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1章 想要弹劾叶御史
偌大的朝殿只有陆大诚似乎有些为难又有些激昂的声音，说的是叶家八珍阁的情况，看来是做过一些调查了。不时有朝臣朝叶子皓投瞥来一眼。
叶子皓神色淡然地站在那里，目光微微抬头，表示他也在聆听着，前方那长长的铺垫。
最后，到是皇上有些没耐心了，打断了他。
“陆侍郎说起八珍阁，是想说，八珍阁借着叶御史的关系在做违规竞争？还是说八珍阁经营有何问题？”
“还是说叶御史借着家中铺面收赃？敛财？实际上叶御史并没有传闻的那般清廉？”
皇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这话一句句反问出来，却让众臣心里都哆嗦了一下，目光再次下意识地扫向叶子皓。
户部的事情、捐款的事情、拍卖会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虽是主事之人，但这些事情全是叶御史搞出来的，问题是他提出来的，应对之策也是他提议的，筹款也是他提倡的。
这里边叶御史的功劳谁也无法掩盖。
明眼人都会在这时候避其锋芒再静观其变，这时候谁敢冲上来杠叶御史？
又不傻！
可眼下却偏有人傻了一般，在这大朝议上竟然七弯八绕地又点到了叶御史的名，连皇上都听不耐烦了。
都是朝堂上多年的朝臣，谁还不会从皇上那平静无波的气息下嗅出不同寻常情绪呢？
皇上不高兴了。
“臣惶恐！臣并无意要质疑叶御史家铺面经营如何，只是好奇叶御史家经营两年有余，却有足够的资本在拍卖会上买下成交价为二十八万两的一套家具。”
陆大诚见皇上这般问，吓得连忙跪下了，一副真的很疑惑也真的不敢问的态度，毕竟前面杨文旭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关键是，皇上显然不帮他们，竟由着叶御史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而他们也莫可奈何。
而且他清楚现在很多人都不敢正面招惹叶御史，怕被怼上。
怕被怼上，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而他今天所言，实则也是冒着得罪人、冒着被怼上的风险，来问上一问，他身为吏部侍郎，难道不应该查一个他认为有可疑之官的经济来源吗？
他并没有做错，但他这副冒死一提的态度，却令许多人心情复杂，又好奇地再朝叶子皓看过去。
“下官还记得不久前叶御史质问户部杨尚书，说轻视了寒门士子，臣也曾为之反省过，自然是不敢轻视任何人出身的，只是……”
“以叶御史的家底，他能轻松拍下这笔交易，钱的来源，就不由臣不质疑了，臣在吏部多年，还不曾见过一个这样的新晋年轻官员，有此出手。”
陆大诚一副害怕却不忘本职工作的态度，认真而细致地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说了那么多，大家自然听明白了，就是以叶子皓的出身、家底，没有这样的经济能力完成这样的消费。
皇上自然也听明白了，一时没有开口，其他朝臣们也忍不住悄声议论起来。
“陆侍郎。”这时，户部侍郎岳松却站了出来，声音宏亮地开口，“刚才听你说了那么多八珍阁的经营项目，你确定已调查清楚？”
“岳侍郎此话何意？”陆大诚回头看了一眼出列的人，目光一沉，有些不悦道。
“叶御史又未违法，也无立案，何谓调查？陆某身在吏部有责任关注百官情况，这些日子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叶御史的情况，调查之说，陆某不担。”
想趁机扣他一顶帽子反过来质疑他？
呵呵，他可不着道儿。
岳松见他不承认调查一说，目光微闪，却还是呵呵一声，再道：“陆大人确实厉害，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能在朝堂之上说这么多。”
“岳某与叶大人到是说过几次话，最近在户部接触也不少，尚且不敢有此勇气当众说了解叶大人为人如何、家境如何。”
“陆大人以稍微了解了一下的优势，就能在朝堂在御前质疑叶大人的买卖能力？便有疑惑怎不私下打听或是当面询问叶大人一声？”
“陆大人刚才扯八珍阁那么多话，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呢？”岳松语气铿锵，表情严肃地指出问题。
“依岳某这不太聪明的脑子来看，就是明明想要弹劾叶御史的钱来路不正，却又不敢承担弹劾之责，吏部何时玩起了这样没担当的把戏了？到叫岳某惊讶，不知其他大人们做何感想？”
“……”队伍里有小声议论但无人附和岳松的话，但看那表情，却也是各有心思看法的，只是都不想当出头鸟。
就连叶子皓都一脸沉默，仿佛事不关已地看着，在他附近的一些人看到，眼中皆是惊讶之色。
就连陆云诚都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也不掩饰自己的诧异和不解。
而岳松显然是在帮叶子皓打抱不平的，就算最近户部在风口浪尖上甚至几次被皇上点名批评，但他还是站出来了。
有人为自己仗义执言，做为事主怎么反而这般冷淡沉默？
大家都在猜测叶子皓的举动，也因此，更加没人站出来表达自己之见了。
“……岳大人想多了，本官也想要私下询问叶御史，奈何没找着机会，事情发生也有些突然，本官也是昨晚得知。”
“最近上朝的大人们都知道，头一天的事务都会在第二天朝上拿出来说，陆某也只是将心中疑惑当众说出来，此举坦荡何来弹劾？何来之责？”
“若真是调查到有问题，那就上折子了，怎么，户部如今都听叶御史的，容不得旁人说其一句？”
陆大诚解释、反辩之后就将帽子扣回到户部头上。
既然有人要提到吏部说事儿，那他当然也要将户部扯进来，别的他也绝对不承认。
岳松顿时气结，差点要骂“无耻”了！
看岳松吵架吵不过陆大诚，叶子皓这才咳嗽了一声。
还未说话，附近众人的注意力就让他这一声给招过来了，见他要说话了，不知为何竟露出兴奋的表情。
连怼户部之后竟然还有户部侍郎为其说话，这叶子皓也是厉害了，不知他会怎么怼陆大诚？
第1472章 让人辩无可辩
下一个被清理的会是吏部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就连皇上高坐在龙椅上，都下意识去想，吏部有什么事情能做由头？
叶子皓不负众望地开口说话了。
“那个……陆侍郎陆大人哈，不知你稍微了解的下官的情况，都是从哪儿了解来的？是谁告诉你的？”
“本官自有方法，再说叶御史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被人知道吗？”陆大诚见叶子皓终于开口了，心头一喜，立刻反驳。
他说了这么久，叶子皓都没有吭声，他本来心头还有些不安，怕自己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根本没能撬动对方，反而给自己招来麻烦。
这可不是他的目的。
“呵呵，大人想多了，下官只是想提醒大人，传递这消息的人显然眼瞎耳聋而且脑子不太好使，下次吏部想要了解哪个官员情况，还是换个人、换个方法吧，这个……不但浪费时间、误导判断，还坏你们事儿。”
叶子皓微笑地说完，就听见一片嘘气声、惊呼声……
这怼得也太嚣张了吧，竟然不急着辩解反而质疑对方情报有误、办事能力不行？
“叶大人是要证明本官的消息有误？”陆大诚侧着身子看向叶子皓所在的队伍，目光炯炯地开口。
“想必大家也都好奇，昨天下午叶大人花了二十八万两买了一套楠木家具又花了十几万两买了三件东西的消息，是怎么个瞎眼耳聋而且脑子不太好使法？”
“今天祁王世子没来啊？”叶子皓却朝皇室队伍那边看了看，那边来了一些人，但也不是全部都必须要来。
今天来的是祁王，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含笑看着这个外甥女婿折腾。
“祁王世子作证啊，昨天下午下官与他就在拍卖场盯着呢，看下午跟拍的人不多，气氛不是太热络了……”
“这拍卖一事，毕竟是太子殿下主办，下官与祁王世子辅理的嘛，当时下官与世子就想了个办法，由下官出面拍下一件东西，炒炒气氛。”
“至于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也不是陆大人说的下官买这样贵的家具、家境如何、日子过得如何，单纯就是随口挑了一样喊价。”
“没想到还真有人跟价啊，那下官觉得这里边定有商价，也可见那套家具的价值呀，这一激动不就从十一万两跟到了二十八万两了嘛。”
“下官以为还会有人跟价，这样也能为拍卖筹信善款一事多赚些善银回来呀，故意喊价提高收益，这种事情偶一为之不伤大雅，但不能多干，会引人反感的，这买卖道理，陆大人可懂？”
“当然这已不重要，当时没有再跟，这家具可不就落到下官手里了？下官当时那个急呀，正在包厢中与世子商量，让他掏钱买回去呢。”
“……”谁也没想到事实真相竟是这般，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目光怔怔地看着叶子皓这边。
就连皇上都露出微讶的表情，心想他昨晚知道的经过不是这样啊。
这时叶子皓继续“解释”道：“也是下官运气好，真的运气好，有个客人竟然找来了，为保护其不被人找上麻烦，下官这里不能说是谁了。”
“不过想来有人若是非要去查，也并不难，但若真的去找人麻烦，下官就不得不禀明太子殿下，毕竟这位接盘的客人，是被下官得罪人的原因而连累到的。”
叶子皓也不急着往下说，却反复强调、警告别人，莫去找那位客人盘算事端。
之后才接着说：“那位客人是真的想要那套家具，也买得起，只是当时也没想到是下官嘴快又跟了价，便加到三十万两，让下官将那套家具转让于他。”
“下官当然见好就收，立刻就将那套家具让与他了，多出的两万两，下官交给太子殿下与世子安排了，听说是买了些小礼送去了太学。”
“各位大人不难理解送礼到太学的用意吧？这些日子以来，太学有多配合筹集善款一事？太学生们每天在街头辛苦，难道不应该送些小礼以嘉奖他们，肯定他们的热情与善良吗？”
“当太子殿下与祁王世子与下官在为这些公务奔波忙碌、满心操劳、往大里盘算将户部那些积压的死物换成活钱，真正充实了国库、为朝廷解决了许多没钱不好办的事儿时，真的没想到，下官真的真的没想到！竟然有人却在暗中盯着下官一举一动，伺机找到把柄、小辫子意图发难！”
“真是可怕！但下官庆幸自己只是一介文官、京官，最多也就是被人质疑、议论，最多被人绊下脚，无伤大雅！”
“但若是在边关！在兵营、在战场之上……将士们在前方御敌保护家国时，若有人从中作梗、在后方盘算阴谋，甚至意图陷害，会是怎样的局面？”
话音落，整个朝殿中一片寂静，就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所有人都被叶子皓这翻理论说得震惊、骇然，心中波涛汹涌、不可抵制。
就连陆大诚都变了脸色，猛然大喝：“叶子皓！你休要东拉西扯！你这才是意图陷害！”
“呵呵，陆大人还是想多了，下官只是由小而大，由一个点而想到更远、更广的可能性，居安思危、举一反三、防患于未然，朝上的大人们都不是笨人，应该听得懂！”
“在我们农家有个俗语叫‘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意味着当一个人在小错误上若不能阻止、不能好好管教、不能反省错误而改正，反而给予放纵的态度，只会助长其犯错的气焰，失去辨别是非的能力，以后就会酿成大错！”
“陆大人，今天你以稍微了解的消息，就能在朝堂上、在御前说了那么多叶家的私事，在岳大人质疑你是想弹劾下官时，你又矢口不认，你这种想偷针又一再强调自己是好孩子的行为，真的恶心到下官了！”
叶子皓没有再微笑，神色十分严肃地又举了例子。
刚才从小事而论及大事上的忧虑，在要吓死陆大诚时，又回到了小事情上来，让举一反三的道理，引人深思。
道理每一个都十分冠冕堂皇，让人辩无可辩。
陆大诚又气又急，心中也是真的惶恐起来，他没想到他得到的消息竟有反转。
他没想到叶子皓能将一件解释几句就能解决的问题，延伸到这么复杂而且可怕到没人敢论的问题上。
“叶大人说得在理，咱们同朝为官，若无实证，还是不要随便质疑谁，以免发生无法承担的事情，坏了别人的名声，也伤了同僚和气，影响朝事。”
这时，吏部尚书柯仁钰站了出来，声音沉稳而严肃。
第1473章 维护吏部的人
“柯尚书也说得极是，但身为吏部副手，也不知哪来儿的野路子消息，就听风是雨，拿到朝堂来说，差点冤枉无辜之人，这就有些……”叶子皓微笑，说到这里才顿住，后面的话虽未说完，但言下之意，在列谁也不是傻子。
一时之间纵有议论之声，也没人敢多说，没人敢在此时多嘴。
这时候除了品阶高的那些大人们，谁敢多言？稍有不慎就会被视为站队，也会被视为落井下石甚至可能被牵连。
这是以前朝议时从未遇见过的局面，以前朝议便有什么话题，各抒已见，认同的、不认同的，为已方阵营说话的，想要对方阵营落败的。
发表见解的不同品阶的各部各衙门官们真的不少，可如今……
这是何时出现的变化？
好像是从叶御史上朝之后，每一个点他名质议的人都没有落到好处。
而所谓的每一个……也就是户部尚书杨文旭、吏部侍郎陆大诚。
似乎还真的不多，但论品阶却是足够了。
有这两位在前，谁还敢出头？
也就是这两位，下场似乎都不太好……
此时此刻，不少人心里都替陆大诚捏了一把老汗，若是连他也被怼下去，甚至牵连吏部也要被清理，那就真的是……
以后再也没人敢触及叶御史锋芒吧？
“叶大人说的是，此次是陆侍郎失察，但他身在吏部，有察官之责，也是被那二十八万两银子吓到，才有今日失态之举。”
依然是柯仁钰在说话，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吏部之首，内阁次辅是在维护吏部的人，挡在了手下的前面。
有他帮腔，陆大诚算是喘了口气，这时候低着头半声不吭，心里只盼柯尚书保得下他，不然……
光是失察一过，便是可大可小的罪责。
“确实谁也没想到，叶大人最后拍下的如此昂贵的一套家具，叶大人付了钱之后竟然能那么快就脱手换了买家。”
“毕竟当时在拍卖场，想来也有不少人看见是叶大人买下，谁会想到有此转折？便有议论之声流出，也不算奇怪。”
“陆侍郎听见这样的声音，便有弹劾也在职责之内，此事依本官看来，真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刚才算是澄清了一个误会。”
“论情，不论是陆侍郎还是叶御史，都可理解一下对方，论理，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对错，但陆侍郎确实差点冤枉了叶御史，论情论理，都应该向叶御史赔礼致歉。”
柯仁钰一翻话说得苦口婆心，打圆场也算客观了，一时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就连岳松都保持了沉默。
不论立场如何，大家同朝为官，若不是能置论大罪之事或阵营大利益，谁会因一点小是非而往死里杠？
得饶人处且饶人，少个敌人不一定是多一个朋友，但少个敌人的路一定会好走得多。
道理都懂，因而，又有六部之首的吏部天官说好，换了谁都知道怎么选择，这台阶应该怎么下。
叶子皓自然也是，但他却是一脸苦笑地作了个揖，这才施施然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柯尚书言重了，便有误会，下官刚才想必也解释得很明白，应该是澄清了误会才对，只是下官听柯尚书的意思……”
叶子皓忽然露出有些惶恐不安的表情，不夸张但也可以让人一眼看明白他的心情。
“其实还是下官有错在先，才导致陆侍郎今天的冒失之举吧？”
“若下官在拍卖会上拍到什么东西先报知了陆侍郎，或是报知了吏部，想来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发生了。”
这话……乍然一听也没什么不对。
“不知太子殿下当初将那三百帖请柬都请了哪些大人家，你们都拍买了什么回去，可曾向吏部禀明成交价格？你们的家底儿都在吏部存档了吗？”
“依下官之见哪，还是自己去填写清楚吧，万一吏部的大人自己调查的消息又失实了，指不定哪天被冒然弹劾的就是你了。”
“还是说，只有下官才是那个唯一被冒然弹劾的例外？陆大人，为何呢？就因为二十八万两的家具？”
“就因为你调查的叶府家底而判定下官买不起，既然买不起就一定有问题？既不征询也不过堂就能上朝弹劾，暗示下官有贪赃之嫌？”
叶子皓不反驳柯仁钰的客观之言，却扯出了三百张请柬的参加者。
在朝不少官都收到了，至于各自买了什么，岂是公开说的？
不管买多买少都是自家的面子，而“买”的背后就是在支持太子殿下的善举。
因此，买多买少不是重点，重点是有没有支持太子殿下！
结果此时被叶子皓这么一拉扯，顿时不少人黑了脸，却不敢回应他这个问题，只觉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二十八万两银子，有的人家确实有买到这么多钱的东西，不过是或一件或两件罢了。
也有的人则要加上捐款，才勉强够得上这个数。
只是此时被叶子皓这么一搅和，到像是吏部要与太子殿下、与诸多大人家过不去了，想从中生事啊。
这次，就连柯仁钰都变了脸色，他看着叶子皓的眼中难以掩饰他的惊讶。
没想到这位叶御史脾气还真是硬，不是很聪明、头脑很灵活吗，怎么明明给了台阶让他下，却偏偏不下？
“不知陆大人可否公开给个明确的答案？到底是下官只是特例，还是吏部或是陆侍郎在盯着拍卖会，只查出下官一例可疑而被判定贪赃嫌疑？”
若只是寻常拉架打圆场，叶子皓其实完全可以见好就收，和事佬在哪儿都有，在朝堂上也不少见，大家都知道点到即止、见好就收的道理。
但是让叶子皓不满而决定放大事件的原因，则是这位柯尚书在和事之余，竟然还影射暗示了，是他叶子皓的二十八万两才刺激到吏部侍郎有此质疑。
而吏部也有这样的职责，所以陆侍郎只是误会了，而非生事找茬。
这么一说，陆侍郎应该无错只是有误会而已。
这算什么？
二十八万两能够引发这些事情，当然还是他叶子皓出身低、家底儿薄，不能怪别人怀疑他的钱来路不正。
第1474章 不是为敌，而是为难
且不说陆大诚对自己的敌意，便是他这么草率的行为，也是对他认知的寒门臣僚的轻视。理所当然地下判断，这种人真的适合在吏部？再想到郑哲煜曾说的这位陆侍郎曾经欺凌得罪他的下官。
这样的人既然撞到自己手上了，若不抓住机会教训一下，也太浪费机会了。
但他不能提及那件事情，且不说证据的问题，若他提及，就是另一回事儿了，甚至可能危害已经辞官还乡的那位倒霉大人。
除非能彻底扳倒陆大诚，是能下狱问罪的那种，不然真不能将那些事情翻出来。
但眼下他给大家心里埋个刺儿，还是可以的。
“是本官对叶大人有偏见，在得知本应寒门出身的叶御史竟然一下就花费了这么多钱，就为了买一套家具之后，确实是有些吃惊也有些生气的。”
“若说有家底的老臣到也能够理解，叶大人为官不过短短三年，开铺时间不足两年，突然有这般钱财，确实让人难以置信吧，便有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但叶大人竟然转手卖于了旁人，也就不存在一下拿出二十八万两银子买套家具之事了，这内情确实是本官不知。”
“偏见、误会、消息不实，导致本官冒失之举，是本官之错，柯尚书所言甚是，于情于理，本官皆应向叶御史赔礼致歉。”
“今日在朝堂之上言行不当，陆大诚在此向叶御史道歉。”陆大诚没有接叶子皓的话，但也算是一翻解释。
他面色阴沉，神情却还平静，说完就走到叶子皓面前，朝叶子皓作了个大揖，声音不小，正好安静的朝殿中都听见了。
让一个执掌吏部的正三品大员，向一个初到御史台的从三品御史行礼道歉，还当着皇上、太子和满朝文武的面儿……
这也算是诚恳之致，也伤人颜面之极了。
换了谁都应该见好就收，再争下去争的就不是是非曲直，而是仇恨恩怨了。
“等下了朝，再给叶府送上赔礼，以示歉意。”陆大诚行完礼又说道。
他的目光冷冷盯了叶子皓一眼，也不理会叶子皓是何回应，就转身再回队伍前面，扑嗵一声跪下，朝前方磕了三个头。
才哽声道：“老臣鲁莽，还请陛下赐罪。”
“……”叶子皓一脸无语，但也没有再说话。
他自然不惧陆大人的报复，一个对自己下属臣僚都能那般打击报复得让人无立足之地，可见其心胸狭窄有多可怕。
这样的人，得罪了就是得罪了，与得罪的事情大小无关。
不然，何来今日这阴不阴、阳不阳地弹劾之事？
若不是早就得罪了，又怎会将他拍卖一事单拿出来挑事儿？
这样的人，还是找机会踩下去的好。
“叶御史，你意如何？”皇上看了半天热闹，这时神情也有些凝重。
朝堂之上当然要有人能够铁骨铮铮，敢说敢辩，他将叶子皓放在朝堂当然也是希望其能打破朝堂旧有格局。
但叶子皓公然将人怼到这般境地，而且是接连得罪了吏部两名大员，这后果……堪忧啊。
但叶子皓的性子，皇上也是了解一些了，这才问及他的意思，也是想借他之口挽回局面，少些仇怨。
“臣不敢！臣惶恐！”谁知叶子皓却是躬身一揖到地，并不多言。
但这话说出来，怎么听着都有些委屈？
皇上微微蹙眉，目光一转，便问柯仁钰：“柯尚书，你意如何？”
整个事情就是，起因于陆大诚提及，岳松不认可，叶子皓解释原由澄清误会，陆大诚意图不善，柯仁钰出面维护陆大诚。
因此，皇上问及了当事人的叶子皓意见之后，自然也要问及算是自己跳进局中的柯仁钰。
柯仁钰心中微震，但还是躬身道：“臣以为此事可大可小，臣依然认为，此事只因误会而起，有人质疑、有人澄清，此事本应解决了才是，但叶御史……”
“叶御史似乎误会陆侍郎有针对他的意思，这算是第二件事情了，刚才陆侍郎已当朝向叶御史赔礼致歉，依臣愚见，冤家宜解不宜结。”
言下之意，是不是有仇怨、是不是在针对，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话也算是说得明白了，但听在旁观者耳中，似乎又有一层用意。
就连叶子皓都瞬间明白过来，这位柯尚书两次居中和事，但两次都是暗示他叶子皓拎不清、在斤斤计较。
所以，他们吏部想问责谁就问责，想弹劾就弹劾，证据充不充足其实不重要？你与他们论理就可能是跟他们整个吏部为敌了？
啊，按这位柯尚书的意思自然不是为敌，而是为难。
你在为难他们吏部啊。
叶子皓想明白这点忽然勾唇微微一笑，也抱拳道：“禀皇上，柯尚书是个老好人，微臣到底年轻气盛，更讲公理，而于人情世故的领悟是差了些。”
“不过今日微臣也学了一课，同意柯大人的说法，只望陆大人身为前辈，莫与后进计较太多，此事……遵从柯尚书的意思吧。”
暗示？他也会啊！
叶子皓这翻话说得清楚，只是提及人情世故、公理、学了一课……就隐有迫于柯仁钰倚老卖老的无奈之意，不得不接受这种结果了。
再提及让陆大人莫与后进计较，可不就是在说，求陆大人莫报复他一个年轻气盛、不懂世故的后进？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知妥协，皇上无奈地抿了抿唇，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想继续旁观下去了。
“吏部陆大诚今日行为，确实草率、冒失！叶子皓实属无辜被误会，而叶子皓在最近辅理太子忙于户部之事，及筹集善款、维护拍卖会诸事，皆有功有劳。”
“有功未赏、有劳未抚，却突然被人弹劾，心中有怨言词激昂，朕能理解。但叶子皓仍遵从吏部柯仁钰说和，让此事就此揭过，作为后辈，心胸宽广，可受百官学习。”
“此次事件，说到底还是吏部失察、言行不当造成，毕竟拍卖一事，朕交由了太子，太子请了祁王世子与叶子皓辅理，并未令吏部介入。”
“因此，朕决定，不赏叶子皓之功，但吏部之过，一定要罚，不然，失了规矩。”
皇上最后威严道，“这次户部拍卖所得之利，六部之中除吏部之外，皆可照章程拟报。”
御令一出，文武皆惊、暗喜，三呼“陛下英明”之后，议论声便激动地响了起来。
六部之中除了吏部之外……
那就是说都有申请到来年宽松的动作资金。
不管是工部建设、户部钱粮、礼部所用、兵部粮饷军备，都可以比往年提升一成，甚至可能高至三成啊。
只有吏部没有机会。
第1475章 怕给你树敌
当然叶子皓的功劳也被剥夺了，至于为何会被剥夺……这皇上开了口，你能过问原由？
一时欢喜激动之后，大家看向叶子皓的表情，都有些同情。
毕竟他明明是居大功的那一个，就连皇上刚才都金口肯定了他的功劳，谁知转眼却是……
没人敢说皇上不是，在此风口浪尖上，自己所在衙门能有福利已是皆大欢喜，谁还敢顶风而上，跪求叶子皓一事的答案？
陆大诚被喝退之后，刚才所议之事就算了结，之后又有人奏报的一些事情，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了。
另外对于太学这次筹款行动，皇上也拟圣旨嘉赏太学众人，虽无实际物品奖励，但来自皇上的表扬，对那些学子们也是无上嘉许。
而户部对灾情的钱粮安置、赈济进度，没有再在朝堂上细说，自有折子早就送呈御书房龙案上，没有经过内阁，皇上亲自督办。
省了中间批阅过程，进度自然加快了许多，也能看到更多真实的东西。
之后再转内阁，其他人才知道进度。
对此，诸臣自然不敢多说，毕竟在处置灾情这件事情上，已经牵扯出太多东西，如今户部就是前车之鉴。
后面的事情都很顺利地进行，能够踊跃良好发言的人明显多了很多。
皇上令六部尚书到御书房议事之后，殿前太监就高喝散朝。
待皇上一走，朝殿里的声音才仿佛活转过来，高声的、低语的、摇头叹息的、面容带笑的各有反应，而每一个看向似乎有些发呆的叶子皓时，眼中的同情之意再次涌现。
叶御史也太冤了吧！
除开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剩下的多是替叶子皓不值的。
明明这些日子忙碌奔波，就不提功劳那也是有大大苦劳的呀，结果转身就被人弹劾。
弹劾也就算了，偏还阴阳怪气一副我怕被人怼、怕被人报复的姿态，看着就小家子气。
明明是吏部打算盘打到叶御史头上，算计没能得逞应被理论，结果一转身……
吏部是被罚了，可关叶御史何事呢？
说好的功劳竟然不赏。
只是这些话大家也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就是对圣命不满，但不说出来，心里又憋得慌。
因而，很快那些同情之音里，就参杂了许多对吏部的不满。
陆大诚身为侍郎行为不端、行动冒失，今天是被叶御史怼回来了，若他日弹劾的是他们这些人，后果又当如何？
他们自认没有叶御史这般心气和才干，熬到如今这位置也不容易，一时感慨更多。
还有维护陆侍郎的柯次辅，也让大家开了眼界。
想到当时叶御史那份委屈不甘却无奈妥协的模样，他们心里对柯仁钰也有些不满，只是埋怨吐槽之语，声音更低了几分。
也是不敢得罪的人。
朝臣们很快就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叶子皓在太子扶着卫老太师慢慢走过来时，才恍然回神，连忙躬身行礼。
“给老太师请安。”叶子皓先和卫老太师行礼，这才朝东方尧抱拳，“太子殿下安。”
“你呀，明明是一个懂得尊老也讲道理的人，就是怼起人来不留余地，也莫怪陛下不赏你，若是罚了吏部又赏了你，怕给你树敌。”
卫老太师笑吟吟地看着叶子皓，点明了一件事，目光依然慈祥地看着他。
“下官从不主动招人，若是有人点名来欺负，也做不到软弱示人。”叶子皓微笑地解释，看着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下官承认年轻气盛，但下官并不想为此改变自己太多，人是要随着年纪来成熟懂事一些，但有些血性、气概、公义，还是不要随意改变的好。”
“你说的是没错，这事儿你也没有错，不过是有些人看不得你好，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盯着你，想要扳倒你罢了。”
卫老太师并不反对叶子皓的话，却仍是在提醒着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子皓连忙抱拳受教，也未多作辩解。
“走吧，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你呢。”
卫老太师点到即止，笑呵呵地往前走，目光却是落在大殿门外台阶那儿，几个熟悉的年轻面孔正在朝这边张望。
他知道那几人，上次大朝议时就见过了。
“是。”叶子皓再次抱拳却是侧身让道，可不敢无礼地走在前面。
“今天下午你就在家歇歇吧，明天上午直接去拍卖场，明天应是能全部善后了。”东方尧走过去时笑看了叶子皓一眼。
“好，那我明天能陪孩子吃早饭了。”叶子皓一听就露出了笑容。
看得出来，今天下午不用干活和明天不用早起，比什么奖励都来得更实在。
东方尧见他果然能用这招轻易哄好，不由笑容更浓，没有再说什么，就扶着他外祖先走一步。
叶子皓不着急，慢两脚出来，在他身后不远还有几个大臣和几个皇室的人，此时故意落后几步看着叶子皓，也在低声说着什么。
叶子皓不在意，他走向等在那里的李世瑜、周端平和郑哲煜，竟然还有岳松。
于是他先看向岳松，抱拳一礼：“今天多谢岳大人替下官仗义执言。”
“叶大人言重了，其实叶大人根本无需下官执言，只是下官这性子，也是看不得有些人那般言情，一时没忍重，还好没给大人扯后腿。”
岳松哈哈一笑，也还了一礼，丝毫不敢因半阶品级而坦然受叶子皓一礼，说话也是客气。
不提以前上朝印象，这些日子在户部，他就是眼瞎也看出来了叶子皓背后的靠山有多稳。
在户部他也是抓紧机会站队，不再盯着杨文旭找茬那是身为户部同僚的大局，趁机示好叶子皓而搭上太子殿下的阵营，则是他的明智之举。
此时看到叶子皓一伙的几人在这儿等着，他自然也等着，趁机还与他们亲近交谈了一阵儿。
不过此时等叶子皓出来打了招呼，他却识趣地先走一步。
几个人看着岳松先下台阶匆匆走了，这才收回目光互望一眼，最后一齐看向叶子皓。
“这小心眼儿的还真是难缠。”李世瑜先嘀咕出声，一脸抱怨。
第1476章 朋友
“无妨，他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这年怕也过不消停了。”叶子皓却是呵呵一笑，不似刚才在朝殿内的表现那般在意。其实刚才皇上那么处置时，他虽不明白皇上那么做的用意，但他相信皇上不会无故克扣他的奖赏，将他置于被人嘲笑的境地。
这可不符合照顾他与凰儿的承诺。
也是这点，让他很快就换了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再看诸臣反应。
有的在看热闹、有的在愤愤不平，有的想打抱不平却又不敢、有的就直接在说吏部霸道、陆大诚心胸狭窄了。
这样，他自然就有些明白皇上的真正用意，暗道不愧是君王。
两个臣子的是非，甚至牵扯到六部之首的吏部行为，在那样情况下竟然还能想到这样的处置。
明着同意了柯尚书的提议，此事既是误会又已澄清那就揭过了。
再说陆大诚误判虽有原因但也向受冤之叶子皓当堂赔礼致歉了，谁还不就此揭过？是想挑事儿？闹事儿？
这场事端，只有听懂了各方言语的人才能看到真正的热闹，但朝堂上又没有心思简单的人，自然都看懂了。
按理，此事应该是被柯尚书强行压了下来，就像波澜顿起却又不动声色的水面。
看戏的看完了直管散场便是。
然而皇上却在强调了叶子皓之功后，却明言不赏，理解了吏部行为之后，却又让陆大诚为吏部冒失行为背责。
不赏叶子皓，让眼红他功劳的人、本就结怨的人、立场不同而各怀心思的人，心里舒坦了不少。
但对吏部也未放纵，通过陆大诚之责而罚整个吏部失去申请更多一些来年运作资金的机会，则有两个意思。
一个自然是不声不响就让陆大诚得罪了整个吏部，让吏部的人自己去埋怨造成这结果的祸首陆大诚。
另一个意思则是在暗示吏部此次伸手太长，管了不该管的事情。
陆大诚因拍卖会上的问题而弹劾叶子皓一事，后又有柯仁钰维护了陆大诚，那就表明陆大诚的行为，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而是整个吏部了。
如此，因一人而罚到整个衙门，也就理所当然了。
这次拍卖会是太子主理、祁王世子与叶子皓辅理的户部事务中的一个进度。
便是拍卖会不成功、不顺利、不尽人意，任何事情发生，好与不好都应该是由太子来处理，是太子管辖的范围，而非吏部。
吏部可以因拍卖会上发现一些大臣出手阔绰而质疑其家产丰厚、来源不正，可以做为起因而事后追查或确实查到其家产有问题，做为另一桩案子可以成立。
但这么直接就提出来质疑，在拍卖会还未结束的时候，不但心急，而且草率。
最重要的是，越权插手了太子手里事务，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也是在对太子处理的事情指手划脚，实是对太子不敬。
这个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诸多意思累积起来，皇上要真当什么事儿也没有而放任吏部全身而退，那就是让吏部坐大了。
吏部是六部之首没错，吏部尚书同是内阁次辅位极人臣没错，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越过皇权！
叶子皓很快想明白了这一点，在老太师提点他时，也证实了另一个想法。
如此，有功无赏是吃亏了些，但也省了不少麻烦。
更何况他做这些原本就没想要如何。
毕竟要论功行赏，已经不能赏官了，而御赐之物他以前也得过了不少，有没有都不是很有兴趣。
何况这次主要是筹集善款，若是让朝野和天下百姓知道，皇室一边在筹集他们的钱，一边又在大手大脚花钱，只怕心中也会有些想法。
如此，不赏一举多得，挺好的。
出宫路上，叶子皓见大家有些替他不平，旁的不能说，这个为何不赏，到是可以悄悄分析给他们听。
这也暗合了老太师的提点之意，就是怕给他树敌，虽然受些委屈，但少了许多麻烦，还是值得的。
至于吏部失去分钱机会，这个他就不敢随便往外说了，圣意可以凭自己的实力揣测，但不要妄议。
附近也有别的臣子下朝，若被人听了去，可是祸事儿。
但关于不赏的用意，还是让几个关心他的人心安了不少，不是陛下另有想法故意为难叶子皓就行。
赏不赏这事儿，他们理解了，也就不再意气难平，大家脸上笑容多了几分。
“难得上朝聚得这么齐，不若中午咱们上酒楼喝一杯去？”李世瑜笑着提议。
既然叶子皓有劳却因为这些原由而不能赏，但这些日子户部的事他也参与了不少，对叶子皓的策略也是敬服的。
正好最近他手头事务也到尾声，下午可以晚些去户部，中午就找个地方聚聚，也是让叶子皓高兴高兴。
周端平和郑哲煜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着附和。
叶子皓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感激他们的关心和体谅，却不得不提醒他们。
“去酒楼也太招摇了，咱们几个可是被人绑一根绳儿上了，我树敌太多，会连累你们……”
“咱们品级，又没卷进什么风波中，不过是与你走得勤些罢了，咱又不需要藏藏掖掖的，招摇就招摇吧。”
李世瑜为人也是正直，当下不在意地说道。
“咱们同乡、邻居，有交情很正常，便与人说咱们无交情、不熟，想来别人也不会信。”郑哲煜也笑道。
“咱们就更不用说了。”周先生周端平呵呵一笑，李世瑜和郑哲煜更是哈哈地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
一个同为三鼎，从当年领皇命时就被绑在一起了；一个同乡、邻居有交情没得解释；一个同乡还曾任下属，更受其推荐成了京官。
他们三人，都是妥妥的叶子皓阵营的人，他们便是解释不是，谁信？
如此何需在意招摇？
他们在一起做任何事，在别人眼中怕都是正常的，此时若是避嫌，路上当陌路人，那才会让人猜测他们唱的哪一出吧？
听了他们的话，叶子皓越发感动，想到下午也不用出门干活，于是便道：“那就去云来酒楼喝两杯。”
第1477章 刺激到了
云来酒楼就在城东南街那一带，离郑哲煜家也不算远，往家里报个信儿也不难，到是周端平这边在城西。叶子皓让人往家里送信儿时，就叮嘱先往周先生家报个信儿，以免周家婆媳在家等周先生回去吃饭。
几人都上了叶子皓的马车，李世瑜直接让自家的马车回去，午后再去云来酒楼接他。
他们走在后头，就连原本落在后头的那些人此时也走到前面去了，路上的马车和轿子少了不少，宽敞的天街走得很是顺畅。
但路边却不时有禁军队伍在巡防，几人便调侃地看向叶子皓。
“你第一次上朝就提到上朝路上的奇景，这之后这里就没少过禁军巡逻了。”
“你总共就来了那么几回，咋就让你遇到那奇葩事情了呢。”
“现在就算有人想做什么，怕也不敢了呢。”
“呵呵，叶怼怼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除了周端平话少一点，郑哲煜还有些替叶子皓担心会被陆大诚记仇，李世瑜可是心情不错。
“呵呵，我到希望这些事儿多来几桩，也免得大家都低调了，我不知道怼谁。”
叶子皓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好像在说他抡起了拳头却不知道要打谁一样。
那淡定安逸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又让三人都好笑不已。
说笑闲谈着，到了云来酒楼之后，大家就很默契地不提朝堂之事，也不提哪个大人的问题。
云来酒楼的掌柜看到叶子皓带人来吃饭，立刻喊了个伙计将人领到三层包厢去。
剩下张罗酒楼的事儿则是武明扬留了下来。
不等包厢那边点菜来回折腾，这边点了一桌菜又上了葡萄酒，很快就有人往楼上送，也无需多等。
恰好东方昕宇领着护卫进来要吃饭，看到武明扬上楼，顿时挑眉。
朝堂上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他上午都在户部与拍卖场两边跑，若是知道今天大朝议会扯起拍卖会上的事情，他定要派人去听听消息的。
此时他只是在太子和叶子皓都不来的情况下，在拍卖会这边守着罢了，差不多中午了，就悠闲地过来吃饭。
他想着下午叶子皓就要过来陪他说话打发时间了了，却没想到叶子皓下朝后往这边来也罢了，却没有去拍卖会找他，也没有给他传信儿要到这里吃饭。
这就不对了。
在他跟上二楼时，走在前面拉开了距离的武明扬就发觉了，回头一看顿时愣了愣，连忙在三楼楼梯口停下。
等东方昕宇走上来，连忙行礼。
“世子爷。”
“谁请他吃饭？”东方昕宇挑眉看着武明扬，却没问叶子皓请谁吃饭。
叶子皓怎会请人吃饭？若是可以他连府门都不愿意出，也就是他和太子殿下才能蹭到饭吧。
不过叶子皓以前却是被御史台的林泉岳请过一顿饭，之后叶子皓也少去御史台，御史台的人也不针对他了，若不是上朝遇上，怕是也遇不上了。
今天……难怪他会这么一问。
武明扬也没拦着，就低声将都是谁说了一遍，再解释道：“也不是谁请谁，就是大人他们一同下朝，约着喝酒，大人就提议来这里了。”
那就是叶子皓请客了，毕竟云来酒楼比一般酒楼是要贵一些，招牌酒菜都是有些不同的。
另三人虽是好友，但官阶俸禄都比不上叶子皓啊，这点请客常识，还是明白的。
东方昕宇点点头，想了一下便目光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
“告诉你家大人，今天本世子就不去凑热闹了，饭钱记他帐上，下午让他到万宝斋找我。”
“世子爷……”武明扬一听却是目光一闪，急急喊了一声，神色却是犹豫无奈的。
“怎么？你家大人不付帐？”东方昕宇回头微微蹙眉，眼底也有疑惑。
叶子皓不是这种人，叶子皓手下也不是这种没眼色的人，今天怎么……
“大人提过，散朝时太子殿下特允大人下午在家休息，明天上午再直接到拍卖场。”
武明扬见又有客人上楼，连忙走到东方昕宇面前，再低声解释原由。
“还有这福利？”东方昕宇更加诧异地挑了下眉，也没再说什么，只道，“看来我一会儿得吃些好的了。”
上个半还能得到半天假，不让叶子皓掏钱谁掏钱？
看着东方昕宇在三楼一个伙计的领路下进了另一边的一个包厢，两个护卫一个在门外站着、一个进了包厢。
武明扬抿了抿嘴，也连忙去找大人说明刚才的事情。
那边已有几个凉盘和一只玉壶装着的桃花春、一只银壶装着的葡萄酒送上，叶子皓听到武明扬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不由微微一笑。
“回头我还是去拍卖场陪他喝杯茶，饭钱一并结了便是。”叶子皓知道东方昕宇是被自己的悠闲给刺激到了。
东方昕宇身为祁王世子并不是朝臣，也没领实务，不过是皇上和皇室有何差遣，才会派出去公务。
平时上朝可以，不上朝也可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扯到他身上来的。
因此，身为王府世子平时消遣找乐子的时候多，就如其他世子、公子们差不多。
但他手头也有不少生意张罗着，是祁王府的生意，也有他世子一房的买卖，如今更是跟从了北辰曦，认定这样的葡萄酒好赚，而做起了这买卖，进的货还不少。
虽说是放给别的酒庄或是大买家直接要货，但他这阵子也是挺忙的。
忙着放货、忙着收帐，再加上年前前收租、收帐、查帐各种事务也够他操心的了。
结果被太子抓人手抓到户部去了，再又到拍卖场这边守了好多天了，也不怪他眼红叶子皓可以歇着啊。
好在拍卖场这边很快就结束了。
若不是太子殿下看着拍卖生意好，在三天前又请了第二批人，又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批中等货出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收尾。
他还忙着去收帐呢，求仁不得，自然要好好吃叶子皓一顿消消怨气了。
叶子皓明白东方昕宇那边，自然也想着安抚一下了。
第1478章 感慨当年
叶子皓这边与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聊天，聊的不再是朝堂诸事，而是这趟由户部和灾情延伸出来的一些事情，以及年后春闱的事情。越往年关走，进京的考生举子也越多起来。
离京城近的人还可在年后出门，离京城越远的人就只能越早动身，只不过路程距离，进京时间也就不同了。
当然从青华州赶来的六十几个后生，是一路跟着叶子皓进京的，也就是最早的一批，但不是说青华州就他们六十几个举人赴考。
这些日子，府城没有同行的少数和十二县的一些人，也都陆续在路上会合，一起结伴进京了。
北方的风雪天气，在他们一路往南就缓解了，进京之后自然都在寻落脚之地，以及打听先到的那些人。
没有人直接来找叶子皓，但只要有青华州士子入住，客栈都提供了八折优惠，言明有困难找叶大人，并且向叶府传递了消息。
叶子皓当初得青华州那么多人爱戴甚至庇护过，这次也是在想着法子回报一些。
除了早前交代各客栈每天提供一碗姜茶，现在对青华州来的举子又有这等优惠，便是他人未现身，他的关照也已让这些远离家乡的士子们感受到了家乡的温暖。
叶状元可是他们青华州城守大人呀，一如当年在青华州时，是照顾他们的。
平安到达已经得到叶青天照顾的消息，也随之放在家书中寄回。
相对于朝堂上某些人的观望、找茬或是别有意味地私议，叶子皓在进京考生们当中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
前不久还有个考生病了，家境贫寒欠了医药费，又不是青华州或东华州来的，客栈都差点不让他住了。
但隔壁屋住了一个青华州的考生，就帮着他找到了华兴客栈，再由邝南、乔楠、许靖言他们找到了叶子皓。
当时叶子皓在万宝斋呢，知道这事情后当场就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还让他们安慰那考生好好养病，莫误了年后春闱。
三年一次的机会，若是错过又得等三年。
那考生听了当时就啕嚎大哭，感激的话说得语无伦次，因为叶大人说到他心坎儿里了，他也正是担心这个才越发病得重了啊。
这些事情，还是周端平去华兴客栈看那些在青华州也相熟的后生们时，才知道的。
叶子皓老在户部跑却没有告诉他们，此时说来，大家自又是一翻敬佩，说起来也是诸多感慨。
当年他们可是同一期的考生啊，李世瑜和颜子越都住华兴客栈呢，周端平和郑哲煜却是直接住进了叶子皓租下的院子里。
叶子皓拖家带口过来，花了大价钱租院子，但他媳妇能赚钱啊，还有两个表弟同来，跑里跑外的也方便。
来赶考还拖家带口、做起小买卖的考生，放眼东黎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第二个了。
而他偏还考上了状元，如今说来，让大家依然一脸感慨，再次佩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顿饭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但大家一点也不在意。
他们提议来酒楼也就是聚在一起聊聊天儿，也是让叶子皓放松心情的。
朝堂之上虽说怼得吏部侍郎没得着半分便宜，甚至可能以后在吏部也不太好混，但叶子皓得到了什么呢？
若说算计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争辩谋算之下也是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可叶子皓哪一次与人争辩是自己挑起来的事儿？
哪一次都是被别人点名，再拖出来反驳还击。
就算最后对方没讨着好儿，但他叶子皓除了得个叶怼续的绰号，敢找他麻烦的人越来越少，还有什么？
今天更是不堪，明明出了大力气，明明是个大功劳，结果因为怕他树敌，就将这明晃晃的功劳给抹去了。
虽说道理是这个道理，皇上也不会因此而轻视了叶子皓，但都是朝堂上混的，他们几个心里还是替叶子皓打抱不平的。
只是都聪明的没有再提这些事情，只是感慨当年意气风发、感慨当年毫情万状、感慨当年寒窗苦读之后的功成名就……
这酒喝到了午后，大家谈兴正浓。
虽说一直在喝酒，但更多的还是在说话，酒确实喝得并不多，几人微醺之下却仍是很清醒，没人喝醉。
之后叶子皓还是让人上了醒酒汤，大家喝过之后，才起身离开。
叶子皓下午休息，其他人却是要去衙门的。
下了楼，李世瑜家的马车已经到了，周端平正好坐他的马车。
叶子皓要让自家马车送郑哲煜去吏部，李世瑜却招手让郑哲煜与他也一起。
“六部都不远，一道过去就是，你回家去吧，这些日子你的苦劳，咱们也是看在眼里。”李世瑜笑得明月清风，说不在意了，还是在关心叶子皓。
金殿三鼎，他们三人当年也是一桩科举场上的美谈啊，这几年肩负皇命完成兵田策，也是一荣俱荣。
如今叶子皓是比他和颜子越都爬得快，但也是最惊险的那个，付出也多，他敬佩之余自然也是向其看齐，多些关心也是应该的。
叶子皓知道他们都是替自己不值、也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也没推辞，看着三人上了马车，却交代庄明宇，带着几个暗卫跟着。
毕竟今天朝堂上他又出风头了，得罪的还是心胸比杨文旭更狭窄记仇的陆大诚，甚至是整个吏部都因此受损。
下朝之后他与几个朋友又这般招摇来酒楼，难免不招人关注。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庄明宇立刻领命，打了个手势，就跟了上去。
庄明宇没有骑马，但有两个暗卫却骑了马，其他人则是混在人群之中，一直跟着前面的马车平安到达吏部和户部，又等了一阵儿，这才离开。
而叶子皓却是坐马车先到万宝斋，他们的包厢还在，东方昕宇直接征用了，正在无聊的喝茶，看到叶子皓来不由挑眉嗤笑了一声。
“不是奉命在家歇着吗，怎么又跑来？闲不住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子皓撇嘴横了他一眼，在另一边椅子上坐下，让小厮赶紧送茶来。
第1479章 实力
“这会儿回去，孩子们正歇午觉呢，晚一点儿该起了，正好可以带他们到花园里玩耍，晒晒太阳。”叶子皓抓了一小把瓜子磕起来，懒洋洋地解释。
东方昕宇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一会儿借尿遁，把叶子皓留在这里替他守场。
这时听到他的解释，表情微僵，顿时有些尴尬地别开眼，端起茶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其实一点也不烫了。
“上午成绩如何？”叶子皓见状知道他不会打自己主意了，便笑问。
若放在进京以前，他待这位表兄还是有所保留的，可不敢以现在这样的态度与他打交道。
虽是表兄，身份差距太大，他只是表妹夫可不是表弟，该守的规矩必须得守。
但是进京以来，这位表兄从不拿架子，时常找他联络感情，甚至在太子面前也维持着自家兄弟的态度，让他少了许多拘束。
再加之户部一事，慢慢地也就能多些懒散态度了，反正这位表兄也不介意这些细节。
或者说，不会与他计较。
至于那些算计吃喝算计钱的事儿，不过是表兄的玩笑罢了，谁还差那点儿钱呢？
相处下来，多了熟悉，也多了自在。
只是被他一问，东方昕宇却突然扑哧一笑，转眼再看向他时，眼中便是调侃。
“论成绩，谁比得过叶御史？”
“……”看来是已知道上朝情况了，叶子皓无语憋了他一眼，吃瓜子、不说话。
“我说你咋就这么招人惦记呢？”东方昕宇却放下了茶，也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中，边磕边道，“你就上朝几次啊，咋就没一次是能消停到散朝的呢。”
“怪我？”叶子皓更加无语了，一脸郁闷地盯他一眼，语气也是无奈，“我哪次不想站到散朝然后回家啊，可那些人让我清静了吗？”
“我都怀疑，在我不上朝的日子里，到底有没有人像这般有事没事提我一笔的，还是直接弹劾我的？”
“难不成真的只挑我上朝的时候，才点我名儿找我茬儿？”
“第一次，户部尚书与吏部侍郎，第二次，户部尚书，第三次，吏部侍郎，下次该换谁？礼部？刑部？工部？兵部？还是太常寺、大理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
叶子皓证据埋怨，说完六部说五寺，接着又说到学政司等九司，说得东方昕宇哭笑不得，也是同情地看着他。
最后，才似思索沉吟道：“相信我，以后没人敢找你麻烦了，毕竟这户部和吏部已经是拔尖儿了……”
连户部和吏部都怼不下来，其他人难道不应该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再说，户部怼完户部被清理，吏部怼完吏部没了申请来年加大运转资金的机会……
谁敢拿自家利益开玩笑？
如今户部三首的日子不好过，其中当然是尚书杨文旭的日子最不好过。
但户部的问题他们有错，却不是他们全责，事情一档一档还查得明白，他们也能及时认错担责并且改过。
连皇上最近两天都没骂那么凶了，可见他们的风险慢慢能过去的。
可是吏部呢？
陆大诚是惨了。
柯仁钰是将人保下来了，但以后柯仁钰的仁义招牌还立得住吗？吏部已成六部的笑话了。
做为六部之首颜面无存，就算不去清理，也会夹着尾巴做人？
因着左右两个包厢都没有人，在客少的情况下特意被东方昕宇交代的，因而，他们才敢在这里谈论朝堂上的事情。
声音不高，但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避讳。
听东方昕宇调侃地说起这些，叶子皓脸上总算又多了一丝笑容，也觉得这样的结局有些搞笑。
可这真不是他算计的啊，是有人自己撞上来的，他不过是胡乱怼了一顿没给人留后路罢了。
“听说这陆侍郎的一个女婿是你同乡，如今也在吏部……”东方昕宇见他心情好了不少，又继续说道。
“嗯，吴明方，我前面一期的靖阳案首，后来我考上案首也去了县学，县学一时两案首，便有些一山难容的意思。”
“那吴明方心性也是个容不得人的，当年也没少闹事儿找我麻烦，当初春闱他和他身边一些人也没少中伤我，坏我名声……”
叶子皓便将这些往事稍微一说，那吴明方容不得他这个后一期的案首，可就算一路搞事也没能扳倒他。
反而县学师长和老院长更喜欢他叶子皓，在靖阳县城，他叶子皓的名声也更好，即使当初春闱开考，他被人为难过，也还是早早交卷，最后还考上了会元。
这就是实力，不是搞小动作就能夺走的实力。
再后来，他在金殿表现好而被钦点状元，官放青华州，那吴明方被放到了吏部。
一年后他被迫辞官，最后吏部派去监督交接的官就是吴明方。
“但那个时候我就发觉，吴明方懂事了，比以前沉稳，当时并没有趁机为难我，只是态度疏离也做不到同乡之情罢了。”
“那时我想，或许他在大河里游惯了，见多了更广阔的风景，已经明白当年在小池塘里的蹦哒是多么无知、幼稚。”
“其实这样也好，当时我想，人总是要懂得自己在追求什么，努力追求自己的目标，而不是去害别人。”
“却没想到，进京后却被他的岳父大人一直盯着找茬，就不知是巧合地单纯看不惯我，还是他在背后挑唆。”
“这个我到没有去细查，只是两次他都没有参与罢了，或许，我该找机会去问问他，这背后有没有他的功劳。”
叶子皓说了下前因后果，神色感慨。
“就算你问，他也不会说的，不过他若真的挑唆了，陆大诚自己不会放过他的。”
东方昕宇挑眉，像这样听说一个新入官场的年轻人说着往事、说着背后他这样的皇室不知道的东西，感觉也挺新鲜。
不过他在旁观所以也看得明白，觉得若真是女婿挑唆而使自己落于这般境地，陆大诚不是傻子。
但陆大诚虽是岳父，这个女婿却是庶女婿，真的有这般能耐说动居高位的岳父？
第1480章 学不来
陆大诚还有个嫡女是定王世子侧妃，这样的身份，他会重视一个同衙门里手下的朝堂新人家境一般的女婿？“也是。”叶子皓一想也觉得是如此，以吴明方的身份，除非有特别的能耐才能在陆大诚面前刷到存在感。
而以吴明方在吏部这几年的低调实务，也确实表现不错来看，他是依靠吏大诚在吏部站住了脚。
但他并没有利用岳父的身份在吏部继续水涨船高，而选择了拼自己的努力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样的人不得不说，有聪明劲儿，也变得冷静了。
“罢了，有没有吴明方的份儿都不重要了，他要参与了，他岳父会管，他没参与，我也不想将他算进去。”
“那些人对我什么看法，我也不在乎，不然也太忙了些，反正找上门来的打回去，不找上门来我也懒得花力气。”
“有这闲功夫，多陪陪凰儿和孩子多好啊，如今小吉祥正是活泼爱玩却又要培养读者习惯的时候，二宝也比早两个月更活泼，需要人带。”
“我和凰儿都不想将孩子完全撂手给下人，凰儿说，父母的陪送和以身作则，能从小影响孩子的思想，为孩子立一个什么正确的人生观。”
“咳，就是说孩子没那么容易长歪，很多养歪的孩子都是下人只顾着伺候、奉承甚至啐嘴挑唆，时间长了就给孩子养歪了。”
叶子皓说到这里，竟然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毕竟这是他与凰儿的养孩子观念。
“你说得很对。”东方昕宇却理解了，认可道，“你以前也说多陪伴孩子，让孩子有个无忧无虑但又充满温暖的成长环境，很重要。”
“最近我得空儿也会多陪孩子，不过府里规矩多，我又怕我关心得多了，让孩子和他们的娘反而仗着我的宠爱，而做出自以为是的理解，也是容易犯错。”
东方昕宇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尴尬，猛然发觉，他要学叶子皓那一套，似乎也不容易。
叶子皓只有凰表妹一个，家族本来简单，他们夫妻、父子之间更加简单，这种一家人普普通通却自在安宁地生活在一起，自然也容易得很。
而他身在祁王府，娶媳妇就不是单纯的娶媳妇，更是娶一族之主妇，才德品行很重要，但感情好吗？自己喜欢吗？
这也说不上准确答案，但观叶子皓与凰表情，这答案自然就是肯定的了。
再说孩子，在普通百姓家，娶媳妇、生孩子、养孩子、给孩子娶媳妇、盼孙子……
这是很自然也很理所当然的人生大道。
而在他们这样的家族，娶媳妇不只是娶媳妇，生孩子也不只是生孩子，养孩子当然也是规矩一堆，哪有那么容易？
就连太子都曾感慨过，羡慕叶子皓的简单，而叶子皓的率直，他们也学不来。
“不同身份和环境，做法自然不同，但撕开这一层，也不外乎就是夫妻、父子女、兄弟姐妹，感情这东西，摸索着付出，期盼中得到。”
叶子皓当然明白东方昕宇的意思，理解他却也不太能理解他，最后也只能居中说道：“尽量调和，尽心而为。”
东方昕宇咀嚼着他的话，末了点头微笑：“你说得对，对家庭和妻儿，你让人钦佩，让人钦佩得……”
东方昕宇说到这里目光一转，突然道：“眼红。让人眼红得恨不能抠点钱来花。”
“别！世子爷是高人，还请高抬贵手，在下甘拜下风，在下也替两个孩子先拜谢了高人惠顾！”
叶子皓一听似吓了一跳，立刻扔掉瓜子站起身，拍了拍手掌、提了理衣袖，就朝东方昕宇弯腰一揖，一边说一边往外厢那边退。
“诶？你这是想跑啊？这才多久啊，茶还没喝两口呢。”东方昕宇见了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这厮竟然提到钱就要跑？
何时变得这般不经说了？不就是抠了他一个十六万两的瓶子嘛。
叶子皓自小厮奉茶之后就没喝过，也就喝了些瓜子，眼见茶凉，算算时间也知道该走了。
何况外面听到庄明宇和武明扬的时间了。
不理东方昕宇的挽留，他出门就走：“回家晒太阳去！”
庄明宇和武明扬相视一眼，不约撇了下嘴。
不过回家带孩子，他们现在也是跟大人学的好习惯。
一路在街上慢慢走着，穿过了几条主街和二街。
也看到了街头仍有红布飘扬、招展着意气风发，将筹款炒出了独特而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气氛的，是太学的少年们。
得到了笔墨纸砚奖励的少年们劲头十足，本来已到尾声，没想到他们又趁着中午跑出来了，说是要再试一试，筹到一个算一个。
只要是同一批人、同一批装备、同一个口号、同样的帐册和银两上交方式，朝堂自然不吭声，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只不过太子那里有把尺，拍卖会结束，筹款这边也必须结束。
叶子皓坐在马车中远远看着，回到城西叶府时已是半个多时辰后。
进府时就有守门小厮抱出一只木盒，里边都是今天收到的帖子。
有人约喝酒、有人喝茶楼、有人约寺庙进香，有人约他，也有人约他家凰儿。
叶子皓看了一圈儿，正要将帖子交给庄明宇收起来，目光突然一凝，又拿出刚放回木盒中的一张雕花烫金粉香帖子。
定王世子侧妃！
刚才还和东方昕宇说起陆大诚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收到了陆大诚嫡女的帖子，还是中午前送来的，这消息也传得快啊。
不过……
得罪一个亲王的世子侧妃，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好在他御史叶府从来都是收帖不回，也不与人见面的，这习惯早在进京时就养成了，或是当年在青华州时就是这么做的。
因此，便是被拒，或是认为吃了闭门羹，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叶子皓刚回到正院里，叶青凰在绣花，小吉祥和二宝刚刚睡中觉起来，正在嬷嬷们的照顾下洗了手脸，看到爹爹回来很是高兴。
看着孩子们见到自己时的欢喜，叶子皓心中感慨，在万宝斋时他与东方昕宇说的那套理论，东方昕宇说羡慕但学不来。
他心中却是庆幸的。
第1481章 若被人继续深查下去
他家不管仕途和钱财，都一直在现有环境中维持着稳定的旧俗，过的是平常普通的生活，就算住着大宅，改变也不大。叶青凰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要帮他拿更换衣袍，叶子皓连忙制止。
“你忙你的，我自己来。”他说着摸了下跑过来的小吉祥的小脑袋，又不偏心地去握了握二宝扑腾的小手，表示爹爹也看到他的欢喜了。
叶青凰看着他自己去拿家里常服也就没有坚持，她确实在赶进度，现在中午都没有歇过中觉了。
不过抬眼看过去，看到男人拿衣、小吉祥也拿到了腰带积极站在一旁等爹爹用的可爱小模样，她就忍不住莞尔。
他们的孩子已经大到能帮爹爹做事情了啊……
她没有问上朝情况如何，到是叶子皓自己解释，今天陆大诚在朝上阴阳怪气弹劾他，反而被他驳得日子要不好过了。
听他大致说了当时情况，叶青凰一脸惊讶，之后无语道：“这次还做了功课啊，知道咱们家八珍阁的发展史了都，厉害啊。”
一声厉害，充满了讽刺。
这么厉害，该把与他们关系密切的明珠阁和云来酒楼、云来客栈也给查到啊。
想到这里她神色突然一变，担忧道：“皓哥，大总管还没回，传信儿让他小心些，别让人发现城外庄子是咱们家的。”
当年在青华州时，欧阳不忌是他们城守府的大总管，他们辞官往外搬时，大总管并不在青华州，所以当然还算低调。
但欧阳不忌曾代他们送贡酒，指不定在京城就被什么人给记住了。
他们现在可以否认与云来的关系，但怎么解释欧阳不忌在云来的原因？
叶子皓听了也是微微蹙眉，他到是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当时还觉得陆大诚竟然调查他们家生意，用来佐证他们发家是依靠了他的仕途便利，也就是暗示他是赃官。
现在来看，其实也没调查多仔细吧，不然咋没说他们家田地和庄子？
但这并不重要，陆大诚今天算是匆忙上阵，提醒了他们，他在查他家底，田地和庄子迟早会被查出来。
好在他们早有准备，除了八珍阁是合伙生意保留着，庄子和田地都和赵家、陈家分割开，他和凰儿所占当然就没那么打眼了。
但若被人继续深查下去，再胡搅蛮缠来作文章呢？
这才是凰儿担心的问题吧。
叶子皓很快想到了这一点，换好衣袍系好腰带，就将小吉祥抱了起来走到叶青凰身旁。
“庄子那边掌柜和管事、伙计都已经在路上了，原本要从家里调些人过去，现在来看暂时不用了，免得反而容易被人发觉。”
很快，他就想好了对策，说道：“等下我让人去传信儿，让大总管提防。”
他说着又将小吉祥放下来，因为二宝刚被嬷嬷塞进了枷椅中，嬷嬷们都退下去了，屋子里就他们一家人在。
二宝正扬着可怜的小脸在朝他挥舞着小手，一次次想站起身又一次次因站不稳而让小屁屁坐了回去。
就这么锲而不舍地反复折腾着，看着都可怜。
“小可怜，爹爹来了。”叶子皓走过去将孩子抱了出来，看着他欢喜灿烂的小脸也不坐笑了起来。
这还是当初那个嫌弃自己、捣蛋使坏怼爹爹的娃吗？
叶子皓抱着欢喜扑腾的孩子，回头看了叶青凰一眼。
有心想坐在她身边和她说会儿话，但两个孩子一个搂着他脖子、一个便挂在他腿上了，只得无奈作罢。
再说凰儿在忙，他就不带孩子过去闹她了，于是便带孩子去把了尿，回来放到炕上，让小吉祥把今天的课业拿出来。
检查了小吉祥的作业，在孩子期待的小眼神里表扬了他，却又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地教导起来。
“小吉祥，你爹爹是状元，以后你也要考状元，所以读书是你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也是你每天都要做好的事情。”
“做好了不要骄傲，做不好也不用气馁，有错误就要改正，没有错误就继续好好做，不要计较小事情，不要在意眼前的小利益，目光要放远一些……”
叶青凰听见男人又开始教孩子了，抬头看了一眼。
小吉祥端端正正跪坐在炕桌那头，还将小手叠放在大炕桌上，一脸认真地仰望着对面的爹爹，却似有些思索，又似有些茫然的沉默着。
叶青凰有些无语，孩子才三岁多，也就是幼稚园小班程度，跟他讲这么复杂的道理，他记得住吗？
都不说他理解吗，就问他记得住这么多深奥的话吗？
但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忍住了。
男人在教孩子，她也不能总是去打岔儿，再说孩子并没有排斥，那就让他先听着吧。
叶子皓也没有一直教，只是在适当的时机下，顺口灌输了一些想法，还是老问题。
小孩子求表扬没有错，但怕小孩子慢慢长大，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他叶子皓和叶青凰的儿子读书好是理所当然的，而不应该是为了求表扬而去努力，哪天没有表扬了就没有斗志了。
之后他又教小吉祥认读新诗，再让小吉祥先读几遍，他这才得空儿抱着二宝下炕，来到叶青凰身边说说话。
“今天我和大家去云来酒楼吃饭，被表哥发现了，他竟然眼红我有假而他没有，我看他一个人在那里怪可怜的，就去陪了他一会儿。”
“那你还这么早就回来了？”叶青凰这才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
她觉得，以她打过几次交道的印象来看，这位表哥肯定会想办法留住皓哥，甚至可能把皓哥留在拍卖场，而他自己开溜。
“嗯，他是想留我来着，不过当时在酒楼，武明扬告诉他是太子的意思，让我下午在家歇着，他一生气，点了一桌酒菜让我付了八十多两银子。”
“还嫌不够，我去拍卖场看他，他竟然还说让他眼红得想抠我银子花花……我当然就跑掉了。”
叶子皓想到当时的情况也觉得好笑，这表哥挺……幼稚的。
叶青凰却想到了之前叶子皓曾说过的话……
第1482章 不必招摇
他说此事任务完成之后，可以在家歇几天，便道：“那你下次请他吃饭吧，光明正大请，总比他来抠你付钱好呀。”都是在为同一件事情忙碌，他得了假，请表哥吃饭，让表哥心理平衡一点也好。
“得了吧。”叶子皓却是一声嗤笑，无奈道，“我猜明天表哥就会想办法开溜，让我一个人在那边，甚至善后事宜都是我做。”
“……”这么狠？叶青凰顿时接不上话了。
“快年关了，宫里不用管，但祁王府的年礼不能少，今年是咱们第一次，礼重一些便是了。”叶子皓解释。
这是他们在京城的第二个新年，却是他们当官以后还是以这样的身份在京城的第一个年。
祁王府是外祖家，年礼自然不能少，第一份年礼当然也不能轻。
想到这里他突然呵呵一笑，心中有些无奈。
今天陆大诚还弹劾他开铺的事儿，他家若不开铺做买卖，若仍是三年前那边节省又节省地住在京城里，他们拿什么送外祖家？
这亲戚门第高了，只会显得他们寒酸，亲人不计较什么，难保别人不笑话他们打秋风啊。
同样的道理，世子表兄敢让他付钱，敢找他索礼，也是在知道他有钱付得起的前提下，而非明知他穷也要占他便宜。
说到底，还是要庆幸他们家赚到了钱，不是当年的寒门人家。
而年礼，也早早就交给了各地明珠阁来办，并非八珍阁。
八珍阁是明面儿上的铺子，是与亲戚合伙的铺子，自然不能搞这大动作，而明珠阁做的本来就是有钱人的生意，赚得也多，若说备礼，交给明珠阁最合适了。
各地送来的自然是有各地特色的货，一些特产和当地卖得好的贵重货物吧。
小年之前都会送到，这事儿是京城明珠阁的总管事在负责，而非苏洋。
俩人又说了会儿年礼的事情，对到底要不要给宫里送礼有些纠结，最后还是确定不要了。
“你的身份毕竟没揭开，如今我在外与太子和祁王世子走得勤还能说是朝堂上的事儿，若是连礼都送，难免又要被人盯着了。”
“便是给祁王府的礼，也不会经过咱们的手，到时看看清单，再安排客栈的人直接送过去，我和表兄打声招呼就是了。”
这样，祁王府自己知道就行，不必招摇。
叶青凰听了没有异议。
这时小吉祥那边不朝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看来是已经完成了背读的任务。
“我带孩子们出去晒晒太阳，外面太阳没中午大了，你也把绣架搬出去，别成天闷在屋里。”
叶子皓见状便起身说道。
因为他们今天回家了，岳飞花母子和陈菲菲母子便没有过来，小姐妹今天在晴嫂子那边。
做绢花的事情，晴嫂子和翠婶子也加入进来，就都搬到她们那边去做了，不然这边炕头可坐不下她们这么多人，小吉祥还要在炕头读书写字。
这时候听到可以出去玩耍了，小吉祥眼睛亮亮的，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就要收拾《百家诗》，叶子皓好笑地连忙制止他。
“先把诗背了，背好了才能出去玩儿。”
“噢。”小吉祥一听，连忙又重新坐好，将书本打开，就伸着小小的指头，指着那首诗，挨个去读，读得很流畅。
叶子皓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一手仍紧紧搂着二宝，也伸手去捂着前面的字，让小吉祥认后面半句诗。
连读有利记忆，但分开、分散来辨论呢？
小吉祥已经习惯了爹爹的这种教法，到也没有迟疑，只是认真看了看，就读了出来。
除了背书也要认字，明天要写的字可能就在这里边了。
让孩子接连认完之后，就让他背诗。
小吉祥顿时有些傻眼，叶子皓给了他一会儿时间，让他整理思绪，折腾了一下，最后还是背出来了。
因为连读的连贯性被打乱，孩子一时有些反应不及，最后还是能够背出来。
叶子皓没有再教导他，只是夸奖了一句：“不错，小吉祥今天又背下了一首诗，以后要多背，读给弟弟听。”
大道理不老讲，但在不经意间，又给孩子树立了一个目标，也是一个任务。
教弟弟读书。
小吉祥护弟弟，欣然答应。
很快，父子三个要往外走，叶子皓却又拉住了小吉祥，让他把丢在座榻上的棉外袍穿起来。
连续晴天也连续升温，京城的冬天本来就没有北方冷，他们没有每天每时烧炕，也就是早上会烧，等吃了早饭，就改成地龙，炕灶里不会再添柴，余温渐散，屋里却仍是暖和。
小吉祥在屋里呆着，不用穿那么多，但外面有风凉凉地吹着，还是要多穿一点。
小小棉外袍就是一件小氅衣，小吉祥自己方便穿脱。
收拾好了这才出门去，刚走出厅，就见刘嬷嬷走过来询问，糕点蒸好了，要不要送过来。
“给夫人送一碟去，我们自己就拿一块吧，再给莲儿那边也送一些去。”叶子皓吩咐着。
没往别的院子送，瑞芳居那边也有丫环婆子，自然会张罗吃的，大伯那边也有小厮照顾，糕点、面点什么的会去铺子里拿。
叶青枫和叶青柏每天都会安排，有时还会让人给瑞芳居送，小厨房里自己热了方便吃。
京城生意比其他地方都好，别说八珍阁，就是叶青枫和叶青柏都赚了不少，而且铺子带二层，也方便他们将生意做得更丰富一点。
叶子皓没有多管铺子那边的事情，八珍阁也有专门掌柜和管事。
他带着孩子去了小厨房，秦李氏也在这里，便让她打了些水，父子三人都洗了手，拿了一块桂花红枣馅的糕点，一边吃一边往花园去。
二宝的小手里也拿着一块被爹爹咬去大头的糕点，开心地啃了起来，很快小.嘴就脏兮兮的了。
“小吉祥，带帕子没有？”叶子皓看得直皱眉，便喊大儿子。
“有！是不是弟弟……哈哈，就是弟弟！”小吉祥连忙答应，一仰头看到弟弟咧着小脏嘴就笑了起来。
叶子皓蹲下，看着小吉祥耐心又仔细地拿着帕子替弟弟擦嘴，心里暖暖的。
这才是兄弟。
第1483章 以权压人
小吉祥帮二宝擦嘴的时候，二宝也不闹，还将小脸蹭过去，模样很乖地接受了哥哥的照顾。叶子皓蹲在那里，看得一脸欣慰。
这时，一个护卫领着门上小厮匆匆过来。
“大人，定王府的婆子又来了，说她家陆侧妃在等御史夫人的回复，好作招待安排。”
门上小厮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过来行礼之后立刻就将事情简单地禀明。
定王世子侧妃中午让人来下帖子，当时他们就说大人不在家，那送帖子的婆子穿着体面，想来就是世子侧妃跟前的人，言明是送与叶御史夫人的帖子，他们当时就说过，所有帖子都不经内院，由大人定夺。
这也是叶子皓当初交代的，拒绝所有帖子，将所有问题推到他身上，不要让人多关注夫人这边。
却没想到，那婆子当时走了，现在又跑来了，说是要等御史夫人的回复，还说什么好作招待安排。
这不是强迫人必须答应吗。
小厮想着对方是皇室的人，便没有像以往那般只说答案，而是过来禀报。
叶子皓听了却是冷嗤一声，知道对方是清楚他回来了，才过来堵门的。
“去回话，就说本御史朝上才被陆侍郎弹劾，还是避嫌的好，若是定王府打算以权压人，本御史只能再上朝理论理论了，没道理当爹的没欺负到人，当女儿的还想出头。”
叶子皓这翻话让小厮吓了一跳，叶子皓看着他：“听清楚了吗？莫说错了。”
“是。”小厮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将叶子皓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错了几个字，叶子皓再说一遍，那小厮就全部记住了。
小厮不敢怠慢，立刻就离开了。
护卫也连忙退下。
叶子皓想起来之前叶青凰提醒的事情，就转身看了看，朝正院门廊下的小厮招手，一个小厮立刻跑了过来。
“去把庄明宇叫过来。”叶子皓吩咐。
小厮连忙跑进正院，招了一个丫环过来，让人去角院里找人。
不一会儿，庄明宇就匆匆出来了，肩膀上还搁着一个欢欢喜喜的小子。
“小吉祥哥哥！二宝弟弟！”庄泽谨看到小伙伴就开心地喊了起来。
庄明宇将他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便过来请示：“大人。”
“尽快给大总管传信儿，就说……”叶子皓将今天朝上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又道，“夫人担心，这只是别人短时间里粗粗查到的情况。”
“若是再细查咱们家，难免会暴露一些东西，目前除了八珍阁和名下一些田产庄子，不能让其他铺子被人发现。”
“包括咱们的暗卫人手，也不能让人发现，还有大总管自己，是咱们家的大总管，不要让人与山庄联系起来了。”
他将目前能想到的问题说了一遍，庄明宇神色凝重地答应了，立刻就去处理，连儿子也不管了。
庄泽瑾正和小吉祥在说话，小吉祥见他没有糕点吃，就拉着他要去小厨房，这时庄泽瑾看到爹爹跑了，连忙喊着要追。
“爹爹做事，瑾儿和哥哥去拿吃的。”小吉祥立刻说道。
庄泽瑾便停下了脚步，看看哥哥，又看看走远的爹爹，最后竟然叹了口气，撇着嘴一副很无奈的模样。
“爹爹忙，瑾儿玩。”小家伙便转身和哥哥一起往正院那边走。
二宝看到他们走，也扑腾着要走。
叶子皓无奈，只得跟着。
不过看小吉祥竟然能安抚住小伙伴也是惊讶，早知道这孩子当了哥哥更有责任感了，但没想到已经能将哥哥当得这般好了。
于是大家又往小厨房走，给孩子们又洗了个手，再次拿了糕点，这才知道，热糕点也是给角院那边送过的，庄泽瑾应该是吃过了才出来的。
只不过看着孩子们吃得那般欢喜，叶子皓也没阻止他们，还提议让小吉祥给小铃儿也送一块去。
于是孩子们得了个任务，欢喜地拿着吃的就朝外面跑，反而吓得叶子皓一路喊：“慢点跑，小心摔着，把点心摔到地上了怎么办？”
一开始孩子们还当耳边风，只到怕把点心摔到地上了小铃儿姐姐没得吃了，这才停下来，小心地走着。
穿过花园去了另一边，小铃儿也在炕头拿着一小块绢布料子，一脸认真地做着绢花，只不过做不好、做起来难看罢了。
听到小吉祥他们的声音，立刻就下了炕跑出来玩耍。
见是叶子皓在家，也就由着他们把小铃儿带去花园里玩耍了。
花园里也有几个小厮在跟护卫学武，并不算冷清。
几个嬷嬷并未跟着，叶子皓也不带孩子们去水池边玩耍，到也不怕一个人带不住这么几个孩子。
不过叶子皓也有带他们去瑞芳居看爹娘，又带他们去梅园摘了花，这才回他们正院里去。
没多久庄明宇就回来了，禀报已派了一个暗卫出城，明天再赶回来回信儿。
他们派人去找大总管，目的是要把这边的担忧告诉大总管，大总管回不回信儿其实不重要。
叶子皓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庄明宇就把儿子牵走了，看到大人一个带着几个，他也不好意思，难得不用出门，当然也是想陪着妻儿的。
武明扬就没有出来，叶子皓也没有吩咐武明扬事情。
傍晚，叶子皓又在花园里和放学回来的小兄弟们说了会儿话，问了他们的功课，又见他们已经很适应现在的读书环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少年们也在期待沐休时出城玩耍，因此他们在花园里活动了一下之后，就回去吃饭，准备晚上赶功课，不想拖到沐休时还留着功课，玩儿也不痛快。
当晚叶子皓让人摆饭在花园敞轩里，换个地方吃饭，小的们都很高兴。
就连叶青凰都觉得偶尔换个环境别有意趣，仿佛逛了街上了酒楼一般。
夜里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绣花，这才歇下。
第二天早上，叶子皓便去了户部，看到东方昕宇并没有缺席，让他松了一口气。
完成了户部这边的事情之后，他们一起去拍卖场，快中午时，有人送来帖子请他们吃饭。
第1484章 请客的原因
“徐家主这是会逮机会呀，知道咱们今天都在这里才找来的吧？”东方昕宇瞥了一眼帖子，就随手放到桌上，顺手拿了个桔子来剥，漫不经心地说道。
“应该是，还知道咱们就在这包厢中。”叶子皓也放下帖子，却看向东方昕宇。
虽然没有再开口，但那态度就是在征询东方昕宇的意思。
“你自己去吧，反正中午也要吃饭，我约了人收帐，不在云来酒楼，你替我解释一下，也探探他想做什么。”
他说着，竟然扔下桔皮就起身往外走。
叶子皓看着他竟然提前走，而他赴约的时间还没到，外头拍卖也还没有结束，只得留下。
因为第一批收到太子下帖的客人都完成了任务，第二批客人虽然家世门第都低一些，且以商户居多，但第二批客人也很活跃。
似乎也想好好表现一下，不想弱了风头。
但也有不少人很冷静，太子下帖，不能不来，但自感家世拼不过官家与贵族，不敢太过高调而招人惦记。
财不露白，其实很多商户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若派来的是家中纨绔，那结果又不一样了。
这些天叶子皓在这里也更直观地感受到京城这淌子水到底有多深，而他不会再参与拍卖，只是在这里盯着情况罢了。
又坐了会儿，上午的拍卖会也到了尾声，他也出了包厢，去后头看了看情况，答应让云来酒楼送些吃的过来，给在此留守的户部人员吃。
一听叶御史要请客，大家都很高兴，那可是云来酒楼，他们可没那本钱常常去吃。
叶子皓便带着庄明宇和武明扬走去云来酒楼，顺便当活动活动筋骨。
武明扬留下来点菜让人送往拍卖场，庄明宇陪叶子皓上楼。
盛扬书局当家，徐家主徐唯扬下帖宴请，地方就在云来酒楼的二楼某个宽敞的包厢。
门口守着徐家主的小厮，看到叶子皓来连忙行了礼，便推开门让他进去。
包厢里，只有徐家主一人坐在靠墙太师椅上喝着茶，看到叶子皓进来连忙放下茶杯起身。
“叶大人，快请。”徐家主满脸笑容热情地邀请，却是引人到屋中大圆桌前，目光却仍朝门口看了看。
叶子皓见状连忙解释：“世子中午已然有约，让在下解释一声，他先离开赴约去了。”
这样说来，也就不让人误会是嫌弃商家地位低。
东方昕宇如今正大卖着葡萄酒，对结识商户自然是乐意之致，偶然认识了开书局的家主，自然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拿架子。
“是在下冒失了。”徐唯扬听了连忙笑道，又喊上茶、上菜。
小厮在门口听见，连忙去喊酒楼伙计进来送茶并点餐。
叶子皓随手看了餐牌点了几个菜，徐唯扬也连忙点了几个，伙计退下之后，徐唯扬才看着叶子皓，神色间笑容敛了几分。
“昨天吏部陆侍郎在朝堂上弹劾大人的事，在下已有耳闻，没想到一套家具能扯出这么多事儿来，是在下疏忽，给大人添麻烦了。”
徐唯扬说着抱拳一礼，表达歉意。
“你怎么已有耳闻？”叶子皓正要端茶杯，听了有些错愕地看向徐唯扬。
“不敢相瞒，昨天午后，在下在书局中小憩醒来，刚走到前头想要看看帐，就听到两个户部小吏在说这事情。”
“他们是来挑笔墨的，在货架那儿嘀咕聊天，恰好被在下听见，因是无意中偷听，到也不好上前细问。”
徐唯扬连忙解释，再解释他今天请客的原因之一便是为此。
叶子皓听了这才露出笑容，不在意道：“此事与你无关，是叶某身为御史在朝堂上总说些不讨喜的话，得罪人了。”
朝堂之事，自然不能随便与人说，更何况这事情也确实与徐唯扬无关。
见叶子皓神色平静自若，徐唯扬似松了一口气，惭愧道：“昨天听到这事儿，让在下担心不已，想要登门致歉。”
“又想到叶大人一向闭门谢客，也不回应别人帖子，也就没有冒然过去，今天一早派了小厮在拍卖场守着，知道大人与世子在，这才派人过去送帖子。”
他解释着，若无这些理由就下帖子请人，是有些冒然失礼了。
叶子皓听了这才恍然，原本东方昕宇也让他探一探这位徐家主的目的，看这徐家主主动解释原由，到也是性情爽快之人。
又一想，若不爽快，上回那套家具，也不会多花了那么多钱买回去。
当下也就对他多了几分好评，在等下菜时喝起了茶，聊着拍卖会与善款筹积的盛况，又把太学生们夸了一通。
说到这个，徐唯扬目光微亮，连忙说道：“说到太学生，这也是在下请大人吃饭的另一个原因了。”
“哦？”叶子皓微讶地看着他。
“上回大人不是买了一批笔墨纸砚，说要送礼吗，书局派了伙计送去了太学，太学师长们很高兴，还问价钱，买得多有何优惠。”
“后来师长们虽未做买卖，但隔天到是有不少太学生们都跑来盛扬书局买书、买纸笔，说他们人多，也要折扣。”
“当时在下正好在书局里，便给了他们一千份以上八折的优惠价，平时就只能累加优惠了，那些太学生嚷着回去喊人。”
“这几天下来，让书局生意好了不少，在下知道这生意是大人送礼才带来的，因而不说别的，感谢的酒是要喝的。”
“酒菜还未上来，先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徐唯扬说起这事儿很是高兴，当下又提起蓝瓷茶壶，给叶子皓和自己的茶杯注满，举杯笑道。
“哈哈，这是好事儿，徐家主也可以琢磨着用团购来薄利多销，这对勤用纸笔的读书人，也是好事儿。”
叶子皓笑着喝了茶，顺口提了一句。
团购这种事，他们八珍阁到是常有优惠，只是不知道这书局是怎么做的，他不好多言，但于双方有利的事情，还是能够顺口一提。
徐唯扬听得微讶，细一琢磨便明白了是什么，这不就是最近做起来的生意吗。
他眼中笑意溢了出来，真心道：“多谢大人提点，这比平时的优惠更有利，更好做。”
第1485章 收礼
叶子皓见他识好歹，便又多说了几句团购的好处，等酒菜送上，便吃喝起来，再聊些别的生意经。叶子皓并不是纯粹的商人，徐唯扬却是一个不错的商户家主，还是做笔墨书局这样的生意，他自己定然也读过不少书。
因而，交谈起来还是有很多话题的，而徐唯扬没想到叶子皓一位大人，竟然于生意之道也是这般熟络。
关于叶子皓出身，知道他这人的自然都不会陌生，而叶家拿到台面上的也就是八珍阁，以及叶夫人以前是个绣娘，绣花供读叶大人入仕。
百姓们感激叶大人是为民造福的青天，信任他的另一个原因，当然也是叶大人金榜题名后并未逐名利、弃糟糠，也不志得意满收房纳妾不可一世，说明这人的人品就可靠。
以小见大，人品可靠的官员自然能得到百姓天然的好感。
再加之叶子皓为官以来一直保持的态度和所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从青华州一直传到京城，再加之京城最近的事情，又让人津津乐道。
名声美谈都有了，自诩也读过不少书的儒商徐唯扬，因那套家具偶然结识了这位年轻的大人，自然也是想好好维系起来的。
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大人不谈庶务、不谈政论，说起经商开铺竟然也能有那么多独到见解，对他的问题都能接下。
而他反而不敢与之谈论学问文章，毕竟这位是状元啊。
一席畅谈，宾主尽欢，只不过让徐唯扬有点忐忑的是，他几次不小心说到京中局势、阵营格局，叶大人却都能有意无意地借着吃喝岔开话题。
这就是无意深交的意思了？
徐唯扬在京城经营了这么多年，或者说徐家在京城立足这么多代人，不可能对京城格局不了解，或者说不可能背后没有一点关系。
就连青华州首富王家主，都有人在京中做官，何况是徐家？或是徐家族里有人，或是平日结交的一些友人。
但几次试探，叶子皓的口风却很紧，一点也不透露态度。
几次之后，徐唯扬便放弃了，见叶子皓神色如常，心下虽有些许不安，但还算镇定。
至少这位颇有毒舌之名的叶大人，还没有要与他翻脸。
散席离开前，徐唯扬亲自从一旁靠墙的角柜拿出两只长盒。
“这里是几支紫毫笔，在下开书局的也没什么好礼可送，唯有这些读书人用的东西，所幸大人是状元，用得上。”
徐唯扬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是小、中、中大、大号四支毛笔，不论是紫黑笔毛还是紫青笔杆，看着就精致不一般。
再用这种长盒装着，显然不是普通读书可用，而是做为厚礼买卖，拿出来就体面。
叶子皓挑了下眉，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毕竟之前他的关系带动了书局新的生意，刚才席上他又讲了不少经营之道。
这礼收得。
“这盒也是紫毫笔，是送给世子爷的，不想世子爷不得空，也不知世子爷会否喜欢，还请大人帮忙带一下，请世子爷莫嫌弃。”
徐唯扬又打开了另一只盒子，给叶子皓看是一样的礼物，这才随意地笑道。
毕竟东方昕宇是亲王世子，就算是同样的礼，给读书人的叶子皓自然合用，但对皇室出身的世子，他所言就不是客套应酬了，而是真的怕人家不喜欢。
礼合用就不轻，因为有价值，不合用就要论贵重了。
但他冒然请人吃饭只是联络交情，日常应酬，并不是什么有求于人或是刻意示好投靠，若真的送了很贵重之礼，反而会让人退避三舍吧？
不说世子爷，眼前这位御史大人，就肯定会拒绝，反而伤了刚结下的交情。
但从自家铺中拿来这不轻不重的方便之礼，意义就没那么明显了。
徐唯扬也是琢磨再三才选了紫毫笔，也坦然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这次就替他收下了，只是以后还望徐家主莫要这般客气，世子也就罢了，在下毕竟为官，可不能收礼。”
“这次只是不好拂了你的心意，就当是今天论商一席话的回礼吧。”叶子皓微笑着把话说明白。
他的一点经营之道，换回人家也不算太贵重的谢礼，便是让人知道，也有话可以解释、可以反驳。
但若今天收了礼却要替人办事，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朝堂官僚之间人情也是有往来的，若真有人拿这个作筏子，他也不介意再怼一个。
徐唯扬明白了叶子皓的意思，连忙点头，又抱拳道：“确是如此，今日得大人一席经验之谈，于在下受益非浅。”
之后又感谢叶子皓替他转达给世子爷的问候，这才送叶子皓出包厢。
叶子皓先走，徐唯扬自然不会与他同行，那就太招摇了。
好不容易与这位朝堂新贵结交上，他当然也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心中思索再三，不想将两人相识的事情暴露出去，哪怕是给自己另一边的朋友知道。
刚才叶子皓也提醒了他，家具一事不过是被人作筏子报复，他也没将家具最后转手给谁暴露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那套家具是被徐唯扬买走了，若是知道，陆大诚也就不会在朝堂上急着拿出来说事儿了。
当天还有别的家具，因此从拍卖场运出去，也不会让人特别关注哪一套送往了哪一家。
徐唯扬知道是叶子皓在护着他不被牵连，又哪敢自己曝出来？
只要他这边不露口风，外面就没人知道这套家具到底去了哪里，毕竟在拍卖场付钱完成交易的，还是叶子皓的人。
叶子皓将两只盒子交给庄明宇拿着，知道他和武明扬就在外面敞厅吃过了饭，就一起回拍卖场去。
因为要将这盒子给东方昕宇，就算想偷懒回家去，也不好成事了。
却没想到，等他回到包厢，包厢里根本没人，附近客间包厢都空出来了，二楼有些空。
让人到后头问，才知道东方昕宇并没有到，等了半下午也还没有到，气得叶子皓多吃了几个蜜桔，忽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