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重生之王者归来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九十六章 有恃无恐

    詹温蓝搂着怀里的这个人,双手坚定而温柔,像是在呵护一株草,又像是在怜惜一朵花,微微的,颤颤的,将所有的风雨都恨不得统统挡在外面,不露出一丝侵袭到她的身上。

    他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这么脆弱过。

    冷淡、平静,无论是空谷幽兰的清雅还是万众瞩目的艳光四射,她总是任意游走,带着一丝慵懒,仿佛从未将任何放在心上。

    就如同那一次在世界最注目的t台上走秀,她身穿的那袭长裙,只一个回收,便将所有人的眼光永远地留住,再也移动不了一分。

    从骨子里,她似乎永远透出一股疲惫。明明不过十八岁的青涩年纪,却好像早早就已经跳过了这种稚嫩自由,她的灵魂里刻着一股让人看不清的谜,他越是靠近,却越是觉得空虚。

    怀里的女人突然抬起双眼,望着自己。

    这么一双空灵的眼睛……。

    詹温蓝在心底静静地叹息。

    这一刻,就像是被封入了一层蜜蜡里一般,感官、直觉都一概远去,眼睛、鼻息间只能感触到这么个温热的女人。

    她的眼从来不是清澈灿烂的,犹如黑暗前的最后一道光,带着让人窥视的神秘,能让人看到希望,可下一瞬,只要一个触碰,却能瞬间消失。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眼眸并不是真正的黑,而是带着一圈淡淡的浅色。

    这层浅色似乎常常随着她的心情变化。时而暗黑如深渊,时而又透明如韶光,他甚至曾见过她眼底里闪过一道幽幽的金色光芒。那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如今,才发现,或许,是他想的太少。

    这个冷云溪,这个从来将自己保护得点滴不露的女人,或许有太多太多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微笑着,轻轻地将自己是手心扣进她的五指,将他们交错的双手抬起来,仔细的端详。

    长长的睫毛犹垂下,他兀自端详着,像是在研究什么奇妙的事情。

    “发现了什么?”云溪挑开一抹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么个闻名世界的人竟然这么孩子气的样子,她心底竟有几分想笑的冲动。

    “我在看,我和你的手里到底握着什么。”他竟像是个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有模有样地看她一眼,随即稳稳地回答,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任何不当。

    “握着什么?”除了空气,她看不出来,他们手里还能握着什么。不过……。又看了一眼自己被他紧紧攥住的手,其实,连空气都钻不进去吧。

    他轻轻地将她的手心拉到自己的面前,缓缓地,以一种少有的姿态,微微俯身,极浅极浅地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未来。”

    云溪只觉得手背上那一道湿诺的痕迹像是一把火,燎原而起,几乎烧得她心口都要热起来。

    “什么意思?”

    “不管以前怎么样,未来总是掌握在你手心的。”他凑在她的耳边,不顾身后已经有女工作人员面红耳赤地朝这边张望过来,竟露出一种少有的邪魅气息:“何况,你还握着我,不是吗?”

    湿滑的热气从她耳廓边划过,带起一阵颤栗。云溪怀疑,这人完全是故意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一个仿佛不沾尘俗、文雅高贵的人露出这样的一副样子,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诧异,反而竟有几分放松。刚刚在咖啡厅里恨不得杀人的煞气也一下子静了下来。

    如果说,这人上辈子是佛前点拨的一颗佛珠。明明带着最清明的佛性,有时候却又跳脱的不像那么回事。

    该怎么说这个人呢?

    云溪轻轻的笑了。

    有一股放松而写意的味道。

    一直站在他们身边,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祁湛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或许,早就该死心了……。只是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舍不得,惨淡的笑容渐渐苍白。

    他看着那一群为了突然失踪逃婚的准新娘弄得鸡飞狗跳的一众人,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个玩偶,一直一直在一出荒诞的剧目里转来转去,永不停歇。

    “心情好点没?”十五分钟后,他拉着她的手,一路光着河边的风光,迎着那缓缓落下的夕阳,静静地回头朝他一笑。恍若春暖花开。

    这般纯粹的笑容,让云溪几乎有些恍惚。

    似乎这一刻,身上的那股沉重的、浓郁的气息被这一个笑容驱赶走,只剩下身边这一个人满满的宠溺和关怀。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她一侧头,迎着微风里卷来的青草味,朝他露出一个不带任何含义的笑。

    詹温蓝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

    怎么可能不在意,不论是那多久远的过去,只要是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他都有无限的好奇。

    好奇?

    他扪心自问。

    不,比这个更多。

    不仅仅是好奇。如果只是好奇,他不会这么反复,这从来不是自己的作风。

    从在她当初被枪击送进医院,陈昊发狂地冲进病房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相信任何事情都有自然法度,什么事情都有前因后果。

    以她的年龄、资历、生活背景,为什么会和陈昊,乃至萧然扯上关系,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他不问不代表不担心,不在意,可是,他一直视而不见,甚至帮着拦住鎏金,不让她去搀和。并不是他有多么的伟大情操,而是自己比都清楚,再迈进一步,或许,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仅仅只是好奇?骗鬼去吧。

    他该死的在意。在意到,如果自己一个不小心,或许会忍不住失去理智,干出一些愚不可及的事情。

    这或许就是别人口中的“独占欲”?

    他暗暗地将她的手心扣紧。

    如果,再让他看到她单独和哪个男人独处一室,露出那种无人可以插足的表情,他或许,真的会发狂!

    “怎么了?”云溪感觉手心几乎被拽得发疼,眼见他露出这种复杂的眼神,忍不住回头问他。

    “差不过该回去了。”

    他摇了摇头,仿佛刚刚的那种种表情不过是空穴来潮,轻轻地从后面围住她的肩膀,叹息般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国了。云溪,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她回身,默默地看着他,却不期然,唇边袭来一股温热。

    这味道,带着一种浓烈的缱绻和珍惜,竟让人不想推开……。

    司徒白突然逃婚,别说整个司徒家都七上八下了,这边祁家业好不到哪里去。

    本身就是联姻,请的亲友大多都是生意场上有来有往的贵客,如今一场喜宴就差临门一脚,弄出这样的丑闻,即便是祁湛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两方也弄得就差撕破脸。

    好在司徒白的小姨到底还是个站得住脚跟的人,手腕灵活,在家族里的地位也非同一般。除了许诺祁家一众亲友司徒家族与金峰集团的合作绝不变卦之外,还另外从自己名下的公司调来相当一部分资金,作为金峰集团今年新项目的启动资金,以实际动作打破司徒家故意悔婚的谣言。

    当着一众来宾的面,脸不红气不喘的表明自家最娇宠的司徒小姐临时患上罕有的症状,如今需要静心疗养,婚宴延期,日后补办。

    虽然这谎圆的有些不伦不类,但好歹面子里子都过得去,祁家的人知道见好就收,也没多问那个新娘为什么竟然在最后的一刻突然悔婚。婚宴不了了之,一大堆人争相等着看笑话。谁知,当事人一个比一个还理性。

    一边是江南大族,冷静地处理大小事端,干脆大方,让人悠然佩服。一边是祁湛,金峰的掌舵手,纹丝不乱,思路清晰,进退得宜。仿佛这一场婚宴不过是凭空设计出来的一样,倒是让很多人怀疑,这场婚礼不过是个借口,压根没那么一回事,只不过是司徒家和祁家合作的一个幌子罢了。

    如是这般,在两家人的联手下,第二天宾客都渐渐离去,讨论声依旧还有,却已经没有昨天发现只有新浪没有新娘的那种欷歔观望的气氛。

    鎏金找了一圈云溪都没有发现人影,知道祁湛更是忙得没有功夫说话,一个人惴惴不安的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犹豫到底该不该把自己听到的一切在临走之前说出来。

    她和章寒不熟,论起来,不管这人心思都有深,沉浮有多重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可云溪曾经和章寒站在一条战线上,那时,萧然还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不仅是云溪,恐怕对章寒最信任的人应该是祁湛。

    如今,这个他们曾经信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他们背后捅上一刀,这种情况,每每想到,她都背后一阵冷汗。

    有人突然敲门,鎏金一愣,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钟。

    已经上午十点,很多宾客都已经散了,估计祁湛终于想起她来了。

    她赶紧朝门口走去,直接打开了门。

    “祁……。”第二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整个人就完全卡壳了。

    她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章寒,嘴唇抖了抖,却压根发不出声音。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面前的男人斯文有礼,一副绅士左派,甚至微微欠了欠身,朝着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鎏金呆呆地看着他:“你来干嘛?”

    章寒轻而易举地将从她身边穿过,几步便踏入房间,也不管她僵硬的表情,随意地倚进客厅的沙发里:“没什么。只是乘你没走,和你聊聊天,顺便,给你上一课。”

    鎏金扶在把手上的手一抖,回身看向一脸闲适的章寒:“你都知道了?”她不懂,明明她当时躲开了,章寒是怎么知道偷听的人是她?

    下一刻,她呼吸一顿。想起一个人。

    一个只用一个眼神就将自己定在远处不敢动弹的人——萧然。

    他回她一笑,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应该说,是你都知道了吧。”

    是,她知道。她不仅知道他是萧然的人,还知道他一直瞒着云溪和祁湛,或许,当初在金峰被萧氏恶意收购的时候,他也贡献出一份“绵薄之力”……。

    不对。

    她忽然诧异地看向章寒:“你压根不在乎我告诉云溪?”他要是真的想要封她的口,不应该到现在才找上门,昨天最兵荒马乱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聪明。”展航吹了声口哨:“你再猜猜,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既然压根不担心事情暴露,那找她还有什么用?

    鎏金被他弄得云里雾里,只觉得答案明明到了嘴边,却又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然要是真想弄垮金峰,不用我插手,他多的是办法。”等了良久,见眼前的人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章寒耸了耸肩,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冷云溪那个女人这么精明。“现在金峰和司徒家联手,又重新退回了上海,财力、背景都比当初在北京要厚得多。我就是想看看,这出戏,他们准备怎么唱。”

    他呆在祁湛身边这么久,只见过他为了一个女人失常。最诡异的是,他认识了萧然那么久,却从来没发现,他竟然也会像个普通人一般会有软肋。最搞笑的是,这两人的软肋竟然还是同一个女人。

    他抽出一根烟,慢慢地点上,微微一笑:“你回去告诉云溪,我很期待,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鎏金惊异的看着他:“你让我告诉云溪你是萧然的人?”

    “对。”他吐出眼圈,懒懒地对着空气轻轻闭眼:“她不是还有几天就要出国了吗?不称现在告诉她,估计也来不及了。”

    鎏金还没搞清楚他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就见这人已经推门走人,一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样子。

    只是,这股疑惑没有维持多久,等她下了飞机回到北京的当天就已经幡然醒悟。

    “你说什么?”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同学,表情一刹那间有些空白。

    “怎么了?又不是你家里的事,怎么这么担心?”同院系的同学将报纸往她面前一摊:“看,都登报了。这把可是要玩大的了,萧大神竟然准备封杀金峰所有的后路,连退居上海都不放过。啧啧,这手段,不愧是‘神’。”

    耳边同学还在夸夸其谈,鎏金却一点都没有听进去,第一感应都是打电话给云溪。

    怎么会动作这么快。

    怪不得章寒毫无顾忌,原来,萧公子的动作这么快!

    可是,为什么?祁湛明明都已经放开云溪,打算和司徒白结婚了,萧氏为什么还要紧追不舍?

    电话很快被接通,不给云溪任何说话的机会,鎏金将那天在走廊上听到的萧然和章寒的对话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仿佛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忘记了一样,语速快的惊人。直到说完,才发现,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云溪?”她迟疑的喊了一声。

    “恩。”淡淡的,那边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这反映平静的太过出奇,反而让鎏金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

    “你打算这么办?”她有些惴惴不安,在云溪出国的档口突然出这种事,不是摆明的添堵吗?她和詹温蓝作为交流生离开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祁湛这边却出了事,她怎么可能完全放的下心。到底要怎么……。

    握住手机的五指一僵,她突然明白了章寒对她耸肩时露出的那个笑容的含义。

    不是萧然反复无常,执意和祁湛过不去。而是,他压根存心准备搅黄云溪和詹温蓝的出国学习……。

第九十七章 诧异

    将书桌上散落的书又整理了一遍,身边经常使用的东西也已经零零散散地收拾的差不多了,云溪摸了摸书桌上的台灯,站起身,视线远远地落在自家花园的方向,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李嫂端着一碗红枣莲子汤敲了敲门,心疼地看着她几乎越来越小的脸庞:“怎么最近越来越瘦了,这以后出国了,没有人帮你炖这些汤汤水水的,也不知道要成什么样。”

    云溪回她一个苦恼的笑:“就算有人炖甜品,也没有人能做得像您这样的,估计以后只能常回家打牙祭了。到时,您可别嫌我烦。”

    李嫂被她脸上那种少有的撒娇表情逗得一乐:“我哪敢嫌你烦,只要你喜欢,把我打包到你宿舍天天给你做煮饭婆都行。”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对母女呢。”张翠端着盘水果站在门外,一脸“妒忌”地看着她们两人:“哎,我这个老妈反倒成了外人了。”

    “啧啧,好大的一股酸味。小小姐,今天,李嫂给你包饺子,连醋都不用放了。”李嫂回头,凭空嗅了嗅,仿佛是发现了一摊子老醋,赶紧捂住牙龈,一副被酸倒了的表情。

    云溪笑,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

    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两人的岁数加起来这都快一百了,平时没外人在的时候,倒像是这幅场景。

    “云溪啊,东西都收好了?”见宝贝女儿笑得差不多了,张翠将水果放到一边,忘了一眼纤尘不染的房间,看到书桌旁的行李箱,忍不住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也不是第一次出国了,妈妈就不说其他的了。只一点,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身体。学习当然重要,但是有时候不要太固执,我女儿不需要当天下第一的天才,妈妈只想你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

    云溪点点头,以冷家的背景、张家的财力,的确,就算她一辈子不上进,也照样过得常人难以企及。只是,她出国,为的不仅仅是镀金这么简单……。

    淡淡的眼眸往下轻轻一垂,眸色渐渐浓烈,她要的,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对面前的“母亲”开口。

    如何告诉她,在世人眼中天之骄女的自己需要的势力远远不仅如此。

    她需要一个答案,而这,需要的却是让萧然、陈昊都无力阻隔的力量。而现在的她,还没到那个标准,或许,还差得远……

    “又不是出去了就不回来,做什么这幅表情。”李嫂无语,插着腰将云溪拉着坐下来,“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赶紧的,吃了东西下楼去,先生今天可是特地请了假回来陪你。”

    是了,今天是她的19岁生日,连家里那位向来严厉的父亲都特地从部里请了假回来陪她庆生,更不用说其余几个平日里亲近的好友。

    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十点半的样子,望着眼前的莲子汤和水果,云溪摇头苦笑,这中午还要不要吃饭了?

    在两位虎视眈眈的长辈面前,云溪老老实实把东西吃了,转而去换衣服,准备下楼接待好友。

    云溪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不是老金,不是詹温蓝,不是冷偳,反倒是自己那个二堂姐。

    她站在楼上,看着冷荞舒端庄地坐在那向她父亲敬茶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走错了地方。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她压根觉得以后和这女的基本上是桥归桥路归路了,怎么她今天这么好心的跑来给她庆生?难道转性了?

    “怎么还不下来,没看到你堂姐都来了?”冷国翼抬头,看云溪表情有些诡异,忍不住摇头。最近这闺女也不知怎么了,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平时都是顶知进退的一个,现在倒是把那些礼仪都忘到爪哇国去了。

    云溪默了一下,无语,只得装作斯文闺秀,一步一步地从楼上下来。

    “堂姐。”她和冷荞舒打招呼,微微颔首,不亲不远,态度让人毫无指谪,几近外交礼仪的典范。

    冷荞舒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一副心思都不在她身上的样子。

    詹温蓝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两个女人面上笑容淡淡,眼底毫无交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闲适地翻着杂志打发时间,冷荞舒和他夫人坐在一起正在看电视,李嫂将色香味全的饭菜端到饭桌上,鳞次栉比,有条不紊,气氛有点诡异,好在还能过得去。

    他进门的时候,冷荞舒似乎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故交詹将军的儿子,表情微妙地一变,却很快自然起来。

    “温蓝啊,好久不见。”上次南京那边出了点事,他不方便插手,云溪跟着去了一趟回来也没说什么,看样子是没什么大问题。见到詹温蓝在自己女儿生日的当天登门拜访,既没有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就像是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詹温蓝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冷伯父”,随即将礼物双手抵到他的面前:“偶然看到这件东西,觉得十分适合您,所以今天乘着云溪的生日一道带过来,希望您能喜欢。”

    冷荞舒双眼急切地看着詹温蓝,几乎有些按耐不住,眼见他将手上一副包装精致的盒子送到云溪父亲面前,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壁画一样,他压根看都没看一眼,脸上表情尴尬,一会青一会白的。

    冷国翼看了一眼盒子,摇了摇头,四两拨千斤:“今天可是云溪的生日,你这礼物送错了人了吧。”

    詹温蓝不疾不徐地将盒子放到桌上,慢慢拆开:“您看看就知道了。”

    那双修长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将盒子折开,里面的东西渐渐露出端倪,就连一旁从来不怎么在人前露面的李叔也忍不住靠近看了一眼。

    竟然是一副棋子。

    黑子漆黑如墨,圆润光滑,白子玲珑剔透,皎洁无暇。

    李嫂和李叔忽视一眼,眼底都透出一点消息。倒真是个有心的,知道先生喜欢下棋,不会贵重的引人注目,却绝对送到了心坎上。

    果然,冷国翼捻起一个黑子,在指尖把玩了两下,随即朝詹温蓝露出一个颇为温和的笑:“有心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什么东西都有,礼物什么的其实是最不在乎的,有时候其实,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看得出,詹家的这个儿子对自己女儿有非同一般的感情,这个甚少到他家露面的侄女估计今天会来也是为着这个小子吧……。

    他目光一晃,却像是没什么热情一样,朝着云溪招了招手:“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你走之前记得去他那边好好道个别。”

    云溪点点头,冷老爷子对她的偏宠在整个家族里无人不知,她对那位杀伐决断的老人也向来敬重,甚至有种特殊的亲昵感情,既然要出国一年,自然要好好道别的。

    “詹……。”冷荞舒忍不住,想要和詹温蓝说话,刚开了口,门口咯哒一声,竟然又有来人。

    云溪看着鎏金提溜着只画眉鸟站在那里,一副仕女图样的打扮,堪称完美,忍不住摇头一笑。怎么今天上她家的走开始走古风了。

    画眉鸟,这可不是她这个年纪玩赏的东西吧?

    果然,鎏金微笑地想她父母鞠了个躬,礼貌道:“叔叔阿姨好,我是云溪的室友,第一次登门拜访,送只喜庆的小鸟,希望云溪出国了,您们也能经常听听这鸟儿唱歌,添个乐趣。”

    张翠满心疼爱的上前接过鸟笼,“你就是鎏金吧,我一直听云溪提起你,果然一身灵气,云溪在学校里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们都很高兴。”

    送的东西不贵,心意才是最珍贵的。和詹温蓝比起来,鎏金的这幅赤子之情更让张翠高兴。

    自然,谁家女儿别别人虎视眈眈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即便追求者才华出众,容貌出色,家世背景堪称极品,到底还是有种淡淡的失落感的。

    张翠和冷国翼看了一眼詹温蓝,忽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让李嫂给他们都泡上茶,等其他人都来齐了就可以开饭了。

    失了机会,冷荞舒脸色有些挂不住,可到底不好再随意开口,看似随意地将手机把玩了几下,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凑到云溪身边去:“听说你过两天就要和他一起走?”

    云溪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詹温蓝正和自己父亲将盒子里的棋子取出来,准备来上一局,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是,后天就走。”

    “你不是对他没意思的吗,怎么,现在又想突然反悔!”当初怎么拍着胸脯形势淡淡地和她说她不会和她抢的,怎么?如今,倒是不要脸皮了,变卦变得忒快!

    云溪发现她这个堂姐挺有意思的,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这么指着她要她让男人的情况,她还真没遇见过。不是说这位是归国高材生吗?怎么智商就这么点程度?

    她笑了笑,懒得去和她搭茬。

    又不是她亲妈,她得掰开来一点一点地给她分析自己的心底动向。

    冷荞舒发现她压根不搭理自己,脸上气得通红,刚想去掐她的手,冷偳就到了。“嗯?都到了?就差我一个啦?”

    吊儿郎当的声音带着种熟悉的亲昵,云溪刚回头,就感觉自己额头被人亲了一下。

    诧异地抬头看向冷偳,却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詹温蓝。

    暗叹一声,这人,还是这副骚包样。

    詹温蓝对上冷偳不怀好意的笑容,微微一笑,神情淡定,朝他伸出右手。

    冷偳望着他伸过来的手,压根没有动,懒懒地靠到云溪一边:“诶,累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去公司啊,成天让我当你的廉价劳工,想让我过劳死啊。”

    “呸,小孩子说什么胡话。”张翠拍了他一下,转脸看向詹温蓝还悬在半空的右手:“你别管他,他啊就是个泼猴,一点礼貌都没有。”

    如果这样子还瞧不出什么来,那他就真的不是詹温蓝了。

    浅浅的眸子噙着笑,若无其事的放下手,他对张翠点了点头,一副再平静不过的样子。

    冷偳摇头叹息,这小子,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校园里养出来的。当初在老爷子宴会上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会出事。果然吧,这才多久,都登门入室了。祁湛是早被自己妹子以“往事不堪回事”的理由出局了,陈昊的情况他还摸不清,这位嘛……

    他看了一眼眼睛都快烧红了的冷荞舒,有些坏新的想,估计这情路绝对顺畅不到哪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个个脑子都不好使地往他这个比鬼还精的妹妹身上绕,要是没有做好九九八十一难的准备,估计以后还有的好果子吃。

    他眼下完全是一副准备严刑拷打上门妹婿的架势。多好玩啊,甭管你来路多大,靠山多厉害,身世背景有多神,嘿嘿,既然想要获得美人归,没有几番考验,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得获得最后的胜利。更别说,是他冷家老爷子的心尖尖了。

    时间还早,人都到齐了,大家吃了个饭,送上蛋糕,为云溪庆生。

    这是云溪十八岁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在离开家之前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李叔李嫂看着一家子人都团团圆圆的,忍不住会心一笑,将客厅的dvd打开,音乐随即响起,洒满整个房间。

    吹灭蜡烛,云溪笑着将蛋糕分给每一个人,脸上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暖色。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她过过生日了,上次过生日亲人在身边的时候,似乎已经久远到她再也想不起来的样子了。

    不管如何,疼宠自己的亲人总会让她有些弥足珍贵的感激。

    外面的太阳懒洋洋的洒下来,吃完蛋糕,一群人移步花园,冷偳和云溪商量公司的事,詹温蓝和她父亲摆好棋盘,慢慢落子。

    见两人下棋下得格外认真,冷荞舒很尴尬,再怎么不知分寸,她也不敢在长辈面前耍性子,今天来本来是想和詹温蓝说话的,可现在这副情景,她压根连话都开不了口,简直坐蓐针毡一样。可想到后天这人就要和云溪远走他方,又气得把什么都忍了,耐着性子,坐在一边等待时机。

    约莫有四十分钟左右,冷偳和云溪把她离开之后如何打理公司事务的情况说的差不多了,才发现那两人的棋才下了右下角一块,竟然连整个棋盘的四分之一都没有到。

    两人忽视一眼,冷家因为老爷子的缘故,各个都对围棋有些了解,说起来,云溪的父亲算是最钟爱下棋的一个了,棋力算起来其实已经可以列入职业级的了,很少看到他下棋下得这么慢过。

    两人打量了一下棋局,脸色顿时微妙起来。

    两人发现,对方眼底都是一个表情——诧异。

    詹温蓝竟然和她父亲在右下角的地方混战起来。

    虽然没有看到他们落子的顺序,但以眼前这局看来,应该是詹温蓝执白子,云溪父亲执黑子。

    黑棋争先,在5位压,然后黑棋走11位补右上角,全局配置合理,布局顺畅。

    可最让人惊讶的是,詹温蓝的布局竟格外出人意料,白18镇是轻灵之着,还威胁黑右边两子。因为有a位跨,这一手如果是一般人下的,绝不可能走这个位置,不仅考验后面入关的布局,只要一个不小心,黑棋如果冲,白子碰都有困难。

    再往下看去,两人脸色都有些诡异。

    白棋如果上长,黑棋先靠再退,白棋难应。

    白棋如果飞补,被黑棋立下后,白二子难以逃出。

    可就在这时,白棋先刺重黑棋,再行攻击。白棋56托,58断,60打,整形,随即一改局势。

    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边观战的冷荞舒。发现她面色凝重,竟隐约间眼底有水光浮动。

    李叔和李嫂站在一边也面色僵着,仿佛都被这一局弄得有些神思不对。

    鎏金压根不懂这东西,看着大家表情怪异,忍不住朝詹温蓝看去。

    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如果真的想追求云溪,怎么和她父亲下棋弄得气氛这么怪?再怎么说也是小辈,和长辈下棋博得就是人家舒心,好好一场饭后消遣,弄成这样,这脑子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毛病?

    就连冷偳也觉得这小子现在是神经不正常了。

    少年诶,你可知道你对面这位是谁?云溪的亲爹啊。

    两天后你就带着别人闺女远走他乡,现在竟然还和这位爷玩起高深莫测。你当真不怕这位爷对你印象刷到下限?你还想不想追别人的亲闺女了?

    唯有张翠瞥了一眼棋局,却若无其事地转身走了。

    两个小时候,她下楼,果然见人都走的干干净净。

    看着自家丈夫在院子里闲散地抽着烟,微笑的走过去:“输了赢了?”

    “我怎么可能会输?”他回她一个怪异的表情,仿佛觉得这句话压根是在给他的脸上泼墨。

    张翠摆摆手:“说罢,什么感觉。”

    冷国翼抽了口眼,望着棋面上最后的大龙,良久没有说话。

    倒是李嫂在一边收拾茶具的时候,朝张翠露出个颇有深意的笑容:“这位詹少爷,倒是个极少见的人物。”

    能和先生下棋下得不分胜负的不是没有,但能一心二用,既表现出自己毫不退让,又一边能不着痕迹地算好棋路,输的毫不踪迹的年轻人,这么多年,怕是第一个。

    ------题外话------

    跨:对局的一方在有周围棋子援助的情况下,将已方的棋插到对方小飞的棋形中。跨有时用于切断对方连络,所以有“跨断”的用语,但这并不是绝对的,“跨”有时也是仅仅为了行棋的需要,根据情况而定的。

    长:紧靠着自己在棋盘上已有棋子继续向前延伸行棋。

    托:在边角上于对方棋子的下边落子。托含有多种用途。可适用于托角、托边、托渡。具有占地、攻击、连络的多种意义。

    围棋的东西如果大家看不懂,就跳过吧,知道个大概意思就可以了。

第九十八章 自乱阵脚

    作为寿星,云溪理应送今天的客人到门口。只是,今儿的这几位有些特殊。

    她看着冷荞舒死命地扣着詹温蓝的手腕不肯放他走,冷偳在一旁忍笑忍得面目都开始抽抽的时候,实在有一点来句“好走,不送”的冲动。

    “温蓝,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对不对?你后天走,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冷荞舒痴痴地看着他,眼底里的红色渐渐泛了出来。刚刚看着他和伯父下棋,她就一直坐立不安,总觉得离他越来越遥不可及,明明自己的背景家世绝对是万里挑一,可每次碰上了他,却总自信不起来。在国外的时候,不是没有好男人追求,其中甚至不乏大亨之流,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给自己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在爷爷寿辰的那天,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陷进去了。不想自拔,更不愿意自拔。

    “冷小姐,”詹温蓝看着自己被她几乎要拽到她胸前的手臂,肩膀微动,几不可见地转了个方向,左右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看似无意,实则拉开两人的距离:“我和你似乎没有那么熟,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不需要和你打招呼吧。”

    冷荞舒给他一句话堵得愣在原地,几乎下不了台。倒贴到她这种程度的,竟然还被人这样退避三舍,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作壁上观的冷云溪。

    “天下何处无芳草,我说,好歹你也是我们冷家鼎鼎有名的大美人,何必呢?”冷偳其实和冷荞舒关系不冷不热,打死了算,也就是那么回事。虽然说不上落井下石,但说真的,看到自己人自作多情到这种程度,他都觉得丢脸。再怎么说,撬墙角也别来得这么理直气壮好吧。

    “闭嘴!关你什么事!”从小到大,谁敢这样逆着她!同样是家里人,这花花公子偏每次胳膊肘都要朝着冷云溪那边拐!一丘之貉!

    “诶?好心没好报!我找你惹你啦?”冷偳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看戏的心情全没了。

    “就招我了,怎么着?”冷荞舒瞪他,恨不得把詹温蓝给她受的气统统都报复到他的身上。就你话多,嘴贱!她和詹温蓝说的好好的,关他毛事!

    詹温蓝乘着她发火的当下,一把拽开自己的手。见冷荞舒还怔怔地望着自己发愣,微微一笑,无比自然地牵起云溪的手心,像是要攥住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一般,“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感觉,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人已经站在我身边,我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冷小姐,希望你以后自重。”

    冷偳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这表白也来得太自然了吧,简直就像是拍电影似的,张口就来。

    冷荞舒脸上倏然惨白,定定地看着詹温蓝死死地揪住云溪不肯放她走,气得眼睛通红,“好,你好,你们都好!我们走着瞧!”

    说着,转身,大步疾行,头都会回。

    冷偳望天,这就是差别待遇啊。他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差点给堂姐喷死,别人在她心口上撒盐,她就这样算了?到底谁才是胳膊往外肘?

    瞥了一眼两人紧紧相连的手,摇头,他才懒得在这当空气,看他们怎么谈情说爱。一转身,也拍拍屁股,瞬间走人。

    “人都走了,你也差不多可以了。”虽然天气已经暖了,可被人握着手连指缝的空隙都不留,还是有些黏黏的。

    “想让我放手?”詹温蓝神情诡异地望着她,感情,他刚刚的话都白说了?

    “恩,有点热。”云溪想摊开手,奈何他扣得太紧,以至于指尖稍稍一动,就卡住了。

    “我觉得还好。”詹温蓝琢磨过来了,与其等她开窍,还不如自己不要脸一点。反正两个人,终归有人要主动点的。他早在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了,何必委屈自己呢?

    云溪忽然发现,外人眼中玉树兰芝,雅致脱俗的极品竟然真的这么“极品”!

    无赖!

    无声地在心底骂了一句,鉴于离自家门口不远,为避免被熟悉面孔看到,她依旧顺着达到“送”他离开。

    “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什么缺的吗?”走了差不多五分钟,冷云溪一直不开口说话。詹温蓝无奈,只能妥协,自己找话题。

    “都差不多了。”她眼神注视着两边的树木,似乎在数着什么,回答的时候明显不是很在意。

    不知为什么,詹温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祁湛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帮他联系合作商。”萧然自从离开上海之后,会对祁湛第二下刀,说实话,不仅是业界的人想破脑袋都弄不明白,就连他也一头雾水。

    如果只是为了云溪和祁湛对上了,那现在也不该是金峰集团成了替罪羊,他才应该是那个被打击的对象。毕竟,云溪都已经出现在祁湛的婚礼上,从头到尾对祁湛露出重新开始的意思。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那是个萧家的大公子。如果是真的动了感情,怎么会是这样毫无手腕?

    打压喜欢的女人的朋友,这种事情,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干。

    他只觉得萧然和云溪之间扑朔迷离,脑子里转动着各种可能,却不妨云溪突然停下了步子,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回头看她,却见她的视线突然恢复了一丝冷然,静静地看着自己,不怒不喜地淡淡说:“祁湛的事情,你不用插手。”

    他脸上那隐约的笑就这么散了。

    安耐着心底各种情绪,注视着她,等她给他一个解释。

    “他很快就会想通的,祁湛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很少和别人解释什么,这向来不是她的性格。可那天在祁湛的婚礼那天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着他就站在外面,脸上带着不探究不追问的平静和镇定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渐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是指萧然吗?为什么,总觉得有时候她在不经意间会露出一丝和萧然极为亲昵的感觉?

    詹温蓝,你竟然也会有吃飞醋的一天。他在心底忍不住低咒一声,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这一条路宽十五米,要正好出了真枪实弹守卫的范围,从头走到尾大约要走三十分钟。

    他就这么一直拉着她,在林荫道上漫步,不疾不徐,仿佛是他在送她一般,隐约间竟有几分旖旎的味道。

    可再依恋也有尽头的时候,直到山脚下,来往的车辆都多了,他终于放开她的手。

    “好好休息,后天我来接你。”

    云溪看了他一眼,微微露出一个笑,并不十分热烈,但让他心中一暖。忍不住,低头,轻轻凑在她额头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印记。

    云溪摇头,这人的心眼可真够小的,连冷偳饭前在她头上亲了一下都记得这么清楚。以后自己和他在一起,只身在国外,该不会被贴上他的专有私人标记吧。

    挥了挥手,两人各有所思,各回各家。

    从山脚走上去,有一大段路,云溪到底还是按下了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似乎为了等她这个电话,对方已经候在那里许久许久。

    “你真的要去美国?”她还没有开口,萧然的声音就已经从彼端传来。

    “恩,后天就走。”既然他知道了,她也索性没打算隐瞒。对于他来说,弄清她的行踪实在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连祁湛也不管了?你就不怕我真的把他整垮了,再也爬不起来?”四五年前的时候,他就准备对金峰动手了。可那是为了利益,为了市场,也是为了金峰,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么迫不及待地动手了,竟然是为了挽留别人的脚步。

    什么时候,他竟然越活越回去了?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云溪揉了揉眉眼,停了几秒,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

    萧然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个答案,怎么可能?如果不在乎,前几个月,几乎把所有财产都压上,又是为了什么?

    “我为什么走,你心里清楚。这和祁湛根本没什么关系。你要想撒气,尽管放手去做,没有人能拦得住你。去留学的事情,我早就已经决定了,你现在就算是把整个北京城都颠过来也和我没关系。不过,你记着,等我回来,我慢慢找你算账!”她懒得和他啰嗦,直接挂断电话。

    既然留在北京,她比过他,她认了。想知道当初事情的始终,她只能靠自己。除了进修,她别无他法。

    没本事的人才拿无关紧要的人撒气,更何况,章寒都埋伏了那么久,也没看他要动手的意思,他要真相动祁湛,哪需要大摇大摆地登报昭告天下?一夜之间就能让金峰易主。

    “嘟……。嘟……。嘟……。”手机里一阵阵断线的声音。萧然立在床前良久,慢慢放下手机,“连话都懒得和我多说吗?”

    第二天,大幅报道萧氏收购金峰的报道像是一下子都被清空了一样,风声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萧然还在等电话,只不过,他没想到竟然不是云溪,而是陈昊。

    “为什么突然放手?”云溪要离开去美国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他不信萧然会被蒙在鼓里。选择这个时候放祁湛一马,也就是默许云溪的离开。他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相信,萧然会是这么心怀温和的人。

    “只要是她希望的,我都会做。”既然她不希望他对祁湛动手,他就顺她的意,一切随她。她已经对他厌恶到了极点,这辈子,他都不希望看到她那双眼睛里露出类似的神情。

    他话音刚落,陈昊手边的酒瓶瞬间碎成了残渣。

    多年前,在那个傍晚,他曾站在树下,满脸微笑,对着自己最好的兄弟说,“只要是她希望的,我都帮她达成。”

    那时,他求他,求他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起。

    只因为,她爱的太痛苦,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求而不得……

    如今,时隔多年,萧然,竟然也说了这句话。这个从来无情无欲,将爱情看做是最低劣的把戏的男人,竟然也有这样放下身段到泥土里的一天。

    是他也开始懂得了爱情,还是老天在和自己开一个偌大的玩笑?

    是不是,冥冥之中,一切都变了……

    阴暗密闭的房间内,无人看见,此刻,他脸上一片悲凉……

第九十九章 留学

    日子快的有些不可思议,云溪觉得自己来到哈佛之后的一周,时间就像是从眨眼就溜走一样。核对入学资格,申领相关书籍……除了办理各种入学手续,在学区附近找一间各方面都还过得去的房子才是真正的麻烦事。能被人看中的房子不是被别人提前预定好了,就是早有人住在里面了。好在,詹温蓝当初的老熟人,在香港时曾经碰到的那个混血男人rule在这边混得如鱼得水,通过熟人介绍,帮她在学校附近找了个两层的复式小楼。价格虽然有些不菲,但胜在清静、环境也不错。

    这人其实是有一面之缘的,当初只觉得是个理想主义者,一年四季似乎全球都走了一遍,现在竟是越发的八面玲珑、巧舌如簧起来。当她推开窗户,看到正对面的二楼起居室同样开窗透气的詹温蓝,“性格温婉”地挑起眉梢:“好巧。”

    对方回她春风拂面的一笑,眉目间一片懒洋洋的温柔,刹那间就听到身边的室友一片惊叫。

    周边房源实在比较紧,想要单独弄到一套条件这么好的公寓,实在不怎么现实。不过,说句实在的,总共这套小楼不过就她们三个人一起合租,到底是怎么惊艳才能造成这样喧嚣的局面?

    她回头,果然看另两位室友依旧在痴痴地打量着詹温蓝,眼中的“凶猛”简直连含蓄的遮掩都没有。一个是乌克兰人,一个是美国人,都是学士毕业,如今来攻读硕士,算起来,其实她还是其中“最小”的。

    两个人格外感兴趣地盯着对面的房子约有一分钟,才收回视线。朝着她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性格自然,但,到底和国内的不太一样,没人会和你来那套“远亲不如近邻”,基本上是表面上过得去也就得了。

    说句实话,这两人都是美人,看样子,家庭背景也挺不一般,可能是同性相斥的缘故,早上打了招呼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交际了,明明是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倒好像是三条平行线。

    饮食也挺让云溪无语,以前偶尔出差倒还能忍受得了那披萨、炸鸡,可天天吃实在没什么喜感。中国城的外卖几乎都快成了她的定时闹钟。可惜酒店里做出来的东西总归就是那个样子,吃久了简直是在虐待自己的胃。只得想法子学着做菜。

    这期间,她参加了期货系统培训,看到了传说中在金融世界最“牛掰”的大师,目睹同桌同学因压力过大,渐渐染上毒瘾,当然,也经历了这两位室友对詹温蓝奋起直追到被那位兜头浇熄满腔热情,打击得毫无反击之力的颓废。

    总归是玲琅满目,没有一会是消停的。

    这日子,简直就像是真正回到了学生时代,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只管看着身边各色新闻,都能络绎不绝得像是在唱一场大戏。

    学业的确如外界传闻的一样,日以继夜,没有什么刻苦不刻苦的说法,在这里,即便是天才,也要老老实实地趴在图书馆直到深夜。更可况,全球最

    转眼到了除夕,可惜这边不放假,詹温蓝拎着一包饺子来到云溪的公寓的时候,恰好在门口碰到一人。

    “啧啧,啧啧,没想到,是在是没想到。”窈窕丽人眼神直勾勾地打量着眼前的詹温蓝,就像是在看世界第八大奇迹一样。

    与对学校那群恨不得贴上来的异性不一样,詹温蓝对她格外温和的勾了个笑,极其给面子的顺着她的话说:“没想到什么?”

    丽人双手一摊,两眼望天:“没想到我们鼎鼎有名的詹院草竟然会是个居家好男人啊。”说罢,瞟了一眼他手上的水饺,表情及其耐人寻味:“来给我们家云溪喂食?”

    又不是小猫小狗,喂食?詹温蓝无奈的想,云溪寝室的室友为什么总是一个比一个奇葩。

    见他这样,鎏金耸肩,按了下门铃,等着里面那位给自己开门,顺带给她来个意外惊喜。

    可惜,门一打开,不是冷云溪惊到了,而是她震惊了。

    “靠!”她上上下下看着云溪的穿着,良久,就蹦出这么一个字。实在是令人发指啊:“你穿的这么嫩,是想装中学生吗?”望着自己穿的羊毛大衣,对方竟然穿了一身宽松毛线针织,最可耻的是那外面还罩着一件粉领毛衫,简直一下子就小了好多,感觉自己完全是她姐的节奏啊。

    “你怎么突然来了?”刚赶完一篇文章,有点昏昏欲睡,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这个应该在大洋彼岸的女人,今天可是除夕,她都不用回家陪人过年的?

    “你还好意思说!”鎏金翻了个白眼,从她身侧窜进屋子:“现在买年货也就算了,也不知道都怎么了,个个过年都非要穿金戴玉,人挤人,古玉轩都快被挤爆了!我实在抗不住,所以就跑过来找真正的东家了。”在外人看来她似乎是店主的boss,其实,也就是个掌柜的,没必要为了赚点分红,把自己整个人都搭进去吧。反正这两个人的脑子都很灵,找他们取点经也是应该的。

    詹温蓝很自然的将手里的水饺放到厨房的冰箱里,然后烧了壶水,拿出冰箱里冰镇的水果,洗净去皮,装上果盘。鎏金发现他做这些的时候,云溪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刚下楼,正好水饺已经煮好。

    面前摆好了碗筷,连酱汁都准备齐全,恰好云溪坐下,水果盘也摆上了桌。

    这两人明明没有一点亲密的动作,可无意间露出的默契还是让鎏金楞了一下。就好像已经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一样,只要一个伸手,对方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最近太忙,店里人手不足?”按理来说与缅甸那边的合作没有问题,货源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云溪转了一下筷子,想了一遍,估计也只有这个可能。

    “是啊,想招新,但问题是不敢招。”鎏金回她一个无力的表情:“现在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电影看多了,一个个学当间谍。我上周才找了三个,就发现他们背后分别有三个同行老板。你说,这要是我真的把人都招进来了,内鬼都能直接把古玉轩给黑了。”

    树大招风,从来如此。但古玉轩在北京说起来加上老店也就一共五个店铺,说到底,市场占有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竟然会引了这么多有心人士的窥探,实在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你要是担心人员有问题,我倒是有个办法。”一直没说话的詹温蓝看了鎏金一眼,“你招的人应该都要求有相关工作经验,一般来说,这样的人有幕后老板的可能比较大,你要是招个没有相关背景的,相对来说要简单点。不过事有利弊,那种人业务肯定不熟,要培训的时间比较长。”

    鎏金无语,她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连这个都没想到,不过就是懒得从新训练新人罢了。万一辛辛苦苦把人培养出来了,结果她被别家店挖角,她不是亏本了?

    “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有时候你觉得你现在的付出和获得不能成等比,但最后事实最终如何还是要等以后才能知道。”鎏金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肚子憋着什么。

    “说的就像是你也是做生意的一样。”鎏金撇嘴,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詹温蓝只当什么也没听到,云溪却抬眉扫她一眼。

    估计这世上真没几个人会相信闻名世界的x先生竟然会是眼前这个还没有毕业的在校学生,就连他身边最近的人都不知道,这保密工作实在做得太到位。

    以防老金就这个问题和詹温蓝纠结下去,没玩没了,她慢条斯理地咬了一颗水饺,平静道:“就听他的吧。”

    鎏金刚要脱口的话一卡,古怪第望着云溪,“什么时候你这么听话了?”

    她过来是讨要便宜方法的,这么个答案还不是要她自己去解决麻烦,找没背景的人,什么人没背景,怎么开始培训?店里人手都不足了,谁来培训啊?

    回头,却对上一片灼华目光,璀璨风华,竟让她不知不觉的忘了该怎么说话。

    哎呦喂,小心脏,原来,咱们的詹大院草风“骚”起来的时候,实在太荡漾了,这眼神看得让人都忍不住想要犯罪。

    话题继续不下去,鎏金又舍不得立马就走,吃完饺子,干脆拉着云溪商量起古玉轩的工作。

    詹温蓝收拾了碗筷,神情平静地带上门,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个。

    房间里突然一片安静,良久,鎏金静静地靠在云溪身边,轻轻一叹:“看到你们这样,我终于放心了。”

    声音平静,却带着股淡淡的忧伤。

    云溪知道,她是又想起司徒白了。自她从那场婚宴上突然消失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整个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想起往日她们三个人一起胡闹的日子,心里也渐渐多了一丝烦躁。

    可是,她和詹温蓝到底怎么了,让老金发出这样的感慨?

    云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才按捺出问出口的冲动……

第一百章 脉脉

    鎏金呆了没几天,就走了,毕竟大过年的不回家这种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般国人都不愿为之。

    在后来的一段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考试、报告陆续结束之后,云溪入学后最繁忙的时间也随之正式告一段落。

    寝室的那两位已经商量着去哪里度假休闲,云溪却被詹温蓝拉到了个同学的生日派对上。

    主人是位“香蕉”,也就是传说中的“abc”,从小在美国出身、长大的那种,压根不知道含蓄是何物,整个派对完全open到让人毫无节制的地步。云溪在里面看了几眼就觉得没什么兴趣,又不想这么早回公寓对着电脑发呆,索性开派对的地方就在沙滩边,推开门直走几步就能欣赏到不错的夜景。

    几个眼熟的人在外面架上烤架,自顾自的玩起了bbq,显然也不愿意参合别墅内那群疯狂的人,看到云溪出来,也就随意和她点个头打了个招呼,便转头和身边的同伴开始烤肉吃东西喝啤酒。

    云溪还没走几步,只觉得这风虽然吹得脑子清醒了几分,可到底天气比较凉,身上有了些冷意,还没回身,背后就传来了一阵暖意。回头,见他双眼微垂,正望着自己,眸子里被月色染上一层温雅,轻轻地将她背上的那件外套紧了紧,“去火堆那边,暖和些。”

    有几个人已经在一边生起了火,披着薄外套正在那聊天,偶尔还有阵阵吉他声传来,气氛颇好。

    云溪点点头,和他一起走过去。

    近了,才发现,竟然有两个黑发的女孩在火堆旁,笑声肆意,眼神坦然,再一听她们交谈的声音,竟然都是中国人。

    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莫过头,看看她们在聊什么。却听到这两人正指着本杂志,笑得旁若无人:“要我说,这个x绝对是个绝世美人,各大杂志报纸在报出她满意的价格之前,绝对不会曝光长相。”

    另一个摇头,对好友嗤笑:“你读商把脑子都给读坏了,真正有钱的人你看哪个那么张扬?名气这么大,如果连长相都弄得家喻户晓,那晚上也不用睡觉了,雇佣专业保镖,天天守着家里的金库,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却引来了不少人注目的眼光,她们也不怕,乐呵呵地指着手中的杂志给大家传阅:“最近这位x动作越来越频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真让人好奇啊。”

    报道是一篇图文并茂的跨页报道,说的是近期向来神秘低调的x动作频繁,不仅突然收购了英国顶级珠宝品牌入驻中国市场,还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整合市场,从金融到地产都渐渐开始涉及,最让人耐人寻味的是,一直以欧洲市场为主的x,最近却频频传来光顾美国的消息,让人怀疑是不是打算转移战略中心。

    云溪似笑非笑地看了身边人一眼,算了算时间,从x声名鹊起算起,这人应该是十六岁左右就已经一鸣惊人。无论再怎么低调,能将自己的身份保护到滴水不漏,实在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更不用说还是在最年少轻狂的时代取得那样的成就。正所谓“功成名就”,国人往往都有种扬名立万的情节。倒并不是贪图名利,而是从祖辈就已经传承下来的一种骨子里的习惯。她想象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才能一直按捺到如今,一如今晚这般,浅笑着听着身边人热烈地讨论着自己,不参与、不排斥,仅是游离在外,像是个身外客一般。

    “说说以前的事吧。”她突然生出点好奇,不多,却第一次打破以往的习惯,问起别人的往事。

    詹温蓝看她一眼,撩起一个懒懒的笑,四周的热烈讨论声似乎一刹那都离他们很远,只印着他眉梢那抹静静的温柔:“想知道什么?”声音低沉,略带磁性,旖旎的情绪一下子渲染开来。

    “随便说说,想到哪说哪。”云溪歪着头,火光落在她眼底,倒像是给她的瞳孔镀上了一层金色。

    “以前不怎么喜欢和人相处,一个人无聊,你知道,想我这样出生在大院的人,很少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他便顺她的意,说起了当初。

    云溪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从出生起就没什么求而不得的事情,别人再想要的东西,他们只需看上一眼,只要不过分,第二天便会送到手边。

    这样想想的话,的确,如果没几个拉帮结派的损友,日子是过的有些无聊。想起那位跳芭蕾的“小公主”,以及他以前的那群青梅竹马,云溪颇有点诧异,这人如今这般温文尔雅,小时候竟然是个不合群的人。

    似乎看出她的情绪,他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们‘怕’我。”

    自从当年那次绑架事件之后,大院里的那群太子党几乎看到他都快成绕道走,他没有骗她,的确是“无聊”的很啊。

    “怕”?到底他当年干了多惊世骇俗的事情,竟然惹得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们对他敬而远之?

    云溪抿嘴轻笑,想不到,这人当真年少时候会轻狂,怪不得后来把自己的身份藏得这么深。

    詹温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形象”真的要在今晚消失殆尽了。

    “后来为什么会决定在英国?”十六岁的少年,再有本事在帝都凭着身份或许还有些资源可以利用,在英国,一个没名没姓没有背景的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总觉得靠着家里就和大院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既然做了,肯定是想试试看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我外祖母曾经接我到英国住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正好在设计了个软件,想要注册公司却没有资格,只能四处搜集一些资料。rule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朋友,他父亲正好是做风险投资,没有因为我年龄小而拒之门外,申请的流程走完之后,我拿到了伍佰万的投资,算是挖到了第一盆金。”

    那个时候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没有摸清楚,也敢往上爬。后来才发现一个中国人在英国这样的地界去做与it相关的事物,实在不是一项明智的选择。

    无论是人才储备还是技术攻坚来说,他成立的公司,那一个软件的确获得了不少目光,可后力不足,又招不到真正的“电脑高手”,仅三个月,注册的公司便昙花一现,再没有了下文。好在公司有人愿意高价收购,只一条,必须将那软件作为公司资产转让,也幸亏如此,他当初才保留下来第一桶金,风投也不算完全失败。

    云溪点了点头,“后来呢?”

    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来听故事了?望着眼前星辰都无法比拟的眼眸,詹温蓝叹息一样,将她身后的外套理了理,动作小心而仔细:“十七岁的时候看上了酒庄,对酿酒感兴趣,开始学着品酒。外祖母帮我找了一位很好的品酒师,我跟着他去乡下看别人怎么酿红酒,暑假几乎都耗在那,后来就用卖公司赚的钱一下子全投资了进去。”

    云溪摇头,这后面基本上也就不用问了。肯定是一发不可收拾,否则,也不会有现在传得风生水起的x先生了。

    拿着树枝挑起火堆,火焰一下子大了起来,映着云溪那张空灵的脸火红温暖,让人觉得比以前多了一点什么。

    他慢慢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不着痕迹地避开风向,以防火焰伤到她。

    云溪瞟了一眼落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抿了抿唇,良久,确实移开目光,什么也没说。

    那一刻,繁花尽放,似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底汹涌喷薄。

    那样子实在太过英俊,以至于坐在他们对面的几个女生都看呆了去,一个个傻傻地望着他目不转睛。

    云溪垂着眼,觉得几分有趣。

    时间不早了,她觉得今天自己这个故事宝宝也当得心满意足,是时候也该离开了。刚想站起来,谁知身边的人却拉了她一把。

    她疑惑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不解。

    他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再极力压制什么冲动。那眼神……。

    云溪啧了一声,无声而笑。

    良久,他到底恢复了平静,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心,如羽毛一般划过,带着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却绝对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慢凑近她的耳边。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云溪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耳根袭来,脑子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刚刚说了什么。

    “后天在伦敦有一个珠宝玉石展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伦敦?

    和他一起去英国?

    为什么,她听着这个提议,就觉得里面的别有它意呢?

    云溪眼角弯弯,望着天上的月亮,轻轻一叹。

    考试都结束了,实在是有点无聊啊。

    珠宝玉石展览吗?

    或许……。

    黑曜石般的眼眸在空中转了一圈,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某人身上,不再移动。

    詹温蓝呼吸一顿,只见她几不可见地朝自己微微颔首。

    那一刻,他似乎听到,花开的声音……

第一百零一章 突变

    云溪和詹温蓝搭飞机到伦敦的时候,竟遇上少有的晴天,于这座几乎以连绵阴雨为特色的城市看来,绝对是难得的好天气。

    珠宝玉石展览并不是在奢华的酒店里举办,相反,是在一个大的几乎堪比迷宫的会展中心。来自世界各国的珠宝商基本在展览前几天就已经把展台搭建好,只差展览当天运来珍品。

    作为在伦敦“发家致富”的某人,乘着珠宝展还未开始,领着云溪闲庭阔步,在这繁忙的都市里懒散穿过大街小巷。有时,是在最顶尖古老的时尚品牌前驻足停留,有时只是立在小巷口的一家小店,静静品着一杯咖啡。

    他们并不是多话的人,大多的时间,詹温蓝总是站在一边,看着她一个人静静地感受这个城市。

    她侧着耳,有时像是在听风,那双空灵的眼睛微微闭着,嘴角淡淡扬起,每次,他看到她这幅模样,都忍不住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下颚轻轻抵在她耳边,心脏贴合,感受着那以同样节奏跳动的声音。

    很多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都会忍不住驻足。这两个人,一个清冽如泉水,一个温润如古玉,分明没有气息交错的浓烈,没有缠绕明媚的蛊惑,却就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从学校繁重的学业压力下解脱出来,云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偶尔在路口能看到形色匆匆的路人、游客,背着行李,从这头横穿到另一头,排队购物或者摆足姿势拍照,做出各种“到此一游”的样子,然后急急忙忙看着手机或手表上的时间匆匆离开,与之对比显明的却是她捧着杯冰淇淋,轻松写意地在各处悠然自得,让各种“游客”看着都眼红。优哉游哉地晃着,不管是衣着华贵、衣香鬓影的高级会所,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集市,他带着她,似乎永远有走不完的地方。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很快就过去,在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时候,珠宝展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

    展会的第一天永远是最热闹也是人气最集中的时候,当年因为玛丽莲&8226;梦露在影片《嫁给百万富翁》的一句“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从此,无数女人走上的迷恋钻石的不归路。不知什么时候,钻石的热潮一直弥漫到各种珠宝珍奇上,而如今,就连古玩也成了时下潮人追逐的热点。

    钻石、红宝石、珍珠、玛瑙、翡翠……除了人山人海,这里最多的,让人应接不暇的就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阿拉伯人手上戴着各式珍奇,以挑剔的眼光走过一个个展台,也可以望见一个个打扮靓丽的女士以一种窥探的眼神灼灼地盯着某个柜台。

    保安并排相连,站在各个展台附近,以防发生任何万一,展出方正展现着自己最“真诚”的笑容迎接每一位潜在客户。

    云溪和詹温蓝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只逛了展会的一个拐角处。

    正纳闷为什么西北角的人群这么密集的时候,一管浓重剑桥腔从后方传来。仔细听了听,竟是几个相邻的展位负责人和一个年轻人正在说话。

    “c16展台的人今天怎么没来?昨天还看到他来会场安排今天的展位的。”

    “你不知道?听说郊区发现了个有趣的地方,仪器勘测出那里竟然是个矿区,但具体是什么矿石还不清楚,c16的展方今天一早就向主办方打了招呼不来参加了,照我看来,应该是去郊区看那个矿区去了。”

    “矿区?这里?天,这可是伦敦。”这人的声音明显带着不信和嗤笑。

    “谁知道呢?或许,世界上真的有奇迹也说不定。”围着的人见四周的人群越来越多,也渐渐停了闲聊,重新回到展台开机忙活。

    詹温蓝站在云溪的身后,见她眼底拿到清亮的光一闪而逝,忍不住侧头一笑,气息拂过她的颈项,勾着几缕头发飘散开来,引来她回头一瞥。

    “要不要去看看?”这么多人围着,即便有什么好的珠宝,今天也是看不到了,不如出去透透气。

    云溪听着那些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心动,再看这人山人海的架势,压根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先坐地铁,随后开车两个小时才到了传闻中被挖出“矿石”的地方。去的时候,发现不过是在片田野上被围住的一个小山丘,半腰的地方已经被开了个口,正有人在里面进进出出,可惜,虽然视线所及能看到这些,但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云溪和詹温蓝压根挤不进去。

    不少人压低着声音在小声交谈着,神情闪烁,几乎有种癫狂。外面的嘈杂声随着时间的消逝变得越来越小,就在云溪觉得没有什么意思的时候,在整个被围住的“矿区”里面突然爆出一阵惊人的欢呼声。那声音就像是眼前一下子出现了极为震惊的事情,惊讶、诧异的情绪完全掩饰不住。

    可是,人群实在太过拥挤,随着那声欢呼爆开之后,“矿区”更是挤得水泄不通,压根连个人缝都没有。

    云溪和詹温蓝互视一眼,空气中忽然弥漫出一种难言的紧张感,所有外围的人都在张望,没有人说话了,似乎都在等着一个什么信号。

    就在这时,“矿区”中心突然传来一声笑声,那声音带着英国绅士绝少露出的兴奋与狂喜,几乎震颤了所有人的心。

    “有了,真的有了!看,这是翡翠,翡翠!”

    随着这一声传遍四周,云溪只觉得周边倏然寂静,宛若陷入冰窟,看下一刻,所有的围观人员瞬间爆发出惊天的呼喊:“快看!真的是挖出了翡翠!”

    这可真的算得上奇事了。

    要知道,翡翠的主要组成矿物硬玉是单斜晶系,原生矿通常呈三种状态产出,一是山料,也就是产于山上原生矿中,矿石通常呈块状,有棱有角,矿物成分、结构、颜色分布均暴露在外。二是籽料,是山料经漫长的风化和流水搬动作用而形成,通常呈水蚀卵石,外部有皮壳包裹,内部矿物成分、结构、颜色分布等均难判断。还有一种就是山流水,介于山料和籽料之间,经风化剥蚀搬运距离不远,产于残坡积物中的翡翠砾石。

    这里不过是个小山丘,能发现这样的矿区实在是不可思议。再说,离伦敦这么近的翡翠矿区鲜有发现,如果是真的话,商业价值完全不可比拟。

    这发现的时机也妙不可言,正逢国际珠宝展,无数的行家聚集在此,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蜂拥而至,可惜不能上前看清楚是什么成色,云溪无可无不可地勾了勾唇。

    眼看许多人拿着手机开始不停地拨着电话,埋伏着的媒体人眼神都在暗暗发光,等着人群散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已经绝对不可能了。这里的人只会越积越多,云溪摇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竟然突然从“矿区”最中心处传来!

    “别抢!别抢!这是我的!”

    那声音带着股笑意,虽然气急败坏,但掩不去那种暗藏的窃喜。这是发现宝物时的惊喜,更是一种喜出望外的惊讶。

    云溪眉梢一挑,眼见詹温蓝也露出少有的不淡定的表情,无可奈何,暗叹一声,终是徐徐吐了口气。

    “chinese?”随着那个声音落下,“矿区”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诧异声?

    “ofcourse!”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这人…。

    云溪忍不住扶额,几乎要暗笑出声。

    詹温蓝瞟她一眼,无奈地伸出双手将她圈住:“不好意思,刚刚说话的是我们朋友,麻烦让一下,谢谢。”

    凭什么啊?你认识里面的人你就能进去?我们挤了这么老半天就得为你们让路?再说了,谁知道里面的人和你们认识不认识?你说了我们就信?

    可惜这些话在他们看清那两人面孔后,统统都咽回了嘴里。

    这两人,明明打扮轻松,毫无华服装饰,偏让人有种身于金玉满堂的感觉,这么浮华的时代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人?

    就在他们惊异的时候,詹温蓝护着云溪一路穿过人群,直达“矿区”中心。

    对上里面那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两人皆是无语:“老金,你不是回国了吗?”

    “谁说回国了就不能再来?”从呆滞中回过神的鎏金翻了个白眼,心想看着你俩几乎都要蜜里调油了还不离开,那我修行真的能比上不动明王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看别人挖矿?”早已经习惯自己室友都是奇葩,云溪已经习惯顺着她们的思路转方向套话了。

    “小白给我留了短信,让我到英国来找她的啊。”鎏金诧异地看着云溪:“我还以为你知道,怎么,她没和你说?”

    小白?一直杳无音讯的司徒白终于有消息了……。

    云溪慢慢地眯起双眼,可眼底的情绪老金却看不懂。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云溪正透过眼前的人看着某处虚空。

第一百零二章 陷阱

    似乎只是一刹那,又似乎过了良久,云溪的眼神渐渐清晰,“小白?”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走之后就没有联系过我了。”

    徒然尴尬。

    鎏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摸了摸手上的手机,那一刻,简直想把司徒白揪过来当场给她个锅贴的心思都有了。

    还是说……。

    她的手心微微一蜷,还是说,小白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厉牧,否则,也不会怕云溪到不敢联系的地步。

    “您好,小姐,不打扰的话,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就在鎏金踌躇不知该怎么说话的时候,一个年轻的英国男士突然介入,朝云溪和詹温蓝微微露了个歉意的笑:“如果可以的话,烦请将您手中的翡翠卖给我。”

    “咳咳……。”有人故意放大声音,刻意打断这位年轻人的说话。“如果这位美丽的女士愿意转卖翡翠,我一定会出一个让您满意的价格。”

    突然出声的人是个年过半百的绅士,即便这么拥挤的地方,打扮依旧一丝不苟,连上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也丝毫没有要解开的痕迹。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四周速度一阵嘈杂:“小姐,请务必将这块翡翠卖给我,价格不是问题。”

    “你好,我是fost珠宝公司,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愿意,可以随时……”许许多多的人渐渐包围过来,原本就已经稀薄的空气变得越加难能可贵,三个人被围在里面,几乎连侧身的空间都没有。

    “miss,只要你愿意,无论你出多高的价格,我也会买下这只翡翠,请一定考虑将它转卖给我。”……。

    一时间,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专门被鎏金找来挖矿石的师傅几乎被挤到了最里面的地方,心底各种稀奇,这里的东西又不是这个小姑娘的,开采权更不可能落到这么个姑娘手里,这些人大可以等到政府正式公开这个矿区之后再来想办法插足,没必要现在花大价钱买个原石吧。

    云溪和詹温蓝却一个转念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想法。

    鎏金手里的这块翡翠之所以这么有市场,主要是因为时效性。在场已经有媒体记者将消息发出去了,不管英国政府是否允许私人开采这一处玉石矿区,在情势未明朗之前,一般的商人都不会去动手。而鎏金手里的这块翡翠纯属于她个人所为,就算是非法,责任绝不会在买方。相反,买下了这块翡翠,仔细评断过它的水色之后,才能真正掂量出这块矿区的质量。之后,才能考虑是否继续跟进这块矿区的事物。也就是以最小的成本保证自己的利益。

    如果不是詹温蓝一直将她们俩护在身边,鎏金相信她绝对都会被这群人架起来单独“谈判”。人影憧憧,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角落一闪而逝。

    那一刻,她诧异地望着云溪,表情都来不及收回。

    却见云溪正皱着眉,被四面包围过来的人群堵得压根进退不得。

    她没看见吧。还是说看见了装作漠不关心?

    装作不经意地往詹温蓝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他压根只顾着将四周的人群和她们隔离开来,终于确信这两人真的没有看到刚刚的陈昊。

    可是……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小白结婚典礼的那天,她看的分明,云溪对陈昊的情绪完全和以前不同。决不能说是深恶痛绝,但估计也相差不远了。

    明明已经知道和云溪没可能了,为什么还要追到这里来?

    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詹温蓝的怀里,他就不会觉得痛苦难堪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她已经被人群挤得压根什么也不记得了。

    攥在手里的翡翠压根连放进包里的时间都没有,人声鼎沸,外围的人更是摩拳擦掌,大有挤到最中心的位置一同参加的意思。

    十五分钟过去了,鎏金、云溪、詹温蓝三个人给堵着原地动弹不得,眼看人群没有散开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耳边简直就没有一刻是停歇的,这些平日自诩为大英帝国最有风度的绅士完全已经没有了平时的风范,鎏金脸色有些惨白,从天还没亮就赶过来,到现在滴水未进,体力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可是,小白为什么还没有过来?不是明明约好了要在这见面的吗?

    有本事她今天就不要出现,否则,看我怎么收拾她。

    鎏金愤恨地在心里想。

    哪知道才刚一这么想,手机就开始大震,吓得她一个机灵,心想果然白天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

    费了好大劲才从包里取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小白那厮。

    接起电话,没好气地道:“你在哪呢?”

    半天,那边竟然一点声音没有。

    鎏金怀疑是不是自己这边太吵了,压根听不到声音,朝所有围着的人后来一嗓子:“shutup!(闭嘴)!”

    很好,虽然比较破坏自己的形象,但看着这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鎏金赶紧贴着手机:“这会不吵了,赶紧说话呗。”

    一片寂静。

    要不是有均匀的呼吸声从话筒里传来,她几乎以为是小白无意中错按了电话。

    “喂?”鎏金又叫了一声,这一次,连云溪都回头看向她。

    她有些心虚地看云溪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小白的电话。

    “是谁?”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云溪看她的眼神带着种透彻的清明。

    “小白。”鎏金有种早死早超生的感觉。

    云溪听罢,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鎏金却已经急得有些上火,对着电话就是一通呼和:“你人在哪呢?聋了啊?说话!”

    “鎏金……。”果然,对方说话了。只是,这两个字一出,鎏金像是凭空被人打了一圈,脸上的表情完全失去镇定,几乎迅速被怒气中烧取代。

    “王八蛋,你怎么会有这个电话!”司徒白,你最好给我烧高香,不要让我知道你在这个贱男人身边,要不然,我绝对撕了你!鎏金的眼睛火烧火燎,连摔了电话的心都有了。

    “厉牧?”云溪眼看鎏金这么失控,只有这么一个猜想。

    鎏金烦躁地拨了拨头发,“是他的声音,小白的手机在他手上。”

    就连站在一旁的詹温蓝也皱起眉,只是,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四周开始张望。

    “厉牧,小白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要和她说话。”

    依旧没有回话。拿着电话的人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任她情绪天崩地裂,他亦一点反应也无。

    鎏金还待再说话,“啪”地一声,对方已经毫无留情的挂断电话,再不给她一点余地。

    鎏金怔怔地望着手机,还没有醒过神,就见人群中突然有一人笔直地朝她走来。

    她睁大双目,不敢置信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厉牧,“你……你怎么会在这?”小白呢?人在哪?不是约好了见面,怎么会让他也来?难道真的像自己当初想的那样,他们俩还在藕断丝连,所以才不敢和云溪联系?

    脑子里几乎都要被各种臆想给塞满了,结果被厉牧一下子强拽几乎弄得站立不稳,整个人都要跌倒地上去。

    踉跄了好一会,等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厉牧拉开,走进了矿区旁边的一个洞口,而云溪和詹温蓝离她已经有些距离。

    “别和我装!说,小白现在在哪!”面目冷冽的厉牧紧紧地扣住鎏金的手腕,五个指印很快浮现,他的眼底却是没有一点不适,相反,那种迫切的想要知道司徒白的消息的愿望已经战胜一切,让她毫无理智可言。

    “你问我小白在哪?”鎏金觉得这人绝对是脑子坏了。他另一手里拿着的难道不是司徒白的手机吗?

    等等……

    她脸色突然骤变,压根连自己被人拽着都没有知觉,直愣愣地指着他手上的手机:“难道前天给我发短信的人是你?”他如果真的不知道小白在哪的话,非常可能是用这手机把她骗过来,再打听小白的下落。

    毕竟司徒白离开的时候连家里人都知道她的去向,和她最亲的只有她和云溪,知道云溪这边走不通,所以才设下这个骗局?

    “是我发的短信。鎏金,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啰嗦,我数到三,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厉牧的眼底闪过一道狠辣,和当初那个曾经笑着与她们一起晚上夜宵的人恍若完全不是一个,竟然有种触目惊心的狂躁。

    鎏金张着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徒白自从消失后,唯一和她联系过就只有前天的那条短信。别说她不想告诉他,她还真没有那个本事告诉他。她压根不知道司徒白如今在哪!

    “既然不肯说,你也不用出去了。”

    把鎏金的哑然当做拒绝回答。厉牧丝毫没有诧异的感觉,仿佛是早已经料到一般,随即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键钮式的遥控器,对着鎏金恍惚一笑。

    鎏金只觉得他这个笑容极为飘忽,似乎眼底一点焦距也没有。正当问他要干什么的时候……

    “轰”……。

    一声巨响,在这半山腰的地方倏然炸开。

    鎏金绝望地发现,洞口塌了……。

第一百零三章 暴露

    一切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泥土翻飞,土地震动,那一声巨响,就像是脚底下突然苏醒的巨龙,将所有人的神智都震蒙了。

    被厉牧拉到洞口的鎏金就在云溪眼前这样消失在一片混乱中。

    土石顺着地心引力一下子埋住洞口,两个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没了影。

    她呼吸倏然一静,只觉得四周那些嘈杂狂乱一下子离自己很远很远,整个人的耳膜突突作痛,身体完全没有意识,直直地往那依旧有土石滚落的地方跑去。

    才跑了几步,后背突然被扣入一个坚强的胸口,任她无论怎样挣扎,那人岿然不动。

    “别动。”他的气息从耳边贴身穿过,她抖着,全身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嘴唇却始终紧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詹温蓝怜惜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平日那般冷静淡然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失控的一刻。这一瞬,他甚至有些羡慕生死不明的鎏金。

    “让开。”她咬着唇,颤栗地推开他的手心,即便手指都在颤抖,依旧毫不犹豫。

    是谁在低低叹息,带着满心无奈,以及淡淡的悲哀。

    他忽然用力将她死死搂住,她的背脊被迫撞上他的胸膛,明明有些疼,却觉得这样才有种真实的感觉。

    无论何时,她总是想要离开,总是不看背后,是不是,对谁都是如此?还是仅仅是对他才这样?

    这种时候竟然还会去想这种花前月下的事,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他闭着眼,死死地扣住她的挣扎,低下头,轻轻道:“你一个人能搬开那些碎石?你跑过去有什么用?云溪,冷静点。”

    怀里的人突然一僵,像是被点了死穴,动弹不得。

    他知道,她听进了耳里。终于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怀抱:“这里太乱,你不要冲动,我去找人来。”

    四周的人已经都从那一刹那的惊骇醒过神来,因为离着不是很远,有几人已经被祸及,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应该是事先埋好的地雷或者炸弹,厉牧按下遥控器,那东西即刻爆炸,所以才会洞口坍塌。四周媒体的人已经架着摄像机开始现场报道,也有人急切地拨打着救护车和警察局的号码,一时间,现场失控,简直就像是恐怖袭击的样子。

    这场景就像是一下子回到那天晚上,她的外公在她身边摔得脑浆崩裂一般,嘈杂、喧闹、疯狂,她就像是个木头人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身体僵直,任她平日里再怎么心情淡定,此刻也完全被惊惧虏获。

    就在这时,一个人,就像是突然凭空出现一般,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脸埋入自己的怀中,不让她去看任何事物,只有那一把磁性慵懒入骨的声音在耳边徐徐荡开:“不要担心,鎏金会没事的。”

    随着他话音一落,四周突然多出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洞口,细细打量并研究如何将这些堵住洞口的石头、泥土搬开。

    詹温蓝眼睁睁地看着脸色平静的陈昊,眼底倏然一暗,似有一道浓墨渐渐晕染开来。

    云溪慢慢地抬起脸,视线落在陈昊的脸上,又望了一眼那些黑衣人,失控的眸子渐渐冷静下来。拉开距离,从他手边挣开,没说一个字,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洞口。

    她似乎对自己的出现一定都不诧异。

    陈昊苦笑地收回双手,还是说,她压根就不在乎?

    因为怕厉牧对她有任何伤害,他一直留意厉牧,知道他用短信将鎏金骗到英国的时候,只犹豫了一会便放弃所有的理智,跟着一起来到这里。只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她不知道也好。

    和鎏金视线碰到一处时,他曾经想过离开。既然这么多人的地方,厉牧就是想玩花样也绝不可能,毕竟埋在四周的“东西”已经被他手下的人拆完,再没有什么理由该留在这里。虽然很想看着她,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实在让人觉得很碍眼啊。

    可是,他没想到,事情会照着这种情况发展。竟然还有一枚没有拆掉。

    那声巨响响起来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已经结束,耳边一片轰然,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自欺欺人原来这么荒唐可笑。

    他看着自己的人围着那堆几乎可以称为废墟的洞口仔细排查风险,因为没有工具,这些东西想要移开变得十分棘手。有一人从附近的地方借来几把铁锹,开始一铲子一铲子地扒开泥土。可是,这速度太慢,即便里面的两个人还活着,几乎怀疑当他们移开那些废土时里面的空气也已经用尽了。或许,并不是被炸死,而是窒息而死。

    但眼下,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即便他叫了其他人了,最多十分钟后,政府和警察的人就一定会出现,没有特殊缘故,这么多华人无理由的聚集在一起,以英政府向来多疑的性格来说,无论怎么解释只会给云溪带来更多的烦扰。

    时间越发变得难熬。他看了一眼云溪,发现她嘴唇虽有些发白,但已经镇定下来,只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洞口,整个人的神思魂魄都落在那一点,让人看着心惊。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手底下的人,挖开泥土的动作一缓,只见那群救援的人已经拿着专业设备一路跑了过来。

    记者首先围了上去,将事情的始末简要说了一遍。

    得知坍塌的洞口里只有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那群人似有若无地轻轻吐了口气。

    发现一群黑衣人一直围在那边救援,他们赶紧奔了过去。

    有经验丰富的人已经闻到了还未散去的火药味,早早吩咐疏散人群,让专业人员过来排雷。

    眼见着坍塌的洞口完全被碎石和泥土封住,再加上摸不清里面两人具体被埋的位置,压根不敢强行爆破入口,只得和那群黑衣人一般用工具小心将这些东西铲开。

    好在来的人数够多,医疗人员将躺在附近的伤员运走后,那里几乎都是救援人员。

    只是,碎石好不容易被挖开四分之一的时候,洞口上的碎石随着重心移动,又开始小面积地坍塌。

    救援人员吓了一跳,匆匆后退,等再抬眼望去,竟然洞口又恢复成刚刚未挖开的样子。

    虽只有那么一瞬,但在坍塌前,已有人眼疾手快地发现躺在里面的似乎是两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立马向那群媒体人打听,果然是跑来挖矿的中国人,一时间,气氛竟是有些松懈。

    詹温蓝看到这一切,眉头一紧,云溪还没有走过去,就已经拿出电话,直接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似乎是由秘书接起,他只说了句:“让市长来接电话。”秘书似乎很诧异这人怎么敢用这样的口吻命令她,哪知很快,对方轻轻地惊呼了一声,似乎难掩压抑之情。想必,他的号码已经有人反映出主人的身份究竟是谁。所以,那种惊讶只是一刹那,下一瞬,电话已经直接转到市长办公室里那位先生的手里。

    “没想到,您竟然会我和联系。久闻大名,x先生。”依旧一副电视前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礼貌,英国人特有的冷淡中带着一种直白的友好。毕竟,以税收来说,这位x绝对算的上他政绩中的一笔重彩。虽不像美国那样,天天鼓吹着纳税人就是上帝,但在英国,在伦敦,这位财富惊人的x绝对让人好奇。

    “我有位朋友如今被困在郊区的山洞里,事出突然,冒昧给您致电还请见谅。”冷眼看着那群救援的人明显放缓了动作,他也不再与这位举足轻重的市长浪费口舌,“还请您费心,让人关照一二。”

    愣在旁边的云溪忽然闭上双眼。这一个电话过去,詹温蓝苦心掩藏的身份便再也掩饰不住。可眼下,她已无暇去管这些。

    那边,市长放下电话,就已经着手安排底下人去追查眼下郊区意外。

    聪明人说话从来都是一点就透。

    没人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

    很快就传来消息,说是两个中国人被埋在了山洞里,生死不明。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狐疑,中国人?难道x竟然是个中国人?尽管诸多疑问,市长还是有礼有节地给詹温蓝回了电话,转头即让人去关照一二。

    下面人收到了来自市长办公室的直接指示,一线的救援人员刚刚放缓的神经立马拉紧,十分钟后洞口终于被清理出一个口子,露出了脸色惨白的两张脸。

    厉牧和鎏金倒在一起,眼睛紧闭,似乎连呼吸也都似乎没有了动静。

    云溪颤抖地想要冲想去,却被医护人员抢先一步。一把将两人抬上救护车,驶向医院。

    云溪深深地呼入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

    陈昊让人将车停在路口,云溪慢慢地握紧双手,和詹温蓝一起上了陈昊的车,一路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四章 金夫人

    与国内120情况差不多,救护车去的是最近的医院。人来人往,许多因为洞口坍塌而受伤的人都送到了这,一进医院大门就看到那些白色大褂穿梭来回,人人脸色冷峻,见到又两个用担架抬进来的病人,眉眼轻轻一扫,就将人送进了急症室。

    厉牧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云溪冷冷看了一眼,正好望见他手中依旧握着那个遥控器,詹温蓝一直在身边搂着她,见她神情一变,赶紧抱住她:“好歹忍一忍。”这里是英国,厉牧和鎏金也并没有此处居留证,在医院里弄出什么事情,并不好。

    云溪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只能按捺住心里一切情绪,眼睁睁地看着鎏金在医护人员的包围下送进急症室。

    她的嘴角已经惨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如果不是洞口坍塌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山洞里避开,估计眼下已经没有了呼吸。这是在救护车上工作人员说了数遍的“万幸”。

    时间变得分外难熬。

    伤重的人总是愁云惨淡,可是,眼下,整个医院走廊里,任谁有眼睛的都知道,气压最低的地方就是那个中国女人。

    原本认定这是一场恐怖袭击的在场受害者,眼见这般,自不愿再给他们添上任何负担,更知道礼貌问候在此时于事无补,索性避开。

    手术灯一直亮着,像是在无情讥笑什么一样。

    明明是白天,却让人觉得一股森冷的气息从脚底爬上来。

    四个小时后,医院通知他们,厉牧和鎏金都转去重症病房。人算是急救回来了,可因为缺氧时间较长,不知道醒来是否会有后遗症,得留院观察。

    詹温蓝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好了,回去帮鎏金买些必须用品,人既然救活了,后面就看怎么休养了。我先定酒店,你去休息一会,晚上再过来。”

    她摇了摇头,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陈昊搭起她的右手,轻轻叹息:“她要是醒了,看你这样,肯定不好受。”

    漆黑深沉的眼睛在他身上略略一定,随即,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直到抽出手,她什么也没说。

    医院,或许,这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意来的地方。

    生离死别,每次到了这,她都得感受一次痛。

    好在,鎏金这次救活了,否则,当初拉她进古玉轩的自己到底算什么?

    眼下,呆在这里心情无比焦躁,却丝毫不想离开。

    “我会在这看着,有什么情况都会随时通知你,你晚上再来陪着,总得分开来照顾。”最后一句话,陈昊说的有点轻。

    云溪一怔,却是点点头,同意了。

    和詹温蓝去定酒店的时候,陈昊站在走廊尽头静静地望着那两人的背影,良久,什么话也没有说。

    在英国这样的地方,媒体总是言论充满嘲讽而及时,加上目前备受瞩目的珠宝玉石展,在矿区的事情虽说有市长的交代,依旧还是露出了风声。

    不知道陈昊用了什么方法,医院四周一直守着的记者压根进不了鎏金那层楼,等云溪晚上去医院的时候,却没想到竟然会有意想不到的人早早站在病房门口等着她。

    “你就是冷家的姑娘?”一身轻薄质地的连衣裙,剪裁精致,却依旧比不上此人浑身透出的高雅气质。保养得当的脸上,连一丝皱纹也无,却依旧能让人看出她年纪已过五旬。只因那双眼睛,太过复杂,一见便知经历繁多。

    云溪一直知道,鎏金是家中的老来子,极受娇宠。却没想到,她的母亲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气质姣好的中年女子,一时间,除了低声喊了句“阿姨”,竟不知还能说什么。

    “知道为什么给她取名叫‘鎏金’?”贵妇人的声音带着种清冷的味道,那一双看透世事的眼此刻落在云溪身上,有恼羞,有薄怒,还有一种明显的谴责。

    “我金家最金贵的女儿,连‘金’姓都可以随她喜好改为鎏。鎏金,鎏金,金家的川流,你知不知道她在家里的地位!”

    金家在京城都算得上能细数十代的老牌世家,虽无人从政,但任历史潮流动荡,依旧屹立不倒,和鎏金平时自诩的“暴发户”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身为当家主母,身为鎏金的母亲,她的指责,云溪无法反驳一个字。

    无论是古玉轩也好,还是珠宝玉石展览,还是开矿,如果不是因为她,鎏金怕是压根不会参与其中,更不会此刻还躺在病房里。

    “我已经和医院商量过,鎏金明天直接转院。”就在云溪迟迟没有说话的当下,她一句话就结束了今天的会面,转身走进病房,留下一个冷淡的背影。

    陈昊将病房门轻轻开了一角,云溪看到那贵妇人正抵着鎏金的头,轻轻地叹息,脸上带着纵容和心疼。那一刻,云溪朝陈昊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进去了。

    既然医生都同意鎏金可以转院,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没有什么比家人陪在身边更重要的了。

    詹温蓝和陈昊的视线在半空凝固,随即各自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拎在手里的皮蛋瘦肉粥是专门跑了大半圈绕道去中华城才买来了,可眼下孤零零地放在一边,再无人去看上一眼。

    第二天,云溪和詹温蓝回到大学。面对立在公寓门口两个衣着打扮非常考究的政府人员,两人都没有什么惊奇。詹温蓝那天打了那通电话之后,就早有身份曝光的准备。

    来人显然已经事先“了解”过他们的底细,见两人走来,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礼貌“谦逊”的笑容。“詹先生,冷小姐,午安。”竟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看这架势,是准备好长久发展良好关系了。云溪摇了摇头,从此多了条知根知底的尾巴,怕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如以前一般尽兴了。须知这些人看中的,可不仅仅是詹温蓝的纳税能力。

    “两位请进,随便坐,有什么事慢慢谈,我整个下午都有时间。”他朝云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你也累了几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她明白,他不愿她有负罪感,这些人既然能找上门,避而不见完全是逃避。“有事随时电话。”

    他轻轻地拍拍她的头顶:“别担心,快回去吧。”

    这厢,因为厉牧的“恐怖袭击”,暴露了身份,弄得不可开交,那厢云溪却是绝对没有料到,鎏金被接回国修养的第一天,那个久违的失踪人口竟然自动现身了。

    “阿姨。”司徒白站在门口,踟蹰良久,只说出这么两字,剩余的声音像是凭空被噎在喉咙里一般。自接到陈昊电话那一刻,知道厉牧用她的手机假意骗鎏金去伦敦郊区挖矿,甚至事先做了手脚恐吓鎏金,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破碎了。

    怎么还有脸来见鎏金,怎么敢踏上她家门庭?

    可,心里的愧疚,悔过,悲哀,甚至是自我厌恶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连夜搭着飞机回国,按照陈昊告诉的地址一路找到金家,却连鎏金的人影都看不到。整个宅子静得吓人,一点声音也没有,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就是司徒白?”今天,鎏金的母亲着一身紫色,高高开叉的旗袍带着股雍容华贵之气扑面而来。只瞥了司徒白一眼,便立马转开眼光,仿佛看她一眼都已经是施舍。

    她苦笑,从没想过,和鎏金母亲见面会是这么尴尬的情况:“我想看望鎏金。”

    “不劳费心。”矜持而清冷的声音,贵妇人眉眼间神色丝毫不变:“如今不方便,还是请司徒小姐回吧。”

    远处已有佣人自动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要“恭送”自己哪里来的回哪里了。

    不是不羞恼的,若说从小到大的教养,以司徒家的背景来说,她绝对是天之骄女,从来都是被人捧惯了,只有自己撒娇装萌的份,哪有被人这样对待的时候?可眼下被人这样冷眼以待,她竟只觉得庆幸。

    如果不是鎏金生命无虞,别说是碰冷钉子,哪怕金家的人冲上门把她给杀了都算是轻的。

    鎏金……。

    她怔怔地看着二楼,不知道哪一间屋子才是鎏金的那个。

    “还不给我将客人请出去!”见她动都不动,鎏金的母亲那点耐心也算是完全到了尽头。看了花园里的两个佣人一眼,只差让人绑着司徒白直接走人。

    “这么好的天,发这么大的脾气作什么?”一道儒雅的声音从大厅处传来。一身白色居家服,两鬓依旧漆黑,眼睛有神,带着股温温和和的感觉。司徒白第一眼就知道,这便是金家的主人,鎏金的父亲了。

    “你跑来掺和什么?”金夫人嫁给她已然三十年,自是知道自家丈夫的脾性。看上去最文雅不过的人,却从来不是那么好想与的。这次鎏金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是因为这个司徒白,没直接关门送客,还让她进院子已经是十分客气了,否则,以她年轻的脾气,别说什么江南大族,就算真的皇亲国戚她也敢让她好看。

    “女儿都没事了,你一个人生闷气,气坏自己多不划来。”金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转头对司徒白轻轻一笑:“鎏金醒了,让你上去呢。”

    司徒白的脸像是瞬间被点亮了一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言的热度:“谢谢,谢谢伯父。”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就已经奔进别墅。

    “你干嘛要帮这小姑娘?”女儿心软也就算了,她丈夫会是这么好的人?娇宠起来,比她还溺爱女儿。

    “算了,人没事就行。再说,你这样子装坏人,我也看不去。”金盛无可奈何地指指她的旗袍,“都老古董了,还拿出来,有必要这样吓小姑娘吗?”平日金夫人穿着打扮也是怎么舒适大方怎么来,偏这几天上火,压都压不下。再换了身衣服,整个人气势完全就变了。自然,她这完全是故意的罢了。

    “我看这几个孩子都还不错。大学里能交到真心朋友不容易。”像是劝解,又像是无意调侃,他搭了件外套,慢悠悠地朝着门外走去,只留金夫人在院子露出一张莫可奈何的笑容。

    微风吹过,卷起二楼的窗帘,一间房间内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和一道喜极而泣的声音夹杂传了出来。

    楼下还未散去的佣人抿嘴呵呵笑。

    看样子,夫人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第一百零五章 他乡遇故知

    金家的主人既然已然摆明不追究司徒白的姿态,下人们各个乐见这个看上去极为单纯可爱的江南大小姐天天上门来找自家小姐串门。有时候是拎着外面的零食,有时候是捧着学校书本,有时候还拿着几本杂志,总归没有一天安歇的。偌大的院子里,常常能传来鎏金爽朗的笑声,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这种感觉,像是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自家小姐还没有上学,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追蝴蝶抓虫子,再淘气不过,却也是再高兴幸福不过的日子。后来,却因为先生夫人的身份财富越加不同,谄媚巴结的人多了,真心的欢笑反而少了。似乎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从小时候开始,小姐的朋友就不多啊。却没有想到,在学校随机分的寝室,竟能碰到一个这么谈得来的朋友。

    即便是一直摆着姿态的夫人,也总是在无人处,眉目微笑。

    大家越发觉得这位司徒小姐不同凡响。

    当然,私下里大家传说的更多的却是那位冷家小姐。

    听说是小姐她们寝室里真正的灵魂人物,从来神色淡淡,却总能让一干人等心甘情愿地跟着她的思路走。

    冷家的名声在这京城里随便打听一下还是可以得到不少消息的。

    一个实权名将,真正血雨腥风下从战场历经劫难的铁血将领,三个政界大气人物,自律自重,魄力非凡,为民操劳不计一切。这样的家族在北京不是没有,可是外界风评这般统一的却很少看见。

    有人八卦,自家小姐这个寝室简直就是黄金屋,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也有人好奇,不知这位冷小姐到底长成什么样,听说真正是让人神魂颠倒。

    当然,这些都是私下好奇时胡思乱想。却不料有一次,司徒白站在走廊看花看望了时间,无意撞见她们在茶水间八卦冷云溪时,当下竟然浑身打了个冷战,然后在所有人诡异的表情下逃一般地冲出大门。

    ……。

    感情,冷家的这位小姐是个母夜叉?

    不是她们太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而是这位司徒小姐的表情实在太过让人震撼。

    事后,有人故意向鎏金提了提,哪知对方竟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看她还能怂多久?”真以为能躲得了一辈子?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是司徒白?

    她下意识地也抖了抖,忽然觉得,幸好,幸好。

    佣人们哪听得懂她话里到底什么意思。只看到自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气势出众的小姐竟然也露出这种“不可说,不可说”的表情,再配上那个冷战,一时间,对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冷家小姐,印象顿时成了那种浑身军人气息的河东狮。

    就在这种私下八卦,表面和谐的气氛下,鎏金的身体渐渐恢复。眼见司徒白还鸵鸟地不提去见云溪,她乐得作壁上花。

    过了一个月,两个人都恢复了住校生活。期间,司徒家的长辈专门登门为厉牧的事情致歉,金家的两位家长摆了摆手,表示下不为例。

    至于,厉牧却是因为两家练手,厉家的家产迅速缩了一半不止。虽说并未张扬此事,却依旧有相关人士叮嘱要多多关注厉牧。

    从医院急诊恢复之后,便被其父用刚硬的手腕直接压去北美,从此无召唤再无回国机会。

    时光匆匆,日子如水流逝。

    转眼,离云溪他们交流生项目到期回国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大把的考试随即而来,论文几乎能将一个人的精力全部耗尽。在这所世界最顶尖的院校里,读着最顶尖的专业,不论资质如何,只有一百二十分的努力才能换得自己想要的成果。

    院内的著名导师对这两位远道而来的交换生不知为什么同时散发出强烈的兴趣,不管是课上极爱向他们提问,课下也喜欢捉着他们做一些辅助备课的事情。只一项,从未让他们接触实际案例,似乎打定主意要先把他们的专业基础知识磨砺到海枯石烂。

    任再好的精力,云溪和詹温蓝也被这种种压力压得毫无休闲时间。常常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只看到他们匆匆而过的背影,竟是连赶课都变得分秒必争,恍惚间让人怀疑他们压根不是本科生,而是本院的博士类非常人。

    好在,再多的压力,再多的磨砺都会渐渐成为养分,慢慢适应其所。将人逼得喘不过气的考试季刚过去,学校里各类的派对应运而生。

    云溪平时很少参加这个。不是因为不合群,而是大多在这里长着张中国面孔的人压根就是abc或bbc,也就是典型的香蕉人,外面是黄种人的皮肤,里子却是绝对的白种人。常常被人问及她出生自哪,不知道是哪些自作聪明的人,总以为她是上东区出生的华裔,动不动就跑到她面前故意示好。

    她长相空灵,眼神总是淡淡,从不穿有明显logo的衣服,但只要稍有眼界的人都可以发现她的衣物无一不质量顶尖,做工考究,就连版型在一种国际一线品牌中也鲜有能比,非定制不可。更不用提她专注做某事时总有人让人发疯的魅力,听说英文名极简单,只一个“wang”,连fullname都精简成这样,实在让人好奇。她那成绩传出之后,更让人往而兴叹。又有好事的人传出“wang”在中文里有一个同音字为“王”,也就是“queen”的意思,久而久之,不仅本院,其余院系里也都传着这位交换生实际是某位上东区贵族。

    常有人看到她和一位气韵如中古古玉般的绅士来往,更让人咋舌的却是这位男士竟然出入时常有政府人士护送,于是越发显得神秘难言。竟只觉得这两人像是传说中的人物一般,无人不好奇,无人不想亲近。于是,论文一上交,大多数举办派对的主人都急急将邀请函送达两人的手中,一时间,竟厚厚地叠起一堆,仿佛是个小型台式电脑一般。

    算算回国的时间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云溪本着重在参与的精神,随手从那一堆造型各异的邀请函里捏起一张,没想,竟是中国留学生的学末派对。

    许久没有出席社交场所,最近熬夜写论文也实在影响皮肤状况,于是当天云溪逛到了附近的某家专业美容会所,做了个spa。

    晚上接到詹温蓝的电话,知道他有急事无法抽出身,微微调侃了两句贵人事多,便自行前往派对。

    说起来,自从詹温蓝是x先生的事情在英政府高层内部曝光之后,除了繁重的学业压力,他的时间大多都落在了各大型业内企业竞争上。

    某些人士未免恶性竞争,早早拉着他来平衡市场,有时是救市,有时是互惠互利,虽与政府合作,他的确赚了不少,但这钱却觉没有他隐在幕后时赚的那般随心所欲。但这些,他在她面前从来只字未提。即便忙了三天,赶回学校继续考试,倦怠的面容完全掩饰不住,也只会朝着暖暖一笑,轻轻将头搭在她肩膀,微微闭眼,仿佛那一刻,他拥有了全世界。

    到派对现场时,才不过六点半,主人翁正在房外迎接一批批从课业解脱的留学生们。

    一个长相极为古典的女子,看样子竟有几分仕女风范,若是搭上一身霓裳羽衣,竟有些让人恍惚间落入画中的感觉。

    云溪递过去一篮子水果,俱是此地很少见的品种,引得主人眼前一亮。

    唤来一人,速速洗净,等会端进去给大家分享。

    稍稍寒暄一二,引来许多人注目的眼光。主人翁娇俏地凑到云溪的耳边:“这么多人崇拜,人气果然不一般。”

    云溪苦笑。压根是自己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派对,被人当熊猫围观了。只可惜,今天姓詹的那位腹黑没来,否则,出风头这事绝对还轮不着自己。

    亮相够久了,主人翁也觉得差不多了,请她进屋,顺便递给她一杯鸡尾酒,让她随意。

    房内是典型的西式装修,整洁中可见奢华,却处处点缀着一些女子才有的细致暖意,反而可见温馨。

    有人坐在钢琴边,随意地弹奏着曲子。曲调欢畅,神色轻松,几个三五好友围坐一边,轻声交谈着什么,神情亲昵而欢快。

    至此,云溪觉得,这场派对来的不算亏。

    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来派对的人越来越多,进门一看到她时的表情都和见到彗星无二,有人摩拳擦掌过来搭讪,有人满脸跃跃欲试。却没有一个人敢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云溪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吃着点心,倒是弄得肚子半饱。

    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中文名字,心中一动,刚一回头,连脸上惊讶的表情都没收起来,就被两个人齐齐勾住了脖子。

    四周一片寂静,只见两个中国女子正勾住那个wang满脸惊喜,浑身透出的喜悦几乎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云溪楞了好久,才把像八爪鱼一般扒在她身上的鎏金和司徒白拉开:“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司徒白吐舌,不敢和云溪直视,老金在心底鄙视,胆子给猫叼走了,一边搭茬:“这不是听说你快要学成归国了吗,乘着你现在手头没事,刚好来跟着你混啊。”

    云溪其实早前就和鎏金一直电话联系,知道她身体恢复得很好,又明白司徒白那乌龟的性子根深蒂固,所以一直没和她联系,哪知道这个时候,两个人竟然找上门来了,竟然还知道她今天在这个派对,估计是和詹温蓝那边早就联系过,一直瞒着她罢了。

    望着司徒白满脸愧疚又害怕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神色到底软了下来:“以后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一次突然失踪也就算了,逃婚逃得远远的,竟然还能让厉牧钻了空子,要不是鎏金命大,这结果到底要由谁来承担?

    司徒白眼睛通红地点点头:“我再也不会了,你们相信我,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金一把打断:“我说够了,又不是演戏,这么煽情干嘛?”故作轻松地翻了个白眼,老金环视一周,见所有人都盯着她们看,显然各个都听得懂中文,一个个都云里雾里的样子,心想果然妖孽到了外国还是妖孽,到哪都是世人瞩目的焦点。

    拉着云溪和司徒白往角落靠了靠,借着灯光晕暗挡住那些揣测的目光,顺便又拿了些吃的。

    说实在的,外国的东西反过来颠过去也就那几样,和中国那么多的菜系比起来完全就是个菜窝窝,压根不够看,不过这不是打发时间吗?

    云溪见她们两个人吃着实在毫无兴致,又看了眼四周,觉得这个场景的确不适合叙旧,只得和主人家打了个招呼,早早带着这两只出去觅食。

    说起来,她们三个人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仿佛比其他时间都多。以前就一直彼此调侃是吃货,到了这里还是老样子。

    三人从房子出来,去云溪介绍的非常好吃的restaurant的时候正好经过哈佛商学院。

    在美国教育界流行着这样一种说法,如果说哈佛大学是全美所有大学中的一顶皇冠,那么哈佛商学院就是这顶皇冠中最璀璨的一颗宝石。

    即便是司徒白,此刻望着在灯火中包裹的这颗宝石,也忍不住驻足矗立良久。鎏金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也觉得波士顿晚间的夜色点缀着此间学院越发显得璀璨夺目,平日的喧嚣一下子静了下来,竟有些不习惯。

    就在这时,一辆车子从她们三人身边驶过,开车的司机打着灯从她们身上一掠而过,本以为亦是来此地观光的游人,却没想,车子忽然开过去之后又倒了回来。

    三人忽视一眼,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司机是否迷路了,过来问路。

    哪知,车子后面忽有一人推门而出,脸上带着他乡遇故知的诧异:“金陵?”似有些不可置信地吐出这么一个词,眼神却是直直地望向云溪。

    云溪一愣?

    这人怎么会在这?

    “云溪,他为什么叫你金陵?”司徒白和老金碰了碰她的衣袖,有些好奇。

    云溪沉吟了良久,才缓缓露出一个如镜花水月的笑,朝着来人轻轻颔首:“大公子,又见面了。”

    为何叫她金陵?不过是因为她与他的那次见面恰好在最敏感的南京,在整个南京军区都被封锁消息的时候,这人与她萍水相逢。

    司徒白和老金还在惊奇这人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能让云溪都叫上一句“大公子”,哪知那车上竟又走下一个人。

    风光霁月,风华无限。

    如整个世界的光芒都齐齐落在这人一身身上。

    惊艳无以复加,以至于这两位从小受着大族教养的千金小姐竟齐齐睁大的嘴巴,惊呆在原地……。

第一百零六章 惊到极致

    三人忽视一眼,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司机是否迷路了,过来问路。

    哪知,车子后面忽有一人推门而出,浑身气韵惊人,脸上却带着他乡遇故知的诧异:“金陵?”似有些不可置信地吐出这么一个词,眼神却是直直地望向云溪。

    云溪一愣?

    这人怎么会在这?

    “云溪,他为什么叫你金陵啊?”金陵?不是南京的别称吗?和云溪有什么关系吗?司徒白和老金碰了碰她的衣袖,有些好奇。

    云溪脸上的诧异慢慢转为自然,缓缓露出一个如镜花水月的笑,朝着来人轻轻颔首:“大公子,又见面了。”

    为何叫她金陵?不过是因为她与他的那次见面恰好在最敏感的南京,在整个南京军区都被封锁消息的时候,这人与她萍水相逢。

    司徒白和老金还在惊奇这人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能让云溪都叫上一句“大公子”,哪知那车上竟又走下一个人。

    风光霁月,风华无限。

    如整个世界的光芒都齐齐落在这人一身身上。

    震撼到无以复加,以至于这两位从小受着大族教养的千金小姐竟齐齐睁大的嘴巴,惊呆在原地……

    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情境。

    云溪默默叹息,原来,这人,惊艳如故……

    原来世上真的有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让人忘记世间的一切……

    温润而泽,有似于智;锐而不害,有似于仁;抑而不挠,有似于义。

    惊艳如斯,震撼如斯。

    鎏金和司徒白完全被眼前这个在月光下徐步走来的男人掠住了所有心魂。

    笔墨不能描述,只觉得眼前这人几乎吸收了世上所有精华,他的眼微微垂下,似无意与人对视,但偏让人有一种临近深渊的幽谧之感。似乎,只要他愿意,唇角微微勾起,便可以让所有人人停止呼吸。

    偏这样气质古韵的人竟会让她们觉得性感得让人色授魂与。

    果然是,疯了。

    与鎏金和司徒白不同,云溪知道那位叫她金陵的“大公子”的真正身份,能与他一同出现在这的人,她实在不知道该是惊叹当初的设想,还是为自家老爷子的社交圈感到自豪。

    果然,当初老爷子与他下棋时那奇异的气氛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这人……。

    云溪眼角流光一闪,避开“大公子”戏谑的视线,心中默默赞了一句。

    这般年纪,却能气势完全收放自如,便是在这位贵为华夏第一公子面前亦没有半点争辉之势,偏让人更加无法移开视线。

    “子墨,你大概还没见过这几位吧。”早已习惯了别人看到子墨时的失神,大公子十分平和地笑了笑,摊开手,为双方引荐:“这是峤子墨,这是冷云溪,冷家的孙女,”随即看了一眼落在云溪身后的鎏金和司徒白,带着丝丝笑意,礼貌而理解的味道,示意这两位由云溪自己介绍为妙,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们。

    云溪笑笑,大公子的介绍乍听之下没有任何问题,可细细一想,却有些玩腻。

    为什么介绍峤子墨时只说了个名字,但介绍她时却点明身份,冷家,这个身份在他们两人眼中,又是什么样的选项?

    “这是我的室友,鎏金和司徒白,很高兴能在这里遇上。如果不赶时间的话,不如一起去吃个宵夜?”

    她的笑容,这一刻像是清润的水,清澈见底,丝毫没有隐藏,就像是冬天里的那一株鲜花,迎风摇曳,格外纯净。

    便是一直痴迷的老金和司徒白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心想果然出国了一年,这表情越发拿捏的炉火纯青了,何时看过这么不外露的云溪露出这样没心没肺的笑?

    峤子墨漫然一笑,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其余三人,竟都觉得,这一笑,别有深意。

    “不了,我们还有点事,下次再见,由我做东。到时,记得叫詹温蓝一起。”自那次从南京一别,他对詹温蓝的事迹也有所耳闻。算起来,那样温润如玉的外表,和某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啊。

    只不过,这位某人,几近妖魔化了。

    大公子略带奇异地看着峤子墨竟然没有拒绝,反而深深地看了冷云溪一眼。

    那眸子刚刚还因为他有意收敛带着半分不明意味,此刻,略微稍抬,月光像是正片都落入他的瞳孔内,印着那片光芒大盛,只一眼,看得所有人竟有种浑身发麻的感觉。

    真真是……。

    大公子歪了歪唇,有生以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哀叹这人完全就是一妖孽。

    刚刚回神不久的那两只,果然一下子又落回了怔愣的境地,眼睛珠子转都不会转地盯着峤子墨,那神情,仿佛是看到了天外飞仙。

    “好啊,那下次有机会再约。”就在大公子正准备出声打断这莫名其妙的气氛时,一道极为干脆清醒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耳边划过。

    他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这世上,竟然会有人对峤子墨的视线免疫的人?

    而且,这人竟然还是个女的?

    这大概是比听说美国逢人必说中国是世界救赎主还要来的骇人。

    可最让他觉得惊奇的是,峤子墨竟然丝毫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就像是,这个顺着杆子变相想着早点走人的女子刚刚说的不过是“晚安”。

    是这个世界太玄幻,还是他太跟不上潮流?

    他摇了摇头,觉得无所谓了。

    眼下有急事要做,冷云溪的事情等到回了北京再说也不迟。

    可惜了……

    他深深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么有意思的姑娘,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有机会的,到时候还希望冷小姐不要爽约。”

    峤子墨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从风度和礼仪来说,这话绝没有任何引人遐想的地方,可大公子的视线终于定定地落在某人身上,不动了。

    这人,今晚不对劲。

    仔细打量了半晌,他得出这个结论。

    一个浑身和黑夜可以融为一体的男人突然凑到他身边,轻轻地说了句话,将他后面要说的内容一下子截断。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朝云溪、鎏金她们微微颔首,露出一丝颇为官方的矜持歉意:“我们北京再见。”

    “再见。”云溪淡淡一笑,某种情绪随着那两人的离开渐渐沉淀,几乎让人看不出丝毫变化。

    车子如箭一般驶离,树梢随着微风摇曳而动,刚刚那两个人影似乎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转眼就消逝了。

    “再不回魂,饭馆关门了,饿肚子可不怪我。”一声调侃,终于将两人从梦境拉回。

    鎏金、司徒白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傻傻地望着她打哈哈,实在是觉得自己竟然会看一个男人看成“望夫石”的样子太不雅观了。

    这,这不纯粹花痴吗?

    可是……。

    那个月下美男实在是……。

    哦,闭着眼都觉得他浑身像是在发光一样。这世上怎么有人能长成那个样子?

    “别想了,”云溪懒懒地挑眉,各拉起鎏金和司徒白的一只手,向附近最负盛名的restaurant走去:“以后回了北京,有机会还能再见的。”

    话虽这样说,可即便司徒白都看得清清楚楚,云溪眼底的一抹清淡笑意,毫不挂心。

    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来,刚刚云溪那反常的表现。

    “老幺,其实,你压根不想请他们吃饭吧?”司徒白小心翼翼地把心底的猜测诉诸于口。

    “哎呀,被你发现啦。逃婚转了一圈,果然长智商啦。”纤纤玉手拍在头顶,一下子就将司徒白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她求救地看向老金,却见她还恋恋不舍地回头不时瞅瞅。

    那个风姿卓然的男人早已经离开不知多久,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司徒白不知道老金到底还在看什么。

    下一刻,从来神情大气的鎏金竟轻轻地叹息,仿佛自言自语:“云溪,那个男人满足了世界上所有女人的最终幻想。”

    天潢贵胄,目下无尘。

    云溪抬头看了一眼月光,微微一笑,眉目灵动,眼角却是清冷一片:“鎏金,你看清楚,那是神,而我们……。是人。”

    当一个男人已经完美到一定的境界,在她的眼里,其实已经不是同类了。虽然,身边的人从来也没有把她当作过“普通人”看待过。

    果然,下一刻,那个独自叹息的同窗好友,诡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们却都不知道,远处,那个被“她”称作是“神”的男人此刻眉梢间正带着抹异色,双眸在周围的风景上淡淡一瞥,最终落在身边“大公子”的身上。

    而大公子正不可思议的回想着,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

    峤子墨在上车前曾经回头静静地看了冷云溪一眼吧?

    后来,当中南海一个特殊位置上的人有一天突然突发奇想,问峤子墨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时,他指尖的长烟一点一点地模糊了他的表情,只听到一句模模糊糊的轻叹,遥远却让人震撼心扉,他说——金鳞本非池中之物,这个女人,我……

    后面的三个字,声音近乎呢喃,以至于谁都没有听清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 回国

    云溪带老金和小白到restaurant的时候,恰好此间宾客最鼎盛的时候。

    小白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大厅的时钟,搞不懂,外国人什么时候这么热爱美食了?这个点吃一点得增加多少卡路里,这不是想来追求苗条的外国妹纸的大忌?

    可看着满大厅坐的满满的人群,她着实怀疑以前是自己搞错了。其实,外国人最喜欢夜宵吧。

    “小姐,不好意思,今天客人比较多,大厅已经没有位置了。”服务员穿着一套熨帖的藏蓝色工作服,颇有些无可奈何地对她们三人笑笑。

    “顶层的空中花园还空着吗?”云溪自己有眼睛,看着这人满为患的样子,也知道绝无可能在大厅能等到位子。不过以前倒是和詹温蓝来过一两次,记得这大楼的最顶层设有他家的顶级包厢,轻易不对外开放。若真的有需求,也要提前至少三天预订。

    服务员颇为吃惊的看了她一眼,向来楼顶的那座空中花园知道的人并不多,除非vip会员介绍,工作人员基本对此间包厢是闭口不谈。

    他想了想,对三人露出一个稍等的笑容,随即到大厅经理那去汇报。

    很幸运,今晚没有什么大人物提前定下楼顶那间,云溪她们十分钟后坐上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之所以说其奢华,仅位置就极为豪奢。竟是整个顶层一楼只一桌,四周以特质材料围起,星光竟能透过那层材料撒下,房内各色花草萦绕,隐约间有琴音传来,竟似世外桃源一般。

    三人点了餐之后,静静地坐在一起,忍不住心生感叹。

    “好久没这样在一起吃过饭了。”老金忍不住感叹。

    的确是好久了,司徒白有些伤感的在心底想。

    气氛这么好,三人有意识地绕开一些伤感话题,捡着近期比较有意思的东西谈天。比如说,最近祁湛在上海有拿下一笔大单,公司在上海的地位愈加稳固,与当初被萧氏逼得走投无路比起来,简直完全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说,学校里知道詹院草即将返校,已有粉丝纷纷准备好了各色礼物,等待某人回来来个“surprise”;比如说最近老师上课越来越有“大师风范”,连考试都变得“奇幻莫测”,不用考卷测试,而是专门模拟商战,班里昨天这还是一对好姐妹,明天其中一人就是一出意想不到的反间计,窃取“商业机密”毫不手软,堪比时尚电影。

    “哦,对了,”老白忽然想起件事来:“张博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回国之后立马去他那里报到。”

    云溪愣了一下,虽说张博的确算是她“师傅”,对她帮助也不少,但出国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销声匿迹,打他电话也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詹温蓝曾经帮她打听过,似乎是张博接了一个保密的项目,所以暂时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他什么时候回校的?”知道小白她们来这里,应该直接给她打电话,为什么反而找人带话?不像他老人家利索的性格啊。

    “还没回去呢。现在,他都快成学院里最神秘的老师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白挑着碗里的食物,忍不住叹息。

    “错!”司徒白插嘴:“压根连‘首’都没见过!他让我们带话也是打电话来说的,前后就五秒钟,然后电话就掐断了。要不是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的大拿,简直怀疑这是在玩‘碟中谍’。”

    云溪扬眉,到底是什么案子,弄得师傅这样?

    转而想到当初在张博房子里见到的章寒,心头飘到一道疑虑。只是面上却不显,依旧就着难得夜景享受夜宵。

    服务员低着头送来甜点,顺便收拾碗碟,在离开前,手势竟极为熟稔地从她手心划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带过一道轻微的颤栗。

    云溪一愣,对面那两人也傻了,抬头一看,这“服务员”竟是詹温蓝!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三个人呆呆地望着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内心自问。

    “怎么,不想吃吗?”难得看到云溪这么呆滞可爱的模样,他心中一荡,忍不住低头,轻轻凑到她唇边。

    对面立即响起两道轻呼,似是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的好事,双手一下子就自动地蒙上了眼睛。只可惜,那食指和中指指尖的距离实在是开得太大,压根什么也挡不住,完全就是做个姿势,一边假装淑女,一边正大光明的偷窥,那表情简直是在说:“继续,你们继续,嘿嘿,就当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鼻息间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人的味道。他凑得那么近,以至于她连他的睫毛都能数的清清楚楚。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表情,忍不住又靠近一份,却不像那两人想象的一般去吻那红唇,而是从她耳侧划过,轻轻地落下一声叹息。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云溪诧异地仰头看他,漆黑的夜里,他的眸子温柔地几乎能将整个冰川都融化,“为什么突然想送礼物?”

    他摇头,并不说,只是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耳朵,转身和那两个脸色通红的姑娘打了个招呼。

    “啊呀,看来是我们呆在这,碍某位校草的事啦。”小白朝老金挤眉弄眼,恨不得来个双簧才过瘾。

    “嗯?这不是我们销声匿迹得无影无踪的司徒大小姐吗?什么时候出现的?”润泽的眼眸轻轻一带,从某人脸色忽然心虚的人脸上飘过,唇边带着好整以暇的微笑,竟有些无端的邪气。

    “果然是个腹黑……”老金本想和小白唱双簧的心至此完全没了,寡着脸,心里碎碎念,不过出来一年还不到,原来不止云溪变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位也不遑多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礼物呢?”和詹温蓝对上,老金和小白压根就不是一个段数的,云溪本着拯救同窗的雷锋精神,终于拉了这两人一把。

    “回去再给你。”他垂下眼,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那视线的温度让人怀疑他似乎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叠吧叠吧,拽在怀里,不让外人见上一分。

    若说其他的,这一年变化也不算太多。只一项,这人的占有欲,是越来越强啊。

    云溪无奈摇头,还是说,以前也有,只是被这人完美的藏起来了,如今压根是肆无忌惮,再也不愿意遮了吗?

    云溪睨他一眼,懒得再看这人。

    “服侍”三位贵宾享用完甜点,詹温蓝速度买了单,陪着他们逛马路。

    任老金和小白脸皮再厚,也觉得此刻,背后那视线简直能烧人了,早早和云溪道别,钻进酒店里就直接消失。

    云溪打量着詹温蓝眼下的痕迹,估计又是好久没休息的结果,心中微微一动:“不是说今天赶不回来的吗?”英政府这段期间恨不得把他在回国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上,今天也是,一早就被人拉去谈事情,所以晚上才她一个人去的派对。

    他忽然抱住她,什么也没说。

    云溪有些不知道这人今天怎么了,净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可看着他疲倦的脸庞,到底不忍说什么,抚了抚他的手心,轻轻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他慢慢地握紧她的手,似有无限怜惜,再抬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玉树兰芝,仿佛刚刚那么疲倦的身影只是她的幻想一般。

    夜色越加深了,璀璨灯火下,他拉着她的手,一路前行,仿若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她一般……。

    她落在他的身后,看着自己的脚踩在他的影子上,一步一步朝着公寓走去,心情竟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第二天,老金和司徒白睡了个懒觉后,直接跑过来向他们辞行,转身就回国去了。云溪和詹温蓝也开始着手学校里最后那点手续。

    许多认识的人都来打探他们日后会不会再回哈佛,却被两人均是很“完美”很“官方”的笑弄得云里雾里。特别是云溪目前公寓的室友,那望着詹温蓝恋恋不舍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心头好被人生生剥夺了一样。学院的老师亦有不舍,千万叮嘱,若是想回来了,随时打声招呼,他们会作他们的介绍人,此间永远欢迎他们回来。

    谢过一众师长,将书本打包空运,与平日相熟的三五好友最后聚聚,时间静静流过。

    两周后,两人的手续终于全部办好,詹温蓝和英政府那边该落实的事情也基本告一段落。

    当飞机上升到三万五千英尺的高空时,两人心底同时一叹:“终于要回去了!”

    那一刻,氤氲满步的双眸像是终于尘埃落定,云溪坐在床边,静静地阖上双眼。

    詹温蓝静静看着她的侧脸,良久,招来空乘,为她搭上一条薄毯。

    再见面,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萧然,你准备好被我一步一步分崩离析了吗?

    是谁无言轻笑,眉目似妖,神情微妙,又是谁目光如水,心如深渊,面带宠溺?

    ……

    这一天,注定京中某些人再难保持平静优雅……。

第一百零八章 绝对空间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云溪和詹温蓝本想直接回家,谁知在车上就接到了电话,让他们先会学校一趟,具体什么事情却没有细说。

    一边和家里去了电话,说晚点到,不用担心云云,一边思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谁知,到了学校,不过是手续问题,交流生课程虽然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和那边大学还有一些琐碎问题没有结清,赶着让他们回学校办完。

    不是多大的事,云溪琢磨着有点小题大做了,刚提了电脑准备离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窗外。

    老院长笑呵呵地捧了杯茶,不无好意地拉着詹温蓝,对她开玩笑:“你放心虽你师傅去吧,这个人我帮你看着,保准你回来的时候原装奉还。”

    这么长一阵子不见,老院子还是那个调调,越看越像是当年动画里一脸弥勒佛样的安西教练。

    云溪勾了勾唇,聊当回礼。转身出了门,走到张博面前。

    一年不见,他鬓角已隐约白了许多,虽依旧风姿坦荡,气势斐然,却无言有种难以描述的复杂。

    拍了拍她的额头,眼底到底带出一分少有的温暖:“长大了。”

    如果说,一年前,云溪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还不时能让人看出几分惊心来,如今,她就像是沉入海底的河流,无声无息,默默无语,却能点滴间将一切颠覆荡平。

    他一直知道这个学生就聪慧的,从第一次知道她在模拟大赛上那惊人的成绩的开始就已经开始留意,再到后来课堂上的案例分析,不得不说,在这座以天才为平凡的高校里,她的资质实在让人忍不住侧目。所以,破例,收下女弟子,并且默认她将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就这么顺理成章。

    金茂的能源竞标案她办的十分出色,以至于让他常常有种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教学的无奈。这丫头,简直天生就像是商业老手,资历、经验什么的竟然压根没有任何困难。直到,萧然的出现,那一次在百年讲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争锋相对,才让他觉得她有几分少年人的冲动与峥嵘。

    不是不知道,当初萧氏的动作对于一个还是个大一学生来说无异于颠覆,可她不来找他,他就总觉得这丫头背后压着什么底牌。

    如今想想,当初,真是因为这份疑虑,才引得章寒让他来作中间人。

    若说他没有察觉出章寒那隐约的意图,那是胡扯,可他也是一样,压根对这么早慧的冷云溪感到无比费解。

    慧极必伤。

    这是圈子里人人知道的事情。

    他不愿意自己收了个资质平庸的弟子,但更不愿自己收的是惊才绝艳却命运多舛的弟子。

    所以,章寒的故意接近,背后隐藏着什么,他虽然早有一二底细,却什么也不提飞,相反,故意让云溪看在他面子上,让她和章寒多多合作。

    萧然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圈子不同,但他亦早有耳闻。章寒当年和他是校友,关系也还不错,后来却莫名其妙进了祁湛的公司,他约莫有些线索,却依旧有些不相信,竟然会有人城府这般深,这么早就埋下伏笔。

    可眼见后面诸事渐渐随着他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以至章寒被祁湛从公司除名,甚至在内部将他的事情传的一清二楚,弄得风风雨雨,才察觉,自己再插手已经为时过晚。

    她出国这么久,并不是不和自己联系,却从来将章寒这个人忘了似得,永不提及。久了,也就成了个疙瘩,互相都会默契绕开。

    只是……。

    “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故意接机靠近,但章寒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在抓着不放,也没意思了。”

    “商业间谍”其实说起来在职场上绝不少见,做得好了,绝对是精英,还是那种让各大企业都恨不得收到门下的强人,可万一一个玩的不好,名声臭了倒是其次,职业生涯也就到尽头了。

    当初,鎏金告诉她章寒是双面间谍之前,她其实早就放出风声去了,一方面是想给这人点教训,另一方面也是想让祁湛没有心慈手软的机会。萧然手底下能人多了去了,就算她动了手脚,只不过是将这人由暗转明,大不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原本这么个人就是萧氏的罢了。

    只不过,如今,萧氏竟然一直没有出面,反而是自家这位泰斗师傅出声求情,说句实话,云溪也有些诧异了。

    祁湛断然不会赶尽杀绝,她和詹温蓝又都在国外,那么,又是谁在背后动了手,以至于萧然放任而为?

    在身边熟悉的人身上转了个圈,云溪若有所悟。

    “这事,您可以放心,很快,就会过去了。”再怎么说,章寒也是张博的亲戚,一年已过,事情,该落幕的自然就让它怎么落幕。

    张博淡淡地笑笑,杀伐决断,心思细密,这女弟子出国了一年,或许成长的不仅仅是自己刚刚所想的那样。

    “你师母专门炖了甜汤,和我一起去喝点吧。”

    云溪点点头,恭敬地跟着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说的是这一年校内的奇闻异事,谈的是商场的风云变化,却已没有人再会说起当初种种。

    詹温蓝随着院长透过纱窗看着那师徒两人渐行渐远,眼底都透出一抹暖色。

    “说起来,我算得上你们俩的媒人了,以后要有什么好消息可别忘了通知我。”老院长想起当初自己让冷云溪这个出勤率低的吓人的学生和詹温蓝一起去赴港的时候,一大批老师望着他的眼睛简直都要凸起。后来,不管是和晓芸闹得满城风雨的丑闻事件还是萧氏强制收购祁湛公司时冷云溪的“以卵击石”引发的风波,他皆是睁只眼闭一只眼地帮她隐过去了,若是一般的院长,断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詹温蓝看着他,眼底闪过一道光,却是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非常正式地给他鞠了个躬。

    那一刻,院长的表情十分复杂,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最后都被笑容所淹没,慢慢的,什么也没有露出丝毫。

    从学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了。

    老爷子因为她下午打的电话,早早地回了老宅,说是明天再来。看上去极为繁忙的父亲和温柔贤惠的母亲倒是还在大厅等着她回来吃饭。

    李嫂一双眼在看到她踏进家门的那一瞬,亮的简直比流星还闪。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好好的摸摸,就像她小时候一样,但到底没好意思。只满怀激动地一边嘱咐下面人送菜上来,一边将她的行李往楼上房间送。

    吃饭的时候,云溪简直怀疑自己变成了小孩子,张翠那向来溺爱她成习惯的性子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这位严肃庄重的父亲都一直往她的碗里夹菜,两个人就像是在堆小山一样,一下子整个碗都装不下去,叠得高高的饭菜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

    家里大约太久没有这样人都凑齐了,云溪发现张翠的眼红红的,深怕她在外面吃了多大的哭一样,一直里里外外地打量着她的脸,就怕掉了一两肉。可怜天下父母心,云溪有些心酸,却还是笑意吟吟地将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最后,吃撑了,李嫂过来催她赶紧洗澡休息,调好时差。

    进浴室的时候,瞟了一眼自己的房间,正奇怪这摆设是不是有点问题,怎么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样啊。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可能是离开的时候下人收拾屋子的时候顺便帮她换了一下摆设,便无所谓地转身拿了衣物就进了浴室。

    李嫂像是做小偷一样,窥了一眼浴室里的动静,见云溪已经脱了衣物打开淋浴,便朝身后挥了挥手。

    漆黑的窗帘边突然走出一道身影。

    他静谧的眼像是和整间房间都融为了一体,远远看上去,让人除了赞叹,竟不知还能说上什么。

    詹温蓝冲李嫂笑笑,那笑容如地中海的阳光,光着看着,便觉得浑身一暖。

    “谢谢。”他做了个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

    李嫂看了一眼浴室朝他无声点头,自家小姐和这位詹少爷要是真的能圆满,那真的是菩萨身前的那对金童玉女喽,简直说不出的登对,像是生来就是一对样的。

    冷家的房子从来就和那些极受瞩目的宅子一样,外面站岗的人都是配着真枪实弹的,刚刚她送小姐行李上来的时候,看到他竟然站在宅子门口的时候实在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便知道他是想给小姐一个惊喜,更别提他手中的那个盒子。

    她几乎是双眼含笑地和地下的门卫打了个招呼,才悄悄地将他放了进来,顺手拉了窗帘,将他藏了起来。

    见他站在那,光是立着,就有一种无声的气韵,仿佛从古书中走出来的才子一般,温润如玉,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最后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他手中那个宝蓝色的盒子,李嫂笑得满脸放光地将门轻轻锁上,然后从楼上离开,给予那两人绝对的空间……。

第一百零九章 我的人

    云溪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简单裹了层浴袍,什么也没穿,拿着那软绵的大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找水喝。

    晚上的凉风从身上拂过,有种说不出的清爽感,似乎连院子里的青草味都腻在里面,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在学校饶了那么一大圈,眼下,简直恨不得将自己抛进那天堂般的大床上,滋味定如海棠春睡。

    她一边翘着嘴角,一边笑意浅浅,正往床边走去,忽然,脚步一顿。

    凉风?

    怎么,房间没有关窗吗?

    李嫂向来不是这么不精细的人啊。

    她刚回头,便落入一个结实熟悉的怀抱。

    那感觉,像是一下子掉进了满满的麦穗里,有秋的味道,更有广阔的感觉,就像是在碧蓝的天空下突然跌进了一个梦。

    气息如此熟稔,以至于她恍惚间怀疑,自己并不是在家里,而是依旧在那大洋彼岸的公寓里。

    “你怎么……”她抬头,红润的脸庞带着刚沐浴过后的清爽,如雨露,如初蕊,引得男人侧头轻轻勾起她一束发,把玩在手中:“不想见我?”

    低吟的嗓音有种难言的蛊惑,他似乎故意不肯放开搭在她腰间的手腕,似有若无,轻描淡写间却越发让人沉沦。

    或许是因为行程太累,又或许是那三百六十多个日夜里早已经习惯了这人的温度,她眉目弯弯,觑着他,不出声,也不拒绝,宛若水中女妖,眼角越见妖娆。

    总是被她这样时不时出现的风情弄得呼吸一窒,会不会,有一天,就这么毁在她的手上?

    詹温蓝忍不住轻笑,胸膛颤抖,带着一种让人颤栗的魔魅,轻轻地抵上她的唇。

    这个男人……

    云溪手指轻轻扣在他的肩上,心中一叹,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夜,越来越带着种浓烈的挑逗气味。

    她们就这样厮磨着,交替着,依偎着,谁都知道那条底线,谁都没再越雷池一步,仿佛像是挑衅,似近非远,雾里看花,竟有那么一刹那,分不清,到底是谁开启的这场挑逗。

    包裹的浴巾由于摩挲亦越见支撑不住,从颈间渐渐滑落,慢慢露出那白皙的脖子,宛若一道美人沟,竟诱得某人的呼吸又沉了一分。

    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轻笑,云溪慢慢退开他,脸上依旧带着嫣红,笑意漫步的眸子里却已经完全不似平常的淡定:“这么晚了,就是上门来索这么一个吻?”

    慢条斯理地将浴袍理好,她走到床前的桌子前,倒了杯水递给某人,五指印在那水晶杯上竟似乎要透明了,引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撩动。

    只不过一个吻。

    詹温蓝忍不住低笑摇头,真是个妖精。

    “我有话想告诉你,恩,如果你不同意,干脆今晚就直接把你拐走,让你无家可归,你觉得,这个答案可不可以接受?”接过水杯,轻轻润了润喉,直到眼底的火焰稍稍压下,他半开玩笑似的勾着她的下巴,轻轻道出今晚的意图。

    “私奔夜话?啧啧,真有情趣。”云溪斜斜地倚在贵妃榻上,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风光。估计是李嫂的杰作,四周巡逻的警卫今晚是一个也没有见着,该不会这男人是从外面爬上来的吧。

    越想越有可能,她忍不住挑眉看着这位一年来几乎成了英帝国最引人注目的巨豪,“原本不是今晚的飞机会南京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一年没回家,再怎么说也该回去见见二老,不说其他的,这段时间在国外,经常能听到他接家里的电话,频率竟然不比她少,那时候才想起来,无论如何,他亦是詹家这一代独一无二的那一位,不论旁支如何,怕是整个军区的人都将注目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有时候,背景并不只是代表着出身,更是一种难以表述的责任。只是这个人,向来很会把握,从没有在人前显示出一分罢了。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轻轻抿了抿唇。

    对了,那个从南方追来的小公主,大院里独一无二的天之骄女,为了他竟然跑到北京来芭蕾舞公演,似乎,对这个人一直又敬又怕啊,想来,曾经也挖掘出这人那掩盖在表面下的腹黑气质。

    “没有改变主意,只是,想改一班航班。”淡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道什时候,他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轻轻一个弯腰,唇触上了她的耳畔。

    她竟然控制不住,脸红了。

    “没事干嘛突然要换航班?”脑子里隐约有个模糊的念头,却下意识地不愿去抓,只不住地往身后的贵妃榻靠去,隐约间,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样子。

    要是司徒白和老金眼下在这,简直会被这眼前女人不自觉的风情弄得心肝儿胆颤。

    “想要回去的时候多加个人,当然要换一班航班,你说呢?”从当初见面时的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到如今的面若挑花,他几乎费劲了所有的心力,才让眼前的这个女子待他不同往常,这一刻,他眼底翻滚的情绪,竟恨不得呼啸而出,奔涌畅流!

    “多加一个人?”云溪念叨了一遍,忽然,表情一顿,睁大着双眼,几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一边的花瓶后掏出一只宝蓝色的盒子。

    那低调的丝绒兰,闻名遐迩的logo,几乎让整个房间都为之一亮。

    忽地,他屈膝,一脚着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刻,她简直怀疑四周的空气都被这个男人抽空了。

    “我想带着你回家,你说,好不好?”轻轻一递,手中的盒子落在她的眼底,他就这么伸手托着,仿佛是将整个人都托在她的眼底。

    靠着贵妃榻的背部已经渐渐僵硬,她手指微微收拢,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些许出汗,刚刚还觉得晚间极为爽利的青草味越发带出一种灼热的感觉。

    这一双眼,从第一次见到时的兴味、复杂,到如今的深如汪洋、温柔如玉,她除了怔怔地看着他,竟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一直没想过吗?”托着盒子的手腕已经些微开始泛酸,他的表情却始终平静,似乎是,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料到了她这种“不一般”的反应。声音中竟些微的透着股宠溺,仿佛是对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的淡淡怜惜。

    若不是这一年的朝夕相处,他亦无法相信,这个一个天生贵气的女子,心底竟隐约间始终带着股对这世间的厌倦憎恶,所以,一直冷眼旁观,一直不动声色,一直淡漠以待,仿佛,她不过是一个路人,此间行过,过水无痕。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心理,却渐渐越来越希望那一双眼底能印出自己的影子,哪怕刚开始只是浅浅的一道,他每天添上一笔,终有一天,这个清冷的女子会拥有一双温暖的眼。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这么执着于一个人?

    即便是从军区大院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习惯了独善其身,所有人都觉得他天生温情,性格暖意的时候,怕也只有极个别人的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性。

    遇上她,或许真的就是命。

    “不想打开看看吗?”他将手中的盒子往她面前又提了一下,那低调高贵的盒子隐约间绽放出一种尔雅的色泽。

    她却忽然一扣,在他惊讶的表情中,稳稳地接住了盒子。

    他没想到,刚刚还避之不及的人为什么一下子竟然改了想法,抬眼看去,却见她把盒子又退了回来。

    那一瞬间,只觉得到了胸口的气一下子噎得浑身难受,明明早就有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觉悟,可这一刻,依旧被她这个一个动作轻易地气得脸色发青。

    她却似乎没心没肺地忽然笑得极为妖孽。

    那笑声,清脆爽朗到和平时的那种笑容完全不同。

    就在他惊奇的那一刻,门外一直探头探脑的李嫂一下子推门而入,双眼晶亮,仿佛是急于窥探某种秘密。

    门开了,里面那半跪着的男人手中还拿着那个盒子,而女主角却似笑非笑地朝她望来。

    竟然还没到正戏?

    李嫂老脸一红,心底几乎想要咆哮,这么长时间,怎么还在酝酿?平时看着那么利索的一孩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忍不住,睨了詹温蓝一眼。

    “李嫂,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云溪在笑啊?”楼下,张翠的声音隐约传来。

    “没,没事。”李嫂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想让这对小两口赶紧步入正题。

    亏得她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倒是给我抓紧点啊!

    李嫂怒其不争的瞪着詹温蓝,恨不得干脆替他把那盒子打开。

    云溪见詹温蓝被李嫂瞪得几乎无语的表情,极为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盒子。

    “啪”——

    明明是极轻微的一声,身边的两人表情却瞬间炸开惊喜,双双望着她打开盒子的右手,几乎不能自己,喜不自禁。

    “小,小姐,你同意啦?”李嫂几乎是迫切地绽开一个笑,那笑容止也止不住,宛若自己中了彩票,还是世界头等大奖。

    “同意了什么?”她眼眸淡淡一扫,看着盒子里那几乎璀璨灼人眼睛的极品切割,面色不变,仿佛手里的不过是块玻璃。

    只可惜,容不得她再装傻,詹温蓝动作迅猛,右手一勾,轻轻扣住她的后脑,浓烈的吻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同意当我的女人。”后面的话化在两人的唇边,渐渐只成呢喃。

    她在他的怀里,眉目舒展,嘴角含笑,终是轻轻点头……。

    ------题外话------

    谢谢vipgg送来的五朵鲜花,感动一下,生活中木有人送鲜花,在这里收到突然觉得好嗨皮啊。

第一百一十章 见家长

    “同意了什么?”她眼眸淡淡一扫,看着盒子里那几乎璀璨灼人眼睛的极品切割,面色不变,仿佛手里的不过是块玻璃。

    只可惜,容不得她再装傻,詹温蓝动作迅猛,右手一勾,轻轻扣住她的后脑,浓烈的吻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同意当我的女人。”后面的话化在两人的唇边,渐渐只成呢喃。

    她在他的怀里,眉目舒展,嘴角含笑,终是轻轻点头……。

    也许是期待的太久,也许是心中盼得太苦,李嫂几乎是含泪看着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

    自她来这个家,已经有许多年了,先生与太太从小就对小姐要求严格,偏养的她越发叛逆。有一段时间,抽烟、酗酒、早恋、行踪不定,她甚至怀疑小姐会离家出走。那个时候,太太越发管教,反而惹得反弹越大。

    那一次,在泳池边落水后,她简直怀疑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什么时候,越来越觉得小姐脸上的笑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嫂抿着唇,慢慢用右手抹干眼泪。朦胧的眼眶里湿漉漉的,却已经有些模糊了记忆。

    似乎,自从出院后,小姐就变得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

    詹家虽是从詹父这一代才开始显贵的,但这么多年在冷家这种地方带着,说句实话,若还是当初小姐的性子,她其实觉得小姐是配不上詹温蓝的。那时,荞舒一直跟着詹温蓝身后,她不是不可惜的,无论自己怎么暗示明示,似乎小姐都没那个意思,有时甚至还为他们创造机会。

    渐渐的,久了,她反而不愿再往这方面想了。

    如今,一年过去,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李嫂只觉得,心头的那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到了实处。

    “李嫂,到底怎么啦?”张翠在楼下到底不放心,上楼到云溪门口,恰看到李嫂正站在那里抹泪,一时间吓得有些神情不定:“这,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她站在门口,李嫂恰挡住了入口,以至于压根就没有看到房间里那两人。

    李嫂一转身,嗤嗤笑出声:“高兴的,真的是高兴的。”

    张翠狐疑地瞅着她:“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啊?”

    李嫂随手一指,张翠随着看过去,顿时傻了眼,这,这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个人?她一直在楼下可连人影子也没看到啊。

    詹温蓝轻轻扣住云溪的手,站了起来,回身,颇有些荣宠不惊地味道,面带笑容地向张翠问好:“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温蓝啊。”张翠吓了一跳,可再一看,自家女儿的手都被人牵着,脸上还带着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一时间,真的不知道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欢喜多一点。

    “这么晚了,吃过没?”绕了一圈,脑子里也不知道该挑什么话说,只能捡了个最没边际的话题。

    “吃过了。”他轻轻勾了勾云溪的手心,像是故意的一样,指尖微微一挑,眉目间却依旧是见长辈时的尊重大气,简直表里不一到极点。

    云溪无奈,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是什么时候着了道的?

    从一开始,明明打定主意离这人远点的,怎么绕了一大圈,现在又被这人圈为私人所有了?甚至连家长都见了?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既然都来了,和我们一起下去吃点水果吧。”张翠笑了笑,已经完全明白他这专门跑来就是表明立场的,换句话说,是宣布自主权的,虽说女儿这么早定下来让她有点舍不得,但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当初两人一起出国留学时她也曾有过这么个念头,如今也算心想事成,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也没有什么丈母娘挑剔女婿的劲头,反倒是水到渠成,半点也没有不自然的样子。

    云溪笑睨他一眼,楼下坐的那尊大佛可是她父亲,什么吃水果,压根是让詹温蓝给她爸去过眼的。

    别人她还不敢说,以她爸那气场,啧啧,大晚上的翻墙跑来求婚,这事虽然称得上“浪漫”,可在长辈面前,恩……。

    詹温蓝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拇指:“就晓得看我出丑。”

    云溪眉梢一挑:“你完全可以不用下去的。”那眼神,那模样,简直无辜随意到了极点。

    詹温蓝觉得自己牙有点痒,“休想!”

    紧紧拉着她,就往楼下冲,仿佛是怕她后悔一样。

    张翠憋笑,第一次发现自己女儿竟然这么本事,连詹温蓝这样温柔性子的人都能被急成这样。

    “来,跟我一道下去。”她拉着李嫂,跟着那小两口的步伐,一起下楼,唇边是抹也抹不掉的笑。

    詹温蓝和云溪下来的时候,李叔正站在楼梯口向上张望,看到他这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压根一点惊奇的表情也没有。李嫂嘿嘿笑了一声,她和四周巡逻的警卫打招呼的时候,就猜到这些小兄弟会给自家老头报信,这倒好,人都凑齐了。

    李叔既然知道了,冷国翼自然也知道了。屋子里都是聪明人,自动的略过这一茬,只等着这一对交代底细。

    “冷叔,这么晚来打扰,给您添麻烦了。”在冷国翼面前,詹温蓝自然地将云溪拉近一些,微笑着,眼底带着细细的光芒,和往常那个兰芝公子保持的君子风范不同,竟带着几分隐约的不淡定。

    “一年不见,越来越成熟了。”冷国翼偏头看他一眼,仿佛牵着自己女儿的那只手是隐形的一样,情绪一点波动都没有,听不出喜怒,就这么平淡的一句话,简直是把整个屋子里的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您过奖了,”这个时候,詹温蓝反而平静了许多,轻轻地往冷父面前走进一步,慢慢低下头,鞠躬,眉目恭敬道:“我一直很喜欢云溪,希望您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冷国翼啜了口茶,灯光在他那笔挺的鼻梁上勾出一道阴影,他盯着鞠躬的詹温蓝,眸子里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一时间,空气里只有呼吸声。

    房间里的人都在等他的回答,他却似乎在等詹温蓝一样,就这么坐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时间一久,张翠和李嫂都有点熬不住了。

    可看着詹温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纹丝不动,一时间也不好出声,就这么僵持着。

    “我知道您不放心我们这么年轻就下决定,”他忽然抬起头,脸上一点也没有勉强的表情,相反,倒是隐约间透出一种平心静气,似乎这些话已经放在肚子里许久,一直只等着这么一个机会说出来。

    “我想要和云溪在一起,并不只是一时冲动,在知道她是您女儿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那个时候,我们只是同学,我喜欢她,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和她一起出国留学前,我已经决定绝不会放手。您担心我们草率,这十分正常。不过,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来向您证明这一切。”

    李叔站在冷国翼身后,看着眼前这个詹家最有前途的孩子此刻脸上真诚而平静的笑容,他向来严肃的面容忽然放松了表情,轻轻地向詹温蓝眨了眨眼。

    站在一边的张翠和李嫂忍俊不禁,同时笑出声来。冷国翼没回头,但估摸也猜出了一二,面上冷淡的表情如冰山融化一般,渐渐淡去:“好。”

    只这么一个字,便一锤定音。

    云溪无奈的摇头,亏她以为还有好戏可瞧,这么简单就过关了,是詹温蓝的人品太好,还是她家里的人太担心她嫁不出去?

    不过,到底算是正大光明过了家长这一关。詹温蓝的笑容简直堪比银河上那一闪一闪亮晶晶。

    可惜,第二天,某人就笑不出来了。

    冷某人虽然同意了让他俩交往,但回国第二天就把他宝贝女儿带回南京军区见“公婆”这事,绝对没得商量,不行就是不行。就和他晚上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一样,这事一清二楚,没得啰嗦的余地。

    所以,第二天,詹温蓝人是回去了,那电话却是压根像是不要钱的一样往冷宅打。

    除了他在飞机的那一会,几乎都用在为中国移动做贡献上。

    云溪简直怀疑那个在英国冷静自持的x先生压根是自己的幻觉,忍不住戳他一句:“人来疯。”

    他却浑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名分都定下来了,再怎么说,你现在也逃不了了。”

    云溪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指上那个璀璨的钻石,轻轻一笑。笑容中是这么久以来,詹温蓝期盼了无数次的温柔与暖意。

    刚吃过午饭,家里的人几乎都在午睡,他却翻来覆去没有一丝睡意。打开电视,某卫视正播放着一档旅游节目。

    金色的光芒印在一片广袤无边的沙漠上,驼铃儿轻响,游客遮着面纱,静静的徜徉。

    如血色的残阳在那金色的天空上几乎让人心中惊艳,忍不住叹息。

    神秘的黑纱,来往的行人,那一朵朵艳丽的睡莲欲语还休,他忽然坐起来,轻轻地对着手机呢喃:“云溪,等暑假,我带你去埃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