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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统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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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一口老血】(下)

    共有七根毒针射入了霍胜男的胸膛,有五根针尾留在外面,胡小天并没有花费太大功夫就将之取出,剩下三根入肉甚深,胡小天刚开始虽然心猿意马,可很快这厮就收敛心神,他不但是个合格的医生,而且是个优秀的医生,医德方面毋庸置疑,真正投入治疗的时候就抛开杂念,将霍胜男只是当成普通的患者。

    反倒是霍胜男感到不自在了,感觉胡小天在自己的胸膛上摸来捏去,不免怀疑这厮的动机,紧闭双眸,咬着樱唇道:“好了没有?”

    胡小天道:“就快好了,还有三根,入肉太深,可能需要划开一些皮肤,不过你放心应该不会留下伤痕。”

    霍胜男嗯了一声,双颊如同火烧,自己长这么大,何时让一个男人这样轻薄过,不过用轻薄这个词似乎对胡小天不公,他的确是在帮自己疗伤,已经取出的五根毒针就是证明。

    胡小天离开雍都的时候,还带了一套宗唐亲手打造的手术器械,双手在霍胜男胸膛探察定位之后,用柳叶刀切开浅表皮层。在这样暗淡的光线下也幸亏他超人的目力才能够明察秋毫。

    “痛不痛?”胡小天关切问道。

    霍胜男紧咬樱唇,简直是废话,能不痛吗?

    胡小天道:“找到了,我数到三开始拔针!”

    霍胜男点了点头。

    “一!”胡小天数到一就用血管钳将毒针拔了出来,霍胜男毫无准备,倒吸了一口冷气,睁开美眸怒视他道:“你不是说查到三吗?”

    胡小天笑道:“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这样痛苦会减少许多。”说话间又将第二根钢针拔了出来。

    霍胜男又尖叫了一声,胡小天笑了起来。

    霍胜男啐道:“你笑什么?”

    胡小天道:“你叫得蛮好听的。”

    霍胜男道:“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去?”

    胡小天道:“信。也得等我帮你将最后一根毒针拔出来!”柳叶刀再次切开霍胜男胸膛的肌肤。

    霍胜男嗯了一声,却想到胡小天刚才的那番话,强忍住疼痛不吭声。

    胡小天道:“我倒忘了,柳玉城曾经送给我一瓶麻药来着。”这会儿再说还有什么用。

    霍胜男道:“我不用麻药,这点小伤忍得住!”

    胡小天望着她左胸前一个铜钱大小的粉红色疤痕道:“你过去受过重伤?”

    霍胜男点了点头道:“跟黑胡人打仗的时候,战场上被一支冷箭射中。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如果不是我义父拼命来救我,我只怕早就死了。”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感伤。

    胡小天道:“我回头帮你将这个伤疤切掉,重新用墨玉生肌膏粘上,瘢痕应该可以消除。”

    霍胜男淡然笑道:“不用,对我来说算是一个永远难忘的记忆。”

    第三根毒针入肉很深,应该射到了霍胜男的肋骨内,胡小天必须要分离部分肌肉才能找到针尾。刚才不用麻药霍胜男能够忍住,只怕这次不行,他去取来麻药。

    霍胜男却依然固执地摇了摇头道:“不用!”

    胡小天道:“很痛的!”

    霍胜男道:“我忍得住!”

    胡小天发现霍胜男骨子里还有点自虐的倾向,这样的固执并不仅仅因为是好强,或许她仍然没能从背井离乡的痛苦中走出来,想要用疼痛忘记大雍带给她的痛苦。

    胡小天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痛苦其实是无法转移的,想要忘记痛苦,就必须要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他开始进行肌肉分离。

    剧痛让霍胜男的娇躯颤抖了起来。还好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撕裂般的痛楚之后。胡小天用血管钳准确无误地夹住针尾,用力一扯将毒针拽了出来。拿起毒针在眼前看了看,又凑在鼻翼前闻了闻,低声道:“有毒!”

    霍胜男道:“你不是给我服用过解毒药了吗?”

    胡小天道:“虽然吃过解毒药,可这毒针的毒性厉害,而且入肉甚深。只怕余毒不能完全肃清。”

    霍胜男道:“那怎么办?”

    胡小天道:“除非有人帮你将毒血吸出来,不过这么冒险的事情恐怕没有别人会做。”这厮取完了毒针,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霍胜男的胸膛。

    霍胜男焉能不知道这厮是什么意思,咬牙切齿道:“趁着我没下定决心杀你之前赶紧从我的面前消失。”简直混蛋,流氓一个。白摸了人家半天,现在还想做更过分的事情,这么无耻的话真不知他怎么说出来的。真当我是无知天真的傻丫头?这么明显的骗局都看不破?

    胡小天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霍将军翻脸也太快了吧,我敢保证我是医者仁心,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如果你硬要把我往坏处想,我也没办法。”这厮取出墨玉生肌膏和金创药为霍胜男将伤口全部包扎好,霍胜男忙不迭地拿起胸围,顾不上染满了血迹重重穿好,看到胡小天仍然望着自己,怒道:“转过身去!”

    胡小天切了一声,居然听话地转过身去:“有什么好看?我也有啊!”

    霍胜男望着他的背影,有种一脚将他踢下去的冲动,不过想归想,终究没有付诸实施,一旁的岩石上摆着七根蓝幽幽的钢针,事实胜于雄辩,胡小天的确帮自己根除了麻烦。再看到胡小天肩头的伤痕,想起胡小天今日在生死关头不顾一切来救自己的情景,霍胜男的内心不由得感动起来,非但没有觉得他可恶,反而觉得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包容他的一切,难道自己就是这样?

    胡小天道:“好了没有?”

    霍胜男道:“你说他们今晚还会不会过来行刺?”

    胡小天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发现霍胜男已经穿戴整齐,四目相对,霍胜男自然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自己好端端的。可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状态实在是太过尴尬,昨晚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今天报应就来了,以后自己还如何嫁人?

    胡小天倒是没事人一样,将手术器械迅速收起来,霍胜男拿起柳叶刀在手中看了看道:“你就是用这些工具为太后做了重睑术。”

    胡小天笑道:“当时你不是在场吗?”

    霍胜男将手术刀在掌心中风车样旋转了一下。然后递给了他:“本来以为你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想不到还真有些本事。”

    胡小天道:“马马虎虎!”

    “马不知脸长!”霍胜男越来越喜欢和他对着干。

    胡小天笑眯眯道:“是长是短你反正看过了。”

    “呃……”霍胜男窘得一张俏脸通红,论到口舌之利她根本不是胡小天的对手,霍胜男慌忙岔开话题道:“我问你话呢,你说他们今晚还会不会前来行刺?”

    胡小天道:“应该不会!”

    “何以见得?”

    胡小天道:“咱们虽然受伤,可是他们也损失惨重,死了是两个,另外三人就算不会轻易放弃,也不可能在我们戒备心最强的时候发动进攻。”

    霍胜男从行李中找出另外一袋箭囊。拍了拍箭囊道:“就算过来了,咱们也不怕。”

    胡小天眯起双目道:“我总觉得他们就在附近的某处在窥探着我们。”

    霍胜男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如果敌人在偷窥他们,那么刚才胡小天为自己取针的情景岂不是全被他们看到了?哎呀,这可羞死人了。

    胡小天看到她羞赧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道:“你不用怕,咱们躲在这个地方他们应该看不清全貌,而且在暗夜里。很少有人的目力能够超过我。”

    霍胜男这才稍稍 放下心来,小声道:“抓紧时间恢复。明天找到剩下几名杀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胡小天环视周围黑魆魆的山林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而且这群人不但善于利用周围的环境还精通兽语,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哪有那么容易。”

    霍胜男道:“那怎么办?咱们还没有走出灰熊谷,继续走下去。很难说不会遭到他们的袭击!”

    胡小天道:“山野茫茫,只要他们潜伏起来,想要找到他们的机会微乎其微,想要将他们除掉,就必须引蛇出洞。”

    霍胜男点了点头道:“道理虽然如此。可是如何引蛇出洞?”

    胡小天道:“你记不记得那个侏儒今天说过什么?”

    霍胜男不知他指的是哪句话,侏儒当时说了不少,更何况当时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生死搏战之中,哪会记得那么清楚。

    胡小天道:“他说我中了七步断魂毒,说我很快就会毒发而死,你也被那驼背用毒针射中,在他们心中自然认定我们中了毒,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奇怪。”胡小天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刚刚说他们不会急于发起进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正在静待咱们毒发死亡。”

    霍胜男道:“你是说,装死?”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来装死,引诱他们现身,咱们分头行动,力求这次将他们全都引出,一网打尽。”

    霍胜男美眸一亮,重重点了点头道:“好!”

    胡小天唇角露出一丝坏笑道:“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是不是害怕今晚的事情被人泄露出去?”

    “呸!你还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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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谁是主使】(上)

    胡小天所料不错,五绝猎人在白天的这场刺杀中损失了两个,只剩下三人,三人正藏身在灰熊谷北侧的山林之中,他们远远看着胡小天和霍胜男带着那匹马泅水去了山涧中心的巨岩,因为距离很远,再加上夜色茫茫,他们看不清两人在巨岩上到底在干什么。

    秃鹰周绝天表情阴冷,胡小天两人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不但在其余四人的联手下夺路而逃,还斩杀了他的两名兄弟,自己事先埋伏准备发动致命一击,却又被两人识破,为了一万五千两黄金落到如此的境地,这笔交易已经开始变得不划算了。

    吸血女妖曹绝心又在那里念念有词,利用手中的铜钱进行占卜。

    黑心童子谢绝后道:“不用算了,你昨日不是算过,老三今天会死,果然被你算中了。”

    曹绝心手中的铜钱并没有抛出去,一双细眼闪过两道寒芒:“我可没算出他会死,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她停顿了一下道:“大哥,不如算了,那小子实在太厉害,竟然达到了剑气外放的境界。”

    周绝天站起身来向前方缓缓走了几步,手中乌沉沉的匕首狠狠插入前方松树的树干之中,强大的力量震得树上的松果簌簌而落,他咬牙切齿道:“老二老三不能白死,当初咱们结拜之时说过什么?”

    曹绝心和谢绝后对望了一眼。

    谢绝后道:“我虽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可是我事前在匕首上喂了七步断魂毒,他应该熬不过今晚。”

    周绝天转身看了看他,谢绝后孩童般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本来没有人可以撑过半个时辰的,不知他有何特别?就算他的体质比普通人更加强大一些,可我想没有拿到我的独门解药。他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曹绝心道:“老二的黑水殒命针也射中了霍胜男,她也应该是中毒了。”

    周绝天道:“如果你们的手段有效,那么我看到的就应该是他们的尸体。”

    黑心童子谢绝后怯怯问道:“老大,他们又是如何从你的手下逃走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绝天当然不能将霍胜男仅仅用虚拉弓弦的方法就让自己分神,从而影响到他志在必得的一击,如果不是霍胜男在关键时刻进行干扰。自己或许早已成功。

    曹绝心看到周绝天的脸色越发难堪,慌忙向谢绝后使了个眼色。

    周绝天道:“五妹,你有什么看法?”

    曹绝心其实心中早已想要放弃,可是看到周绝天的表现应该是必须要讨还这笔血债,她咬了咬嘴唇道:“既然他们已经中毒,咱们不妨再多等一会儿,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周绝天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胡小天他们的藏身处,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他们死!”

    清晨到来的时候。灰熊谷的方向传来一阵低声的啜泣,胡小天四仰八叉地躺在乱石滩上,早已一动不动,霍胜男趴在他身边,哭得悲悲切切,小灰也围绕着胡小天的身体来回转着圈儿,不时用嘴巴去拱他的身体。

    霍胜男哭了好一会儿,方才将胡小天的身体抱起横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循着昨天的道路向前方走去。

    胡小天以传音入密提醒她道:“多哭两声。哭惨点,就像死老公一样。”

    霍胜男抽出匕首,作势要在他身上扎个窟窿。

    胡小天又道:“你就当亲爹死了!”

    霍胜男真是拿他没辙,牵着马缰一边走一边联想起自己蒙受不白之冤,被逼无奈离开大雍的事情,再想起义父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之后。还要北上为大雍皇帝巩固北疆防线,心中越发感到不平和悲愤,眼泪自然而然就流了下来,这一哭就止不住。

    胡小天装死这一招可谓是险中求胜,那帮刺客都不是寻常人物。很难保证能够顺利瞒过他们的眼睛。

    从宿营地来到昨天遭遇伏击的古墓,并没有遇到任何的刺杀,胡小天全神贯注,留意周围的一切动静,确保在敌人来到之前发现他们的踪迹。小灰已经来到了古墓前方,周围的地面上只剩下几根白骨,那些遗体早已让残忍的青狼分食一空,按照胡小天和霍胜男的预先商定,霍胜男娇躯晃了晃,装成体力不支,从马上一头栽了下去。

    小灰咴律律叫了一声,用头顶了顶霍胜男,在她全无反应的时候,有些惶恐地调转方向朝着后方跑去,颠簸之下,胡小天的尸体也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霍胜男没有装死,而是挣扎着向胡小天爬去,爬了两步,忽然听到胡小天道:“狼来了,你找好掩护,准备射杀,我的小命就全靠你了!”

    话音刚落,一头青狼从右侧飞扑而至,霍胜男眼疾手快,一箭就射中了青狼的右眼,箭镞深深贯入青狼的颅脑。十多头青狼从丛林中向霍胜男飞扑而来,霍胜男转身向古墓奔去,几个箭步来到古墓之上,一个回头望月,咻!一箭将尾随在自己后方的青狼射杀。

    胡小天躺在地上装死,几头青狼想要靠近,都被霍胜男居高临下射杀当场。胡小天虽然胆大,此时也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群青狼应该是那些杀手用来刺探他们的,如果发现自己只是装死,隐藏在背后的那些杀手想必不会现身。他和霍胜男早已将这种可能性计算其中,如果青狼前来,胡小天仍然负责继续装死,他的安全交给霍胜男来照顾。

    霍胜男箭法果然非同凡响,箭无虚发,只要靠近胡小天尸体的青狼不等靠近就被她射杀。

    这群青狼昨天已经损失大半,今天只剩下不到二十只,霍胜男连番施射之下,眼看只有四只存活,这四头幸存的青狼显然意识到霍胜男的厉害,竟然不敢继续攻击,啊呜一声,各自转身向树林中逃去。

    霍胜男暗自松了口气,她也没有继续追杀,箭囊中羽箭的数量毕竟有数,能省则省,毕竟最大的敌人尚未到来。心中奇怪为何至今杀手仍然没有现身,难道胡小天装死的事情已经露陷?一旁的大树之上忽然射出一道黑色长索,长索缠绕在胡小天的双腿之上,将他整个人吊了上去,胡小天装死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身体随着绳索荡动,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古墓的石碑突然分裂开来,却是一个灰色的人影从石碑中现身,手中长刀向霍胜男的双足横削而去,正是秃鹰周绝天。霍胜男一直都在留意周围的动静,却没有发现潜伏在近前的周绝天,她腾空跃起,身在空中,弯弓搭箭,镞尖瞄准周绝天的眉心射去。

    周绝天长刀一晃,将射向自己的羽箭劈飞。

    霍胜男反手抽出昨日从周绝天手中抢来的黑矛,借着凌空飞落之势,一枪向周绝天咽喉刺去,周绝天横刀格住黑矛,此时吸血女妖曹绝心已经鬼魅般从后方冒生出来,脑后发丝宛如黑色飓风般向霍胜男席卷而去,分成三缕缠绕住她的双臂,咽喉。

    胡小天被吊在绳索上的时候,身穿黑衣的侏儒宛如蜘蛛一般从上方向下迅速爬了过来,手中拿着昨日刺杀胡小天所用的匕首,黑心童子谢绝后也不是寻常人物,一开始先驱策青狼发动进击,看到胡小天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已经相信此人应该死去多时,不然绝不可能面对群狼的疯狂围攻而保持镇定。当然谢绝后对自己的七步断魂毒还是充满了信心,他从未失手过,距离胡小天尸体还有五尺距离的时候,他仍然没有觉察到任何的呼吸心跳,只要是活人,在这样的范围内不可能逃过他的感知。

    谢绝后并不知道凡事都有例外,就在他准备用匕首很刺胡小天一下,再次验证一下他是否死亡的时候,胡小天的身体忽然向前方折起,转瞬之间已经变成和谢绝后面对面。

    谢绝后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看到胡小天的拳头在自己面前放大,然后他听到清晰的骨骼碎裂声,碎裂的是他的头面骨,胡小天这一拳用尽全力,黑心童子的面部被胡小天砸得血肉模糊,瘦小的身体如同风中落叶,横飞出去远远飞到了树林之中,撞击在树干上,又发出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然后坠落到地下,发出了第三声,显然已经无法活命了。

    胡小天左手及时抓住谢绝后落下的匕首,横向一划,身体已经重获自由,双足在树干上用力一蹬,面朝天空倒飞着向古墓俯冲而去。

    霍胜男以黑矛和周绝天全力撞击了一下,娇躯利用反震之力,腾空翻腾,强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居高临下,矛头对准了下方曹绝心的头顶刺去。

    周绝天右脚一顿,身体高飞而起,双手擎起长刀,照着霍胜男的纤腰斜向反削,这一刀若是落实必然可以将霍胜男劈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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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谁是主使】(下)

    胡小天大吼道:“看剑!”他中气十足,这嗓子震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周绝天明显又被干扰了,他毕竟没到那种心无旁骛的境界,昨天被霍胜男的弓弦声分神,今天又被胡小天虚张声势的一声大吼而震慑。

    胡小天手中的匕首已经向周绝天投掷过去,其实就算没有他的干扰,周绝天的这一刀也不可能伤到霍胜男,霍胜男的身体在空中向后方反折倾斜,黑色长矛狠狠刺在曹绝心的额头之上,锋利的矛头撞击在曹绝心的额头上,如同撞在金石之上,根本无法深入分毫。世上练铁头功的人不少,可练铁头功的女人却非常少见。

    霍胜男惊诧于曹绝心额骨的坚硬,错愕之时,曹绝心一把已经抓住矛头,看似柔弱的她竟然修炼的是一身极其霸道的横练功夫。

    霍胜男手腕拧转,意图将黑矛从她的手中抢夺回来,两人同时用力,谁也没能成功将长矛夺走,曹绝心身体贴着长矛向霍胜男欺近,扬起右拳向霍胜男的小腹攻去,束缚在霍胜男身上的黑发如同一条条毒蛇一样束紧。

    霍胜男强行支持,也是一拳迎向曹绝心,双拳撞击在一起,彼此都震得骨骸疼痛。霍胜男右腿勾住曹绝心的足踝,论到手段的阴狠毒辣她肯定比不上曹绝心,但是霍胜男毕竟是一员久经沙场的骁将,在战场上什么情况她都经历过,和黒胡人打打杀杀这么多场战役,对黒胡人的摔跤技法也有了解,生死相搏的时候,根本不能计较手段。更顾不上仪态。曹绝心显然对这种来自黒胡的贴身摔跤术没什么防备,霍胜男绊得失去平衡,两人一起从古墓上滚落下去。

    周绝天最终还是放弃了砍杀霍胜男,转身一刀将胡小天投来的匕首击飞。

    胡小天的身躯落在地上,因为没掌握好平衡,还因为惯性向前方冲了两步。嬉皮笑脸望着周绝天道:“孙子嗳!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刺杀我作甚?”

    周绝天冷哼一声:“你自己找死!”挥动手中长刀,刀光霍霍,冰冷的寒意携裹着凛冽的杀气宛如潮水般向胡小天席卷而去。

    胡小天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软剑平时都是藏在剑鞘之中,弹性绝佳,离开剑鞘之后,锵!的一声挺直,这柄软剑还是胡小天从假太监白德胜那里抢来的。虽然威力无法和大剑藏锋相提并论,但是刚好适合须弥天教给他的灵蛇九剑。胡小天平时都将它当成腰带缠着,亮出软剑之后,剑身一抖,犹如灵蛇,面对对方水银泻地的刀光,随意一刺。

    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轻易看出对方招式中的破绽。周绝天的刀法看似声势骇人,毫无破绽。可是胡小天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缺憾,这一剑正是从对方刀影的缝隙中刺入。

    周绝天看到那柄软剑竟然突破刀光刺向自己的咽喉,不由得大吃一惊,向后退了一步,意图去封住软剑的来路,却想不到软剑的方向说变就变。虚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从侧方扎向他的颈部。

    周绝天不得不再次向后退了一步,手中长刀竖起,格住软剑,却想不到剑身竟然如同灵蛇一般反折过来。胡小天手腕向上一滑,剑锋继续刺向周绝天的面门。

    周绝天慌忙将面部后仰,饶是如此,脸部也被锋利的剑尖划出一道寸许长度的血口。

    胡小天并不急于进攻,嘿嘿笑道:“告诉你一件事,我剑上有毒!”胡小天根本就是危言耸听,他这软剑之上根本没有喂毒,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发现周绝天胆小,昨天因为霍胜男的弓弦声分神,今天又因为自己的一声大喝而害怕,别看此人长得凶神恶煞,可应该心理素质很不过关。

    周绝天听说剑上有毒顿时慌了,在兵器上喂毒原本是他们常干的事情,可是他们能做,别人一样也能做。周绝天怒吼道:“拿解药来!”他反手一刀主动向胡小天攻去。

    周绝天的刀法霸道凶猛,可是胡小天的灵蛇九剑却是阴柔诡异,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修炼,已经深谙四两拨千斤的精髓。刚好克制以力量见长的周绝天。

    周绝天虽然用尽全力,却如同全都攻击在棉花之上,非但没有攻击得手,反而被胡小天诡异的剑法接连刺伤。

    霍胜男和曹绝心两人翻滚到了地上,近身相搏黑色长矛根本派不上用场,已经被两人弃去,曹绝心的长发是她的必杀技之一,紧紧扼住霍胜男的咽喉,霍胜男用她的那双长腿绞住了曹绝心的咽喉,长腿虽然很美但是也可致命,秀发美腿,原本是最能吸引男人注目,惹人遐思的部分,此时已经成为她们用来对付对手的最致命的武器。

    霍胜男扭住曹绝心的足踝,双臂用力一拧,喀嚓一声竟然将曹绝心的右腿的腿骨拧断,曹绝心痛不欲生,几次尝试想要将霍胜男的长腿从颈部掰开,都没有成功,剧痛之下,张开嘴唇,一口就咬在霍胜男的小腿之上,同时黑发收紧,意图抢先将霍胜男勒死。

    霍胜男强忍疼痛,双腿用尽全力,腿部绞杀的力量肯定远胜过对方的头发,就在霍胜男因为缺氧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率先软瘫了下去,咬住自己的地方似乎放松了不少,霍胜男双腿拧动,喀嚓一声,硬生生将曹绝心的颈椎拧断。

    周绝天在胡小天神出鬼没的剑法之下已经完全落入下风,他边走边退,看到远处霍胜男和曹绝心已经分出胜负,心中更是大骇,和胡小天对抗一招之后,趁机向后急退,身躯一闪已经消失在胡小天的面前。

    胡小天眼前失去了周绝天的踪影,昨天和周绝天的交锋已经让他对此人的特点有所认识,知道他善于隐匿行踪。

    周绝天在谢绝后和曹绝心死后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他决定先逃走再说。以他潜行藏匿的本事逃走应该不难,可惜他遇到得是胡小天,胡小天甚至能够听到风吹草叶的细微声响,更何况周绝天的呼吸心跳,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功将呼吸和心跳控制自如。

    胡小天装模作样,好像在寻找周绝天影踪的样子。眼睛看着另外一个方向,手中软件却倏然向右侧树干刺了过去。

    周绝天身影乍现,脱离树干向一旁的山岩退去,转瞬之间又从胡小天的眼前消失,胡小天唇角流露出一丝冷笑,大步向前,凭着敏锐的感知力判断出周绝天的所在,又是一剑刺出。

    周绝天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的隐形在胡小天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无奈再次弹身而出。

    身体离开隐藏处的刹那。远处一支羽箭倏然射来,却是霍胜男绞杀曹绝心之后利用弓箭在远方为胡小天助阵。

    周绝天挥刀击落羽箭,却因此而拖慢了步伐,胡小天再次追上,软剑如同细雨绵绵,向周绝天笼罩而来。周绝天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双臂先后被胡小天刺中,霍胜男的一支冷箭又射穿了他的右腿。周绝天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胡小天抢上前一步,软剑抵住他的咽喉。

    周绝天面色惨白,死在他们兄妹五人联手下的江湖豪强不知有多少,却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两个年轻人制住,周绝天紧咬牙关怒视胡小天。

    胡小天笑眯眯道:“秃子,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却利用这样卑鄙手段害我,想活命的话,最好乖乖说个明白,谁是幕后主使?”

    周绝天双目紧闭,将头颅一仰。一副大无畏的样子:“你杀了我就是!”

    胡小天道:“冤有头债有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老老实实将雇主告诉我,我绝不会杀你,非但如此,我还会放了你。”从周绝天的几次表现来看,胡小天发觉此人表面虽然凶顽,可是骨子里却是怕死。

    周绝天睁开双目,眼睛向远处的霍胜男看了一眼,霍胜男经历这场搏杀,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虽然想向这边走来,可走了两步却不得不再次停下休息。

    胡小天知道周绝天心存疑虑,自己说过放他,可是霍胜男仍然可以杀他。胡小天故意扬声道:“霍姑娘,他若是说出幕后指使人,我们放他活命如何?”

    霍胜男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想多造杀孽。

    周绝天这才放下心来,看到胡小天阳光灿烂的笑容,以为他说得全都是真话,低声道:“我不瞒你,跟我联络的人是董天将的手下,他花一万两金子买霍胜男的人头,五千两买你的人头。”

    胡小天听到董天将的名字心中一怔,只是有些纳闷为何自己的脑袋要比霍胜男便宜一半?他微笑道:“你们是如何追踪到我们,又为什么一直到这里才下手?”

    周绝天道:“雇主提供了一些你们的私人物品,我们兄弟五人最擅长追踪之术,一路追踪你们的气息而来,至于为何现在才动手,也是因为雇主要求要到宇阳城以南才能出手对付你们。”他说完之后缓了口气道:“我知道的全都说了,你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对了,你们五个江湖上究竟有什么名号?”

    周绝天想起死去的四位同伴,表情黯然道:“五绝猎人……”

    胡小天微笑道:“很好!”说完一剑捅入了周绝天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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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报应】(上)

    霍胜男也没想到胡小天居然出尔反尔,明明答应放了周绝天,在得知真相之后又一剑将他捅死,习武之人最重信义。在感叹胡小天手段狠辣的同时,也对这厮的诚信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要杀他?”

    胡小天微笑道:“好多原因,其一,他擅长隐匿行踪,如果他离开了我的感知范围,恐怕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我们杀掉了他的四个同伴,这个仇他必然要报,等到他恢复之后,再来复仇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其二,他刚刚承认昨晚一直在远处偷窥咱们的一举一动,也就是说,我帮你疗伤的事情,他全都看到了。”

    霍胜男的俏脸腾!地红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确该杀,不然此人若是将昨晚的事情传出去,自己的清誉岂不是全完了。

    胡小天又道:“其三,我答应他只要说实话我就放他,可惜他不懂得珍惜机会,没有对我说实话。”

    霍胜男道:“何以见得?”

    胡小天道:“他说你的脑袋值一万两黄金,我的脑袋只值五千。”

    霍胜男眨了眨美眸道:“我看很正常啊,我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呵呵……”

    胡小天道:“看不起人?你呵呵什么?”

    霍胜男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价钱正常!”

    胡小天微笑道:“我倒不是觉得心里不平衡,而是为何我的脑袋比你的便宜一半?显然是欲盖弥彰,有人故意让别人以为你比我重要,如果董天将真是幕后的雇主,那么他肯定是想杀掉咱们两个灭口,绝不会给出两份不同的价钱?”

    霍胜男内心一怔。胡小天说得不错。

    胡小天道:“雇主实在是太聪明了,甚至都想到了万一刺杀不成功,千万不要让人怀疑到他的身上,要让咱们以为主要的刺杀目标是你,而我只是一个被你连累的倒霉蛋。”

    霍胜男对他的头脑唯有叹服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都能被他推出那么复杂的隐情。她小声道:“那你以为真正的主使人是谁?”

    胡小天没说话,眼前却浮现出燕王薛胜景白白胖胖的大圆脸。

    燕王薛胜景站在霍小如的画像前,刚刚已经收到消息,女儿已经顺利抵达渤海国,望着女儿的画像,他心中默默道:“如心啊如心!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得到应允后铁铮走了进来。他反手关上房门,恭敬向薛胜景道:“王爷,胡小天和霍胜男已经过了宇阳城。五绝猎人就快动手了。”

    薛胜景缓缓点了点头道:“很好。”说完之后他向窗前走了几步,低声道:“他们可不可靠?”

    铁铮道:“五绝猎手乃是大雍第一流的杀手组织,他们出手从未落空,王爷只管放心,必然万无一失。”

    薛胜景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道:“凡事皆有例外,不可过于乐观。”

    铁铮道:“就算他们失败也不用怕,我已经安排妥当,五绝猎人只知道雇主是董天将。绝不会想到王爷。”

    薛胜景冷笑道:“本王和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半点关系。”

    铁铮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垂下头有些惶恐道:“王爷勿怪。王爷放心,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想出一招妙计,对霍胜男的头颅悬赏一万两黄金,对胡小天的只给出五千的价码,就算他们万一失败。胡小天也不会想这场刺杀的主要目标是他。”

    薛胜景猛然转过脸去,一双小眼睛瞪得滚圆,寒光凛凛,杀气逼人,看得铁铮不寒而栗。颤声道:“王爷……”

    薛胜景怒道:“蠢材!当真蠢材!你以为自己聪明?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以为董天将想杀人灭口的时候会对两个同样威胁的人物开出不同的价码?”

    铁铮张口结舌。

    薛胜景摇了摇头道:“你现在就从本网的面前消失!”他从未想到过铁铮居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人都喜欢自作聪明,就在他们以为自己想出了一个聪明绝顶念头的时候往往就是画蛇添足,再不就是此地无银。薛胜景脸上的表情显得哭笑不得,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胡小天如何聪明,最终也只不过是大康宫中的一个小太监罢了,一个太监还想覆雨翻云?

    阴沉沉的乌云压低,几乎触及到了缥缈峰的峰顶,站在灵霄宫外,抬头仰望苍穹,似乎云层触手可及,姬飞花的脸色如同天空一样阴沉,慕容展陪在他的身边,灰白色的瞳仁流露出迷惘的光芒。

    姬飞花并没有急着走入灵霄宫而是轻声道:“你女儿还没有嫁人吧?”

    慕容展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错愕,旋即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不满提督大人,我和她已经有十年没说过一句话了,最近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的事情。”

    姬飞花微笑道:“纵然父女之间有些别扭,可血肉之情毕竟是无法改变的。”

    慕容展叹了口气道:“她不把我当成仇人已经很好。”

    姬飞花道:“据杂家了解,她和胡小天的关系非常不错。”

    慕容展道:“卑职也听说了。”

    姬飞花道:“杂家还听说,她之所以加入神策府全都是因为胡小天的缘故。”

    慕容展道:“她这些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虽然我一直都很关心她,怎奈她不认我……”唇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姬飞花淡然道:“你放心吧,杂家让神策府的人多多关照她,她在那里好的很。”

    慕容展焉能听不出姬飞花字里行间的意思,他根本是在威胁自己不要生出异心,不然他肯定会对慕容飞烟下手。

    姬飞花不再说慕容飞烟的事情,目光望着灵霄宫道:“最近太上皇的身体怎么样?”

    慕容展道:“倒没听说有什么问题,不过伺候他的老太监王千却是不行了,已经病在床上好几天,没见他出来了。”

    姬飞花道:“谁在伺候老头子?”

    慕容展笑道:“是提督大人派来的人!”

    姬飞花闻言一怔,皱了皱眉头道:“杂家何时派人过来了?”

    慕容展道:“此事我专门去内官监问过李公公,是他派了一位踏实可靠的公公过来,还说是您的意思。”

    姬飞花道:“谁?”

    “丁万青!”

    姬飞花听到丁万青的名字,两道剑眉皱了一下:“他?他不是一直都负责在藏书阁打扫吗?”

    慕容展点了点头道:“就是他,过去他和权德安、刘玉章、王千都是伺候过太上皇的,之所以找他,也是因为太上皇点了他的名字。”

    姬飞花道:“不是还有李云聪吗?”

    慕容展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对,还有李云聪,不过李公公现在是统管藏,本来太上皇也点了他的名字,他说走不开,无法过来。”

    姬飞花道:“此前太上皇前来灵霄宫的时候,就点过他的名字,他不肯来,太上皇身边的这些奴才里面,真正忠心的还是王千。”

    慕容展道:“以卑职看,王千恐怕是时日不多了。”

    姬飞花点了点头,独自一人走入灵霄宫内,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迎了过来:“奴才参见提督大人!”却是刚刚他们提到的丁万青。慕容展目光在丁万青的脸上打量了一下,冷冷道:“什么人让你过来的?”

    丁万青道:“提督大人,不是您的意思吗?”

    姬飞花呵呵冷笑了一声:“李岩何时开始当了我的家?”

    丁万青惶恐道:“提督大人若是没说过这件事,我马上就走。”

    姬飞花的目光审视着丁万青道:“那就走吧!没有杂家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过来。”心中对李岩颇为恼火,这厮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向自己通报一声就擅作主张。

    丁万青果然马上就走,甚至都没有去和老皇帝龙宣恩告别一声,姬飞花在皇宫中一手遮天,若是触怒了他,说不定就是命丧当场的下场。

    姬飞花又道:“你不用回藏书阁,直接去内官监,杂家回去还有话问你。”

    “是!”

    姬飞花来到灵霄宫内,因为阴天的缘故,里面点上了灯烛,将整个大殿照得灯火通明。太上皇龙宣恩独自坐在那张已经破旧的龙椅上,煞有其事地说道:“爱卿免礼,不知今日来见朕有什么要事?”

    姬飞花望着这位疯疯癫癫的太上皇,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轻声道:“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太上皇又何必演戏?”

    太上皇龙宣恩叹了口气道:“姬飞花,你来见朕,是不是想杀我?”

    姬飞花道:“皇上都舍不得杀你,我这个做臣下的又怎么敢?”

    龙宣恩咬牙切齿道:“你不用在朕面前提那个逆子,他谋朝篡位,忤逆不道,日后必遭天谴!”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一声沉闷的炸雷声,震得整个灵霄宫都颤抖起来。

    姬飞花微笑道:“他已经遭到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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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报应】(下)

    龙宣恩道:“你杀了他?”

    姬飞花叹了口气道:“你想我杀了他?”

    龙宣恩反问道:“他是死是活还有什么分别吗?无非是一具傀儡罢了。”

    姬飞花道:“太上皇看来早已看破生死,不过既然已经看破为何要做那些连累子孙的事情?”

    龙宣恩道:“你的话朕听不明白。”

    姬飞花道:“蜡丸!”

    龙宣恩垂下头去。

    姬飞花道:“你用玉玺和所谓的秘密宝藏挑唆大皇子,意图颠覆大康社稷,果然是贼心不死。”

    龙宣恩怒道:“大康乃是我龙氏之大康,颠覆我大康社稷,祸乱我大康朝纲的乃是你这个阉贼,你蛊惑朕那个不成器的废物儿子,怂恿他残害兄弟,谋逆生父,难道你就不怕得到报应?”

    姬飞花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古往今来从来就没有报应这两个字!你登基以来,双手之上沾满多少鲜血,因为你的昏庸无道,有多少百姓无辜死去,有多少臣子含恨而亡?你也敢说报应?你也配说报应?”

    龙宣恩道:“朕是天命之主,你以下犯上,祸乱朝纲,不怕遗臭万年?”

    姬飞花一步步向前走去:“祸乱朝纲的是你,昏庸无道的是你,横征暴敛的是你,任用奸佞迫害忠良的仍然是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天命之主,所做得却全都是逆天之事,大康在你的统领下日渐衰微,狼烟四起,民不聊生,难道你看不出是上天在惩罚你?难道你不明白大康气数已尽,上天要断送你们龙氏王朝?大康数百年基业全都毁在你这昏君的手里。我看你还有何颜面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龙宣恩呵呵笑道:“好一个理直气壮!朕纵有错处,也无需你来指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朕的功过?”

    姬飞花冷笑道:“我没兴趣评价你的功过,可是你只需知道,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龙宣恩听到这句话突然沉默了下去,沉默并非是因为害怕。他的目光冷静望着姬飞花道:“为了谋夺朕的江山,你筹划了不少时候,控制京城十万羽林军,利用手中的势力来威胁朝中文武百官,不惜采用偷听窃密下毒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还利用威胁朝中的大臣的家人来达到让他们屈服的目的。”

    姬飞花轻声叹了口气道:“不得不承认,这方面你才是我的老师。”

    龙宣恩道:“你今天过来找我,如果仅仅是为了杀我,那么你只管动手。可如果不是,那么朕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你从朕这里休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姬飞花道:“龙烨霖不甘心当傀儡,以为自己有能力重整河山,所以他疯了!”

    龙宣恩呵呵笑道:“活该如此!活该如此!他当初被你蛊惑谋朝篡位之时就应当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姬飞花道:“想不想知道是谁下手将他制住?”

    龙宣恩道:“自然是想早点坐上皇位的那个!”

    姬飞花道:“父子相残,夫妻反目,是非不辨,忠奸不明。如此龙氏注定灭亡!你心中若还有对祖宗的一丝敬意,若还有对百姓的一丁点体恤。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龙宣恩道:“不要以为自己控制了十万羽林军就可以一手遮天,这天下依然是朕之天下,臣民依然是朕之臣民,不要以为你利用卑鄙手段就可以让他们屈服。”

    姬飞花微笑道:“你虽然是个无道昏君,可毕竟还算是有些骨气,只可惜你的子孙非但都是废物。甚至连起码的骨气都没有。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子孙一个个的死去,你不是痴心妄想有一天还能够重新执掌大康的权柄吗?那么我就帮你认清现实,将你的希望全都破灭。”

    龙宣恩呵呵笑道:“你威胁不了朕,朕就算无法重获自由,但是朕还可以选择去死。”说到这里。他将瘦骨嶙峋的双手从袖中显露出来,只见他的一双脉门全都被利器割断,鲜血淋漓。

    姬飞花内心吃了一惊,不见他如何动作,身躯倏然就来到龙宣恩的面前,在他的身后留下一道道残影。

    龙宣恩举起,裂开的脉门之中,两蓬血雾宛如喷泉般向姬飞花周身笼罩而去。

    姬飞花的身躯陡然笔直上升,螺旋般升腾而起,他素来爱洁,绝不肯让龙宣恩肮脏的血液沾染到自己的身上。轰!头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灵霄宫的上盖被人击穿,一个瘦小干枯的老者从上方俯冲而至,正是宣称病重的老太监王千,他一掌向姬飞花的天灵盖击落,虽然手掌比起多数人还要瘦小干枯,形如鸟爪,可是无形掌力却已经扩展到方圆两丈的范围内,随着他身体的下降,掌力波及到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张,宛如泰山压顶,强大的压力将姬飞花肯能逃走的所有退路封住。

    姬飞花心中错愕,他从未想到过王千居然拥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这一掌之力足以开山裂石,惊世骇俗。能够留在龙宣恩身边伺候的人早已被他反复审查过,即便是王千掩藏得再好,也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最大的可能就是,眼前人根本就不是王千。

    姬飞花的所有退路被封,但是他并没有丝毫慌张,因为他并未想过要退,他这一生虽然不长,可是却从未曾服输过,对手越强,就只会激发出他心中强烈的斗志和杀性。姬飞花扬起比女子还要温润白嫩的手掌,在虚空中五指变幻,宛若风中兰花浮动,一根根手指快速的动作形成一道道带着白色光芒的虚影,万千虚影之中,一道白光向上方冲天而去,对方的那一掌如果是席卷天下的洪水,姬飞花的这一指就是定海神针。

    指力笔直向上,却在旋转中行进,逆行和对方的无形巨掌撞击在一起,如同一只疯狂旋转的钻头撕裂了对方掌力的中心,试图钻透这无形巨掌,并将之撕裂绞碎。

    巨掌的中心被成功破出一个孔洞,而且迅速开始变大。掌力笼罩的范围内硬生生被撕裂开一片力量缺失的空间。姬飞花的身躯宛如鬼魅般漂浮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化指为拳,白嫩的拳头从撕裂的空间中径直迎上,和王千居高临下的那一掌撞击在一起,拳掌虽未直接相撞,却有若风云际会,两股无形力量有若彗星撞地球般声势骇人,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气爆声,姬飞花的身躯在虚空中岿然不动,王千却因为反震之力从裂开的房顶倒飞了出去。

    在两人初次的交锋中,王千明显弱上一筹,姬飞花的唇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龙宣恩身上的时候,笑容瞬间凝集了。

    龙宣恩此时已经浑身浴血,看起来触目惊心,染血的龙袍之上却泛起一缕缕的黑气,黑气萦绕他的身体宛如怪蟒缠身,原本干枯瘦弱的身躯在转瞬之间似乎胀大了许多,昔日混浊黯淡的双目迸射出深沉阴冷的蓝色光芒,他朗声道:“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血雾从他的脉门涌出,幻化为黑色气体,气体却又被他吸入肺腑,他的身躯在短时间内为血气滋养变大,从一个干枯瘦小的老者,竟然变成了一个魁伟雄壮的巨人。

    化血般若功!血化甘霖,滋养体魄,短时间内可以将功力提升十倍,这样邪门的武功姬飞花也只是听说,从未亲眼见过,他更加不会想到,这个垂暮之年的太上皇竟然拥有这样一身惊人的武功,王千不是王千,龙宣恩也早已不是龙宣恩。

    姬飞花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丁万青匆匆离开的景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犯下这样轻率的错误,让龙宣恩当着自己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去。倘若龙宣恩已经利用金蝉脱壳之计离开,那么眼前的太上皇又是谁?时间已经容不得姬飞花细想,无论眼前人是不是龙宣恩,都可能是他今生所遇最难缠的对手,姬飞花怒叱一声手掌斜披而出,一道无形掌刀向太上皇的身躯懒腰劈落。

    龙宣恩的身体短时间内已经增长到一丈有余,右手抓起那足有五百斤重的龙椅猛然向空中投去,无形掌刀击中龙椅,将这张代表龙宣恩昔日辉煌和无上权力的龙椅从中劈斩为两段。

    无形掌刀去势不歇,将空间一分为二,转瞬间来到。龙宣恩的面前,试图要将他的**劈成两半。

    龙宣恩双拳撞击在一起,身体周围的黑气和血雾猛然向周围膨胀开来,压榨着周围的空气如同排浪般向周围退去,附近所有的物件如同被劲风吹起,向周围辐射而去。

    龙宣恩身上染血的龙袍在裂帛声中化成了千片万片,露出他周身深褐色的皮肤,魁梧的身躯见不到任何的老态,饱满结实的肌肉宛如铜浇铁铸,在他宽阔坚实的后背之上,四个大字闪烁着金鳞般的光芒——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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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战龙卸甲】(上)

    无形掌刀斩在龙宣恩的身上发出蓬!的一声气爆,这一刀并非直接砍在龙宣恩的肌肤上,而是被他的护体罡气挡住,龙宣恩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金砖四分五裂。

    姬飞花身躯并没有直接向他扑去,而是如同灵蛇般缠绕在大殿内的抱柱之上,盘龙抱柱发出接连两声喀嚓巨响,首尾已断,成人合抱粗的抱柱,长达十丈,灵霄宫内这样的盘龙抱柱计有九根,象征着至高无上,九五之尊。如今这象征皇权尊严的抱柱却要用来对付太上皇龙宣恩。

    数千斤的盘龙抱柱被姬飞花标枪般投掷出去,这一掷之力惊天动地,足以攻破天下间最坚固的城门。

    太上皇身体肌肤的颜色仍然在不断变黑,望着高速袭来的盘龙抱柱,他从鼻息中冷哼一声,屈起肌肉虬结的右臂,狠狠一拳砸在抱柱之上,拳头砸在抱柱的中心,中心以肉眼 可见的速度坍塌下去,以拳头的落点为中心,盘龙抱柱迅速开裂崩塌,宛如爆炸般土崩瓦解,灵霄宫内烟尘弥漫。夜雨从屋顶裂开的大洞中飘洒而下,王千的身躯有如枯叶般随风落入灵霄宫内,双手接连拍出十九掌,干枯的手掌如同蝴蝶般飞舞,轨迹错乱,却又最终叠合成为一体,漫天虚影再度幻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向姬飞花拍落。

    姬飞花呵呵长笑,双脚微微一顿,脚下金砖纷纷离地而起,在她的面前形成一道屏障,无形掌力破开金砖,在屏障之上形成了一个足有丈许高度的巨大掌印。

    姬飞花身躯向灵霄宫外急退,退后之时,地上金砖被一股无形吸力揭开。然后向上排列成墙,无形掌力接连击穿三道屏障。

    姬飞花也已经成功退到了灵霄宫的大门处,双手连续挥出掌刀,断裂之声不绝于耳,却是他利用掌刀切断灵霄宫内的九根盘龙抱柱,灵霄宫发出吱吱嘎嘎的巨响。整座宫室摇摇欲坠。

    太上皇龙宣恩仍然站在刚才的位置,头顶灰尘和瓦片不停掉落,龙宣恩爆发出一声狂吼。

    姬飞花足尖一点,身躯已经飘出宫门外,暴雨倾盆,一道冰冷的寒芒破开雨雾,以惊人的速度向他的咽喉刺来,速度达到极致并不危险,真正危险的是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姬飞花的身躯螺旋般拧动,在剑锋即将抵达他的咽喉之前,躲闪开来,右手中指屈起,锵!的一声弹在剑锋之上,将细窄的剑锋弹得向后方弧形屈起。

    剑身屈起之后,旋即又绷成一条直线,剑身反弹。发出嗡嗡不绝的低频音波,周围的雨水为音波震碎。细密的雨雾弥散在姬飞花的周围,夜色本已降临,迅速扩展的雨雾更降低了视野的可见度。

    姬飞花的面庞笼罩着阴冷的杀机,紧绷的唇角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敢背叛我!”

    慕容展静静伫立在一丈外的地方,白眉如剑,一双灰白色的瞳仁在夜色中灼灼生辉。越是在暗夜之中,他的目力就越是强劲。苍白的面孔毫无表情,人无情,剑更无情!

    慕容展的剑法最强的不是速度和力量,而是他出剑的同时可以震碎雨水。营造出大片的雨雾,短时间内周遭已经是雾气弥漫,利用雾气,慕容展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体,发动对姬飞花的刺杀。

    姬飞花轻声叹了一口气,长袖挥出,一道劲风就已经驱散了周遭的雾气:“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身后灵霄宫在失去九根支撑穹顶的盘龙抱柱之后,宫墙终于无法支撑住屋顶巨大的重量,在惊天动地巨响中坍塌,烟尘弥漫,沙石飞起,一条身影从烟尘中飞出,一拳向姬飞花的后心攻去,出拳的时候,拳力轨迹所经行的地方暴雨改变了方向,围绕干枯瘦削的手臂盘旋凝聚,在抵达姬飞花身前一尺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磨盘般大小,晶莹的水流包裹着拳头,围绕拳头不停旋转,空间被一股无形的吸引力牵拉下去,所有一切都向拳头聚集。

    与此同时慕容展也开始启动,手中细剑在虚空中划出一个闪亮的十字,剑光十字凝结之后,光芒不散,笔直向姬飞花的面前推进,随着不停推进,十字剑光迅速扩展增大。慕容展出手奇快,又在十字剑光分裂的四个不同区域内,迅速划出了八剑,十字剑光之中生出四道十字剑光,剑光交叉成为一张雪亮的剑网,铺天盖地,笼罩向姬飞花的周身。

    姬飞花的身影傲立于雨夜之中,目光依旧冷漠孤傲,腹背受敌,生死一线,在两名绝顶高手的夹击下,他的双目之中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他的右脚微微抬起,然后果断有力地向地面上踏去,整个地面震动起来,云庙前方的百年侧柏猛然晃动,栖息在云庙内避雨的神鸦被这剧烈的震动惊醒,一个个发出惊恐的尖叫冒雨振翅飞出了云庙。

    十字剑光因为震动光影微微颤抖起来,包裹拳头的水流也泛起了一丝涟漪,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来自对手的攻势。

    对姬飞花而言,哪怕是微小的机会就已经足够,身躯在两人的夹击中凭空消失,闪电般升腾到空中五丈的高度,然后一掌劈向王千的头颅,王千的实力要比慕容展更为强大,只有率先剪除这个强大的对手,方才可以扭转形势。

    王千及时收回拳头,也是一掌迎向空中,慕容展的身躯腾空而起,手中细剑幻化出万千剑影,向姬飞花的后心疯狂刺去。

    蓬!双掌相撞,王千脚下的花岗岩地面寸寸而裂,双足下陷,小腿已经被地面湮没,足见姬飞花掌力之强大,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躲过后方慕容展的刺杀。可是王千双腿陷入地下,无法移动脚步,此时正是诛杀他的最好时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姬飞花左拳向王千的胸膛攻去,王千右手去拿他的手腕,居然一把就将姬飞花的手腕抓住,心中大喜过望,却不知姬飞花乃是虚招,嘴唇微启,一道白光无声无息射向王千的右眼,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王千根本无可闪避,他终究还是心机上逊色一筹。情急之下唯有将头颅微微偏了一分,就是这一分,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姬飞花口中吐出的钢针若是直行射入他的眼眶,必然深深贯入他的颅脑,以姬飞花的内力,虽然是小小的一根钢针,也足以震碎他的大脑。偏出的一分,让钢针在眼眶中飞行的轨迹向右外侧偏斜,饶是如此王川的右眼也已经爆裂开来,钢针刺入颞侧的骨骼,让他头痛欲裂。

    慕容展的剑锋已经凑近了姬飞花的后心,剑锋刺入肌肤的刹那感到微微一滑,可仍然还是刺了进去,姬飞花遇刺之后,身躯拧动,深入体内的细剑被他的身体拧转弯曲,最终挣脱出了他的体内,姬飞花的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慕容展的小腹之上,将慕容展打得横飞出十余丈,撞击在灵霄宫右侧的铜狮之上,慕容展落地之后以剑拄地,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姬飞花落在地面上,被慕容展刺破了后背,鲜血汩汩流出,他冷冷望着满脸是血的王千。王千右眼被射瞎之后,面目轮廓发生了变化,原来他一直都是用功力改变面部肌肉的轮廓,如今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竟然是藏书阁总管李云聪。

    姬飞花咬牙切齿道:“李云聪!你这老贼隐藏得果然够深!”

    李云聪满脸是血,一只独目望着姬飞花道:“姬飞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姬飞花呵呵笑道:“杀我?就凭你们?”

    身后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灵霄宫坍塌的废墟之中,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巨人站立起来,他的身躯约有丈二,周身包括着乌沉沉的甲胄,只有头盔的位置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手中托举着一根断成半截的盘龙抱柱,宛如天神般出现,他每跨出一步,地面都为之震颤。

    姬飞花方知今日最大的劲敌终于出现,他咬了咬嘴唇,忽然一个箭步向李云聪窜了过去,他要在黑色巨人发起攻击之前,率先将已经受伤的李云聪铲除。

    李云聪染血的面庞显得格外狰狞,冷哼道:“姬飞花!你失算了!”他干枯的双拳猛然在地上一擂,身体前方的花岗岩地面整块竖起,挡住姬飞花的去路,可是仅凭一块厚约两寸的花岗岩又岂能阻挡姬飞花的脚步,一拳已经将花岗岩击得粉碎,姬飞花抬脚向李云聪的胸口踢去,这一脚必然要让李云聪命丧当场。

    李云聪的身躯却突然沉了下去,凭空消失在地面之下,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黑甲巨人挥动手中的盘龙抱柱以力劈华山之势向他的头顶砸来,姬飞花身躯一晃,抱柱落空,砸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达一尺的大坑。姬飞花沿着倾斜的抱柱,以惊人的速度奔袭而上,来到中途全力一跃,超越黑甲巨人的高度,右手在空中一弹,两道寒光向黑甲巨人的双眼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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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战龙卸甲】(下)

    黑甲巨人竟然不知闪避,姬飞花心中暗喜,却见两道寒芒命中目标,却发出当啷声响,原来黑甲巨人的双眼也有防护,只不过采用的是透明的眼罩。黑甲巨人扬起手中盘龙抱柱再度横扫,姬飞花身躯飞起落在距离对方五丈以外的空旷地面上,冷冷望着那黑甲巨人:“你究竟是谁?”

    黑甲巨人桀桀笑道:“你姬飞花诡计多端,难道还猜不到我是谁?”他扬声发出一声怪啸,声若惊雷,在雨夜中远远传送了出去。

    姬飞花道:“洪北漠!”除了深谙机关布局智计百出的洪北漠,谁还有这样的本事?

    黑甲巨人道:“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会说动我的手下毒害于我!”

    姬飞花微笑道:“彼此彼此,能够说服慕容展倒戈相向,你的确有些本领。”目光瞥向远处的慕容展,看到慕容展已经重新站立起来。

    洪北漠道:“你始终没有搞清楚一件事,如果想一个人死心塌地地为你效力,绝不可用武力让他屈服!”

    姬飞花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你是说,以德服人?”

    洪北漠道:“不错!”举起盘龙抱柱向姬飞花撞击而去。

    姬飞花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他心中已然确定太上皇龙宣恩刚才已经趁机逃出了灵霄宫,今天的这场局他们早有计划,从龙廷盛得到蜡丸被发现,可能就是故意透露风声给自己,让自己产生怀疑,从而循着这条线找到灵霄宫,洪北漠这一手根本就是欲擒故纵。

    姬飞花一掌拍向盘龙抱柱。蓬的一声巨响,洪北漠前冲的势头被姬飞花一掌阻止,两人充满杀机的眼神透过层层雨雾交织在一起,于虚空中相互搏杀,两人的内力顺着盘龙抱柱向对方蔓延,在中点处会聚冲撞。两股强大的内力撞击引发爆炸,盘龙抱柱从中炸裂开来分成两段,姬飞花的掌心离开抱柱,然后闪电般拍击其上,抱柱的残端旋转着向洪北漠砸去。

    洪北漠也将抱柱向姬飞花砸去,两只抱柱的残端并未在空中相遇,姬飞花投出的抱柱砸在洪北漠的外甲之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洪北漠身躯只是微微一晃,外甲竟然没有出现任何的损伤。右拳挥出,常人头颅大小的拳头倏然之间射向姬飞花,竟然脱离手臂飞旋而出。

    姬飞花躲过洪北漠投来的抱柱,对方的拳头又已呼啸而来,原来洪北漠的右拳和身体之间有一条钢索牵拉。

    姬飞花身躯后仰,躲过对方的铁拳,却想不到那铁拳在贴面飞过之时竟然分解变形,一根根菱形尖刺向姬飞花高速射去。危急关头。姬飞花的身躯平贴地面向后方高速滑动。

    那一根根尖刺错失目标之后又倒飞回去,结合成为一体。重新组合成铁拳,被钢索牵拉回到洪北漠的手臂之上。

    地面的花岗岩腾飞而起,向上撞击在姬飞花的身体上,却是隐匿在地下的李云聪锁定姬飞花的后退路线,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这一掌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隔着花岗岩结结实实打在姬飞花的身上。隔山打牛,掌力透过花岗岩传递到姬飞花的身体上,力量的爆发点却是在姬飞花的体内。

    姬飞花挨了这一掌,唇角泌出一条血痕,身躯凌空而起。却不敢马上反击,在虚空中连续两个转折,落地之时已经在灵霄宫铜狮的头顶,姬飞花站立于铜狮之上,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在他对侧的铜狮之上,慕容展挺剑而立,他的脸色比姬飞花更白,病态的苍白,这会儿功夫已经从刚才姬飞花带给他的重创中缓过劲来,银灰色的瞳仁一动不动盯住姬飞花:“束手就擒,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姬飞花呵呵笑道:“你看来是不想要女儿的性命了!”

    慕容展道:“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投鼠忌器的样子?”

    一道闪电宛如扭曲的长蛇一般撕裂天幕,将整个缥缈峰顶照耀得亮如白昼,姬飞花的双眸下意识地眨动了一下,慕容展的双目却是纹丝不动,他畏惧阳光,喜欢黑夜,但是却从不害怕电光。

    横空而出的剑光可与闪电争辉,这一剑的目的却并非为了刺杀姬飞花,而是要封住她前方的退路。

    洪北漠双拳齐出,钢索牵系的双拳如同两条黑色蛟龙,一左一右向姬飞花狂轰而至。

    姬飞花怒叱一声,双足一顿,脚下的铜狮被他踩得向下深陷,看得见的攻击并不可怕,看不见的刺杀才最为致命,潜伏在地下的李云聪很可能故技重施。

    铜狮陷入地下之后,姬飞花的身躯并没有急于脱离两人的夹击,却出乎意料地向洪北漠的方向俯冲而去。

    他的身躯在空中旋转转折,在两根舞动铁链的缝隙之中飞行穿梭,倏然已经来到洪北漠的面前,此时洪北漠的铁拳尚未收回。

    姬飞花隔空一掌劈向洪北漠的铁甲,无形掌刀劈斩在洪北漠的外甲之上,虽然无形,可是劈砍之力,掌刀之锋利甚至超出了神兵利器,外甲之上竟然被劈出一条长约一尺的白色印痕。

    洪北漠的那双铁拳重新收纳回来,一拳砸向姬飞花的身躯。

    姬飞花身躯螺旋般升起,瞬间拔高一丈,然后全速向下坠落,一脚踏在洪北漠的头盔之上,这一脚用尽了全力,踏得洪北漠双脚深深陷入地面之中。洪北漠的肩甲移动,隐藏在内侧的箭筒暴露出来,咻!咻!咻之声不断,数十支弩箭射向上方。

    姬飞花一脚踢向洪北漠的面门,咣!的一声,洪北漠的头颅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屈起右臂,一拳向上击出,此时的洪北漠如同一头钢铁猛兽,姬飞花对他的外甲毫无办法。看到洪北漠再次挥拳攻来,身体向后倒飞意图避其锋芒。

    洪北漠的身体破土而出,两片胸甲移动开来,露出密密麻麻的箭筒,蓬!宛如蜂群般的钢针密集向姬飞花射去。

    姬飞花双手挥舞,空中雨丝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一面透明外罩,钢针射击在外罩之上,突破外罩继续向姬飞花呼啸而来,姬飞花身体急速旋转,脱离透明水罩飞出,透明水罩在他的身后形成一道透明的漩涡,强大的离心力让那些呼啸而至的钢针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围绕水流的方向旋转起来。

    姬飞花身躯在空中斜行向右转折,拖在她后方的水流和钢针混合的漩涡宛如漫天花雨般向慕容展笼罩射去。

    慕容展手中细剑挥舞,在身体周围形成一面光盾,光盾将雨水尽数阻挡在外,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钢针轮番撞击在剑锋之上,虽然慕容展的剑够快,可是仍然有数支钢针疏漏,透过剑盾刺入他的体内。

    姬飞花不敢恋战,准备逃离此地,洪北漠看出他的意图,双拳再度飞出,飞到尽头脱离铁链的束缚,炸裂开来,菱形钢梭呼啸飞向姬飞花。一轮攻击过后,又是一轮,他的外甲不停瓦解施射,到处横飞的暗器封锁住姬飞花每一条可能的退路。

    姬飞花看到洪北漠主动卸掉外甲,暗忖机会毙敌的机会或以到来,身躯在漫天飞舞的暗器中回旋游走,靠近洪北漠,一拳向他攻去。

    双拳相撞,洪北漠被震得后退三步,却见他双目鲜红如血死死盯住姬飞花。姬飞花冷哼一声,又是一拳攻到,看到洪北漠出拳迎击之时,故技重施,咄!地吐出一根钢针,直奔洪北漠的右眼。

    钢针却在距离洪北漠眼皮尚有一寸的地方停滞不前,竟然被洪北漠的护体罡气挡住,洪北漠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一拳迎向姬飞花,他的这一拳比起刚才的力量又增加了数倍,化血般若功,以血养体,弃去外甲乃是要诱敌深入,姬飞花不肯靠近,他哪还有一招毙敌的机会。

    双拳撞击在一起,姬飞花感觉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透过自己的手臂传达到了自己的体内,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后背被慕容展刺破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

    李云聪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姬飞花身后三丈处,双手如抱日月,手臂之中形成了虚空之境,无形的吸引力将周围的雨丝吸引到他的怀抱之中,姬飞花伤口中迸射出的鲜血在这股吸力的牵引下成为一条血线,血液源源不断从姬飞花的体内流失出去。

    姬飞花心中大骇,想要利用内力封住失血。洪北漠凝聚全力的一拳又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姬飞花此时却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选择,他并没有逃避,也没有出拳应对,而是任凭洪北漠的这一拳击中了他的胸膛,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一样倒飞出去。

    李云聪双掌一错,一个巨大的透明掌影于雨中生成,狠狠拍向姬飞花的后心。

    姬飞花的身体撞击在这巨大的透明手掌之上,手掌被她撞得顷刻间化成水雾,她身体去势不歇如流星般撞向李云聪。

    李云聪为之色变,双掌平推向他的后心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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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许愿】(上)

    李云聪的双掌击中了姬飞花的后心,可是却没有止住姬飞花后退的势头,从姬飞花的后背传来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如同一块千钧巨岩撞击在李云聪的心口,震得李云聪倒飞了出去,姬飞花凭着自己的**承受了洪北漠的一拳,又将洪北漠这一拳的力量转嫁到李云聪的身上。

    嫁衣神功!

    姬飞花接不住洪北漠以化血般若功提升数倍内力之后的一拳,李云聪也是一样,李云聪和姬飞花两人被震得先后飞出,应该说李云聪更惨,洪北漠这一拳大部分的力量都击打在了他的身上。

    姬飞花落地之后,口中鲜血狂奔,但是他却不敢做任何停留,几个起落已经向缥缈峰的南麓狂奔而去。

    洪北漠已经识破了他的意图,双足在地上一顿,利用地面的反弹之力,庞大的身躯陡然弹射到五丈的高度,然后俯冲而下,落地之时双腿又是一曲,然后再次弹射而起,高度已达十丈。血红的双目寻找到姬飞花的身影,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投向缥缈峰南麓的瀑布。

    洪北漠双臂张开宛如一头俯冲而下的苍鹰,斩尽杀绝,决不可留有后患。

    姬飞花虽然竭力狂奔,可是他移动的速度无疑受到了重伤的影响,虽然用嫁衣神功将洪北漠的致命一拳转嫁到李云聪的身上,可是也未能将洪北漠刚猛无匹的拳力完全化解,五脏六腑和经脉都以遭受重创。

    瀑布已然在望,再有一丈就可脱离险境,洪北漠距离姬飞花尚有五丈距离。

    姬飞花足尖一点,已经向瀑布跳去,一道剑光从侧方横飞而出。却是慕容展挥出手中的细剑,剑锋从姬飞花的左肋刺入,他转身看了看,目光惨淡之极,身躯从缥缈峰顶直坠而下。

    洪北漠落在瀑布边缘,血红的双目极目望去。却见姬飞花的身影宛如一片落叶般从高崖之上落下去,落在瑶池之中,湮没于瀑布激起的水雾之中。

    慕容展望着手中的细剑,剑锋约有三寸染血,有气无力道:“世上再无姬飞花这个人……”

    洪北漠猛然转过头望着他,血红色的眼神看得慕容展内心为之一惊。

    洪北漠摇了摇头:“就算将瑶池的水全都抽干也要找到他的尸体。”他的身体晃了晃,眼中的血色在片刻间已经褪色许多,再不和慕容展说话,当下盘膝坐在地上。默默调息。

    慕容展也遭受重创,刚才是凝聚全力刺出了那一剑,现在整个人已经完全脱力,拄着细剑靠在身后树干之上,这才没有坐倒在地上。眼看着洪北漠的肌肤由黑转红,然后由红转白,魁梧的身体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洪北漠长舒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再度睁开双目之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这才是洪北漠本来的面目。他向慕容展露出一丝微笑:“我会治好你。”

    慕容展道:“化血般若功,使用一次就会折损五年寿辰,洪先生为大康社稷舍生忘死令人感动……”

    洪北漠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再次投向那飞流直下气势磅礴的瀑布,低声道:“希望陛下能够明白我等的良苦用心。”

    阴雨绵绵,道路难行。加上遭遇五绝猎人的阻杀,原本两天就可以通过的灰熊谷,胡小天和霍胜男走了两天还没有出去的迹象,更麻烦的是,他们居然迷路了。本来沿着那条山涧可以一直走到下游谷口。但是因为多场暴雨之后,灰熊谷内到处都是山涧横流,胡小天在这苍苍茫茫的山林中很快就转糊涂了,霍胜男本身就受了伤,再加上这两天心境非常复杂奇怪,头脑大受影响,动不动就走神,更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胡小天去管。

    胡小天分不清前路,心想着老马识途,就让小灰为他们带路,可小灰带着他们兜来绕去,在山谷里绕了整整一天,居然又绕回小黑被杀的地方,胡小天真是有些欲哭无泪了,气得差点没扬起藤条狠抽小灰一顿。

    可看到小灰垂头丧气,伤心难过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

    霍胜男叹了口气道:“很多人还不如畜生重感情呢。”望着小黑仍然躺在那里的尸体,还好没被野狼吃掉,看来他们把野狼给杀怕了,一时半会不敢到这边来。她低声道:“不如咱们还是讲小黑葬了吧,一来免得野狼吃了它的尸体,二来也算是帮助小灰完成心愿。”

    胡小天倒是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怀,看到天色又黯淡了下来,雨越下越大,现在走也找不到明确的方向,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留在这里宿营,等到雨停之后,找准方向继续前进。

    于是找了些碎石块将小黑的尸体埋葬,胡小天很快就发现,想要给一匹马建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足足花费了他一个时辰的时间,方才将小黑的尸体给埋了。

    霍胜男伤势较重,胡小天让她找个避雨的地方歇着,小灰倒是全程在胡小天的身边跟着,显然明白主人之所以如此辛苦劳作全都是为了它死去的爱人。

    说来奇怪,埋葬小黑之后,这场暴雨就突然停歇了,空山雨后,空气格外清新,胡小天寻找了一块平坦的坡地,扎好了营帐。

    扎营的功夫,霍胜男已经接连射下了四只山鸟。

    胡小天乐呵呵将猎物捡回,他发现跟着箭术好的人在一起,永远不要担心伙食的问题,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也得有本事才行。

    夜幕降临的时候,胡小天终于成功在营帐前生起篝火,潮湿的树枝燃起很大的烟雾,幸亏他们已经将敌人尽数诛杀,不然这烟雾和火光就已经暴露出他们的位置所在了。

    霍胜男坐在篝火旁一边烘干衣服,一边用树枝挑着火焰,胡小天将破肚清洗后的山鸟串起来架在火上烘烤。目光向霍胜男望去,却见霍胜男的俏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黑长的睫毛下一双美眸呆呆望着火光显得有些迷惘。

    胡小天故意咳嗽了一声以吸引她的注意。

    霍胜男将手中的树枝扔到篝火上,双手抱膝,俏脸贴在手臂上,柔声道:“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派人来刺杀我们?”

    胡小天笑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霍胜男道:“如果不是我或许你这一路之上都会顺顺利利的,是我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

    胡小天呵呵笑了起来:“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霍胜男秀眉颦起,瞪了他一眼抗议道:“咱俩可没熟到哪个份上。”

    胡小天道:“怎么没有,咱俩不但是朋友还是亲戚呢。”

    霍胜男不禁有些想笑,他总是胡说八道,摇了摇头道:“朋友我承认,不过亲戚又从何说起?”

    胡小天道:“咱俩是亲家!”

    霍胜男啐道:“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

    胡小天笑眯眯道:“现在就是,我把小灰当成儿子看,你把小黑当成女儿看,小灰跟小黑是夫妻关系,咱俩不是亲家是什么?”

    霍胜男听他这样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可小灰跟小黑是夫妻关系他怎么知道?莫非……一想到那天小灰爬到小黑背上的场面霍胜男的俏脸顿时红了起来,轻声啐道:“它们才不是什么夫妻关系。”

    胡小天道:“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

    霍胜男听他这样说已经明白这厮肯定什么都看到了,真是羞死人了,如果让他看到自己当时也在看小灰和小黑做那种事情,这让自己以后还如何见人呢?霍胜男简直是对胡小天无法直视了。

    胡小天将刚刚烤好香喷喷的山鸟递给了霍胜男道:“吃吧!吃饱了美美睡上一觉,醒来就是一个艳阳天。”

    霍胜男接过山鸟,点了点头道:“今晚我来值夜,你睡帐篷!”

    胡小天笑道:“不用,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需要好好休息,还是我来值夜吧。”

    霍胜男道:“你受伤岂不是更重?”

    胡小天道:“那就一起睡?”

    霍胜男道:“胡小天,你是不是非得逼我讨厌你?”

    胡小天笑道:“那我还是在外面守夜,顺便练功疗伤,咱们各得其所。”

    霍胜男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无耻的话来:“随便你!”

    好不容易才烘干了衣服,胡小天攀上前方的山岩举目望去,却见夜空中乌云散尽,繁星点点交相辉映,他舒展了一下双臂,后背的伤口尚未愈合,这一动又触动了伤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回想遭到五绝猎人围攻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这个世界并不比昔日的世界太平,本以为离开大雍就意味着暂时脱离困境,却想不到追杀仍然接踵而至。就算回到大康,也并不意味着麻烦的结束,安平公主的事情还需要向朝廷解释,姬飞花对自己是否还会像过去那样看重?自己对他是否还有利用的价值?一时间心潮起伏,胡小天正在沉思之时,忽然看到夜空中一道闪亮的光芒划过,却是一颗流星拖着彗尾从天空中贯穿而过。(未完待续。。)

【老兵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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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许愿】(下)

    身后响起霍胜男充满喜悦的欢呼声:“流星!”

    胡小天转过身去,方才发现霍胜男就站在营帐前,她也看到了流星,也像自己一样眺望星空?从她的角度虽然不及自己看得清楚,可是她视野中的风景必然有自己的存在,难道她欣赏的是自己?

    霍胜男双手抱拳紧贴下颌,美眸紧闭默默祈祷,传说中对着流星许愿就可以实现心中的愿望。

    胡小天笑了起来,再度转回身去,夜空中流星的光芒已经消失不见。他朗声道:“你许了个什么心愿?是不是跟我有关呢?”

    霍胜男瞪了他一眼道:“的确有关,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胡小天笑道:“咱俩没仇没恨吧,你至于这么咒我?”

    霍胜男芳心中暗忖,人家许了什么心愿才不会对你说,摆了摆手:“早些休息!”

    胡小天伤得不是地方,后背被黑心童子谢绝后刺破的伤口很深,虽然毒素对他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可是这么深的伤口若是想彻底痊愈也需要一些时间。独眼巨人赵绝顶的重拳也震伤了他的肺腑,他的确需要运功疗伤。胡小天目前对无相神功的玄妙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运用无相神功不但可以化解体内的异种真气,还可以大大增进自身复原的速度。

    盘膝坐在岩石之上,收起自己纷乱的念头,明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正如自己当初也从未想到会来到这个时代。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努力活下去,多活一天,就赚上一天!

    自从吸取了黑尸的功力之后,胡小天丹田气海蕴含的内力比起昔日又强大了许多。每一次运用无相神功等同于体内的一次自我过滤过程,将来自于外界的内力进行纯化,将之驯服化为己用,最终成为自身真气的一部分。

    内息从丹田气海之中奔流而出,胡小天对于行功的方法已经有了相当的心得,必须学会控制内息在体内的流淌。要在丹田气海于经脉间,每一个经脉间设置一个个无形的闸口,如果丹田气海比之于蓄水的水库,每次行功的过程如同泄洪,必须要控制好出水量,方才能够保证河道不被冲垮,修炼内功如同在体内开挖一场声势浩大的水利工程,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错误都可能出现偏差,稍有不慎就会有溃堤的危险。

    内息宛如涓涓细流沿着胡小天的奇经八脉贯通全身。一个人如果可以达到有效控制内息的地步,那么他在内功上的修为就已经达到一流境界,可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极其艰难,以胡小天的悟性,到现在都没有达成随心所欲剑气外放的地步。

    内息同样是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当可以健体强身,运用不当却会对身体有害无益,轻则武功不进反退。重则走火入魔,成为废人。甚至因此而牺牲性命。这才是为何修炼往往要选择清幽的静室,修炼的过程最忌讳被人干扰。

    星光静静照射胡小天的身体,胡小天的经脉之中,一条内息汇成的涓涓细流循环往复,经过之处犹如春风拂掠,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身体伤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有种身体内部被洗涤一清的感觉,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沐浴在内息的洗涤中,或许这就是伐毛洗髓的感觉,胡小天又产生那晚在河边的感觉,伤口处的肌肉微微颤抖起来。他甚至能够听到肌肉愈合的声音,闭上双目,脑海中幻化出一幅肌肉迅速成长的影像。

    胡小天尝试着慢慢增大内息的流量,感觉内息经行到背部经脉之时,伤口痊愈的速度似乎加快了,胡小天心中又惊又喜,看来找到了疗伤的方法,用这种方法进行下去,或许明天清晨自己身上的伤就会完全康复。内息在体内奔流循环,胡小天越练越是有信心,越练越是身心畅快,内息在经脉内往复五次之后,感觉肩头伤口再无异样,似乎完全痊愈。胡小天心中暗自欣慰,决定再行功一遍,结束今天的修炼,丹田气海中内息的流量不再刻意控制,如同往常一样运行。

    内息运行到肩头经脉也毫无淤滞的顺利通过,就在胡小天认为自己的经脉已经完全修复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肩头剧痛,封闭的经脉如同开了一个小窗,内息向外飞泻,胡小天心中大惊,慌忙收回内息,将体内的内息重新导入丹田气海,却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丹田气海和经脉之间的联通突然中断,循环在经脉中的内息再也无法流转回去,胡小天惊恐万分,张口想要呼救,嘴巴张开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勉强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一步,右半边身体却变得麻木不仁,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从那块岩石上叽里咕噜地滚落下去,后背重重摔在地上,痛得胡小天骨骸欲裂,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仍然是在夜里,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霍胜男充满关切的俏脸,她一边拍打着胡小天的面庞一边焦急道:“胡小天你醒醒!”

    胡小天望着霍胜男想说话,可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霍胜男道:“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胡小天也想说话,可就是发不出声音,他尝试着抬起左手,还算正常,再想抬起右手,天啊!无论他怎样努力右手都一动不动,胡小天这下彻底慌神了,左手将右手拉起,一点知觉都没有,一松手,右手软绵绵垂落下去。胡小天又抬了抬左腿,左腿好好的,右腿也和右手一样失去了知觉,他顿时觉得自己悲剧了,最后记忆停留在从岩石上摔落下来的一刻,自己该不是摔下来时伤到了脑袋,摔出了脑出血,压迫住了自己的左半边大脑,导致右侧身体瘫痪吧?偏瘫?真要是如此,我惨了!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霍胜男看到他嘴巴张张的就是不说话,不由得有些怀疑了,自己骗他向流星许愿让他以后永远不要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其实根本就是假的,他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才故意装成这个样子来吓自己?想到这里,霍胜男满脸狐疑道:“你不会说话了?想不到我许愿这么灵验?”

    胡小天愁眉苦脸地望着霍胜男,想说我真不是装的,现在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言了。霍胜男显然缺乏必要的医学常识,根本没有意识到胡小天遇到麻烦了。

    胡小天还好有左手,他示意霍胜男将手伸出来,霍胜男本来还有些不情愿,以为胡小天故意使诈占她便宜,最后还是同意了,胡小天在她的掌心写到,我病了!

    霍胜男切了一声。

    胡小天心中暗叹,这女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继续写到,右边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写了两遍霍胜男才领会透他的意思,将信将疑道:“真的?”

    胡小天又写到,不信你抽我一耳光试试,霍胜男扬手照着他脸上轻轻打了一巴掌,左脸!胡小天下意识地将脑袋一偏,这巴掌也是虚的。

    霍胜男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骗我!”

    胡小天这个郁闷呐,姑奶奶,拜托你用用脑子好不好,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霍胜男咬了咬樱唇,心说让你骗我,这次是你主动让我打脸的,不跟你客气了,又一巴掌抽了上去,这巴掌抽了个正着,啪!的一声极其清脆,声响把霍胜男都吓着了,她充满歉意道:“我不是真心想打你,没想到你会不躲!”

    胡小天右脸被霍胜男抽出了五条红肿的指印,霍胜男这次显然是真打,她以为胡小天又能轻松躲过呢,却没想到这厮这次居然没躲开。

    胡小天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在她掌心上写到,右边身体不能动了。

    霍胜男这才相信胡小天没有骗她,顿时急得手足无措:“胡小天,胡小天,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不能动了呢?”

    胡小天用左手示意她把自己给扶起来,霍胜男稍一松手,这厮就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根本就站不住,霍胜男意识到情况严重了,慌忙扶住他的身躯道:“肯定是中风了,过去我见过这样的病人。”

    胡小天苦笑,现在连笑嘴巴都是歪的。

    霍胜男急得眼圈都红了:“都怪我,不该让你在外面吹风的,你本来就重伤未愈,若是让你在营帐内休息,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胡小天心里也是郁闷透顶,别看他是医生,医者不能自医,自己的症状表现有些像半身不遂,可是再看那块岩石并不高,下面也是松软的土壤,自己好像是滚下去的,也似乎没有摔倒脑袋,回忆起此前的情形,现在的状况很可能还是练功出了岔子造成的。

    霍胜男道:“你的病情不能耽搁,必须尽快找到大夫为你医治,小天,我不跟你斗气了,再也不跟你斗气了,咱们这就走!”(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深山古刹】(上)

    霍胜男看到胡小天病情严重不敢耽搁,即刻就收拾营帐,将胡小天抱到了小灰的背上,胡小天现在甚至连坐都坐不稳,只能让他趴在马背上,再用绑带将他在马上绑好,小灰虽然神骏,可是毕竟山路难行,再加上他们随身的行李也不少,霍胜男不忍加重小灰的负担,若是仅有的这匹坐骑累垮了,她就只能背着胡小天徒步而行了。

    星空中辨明了北斗星的位置,霍胜男牵着小灰向相反的方向而行。

    胡小天趴在马背上,虽然右半边身体不能动弹,可是并没有影响到这厮的大脑,脑子一如往常那般灵活,从最初的慌乱中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根据自己目前的症状来看,中风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在修炼无相神功的时候出了岔子,尝试用内息修复右肩伤口的时候过于激进,所以内息产生了岔子,发生了内息外泄的状况,每个人的身体都会有自我防御机制,出于本能,丹田气海切断了和周围经脉的联络,伤处的外泄口也已经封闭,于是有相当一部分内息被困在了某段经脉之中,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很可能给毛病处在阴维脉。经脉阻塞导致右半边肢体行动异常,看起来如同中风的症状差不多。

    想要恢复正常,就必须将淤滞的经脉重新打通,可是若想内息流通,首先要重新启动丹田气海,丹田气海于奇经八脉来说有如发动机引擎,只有它工作起来才能够将内息源源不断地输送前往全身各处。

    胡小天尝试着启动内息,虽然能够感觉到丹田气海之中仍然有雄浑的内息在鼓动,但是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因为刚才的内息外泄,机体自发封闭了丹田气海的各个出口。将他的丹田和经脉隔离了起来。

    胡小天暗暗叫苦,但是也明白有些事情心急也于事无补,自己最好还是顺其自然,或许过段时间,不知不觉就能够重新打开丹田气海的封闭禁锢呢?然而这种想法只能是聊以自慰罢了。

    清晨在不知不觉中到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投射进来。在山谷中留下一个个金色的光影,霍胜男徒步走了两个时辰,她的伤势本来就没有痊愈,经过这段时间不眠不休的赶路,身体已经是疲惫至极,抬起手来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到马背上的胡小天,胡小天的左手不停挥舞,似乎有什么事情。

    霍胜男决定休息一下再走。将他从马背上解开抱下来,胡小天单腿站在地上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双腿之间,歪着嘴唇做出嘘嘘的表示。

    霍胜男的俏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原来这厮是内急了,换成平时,她才不会帮胡小天做这种事情,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胡小天半身不遂。自己总不能对他不闻不问,搀扶住胡小天的右臂。这厮跳啊跳啊,跳到草丛处,急着解开裤带,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

    霍胜男无奈,只能帮他将裤带解开,慌忙扭过头去。很快就听到一阵哗哗流水的声音,霍胜男羞得俏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胡小天这一泡尿尿了好久方才结束,临了还舒坦地颤抖了一下。

    霍胜男皱着眉头道:“好了没有?”

    胡小天说不出话,用左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霍胜男突然想起他的手刚刚摸过那地方,现在又来摸自己,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松开胡小天,胡小天马上失去了平衡,一头照地上栽了过去,脸部冲着刚才自己新鲜出炉的那滩尿迹就拍过去了,这厮情急之下大声惨叫,却想不到居然叫出声来:“啊……”

    眼看就要啃上去的时候,霍胜男又反应了过来,及时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拉住,胡小天的嘴巴距离下方的尿迹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离,一股腥臊之气扑鼻而来,胡小天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差那么一点恐怕就要自产自销了。

    霍胜男将他拉了起来,胡小天惊魂未定道:“差点就啃上去了……”

    霍胜男听他居然恢复了语言能力,又惊又喜道:“胡小天,你能说话嘞!”

    胡小天这才意识到自己突然就恢复了语言能力,自然也是欣喜异常,不过他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除了语言能力恢复之外,右边肢体的运动协调性并没有恢复,甚至没有丝毫改善的迹象。

    日出日落,转眼之间一天已经过去,胡小天虽然恢复了语言能力,可是这一天却很少说话,甚至很少吃饭喝水,他表面上虽然玩世不恭,可骨子里却是个自尊要强之人,突然之间沦为了一个废人让他的心理难免产生了巨大落差,开始的时候他还希望情况很快就可以改善,可整整一天过去了,他仍然这般模样,胡小天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一辈子都这个样子,他尽量少喝水少吃饭是为了避免给霍胜男带来更多的麻烦,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必须要保持一个男人应有的自尊,可现在连撒尿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需要依靠霍胜男的帮助了,胡小天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这辈子都要这个样子,他还不如干脆死去。

    过去当医生的时候虽然同情瘫痪病人的处境,却没有真切的体会,如今自己也变成了偏瘫,方才知道人如果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坚持活下去需要多大的勇气。

    霍胜男对胡小天的态度却越来越温柔了,从胡小天忧郁的眼神中她察觉到了他的伤感,霍胜男柔声道:“你渴不渴?”

    胡小天左手摆了摆。

    “你需不需要方便一下?”霍胜男开始的时候还难以启齿,现在问得已经很自然了,因为她已经将胡小天当成了一个病人。

    胡小天恰恰最受不了得就是这个,在霍胜男眼中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废物,他有种发作的冲动,可旋即又摆了摆手。

    霍胜男道:“眼看就快天黑了,咱们应该距离灰熊谷南边的出口不远了,根据地图上的标注,附近应该有座灵音寺,咱们去那边投宿好不好?”

    胡小天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致,低声道:“随便!”

    霍胜男知道他心情不好,安慰他道:“你不用心急,等明天离开灰熊谷,就是邵远城,邵远是大雍南部重镇,一定可以找到高明的大夫。”

    胡小天没有回应她。

    霍胜男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牵着小灰,拖着疲惫的步伐继续而行。此时夕阳渐渐落山,整个灰熊谷内被金色的余晖笼罩,山风徐徐,隐隐送来暮鼓之声。胡小天虽然右侧肢体活动受限,但是他的听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早已听到了鼓声,按照霍胜男刚才的话来推测,灵音寺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了,不过他现在心中意趣索然,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自然也懒得提醒霍胜男。

    有往前走了半里多路,霍胜男方才听到鼓声,欣喜道:“胡小天,你有没有听到鼓声?”

    胡小天没说话,趴在马背上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霍胜男看了看他,于是不再说话,拉了拉缰绳,加快了脚步,为了尽快赶出灰熊谷找到大夫给胡小天治病,她从昨晚至今都在不停赶路,双脚都已经磨出了不少血泡,体力也处于严重透支的境地,全凭意志支撑下来。

    又往前走了二里路程的样子,听到前方传来阵阵笑声,灰熊谷内的山涧在此地变得宽阔,水流依旧湍急,不过河水很浅,夕阳在远方的山峦顶部只剩下最后一抹红色,余晖将河水染得通红,六名健壮的青年僧人正在河边打水。他们全都穿着灰色僧衣,僧衣洗得发白,上面也打了不少的补丁,寺内生涯枯燥无聊,而且戒律森严,难得出来透气放风,几名僧人不知在说什么乐事,一个个笑得开心不已,为首的国字脸庞的青年僧人率先发现了山路上的两人一马,灰熊谷内人迹罕至,虽然这里距离南边的谷口已经不远,可是很少有人从谷内穿行,六名僧人全都向上看去。

    那国字面庞的僧人挑着两桶水,大步流星迎向霍胜男道:“这位女施主,你们遭遇了什么事情?”因为看到胡小天趴在马上一动不动,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霍胜男向那僧人双手合什道:“这位师傅,我们姐弟两人从宇阳城而来,前往邵远投奔亲戚,可是我们在灰熊谷中遭遇了狼群,我弟弟为了保护我不慎从山岩上摔下来,受了重伤。路过此地,看到天色已晚,想求宝刹收留借住一晚,不知师傅可愿行个方便?”

    那僧人道:“小僧觉正,他们是我的五位师弟,我们全都是灵音寺五观堂的僧人,女施主不必担心,我们灵音寺专门有提供给过路客商休息的房间,请谁我来吧!”

    霍胜男看到这几名僧人全都相貌淳朴,举止端正,暗想他们应该不是坏人。胡小天却深谙凡事不能只看外表的道理,想当初他前往西川的途中,就在兰若寺被一群恶僧设计,如果不是自己警惕,当时就会遭了毒手,深山古刹,总之还是小心为妙,看到几名僧人已经挑起水桶在前方引路,他低声提醒霍胜男道:“务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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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深山古刹】(下)

    前方觉正已经走出十多丈,不过这样的距离仍然将胡小天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觉正转身笑道:“施主不必多心,我灵音寺乃是千年古刹,禅门正宗,光明磊落,以德渡人。”说完扛着水桶继续向前走去,六名僧人全都不用扁担,双臂平伸拎起双桶,那水桶比起寻常所见都大上一号,外面虽然涂抹着朱红漆色,里面却不是木材,而是实打实的铸铁材质,不算水的重量,单单是每只铁桶的份量都要在五十斤左右。

    六名僧人双臂承担着这样的重量却依然健步如飞,足见他们的武功全都非同寻常。为首的觉正更不是普通的人物,胡小天虽然没用传音入密,可也是声如蚊呐,居然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霍胜男向胡小天笑了笑,低声道:“你不用多虑,灵音寺虽然地处偏僻的深谷,但却是大雍的七大古刹之一,拥有很大的声誉。”

    胡小天心中暗叹,自己现在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处,真正遇到了麻烦也唯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不过霍胜男既然这样说应该不会有错。

    拐过前方的山脚,就看到一座古庙临水而立,红墙在夕阳下璀璨生光,殿角的铜铃在风中响动,晚祷的暮鼓在悠扬奏响。

    灵音寺的规制并不算大,因为建在深山的缘故,墙头屋顶瓦片之间生有不少的荒蒿,两廓禁闭,山风吹送,松涛阵阵,六名僧人带着他们来到山门前,山门也非常陈旧,只是匾额上灵音寺三个大字金光闪闪,还散发着新鲜的油漆味道,应该是刚刚修补过不久。

    觉正将手中的两桶水交给其中一名师弟。然后向霍胜男道:“女施主,按照我们灵音寺的规矩外客是不可以在寺内留宿的,不过我们方丈特地在前方修建了七间茅庐,提供给路人和香客们短期留宿之用。”他指了指西南方向。

    霍胜男举目望去,看到一条小路蜿蜒连接到半山腰处,竹林掩映之中果然有七间茅舍。

    觉正带着他们两人来到茅舍前。霍胜男发现茅舍外面的松树上已经栓了一头黑驴,显然有人在他们之前来到了这里。觉正推开中间的一间房,这是其中最大的一间,里外两间,这和尚考虑事情还是非常周到,如此安排也是为了方便霍胜男照顾。

    霍胜男准备去抱胡小天下来的时候,觉正走了过来,主动帮忙抱起胡小天,胡小天有生以来好像还是头一次被男人这么横抱在怀里。想想自己昔日的风光,在看到如今的窝囊和落魄,真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

    霍胜男将行李拿入房间内,又将小灰安顿好,回到房内,看到觉正已经帮助胡小天躺在床上,霍胜男轻声道:“多谢师傅仗义相助。”

    觉正微笑道:“我佛慈悲,施主不必客气。”他辞别离去之时让霍胜男好好休息。等半个时辰他就会送晚餐过来。

    觉正离去之后,霍胜男来到胡小天身边。看到他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柔声道:“你想吃什么?”

    胡小天叹了口气道:“胜男,你还是别管我了,我可能这辈子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霍胜男道:“那又如何?”她帮着胡小天将鞋子脱掉,伸手帮他轻轻揉捏着右腿,希望有助于帮他恢复。

    胡小天道:“我忽然有个想法。不如你就将我留在这里,灵音寺乃是佛门圣地,应该慈悲为怀,应该不会对我放任不管。”

    霍胜男咬了咬樱唇道:“你什么意思?想要出家当和尚吗?”

    胡小天苦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怕别人不肯收我。只要他们肯收,我当然求之不得。”

    霍胜男道:“你心里是害怕拖累我吗?”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咱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罢了,我怎么会拖累你?你对我也无需承担任何的责任。”

    霍胜男道:“我却不那么想。”

    胡小天闭上眼睛,似乎心意已决:“明天清晨,你骑上小灰离开这里,念在咱们朋友一场,你帮我办几件事,我行囊中有笔墨纸砚,回头你帮我研墨,我将要办的事情全都写下来。”

    霍胜男摇了摇头。

    胡小天道:“什么意思?”

    霍胜男一字一句道:“你休想甩开我!”

    胡小天真是哭笑不得:“不是我要甩开你,是我不想拖累你,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总不能伺候我一辈子?”

    霍胜男道:“那又如何?”

    胡小天眨了眨眼睛,当然是一只左眼:“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虽然你对着流星许过一个恶毒的愿望,可我现在能说话了,证明那件事不灵,我现在这个样子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补偿什么。”

    霍胜男道:“我想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

    胡小天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我不想拖累你,我不想连撒尿都要让女人扶着,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连一丁点做人的自尊都没有了,我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个男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霍胜男咬了咬樱唇,美眸中眼波却变得异常温柔:“你在我眼中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没有人比得上你。”

    胡小天就快发疯了,霍胜男这是在安慰自己吗?怎么感觉比往他心里戳刀子还要难受。

    胡小天道:“如果你真得还把我当成朋友,就给我保留一些尊严,你走吧!”

    霍胜男俯下身去,鼓足勇气,轻轻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记,羞涩让她的俏脸飞起两片红晕,她附在胡小天的耳边用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我还能到哪里去?你都那样对我,人家连这里都被你摸过了,你以为我这辈子心里还可能有别人吗?”她这番话说得无比艰难,可是她又不能不说,看着胡小天的意志逐渐消沉下去,她心痛如绞,忽然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胡小天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胡小天心中感动非常,霍胜男向来要强矜持,如果不是为了鼓励自己,她绝不会选择向自己表白心迹,可越是如此,越是不能拖累她。胡小天道:“我累了!”

    霍胜男咬了咬樱唇,强忍住没有落下泪来,昔日意气风发乐观向上的胡小天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换成谁都会难以接受,她点了点头,悄然退出门外。

    外面夜色已经黑了,她双手合什闭上双眸,向着寺庙的方向默默祈祷,祈祷会有奇迹发生,祈祷胡小天早一些恢复健康。

    入夜后,觉正和另外一个僧人送来了晚餐,寺庙里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山珍海味,无非是馒头白粥,还有一盘青菜,带来的晚餐共有三份,除了给他们的两份,还有一份提供给隔壁的过路客。

    胡小天依然没吃,霍胜男看到他不愿意吃,于是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就坐在床边守着胡小天,胡小天面朝窗口睡着,其实他也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尽是胡思乱想。

    霍胜男望着胡小天一动不动的背影,忽然心中一酸,再也忍不住眼泪,又害怕被胡小天看到,起身走出门去。

    门外一位青袍老者坐在石头上,手中端着一个酒葫芦,对着夜空中的弯月自斟自饮。霍胜男本来流着泪出来,却想不到外面有人,赶紧转过身去。

    那青袍老者道:“里面的是你弟弟还是你相公?”

    霍胜男背身擦去眼泪,转过脸来吸了口气道:“老先生还是别问他人家事的好。”

    那青袍老者微笑道:“想不到勇冠三军的巾帼英雄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霍胜男闻言芳心中不由得一凛,向后退了一步守在房门的入口处,冷冷望着那青袍老者道:“你是谁?”

    青袍老者目光并没有看她,喝了口酒道:“大雍境内到处都是你的海捕公文,刑部已经将悬赏提升到了三千金,你还真是胆大,居然还敢以本来面目示人。”

    霍胜男的手落在剑柄之上,咬了咬樱唇道:“你是来抓我的?”

    青袍老者缓缓摇了摇头道:“老夫跟你无怨无仇,虽然身无分文,可是也不会被区区三千金所动,我也不知你会从这里经过。”

    霍胜男心中一惊,难道这青袍老者是专程为了胡小天而来?

    青袍老者将酒壶放下,缓缓站起身来,阴森冷冽的目光盯住霍胜男道:“现在离开,老夫只当没有见过你。”

    霍胜男道:“应该离开的是你!”她将腰间的佩剑拔出。

    青袍老者缓缓摇了摇头道:“你虽然在沙场上骁勇善战,可是战场上杀敌和真正的武者过招却大大不同,你武功虽然不弱,可是在老夫的面前还是不堪一击。”深邃的双目凝视着霍胜男道:“长途跋涉,脚步蹒跚,你目前的体力处于严重透支状态,呼吸急促,心跳不稳,证明你此前经脉受伤未复,就算你处在巅峰状态也不会在老夫的手下走过十招,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想难为你,把胡小天交给我,就让你走!”

    霍胜男凤目圆睁,横眉扬剑,傲立于茅舍门前:“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任何人都休想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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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诛天七剑】(上)

    青袍老者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却如此拘泥不化,真是可惜可叹!”他伸出手去轻轻折断了一根青竹。

    霍胜男先下手为强,向前跨出一步,手中青钢剑掬起一抹冷光,追风逐电般向老者的手腕刺去,霍胜男以克敌制胜为主要的目的,她并没有一定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青袍老者唇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看到霍胜男的剑锋距离自己还有一尺左右,方才抬起手来,手中清影一抖,竹竿的顶端敲击在青钢剑的刃缘,噌!的一声,利用青钢剑的剑刃刚好将青竹的顶端削出一个斜面,尖锐锋利如同剑刃,然后青袍老者的手腕一个微妙地转动,青竹抖动了一下,拍击在青钢剑的剑身之上,啪!的一声,青钢剑因为这次撞击整个剑身都颤抖了起来,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强大的力量通过青钢剑传递到了霍胜男的右手之上,震得她虎口剧痛,青钢剑险些脱手飞出。

    青袍老者手中青竹回收一寸,然后宛如毒蛇一般弹射而出,直刺霍胜男的咽喉,霍胜男强忍手臂的酸麻和疼痛,回手反削那根青竹。

    青袍老者刺她咽喉乃是虚招,等到霍胜男出招之后,手腕迅速旋转,青竹瞬间改变了方向,尖端刺在霍胜男手腕太渊穴之上,霍胜男手腕如被电击,整条手臂又痛又麻,太渊穴乃手太阴肺经关口所在,被刺中之后,她的右臂瞬间脱力,手中青钢剑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青袍老者扬起手中青竹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却听身后传来口宣佛号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为何在我佛门境地做出这种恃强凌弱之事?”

    却是觉正和他的师弟觉明两人出现在茅舍之前。

    青袍老者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两位小师父,老夫只是处理一些私人恩怨,无意惊扰宝刹的清净,此乃方外之事,还望两位小师父不要插手。”

    霍胜男和青袍老者交手之后已经知道自己的武功和对方相差甚远,她并不想连累两位无辜的僧人。大声道:“两位师父快快离去吧,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和你等无关!”

    觉正目光炯炯望着青袍老者道:“在灵音寺的范围内决不允许有恃强凌弱的事情发生,还请这位施主离开本寺,不要惊动其他的僧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青袍老者呵呵笑道:“既然小师父这样说,老夫也只能从命。”他向霍胜男冷冷看了一眼道:“你给我记住,今日之事绝不会作罢,山高水长。我等必有相逢之时。”他拱了拱手向松树走去,似乎要去牵他的那头黑驴。

    霍胜男没想到他在两名僧人出现之后居然这么容易就放弃追杀胡小天,选择离开,总觉得青袍人有诈。

    果不其然,那青袍老者走了两步之后,却突然一个箭步向觉正冲去,手中青竹发出一声尖啸,闪电般戳向觉正的右眼。青袍老者出手极其卑鄙。竟然想出其不意先将觉正制住。

    “小心!”霍胜男大声提醒道。

    觉正扬起右拳,拳头对准了青竹。一拳迎了上去,他出拳的刹那,手臂的肌肉鼓胀开来,双腿稳扎马步,普普通通的一记直拳,却隐含着伏虎擒龙的威猛气势。

    青竹的尖端破空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响。青竹和空气摩擦出接连不断的气爆之声,信手折来,普普通通的一根青竹在青袍老者的手中竟然拥有雷霆万钧的力量,惊天地泣鬼神,化为一蓬青光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力量刺向觉正的拳头。

    觉正面目慈和。不见任何恐惧,也没有因为青袍人的阴险毒辣而流露出任何的怒气,朴素的一拳正如他朴素的僧袍,朴实无华但却大巧若拙,伏虎降魔拳,力可伏虎,势可降魔,面对对方恶魔般的一剑,丝毫不落下风。拳头雨那道高速行进的青光相遇,青袍人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仿佛看到觉正的右拳被洞穿的情景,可是当青竹的锋芒戳在对方的肌肤之上却如同戳在山岩之上,坚硬如铁,韧如老竹,青竹的锋芒虽然可以将对方的肌肤刺得凹陷下去,却无法完成突破。

    刚猛无匹的一拳却将青竹震得从中开裂,青竹的尖端出现一道裂痕,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向青袍人右手的方向扩展,转瞬之间已经开裂到最后一节,青袍人手腕一顿,内力沿着青竹蔓延而上,裂痕的扩展停滞在最后一节处,然后发出一声声的破裂声,前方裂开的部分炸裂成为十多根竹篾,然后又在青袍人内劲的作用下旋转凝集,重新成为一体,虽然手中握着的只是一根普通的青竹,但是在青袍老者的操控下无异于神兵利器,青影一晃刺向觉正的右肋。

    觉正脚下未曾移动,拳头一沉化拳为抓,想要一把将对方的青竹抓住,大声道:“师弟,你带他们离开!”

    觉明应了一声,随同霍胜男两人冲进了房间内。

    刚才在霍胜男和青袍老者发生冲突之时,胡小天就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想要起身去看看霍胜男的情况,挪动到床边,却因为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咕咚一声摔在了床下,被碰得鼻青脸肿,有生以来还从未这么狼狈过。

    霍胜男慌忙从地上将他扶起,她的太渊穴被青袍老者刺中之后,手太阴肺经受损,右臂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还好有觉明帮忙,觉明将胡小天背起,他向霍胜男道:“咱们先去寺里面找人帮忙。”

    霍胜男充满感激地点了点头。

    三人出了房门,却见觉正已经被青袍人笼罩在青色光影之中,青袍老者手中青竹挥舞幻化出满天清影,手中青竹时而分散成为十多根竹篾,时而又旋转聚拢成为一体,幻化多端,觉正虽然内力浑厚,根基扎实,但是在青袍人诡异多变的攻击之下已经呈现出败相,现在也是在强自支撑。

    眼前漫天清影忽然消散,觉正感觉压力突减,再看之时,青袍老者宛如一道利箭倏然射向胡小天,霍胜男弯弓射箭,意图阻止青袍老者近身,可是那青袍老者一把抄住羽箭随手投掷了回去,他徒手掷出的一箭却胜过强弓劲弩发射,霍胜男躲避不及,左腿已经被羽箭射中,入肉甚深,痛得她闷哼一声,左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觉明背着胡小天,手中还拿着他的行李,正在犹豫是不是放下胡小天来挡住这青袍老人的攻击,此时身后忽然探出一只手来,一把从行李之中抽出一柄大剑,爆发出一声怒吼,手中大剑照着青袍老者一挥,初升的新月映射在藏锋宽厚的剑身之上,随着剑身舞动,卷起一团凄迷的月光,一道无形的剑气脱离藏锋向青袍老者飞了过去,青袍老者本来已经准备冲向觉明,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而面色大变,他手中青竹在虚空中来回抵挡,身形在空中转折变幻,一直后退了十余丈方才落在地上,手中的青竹只剩下不到半尺的一截,身侧竹林却似有罡风吹过,青竹纷纷倒伏,断裂的地方宛如利剑切斩,光滑而整齐。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剑竟然是胡小天所发,胡小天看到霍胜男遇险,情急之下正看到觉明拿着的行囊中露出一支剑柄,却是自己的大剑藏锋,顺势用左手抽了出来,当时顾不上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剑就挥了出去,却想不到这一剑居然奏效。胡乱挥出的一剑竟然能够达到剑气外放的境界。

    青袍老者被这一剑吓得脸色骤变,等他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充满震骇地望着胡小天。

    胡小天叹了口气道:“你真是蠢笨如猪,当真以为我瘫痪了?哈哈!既然你来送死,我就满足你的心愿。”

    青袍老者阴测测望着胡小天,嘴唇动了动,脸上充满狐疑之色。

    胡小天虽然刚刚成功挥出剑气,丹田气海成功启动,但是剑气外放之后马上就封闭如常,胡小天不由得暗暗叫苦,怎么只用了一下就不灵了,娘的,若是吓不走这青袍老者恐怕今天大家都有麻烦了,就算他们四个联手也未必是青袍老者的对手。

    青袍老者点了点头,右手伸出,霍胜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青钢剑被一股强劲的吸力所吸引,无风自动,嗖!的一声飞向青袍老者,青袍老者宽大的手掌将青钢剑稳稳抓在手中,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沉声道:“胡小天!今天就让老夫领教一下你的诛天七剑!”

    胡小天闻言心中一怔,马上就想起自己在水潭之中得到的那把玄铁剑还有哪个玄铁牌,当初正是修炼了玄铁牌中的一招剑法,才击败了剑宫少主邱慕白,不过胡小天一直都无法确定自己练习的是不是诛天七剑,现在青袍老者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

    青钢剑在青袍老者的手中竟然散发出青蒙蒙的光华,难怪都说真正的高手随便拿起一件武器,都可以让普通的武器变成无坚不摧的绝世神兵,此前青袍老者并没有将几个小辈放在眼里,直到现在他才显露出真正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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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几句】

    总算完成了十四章加更的承诺,章鱼有种无债一身轻的感觉,这并不代表着章鱼从现在就开始懈怠,月初的爆发只是开始,这个六月章鱼将会努力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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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诛天七剑】(下)

    觉正大踏步走了过来挡在胡小天他们三人的身前,青袍老者双目中迸射出豺狼一般的凶残光芒,心中杀机大炽。此时那头被栓在松树上的毛驴江昂江昂地叫了起来。

    众人举目望去,却见那毛驴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僧,老僧轻轻摸了摸毛驴颈上的鬃毛喃喃道:“我佛有云,众生平等,老檀越又为何将它栓在这里?”

    青袍老者目光一凛,身上的杀气却在瞬间消失于无形,微笑道:“大师若是看上了我这头毛驴,就将它送给大师也无妨。”

    老僧微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出家人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你送了一头毛驴给我,表面上是好意,可事实上我们这灵音寺也就是勉强让僧众们填饱肚子,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去喂毛驴?莫非你想我们节衣缩食,省下自己的口粮给毛驴吃?老檀越看起来慈眉善目,可心肠却不够厚道啊。”

    青袍老者呵呵笑了起来:“大师乃是出家人,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出家人会有你那么多的心思,老夫的一片好意却被你当成了恶意,也罢也罢,既然你觉得我在陷害你,那毛驴我还是自己留着。”

    老僧笑眯眯道:“老檀越要走了,一路顺风!”

    青袍老者道:“过去听说灵音寺乐善好施,普度众生,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深更半夜就要赶老夫上路。”

    老僧道:“佛门最讲究一个缘字,佛门弟子想结得都是善缘,老檀越似乎和灵音寺无缘。”

    青袍老者道:“我走可以,可是我还要带一个人走!”

    老僧微笑道:“只要有人愿意跟你走,老僧绝不阻拦,这天下间也没有人拦得住你。”他望着胡小天和霍胜男道:“两位施主愿意跟他走吗?”

    胡小天道:“这里没人愿意跟他走。估计那头驴子也不想跟他走!”

    青袍老者冷冷道:“你必须要跟我走!”

    老僧叹了口气道:“老檀越已经是知天命之年,何必逆天而为呢?”

    青袍老者点了点头道:“灵音寺也仗着店大想要欺客吗?”双目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老僧仍然笑眯眯道:“老檀越误会了,灵音寺不是什么客栈,可也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青袍老者冷哼一声:“好!我倒要领教一下大师的高招!”手中青钢剑划出一道惊鸿,向老僧追风逐电般刺去。

    那老僧一动不动。任凭那青钢剑刺到胸前仍然不闪不避,噗!青钢剑已经刺入他的胸膛,如同刺入了一截朽木,青袍老者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一击得手。

    胡小天四人同时发出惊呼,两名年轻僧人悲愤叫道:“师叔祖!”想不到这老僧在灵音寺的地位如此超然。

    老僧脸上的表情不见任何痛苦,青钢剑虽然刺入他的胸膛,但是伤口处却没有丝毫的鲜血流出。老僧仍然平静望着青袍老者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青袍老者怒吼一声,手中青钢剑猛然加力再次向前方刺去。他要刺穿这老僧的心脏,穿透老僧的躯体。剑锋在老僧的体内却似乎遇到了阻碍,任他如何加力,都无法再行突破一分,青袍老者的双目中流露出惶恐的光芒,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将自己手中的青钢剑缓缓向外推出,武功修炼到一定的地步可以练出护体罡气,可以将皮肉筋骨练得坚逾钢铁。但是他从未见过剑身刺入对方的体内却仍然可以被逆行推出的事情,这老僧从头到尾。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难道这老僧已经将五脏六腑练到坚逾金石的地步?

    老僧道:“老檀越杀气太重,若是任由你回到尘世,必然会造出无数杀孽,不如留在这灵音寺内,陪老衲诵经念佛一段时日。也好化解心中戾气。”

    青袍老者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强留我?”他抬起脚来狠狠向老僧的下阴踢去,胡小天看在眼里头皮一阵阵发紧,换成自己这一脚就算不把自己踢死估计也要被暴力绝育了。

    那老僧却仍然纹丝不动,青袍老者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老僧的下阴处。却如同踢在了坚硬的铁板上,喀嚓一声,他的右腿竟然被震得骨折。

    青袍老者痛得满头是汗,脸上的表情惶恐之至,颤声道:“你是缘木大师……你本该是天龙寺的僧人,为何会在这里?”

    老僧微笑道:“老衲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只要心中有佛,在哪里还不是一样?”

    青袍老者踢完这一脚之后,竟然不敢再有动作,手中青钢剑也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老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轻声道:“老檀越现在可愿意陪我诵经一年了?”

    青袍老者咬了咬嘴唇,双目恶狠狠瞥了胡小天一眼,虽然心中还有无数念头,但是却不敢说出一个不字,低声道:“听凭大师安排。”

    老僧微笑点头伸出手去,在青袍老者的肩头轻轻拍了一拍道:“老檀越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善念。”

    青袍老者感觉一股宛若游丝的内劲沿着自己的肩井穴,瞬间贯入自己的奇经八脉,自己的内力如同被封闭一样,整个人感觉虚弱无比,他惊恐道:“你……”

    老僧道:“老檀越不必担心,一年期满,你离开之时自会恢复如初。”

    胡小天虽然未曾见到老僧出手,可是从青袍老者和他的对话中已经知道这老僧武功高深莫测,已臻化境,青袍老者如此里厉害的剑法竟然在老僧面前连一个回合都走不到,暗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老僧让觉正一人牵着那头毛驴,将青袍老者抱了上去,带着青袍老者进了灵音寺,显然是要兑现那陪同老僧诵经一年的承诺,青袍老者临行之前,目光充满怨毒地望向胡小天,虽然对胡小天恨极,可是碍于老僧在场,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等到两人离去,老僧的目光落在小灰的身上,微笑道:“请恕老衲眼拙,这是一头骡子吗?”

    小灰显然对这句话极为不满,江昂!江昂地叫了起来。

    老僧微笑道:“看样子像头骡子,可听声音却又像头驴子,还真是有些稀罕呢。”他转向胡小天道:“这头驴子老衲很是喜欢呢。”

    胡小天道:“大师就算喜欢,晚辈也不能送给你。”

    老僧叹了口气道:“老衲和你这年轻人本来还有些眼缘,想要帮你治病,可想不到你连区区一头驴子都舍不得送给我。”

    霍胜男听到老僧的话不由得心急,在她看来如果能够治好胡小天的病,别说是小灰,就算是将所有贵重的东西送出去也在所不惜。

    胡小天道:“大师刚刚不是说过,众生皆平等,在佛的眼中大师和我甚至和这匹马一样没什么分别,都是一条生命,既然是生命就有它的自由,我无法替它做出决定。”

    老僧道:“你既然无法替它做出决定,又怎么知道它不愿意跟着我呢?”

    胡小天微笑道:“大师口口声声说它是驴子,对一匹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侮辱,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尊严,为了尊严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不要,大师以为它会跟你走吗?”

    老僧哈哈大笑,他向觉明道:“将两位施主送入房内休息吧。”

    觉明将胡小天背着进入房间内,重新将他放在床上。

    霍胜男等他们进去之后,强忍着左腿的箭创,跪倒在地,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触痛了箭伤,痛得她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落。

    老僧的面容仍然古井不波,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霍胜男的举动。

    霍胜男道:“求大师慈悲为怀。”

    老僧摇了摇头道:“跪天跪地归佛跪父母跪天子,却唯独不可以跪我,女施主这分明是要增加老衲的罪孽啊!”他缓步走了进去,霍胜男感觉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竟然压迫得自己连气都透不过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胡小天虽然进了房间,可眼睛却始终盯着外面,看到霍胜男晕倒,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就算再着急也于事无补,刚刚那个青袍老者已经险些夺去他们的性命,更不用说这位老僧。

    老僧走入房间内向觉明道:“你去吧!”

    觉明向老僧合什行礼,转身离去。

    胡小天道:“大师是不是还有什么话问我?”

    老僧并未说话,伸出干枯的右手,他和胡小天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可是胡小天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右臂托起,他的右半边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眼看着右手缓缓漂浮起来,胡小天双目充满惊奇的光芒,不知这老僧是如何做到的。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索缠绕住了他的右臂,让他的手臂伸展屈伸,老僧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目之中却陡然迸射出慑人的光华。

    胡小天内心忐忑不已,忽然想起青袍老者所说的那番话,说这老僧乃是天龙寺的缘木大师,此时胡小天方才联想起无相神功起源于天龙寺,难道这位老僧发现了自己修炼无相神功的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