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陛下，您这么一说，臣觉得心里面一块一块的肉被挖走了一样，感觉好疼……您真的把这九成的东西拿出来的话，那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变成个什么样子？这九成里面，或许还有比青霉素厉害的好东西，可惜以后都见不着了，心里面真是又痒又痛……”
皇甫谧在马上仰头看天，神情有些落寞。
“那你是支持我把剩下的九成东西拿出来呢还是……”
“陛下，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
“或许，这天下能像你一样懂‘舍’的人，实在太少了，假设困难比较少、在一种很理想的状态下，我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如果能够很快的发挥效应，让大汉迅速成长为一个怪物，我敢肯定我死后不足五百年，人类就会把自己玩死……
所以确实要懂得‘舍’，否则带来的效果只能是拔苗助长!”
“陛下圣明……”
这时随行的报务兵，给刘谌传来了一封电报，是霍济急奏奏章。
刘谌勒马看完了电报奏章，笑道：“看看，看看，朕做的这个决定，确实如你所说，是个圣明的决定呀!”
刘谌把手上的奏章寄给皇甫谧。皇甫谧连忙道：“陛下，这是密奏，臣不敢看……”
“你看吧，没多大的事儿，就西域的事儿!”
皇甫谧于是迅速的看完了奏章的内容。
“啊……”皇甫谧惊讶地呼出声。
“怎么样，看到了吧？我们现在这群人，动不动就想屠人家的城，就想把人家杀到灭种……你说说啊，依照我透露出的那些技术，好好的发展的话，大家没有个节制，会弄出许许多多、十分高效的杀人武器，今天屠一个城，明天灭一个种，这世界总共才有多少人，经得住这么杀吗？”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司马炎以西域为跳板，从身毒的北面打下去，很快打下了一片地方，也算是立稳了脚跟，现在从思路上贩卖过去的各种武器，最大的买主就是司马炎，他一直想往南方发展，因为他现在所在的这块地方，是崇山峻岭大峡谷，不适宜耕种，只有一些放牧的，这让司马炎很不习惯……
毕竟司马炎是从洛阳走出去的，他见惯的是茫茫中原大地一望无际的庄稼、辛勤劳作的农民，而现在他所见的，走上几十里地才能碰见一群牛羊，人都很少见……
现在这世上，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见过大汉出产的地球仪的，虽然这个玩意是根据自己印象中的世界地图画出来的简单版，但是身毒，也就是印度半岛，这么大一块地方是不可能被忽略的，所以司马炎看过这个东西，他知道身毒的南部，还有很大的地方，存在着大量的耕地，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耕作，气候温暖，四季常青，是个好地方……
所以司马炎要攻下南方，雄心勃勃的，要在身毒这块地方，建立大晋!对于司马炎的这个做法，刘谌明确指示要支持。
毕竟司马炎带走了汉家衣冠十余万，如果他能够在海外开国，也算是汉家在开枝散叶……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还有另一个因素，那就是现在的华夏族，毫无疑问是这世上最先进的民族，也是这世上最智慧的民族，他们如果占下一块地方，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不战乱，这里就会慢慢的繁荣起来。对于刘谌站在培养市场的角度，也是支持司马炎去扩张的……
能够打下身毒，也就是刘谌自己所熟悉的印度半岛，那大块地方上的人拥有一个比较成熟的文明，让司马炎去给这里注入新鲜的血液，经过一段时间的融合发展，这里应该是一块很有前途的地方，将会成长为一个比较大的市场。比起孙皓在那片荒岛上披荆斩棘，在这里培养市场要容易的多。
所以支持司马炎去统一印度半岛，已经被提上了日程，现在霍济正指挥的暗中力量，该如火如荼的搞这件事情。
在一直不能解决司马炎之前遇到的麻烦，那就是进一步向南的时候，原本松散的那些身毒邦国，居然空前的团结起来，那么依据险要的地形和坚固的石头城堡，抵住了司马炎南下……
一直以来用比较常规的武器，最厉害的也就是蒸汽动力连发钢弩，仰攻石头做成的城堡，确实是攻坚战，很难打下来。
司马炎带走的兵也就那么多，现在他已经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他带走的那些兵死一个就少一个，所以他不可能无所顾忌的用人命换取胜利……
于是，战事一度陷入了僵持。
原来霍济接到的命令是监视司马炎，最近他接到的新任务是帮助起码也很快的统一印度半岛。于是霍济经过一番调研之后，又上了这样一道电报奏章，请求刘谌借海军战舰给司马炎，让司马炎从海路打过去，来一次登陆战，彻底屠灭身毒……
这就是前面两位看到的那个奏章。
刘谌笑道：“干嘛非要杀人!人有双手和大脑，那可都是这世上最不可多得的宝贝，人一生创造出来的财富，要远远的大于他消耗的东西!所以说无论如何人还是不能太多的杀……
其实像这种事儿，随便的搞一搞。身毒自己就垮了，然后摧枯拉朽就拿下了……
我讲一个故事，你们用电报转述给霍济，让他告诉司马炎，让司马炎自己领会去吧。
我要说的人是管仲。
管仲那会儿，鲁国的绢布非常有名，被称为“鲁缟”。管仲建议齐桓公和王公大臣都穿由鲁缟织出来的衣服，这使得齐国掀起了一股鲁缟热。之后管仲禁止国内民众织布，同时大量进口鲁国的绢布，给出口大量鲁缟的鲁国商人给予补贴。这样一来整个鲁国都陷入了狂热，农民们荒废了耕地加入纺织，与此同时管仲购买了周边国家大量的粮食，大肆囤积。
不久，管仲见时机成熟，下令禁止进口鲁缟，鲁国虽然囤积了大量的鲁缟，但却卖不出去，更由于荒废农田而没有粮食，只能向外国进口，而周边粮食都被齐国买入，齐国乘机哄抬粮价，使得鲁国不但把之前挣的钱吐了出来，还狠狠的被割了一块肉。
朕要说的就这么多，转述给霍济，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报务兵传刘谌的圣旨，那是前前后后一个字也不漏的，所以，霍济收到刘谌的话，当然包括“告诉霍济这个故事，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之类的话。霍济收到报的时候，正在和杨酸儿商议如何助司马炎的事。
看完刘谌的电报，霍济长叹一声，道：“真是豁然开朗呀!正如陛下所说，为什么要打？只要把这个身毒搞垮就成，我们可以用谋啊！
陛下说到管仲之谋，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呀。
当年齐桓公问管仲，言，楚国是一个强国，其人精通格斗的技巧。我们要举兵讨伐楚国，恐怕力不从心。一个楚国就很麻烦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管仲言，大王您出高价购买楚国特产的鹿吧。这一招准管用。齐桓公于是在与楚国交接的边境上设立了一座小城，并派人到楚国购买活鹿。楚国活鹿的价格为八万钱一头，管仲让齐桓公派中大夫王邑带了二千万钱去楚国大肆搜购。楚王听说了这件事情，对其宰相言，金钱，是人都喜欢的，也是国家赖以生存的东西。而鹿，不过是禽兽而已，楚国多的是，即使都不要也无所谓。现在齐国出那么多钱来买我们不需要的东西，这是我们楚国的福气啊！老天让齐国这个傻冒来便宜我们，太好了！赶快发布命令，让老百姓赶紧捕捉活鹿，尽快把齐国手上的钱换过来！为了把火烧起来，管仲还煞有介事地对来自楚国的官方采购商人言道，你能给我弄来二十头活鹿，我就赏赐你黄金百斤；弄来二百头，你就可以拿到千斤黄金了。楚国就算不向老百姓征税，财用也够了。于是楚国上下都轰动了：无论官方还是民间，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来劲了，开始捕鹿卖鹿。老百姓都放下手头的农活，漫山遍野地去捕捉活鹿。这个时候，管仲让大臣隰朋悄悄地在齐、楚两国的民间收购并囤积粮食：楚国靠卖活鹿赚的钱，比往常多了五倍；齐国收购囤积的余粮，也比往常多了五倍。
于是，管仲对齐桓公言，好了，这下我们可以安心去攻打楚国了！齐桓公问，为何？管仲回答，楚国拿了比往常多五倍的钱，却误了农时，粮食又不可能几个月时间就可以收割的，楚国到时候一定会去收购粮食的。到时候我们封锁边境就行了。齐桓公恍然。于是下令封闭与楚国的边境。结果楚国的米价疯涨，楚王派人四处买米，都被齐国截断，逃往齐国的楚国难民多达本国人口的十分之四。楚国元气大伤，三年后向齐国屈服。
陛下的这个故事‘鲁缟’之谋，和收购楚人之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神仙也要吃饭，何况是身毒人……”
杨酸儿从旁拍手大笑，道：“果真是好法子!问一问我们在身毒那边的线人，看看那边的什么东西能够烧起来……”
“对，搞清楚之后，我们就令司马炎罢兵言和，开始和那边的身毒人贸易，同时我们的商船也开过去，从海上收购!”
两人商量，主意已定，就叫报务兵发了报……在身毒那边，有一些伪装成大汉客商的东厂人员，现在已经在那边铺开了好个大点，架起了天线，能够接收和发送无线电，那要通过海陆中继站，实习和大汉重要结点的联通……
铅酸电池和一些容易损坏的元件，往来与大汉和身毒之间的商船会定期给他们送过去，当然应急的脚蹬式发电机，他们也是备了，在身毒，没人能搞明白这些古怪的玩意儿是干什么的!
所以在这个地方，搞无线电这种先进的玩意儿，搞得简直明火执杖，现在世界上还有九成九以上的人，根本不能明用一个网状铁丝，几个方块，和一个滴滴响的玩意儿，能够瞬间千里传信……
搞情报的人效率很高，霍济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收到了回电!经过情报人员的综合分析，身毒这个地方，一年四季都十分潮湿炎热，所以在这个地方大汉的丝绸卖的特别贵，所以只要有足够多的丝绸，不可以把生读这些国家的任何物资都搬空，不用局限于这地方的具体某物!
于是，霍济把这个情况分析，很快用电报上奏给了刘谌。
“脑子果然好使!”刘谌赞道，“不炒他们的东西，炒我们的也挺好的!在朕的印象中，这地方出产的棉花质量挺好的!复电霍济，让他用丝绸换那边粮食的同时，也可以大量的换棉花……”
等刘谌说来了，报务兵兵走了。在一旁的杨炬不解道：“陛下，用丝绸换他们的粮食，让他们没有了粮草，自然打不成仗，严重一点的话，有可能自乱……这一点微臣是明白的……
可是为什么还要用丝绸来换他们的棉花呢？这个地方天热，棉花对于他们来说，有没有衣服穿，影响并不大呀？”
“棉花是怎么来的？”刘谌笑问道。
“回陛下，地里长出来的呀？”
“这不就结了吗？”
杨炬一拍脑袋豁然开朗道：“呀！陛下，微臣明白了!您这才是釜底抽薪的法子!让他们把原来种粮食的地都种成棉花，这东西又不能吃，一旦这事情过去一两年，那这个国家就彻底玩完了!”
“到时候，我们用粮食就能把这个国家控制住，还打什么打？当然了，也不能把别人看成傻子，肯定会有些明白人看透这个中间的关窍……”
“陛下，这一点您多虑了!身毒的形势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把那边笼统叫做身毒，事实上，那边大大小小有好几十个上百个邦国，一旦外敌来犯，他们就会各自出一点儿兵去抵抗，可是在民、财、物方面，他们都各论各的，没有搅和在一起，所以说，他们没有个统一的筹划，我们这么过去收购，他们一个一个小邦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差不多粮食也就被我们搬空了，地也都全种上棉花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面对巨大的利益，这些小邦国各打各的小九九，而且小邦国的君主，也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他们的能力，大部分还不如我们大汉的一个小县官……所以这一点陛下您不用担心的!当然这中间还是有一些比较大的邦国，他们的君主也是有能力有水平的，但他们面对这么复杂的形势，光是统一一下意见，估计都得一两年的时间，这个事儿成败也就在一两年上……”
杨炬分析的头头是道，刘谌听着也不断的点头。
“没想到这两年，你不光把自己的事儿管得好，兵带得好，而且也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好些事情你也都是知道的!
这一点很好!在向一代名将的道上去了!也不愧是我身边走出去的人，是我带出来的兵!”刘谌夸赞道。
杨炬伏地拜谢刘谌。
“只可惜现在你做了太平年间的将领，而我这个人并不喜欢四处去征服，当然，即便是要征服，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去征服，我希望通过市场去征服这个世界!
所以，只能委屈你带着兵守着我们这个摊子了！”
“陛下，无论是攻是守。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攻可所向披靡，守可固若金汤!
此生得陛下恩遇，是陛下您手上的武器，陛下怎么使，都是得心应手的!臣完全没有想用军功去换荣华富贵!”
“知道了，知道了。你跟我就不要说那么多表忠心的话了，成都这里的一摊子，现在是大汉的根本之所系!朕半生的心血都在这里，现在全都在你的手上着呢!
你说你我之间还有表忠心的必要嘛！”
杨炬搓搓手，笑道：“陛下，臣明白了！”事实上，刚才杨炬有点误会刘谌的意思，刘谌说他“也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好些事情你也都是知道的!”，杨炬以为刘谌暗示自己有野心，所以连忙表了一番忠心。
结果，其实刘谌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说说你分析的这个身毒，确实分析得不错!只要我们的动作够快，东西砸的够多，巨大的利益就会冲昏他们的头脑，给他们不留任何的反应时间……
到时候整个身毒，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
一旁的皇甫谧，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他这个人，只要不涉及到他所热衷的医学，又对于这些事情可以充耳不闻。
“皇甫先生，你觉得这个事如何？”
“呃……陛下，说实话，微臣也没怎么仔细的听……听了个大概，既然通过粮食可以控制整个身毒，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让司马炎打下去，控制这么大一片地方呢？我们直接控制不好吗？
陛下，您可是一点也不记仇!小当年我们被司马炎二十余万铁骑一路压回了南中，虽然他们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但蜀中子弟可是死伤了一大批呀!”
“先生，您可能误会我了!我怎么能不记仇呢？我这个人最擅长的事儿就是报仇!
但是报仇并不是从**上去毁灭仇人，我擅长把仇人的价值榨取到最大化!
目前为止，司马炎和他带领的这十余万人，还有很大的价值，只要他们不死，他们就得为我们创造财富，把他们创造的财富我们取过来，为我们大汉子民所享用，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报酬……
要是把他们消灭了，我们肯定也会损耗一部兵力，而且我们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你说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再说了，身毒那地儿的人，大概是因为天热的缘故，这些人老是懒得动，喜欢坐在一个地方冥想，想出来的东西也很多，天马行空的，有的思想也很宝贵，譬如佛陀的思想……
是要让这些人去生产，虽然也是可以的，他们也是创造了灿烂文明的……但要是比起我们华夏人，单从勤劳吃苦这方面说，那他们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所以我一直认为，只要让我们华夏族的人去占了那块地，那块地上就能够产出了更多的物质财富，那块地上产出的越多，我们得到的就越多!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让司马炎带着他的十余万人去组织这些身毒人劳动，效率可能比目前要好的多……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更多更好的榨取他们的剩余价值……”
刘谌脸上，露出一个万恶资本家的笑容。
皇甫谧还没说什么，杨炬却笑了，道：“怪不得大汉抓了死囚都不杀，把他们关在牢里，让他们进行无休止的重体力劳动，用简简单单的一碗饭，收获的可是大量的财富……这大概就是陛下您所说的榨取剩余价值吧？
陛下，您这么一说，微臣也才明白，譬如那司马炎、孙皓之类的，他们也只不过是您的死囚!”
杨炬比划个球体，道：“陛下做的地球仪，臣也是常看的。地球就这么大，量他们也飞不到天外去，只要在地球上任何一块地方，那块地方也不过是囚禁他们的牢笼而已!
这也就是说，您让司马炎带着十万兵，去给自己打下一座牢笼……天哪……”
皇甫谧听杨炬如此一分析，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陛下在这么大的格局中，囚禁您的死囚啊！诚如陛下您所说，您果然是一个善于报仇的人，而且您的仇人，现在估计对您也是十分的感恩戴德吧……”
杨炬哈哈笑道：“不杀之恩，是大恩，陛下放了司马炎一条生路，而且现在又提供武器、提供智谋，帮助他在海外打下基业，建立国家!
司马炎、孙皓之流，恐怕翻遍史书，也再难找出像陛下这样以德报怨的好皇帝了吧？”
“天哪……”
皇甫谧看着刘谌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心里道，这一手耍的好呀!
而刘谌无耻地说出两个字：“双赢!”
刘谌一本正经、大义凛然道：“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是怎么想的，但从造成的事实结果来看，司马家和孙家的祖宗基业还在，还都占那么大的地方，发展上个几十年，人口繁衍，他们一样可以称王称霸、作威作福，他们不仅没有做亡国之君，而且还做了中兴之君，从这一点来说，朕待他们不薄啊……”
第五百一十七章
刘谌非要这么说，任何人也是无可反驳，不论是耍了他们，还是帮了他们，双赢的局面是个不折不扣的事实。杨炬心想，似刘谌这等长线大鱼、老谋深算，让人逐步入局，毫无觉察的玩法，像自己这样的，这辈子怕是永远谋划不到这么长、这么深、这么精妙！
当然，这也有一定的侥幸成分在里面，越是复杂的计划，纰漏就会越多，刘谌能把一个谋略一直玩到今天，不可能中间不出纰漏，大致的方向正确，一步一步慢慢修正，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皇甫谧心里的震惊更是犹如十级地震，跟着这个人这么长时间，虽然很早就看出他是一代英主，无论是打仗、通过手段谋划其他国家，或者是发展各种经世济民的技术，或者是吏治、安民等等方面，刘谌总是注重调研，注重调查出来的数据，然后通过汇总分析、众人商讨，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谋定而后动，很少贸然行事，从少年时就很老成，到后来他有许多看似十分夸张冒进的事，譬如亲自远洋航行，但是要从细节上去看，他又把准备工作做的滴水不漏，后勤保障甚至连船员的皮肤防晒、长时间枯燥压抑的心理疏导都想到了，持重可见一斑……他之所以如此急急地远航，就是想亲自把大洋彼岸稀罕高产的作物引进来……这一切，都在皇甫谧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他现在唯一感到震撼的是，他现在才想明白，刘谌的治世之法其实不是文治、不是武功，不是各种奇谋，而是商贾的法子，看待事物的基础是首先估量其价值，然后用尽一切办法，榨取最大价值！他对待人，也是这样！
在刘谌的眼里，他看到的一个或者一群人，只是眼下价值多少，经过自己的运作，一段时间之后，价值多少！
正是基于这个逻辑，刘谌才把孙皓、司马炎当做一个生意做了，当时按照大汉军事实力，大军碾压过去，灭其国，虽不能说易如反掌，但摧枯拉朽还是可以说的，但这么做在刘谌眼里无疑抹杀了一大笔财富，还要搭上自己的人，十分不划算！只有把他们放跑，当做一单生意来经营，吃长线……
皇甫谧想到了自己，当年自己虽然已经是有些名气的针灸圣手，但要不是跟了刘谌，自己怎么可能把医院连锁店开遍全大汉？自己怎么可能识得诸如手术、显微镜、病菌、霉菌、病毒等等事物，又怎么可能目标明确地弄出青霉素？现在皇甫谧名满大汉，甚至随着大汉医术随着商队外传，大名都传到世界尽头……可以说刘谌的知遇之恩，重如泰山！
但现在套进刘谌经营死囚、敌人、对手的这个套路看，自己何尝不是被刘谌经营了呢？通过经营自己，刘谌得到的是大汉遍布天下的医院连锁店、遍布天下的新型医者，甚至现在还得到了神药青霉素！进一步得到的就是大汉子民健康的体魄，当然前提是能治好的病、有钱治病、愿意治病……
不管怎么说，这对刘谌、对大汉都十分重要！
从这个意义上讲，刘谌通过经营皇甫谧，所获颇丰！皇甫谧被刘谌经营这么多年，所获满满！
这又是刘谌讲的“双赢”的局面了！
“不要多想，想多了没用！我是一个君主，我站在整个大汉的利益上思谋，这么做才是最符合大汉利益的！”刘谌笑道。
“陛下圣明！”杨炬和皇甫谧不约而同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在想，我这么做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不尊重人，要是让司马炎、孙皓那样的枭雄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我圈在一大片地方的摇钱树，他们定会羞愤难当！还不如当年痛痛快快一战，分个胜负雌雄，让生者获得荣耀，让死者获得尊严……你们一定认为，我的法子大大损害了人的尊严，只看到了活生生的人究竟价值几何，而忽略了人的精神感受？是不是这样……”
“陛下，人的尊严，尤其是帝王的尊严，是要拿实力说话的！当年吴王夫差羞辱越王勾践，吴王生病，勾践为了取得信任，甚至尝过其大便……后来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休养，一战而灭吴，也算是把尽失的颜面找回来了！所以，之于司马炎、孙皓之流，他们要真的在乎尊严，就想尽法子，变得强大，然后放马过来便是……陛下您是胜者，怎样待那些败者，由不得他们选择，包括放他们一条生路，把他们圈起来，按陛下您说的那样榨取剩余价值！”
刘谌笑问道：“皇甫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
“臣虽然没有这样想，但臣赞同杨都督的观点！”
“那你是怎么想的？”
“陛下于治国一道，行此法能强我大汉，当然是极好的！于治民来说，虽然逐利乃人之天性，无可厚非，但教化一道，还是忠义仁孝为先，毕竟过于逐利，小民全无修心的功夫，大多会利欲熏心，丧尽天良，做出一些有违败坏道德风气的事，逐渐形成不良风气，虽然强盛，却终归不是尽善尽美的……”
皇甫谧话说得虽然委婉，但刘谌也听出了这中间的铮铮之音！
看样子自己做人还不算失败，做皇帝也不算失败，最起码自己信任看重的人，在自己跟前说的还是心里话，良心话，为大汉着想的话！对于这一点刘谌很欣慰。
当然，皇甫谧说的，不仅言之有理，而且现在已经是势在必行了！说实在的现在大汉兴起的可正是一股利欲熏心的极端逐利的风潮！根据东厂和主管教育的礼部汇总的数据，现在虽然每一个营造厂和粮食生产社都建立起了自己的子弟学校，但是孩子扔里面长到但有两把子力气，大都立刻弃学，跟着大人学手艺或者出力气挣钱了……当然，大多数人抱的态度就是把孩子扔在子弟学校，好好长身体，至于为人之道、为学之道和学问，根本无关紧要……
第五百一十八章
刘谌对于这个事儿，也不是没有想过，他认为至少有三个因素在起作用，才导致大汉百姓如此这般。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其实大汉百姓也并不玩因为逐利，才有如此举动，最主要的还是历史原因。读书做学问，当官治民，这向来都是富贵人家的事，大汉百姓从来都不指望读书能够改变他们什么，原来穷人家孩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学问，突然到了这一朝，只要你愿意，孩子就可以花点前送到学校……正好，大汉百姓现在各有各的事，忙的不行，正好有人看着孩子，大家顺手就把孩子丢在了学校……
当然，他们自己忙得什么都顾不得，孩子稍稍大点，立刻就让投入生产劳动，这其实也基于百姓的危机心理！他们大多数都是经历过战乱、经历过饥饿、赤贫的，真的跑怕了、饿怕了、穷怕了！所以，终于有了太平的日子，恨不得不眠不休，让家里有几年的余粮、有花不完的钱……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想逐利，要不然，他们害怕回到以前的忍饥挨饿的日子里去……
第三个因素才是当下的风气引导，刘谌向来对重农抑商这一套是嗤之以鼻的，他所倡导的其实是市场，他心中完美的世界就是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市场，根据经济运行的规律，大家制定出规则，守着规则互通有无、各取所需！所以，刘谌无疑是重商的！重商者，必然重利！而刘谌原来就是大汉的核心人物，现在又是大汉皇帝，所谓上行下效，皇帝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能影响天下，何况这是刘谌一以贯之的国策！所以，现在人心向利，也是自己造成的！
皇甫谧说得不错，要改变这一点，无疑只有教化一途！
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作为一个理科生，刘谌知道，这个本能，连单细胞动物都有，何况是人!所以刘谌向来都不相信人性本善。所以他一直惯用的手段，就是用利益驱使人。
当然，这事儿就是只能做，不能说的事了。
刘谌于是把大汉子民现在在教育孩子这一方面的所作所为，对眼前的这两位大臣说了一下。
然后刘谌道：“诚如先生所说，现在大家都在逐利，已经到了目下这种情况，二位以为，该如何是好啊？”
“教化……”
“可是人家不让教化他们的孩子，也是人家的自由啊，我们总不能出个律条，把人家已经大了的孩子强行留在学校啊！”刘谌笑道。
“陛下，臣以为，此法可行啊!现在国泰民安、国力蒸蒸日上，太平盛世才刚刚开始，大家挣钱的日子长着呢!根本没有必要让半大的孩子从一开始就埋头干一辈子!”杨炬道。
“臣附议!”
“你说的好啊!我们不仅要埋头苦干，还要抬头看路!孩子们都是大汉的将来，将来天下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抬起头来看路，那我大汉将何去何从，就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了!
既然大汉子民都没有这个意识，那我们就从大汉律着手，需要硬性要求大家必须跟纳税一样，让孩子上完学也是大汉子民必须尽的义务……
所以，朕以为，我们必须立一个专门的律条，比如叫《大汉义务教育法》，先把这个设想提出来，拟个电报回去，让太子和群臣在朝会上讨论一下，然后下去调研，争取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想到，立一个适合大汉国情民情的法，然后颁行天下，才是正途!”
“陛下圣明……”
“你们觉得，如此一来是不是有违民意？”
“民人在很多时候，是盲目的，也是麻木的，他们很多时候都比较短视，所以民意并不代表正确!”杨炬道，“正是因为如此，如陛下前面所言，大汉需要抬头看路的人……大汉的民人现在正使出浑身的劲儿，埋头苦干呢！他们连抬头看路的时间都没有，何来正确的民意……”
“想想你说的也是……大汉民人，他们不光挣钱，总是要花钱的吧？他们也要吃喝消遣，譬如在茶楼瓦市，吃吃茶，吃吃酒，听人说书或者看看戏，这总是有的吧？”
“陛下，确实是这样!现在但凡是个城，从您主政以来，已经废除了坊市限制，也废除了宵禁制度，可以说现在买大街都是酒楼瓦肆，遍地都有说书和卖唱的!
而且，生意都很好，场场爆满!
别的地方，臣不熟，单成都一地，在勾栏瓦肆卖茶卖酒的、青楼卖笑的，说书的、卖唱的、俳优、舞姬等从业者，不下十万人……”
“单成都一地就不下十万？”
“回陛下，现在成都加周围大大小小无数营造厂的工人、粮食生产社的农民，人口已经快两百万了……
自从成立粮食生产社，在成都平原上用巨型蒸汽机拖拉机耕作，原本分布在成都平原上，大大小小的村庄，慢慢的都消失了，随着成都周边的营造厂越建越多，很多人都成了营造厂的工人，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成了商人，成了成都勾栏瓦肆的一部分……
所以近些年来成都人口激增，十分繁荣……史上从来没有如此繁荣过……
不过也有一个极大的不好处，现在成都到处都很脏，有的地方甚至臭不可闻……”
“不脏才怪!城市规模已经如此大了，到现在还是没有地下排污系统，在如此大城市里大家还在沿用旱厕……你说到这个问题，必须尽快整治一下了，成都这个地方又湿又热的，如此脏乱差的环境，极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瘟疫……
哦，我们说着说着好像有点跑题了，刚才我好像在询问你，说书的、唱戏的人多不多的问题!”
“回陛下，真的很多，听的人也很多!”
“这就好了!接下来，我们要通过这些人，给民人多讲一些通过学问改变命运的故事!民人大多都很信这一套，他们听得多了，对孩子上学的事儿，也就认真起来了!”
“陛下圣明……”
正聊着这个事儿呢，突然有报务兵急报!
“你看起来神色比较慌张，有什么大事吗？”刘谌注意到了报务兵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慌张。
“陛下，大事!成都爆发疫情，第一日死了五人，第二日就死了三百余人，已经确定是疫情，就报上来了……”
刘谌感觉自己脑子里嗡的一下，刚才还说这个脏乱差容易引发疫情的事，没想到这就一语成谶了……
刘谌注意到眼前这个成都都督杨炬，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第五百一十九章
“成都方面没有说具体是什么病吗？通过什么方式传染的？试过了没有，有没有什么可用药方？”刘谌还没问，杨炬已经急了！报务兵把成都的密奏交在了刘谌手上，刘谌迅速看完。
“症状看是消化道疾病，人是痢疾脱水死亡的！死人之前，病就已经存在了，原来以为是普通痢疾，知道开始大规模死人才确认为瘟疫！传染如此迅速，不是蚊虫叮咬传播，便是病气传播！不过从爆发趋势来看，蚊虫叮咬传播的可能大些！要不然我们有些与世隔绝的机密营造厂，里面工作的死囚几乎不与外界接触，他们也有人病倒了！当然，不排除不洁水源的传播……情况很复杂！”刘谌严肃道。
“报！”
这一回来的是皇甫谧的报务兵人员，整个医界，现在也有了电报系统。
皇甫谧把手上的电报恭恭敬敬交在刘谌手上。刘谌一看，原来是成都医院上报给皇甫谧的紧急报告。到底是专业的，说得十分明确，患者主要症状是：暴起呕吐、下利，初起时所下带有稀粪，继则下利清稀，或如米泔水，不甚臭秽，腹痛或不痛，胸膈痞闷，四肢清冷，舌苔白腻，脉象濡弱。证候分析认为主要是寒湿秽浊之气，壅滞中焦，阳气受遏，以致清浊不分，升降悖逆，上吐下泻。寒气偏胜，水不运行，下走肠间，故下利清稀，或如米泔而不甚臭秽。邪正相争，气机逆乱故腹痛。阳气不能达于四末，故四肢清冷。寒湿困于中焦，故胸膈痞闷。舌苔白腻，脉象濡弱，为寒湿偏性，中阳被困之征。
刘谌抓住“初起时所下带有稀粪，继则下利清稀，或如米泔水，不甚臭秽”认为这是典型的瘟疫：霍乱！
“霍乱？”皇甫谧一脸懵懂，“没有听说过啊？”
“没听说过就对了！你要是听说过，那我们就要探讨一下了……”刘谌转而道，“这种病在脏乱差的地方，一旦发生一例，就会迅速扩散！我前面跟你讲过细菌、病毒，这也是一种叫做霍乱弧菌引起的！病人的呕吐物、排泄物，死去病患的尸体，极易污染江河、河渠、池塘、湖水、井水和港湾海水等。现在人们有喝生水、用生水漱口、洗刷食具、清洗、浸泡蔬菜、水产品等的习惯，这些增加了经水传播的机会。经水传播呈现暴发性流行，病人多沿污染的水源分布，在水体含菌浓度较低或细菌毒力较弱、人群免疫力较高的地区，也可继续出现散发病例。
当然，也可通过食物传播。食物传播霍乱的作用仅次于水，；生活接触也可传播；苍蝇等昆虫可以带菌污染食物，也可传播……
现在我们几乎所有城市的下水通道还不完善，大部分人还在旱厕露天便溺，粪便被太阳晒干，化作尘土，被大家吸进体内……
所以，现在我们确实遇上麻烦事了，甚至比那时候司马炎的二十万铁骑来犯还要麻烦！这个瘟疫一旦控制不好，它便会占领了全球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随着季节和温度的周期性变化，此起彼伏无差别收割人命……”
听刘谌说得这么严重，皇甫谧和杨炬也感觉嘴巴都有点发苦了！
尤其杨炬，神色很是严峻，原本因为事态严重，大家停止了赶路，三人正在商议，这时候的杨炬原地打转，突然跃上马，就要走！
“你干什么去？”
“陛下，成都大营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臣心里着了火一般……军营人口密集，万一感染，那就要连窝端啊！再说了，一旦成都大营出了问题，现在瘟疫暴起，人心绝望，说不定还会酿成大乱子……”
“你稍安勿躁！天塌下来我们顶着就是！慌什么！”刘谌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旦有事，早就得到消息了！不过你说得对，军队首先得稳住！你立刻发报，稳定军心，告诉你的兵，这种病从口入，主要是‘把好一张口’，做到“五要五不要”。五要：饭前便后要用煮开过的水洗手，水、菜、肉要煮熟熟透，隔餐食物要热透，生熟食品要分开，出现症状要隔离就诊。五不要：不要喝生水、不要用生水漱口擦牙，腐烂食品不要吃，不要暴饮暴食、不要乱动脏东西！还有一点，军营到处点燃艾草，熏走苍蝇等昆虫……
当然，现在成都开始死人了，军人难免要出动隔离病人、焚烧尸体，所以一定要注意干净，干这种活，必须浑身上下包严实，戴上防烟面罩（刘谌训练军人的时候，特意加上了防火、防毒训练，只做了简易的活性炭面罩），干活前后一定注意消毒！现在没有来苏水，就用医用酒精吧，不要吝惜，人命关天……
大概思想就是这样，你自己迅速拟电，发回去部署任务、稳定军心！”
杨炬听刘谌掷地有声地讲完，感觉有了主心骨，心里没那么慌了，跪地叩头，道：“谢主隆恩！臣遵旨！”
杨炬草拟电报去了，刘谌立刻对报务兵道：“火速命令南中、汉中、荆州、陇右四处大军，即刻合围成都及其周边，连一个苍蝇也不要放出来，也完全阻断外界人员进入成都！
令成都、及其周边州府衙门，迅速上报近十五日外出的人口，然后通电天下，让各郡县找到这些人，并且隔离，同其亲密接触者，也隔离起来，观察一个月！
电令太子，让其和诸位朝臣放下手头一切工作，举全国之力，防治瘟疫！……”
刘谌脑子里过了一便霍乱有关的事，亏这是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瘟疫，当年看过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名作《霍乱时期的爱情》，出于好奇正好查过相关资料，刘谌是那种学霸型的，记忆力超群，所以至今还记着这玩意是怎么回事！所以他现在正在脑子里盘算着一个防霍乱的方案，手指头不由一动一动的，这是键盘用惯了的症状，一旦构思方案，手指头不由就动起来了！
第五百二十章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迅速通电整个大汉，让大家高度重视起来，发起爱清洁、喝开水、吃熟食、灭蚊蝇、消毒隔离的强制措施，最好把这个措施一直坚持到彻底打胜这场对抗瘟疫的战役！刘谌于是口述了，让报务兵记录，很快就把方案写出来了，大致思想和给杨炬说的差不多，下令立即通电大汉各郡县、各地大营！
“皇甫先生，医学方面您是专家，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回陛下，既然您知道这病就是霍乱，那您一定知道根源、知道如何救治、如何善后，所以接下来，您指导臣给整个大汉的医者发一个通电，把这个病的因果和治疗方法说一下……”
“药方刚才成都医院方面给你的电报朕看了，还是比较对症的！现在我们没有抗生素，只有青霉素，还在试验阶段，且对于此病并不对症！所以只能用一些传统药物，朕记得黄连素对此病有一定的治疗作用，这个东西主要在黄连、黄柏、三颗针等有一定的含量，成都医院那个医生是谁？开的这个方子，其中黄连、黄芩、半夏、蒲公英等药物，用的很到位啊！不知道疗效如何，还待观察……”
“回陛下，开这个药方的，正是皇甫紫衣，这电报也是他发给臣的！”
“这个孩子不错，零菱还是有点眼力的，看得不错，他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呃呃，扯远了!那啥，传统药物起效比较慢，而霍乱病人病急，很快就会脱水而亡！所以，续命的法子很重要……这样吧，朕说你记……”
正在在草拟电报呢，又有报务兵跑过来，原来是太子请求皇帝起驾速回长安，太子已经从长安动身了，要自己到长安去稳定民心……
“告诉太子，叫他老老实实在长安呆着，调度全国各地预防事宜！疫情但有扩散，朕拿他是问！他懂个屁，自己跑成都去那是添乱！……”刘谌低沉道，“快去发电，就这么说！”
“陛下，臣以为太子言之有理，现在通信方便，您坐镇长安，照样可以指挥我们应对疫情，您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您是大汉的天，万万不可有一丝闪失啊！”皇甫谧听太子这么说，这才反应过来，大汉最尊贵的人，现在正在赶往成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要矫情！这时候，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朕亲往成都更能稳定民心！而且朕知道这个病是怎么回事，只要预防得法，不会有大事！我说你记，继续发电，先把整体部署好了，我们再动身！朕命你，多余的话不要再说一句，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浪费不起！”
“臣遵旨！”皇甫谧含泪道。
“首先，要明白这是什么病！虽然现在还不能确诊，我们不能染色细菌，很难找到弧菌，但从病患的表现看，十有**是霍乱了！霍乱是由霍乱弧菌引起的急性肠道传染病，具有发病急、传播快、涉及面广、危害严重的特点！
霍乱的传染源是什么?霍乱病人和带菌者是霍乱的传染源。
什么人容易感染霍乱?人们对霍乱都比较容易感染。由于胃酸具有强大的杀弧菌作用，在大量进水、饮食或胃酸缺乏者尤其易感。
霍乱是如何传播的?霍乱是肠道传染病，可通过饮用或食用被霍乱弧菌污染而又未经消毒处理的水或食物而感染，接触霍乱病人、带菌者排泄物污染的手和物品，以及食用经苍蝇污染过的食物等途径都可以传播。
感染霍乱后有哪些症状?大多数情况下，感染只造成轻度腹泻或根本没有症状，典型的症状表现为剧烈的无痛性水样腹泻、呕吐，严重的一天腹泻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感染霍乱后，如果治疗不及时或不恰当，会引起严重脱水导致死亡。
霍乱在什么季节容易发病?一般是夏秋季节易发病！
潜伏期和传染期是多少?潜伏期数个时辰至六天，一般为两三天。粪便有传染性，通常在病情恢复后的几天内，仍具有传染性。偶有携带者传染期可持续数月。
感染霍乱以后应该如何做?霍乱传染性很强，一旦发现感染霍乱，无论是轻型还是带菌者，均应隔离治疗。我们现在没有高级的消毒剂，只能暂且喷洒医用酒精，撒生石灰消毒！可以用艾草烟熏驱赶蚊虫！
如何预防霍乱?预防霍乱的方法比较简单。主要做到‘五要五不要’五要：饭前便后要用煮开过的水洗手，水、菜、肉要煮熟熟透，隔餐食物要热透，生熟食品要分开，出现症状要隔离就诊。五不要：不要喝生水、不要用生水漱口擦牙，腐烂食品不要吃，不要暴饮暴食、不要乱动脏东西！
霍乱病人的密切接触者如何管理?与霍乱病人共同进餐或密切接触的人必须接受医学观察十天。
霍乱可以治愈吗?通常如何治疗?霍乱是一个可防、可治的传染病。除了口服汤药，还要补充盐分，普通食盐不行，这种病人最好补充钾盐，钠盐不吸收……呃，所谓钾盐，这种盐从西边西域和氐羌部落运过来的矿盐就可以，记得冲的淡一点……我们不具备输液条件，要不然输液治疗效果最佳……”
皇甫谧飞速记载着刘谌镇定自若的口述，心里对这个天神一般的皇帝佩服的五体投地，当然这种感觉一直以来都是有的……
“最后一点很重要，这种病人，大多就是电解质紊乱，脱水死亡的，要是这个盐水补充的好，病人就能吊着命，慢慢就会好转！”
“陛下……现在成都有没有这种盐？”
“有，多得是！当年打仗的时候，姜大将军和氐羌部落交好，从那边运输了许多，偷偷卖给魏晋百姓换粮食，也有一部分运到了成都，后来，这条商道一直就没有断过！只不过这种盐有点苦涩味道，一般人不喜欢吃，现在成都这种地方卖的较少，但是周边粮食生产社用这东西喂牲口、喂猪，还在大量用，所以可以到周边去找……”
第五百二十一章
古人对于食盐这种事，还是比较上心的，当然了，入口的事情，刘谌觉得除了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世界，人们喜欢夹着毒物吃的欢喜，现在来到的这世界，要不是饿得实在不成去吃白善土，其他时候，人们吃东西还算比较小心！当年，从西部氐羌部落那边的盐湖里捞的盐，这里的人们有的是手段通过融化、过滤、蒸煮，弄得可以吃！刘谌自己也吃过这种盐，所以知道是可以放心吃的，他也通过焰色反应，粗略判断过这种盐的钾钠含量，所以知道这种盐富含钾，现在霍乱一起，倒是这种钾盐才能补充电解质，氯化钠吸收差，碳酸盐也是可以吸收的，挖的矿盐碳酸钠碳酸氢钠也是含有一些的，所以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这种涩味比较大的盐，倒是很有用！
刘谌让皇甫谧详细记录了该注意的事项，通电全国地方官府、各大军营和朝堂百官，及太子，重要的营造厂、粮食生产社现在也都有电台，他们也受到了通电，现在官府的差役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以告示的形式贴在各处，并且走街串巷，喊话叫百姓尽量减少外出，一切遵照霍乱防治法行事，但有违反者，非常时期，可以直接抓人关押！
终于把所有该注意的细节，全部都想到了，通电全国的事情做完了！天早已黑了，杨炬令战卒们选地搭了营帐，一切遵照霍乱防治法，一切用水都煮开了再用，饭菜必弄熟，趁热吃，戒除一切生食之物，当然四处都在用艾草和其他闻到比较浓烈的草药，点燃了熏走蚊蝇，这种烟气本有灭菌消毒作用……
杨炬这次来长安的目的，当然是完成刘谌给他的任务，那就是带着长安一群书呆子、老顽固，不知与时俱进的官员，到成都遍地的营造厂和粮食生产社去参与基层生产，接受贫下中农啊不，应该是劳动人民的教育，在民间看看什么是改革发展，什么是时代洪流……所以，这一回朝堂上有半数的文官，都被带着！
现在这群人就坐在火堆旁烹茶呢！他们现在当然也知道了瘟疫的事，不过这些老顽固书读得多，顽固是顽固一点，倒也豁达！他们已经坚持了自己的原则，接下里的事情都是君主安排的，这由不得他们，所以他们就姑且接受了要参与劳动锻炼的事实，经过一路西行，他们逐渐变得有点名士风范了，每天都喝得醉汹汹的，一路上吟啸、高歌，现在他们坐在野火边烹茶，却不喝酒了，显然知道了瘟疫的事情，这个时候再喝的醉汹汹的，那就是要找死！
不过，他们看上去很平静，虽然他们知道现在皇帝要带着他们赶赴疫病区，随时都会染病身死！
刘谌走进这些人中间，大家简单见礼。
“诸位都知道了，现在成都爆发瘟疫了，我们原来的计划打乱了！我们在如何发展方面，有不同的政见，所以朕希望你们去民间看看，但现在看来不行了！在巨大的天灾面前，朕以为大家都是同心的，所以，明日一早大家就回到朝堂上，大家一起努力打好这次抗击疫病的硬仗！”刘谌斟酌一下，说道。
“陛下和臣等一道回长安吗？”问话的是陈鹄，这是这群人当中最大的官，官制改革实行三省六部制后，陈鹄任礼部尚书。
“不，真要到成都去！我们克定中原兴复汉室，从这里兴起，大汉很多根基，还都在成都，成都万万不能出乱子！一来朕要过去稳定民心军心，二来对于这个病，朕略知一二，可以和成都的医者一道，说不定找出克服之法！所以……”
“陛下，您的安危，才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您有数万臣工可供驱驰，有数十万战卒随时待命，医者这些年更是培养了成千上万，疫情从古至今都有，陛下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民不安，朕何以安？朕这个皇帝没了，太子上就是了！万民正在火中煎熬，朕岂能安坐朝堂？尔等无需多言，朕意已决！”
刘谌十分坚决，大有一种慷慨赴死的壮士的气势！这让眼前这一群人十分震撼！
众人呼呼啦啦跪了一地，还有人要劝，都被刘谌顶回去了！
这是时候陈鹄突然站出来，慷慨道：“陛下，臣突然悟了！”
“哦，你悟到了什么？”
“毋庸讳言，朝堂上原本有两派人，一派是在这里的我们这些人，主张以孔孟圣贤之道治国，忠孝仁义等教化为先，抑商抑利，让民人心下少些利欲，老实本分做人，这样才能国家安泰……一派当然是陛下看中的务实派，我们私下叫他们为商贾派，意思是他们唯利是图，不过客观说这些年也全是靠着工匠、商贾，大汉才如此强盛起来……
我等所坚持的意思，不过就是要陛下兼听，把逐利的步子放缓一点，圣人之道的教化加强一点，实话说陛下在大汉各地创立了学校，所有人的孩子都可入学，是从未有过的壮举，可教的除了认字，便是数算和认识天地自然万物，圣人之道……”
“申明一点，朕在创业过程中，带出来了好多工匠，这些工匠原本都大字不识，后来跟着朕学了些学问和技能，他们会的也就是这些了……现在子弟学校，都是当年的工匠及其徒子徒孙任教的子弟学校，他们能教的就只有这些，读过圣贤书的书生秀才，虽然也找了些，但不太多，所以圣贤之道的教化才没有跟上！”
“陛下，这不是臣说的重点！臣说的重点是臣突然明白，教化不是真的要拿着道理，逢人便硬灌下去！陛下向来重实实在在的物，并不向人讲什么大道理，可是现在陛下说，民不安，朕何以安！您便毅然要赴疫病区，要去救治他们！这是什么？这便是教化啊！仁者爱人，大爱不言的无言之教！
陛下，臣原本以为民心会被利益蒙蔽，民人会变得贪婪、自私、狡诈，但有祸乱，便蜂起争利，而陛下今日无私无畏、仁者爱人，给微臣好好上了一课啊！民人岂能感受不到陛下的仁爱之心！臣之前的担忧，杞人忧天了……”
刘谌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有这个意外收获，原来这就是无私无畏、仁者爱人啊……皇帝当到这份上，刘谌也把自己服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伟大，只不过既然已经坐在了这个位子上，就要做这个位子上的人该做的事儿!而且人活着活着总是要死的，我也打了那么多仗，当年还被人下了毒，危险的事儿，干的多了去了!所以也不差这一回，要死早死了!当然了，瘟疫这个事儿，在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畏之如虎，谈之色变，事实上只要明白隔离、消毒、爱干净、灭蚊虫，在严谨的防御之下，人总不会莫名其妙的死去……
所以朕决议要去成都，要带给百姓的，就是战胜疫情的勇气、信心和决心，让他们明白，用科学得当的方法，疫情是可控的、疫病是可治愈的……”
刘谌一番话说的慷慨果决，虽然眼前的这一群人是已经沉浮宦海多年的老油条了，而且也是一群认死理的书呆子，但毕竟他们读过的是圣贤之书，古圣贤大都有些舍己的大爱精神，所以刘谌的决定以及他富有感染的言辞，还是很打动这些人的。
“陛下，朝堂之上，尚有太子和诸臣工，眼下成都疫情暴起，地方官吏怕是不够，臣请求跟随陛下入成都，任由陛下驱驰！”陈鹄看样子劝刘谌回长安已经无望了，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正宗儒家，也不是退缩的时候，所以他要求跟随刘谌入成都。
“臣也要去！”说话的是淳于珲。
“臣……”所有人跪地拱手请求！
刘谌想到现在成都确实需要大量的官吏，迅速高效运作起来，各种物资的调度发放、各地民心的安抚、政策宣讲等等，都需要人指挥去做，当然成都现在地方官，定然有些怕死的，最怕这些人临阵退缩，误了大事，所以还需要人去督查落实……确确实实需要一大批官吏！眼前这群人，混了这么多年，能升到长安做京官，也不是泛泛之辈，组织调度能力定然是有一些的，只不过他们认为现在做的事儿不合他们的理想，所以才消极怠工的！现在要他们到成都协助防疫事宜，他们既然不怕死要去，那要做好也不难！
所以，既然既然大家都这么要求了，刘谌只能顺水推舟给大家一个机会……
刘谌让皇甫谧和手下医官把前面已经敲定过细节的《防疫条例》给这些人过目，叫大家抓紧背熟，以后要照着这些随时宣讲……当然，刚才已经把敲定好的《防疫条例》用电报的形式发到成都印刷厂，叫他们连夜开工，印制许多，交付官府发放！
（成都印刷厂兴起于刘谌给说书的弄出许多话本故事的那会儿，什么猴子护送法师取经的故事、湖心岛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大园子里一个废柴男和一群女孩子的故事等等，还有天龙八部、射雕英雄等等，当年火爆到出现了专业抄书的快手，抄一本书可以卖到数千钱！刘谌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商机，于是给工匠们讲了活字印刷的原理，于是工匠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就创办了大汉成都印刷厂！印书卖到大汉各地，现在甚至卖到澳洲孙氏吴国和身毒北方司马炎那边去了！赚得盆满钵满，规模扩大到了畸形，现在分厂开到南都、番禺、长安、建业、洛阳、扬州等各大城去了！
当然，刘谌和弟子负责编纂的大汉蒙童教材、大汉书院的教材也是这些印刷厂印制的，大汉的普发性文书、告示等也是这些印刷厂印制的！贵妃孙蝶、太子刘大壮、公主刘零菱和刘谌的弟子们负责编纂的大汉图书馆藏书，也是这些印刷厂印制的……
所以，这个大型国企，现在十分红火！）
天色蒙蒙亮，就有报务兵来报，是霍济的东厂专报，这些人其中有一些是专门负责向皇帝报告太子行踪的，他们说太子已经离了长安，带着千余人正在快马朝皇帝这边赶来！
“不是不让这小子来吗，怎么还是来了？”
“陛下，昨日已经完全遵照圣谕，给太子下了旨意！”
“这小子居然抗旨！不用管了，发电诸葛瞻，叫他一切遵照《防疫条例》行事，统筹做好大汉各地防疫事宜！”
“遵旨……”
刘谌气呼呼地令大家拔营启程，走了半日，已经被汉中赶过来封锁成都的大军赶上了，刘谌嘱咐了一下汉中大营的将领霍彪，叫他火速先行。
等刘谌两日后，等刘谌一行走完了艰难的蜀道，入了剑阁，就被太子刘大壮赶上了！
“父皇……”太子刘大壮嘴唇干裂、眼睛通红，见到刘谌立即扑倒在地，抱住了刘谌的腿……
刘谌原本想着抽几鞭子这个抗旨不遵的逆子，但是看到这个濒临崩溃的孩子，脸上落满尘土，心里一酸，也就下不去手……
“父皇！您万万不能去成都，孩儿代您去就是！孩儿去也是一样的，您是大汉的天，万万不能去！父皇……”刘大壮跟个哭闹的熊孩子一般，抱着刘谌的腿不放！
刘谌刚来到这世上的时候，已经换了灵魂，对大壮和零菱的存在，是不是感到荒诞，但是随着一起生活久了，就和孩子们产生了浓厚的感情，但是从未感到过如此浓烈的亲情，现在自己这个已经是太子的二十几岁的儿子，抱着自己的腿，哭的哇哇的，这不为其他的，就是纯纯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全……
“大壮，你起来说话，都这么大人了，哭的哇哇，成何体统！”刘谌也擦了一下眼角，道：“儿啊，这是我们父子的责任，我是大汉的皇帝，你是大汉的太子，我们的子民有难，我们就得陪着他们一起受难！但是我们父子去一个就是了，留一个还要守着整个大汉的摊子！为父现在四十余，你才二十出头，单从这一点，就该为父去，你才开始活人呢！……”
刘谌顿了一下，对着报务兵道：“下诏给诸葛瞻等重臣，万一朕有什么不测，太子按照程序登基即可！小灵狐？”
“臣在！”
“护送太子回长安！”
第五百二十三章
“啊？陛下？臣要护着您周全……”小灵狐没想到刘谌会给自己下这么一道圣旨。“速去速回!这里还有杨炬在，都是朕的战卒，他们会护着朕!”
小灵狐知道，刘谌这意思就是自己采取强制措施，带太子刘大壮回长安去……眼下的情况很明显了，如果不采取措施，太子决然不会让自己父亲去疫病区的!
小灵狐于是上前，拱手道：“殿下，您请……”
“不行!天下没有儿子眼睁睁看着父亲去以身犯险的道理……要回该是父皇回!”
刘谌趴在地上，十分狼狈，但是态度十分坚决!
“哼！天下也没有父亲眼睁睁看着儿子以身犯险的道理!朕以皇帝身份命太子即可返回长安，你要抗旨吗？”
“父皇……”
“小灵狐，上!”
小灵狐知道，现在必须采取行动了，否则自己便是抗旨……于是拱手遵旨。
“来呀!扶殿下起来!”小灵狐一招呼，几个羽林就上前，太子卫当然不敢阻挡，天下但有阻挡羽林卫者，以谋逆论!
刘大壮高呼道：“你们敢碰我？”
“朕下的旨，他们有什么不敢碰你的!”刘谌坚决道。
“父皇，您真的不能去……”
“我知道怎么做能保护自己，知道怎么做能尽快控制疫情，我去比你有用……你要听话!
羽林卫，上!”
刘谌这么一说，羽林卫只好上去，道一声：“殿下，皇命在身，得罪了!”
于是，有两人把刘大壮拉起来……
“你看看你，堂堂太子，弄成什么样子了!”刘谌亲手掸去了刘大壮身上的尘土，看着他嘴唇干裂出血，已经结了痂，就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吃喝了，于是道：“小灵狐，你们先吃点喝点，再去!记着，吃喝一定要按照《防疫条例》上的规定做，万万不可马虎大意!”
“臣遵旨!”
“父皇不可……”
刘大壮被拉着走远了……
“父皇，您一定小心……”
刘谌远远地喊一句：“放心!回去做好你的事!”
送走了刘大壮，过了剑阁向南，就是大道了，地方上又给刘谌准备了大马车……
“从第一次报死亡人数，到现在几天了？”刘谌问道。
“已经三天了!”回答的是皇甫谧。
“今天的死亡人数是七百四十三？”
“回陛下，那是早上的，刚刚有新报，已经九百八十二人了!”
“相比昨天，还是增加了！”
“是的，陛下!”
“继续加强宣传，加强隔离，扩大收治范围，药、钾盐、石灰、酒精等，都够用吗？”
“陛下，事起得比较急，现在各地都在往这边运，当然，按照《防疫条例》，他们不能直接运到城里去，都放置在了警戒圈外，由成都的人拉进去……
由于组织、购买、征用、运输、交接都要时间，所以现在成都城内这些物资奇缺，不过现在大部分都在路上了，快到了!”
“杨炬，下令，贻误者，斩!这时候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臣遵旨!”
“你的战卒方面，现在感染者有多少？”
“回陛下，到底是军队，纪律好，对《防疫条例》执行很到位，所以目前感染隔离治疗者，总共七人，喝着盐水，吃着药，病情稳住了!”
“但从你这边的情况看，这疫情是可控的!很好……当然，军人身体素质也都是极好的，抵抗力强，瘟疫这玩意，首先收割的就是身体素质差的……”
杨炬立即去发电了……
“报!”
“又怎么了？”
“贵妃来了……”
刘谌下车一看，果然是孙蝶，骑在马上，一身戎装，显得英姿勃发，虽然远远地赶来，但比太子大壮的状态好多了……
“蝶儿，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说好了你们大家在长安等我吗？”
“听说成都闹疫病了，我怕花儿妹妹一个人照顾不好您，就赶来了!当然，最主要的是您的学问，臣妾都知道，帮您处理一下事儿，也得心应手……”
攀枝花已经在扶孙蝶下马了……攀枝花虽说是刘谌的妃子，但跟保姆似的，一直跟在刘谌身边，在她的心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照顾的好刘谌，除了她自己……
“胡闹!这时候你跑来跟我添什么乱？成都那边现在很危险的，你跟过去要是病了，我照顾你呢还是照顾百姓？”
“就因为危险，臣妾才要去呢!要是没什么事儿，臣妾在长安好好等您回来就是，刚刚大洋上吹了一圈风回来，臣妾的头现在还疼呢，才懒得跟您去呢!
您的《防疫条例》臣妾看了，看样子主要水和食物污染传染的，您当年教过臣妾，如何给给水消毒，用漂白粉啊！臣妾过来就是打算把这个东西做出来……”
孙蝶最会和刘谌谈话了，她已经开始转移话题……
刘谌果然已经上当。
“漂白粉的主要成分是次氯酸钠，这个东西要制备也不是难事，通过稀盐水计量投加入电解槽，直流电源电解生成次氯酸钠……在盐水溶液中含有钠和氢等几种离子，按照电解理论，当插入电极时，在一定的电压下，电解质溶液由于离子的移动和电极反应，发生导电作用，这时氯粒子和氢氧根等负离子向阳极移动，而钠、氢等正离子向阴极移动，并在相应的电极上发生放电，从而进行氧化还原反应，生产相应的物质。
所以，我们只要造出次氯酸钠发生器即可!这个东西对菌类确实有着极好的杀灭作用……”
“那妾身到了成都，就着手去做……”
“哪有那么简单!？这东西说起来简单，但电解这事儿，是化工基础，由于我一直对污染和化学工业发展极有可能创造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事儿，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一直以来我在压制化工发展!
现在也不想让这方面抬头……”
刘谌当然知道，只要化学实验好好做上几年，自己最机密的武器炸药，就会被人弄出来，很难控制，将发生大规模战争，后果不堪设想……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这东西发展起来太危险了……”刘谌仰头看天，喃喃道。“上车吧，到车上，咱们边走边说。”孙蝶趁机就扶着刘谌上了车，她知道刘谌这个时候有点恍惚，没有反应过来，就着了自己的道了，顺利地上了刘谌的车……
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队伍重新出发。
“陛下，现在危机关头，您把这个事情交给臣妾，臣妾一定做到万无一失!”
“你做？哎？你怎么上车了？你带着花儿，你俩回长安等我……”
“陛下，妾身自从遇到您，你就把我当眼睛、当心肝一样护着、爱着，反过来也一样，妾身就是陛下的一部分，所以，无论如何，妾身都要陪在您身边，水里火里都去得!何况是疫病区!”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自己若是染病没了，也并不可怕!怕得就是你们万一……我有无能为……”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就像您说的那样，管好一张嘴就好了!我们两个一定按您说的，好好执行《防疫条例》……”
“好吧，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们就走吧。我们是夫妻，我也就没有什么要对你们客气的了，那怕是要死，我们也算是死在一处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夫君，我爱听你这么说!”孙蝶理着刘谌的头发，轻声道。她没有叫陛下，叫的是夫君……
“嗯嗯嗯……”攀枝花睁着她那一双看起来永远挺无辜的答应，使劲点点头。
“当然啦，这是最坏的打算!事实上也没有那么恐怖，如果每个人都真正能按照我提出的那个《防疫条例》去做，那染病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这东西之所以能够极快的蔓延，关键就在于人们搞不清楚传染源，没有搞清楚病从口入这个原理，有没有有效的杀菌手段……
所以我们必须振作起来，从战略上藐视，从战术上高度重视，坚决打赢这场防疫攻坚战!同时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远方还有一片大洋，还有无限的风景，等着我们去看呢!
曾几何时，我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这世上并存的一切都十分的荒诞，但是后来遇到了你们，我对这个世界付出了真正的感情，所以无论它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之于我们的内心都是真实的，因为我们彼此相爱，所以这世上的每一朵云，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之于我们都是有意义的，赋予了我们生活的色彩……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着这个世界!无论它有着多么匪夷所思的运行规则……”
两个女人听着刘谌发了一会儿感慨，紧紧依偎着，沉默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陛下，我们还是说说次氯酸钠发生器的事儿吧！如果真如您所说，把这种东西放在水里，就完成了对水的消毒，那我们就从真正的源头上隔绝了传染啊……”
“总归还是要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我们才能够战胜这次疫情!次氯酸钠发生器，无非就是电解氯化钠溶液，从原理上来说并不是很难，我们在实验室里做一个模型，再集合几个心灵手巧的工匠，我们就能把它投产……”
“陛下，设备是设备，原料是原料，做设备的时候用我们的大匠，原材料虽然只是食盐，但只要我们不说，谁也不知道，就是这么简单的原料……
所以，这要我们把原料这个事儿悄悄的掌握在手里，就不会存在泄密……”
“嗯嗯，次氯酸钠这个东西做出来，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做出来了香皂这种东西，洗衣液用这种东西，现在《防疫条例》也教大家讲究卫生，洗涤剂定会大量使用……
极有可能他们会发现，次氯酸钠加入洗涤剂，就会产生大量的氯气，这种东西是有毒的!如果大量吸入、接触眼睛，对人体的伤害很大……”
“这个事儿，用的时候告知他们一声不就成了吗？”
“我的顾虑就是假如有的人真的发现了这个反应，这将提起他们极大的兴趣，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让这个世界的人对化学方面的任何事情感兴趣!”
“陛下，您多虑了……您神游仙界，得遇神师，学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您看问题的角度和方式，这已经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了……事实上，这世上没有太多的人会对这事儿太过敏感……”
“孙皓、司马炎决不是泛泛之辈，尤其是你兄长孙皓那边，当然你兄长孙皓现在没了，你那个侄子，孙瑾也不是在省油的灯!
那边对技术重要性的认识，已经达到一个高度了，他们那边对矿石开采和冶炼，经过前面几年的摸索，已经有了相对比较成熟的技术……
所以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生产厉害武器的新技术!当然他们如果能够造得出来厉害的武器，我大汉也绝不畏战，只不过随着杀人的效率越来越高，这世上却没有那么多的人可供杀戮……
不过这种担忧，随着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启蒙，大概用不了五十年，就会变成事实……我们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拖一拖时间而已!”
“陛下，所以，次氯酸钠发生器我们是做还是不做？”
“还是做吧!原来我就没有想着做，所以也就没有多想。现在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这个东西在这次防疫攻坚战中，有着极大的用处!
所以，就按你说的做吧!
先把设备做出来，真正配料和提纯产品，就放到我们的秘密基地，让那些永世不见天日的死囚去做吧!
你主要负责把关的就是配料，采取的法子，和之前一样还是混淆视听，多买些料，事实上只用盐……
配制提供盐水这种原料，你自己做便是，不要让其他人插手!这样就跟你说的一样，我们从原料上就卡住了这个秘密!”
“呵呵，陛下，您不担心我把这个事儿透露给我侄子孙瑾吗？作为孙吴皇族，我有这个动机，您就这么相信我？我……”
“我信你，你是我的女人，然后才是孙吴皇族!
要是你真的把我教会你的那些学问，全都传了你兄长那边，你兄长那边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说不定他现在还活着呢，正不可一世呢……
他可能绝不会像你侄子那般，表现的如此阴柔……”
第五百二十五章
孙蝶想到孙皓，神色黯然一下，随即又一个明媚的微笑，道：“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臣妾只有陛下您了!兄长已经没了，江南已属大汉，就再也没有孙吴了!现在孙瑾那一块，已不是故乡，已没有牵挂了……
再说了，不管是孙家，还是司马家，或者曹家，终归都是汉人，妾永远也不希望这些汉人之间再打来打去了……”
“汉人……汉人!这个词好，我们这个庞大的族群，也只能冠以汉人这个称谓，才有意义，有力量，这是一群无畏的人、坚韧的人、强大的人、永远不可能被打倒的人!
可以被杀戮、消灭，但永远也不会被打倒的族群!无论是战争、瘟疫、灾难，永远也不会击垮我们这个族群，因为他有一个响亮名字，叫做汉人!”
“提到这个汉人，陛下何以这么激动？”
“当一个族群几千年都被叫做汉人，屹立不倒，一次次浴火重生，你就能明白‘汉人’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汉人？几千年？”
“嘿嘿……为夫上知三千年，下知三千年!”
“这妾身信，您现在用的，怕不是我们这个世上该有的学问……”
刘谌神秘地盘腿闭眼，道：“你俩别闹了，现在为夫要闭目冥想，把次氯酸钠发生器给想出来!一到成都，我们就开始实验!争取早一日投产……”
孙蝶立刻闭嘴不说，这时候，是刘谌最重要的时候，很多伟大的东西，都是这么想出来的。
从剑阁往南，路越来越好走，这些地方粮食生产社逐渐建立起来，慢慢地也有了蒸汽动力的机械之力，加之地方官对道路亦愈来愈重视，毕竟集中起来的营造厂和粮食生产社，是比较大的企业模式进行生产，已经从基础上改变了原来分散粗放的模式，人员已经大大集中，且有着企业的管理在先，这样官府衙门的管理成本大大降低，所以现在官府定期抓一抓这些营造厂、粮食生产社、市场和家属区的管理者的思想教育即可，很多民事纠纷，这些基层管理单位就能消化，只有骚乱、命案和比较大的刑事案件，十分重要的诉讼，官府才出面；至于民丁、赋税等等，以这种企业为单位，统计、收缴都很方便，定期不定期督察核算一下就好……
所以，地方官府现在能抓出政绩的事，就只有基础设施和教育、医疗、文化方面了……
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加上物质生产极大丰富，客商运输需求倒逼，导致地方在修路方面，投入了极大人力财力，现在除了蜀中壁立千仞、沟壑万丈的蜀山山区，其他地方道路已经越来越完善了……
就算是难度极大的山区，现在也有刘谌培养出来的那些学生，他们已经长大成人，营建江南的正在营建江南，教学的正在教学，找矿石的正在找矿石，满山满沟搞测绘的正在测绘，他们要了解删去，要在蜀山开辟走大车的大路!
这些事，也经常有电报报上来，摆在刘谌的案头，很多时候都是孙蝶替刘谌批阅恢复，令地方大力支持，并打气鼓舞，有时候也答一答疑问，探讨一下思路等等……
刘谌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带上了一条捷径，但无论捷径还是曲折的路，只要上路了，无论如何，大家都会走下去的!
刘谌前面刚刚还思考了皇甫谧问的是否速度过快的问题，觉得自己确实太过大包大揽了，应该让这个世界自己摸索道路，决定以后再也不用自己带过来的那些积累了近两千年学问了!
可是，眼前的事，却逼着自己不得不再次使用!因为瘟疫正在吞噬人命，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鲜活的命，就那么虚弱无助地死去……
真不知自己的《防疫条例》在成都执行成了什么样子!刘谌虽说是要思考次氯酸钠发生器的事儿，脑子里却禁不住思绪万千!
到了成都平原上，很快就到了成都……
成都醉了!皇帝刘谌的队伍，在城门外，远远地受到了一群浑身白衣的人的欢迎，他们在十余丈远的地方，恭迎了皇帝，就散了……
整条路上弥漫着浓烈的酒味!
“天哪!这得用多少粮食才能消这个毒啊？他们为何远远地行个礼，就迅速走了？”刘谌问道。
“陛下，他们都是成都大营的战卒，还有成都医院的医者，他们现在做的事就是隔离患者、医治患者、消毒、焚烧尸体、宣传《防疫条例》，所以他们随时可能会倒下，成为患者，甚至死亡!
所以，他们不敢靠近陛下，怕把病气过给您……”杨炬拱手道。
“哪里来的这个说法？消化道病，不会通过呼吸系统感染……”
“陛下，这是臣和杨都督商议后，决定的!无论如何，都要十万个小心!陛下万一有个闪失，我们这样的万死莫赎!”
“并无大碍，不要寒了这些正在以命换命、无私无畏的战士的心才好!通电嘉奖他们，挖掘他们的感人事迹，朕叫人写成话本、剧本，在整个大汉宣扬他们的精神!”刘谌道。
在一旁垂拱而立的陈鹄、淳于珲等人，一听刘谌的这个决定，都高呼：“吾皇英明!”
这就是他们希望的对百姓的教化，舍身取义，多么儒家的东西啊，这便是活生生的事例教化!
刘谌一行进城，这才发现《防疫条例》执行得极好，变态级的好!成都这样一个超级大都市，经过这短短几天的宣传和强制，已经死寂得跟鬼城一般……
刘谌特意下令拐到民巷，看到家家户户都用石灰刷墙，点着艾草熏蚊蝇……
“停车!朕要去人家看看，看看百姓们状态如何!”
皇甫谧等立刻跪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臣等特意下令战卒和医者都没有靠近您，您回青城山上大汉书院或者山下大汉军校就好，不可这么轻易接触疫区百姓，万一……”
“……”
第五百二十六章
“既然我们是来安抚民心、稳定民心的，我们连民的面都不见，总说不过去吧？而且，我现在也很像知道，成都的百姓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缺少什么、需要什么，他们想要我这个做皇帝的、你们这些做官的、当兵的、从医的做些什么!
这对我们开展工作很重要!”
刘谌既然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再反驳什么，皇帝都不怕死，他们若是再惜命，那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刘谌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圣上昭告，疫区百姓在疫情警报解除!之前，不得私自会面!这个时候，不是送水送药的时间，尊驾请离开吧!”
这就尴尬了！皇帝敲响了百姓的家门，却吃了个闭门羹!
“圣上驾到!快快开门迎驾……!”
刘谌还没说话，杨炬却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杨炬是刘谌的侍卫长出身，有接受过真正的特种作战训练，在皇帝行动范围三里之内，提前要排除任何威胁!
这一点小灵狐强制太子刘大壮回长安去了，杨炬自己也能做得很好，负责侦察的就有两个营的兵力，随时在反馈情况，安保工作十分到位!
所以，可以确定周围没有危险，要不然，杨炬决然不会如此冒冒失失喊一句圣上驾到的!
院里的人从门缝往外一瞅，但见外面来的不是衣着华贵的官，就是甲胄分明的兵，眼见来人来头不小，也肯定是官家的人，所以开了门，也就不会有连带责任，所以一个顶发稀疏、发髻只有核桃大、红油油的头皮大多漏在外面的半老之人，开了门。
见官当然是要跪的，所以这老人跪下叩头，完了抬头拱手问道：“圣上驾到了？诸位官爷，草民这地方……圣上真要来？什么时候来，草民再拾掇拾掇……”
看样子这老人还是不信，皇帝会到自家来。
“老人家，我就是大汉皇帝刘谌，过来看看您!”刘谌亲自扶起来老人，道：“老人家身体可好？”
老头激动得胡子直哆嗦，道：“圣……圣上……，这是真的……啊……真的？”
杨炬在一旁道：“老丈，这个事儿，谁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骗你？”
老人家激动得再次跪地磕头，道：“圣上，草民给您磕头……”
“快快起来，您老身子可好啊？最近成都很多人都生病了!”刘谌问道。
“回圣上的话，草民一家子，都没有染病!但凡染了病的，都被隔离啦!曾有隐瞒病情的，被官府发现，砍了脑袋!
警告三次，私下接触外人的，被抓住也会砍头!
所以，现在但凡院里冒着艾烟的，都是没有染病的人家!但凡染了病的人家，不管有没有症状，按症状轻重分开隔离……所以，院里没有艾烟的，都是已经被带走隔离了的人家!”
“哦，官府还杀了人啊？”
“这是为了我们大家好……现在谁都明白这是瘟疫，大家相互混在一处，会传病，可有的人不听话，前几天还乱，自从杀了几个，就一下子整齐了!
现在大家足不出户，等着瘟疫过去呢！水、米、菜、柴、盐、药、艾草，都有当兵的送来，来了还要问《防疫条例》，现在每个人都背熟了，都知道该怎么防这个病!
饭前饭后凉开水洗手，吃饭碗都是蒸煮过后才用的，吃的所有食物，都是熟透了的!
圣上，这整的好啊……前些日子听说死人了，最近几天，小老儿邻里周边，艾烟还在冒，看样子再也没有人被抓去隔离，看样子他们都没有得疫病……应该是瘟神被驱走了……”
刘谌点点头，道：“控制得确实好啊！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大家都照着《防疫条例》上说的做，井井有条，才能控制瘟疫蔓延!成都已经是百万人口的大城，一旦乱起来，大家都要给瘟神殉葬啊！”
老头鸡啄米一般点头，表示认同。
刘谌在老头和其儿子的带领下，看了一下他家的锅灶、茅厕等卫生情况，看样子控制的不错，卫生情况很好，很干净，已经找不见半只蚊蝇了！
生活垃圾直接使用加石灰填埋处理，艾烟不放过一个角落，有的地方甚至用火烧过，当然，酒精擦拭手也在做，老头和儿子都一股酒味……
刘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出了老丈家的门，刘谌问杨炬道：“你到底杀了多少人，才把这些百姓控制到了这种程度？”
杨炬道：“陛下，臣下令战卒，但有肆意横行、不听劝阻者，警告无效，可当场射杀!到目前为止，杀死的已经有二百余，大都是些城狐社鼠，想着趁乱浑水摸鱼的人，这种人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但是他们趁机盗取、抢劫那些染了病的人的钱财，认为那些已经无力也无心报官，以后落个死无对证……
所以，臣令战卒抓了一大批这样的人杀了，至于良善百姓，大多警告的时候是听话的，所以抓起来隔离的多，杀了的应该没有几个!当然，错杀或许难免!
还有，有些人染了病，绝望了，心里不甘，有故意传病给他人的恶行，这种人也杀了一批!
收到的效果，原本听战报说不错，今日亲见了，就是这样子……”
杨炬嘴上这样说，其实刘谌知道，他那样杀鸡儆猴法，绝对收不到这样的效果，该是大规模地杀过一批人!
杨炬要为成都百十万人的命考虑，这个时候，只有用血色震撼人心，才能镇压濒临崩溃的成都的人心!否则后果很严重!
所以，刘谌不打算深究这个事!
“截止今日，染病死亡总数是多少？患者人数是多少？想必前些日子，数量增长率如何？”刘谌问皇甫谧道。
“陛下，截至今日，死亡总数五千四百九十五人!隔离起来的有症状患者七万七千二百五十一人，死亡率于昨日首降!有症状隔离起来的新增人数，昨日已经下降至百人以下，为九十三人!”
“成都之外，有无上报病例!？”
“暂时没有……”
“报……!”说到这个时候，立刻来一个报!报的什么？大家都竖着耳朵等着……
第五百二十七章
正好赶上了这个话茬，大家心里不由得一紧。希望报务兵报上来的，不是成都之外的地方发生了瘟疫!然而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报务兵说，在巴东、荆襄一带，几乎同时报上来十几例的疑似患者!
“确定粪水是淘米水状的烈性痢疾？发个报，再确认一遍!”刘谌感觉脑子嗡的一声!这玩意儿要是扩散开来，控制就很难了!
“发报通电大，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凡违反《防疫条例》者，警告三遍以上，违令者就地格杀!”
这是刘谌这么长时间以来发布的最严厉的一道圣旨，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但也看刘谌没有丝毫要更改的意思，不过看到众人的疑惑，刘谌还是解释了一下：“可能你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疫情有多么的严重，千万不能让再蔓延下去了，否则人力将不可控制!”
事实上，这个世上所有人看来，瘟疫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人的不可控制的。现在，有了刘谌这样的人出现，他所创造的一个个奇迹，才让人们相信这个东西确实是人力可控制的。
“陛下，刚才，臣了解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没有刚才那个老人说的那样乐观，他看见四周好多的院子里都在冒着烟，就以为这些院子里还有人在!
其实这些院子有好多都已经空了，染病的人都带去隔离了!
但是为了不让未染病隔离的人产生恐慌，我们的战卒就故意在这些院子里点起了烟，让其他还未隔离的人误以为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让他们不至于崩溃……”杨炬道。
“谁出来的这个方法？这个法子很好，人一旦从心理上崩溃了，那就很容易染病，而且即便不染疫病，也有可能吓出其他的病来……看样子成都的工作确实做得很细，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回陛下，这是成都医院的医者皇甫紫衣想出来的法子!”
“原来又是这个小子!看样子零菱的眼光确实还不错!这小子，这个时候临危不乱，开出了方子，也想出了法子，有担当，有魄力，脑子也灵活，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们医学院，本身秉承的就是陛下的新思想、新学问，再加上紫衣这个孩子，他爱学习，爱钻研，常跑到大汉书院去听课，学学其他方面的知识，说什么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很多的学问，对医学也是很有帮助的……”
“不错，不错!接下来抽个空子一定要见一见他!这样吧，给成都的官方、军方和医院发电，尽快把相关重要人等集合起来，我们开个会，研究部署一下接下来的防疫工作，最近肯定有很多摸索出来的新方法，好方法，都要提出来推广一下，也集思广益，再完善一下防疫条例，一定要把疫情控制住!
我大汉的百姓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呀！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要让他们都好好的活着……”
成都现在是大汉的故都，皇宫什么的，还都在，刘谌也学着大明朝的样子，在成都这边留下了一个比较完备的简配版官僚体系，也就是说成都及成都平原一带，还有南中南都一带，包括缅甸，都是属于朝廷直辖的!
因为刘谌很清楚这里的地位，这里有着大汉最成熟完备的工业体系，营造厂和粮食生产社遍布，最重要的军事基地、教育基地，就目前处于大规模建设期的大汉来说，七成的财政收入来源于这里，也就是说整个大汉的建设需求，都是这里在供养!整个大汉建设的模板，也是师法于这里。
如此重要的作用，也当得起这个配置。
有了这个配置，这里的官吏和军队相比其他地方也就多得多，所以，在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压力下，参与防疫的官吏和军队力量，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谌听到这次疫情已经扩散了，他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但他表现的愈发沉稳了。
皇帝亲自在成都故宫举行了朝会，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对大家产生了极大的感召作用，史上从未记载有哪一个皇帝会甘冒奇险，亲自到疫病区，为的就是尽快控制疫情，少死几个百姓……
每一个人都进行了严格的消毒，一身酒气的来参加朝会，大殿上也燃起了艾烟，每个人都踩着生石灰进了大殿。
不然还要像往常一样进行大礼参拜，刘谌摆摆手，道：“都免了吧，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还来这些虚的!现在我们直奔主题，说防疫!
首先，让成都这边的医者，而这些日子以来疫情的发展和防治过程，汇总一下，简明扼要的说一下，然后我们大家进行讨论……”
皇甫谧道：“皇甫紫衣，你出来说说吧!”
今天大殿上来的人，也都是成都这边的要员，所以皇甫紫衣，从这群人的最末端闪出来。
刘谌定睛一看，却发现出来的这个小伙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帅，刘谌曾经想象了一下他的这个女婿，以为是个白马王子，叫做皇甫紫衣，一定是一个紫衣飘然，天蝎一般的人物，没想到出来的是一个微胖的、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挑不出来的那种普通人……
刘谌虽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总归还是有些失望，要不是早知道这家伙有两把刷子的话，这个时候，刘谌就已经把他从自己女婿人选中踢出去了。
“你近前来说……”刘谌勾勾手道。
“臣遵旨……”
这小子迈着的八字步儿，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来，一点不像其他的大臣那样，用“趋”这样一个动作，看得出来这家伙并不是一个性子很急的人，永远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等他走近，刘谌终于发现了他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是这家伙两只眼睛极其的幽深、清澈，这一点倒是很符合聪明人的特点，不管别人怎样认为，反正刘谌所见的聪明人当中，一般都是这种眼睛，清澈有光!这种人一般来说，精力都特别旺盛，好奇心总是很大，遇到感兴趣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你就是皇甫紫衣？”“回陛下，臣正是皇甫紫衣。”
“好吧!拣重要的说!”
“臣遵旨!陛下，其实有很多的事情，在电报上是很难说清楚的。当着陛下您的面，上奏这件事情就很容易说清楚了!
来，帮帮忙……”
皇甫紫衣转身从医者的队伍里叫了两个人，然后皇甫紫衣从宽大袖口里拿出了一叠纸，展开了!
这东西展开有一丈见方，上面绘制的是颜色不同的线状统计图和柱状统计图，上面的数据和图形十分明晰的反应了一段时间疫情的发展情况和诊治情况。
皇甫紫衣站在阶下，指着这些图形和上面的数字，确实十分简明扼要，又十分清晰明白的把最近的疫情说了一遍!
很显然又是刘谌传出去的学问，用线型和柱状统计图，来说明疫情发展和诊治是最好不过的，大殿上，除了刘谌和一些学过算学的，很多人都被这种清晰直白反应复杂疫情的方式震到了!
好些官员，看那些报上来的数据，各种各样一堆数据扔在一起，思维有些混乱的官员，根本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现在大家听皇甫紫衣对这种图进行了讲解，每个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忍不住心里赞叹一声，原来把复杂的事情说清楚竟然是这么简单。
皇甫谧前面说过，他这个晚辈加弟子，经常跑到大汉书院去听讲，看样子他果然没有白去，不仅学到了东西，而且能够学以致用，确实不是书呆子，是个脑子很活泛的孩子……
“不错不错!确实够简单，也确实够明晰，你这么一讲，现在不光是挣，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对这件事情和发展情况都已经有了一个很深刻的印象!
让你手下的人接着汇总数据，把这张图继续接下去，每隔两个时辰，到朕这里来报一次，随时监测疫情动向!我们才能够明白我们努力的方向!
看样子你对整个成都的疫情是最为了解的，那接下来说说你的看法，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陛下，臣以为，最要紧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切断传染源!在我们把患者进行了隔离，还未被感染的人，其实也都圈定在家里隔离起来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切断传染源!
这个病不会通过气传播，所以它主要是通过水传播的，水这个东西是流通的!尤其在成都这种水沟纵横交错的城里，只要有一处的水被污染了，全城的水就被污染了!
虽然我们现在送到每家每户的水，都是经过大锅炉烧开了的水，但送到每家每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晾凉了的，只要那些沟渠中的污水，没有被彻底的消毒，从这中间飞起来的蚊蝇，控制更加细微的虫子，肉眼都很难发现的那种，他们会带着这中间的病菌，落在人们吃的食物上、落在那些已经凉了的开水中……
就算人们完全遵照我们的防疫条例，每次要吃食物，都吃热透了的!要喝水都喝，再一次烧开的，但他们总不能直接喝刚烧开的水，他们还是要把水凉到嘴能够接受的温度，再说了，他们洗手洗脸的水，用的也是那些凉开水，还有他们的毛巾很难保证有没有带了菌的虫子爬过，就算他们用开水蒸煮过的器皿，也很难保证有没有被带了菌的虫子污染……
其实身体比较好，抵抗力比较强的人，这种情况下，已经很难被感染了，但难免有一些人体质比较差，就算数量极少的病菌，也有可能感染……
所以臣觉得，给疫病区所有的排污沟渠进行彻底的消毒，才能彻底的杜绝传染源!
但我们的酒精没有那么多!用石灰的话，就排污沟渠，很快就会被堵塞，到时候更加难以收拾!
所以臣觉得所有的排污沟渠，都必须引进活水，迅速的冲走污秽之物，时刻保持渠水的清洁!
这样，最后一点儿带着病菌的死角，就会被我们清除!如果这样做了还不能遏制疫情发展的话，臣就无能为力了……
当然，让活水流遍所有的排污沟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几乎在一种特别理想化的状态下才能够实现!
现在，成都这座老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里可不是一天、两天建起来的，这是多少代人，一点一点逐步把这个城市弄了这么大，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审美和设计理念，所以越是历史名城，就越显得有层次感、断代感，当然这是一种比较委婉客气的说法……
实话实说的话，其实只有三个字：有点乱……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城市，最复杂的要数这种排污沟渠了……所以说摸排极难，要是我们直接把活水引进排污沟渠的话，说不定就会这卡一下，那顿一下，不可能顺畅的排污，一旦某些地方满溢出来，倒会把病菌带到满大街都是……
所以说在这个问题上，微臣其实是束手无策的!”
刘谌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你已经看出了问题，但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
“回陛下，确实是这样的……”
“那好吧，那我们听听其他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好法子……各位爱卿，现在危急关头，大家群策群力，畅所欲言……
朕以为，皇甫紫衣所提，也确实是这次防疫消毒的死角，对此，诸位还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尽快都说出来，我们再归纳总结，讨论怎么办……”
刘谌的话说完，大殿上还是一片鸦雀无声，大家足足在这种寂静得很诡异的氛围中过了一刻，还是没有谁站出来，看样子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现在能站在这里的，没有谁是很笨的人，在前面的问答中，他们脑子已经飞快转了几遍，没有人想出解决这个问题有效的法门……
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就算是刘谌自己，要不是可以搬一些记忆中的东西出来，他也会没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