以为新媳妇面皮薄。让她管家,也不敢露了怯。

    想她当年,不就是大嫂没了后硬着头皮上的。

    那时自己虽已经生了二郎他们兄弟了,可哪里想过会有管家的一日,心里的忐忑惊惧不敢跟任何人提,每日抱着账本熬得眼睛通红,时刻小心翼翼唯恐出了错。连白发都累出了好几根,才算把那段日子挺过去。

    田氏越想越不平衡。

    凭什么自己当初累死累活的,大郎媳妇开口说个不行,不但有了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协助,还得了花名册去!

    鼻子下火辣辣的疼让田氏更加恼火,嘴唇微动想再说个什么。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

    “快躺下吧,在这儿歇好了再回去,家中的事就别操心了,大郎媳妇要是不成。还有我这老婆子在呢。”老夫人忙道。

    对这二儿媳,她还是挺满意的,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对大郎却向来尽心,把国公府也打理的顺顺当当。

    只是近来,自打大郎媳妇进门,似乎有些焦躁了。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夫人压下心底深处起的些微不满,开口道:“就这么定了,大郎媳妇,明日你就开始管着,等会儿把花名册给你送去。”

    “嗳,多谢祖母。”甄妙笑吟吟地道了谢,想了想,又道,“多谢二婶了。”

    她本来是谢田氏等会儿给她送花名册的,可田氏听了却气得差点又昏过去。

    她谢什么?故意笑她腾位置吗?

    怎么才看出来,这小蹄子是个肚里黑的!

    “娘,您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还难受呢?”大姑娘罗知雅一脸担忧,然后斜睨了甄妙一眼。

    她可看出来了,自打甄氏进门,娘不舒坦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别是被她克的吧?

    老夫人见满屋子人都在这儿,也不利于田氏休息,挥手让人都散了。

    甄妙回了清风堂,照例的练字、练功,午憩过后才让绛珠泡了一壶花茶,坐在摇椅上捧着厚厚的册子悠闲地看起来。

    眼见黄昏时分了,抬了头问百灵:“花名册送过来了吗?”

    “还没呢。”百灵不满的皱了眉,“婢子遣人去要,馨园那边说管着花名册的媳妇子早上告假回了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另一把钥匙在二夫人那,可二夫人一直昏睡着,她们做下人的不敢惊扰。”

    说到这百灵哼了一声,忿忿地道:“大奶奶,您说那边,是不是有意为难您啊?”

    她倒不是觉得二夫人有什么不好,可今日闹了这一出,却不得不多心了。

    姑娘本就不是会管家的样子,再拿不到花名册,明日出了丑可怎么办?

    要说起来,二夫人毕竟不是姑娘的婆婆,管着家等于占着姑娘位置呢,真有个私心,也是难保的。

    百灵这样想着,再看甄妙天真不知愁的样子,就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了。

    “百灵,不要乱说话,花名册今日那边定会送来的。”甄妙不紧不慢地道,然后又埋头看册子。

    反正这厚厚的册子她还没看完,急什么。

    只是如今天热,虽有小丫头拿扇子扇着风,墙角又放着冰盆。还是觉得有几分燥热,看了一下午的书头有些发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罗天珵进了屋,就看到甄妙仰躺着。脸上还盖着一本册子睡得正香。

    走到跟前,抬手就把那册子拿了下来。

    甄妙醒了,眨了眨还有些迷蒙的眼睛,才彻底清醒:“世子,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罗天珵似乎心情不错,含笑点点头道:“有个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你这是看什么呢,怎么这样就睡着了?”

    说着随手翻看了一下那册子,神情讶然:“这是你写的?”

    甄妙一手簪花小楷,他是认得出来的。

    连着翻了几页,越看越惊异。特别是看到每页的右上角还记录着天气状况时,灵光一闪,忙往前翻到了某一页,目光定定的盯着“阵雨”二字久久移不开视线。

    锦鳞卫比龙虎卫多了巡查缉捕之权,这些日子他身为指挥佥事。跟了数个案子,其中一个就陷入了胶着。

    六月初八那日是个关键点,据涉事之人交代,那日他和友人骑马游玩去了,天黑才尽兴而回。

    时间过了大半个月,那人所说是否属实很难查证,可若那一日是阵雨。骑马游玩天黑才尽兴而归的话就是一派谎言了。

    若是以此为切入点,这案子说不定就会走出困局。

    罗天珵眼睛亮若星辰,流转着璀璨摄人的光芒,忽然把甄妙双手环住:“甄四,你可真是个宝贝。”

    甄妙还没来得及脸红呢,罗天珵就火烧似的松开了手。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道:“甄四,你写的这个,可真是个宝贝。”

    甄妙警惕地看了罗天珵一眼:“世子,这个可不能给你,我还要看呢。”

    罗天珵这才想起之前的疑惑。问道:“你看这个做什么?”

    “二婶身子不舒坦,我从明日开始要管家呢。”

    “病了?”罗天珵心里冷笑一声,把册子还给甄妙,“不要有压力,管不好就请教祖母,实在不成,就跟祖母说请三婶管家也行。”

    妇人眼光永远是拘泥于内宅之中。

    二婶就算一直管家又如何,只要他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世子之位稳稳当当的,这国公府的主人,永远不会是二叔一家。

    反倒是甄四,心思单纯,先这样过着也好,再等上几年接手的话,大不了请几位擅长管家的嬷嬷帮着,总会慢慢上手的,好过现在被人算计了。

    “好,我先试试呗,反正二婶好了,还是要让她管的。”甄妙笑眯眯地道。

    罗天珵暗暗叹气。

    这女人是不是心太宽了。

    用过了晚膳,馨园那边才送了花名册来。

    看着厚厚的花名册,甄妙微怔。

    送册子来的丫鬟满脸歉然:“大奶奶,我们夫人一直睡着,那管册子的媳妇才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开了箱子把花名册给您送来了。”

    “这么厚?”甄妙看着寸许厚的花名册咋舌。

    那丫鬟忙道:“这是全府的花名册,只记着管事的册子前不久被二老爷拿去了,今儿个二老爷没回府。不过大奶奶放心,管册子的媳妇说了,这册子上那些管事的信息都有,还更全呢。婢子也不识字,要不您看看?”

    “行。”甄妙接过来,笑吟吟道,“有劳这位姐姐了。”

    那丫鬟忙道不敢,等了半天没见甄妙打赏,憋着气告辞了。

    甄妙撇撇嘴。

    这么明显的使坏,还想要打赏,当她是傻子啊!

    ps:

    感谢黑嫂、安奈儿_tb、火土居士、红笔芯打赏的平安符。果然连着爆发好疲乏,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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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抄

    看看厚厚的账册,百灵气得不行:“大奶奶,婢子算是看出来了,二夫人分明是为难您嘛,不都说二夫人对世子爷比对自己亲儿子还好吗,看来都是乱说的。”

    紫苏瞥百灵一眼,劝甄妙:“大奶奶要沉住气,这管家一事,牵扯了很多人利益,也未见得就一定是二夫人本人的意思。”

    姑娘没有城府,怕是藏不住事的,要是认定二夫人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显露出来。

    二夫人虽不是正经婆母,却是长辈,还是管了十多年家的,得罪了她,想拿捏姑娘再容易不过了。

    甄妙听着二人的话没有吭声,慢慢翻着花名册。

    册子上密密麻麻的记载了满府的下人,姓名、年纪,领着什么差事,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不过这么厚的册子,要把那些管事的信息翻出来也要花不少功夫。

    阿鸾见状,又点燃了两盏灯,室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甄妙捧着花名册走到桌案前坐下:“阿鸾,去取些黛螺来。紫苏,唤雀儿进来。”

    阿鸾是个性子沉静又妥帖的,听甄妙这么说,半点都没迟疑就开了梳妆匣子取黛螺,紫苏亦是沉稳,出去把雀儿叫了进来。

    “大奶奶,您叫婢子呀?”雀儿步子轻盈的走进来行了礼。

    甄妙把花名册放到一边:“雀儿,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做了鹅毛毽子,现在还有剩下的吗?”

    “有呢。”雀儿连连点头。

    “拿些来。”甄妙吩咐完了,又拿起花名册来看。

    不多时,鹅毛和黛螺就拿来了。

    甄妙取了一叠罗纹纸,用鹅毛蘸了黛螺,一边翻看着花名册,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几个丫鬟看了暗暗称奇。

    雀儿忍不住问:“大奶奶,您怎么用鹅毛写字啊?”

    甄妙心情不错的扬了扬嘴角:“这样写出来的字小。呃,今天是阿鸾值夜吧。你们都歇了去吧,阿鸾留下就成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姑娘这是怎么了,被为难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难道姑娘天生是读书的材料?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几个丫鬟在紫苏带领下与有荣焉的退下了。

    甄妙伏案奋笔疾书。嘴角又忍不住弯了弯。

    这种考试前抱佛脚打小抄的亲切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夜渐渐深了,儿臂粗的蜡烛点燃了四根,室内依然亮如白昼。

    烛火跳跃,纤细的身影倒映在纱窗上,随着一晃一晃的。

    啪的一声烛花爆了,阿鸾拿了灯芯剪剪了烛花,烛火更加亮了,她就默默退到一旁,替甄妙轻轻打着扇。

    甄妙停了笔,揉了揉眼睛:“阿鸾。要不你也先睡吧。”

    “等大奶奶睡了婢子再睡。”阿鸾不急不缓地道。

    甄妙见状也不再劝,专心写着东西。

    轻轻地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帘子掀起的窸窣声。

    甄妙写得投入,并没有听到。

    阿鸾回了头,就见罗天珵走进来了。

    他穿了一身天青色直裰。头发简单束起,眉眼冷凝,像是沾了夜间的露气,又像是沁了清冷的月色。

    阿鸾就不敢再看,垂了头就要施礼。

    罗天珵示意她噤声,走近了站到甄妙身后瞧她在写什么。

    甄妙闻到了青草木的味道,不由就回了头。然后吓了一跳:“世子,这时候了怎么还回来了?”

    罗天珵忙时,一般都是直接在前面的书房睡下了。

    罗天珵被问的一愣,心中很是无奈。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今日甄妙无意间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在冷清的书房里。忽然就想回来看看了。

    “阿鸾,你先下去吧。”甄妙示意阿鸾退下。

    等阿鸾一出门,忙放下笔,神神秘秘地问:“世子,回来有什么事?”

    罗天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到底在神秘个什么劲啊。难道为人夫的回个房,还非要有什么事不可?

    想到这里,对上那双清亮好奇的眼睛,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回来……找你睡觉。”

    话出了口,耳根忍不住泛红,却直直盯着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谁知甄妙闻言只是打了个呵气:“世子先睡吧,我把这些写完再睡。”

    罗天珵嘴角笑容一僵,目光落在某处,有些无奈。

    他怎么忘了,这还是个小丫头呢,哪懂得什么。

    忽然有些郁闷,这种调戏了对方对方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感受到某处灼热的视线,甄妙低了低头,然后又看向罗天珵,脸色发黑:“世子,你在看什么?”

    他盯着自己胸前那两颗小金橘,到底是想怎么样啊!

    见她恼怒,罗天珵反倒笑了,摸着下巴道:“我在看,那里是不是冬眠了……哈哈哈……呃,我去净房洗漱一下。”

    盯着大步离去的背影,甄妙气得手一抖,把鹅毛笔捏断了。

    太伤人了!

    气闷的坐了一会儿,甄妙决定从明天开始就用上次太妃给的那个方子。

    本来身体发育的事,她觉得顺其自然的好。

    可是,他居然说她那里冬眠,冬眠!

    这是一位君子该说的话吗?

    她一定要回击,出了这口恶气!

    罗天珵洗漱回来时,甄妙已经停了笔,把那写得密密麻麻的罗纹纸折成巴掌大,歪在榻上反复看着。

    “这是在做什么?”罗天珵凑上来。

    “哼。”甄妙背过身去不给他看。

    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到腰上。

    甄妙惊得差点弹起来,猛然转过身子:“世子,你干嘛呢?”

    “呃,放错地方了。”罗天珵面无表情地道。

    甄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俊秀无俦的面庞,暗骂了声无耻。

    偏偏因为这些日子和人家做好朋友,一时又不好意思翻脸,只得默默转过身去。

    然后就觉得胸前一软,一只大手盖在了那里。

    甄妙脸一下子涨红了:“世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耳边响起罗天珵的轻笑声:“抱歉。就是每次在一起时,我就总忍不住怀疑你是男扮女装……”

    “去死!”甄妙怒火中烧,屈膝顶了一下。

    就听闷哼一声,罗天珵捂着某处从床榻上摔下去了。

    咚地一声巨响传来。歇在隔间的阿鸾急急披着衣衫冲来:“姑娘,怎么了——”

    心急之下,连大奶奶都忘叫了。

    “别进来——”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阿鸾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回去了。

    留下屋内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见罗天珵额头冒出冷汗,显然是疼的,甄妙有些心虚,吭哧道:“对不起……”

    拿了帕子给他拭汗。

    罗天珵心忽然就软了一下。

    就见甄妙小心翼翼地咬了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出去什么?”罗天珵有些莫名其妙。

    甄妙往下瞄了瞄。

    当然是不把你被踢成重伤的事情说出去了。

    罗天珵秒懂,瞬间怒了,一个翻身压了上去:“甄四。你非要逼我坏了规矩不可?”

    甄妙老老实实闭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不停扇动着:“你要实在想证明,也行……”

    一直没碰通房们,这次应该不会再吐了吧?

    “我不需要证明!”罗天珵气得要抓狂了,翻身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

    他还不想只是为了赌气伤了她。

    甄妙睁开眼,松了口气,露出个讨好的笑:“世子,明天我给你做豆腐皮包子吃啊。”

    罗天珵抿紧了唇。

    又拿吃的打发他,她以为几个豆腐皮包子就能收买他吗?

    “再加一盘你上次做的蓑衣黄瓜,一盘蒜泥茄子。”

    “好。”甄妙痛快应了,起身要去熄灯。被罗天珵按住。

    甄妙不解的看着他。

    罗天珵没做声,手指连连弹动,劲风一出,蜡烛噗的就灭了。

    好一会儿,黑暗中响起甄妙震惊兴奋的声音:“世子,你会一阳指?”

    “什么一阳指?”

    “就是能把内力从手指发出去。然后指哪打哪儿的功夫。”

    那次在皇宫,六皇子不是说草上飞水上飘什么的不存在吗,原来只是六皇子学艺不精啊。

    良久,响起罗天珵的声音:“你话本子看太多了吧,我手里捏了几粒珠子。”

    甄妙不做声了。

    她还是明日早点起。再复习一遍小抄吧。

    不多时响起均匀的呼吸声,罗天珵睁开眼,打量着自己的手指。

    一阳指?

    内力还能调到手指上从指尖发出吗?

    忍不住运转内力向指尖逼去,一阵气血翻涌。

    罗天珵脸色发青。

    差点走火入魔,他是不是脑子抽筋了,把她乱说的当回事啊!

    又看一眼睡得正香的人,悻悻睡着了。

    第二日,甄妙对着梳妆镜吓了一跳。

    “大奶奶,婢子煮个鸡蛋给您滚滚吧,这眼圈也太重了。”夜莺梳着头,有些担忧。

    “不用了。”甄妙拒绝,美滋滋的看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有黑眼圈好啊,祖母见了就知道自己昨夜有多认真,这样要是犯了什么错误,至少说明态度是端正的嘛。

    去怡安堂请安时,老夫人果然关切的问起,听甄妙说看册子太晚了,就叮嘱她不要累着自己,管家的事可以慢慢学。

    大姑娘罗知雅笑嘻嘻道:“大嫂,我曾听母亲说过,内外管事加起来不过三十余人呢,怎么还看那么久呀?”

    甄妙一脸平静的从宽大衣袖里抽出一本砖头厚的册子:“原来有三十余人吗,我怎么只记了二十九个,看来是落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下马威

    那砖头般的册子一出现,室内就诡异的一静。

    三夫人看了甄妙一眼,眼帘一垂,悄悄把几分怜惜遮掩。

    她嫁进来也有十多年了,都说二嫂对世子是好的,不但衣食住行照料的精细,二伯更是请了名师教导世子读书明理,可她这些年冷眼看着,却总觉得说不出的不对劲。

    若真是好,世子的婚事怎么会一波三折,到最后明明是一等公家的长房长孙,却娶了个三流伯爵家名声不佳的女儿。

    若真是好,二嫂的三个儿子却都不和世子亲近,堂兄弟离心离德?

    这些事,想着就有些心惊,可她只能烂在肚子里,提都不敢提的。

    不过倒是没想到,自打甄氏进了门,二嫂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老夫人或许也不会没有半点感觉吧。

    宋氏飞快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目光停留在那册子上的时间明显有些长了,眼中透露着沉思。

    罗知雅有几分敏锐,一见甄妙拿出册子,心中就恼了。

    她这是在祖母面前给母亲上眼药吗?

    这人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母亲对大哥那么好,为了操办他们的婚事劳神劳力的,如今都累病了。

    果然嬷嬷说的不错,母亲太难了。

    “大郎媳妇,你昨儿个看的是这个?”老夫人缓缓开了口。

    甄妙笑盈盈点头:“是呀,幸亏是用过晚膳才送来,不然孙媳见了这么厚一本,恐怕愁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嘎吱一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

    老夫人看着猛然站起来的罗知雅皱了眉:“元娘,这是怎么了?”

    罗知雅脸色有些难看,声音却是柔和的:“祖母,孙女有些担心母亲,昨日母亲总是昏睡。孙女……孙女想早点过去看看……”

    老夫人点点头:“难为你这孩子有孝心了,去吧。行了,你们也都散了吧,大郎媳妇。今儿个你就在怡安堂的花厅里理完事再回去。”

    众人起身,该散的散了。

    五郎示意抱着他的嬷嬷把他放下,甩着小短腿追上罗知雅。

    “大姐姐,等等我,我也去看母亲。”

    罗知雅绷了脸:“五郎,你以后少去找大嫂,我就和你一起。”

    “为什么不能找大嫂呀?”

    “没有为什么,总之你找大嫂,就不能找我。”知道童言无忌,已经十四岁的罗知雅自然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对五郎说的。

    “可是。大嫂会做翡翠凉果,山楂糕,水晶果冻,还会做好多好吃的……”五郎犹犹豫豫地道。

    大嫂明明比讨厌的大哥有趣多了,也比爱哭包三姐和木头人六弟好。

    罗知雅有些气了。捏了五郎胳膊一下道:“母亲生病了,你不知道?”

    “母亲病了,是因为大嫂吗?”五郎睁着澄澈的眸子问。

    罗知雅骇了一跳,严厉扫了一下四周,见几个丫鬟都远远缀在后面,才松口气道:“不许乱说,我可没这么说。行了,一起去看母亲吧。”

    一高一矮,牵着手走了。

    管事媳妇都聚在了花厅里。

    甄妙半只脚踏进花厅时,还听到里面的说笑声。

    见了甄妙进来,声音停了,可是那种浮躁的气氛压都压不下去。

    甄妙偏头对落后半步走进来的杨嬷嬷道:“杨嬷嬷。我还担心二婶病了,大家无心做事了呢,没想到还都挺精神的。”

    满屋子人听了俱是心中一凛,暗暗瞄着走进来的大奶奶。

    原本是心存轻视的高谈阔论,大奶奶一句话。就变成了因为二夫人生病他们高兴的,哎呦喂,这要是传出去,等二夫人回来,还不给他们好看!

    这样一想,那轻狂的心就收了收。

    甄妙并没在意气氛的微妙变化。

    自己几斤几两重还是清楚的,她就是来打几天酱油而已,千万别为难她。

    “杨嬷嬷,您也坐吧。”甄妙在主位坐下,先没理会那些管事媳妇,冲杨嬷嬷招呼道。

    “老奴只是下人,哪有和主子一样坐着的道理。”

    “杨嬷嬷,您是得了祖母吩咐协助我理家的,那就是代表了祖母呀,您要是不坐,我都不敢坐了。”

    杨嬷嬷多看了甄妙一眼。

    这位大奶奶一直给她的印象就是心无城府,却没想到有时候还是挺出人意料啊。

    那些管事媳妇听了更是心中一惊。

    杨嬷嬷是老夫人指派来的,那么这位大奶奶就不能小觑了。

    一些心思活络的人悄悄歇了不该有的心思,规规矩矩报了昨日和今日所管的那一摊子事。

    只是有几个管事媳妇眼睛很是灵活,不知在想着什么。

    甄妙看着一个媳妇递上来的册子,原本是漫不经心的神色,忽然皱了眉,指了一处道:“这碧粳米上个月不是买了吗,怎么又要买?”

    那媳妇垂手而立,眉眼间却有几分倨傲:“大奶奶, 已经吃完了,老夫人只爱这碧粳米,一顿不能少的。”

    甄妙连连摇头:“不对,不对,碧粳米金贵,府里只有主子才吃。上个月初才采买了两石,府里主子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人,到现在应该连一半还没吃完呢。”

    要说别的,她可能还不记得,可有关吃的方面,她倒背如流!

    那媳妇被问的一脸郁闷。

    这哪来的主子啊,一个多月前买了多少米,她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啊,难道还有别人吃了?”甄妙惊呼一声,看向杨嬷嬷。

    屋里的管事媳妇子,眼光如刀都射向那媳妇子。

    府里除了主子们,就是她们这些管事的身份高,要真的有人偷吃,岂不是就说她们了!

    这个挨千刀的,想闹什么幺蛾子也别把她们都拖下水啊!

    那媳妇脸上倨傲之色褪尽,吭吭哧哧道:“可能,可能是奴婢记错了。”

    “这么年轻记性就这么差了?”甄妙有些惊讶,随后一脸骄傲。“我都记得呢。”

    大奶奶,您不这么直接,会死吗,会死吗?

    那媳妇脸色土黄。都快给甄妙跪了。

    甄妙还是不满意:“我都记得,你一个专门管这个的不记得,要不是记性差,那就是不用心啊,杨嬷嬷,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才不怕得罪一个下人呢。

    都已经对她不怀好意了,再换一个人,还能更差吗?

    她是世子夫人好不好,她夫君还会一阳指呢!

    那媳妇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奶奶,是奴婢记性差。奴婢万万不敢不用心啊!”

    满屋子管事媳妇心中发沉。

    大奶奶一个年轻面嫩的新媳妇,着实厉害啊,看把钱家的逼成什么样了。

    要是咬定了碧粳米吃没了,那就说明下人们偷嘴了,要是不承认记性差。那就是不用心。

    只是不知大奶奶怎么处置钱家的啊,罚一个月月钱,还是两个月的?

    有那隐隐领会田氏心思的媳妇子暗暗笑了笑。

    大奶奶总是管不久的,等二夫人回来,还不悄悄就补回来了。

    只是钱家的在大奶奶面前吃了挂落,二夫人恐怕也要嫌她没能耐呢,以后定不会再重用的。

    这样一想。又觉得大奶奶替她们无意间铲除了一个对手,心里那点紧张都散了。

    没想到甄妙没有迟疑的开了口:“这管着采买,总跟数字打交道,记性差可不行。”

    说着垂了眼,飞快看了宽大衣袖遮蔽下拢在手里的小抄一眼:“管米面采买的副管事是朱家的吧?”

    一个身穿酱色对襟褙子的妇人越众而出:“是奴婢。”

    甄妙抿唇一笑:“朱家的,从明儿起你就暂代这管事一职。钱家的协助你。”

    “大奶奶!”跪在地上的钱家的不可思议的喊了一声,激动的站了起来,“奴婢,奴婢可是二夫人指派的!”

    甄妙又偷瞄小抄一眼,点点头:“呃。原来是二婶陪房家的媳妇子。”

    满屋子人都惊了。

    大奶奶才嫁进来多久啊,又是第一次管家,她,她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难怪不满钱家的记性差呢,原来大奶奶过目不忘!

    钱家的松了口气。

    大奶奶知道就好,要是胡乱发作了,哪怕以后二夫人还把她提上来,她也丢大脸了。

    “呃,朱家的,明儿个的采买单子你拿回去重拟吧。”甄妙把那册子递给朱家的。

    钱家的眼睛都瞪圆了:“大奶奶——”

    甄妙淡淡看她一眼:“钱家的,你可不能坏了我二婶的名声。二婶指派的人,不合适就占着位置不挪窝吗?二婶那么公正大度的人,要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估计要伤心死了。再者说,二婶待世子和我,就如亲儿子亲媳妇一样的,我指派和二婶指派,那不就是一样的嘛。”

    众人默默吐了一口血。

    大奶奶,求您快去问一下二夫人,到底一样不一样吧。

    “杨嬷嬷,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杨嬷嬷牵起嘴角:“大奶奶说的是,二夫人当然是疼你的。”

    钱家的简直不敢相信,采买碧粳米这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心思还来不及动呢,这管事的差事就没了。

    就没了?

    “大奶奶——”

    甄妙揉揉眉:“青鸽,带钱家的先出去吧,这还好多事呢。”

    五大三粗的青鸽利落的拖着面如死灰的妇人走了。

    甄妙嘀咕了一句:“奇怪,昨儿买的玫瑰香葡萄怎么没见着呢?”

    ps:  感谢emilyleung打赏的和氏璧,最近比较无力,先记下,回来加更。今天大早上六点就起来去考试了,然后晕车,明天还要去加班,这段日子真是好受伤啊。不过,总是说柳叶好多天没更新的是肿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