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1章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叶子皓此时是什么身份、什么品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然在此时此地等候祁王世子。便是他们府衙众官，也是刚收到消息不久，这叶子皓却是先他们而来，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他与祁王世子关系很熟？
一瞬间这位城守大人心里便闪过无数念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叶子皓没有回头去看，但他相信就凭刚才两句回答，足以消遣这位城守大人了。
不久，就能看到前方官道上的车马慢慢行来，这也是庄明宇他们往城门口打听之后，就策马往前行了几十里得到的消息。
因此等武明扬禀报了叶子皓，叶子皓收拾整齐坐着马车赶来时，对方还没到的原因。
显然信使先报了叶子皓，再去城守衙门报的向南飞。
等向南飞收到消息也收拾整齐带着属官赶到时，自然就慢在叶子皓之后了。
知道等在前头的是叶子皓之后，向南飞自然不敢再驱逐他，惊骇不安的情绪在看到前方车马队伍后，这才强行压制不安，往前走去。
“叶大人，你也收到了消息啊。”向南飞故作镇定地笑着向叶子皓打招呼，还十分客气的拱手行了半礼。
叶子皓却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两手拢在袖中根本没拿出来，只是一脸疑惑地问：“阁下是？”
明明对方身上穿着四品官袍，头上乌纱与他曾戴的没有两样，他偏要装作不见地明知故问。
“本官南华州城守向南飞。”向南飞沉下脸色，语气不悦地强调着自己的身份，也是在提醒着叶子皓。
以前他们是同品级，如今叶子皓最多不算白身，但也只是一个六品翰林院修撰，见到他四品城守当行礼才是。
“原来是向城守，在下失礼了。”叶子皓这才微微一笑，抱拳微揖，算是才认识这位城守。
向南飞脸色更加阴沉，若非还不知叶子皓深浅，他早就发飚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突然有人策马而来，才一抬头，就见一袭黑衣黑斗篷的男子骑于马上已至面前，一双深沉的目光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阁下是？”向南飞再次问出声，仍是同一句话。
叶子皓目光微讶地看了他一眼，却是连忙朝马上之人深施一揖。
一脸热情地喊道：“世子一路辛苦了，子皓在此恭候多时，并已在城中客栈安排住处，请世子移驾休息。”
当他坐着马车赶来城门口等候祁王世子东方昕宇时，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云来客栈宋掌柜，将今天空着的院子赶紧收拾出来，将最好的院子尤其用心安置，等着贵客入住。
但他没想到向城守竟然不认得东方昕宇，既如此，就莫怪他抢了人家的风头了。
“哟，原本让人通知你，是想蹭一顿饭吃，没想到你连住处都安置好了，到是有心了。”东方昕宇没有下马，却是笑看着叶子皓。
这带着北苍特色的云纹压花狐裘穿在身上，是想告诉他什么？
但想到北辰曦说过的话，东方昕宇自然也不会对叶子皓耍官威，当下便答应了。
“也罢，我这一路辛苦，还帮你带了些东西回来，这一趟自然要收些好处，你管吃管住，我歇两天，冬至过后再走。”
东方昕宇不客气地说话，却令向南飞一张老脸红、白交错、神情尴尬又惶恐已及。
身为一州之城守，率属官在此恭候祁王世子，谁会想到他不认得祁王世子本人？
谁会想到车驾仪仗还在两里外，本尊却单骑先行，还与无关之人态度热络地说话？
在这南华州，在这官场上，叶子皓便是个状元，也是个无关之人啊。
向南飞心里气得不行，都快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和脸上的表情了。
但他只能极力克制着，朝祁王世子行着恭敬地官礼，自报了家门。
“向城守免礼，本世子通知你是为了借驿馆一住，补充些粮草，如今竟然有人安排住处，就不麻烦你了，你们回去忙吧，本世子就不叨扰了。”
东方昕宇此来就是为的叶子皓夫妇，对这城守只是挥了挥手，姿态随意地赶人离开。
“世子，请恕下官直言，叶状元如今没有实官，不过是一商户，让他招待世子不合规矩。”
“再说世子身份尊贵，安危当为第一要务，在这南华州地界，下官有护卫世子的责任，因而还请……”
向南飞见结交贵人的机会就这么轻松被叶子皓抢去，又气又急，便有些口不择言地踩低着叶子皓。
叶子皓微微一笑看向他却没有开口。
“向大人有心了，只不过……”
东方昕宇何等精明，立刻就从向南飞的话里听出了不妥，他在马背上微微倾身，目光打量地盯着对方。
“本世子还是第一次听闻，叶状元不过是一商户，不知向大人是从何处听来的？而向大人言辞之间，似乎对叶大人很不满意？”
“哈哈，不愧是世子慧眼，这位向大人可是治理有方，子皓自来南华州开八珍阁，这生意就没一天好过。”
“比靖阳一座小小县城的零头都比不上呢，更莫说青华州和东华州的经营了，这南华州生意真是差得太远。”
“不瞒各位，子皓曾一度质疑过，是否这南华州不过是表面繁华，实则是穷山恶水，就这府城百姓都吃不起几块糕饼呢？”
“更莫谈货品买卖了，也不知这南华州百姓、商铺，是真的没钱还是不好这一口买卖呢？若子皓只是商户不得亏死了？”
叶子皓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他以为起码得等在酒楼坐下，等这向城守陪坐在旁时，才好找机会敲打一翻，吓吓这位城守的。
“向大人，看来你这南华州不怎么样啊，有这在本世子面前说叶大人坏话的时间，不如赶紧回去想想如何治理有方吧。”
“我这一路北上南下，可是听说过不少叶大人青天之名，要让士农工商皆称赞，可不容易，你还是学着点吧。”
东方昕宇很给面子地替叶子皓捧了场，当面就将向南飞嘲弄了一翻，吓得向南飞瑟瑟发抖，就差跪下了。
第1232章 北苍皇帝可真任性
“是下官太过紧张世子安危，并无抵诲叶大人之意，还望世子和叶大人见谅。”向南飞不愧是官场老姜，虽然差点失态，但很快还是稳住了，深深一揖充满歉意地解释。
“若真如此才好，若是对叶大人不满而为难他的生意，本世子就不得不重新衡量你许阁老的学生这一身份了。”
东方昕宇笑着点头，脸上毫无严肃之色，但说出来的话却再次让向南飞心底哆嗦了一下，将头垂得更低。
“下官不敢，下官在任上兢兢业业、一心为公，不敢给恩师抹黑。”
向南飞现在也明白为何叶子皓先前对自己那般傲慢了，他是故意的，仗着与祁王世子的交情而轻视自己这个四品城守之职。
甚至当面告他的状！当面讽刺他政绩不如自己！当面嘲笑他不敢怼回去！
而他还真不敢流露半分愤怒之意，还得微笑示好。
东方昕宇跳下马，将马交给庄明宇，他朝向南飞身后的属官们摆了摆手。
“天儿怪冷的，各位快回衙门去吧。”
说完还朝那些面色各异有紧张不安也有看热闹的属官们作了个揖，便上了叶子皓的马车。
叶子皓也朝向南飞笑着一抱拳，看了那些属官和捕快们一眼，也上了马车。
当着城守府这么多官们的面儿，将这些人充满期待迎来的祁王世子给接走了。
就是这么嚣张！
向南飞不得不退向道旁，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从面前经过向城里去。
“大人……”一个主簿上前垂询地喊了一声。
“回衙门！”向南飞回过神来，一脸阴沉地道。
既然这位祁王世子不打算给城守衙门面子，那城守衙门也就不用理会了，其他事宜一应无需理会。
至于这位祁王世子要在此呆多久、何时离开，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向南飞回到衙门后才消了些气，恍然想起，他竟然不知道祁王世子跟着叶子皓去了哪家客栈，若有什么事最后还不是得他担待？
他连忙叫来一个捕头，让人立刻派人到城里打听去。
而这时候云来客栈一处最好的大跨院里，几个伙计已迅速送上了火盆、茶点、热水，甚至还往厅上的大花瓶里插上了一支刚摘下来的梅花。
一枝刚开不久的红梅，顿时让冬天里的寒萧环境增添了一抹清艳气息，带着冷香的美丽让人心情愉快。
“这云来客栈到是会经营，你也是会挑地方。”东方昕宇已摘下斗篷，用热水洗了手脸，再坐下来喝茶时，便笑眯眯地说道。
“凰儿说，既然特使大人派人传了信儿，就应隆重招待，更何况特使大人送了那么多贵重礼物，咱们也得聊天心意。”
叶子皓坐在下首，手中也端着一杯茶，笑着解释。
自打身份揭开之后，他与东方昕宇之间说话就有一种矛盾的随意。
既防备又随意。
“凰儿有心了，只可惜还不能与她相认，吃不到她做的家常饭菜，唉……”提到叶青凰，东方昕宇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说起了正事儿。
“这一趟我过去，也说了你们的近况，北辰曦那厮竟把气都撒我身上，明明是他堂舅爷的错，却把我骂了一顿，真是……”
说到这个，东方昕宇更是无奈又哭笑不得。
虽说他知道自己出使北苍就是送去给人骂的，但人还真骂他了，一点也不顾及他嫡亲表兄的面子，还真是让他气噎到了。
“若是可以这样拿旁人撒火，那我被他骂了，不是能回来骂你了？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唉，总算是把那十万兵马撤回去了。”
“不然啊，咱们的秦将军都要寝食难安了，我这趟回来时在北关住了一晚，秦将军还跟我抱怨，说这北苍皇帝可真任性，有钱养兵也不是这么养法。”
东方昕宇说到这个时便看向叶子皓，一脸好奇地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听说你家出了不少葡萄酒，都送到北苍去了？”
“以前我还是个秀才时，我们在八王山上摘到野葡萄，凰儿就酿了葡萄酒出来，自家喝，招待客人都还不错。”
“去年我们在青华州也酿了一些出来，看着成色又好了不少，就派城守府总管带了两千斤酒进献皇家。”
“今年我的身份也不再方便进贡了，但我仍是准备了两千斤酒，凰儿说，特使大人的礼太重，我们无以为报，这些酒送给特使大人。”
不送皇家送祁王府，东方昕宇当场哑然地看着叶子皓，手中茶端着也忘了喝。
过了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却是无奈一叹。
“你也真不容易，不过北辰曦说了，会尽快公开凰儿身份，以后你们在东黎，自有东黎保护，而我们祁王府，也不会坐视不理。”
“多谢表兄。”叶子皓放下茶杯起身，朝着东方昕宇作揖道谢，神情肃然。
祁王府表态示好，他为外孙女婿，自然应该领受这份好意，此时便改了称呼。
“子皓，回京城去吧，便是回翰林院去也行啊，你怎么也是领着个翰林院正六品哪。”东方昕宇见叶子皓领受了好意，不由笑着又提起这茬儿。
“表兄，我出门之前，凰儿说了，叙旧聊天可以，说到做官就不要说了，咱们如今在南华州刚安定下来，不想再搬了。”
叶子皓巧妙地推出叶青凰，让东方昕宇不好再说。
毕竟当初事因，不就是皇上下了圣旨要给他这个实为北苍驸马的四品新人赐婚吗。
就算东黎皇室不知者不怪，但凰儿被欺负了，她就是记个仇又如何？难道东黎皇室还要惨遭她不成？
这事儿说起来尴尬，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果然东方昕宇扯了扯嘴角，便端起茶喝了一口，待放下茶杯拿了块糕饼吃起来时，才又道：“那就再等等吧，等凰儿消气了再说如何？”
叶子皓勾了勾唇，却只是呵呵一笑，并不作答，这事儿是不能当面表态的，除非大舅哥也劝他回去做官，不然他还真不去了。
这份态度总要让东黎皇室看到，以后莫要再作妖。
那些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人，也该受到教训，以后都不敢来盘算他。
第1233章 问出了真相
叶子皓以两千斤酒堵了东方昕宇对他送酒到北苍的疑问。在回朝做官的问题上又谈崩了，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喝茶的喝茶，吃糕饼的吃糕饼。
这时武明扬和东方昕宇的一个侍卫就走过来了。
“大人，世子殿下的从人和车马都已安置好，全部另行安置院子，未与客栈其他人共用地方。”
武明扬先给东方昕宇一抱拳，这才向叶子皓禀报。
而东方昕宇的侍卫也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安置情况。
东方昕宇听了满意地笑道：“表妹夫有心了。”
虽然还未相认，但关系摆在这里，先前叶子皓叫了他一声表哥，这里他便还了一声“表妹夫”。
是何用意，大家心照不宣。
“表哥先歇歇吧，中午我再来请表哥吃饭。”叶子皓想到凰儿的提醒，既然做人情那就把人情做好，于是也顺应喊了一声。
“中午也快了，我先吃饭，吃饱了再好生睡一觉，这北方的天儿真冷，这一路也是辛苦。”东方昕宇见叶子皓又喊了他，不禁露出笑容，说话也随意了一些。
“也好，是去酒楼，还是让酒楼送席过来？我有订席，不用等多久就能吃。”叶子皓微微一笑，于是又体贴地问。
“送过来吃吧，相信你自己有准备酒，下酒菜送过来也方便，我也不想走动了。”东方昕宇想了一下才道。
他不但图的方便，也是要守好北辰曦给皇上和祁王府的年礼。
他这一出门势必要带走一些人手，分散了客栈中的留守力量。
大家一路除了经历北方风雪，还要轮流护卫也没休息好，自然都累得很。
来到南华州有叶子皓招待，他也不想太操心了，若能分出一半人手去休息也是对手下的体恤。
“也好。”叶子皓点头，并不勉强如何，便看向庄明宇和武明扬。
“让宋掌柜通知隔壁酒楼，把我订的席送过来，做好多少就送多少，其他人的也送到他们院子里，让他们自己分批去吃饭。”
“和世子的手下说，在这府城里吃饭喝酒，直接找隔壁云来酒楼，都算在我头上，有什么交代直接找客栈伙计就是。”
庄明宇和武明扬当下领命，立刻大步走了出去分头行事。
“原来客栈旁边是酒楼，还是一家的啊，表妹夫会挑地方。”东方昕宇一听乐了，“那就多谢你请客了。”
连他的手下分批吃饭和之后的酒饭都安排好了，不只是大方，还有体贴。
“应该的，还有请表哥还是叫回我名字吧，这样喊着难免会让人听见，万一传回凰儿耳中，若先起了疑我可怎么解释呢？”
“不能暴露凰儿身份与北苍的关系，原因我在靖阳就已解释过了，还请表兄体谅。”
叶子皓觉得关系已经处得不错了，当下起身一揖，不让东方昕宇顺势认亲，怕之后会骑虎难下。
“好吧，北辰曦也说了，一切以凰儿和小吉祥的安全为重，其他都不重要，再说，我也替皇上揽下了这个责任，自是谨慎些好。”
东方昕宇挑了下眉，这才说起去北苍的事情。
往年出使北苍自有礼部派人，他年少时也去过一两回，这一趟却是直接派了他全权授命。
除了要解决这次的事件，也是因北辰曦大婚，北苍皇帝册后大典，六国来贺，关系最不一般的东黎，当然也很重视。
不但送了国礼，他这个亲表兄也亲自到场，探望姑母，也送上了祁王府的贺礼。
先论亲情、后谈国事邦交，其实无他事可谈，他们能谈的还是凰儿的问题。
说不得要听北辰曦一通气愤质问，也要解释清楚他们东黎没人知道凰儿身份，在朝廷眼中那就是普通的臣子和臣妇。
知道身份之后，当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到是北辰曦明知东黎不知，还派了十万兵马扎在北关外，是何道理？
东方昕宇以表兄的身份也把北辰曦骂了一顿，一点也不吃亏，表兄弟关上殿门谈了两天，才让那十万兵马回撤。
而东方昕宇也代表祁王府和皇上，承诺会保护凰儿、照顾凰儿，至于叶子皓如何安排，他要回去奏报皇上定夺。
事情就谈到这么多，也未惊动祁太后。
因为祁太后只知当年失踪的女儿已找到，但在哪里、是何身份其实并不知情，北辰曦以暂不泄露以免增加危险而并未详说。
祁太后至今都不知当年为何敌人要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下手，但是北辰曦清楚。
北苍当年老国师曾断言，公主福泽旺国，会是曦太子助力。
或许当时只是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表达的一种祝福和期望，但这话是老国师说出来的，有人听着开心，有人听着却信了。
相信公主会成为曦太子助力的有心之人，很快就出手了，先是趁着满月制造了一场混乱、中宫行刺，逮人就杀。
虽然刺客很快就被抓住，皇后也只是受到了惊吓，死了两个护主的太监，但是刚刚满月的公主却不见了……
这重要变故不得不让人重视一件事。
老国师或不只是随口赞颂而已，有人不想曦太子将来好，就杀了公主。
此事或涉夺嫡，没人敢私议，敢说话的又不敢乱说话，以免引火烧身。
就连当时的北苍皇帝都动了心思，觉得或许这是天意，但他也不敢真的更换太子，不然东黎也不答应。
虽然当时的北苍皇帝又有宠妃，但当时的祁皇后地位却一直很稳固，东黎更是年年都有派使臣给祁皇后和曦太子送年礼和问候，对北苍也多有帮助。
这些事情，有的是东方昕宇早就知道的，有些是这次闭殿长谈时问北辰曦时，才问出了真相。
东方昕宇曾在靖阳问过叶子皓，叶子皓并不知情，这次在北苍却问到了真相，只不过东方昕宇却并不打算告诉叶子皓。
他觉得这是皇家隐秘，就算叶子皓是驸马，也不知道为好。
虽为两国立场，但北辰曦是祁王府的外孙，是他东方昕宇也可以私下骂骂的表弟，他自然会替北辰曦考虑。
但北苍那边的动向，还是可以告知一二的。
第1234章 靠手艺吃饭的人
北辰曦今年在北苍大肆垦荒扶持农耕，对外说法是学东黎种兵田。只不过顺便扶持了不少果庄实则是私产。广修官道四通八达，对百姓出行提供了便利，对行商也大有好处，可以说全是惠民的事儿。
而他对外的说法仍然是向东黎学习，不落人后。
东方昕宇能知道的也就是北苍的建设发展，对北辰曦私下的排兵布阵自然无从得知。
但他已发觉到，北辰曦在做葡萄酒生意，而且赚得不错，葡萄酒源大量来自叶子皓，这也是令他先前不满的地方。
但他也只能提一句以警示叶子皓，却不能阻止，这件事在征得圣意之前，他还真不敢多干涉。
他还发现在靖阳见叶子皓时，叶子皓身边跟着的中年男子，竟然是北辰曦派过来的，而且身份不低。
他一直知道北辰曦有四大家臣，是四兄弟，姓欧阳，一直被委以重任，只不过他也没把人认全，并不知他们在哪里。
这一次出北关见过欧阳不言，到了北都皇城又见到了欧阳不瑜，他就不得不猜测另两个在哪里了。
欧阳不言领亲军二十万驻扎在皇城外北大营，这次领十万兵马长途奔涉到北关就是领的亲军。
欧阳不瑜则任御前司马总领御林军，负责的是大内安排和皇帝安全。
他记得还有一个原东宫总管为四兄弟的老大，如今却不见了，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在靖阳见过的人。
还有一个欧阳不化，他不知道的是，此人一直在外为北辰曦培养行商人手，如今更是大肆经营着葡萄酒生意，是暗中力量。
东方昕宇将自己此行知道的事情，能说的都挑着事儿说了说，叶子皓听了也露出了好奇欣喜之意。
但叶子皓知道的事情，却是不会告诉东方昕宇的了。
东方昕宇知道北辰曦做葡萄酒生意并不是北辰曦说的。
而是他通过自己的消息知道叶子皓八珍阁在做葡萄酒买卖，并且有大量葡萄酒被北苍酒商订购运回北苍。
若非知道叶子皓与北辰曦的关系，他都要奇怪一下了，两者结合也就不难猜测。
后来问过北辰曦，北辰曦承认了。
如今北辰曦已打开六国商道，他到不好再来争抢，但是在东黎……这个却是可以商榷的。
于是说完北苍的事情之后，东方昕宇就将话题又转回了葡萄酒生意上，一直感叹让北辰曦赚死了。
叶子皓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听着东方昕宇的感慨。
这时宋掌柜亲自领着几个伙计进来，就在厅上摆下一桌，又送上几只白玉酒壶，配着两只琉璃杯。
宋掌柜领着伙计退下之后，叶子皓亲自为东方昕宇倒酒。
“中秋之后为了酿下这么多酒，我们一家老小可忙死了，靠手艺吃饭的人，又不敢将手艺泄露出去，也不敢找别人帮手。”
“总算是累死累活忙完了，小赚了些钱，不然凭着此地城守对我八珍阁生意的暗中打压，我哪里能在此地悠哉地呆下去？”
“原本我以为是表兄你故意安排的，好让我在地方没有出路，只能去京城，今天看到那向城守竟然不认得表兄，我才知误会表兄了。”
“是我不对，敬表兄一杯，先干为敬。”叶子皓端起自己的酒杯，起身致歉，一口饮下。
刚才庄明宇在去找宋掌柜的时候，就已派了自家的一名手下回去给叶青凰报信儿，虽未到中午，但叶子皓已在这边吃上了，自然也要告知的。
叶子皓并未另行吩咐，此时他专心招待东方昕宇，听到东方昕宇对葡萄酒的意思，心里也在飞快地盘算着。
当然，话得慢慢说，直奔主题反而会将事情变得复杂了。
顺便再告向南飞一状，让这厮以后都不敢再找八珍阁麻烦，并且为自己先前犯下的过错承担后果。
祁王世子不是说了嘛，以后凰儿的安危东黎负责，他们祁王府负责。
那他也想看看，至少祁王府会怎么做。
“子皓不愿意去京城，要不就在此地再做个城守？”东方昕宇却是目光一闪，忽然笑问。
“别！”叶子皓却似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兄长就饶了我吧，如今我在家陪媳妇、教孩子，日子过得舒坦，真不想入仕了。”
连兄长都喊出来了，可见求饶之意有多情急。
东方昕宇无奈抿了抿唇，便端起刚满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心思也在迅速转动着。
叶子皓在最先倒酒之后，就交给庄明宇来倒酒，武明扬则去张罗其他人的酒菜。
东方昕宇先前也交代了侍卫们，除了留人守着车马，其他人都可饱吃饱睡，入夜换班，现在也不用人在他身边伺候，有叶子皓的人就行。
手下虽不知叶子皓的另一层身份，但见世子与其关系不错，如今又进了南华州府城，算是出北方往南第一道线，出了南华州就算进入南方地界了。
越往腹地越安全，也就没有多想。
厅上就他们三人，东方昕宇知道能留在这里的人必是叶子皓的亲信。
但从他说起北辰曦那边的事情时也不见手下异议，他便清楚了，这也是北辰曦安排的人。
既如此，自然更不会防备，说话也就更自在了。
“你不想为官，是葡萄酒赚了钱，想在民间当财主吧。”东方昕宇调侃地笑看着叶子皓。
“能问下你给北辰曦的价吗？我看看我够不够钱进货。”很自然地切入了自己的意图。
虽然在问及圣意前不好做什么决定，但打探行情还是可以的。
又或者皇上无意，祁王府也不想伸手，那他自己掏私房来做也行，北辰曦敢将这笔买卖做大，他小赚一笔有何不可？
“不贵，十万斤以内，每斤三十两银子，十万斤以上则是二十两银子，我在青华州和东华州也是这个价。”
“舅兄那边的优势就是没有一次付全款，他自己派了商队过来运货，我只负责酿出来，记帐，打算明年找他讨帐去。”
叶子皓心中明了，立刻将情况简略一说。
他相信大舅哥不会将十五两的价往外说，便是真的与面前这位说了，他也可以不认帐，就说是舅兄自己一厢情愿，他们赚钱辛苦，不吃这个亏。
第1235章 北辰曦在背后扶持
若大舅哥真的什么都说了，那就别怪他提价收款了，到时交给凰儿去收，让大舅哥吃个哑巴亏买个教训。叶子皓心中笃定，神色并无异常。
东方昕宇看着他，似思索了一下才道：“那你还有多少货，以这个价给表兄可好？”
他不提够不够十万斤的数，也不说这个价是哪个价，可谓算盘叭啦响。
叶子皓却是无奈一笑，也不提醒。
“今年除了给表兄的两千斤礼，可就没货了，只剩下自家过年喝的，省着些不宴客，最多能喝到明年春天。”
“表兄若觉得这酒好、可以买卖，订明年的货可趁早，付十万两订金就行，说你要多少斤货我好提前留出来，若是数量不够，最多我不往外放货就是。”
“先付订金只有一个目的，怕表兄先要上许多货到时因为别的原因又不要了，不利我们对其他酒商放货。”
“有个十万两银子在手，到时便使我们压了货，心中也不那么惶恐。”叶子皓一副在商言商的架势说道。
经过一年筹备，明年北苍那边就算没有他们供货，自己也应可以担下。
而他明年除了已经合作的那些果农和果庄供货，自家也会大量种植葡萄。
再经过了今年的忙碌也更有经验，明年在人手和地方的安排上也会更妥当，葡萄采收和酿酒之地也会更集中。
到时便是皇家想要分一杯羹，最多从他这里进货，他依然做着批发的买卖，并不影响他的利益，有影响的可能是民间酒商吧。
“北辰曦付订金了？”
东方昕宇没想到叶子皓张口就说十万两，不由挑了下眉，语气有些酸地问。
“正是，不然我哪敢让人把货拿走，这也是我花钱买回的葡萄，真正的一家老小辛苦了许多日夜才做出来的货。”
“连我家小吉祥都洗了几天葡萄呢。”叶子皓说着忽然一笑，又道，“虽然他洗的葡萄最后都只能吃，不能酿酒了。”
“但家中小弟小妹侄儿，外公外婆舅舅姑姑他们全部都在干活的，没敢让下人动手，怕手艺泄露出去。”
他再一次强调了手艺的重要性，东方昕宇也不好开口。
难道还要说你把酿酒之法告诉我，我自己安排人去做，你们就不用辛苦了？
东方昕宇知道叶子皓担心的是什么，便笑了笑改口。
“那好，反正还有时间，等我回去过了年，明年得空再来南华州小住几天，到时再与你谈要多少货。”
“在那之前我也要把路铺好，祁王府也有些生意，有自己的酒楼，年后我再开几家酒庄试试手。”
东方昕宇解释，也没说虚话。
要做这买卖首先就要与西域葡萄酒竞争，他们的优势在哪里、弊端在哪里，要做生意也得先有生意人脉线，总不能就在大街上摆个摊吆喝。
因此，有了酒庄才好进货、售卖。
“好，到时表兄来信即可，或是有什么事儿给八珍阁传个信儿也行。”叶子皓点点头，话都说清楚了，怎么决定是东方昕宇自己的事儿。
“你八珍阁开到京城去了？”东方昕宇立刻注意到连忙问。
“拓铺的人今儿一早才出发，顺不顺得，年前开张还是年后开张，都还不知，但明年是肯定能在京城占得一铺的。”
叶子皓如实解释，却只说八珍阁而不提其他。
“这样也好。”东方昕宇听了到是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想来叶子皓的铺子开得这么快，还是有北辰曦在背后扶持，不然一个农家士子是如何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让生意遍地开花的？
从青华州到京城，这条路可远得很。
因此，他也未多想，更不会多问令人不快。
“只是我若卖葡萄酒，可会影响你家生意？”东方昕宇似乎才想到这个问题，却将这一路就在思虑的问题问出来。
“不会，我家虽掌握着手艺，但人脉、声望、本钱、人手皆不够，就不贪心了，一直只做这批发的买卖，零卖也就是随便卖卖，并没有多少货。”
“但有进货的客人，我都让人提醒过，明年想要多进货就提前交付订金和报出所需数目，我好提前准备。”
叶子皓解释，看了东方昕宇一眼连忙又补充。
“虽说这价钱也都差不多，但若表兄要进货而手头成本差些，可以分期来付，只要酒好卖，回本很快的。”
“其他酒商都是现银现货，不然都收不回本，我家也是白忙活，怕得没钱过年了。”
好的、不好的全都兜底儿了，叶子皓说得一脸坦然，东方昕宇也能理解，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能赊帐进货就是最大的优惠了，因为他有人脉、有铺面，可以多赊一些货也不比无本买卖差了。
这么好的事若还计较一点小利，可就不识趣了。
明年葡萄酒买卖就在品酒交谈中轻易地谈了下来，虽然没有最后拍板，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了。
吃了饭，叶子皓并未多留，便起身道：“表兄你一路辛苦，今天就好生歇着吧，明天冬至，我让酒楼安排饺子。”
“你和凰儿会过来么？”东方昕宇立刻问。
“当然不来，你一个特使大人三翻几次要见凰儿，岂不是要告诉凰儿有问题？凰儿可不是普通女子，她聪明着呢。”
叶子皓立刻拒绝了，没好气地看了东方昕宇一眼。
“好吧，看你如今这么风光连城守的状都敢告，想来凰儿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我就不见她了，明天一早吃了饺子就出发，还得赶回京过年呢。”
他这一趟北行也算收获颇多，回京也当向皇上细细禀报，再说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冷得多，既然事情办妥，何必久留？
“北辰曦给你们也准备了年礼，还有压岁钱，我要带的东西太多了，让他只准备了两口箱子，你自己带回去吧。”
“既然赶上快过年了，我这个当表舅的也不能空手，我给小吉祥也准备了压岁钱，一会儿都拿回去，希望不用太久，我可以在祁王府见到凰儿和小吉祥。”
东方昕宇说着也起身，送叶子皓出来时喊了侍卫，将他在路上准备的东西也拿出来，却是一只小盒，里面装了六块梅花金饼子。
第1236章 贵人很生气
“等以后你们去了京城，我再好好给孩子准备些礼，这出门在外有些仓促了，莫要嫌弃。”东方昕宇一脸不好意思地解释，觉得这礼有些寒酸了。
“不嫌弃、不嫌弃，小吉祥喜欢玩积木，这个正好给他搭着玩儿。”叶子皓却哈哈一笑连忙收下了。
去年大舅哥亲自到了青华州，给小吉祥的是一袋金叶子。
足有一百片之多，只不过都打制得很是小巧，当时的小吉祥也拿得动，拿着钱袋子晃出了清脆的响声。
今年还没看大舅哥给孩子准备了什么，但这表舅出手也阔绰，六块梅花金饼子，若再多攒几块儿，也能当积木来摆了。
对孩子来说，金钱没有价值，好玩好看才有价值。
两人说笑着，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侍卫抬来两只大木箱，叶子皓也没当场打开来瞧，不过他今天不方便带回去，不然没法解释这样的巧合。
总不能说特使大人与北苍首富也熟吧？
他什么也没说，朝庄明宇使了个眼色，去叫了宋掌柜带着伙计过来。
“暂存半天，晚些我让人来拿。”叶子皓当着东方昕宇的面儿，这么和宋掌柜说道。
宋掌柜虽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连忙让人抬下去好生收在他的院子库房里，以示重视。
“为何要绕这样的圈子？还有，我看这掌柜很给你面子啊。”东方昕宇在一旁一脸好奇。
“世子有所不知，这云来客栈和酒楼是一家的，最先就是在青华州开起来，我与这里的人不熟，与青华州那边的熟啊。”
“当初圣旨一下，我无奈只能辞官不做，当天搬出城守府，一家老小无处可去还得等新的旨意，我能怎么办呢，当时就在云来客栈住到能离开青华州时呢。”
叶子皓微微一笑，旧事一提，顿时让东方昕宇有些尴尬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埋怨皇上当初那两道圣旨呗，如今不肯重回官场，理由再多也逃不过这个原因吧。
东方昕宇知道这件事谈不出结果了，何况北辰曦都说不可勉强叶子皓了，也只能这样吧。
“表兄休息吧，下午我让人把两千斤葡萄酒送过来，车马、车把式都给你准备了，他们帮你把酒送到京城后，自会去找八珍阁拖一批京城的货回来，到京后你就不用管他们了。”
叶子皓又说起那两千斤酒的问题，之前他说了进价，十万斤以内都是三十两的进价，两千斤酒就是六万两银子。
做为成本价，这礼也不轻了。
“如此，有劳了。”东方昕宇满意地笑道。
叶子皓便告辞离开，只带走了那六个梅花金饼。
当他坐着马车离开云来客栈时，坐在客栈对面街角吃阳春面的两个捕快相似一眼，立刻就有一个捕快匆匆离去。
不久，就有一辆马车过来，向南飞穿着官袍下了马车，脚步有些匆匆地走进云来客栈，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带刀捕头，到是没带其他主簿。
宋掌柜见是城守大人，连忙自柜台后走出来相迎。
“向大人此来可有何吩咐？”
“今天叶子皓领过来的一行人住在哪里？”向南飞瞥了宋掌柜一眼，淡声问道。
“大人问的可是世子爷一行？”宋掌柜见向南飞傲慢，却是一语道破客人身份，“若是大人要见世子爷，还请容小的派伙计先去禀报一声。”
“……”向南飞不悦地蹙了下眉，但看了一脸恭敬的宋掌柜一眼，还是忍下了火气，便挥了挥手，“快去。”
宋掌柜也没耽搁，立刻叫来一个伙计吩咐了一声，伙计也机灵，便一溜烟地快步朝后院里跑。
“大人体谅，贵人入住，小的早已接到吩咐，不得向人透露贵人住处和任何事情，也不能往外多嘴，贵人希望低调，若有来客，得先通报。”
宋掌柜见向南飞一脸不耐地沉着脸色站在客栈大堂，想了想便压低了声音解释起来。
做为客栈掌柜，他做得并没有错处，又解释清楚是得了吩咐，向南飞便是生气也不能向客栈撒气。
只不过宋掌柜说的“小的早已接到吩咐”，是接了谁的吩咐，就给向南飞自己去猜了。
若是向南飞知道是叶子皓吩咐的，怕得气吐血了。
叶子皓忍了这么久，今天就是来报仇的。
很快，伙计就跑了回来，朝向南飞一报拳，小声回道：“贵人很生气，说他被窝还没躺热难道还要起来见你不成？”
“贵人让小的带一句话回来，他一路低调行事，不喜扰民，还请大人慎之。”伙计越说声音越低，还露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瞄着向南飞。
他说完之后又低了头，一副自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机密可能要掉脑袋一般、很是害怕的模样。
向南飞的脸色也确实难看，正是红、白交错变化可怕，却握着拳噎得半天没有吭声儿。
最后还是带刀捕头见机不妙，连忙上前躬身一抱拳，小声提醒：“大人，贵人一路辛苦这时候既已睡下，自然是不愿意再起身了。”
“大人不如等晚间再来，也等贵人好生歇息后再说话。”捕头还算机灵，知道为城守大人递台阶。
“也好，本官不知贵人歇下，确实冒犯了，掌柜，你瞧着些，等贵人醒来便立刻着人来衙门通知本官。”
向南飞知道只能这么办了，缓了下情绪便松开了官袍袖中紧握的手指，微微一笑看向宋掌柜。
“还有，既然贵人不想让人知道，务必守口如瓶。”向南飞又叮嘱宋掌柜，以示他的重视。
然而宋掌柜却露出一脸尴尬无奈神色，默默看着这位城守大人，心里也不禁疑惑，这样的“人才”是怎么坐上城守之位的？
与叶青天完全没得比。
“怎么？”向南飞见宋掌柜神色奇怪，再次蹙眉。
“大人你着官袍带捕头来小人的客栈里，站在这儿说话是很招人注意的，你看，这进进出出的客人，还有刚从楼下走下的客人……”
都看着你一脸惊讶有的还在议论呢。
自己招来关注，还一口一个贵人地叮嘱半天，到时再怪他客栈没有守口如瓶？
向南飞扭头一看顿时也变了脸色。
第1237章 别人的为官之道
若世子认为是他故意招来别人注意，后果不堪设想。“哼，总之你们好自为之！”向南飞羞恼地搁了一句狠话，声音略微提高了些，便一脸怒容地离开了。
带刀捕头立刻威胁地狠瞪了宋掌柜一眼，想要替城守大人转移注意力，之后也快步走了。
这穿官袍的一走，刚才还一脸疑惑、好奇的客人自然就围了过来，都在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儿。
宋掌柜知道不能实情相告，但也没打算怕着这里的城守，于是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解释道：“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城守大人，我们开铺的都是图的安稳、讲的和气生财，看来只能准备些薄礼，登门赔小心了。”
他说是薄礼，还说是登门赔小心，可旁人听了会信吗？
“没想到这南华州城守竟是个敛财有道的。”
“还亲自上门来找茬，也是厉害啊。”
“还是青华州的城守爱护百姓，只会送钱安置百姓，而不会欺压百姓。”
“是前任城守！前任，如今可有新上任的呢，听说是从户部调过来的，还不知道为人怎么样呢。”
“唉，还是原来的叶青天好啊。”
“东华州颜城守也不错，听说他们同科呢，关系也好，为官之风也相似，不愧是状元和榜眼出身，这是志同道合了吧。”
“哈哈，这南华州府城正是颜城守的家乡呢。”
“听说叶状元如今不做官，却跑来了南华州开铺呢。”
“……”原本是向南飞惊动了旁人就甩袖留下了烂摊子，被宋掌柜小小利用了一下坏其官誉。
谁知说到做城守，这几个外地来的行商和旅人，还真是有不少感慨话儿呢，竟是越扯越远。
宋掌柜哪里敢与他们对聊？只要不追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行了。
但也不能让向南飞知道在他的客栈里发生了这样的评价，总归是要算帐到他头上吧。
于是很快就见宋掌柜苦着一张脸似乎快哭了，朝那些聊得欢的客人连连作揖。
“各位老爷们行行好，莫要再议了，若让衙门里大人知道，还不将我这客栈给拆了呀？便是要议也请出了南华州再说吧。”
所以，只要不是在他的客栈里说的话，都怪不到他的头上了。
大家见状就想到刚才的城守大人那怒气冲冲的模样，还有捕头威胁的眼神，不禁感慨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人摇了摇头。
但最后大家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各自散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客栈大堂总算又变得宽敞而清静起来。
宋掌柜让刚才的伙计再跑一趟，将刚才向城守的话传给世子身边的侍卫知道，怎么定夺就是世子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坐着马车原路返回的向南飞此时也是一脸郁闷。
他哪里知道自己晚了一步，便失了先机。
叶子皓已指出此地城守暗中绊他的脚，还怀疑是世子授命的，虽情有可原但世子被人这般怀疑过，心里自然也压着火气呢。
更何况曾经都是城守，便未见过面也不应该结仇，如今一个已不是城守，另一个还是城守的人就暗中找其麻烦。
这是何道理？有何意图？
问题是东方昕宇不知道这事儿还好，如今既已知晓，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第一个要做的，就是给向南飞脸色瞧以安抚叶子皓，等回京之后也会向皇上禀报。
一个从来就扯不上关系也没见过面的向南飞，为何会找叶子皓麻烦？想来问题背后还是出自京城吧。
这事儿当然也要查下去，不能留下这样的隐患以后时不时出来咬上一口。
叶子皓既不肯做官，那以他如今的力量显然还对抗不了这品阶的官威，身为表兄，也不能不替他划算一下。
向南飞离开时，东方昕宇还坐在火盆边烤着火，听手下禀报安置情况，哪里是被窝还没睡暖不愿起身呢？
他只是不愿意见向南飞罢了。
叶子皓回到家中不久，就有武明扬来禀报了向南飞在客栈堂上就吃瘪的事情，不由笑了起来。
西屋暖阁中，叶青凰见他高兴不由看了他一眼，也是好笑。
叶子皓回来时家中刚吃完中饭，小吉祥要和拓儿和小铃儿去西厢玩耍，就没牵回来。
他和叶青凰在暖阁这边坐下喝茶，就把这趟出去待客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当然与皇室有关的、与大舅哥有关的全部没说，但他重点说了在城门口的事情。
向南飞不认得祁王世子，还问对方何人，想想就觉得好笑。
之后他又当着世子的面怼得向南飞还不了嘴，背后再告上一状，向南飞以后还是自求多福吧。
以为他叶子皓辞官之后就成了软脚虾，却不知道皇上有意让他去六部呢。
背后告小状本不是君子所为，但叶子皓需要确定，这向南飞的行为，是自己的个人行为，还是京城有人授意。
而这需要祁王世子帮忙去查，以他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此，这件事情也无需隐瞒叶青凰，便只是以特使大人的关系、还有皇上的悔意，查清此事就没什么难度，也不会让叶青凰觉得怀疑。
何况，他们若要长住南华州，又或者说以后的日子是否安稳无人再暗中使坏，调查此事就很有必要。
叶青凰同意叶子皓的想法就不会多说什么。
只不过听说那城守有意讨好，却未能博得世子好感还被训斥，总是觉得有些可笑的。
这官儿都做到正四品了，真的有必要对一个领着闲职从辖地路过的皇族子弟这般低声下气吗？
要知道在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皇亲国戚了，东黎也不只一个亲王世子，再加上其他王爵公侯的世子，多着呢。
若是个个都要这般弯下腰去任人训斥，也显得太没骨气了些。
但这已与他们无关了，这是别人的为官之道，他们只要以后的日子安宁，生意顺遂就好了。
叶子皓喝了茶却没有歇中觉，说要去张罗把酒送过去的事儿。
叶青凰也未多想，继续在暖阁里做着她的针线活儿。
叶子皓走后，四个嬷嬷除了看护小吉祥的夏刘氏，其他人也拿了针线到暖阁里来坐在椅上做起了针线。
叶子皓再回来时，就带回了那两只大箱，谎称是明珠阁送来的，大舅哥的年礼。
第1238章 真相也随之湮没
叶子皓让人把箱子直接送到了暖阁，这才打开来看，不由惊讶地张了张眼。继上回的年礼和生辰礼送了狐裘、金叶子、北苍书籍和小吉祥的玩耍之物，到是没再送什么太贵重之物，是很纯粹的兄长心意。
而这次竟然有一大箱大颗珍珠，在箱中还能看到不少散发着微光的画面，随手刨了刨，就刨出不少颗夜明珠来。
看来大舅哥知道表兄送见面礼的事儿了，显然心中不满因此这次他送了更大箱来，要盖过表兄的礼物份量？
“奇怪，哥哥怎么也拿珍珠混夜明珠来送？还送这么多，我也不能拿出来用啊。”叶青凰蹲在箱子旁看了看，也是一脸诧异不解。
“可能有钱人就喜欢这么送礼吧，到是巧了。”叶子皓目光一跳，连忙笑着解释，“不用就不用，平时拿来把玩也行。”
见叶青凰仰头望向自己，他撇嘴道：“凰儿，咱们如今有钱了，以后还会更有钱，就不能再以咱们在靖阳时的‘实用方便就好’的想法来过日子。”
“有些东西不是用得上就有用，用不上就没用，我猜大户人家也会有许多束之高阁却能显家底的东西。”
“知道了，这是咱们压箱显家底的东西，哥哥怕也是想到了这个，才会送这样的东西来。”叶青凰听明白了，于是笑道。
“正是如此，兄长一直很为咱们操心的，不管是送铺、送人、送钱还是送礼，肯定都是思虑周全过的。”
叶子皓连忙替大舅哥说话，凰儿一直为兄长成亲没有接她回去而心中有些郁结，怕她这次又多想。
他理解她被家族冷落的心情，但她不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能理解兄长这么做的原因。
这次祁王世子说了凰儿身世和当年被人掳走的原因，也有些明白为何北辰曦这么紧张妹妹的安危。
毕竟北苍不是只有凰儿一个公主，为何独对她这般深藏？
一开始叶子皓也不能理解，觉得大舅哥是在小题大作，今天上午在听到祁王世子的感慨后，他才明白过来。
只要不将觊觎那把龙椅的势力全部清理干净，就会成为隐患，不是直接对北辰曦的隐患，而是针对凰儿。
老国师当年一语激起某些人心中的暗想，要破北辰曦的帝王运，就要先破其妹的旺国福泽。
只不知当年为何有人是将公主偷出宫去丢弃而非直接杀死？
当年犯事被查出来的人都死了，没人解释得清，直接送人者下落不明，现在来看应是当初就死在东黎北关了。
因而，真相也就随之湮没。
北辰曦不想妹妹再遭遇危险，这才紧张地藏起，而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妹妹没死，甚至在祖殿立下长生牌长年供奉，一应册封从未缺少。
北苍国民皆知明凰长公主依然在，只不过没人知道在哪里罢了，普通百姓以为在宫中，宫中人以为在民间……
叶青凰并不知道，在自己一无所知的背后，有这么多人在为她的安危操心着。
他们将这一箱东珠混夜明珠的箱子先盖上，准备等空时再来数一数，把夜明珠都拿出来另外收存。
再去看另一箱却不是衣料也不是绣布，更不是金银首饰，而是放了不少东西。
看着很有年份的野山参、雪参，灵芝、雪莲还有虫草，多是北国才找得到的名贵药材，补养身体很有妙用。
“看来，哥哥是希望咱们有钱了别忘记照料好自己的身体，做一个健康的有钱人。”
叶青凰将那些打开的盒子、小箱都重新收拾好，却感慨地调侃了一句。
叶子皓呵呵一笑，忽然提议道：“这数量不少，不如每样都送一点儿回去，给六爷爷的药庐也做个家底，他肯定没有这些好东西。”
这么一大箱子，他们除非当饭吃，不然哪吃得完，送礼也无人可送，大舅哥送来的自非丹品，他也不愿意随便送与别人。
这样的好东西，若放些在药庐也能福惠叶氏族人。
叶青凰答应了，俩人找了几只小木盒出来，将每个品种都放了一些，再拿了只小箱收起这些盒子。
“我前儿在书局买了两套医书，也一并带回去吧，我现在也不得空看那些，给六爷爷和正旭叔闲时看看。”
叶子皓说着跑回书房去，把那两套共十二册医书拿了过来，刚好将那只小箱填满，上了锁。
之后他们又腾出两只小箱来，将先前看过的那箱东珠和夜明珠都分别放进两只箱中，边放边数。
无疑，数目都远超祁王世子见面礼的数，只不过……
“凰儿，这箱子底面好像没到箱底。”叶子皓盯着已搬空的箱子，却诧异地说道，就伸手去扣了扣箱底。
声音并不空，但怎么看都没到底部，因为从里和从外看是两个高度，稍一细看就能发现不同了。
“这箱子有两层吧，看看那底板能不能拿掉。”叶青凰也里外看了看，立刻凑过去寻找，竟然有两层，却没有拉手、活页、突出之物供起出底板……
“这里有个缺口。”叶子皓不愧是木匠的儿子，立刻就在四角发现端倪，“等我去找爹拿木钻来。”
四角只有四个微小的孔，若不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只有用细钻这类的工具，才能撬开。
不一会儿，叶子皓又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刚收货回来的叶重信。
“什么箱子这么奇怪。”叶重信纯属好奇。
有木匠的手法，箱中底板很快就从一侧轻轻掀起、提了起来，露出箱底果然还有小箱子。
又是一箱金叶子，看那箱子大小也不用数了，定又是一千片，另一只箱中有一只绣龙爪钱袋子，叶子皓拿起了一晃就笑了。
“那箱是你的压岁钱，这袋子是小吉祥的。”去年小吉祥的压岁钱可不就是一袋金叶子？
“凰儿，你兄长是真有钱，也真大方。”叶重信伸手摸了摸那金叶子，感慨地说道。
儿子考上了状元，他才有幸摸过金锭子，如今又托孩子们的福，他也见过了金叶子长什么模样。
“兄长也是真疼凰儿，想来不用很久，就能接我们回娘家走走了。”叶子皓见凰儿垂下眸子，连忙说道。
第1239章 是她太在意
“不回也没关系。”叶青凰咬了咬唇却轻声道。“兄弟也不容易，咱们等着就是。”叶子皓抬头在叶青凰头上揉了一下，安慰着她。
叶青凰头顶放了一只手掌，晃了晃头却没晃下去，抬头白了他一眼。
叶子皓这才哈哈一笑，收回手掌又继续去看小箱中其他的东西。
被密藏在底下的这两只小箱其实也没放什么特别之物。
就是一箱金叶子，一箱放了一钱袋金叶子，另外有些小玩艺儿和一些画册，显然都是给小吉祥的。
只不过小箱底部还放了一只锦盒，打开才发现是一套九羽金凤镶玉簪，不论成色、款式、做工一看就是上等首饰佳品。
金光闪耀夺目，就连叶子皓都忍不住惊叹：“真华丽！”
“是挺好看，不过我平时也不显摆，能戴上的机会几乎没有。”叶青凰却微微一笑，垂眸敛去眼中的苦涩。
若是回去喝兄长的喜酒，这样的头面自然能为她装点门面，不会被亲戚们笑她寒暄。
可如今她远在东黎，北苍有什么亲人？亲戚处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会期待她回家吗？
这些她都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和家人说起她的，爹娘有思念她吗？
皓哥曾说过，她家中是首富，爹的妻妾成群，哥哥的继承人位置一直坐得辛苦，如今好不容易接掌了家主之位，事情多、责任大、敌人也不少。
所以她知道家中情况如此，真的不该埋怨哥哥没请她，她应该体谅哥哥的苦衷才是。
叶青凰自己也很矛盾，但心情总是有些失落的，这不是理智能决定的。
“先收着吧，兄长竟然送你，就肯定有戴上的时候。”叶子皓见她还是很失落，又不能劝什么，只好说道。
难为的是，凰儿的心情，他还不能告诉远在北苍的大舅哥，以免大舅哥那边也着急而做出误判。
在他知道当年凰儿失踪真相后，他就真的不敢将人轻易送回北苍去，这已不是他自己的原因，而是敌人都是重要人物。
他不禁有些同情大舅哥，这些年竟在强敌环伺的恶劣环境中仍然登上了那个位置，而太上皇因病静养也失了皇权。
他不敢多想，知道那定是皇权争夺下的结局。
当年萧氏独占北苍一半权势，若非有东黎扶持，大舅哥很难有胜算，而今，他也要加快脚步，蓄积更多的实力。
只有实力变强，他才敢带着凰儿回去。
“好了，你们把东西收好，我回去了。”
叶重信看完了北苍来的年礼，心中感慨却也没有多说，便收拾了木匠工具准备离开。
他的话也让叶子皓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将北苍的事情压下心头，送爹出门。
叶青凰也收拾了心情，将那九羽金凤钗收好，只将小吉祥的那袋子金叶子和小玩艺儿一箱子拿去了东屋，与其他玩耍之物放在一起。
而她也发现，哥哥送给小吉祥的玩具多是益智类的，以机巧拼板、迷宫九连环、机关木偶这样的为多。
这次还多了画册，可以让孩子更直观认识一些常识，或是读懂一些故事，只不过画册里画的都是北苍的风俗、人物、故事。
叶青凰把画册都放在床侧多宝矮架上，打算让叶子皓每晚带着孩子看一看、读一读。
正收拾着，叶子皓回来了。
“凰儿。”叶子皓找到东屋就将正摆着书的小女子给抱住了，在她耳畔温柔低语。
“咱们自小生活在农家，便是那么点人，也事儿多、纷争多，何况大户人家呢。”
“岳父三妻四妾，夫妻、父子的感情自然不像咱们农家那么亲厚，岳母也是高门大户联姻，后院里的妇人罢了。”
“兄长能得到如今的地位，那也是凭他自己之力杀出的一条血路，咱们帮不上他，也不给他增加压力了。”
“兄长他是真的疼你，你看他当初在京城时给你拿来的十七样生辰礼就知道了，证明这十几年他从未忘记过你这个妹妹，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你。”
“父母就不提了，至少你有兄长的疼爱，兄长也是为了保护你，才不想太快让你回去，再说回去之后说不定你会更失望呢。”
“毕竟那样的有钱人家是怎样的生活，家人关系如何，真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以想像得到的，便是哪天回去了，你也莫要抱以太高期望，只要兄长待你好就行了。”
叶子皓不便明说的事情，却也开始给叶青凰提前做心理建设。
“嗯，我如今不但外嫁还是远嫁，兄长不让我回去喝喜酒，也是有道理的，说不定嫂子出身富贵人家，并不喜与我们这样的穷亲戚往来呢。”
叶青凰回头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不少。
是她太在意反而钻牛角尖了，还让皓哥为她担心。皓哥说得对，不管家里人如何，有哥哥待她好、为她着想就行了。
叶青凰决定不再去胡思乱想，反而让自己过得不开心了，收拾好小吉祥的东西，她和叶子皓再回到西屋来，又把他们的东西再整理了一遍。
“没想到特使大人也给小吉祥压岁钱还这么大方。”
最后，叶青凰坐在炕边看着放在炕几上的木盒子，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安。
“皓哥，特使大人是在拉关系吧，他还是希望你回去当官吧？”她看向把箱子上锁的男人，心情有些复杂地问。
她其实还是希望男人能一展抱负，但做官纵有权威，却也有不自由的地方，不然当初也不会辞官回来了。
人与人总在算计中一步一步前行、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只要走上那条路，想要当清流其实很难，不是没有，而是要付出更多的辛苦。
一般人或可兢兢业业地熬出资历，若有出彩政绩也有机会获君王看重。但叶子皓年纪轻轻便出人头地，最后得到的却是什么呢？
是那些势力的“拉拢为已用、拉不拢便毁掉”的算计。
风险这么高，这官不做也罢。
叶青凰忧心男人躲得过一次，躲不过下一次，她不怕男人会为权势而折腰，就怕男人宁死不屈，她不想男人遇到这种危险。
第1240章 若再生一个
因此，她宁愿男人弃官从商，走另一条一展抱负的路。一如他们当初说的，有了钱可以做慈善，一样可以帮到百姓，结交天下士学，将来也可创办书院，成为一代大儒。
身在民间反而有更多自由，有更多的选择。
只不过眼下他们的钱还不够，优先拓铺，当家财攒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先办一家书院试试了。
可是特使大人北上时跑去靖阳找皓哥，如今南下又绕了远路也要来找皓哥，不能不令她忧心了。
“放心吧，朝廷的事儿咱们先不管如何，就特使大人的态度，至少皇上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做出误判了。”
叶子皓走过来，将那几块梅花金饼子拿在手中敲了几下玩儿，却充满自信地笑道：“便是明年真去做官，我也会事先与他们谈好，最好是能求来圣旨表态，不会在同样的问题上再闹出不愉快来，你就别担心了。”
“你一个寒门士子，这样能达成所愿吗？会惹皇上不高兴的吧？”叶青凰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
她忽然有种错觉，若真如皓哥所言，那皇上也太好说话了些，朝廷会真如他所愿？就算特使大人与之投缘，也不代表这样的事情会顺利达成。
圣旨表态，不就意味着皇上要承认先前的圣旨下错了，现在要写保证书？
“咱也不是非做官不可的，你别担心了，嗯？”
叶子皓见小媳妇闲下来就有些胡思乱想，于是起身坐到她身边，伸手搭着她的肩，亲了亲她的额角，哄着她。
“嗯，我最近好像是有些克制不住地想一些事情，是……瞎操心？”叶青凰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自己也有些感慨地低喃。
“是闲操心，闲的。”叶子皓见她自己都明白问题了，也就不再劝她，反而调侃地笑了起来。
“讨厌！”叶青凰知道被笑话了，转身推了男人一下，却在打闹中突然开口，“皓哥，我这个月葵水还没来。”
“啊？”叶子皓微愣，突然转过念头露出欣喜的神情，目光就在怀中人身上转了一圈，喜滋滋道，“这次到是发现得早。”
那年怀小吉祥时，因为忙，因为后来他被奶奶骂上门来、败他声誉，他气病了半夜还发起了烧，她忙于照顾他，竟是没发觉自己月事不准了。
直到回叶家村给六爷爷把脉时才知道已经怀上两个月了。
他的手开心地抚上她的腹部，笑叹道：“小吉祥的妹妹终于要出生了吗。”
他一直念叨着，要给臭小子添个妹妹，还说什么让臭小子带去。
“等等再看吧，这个月还没过完呢，说不定只是日子迟了些。”叶青凰这次没有再嗔他，也笑着说道。
她的手覆在他的手掌上，虽然感受不到肚子有什么动静，但她突然也有些期待起来。
若再生一个，小吉祥也有伴儿，而她又多个亲人。
“你自己要注意些，莫累着了，也莫磕着碰着了，这个月若是没来，下个月就请郎中来诊脉。”
叶子皓亲亲她的发鬓，心中也是雀跃地提议。
“嗯，你也别说出去，顺其自然，也不失望。”叶青凰点了下头，又抬起眼看向头顶的男人温润含笑的目光，叮嘱着他。
“好。”男人十分好说话地笑了。
俩人正享受着温馨时刻，这时小吉祥喊着爹娘就蹬、蹬地跑了进来。
“尿尿！啊，抱抱！”小吉祥是想如厕才跑回来，看到爹娘抱抱着立刻就改变了主意，大声嚷着就跑到了炕下。
“臭小子，赶紧尿尿去，别湿了裤子羞羞。”叶子皓立刻松开叶青凰，下炕就将儿子捞了起来直接拎走了。
叶青凰看着父子还在争辩抱抱的问题不觉好笑，心中原本的失落感此时便都散去，有他们父子在，她心中本是踏实的，实在不该胡思乱想。
傍晚时北风刮得更猛烈了些，天空早早就暗了下来，大家也早早围炉吃起了火锅，一边热呼呼地吃着、一边商量着若是风雪天里从各院聚到一起太麻烦，要不要又像在城守府时那样，分开来吃，尤其有老有小，还是少出门的好。
像叶青枫那边和叶青柏那边，就没有过来，只有铭儿和拓儿在这边吃饭，晚上再回去自己院子睡觉。
铭儿现在已经不住梅园了，但这两天他又想住到这边，因为如今梅花已经初绽，更多的是打着花骨朵儿，就等着迎雪盛开了。
这样的美景，又有小叔、堂叔、表叔们都住在一起，又热闹又能互相督导学习、讨论功课，气氛最好。
只是叶青枫同意了，李氏不同意，说他们过去两年总在分开，如今难得团聚了还要隔着那么远住着吗？
叶青枫就想着，那就让铭儿回去住一阵子，再让铭儿继续跟小叔他们住。
毕竟他跟着搬过来除了接手糕饼生意，也是想让铭儿跟着叶子皓读书的。
只有就近住着，叶子皓才会多些机会教导和点拨，也能替他督促孩子养成勤读书、善做人的好习惯。
若养在李氏跟前，就失了这份便利，也会被李氏养得娇惯。
而且李氏这人性子不好，总在铭儿面前唠叨二房的人不好，孩子听了不高兴，他听了也烦。
这么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可别教坏了孩子。
而叶青柏那边，因为周氏快临盆了，他也打算在下雪后让拓儿就住在这边，就在小姑屋里添张罗汉床多铺床软被就行了。
这些天拓儿每天一早就被送过来，好像以前在城守府时，他也过惯了这种跑来跑去的日子，到是不惦着往回跑。
叶家两边院子都早早准备了储冬，有柴有炭、有钱有粮，到是不愁冬天难过，只想着怎么方便舒服过。
只是若都在自己院子里吃饭，难免人口分散就不热闹了，说来也是纠结，尤其叶张氏说他们瑞芳居最冷清。
叶子皓便笑道：“娘，你们院子和子晨他们院子离得最近，让小子们每天在你那儿吃饭，你负责照料他们就行了。”
这样叶张氏也有操心的事儿，就不会闲得慌了。
第1241章 尽快出发
“也行。”叶张氏一听又高兴起来，又问他，“你们不过来吗？”“我们要去会提前说的，若是太冷就不去了，这小的几个，别冻着了。”叶子皓摇了摇头，解释。
这些话他说没事儿，若是让凰儿说，怕娘要埋怨，如今的安宁日子来之不易，他也希望能好好维持下去。
“好吧，其实可以把小吉祥送到我这边来，我来带他，你也多些时间做你的事情。”
叶张氏看了一眼矮几那边坐着的三个小孩子，他们都在比赛谁吃饭最认真，叽叽喳喳的不比他们这边声音小，不由好笑。
但小吉祥总粘爹娘，就算有时白天能在外面玩耍，到夜里也必定会找爹娘，不然就会哭得很伤心，这点还真是没办法。
叶张氏想到自己带大三个儿女，却带不下一个孙子，心里就很受打击。
“小吉祥跟着几个姨姨就行了，再说他每天也要背几句书、认几个字，我拎他过来总是方便一点。”
“再说娘有时间赶紧给几个小的多做几身冬衣吧，子晨、青喜又长个头了，去年的穿着都嫌小呢。”
叶子皓也是无奈地解释，又转移话题，总不能说臭小子如今连小床都不肯睡了吧。
就算夜里将他偷偷塞进小床里，早上他起来也会嘴巴噘成小鸭嘴，生气质问是不是爹爹故意的，是不是爹爹不疼他了……
真让人头疼。
小吉祥粘爹娘的事儿，一大家人都知道，见此也不由笑了起来。
冬天的安置问题也就沟通好了，接下来说到明天冬至，后天陈飞他们，还有叶正诚一家、叶华英一家都要离开的事情。
陈飞的路远一些，不能再耽搁了，那边陈桃花与许远山一家也会在府城过了冬至，再回陈杨村许家去过年，年后再决定要不要回府城。
如今府城那边八珍阁生意已经稳定下来，若只是寻常干活都有人手，酿葡萄酒也是中秋之后的事情，因而时间还早。
叶正诚和叶华英回去就忙了，过了年就要忙种葡萄的事儿。
叶家村今年在附近村子买的地还有县丞衙门放的荒山地早已垦过，而颜城守又划了千亩荒地给他们。
在府城外的地和他们新买的两座田庄，都交给陈家负责开垦，这个冬天正是垦地的好时候，开春解冻之后再施肥就要种葡萄了。
在靖安县的三块地和靖阳县的一块地，则由叶家村安排人去跟进，年后叶正诚和叶华英就负责带人在这边种葡萄。
再加之收麦、种稻、收绿豆、油菜，他们怕得端午之后才能过来南华州。
而明年端午节，叶子皓也打算回靖阳去过，靖阳的葡萄酿酒由他负责。
南华州这边明年的葡萄，就由爹娘和大伯带着小的们来完成，数量应该跟今年差不多。
小的们在这边读书就不宜再跑来跑去，影响读书进度，因此明年的酿酒任务，主要交给他们。
赵家外公外婆和舅娘们也会在这边，三个舅舅还是要去青华州帮着收葡萄，不然光是赵沐扬、赵沐秋和陈飞忙不过来。
明年陈家那边可以由陈贤和许远山担下，毕竟已经有经验了，也不增加新的合作，一切照着今年的行情来就是。
叶正诚和叶华英也一样会派往青华州，靖阳这边叶子皓会直接带叶家村其他人完成，到时这酒是南下还是北上，就看东方昕宇或是皇家的决定了。
他们不急着继续向外拓展葡萄酒生意，而是深思熟虑过，一切以稳定安全为主，将葡萄与葡萄酒这两块都尽量集中起来进行。
至于大舅哥那边要不要酒，就要提前派人过来帮忙并定下数目了。
饭吃完，他们明年的计划也安置得差不多，其他人都各自回院子，陈飞和赵沐扬、赵沐秋又跑来让叶子皓泡茶喝。
陈杏花和赵春杏、夏婉儿则在西厢暖阁里和小姐妹们说话，叶青凰去半月斋给翠婶子和晴嫂子送了两盒金镶玉头面，说了会儿话，就回西厢来找姐妹们。
叶华霜也快回叶家村了，小姐妹可是不舍的很，还将自己绣的荷包送给她，说着明年何时再见的话。
小铃儿和小吉祥也在一旁凑着热闹，还没有什么分离的感受。
拓儿玩了一会儿就被他小舅周顺过来牵了回去，叶青凰给拓儿系上一件刚做好的新斗篷。
今夜里风大，天气又冷了许多，走在外面都是忍不住缩手缩脖子就差打着哆嗦了。
大家都在说明天早起会不会看到雪。
但是听说南华州很多地方都是冬至之后才能迎来雪，但今年府城却比往年冷些。
第二天早上，叶子皓让人将早饭送进暖阁里。
叶青凰去西厢看了小姐妹们，她们的早餐也送到了她们的暖阁里，有王钱氏亲自在那儿照料着，她也就放心地回来了。
虽然天色看着不亮但其实比平时要晚了些，只是这阴沉的天气不知到底是想下雪还是下雨。
叶子皓倚在窗前抬头，顺着屋檐看向天空，不由叹了口气。
“这天儿就不知北上的路是不是好走了。”
“昨天特使大人能那么早就到府城，说明这路上并不难走吧，要知道当初我们过来也走了一天呢，他们到是快。”
叶青凰喂小吉祥吃着鸡蛋羹，听着男人在叹气，于是说道。
“也对，他们虽说马快，但他们也带了不少东西，却还能早到说明他们不但走得快，还起得早，那就是不那么冷了。”
俩人正在屋里说着话，陈飞的声音就从屋侧传来。
“皓哥！凰儿！”
叶子皓立刻将窗子又掀开一些朝外望去，问他：“吃早饭了吗？”
“刚吃完，我和沐扬、沐秋商量了一下，这天气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雪，我们还是尽快出发才好。”
陈飞几步走到了窗下，却经过窗子进了厅堂，再大步走进暖阁里，就说了他们刚商量的想法。
“今天冬至，不过了节再走？”叶青凰诧异地看向陈飞，昨晚他们都没说今天要走的。
“刚才临时决定的，还是一会儿就走，路上走快一些，夜里早些投宿，再吃饺子，反正我们也有不少人一起过节，也不孤单。”
第1242章 准备年礼
陈飞笑了笑，就将站在炕上朝自己伸着小手的孩子抱了起来，在他的包子脸上亲了一口。“表叔！去哪里？”小家伙竟然听懂了，好奇地问着。
“表叔要回靖阳，小吉祥知道靖阳是哪里吗？”陈飞笑问孩子。
“知道！家乡！”小吉祥立刻眉开眼笑地大声回答起来。
“不错，家乡。”陈飞目光一柔，心情瞬间有些复杂的情绪。
这孩子虽在家乡出生，其实没有家乡生活过太久，总是跟着他的爹娘南下、北上，如今又南下了。
还能记着这是家乡，也不容易。
“那好吧，咱们这一年里四处奔波连中秋节都在路上过，就不计较这个了，若是路上遇到风雪更加辛苦，还不如早些走。”
叶子皓想了一下也就没反对。
左右今天要离开的人其实还是为了回家与自己家人团聚，留在这里也只是与亲戚过个冬至节罢了。
就连祁王世子都选在冬至这天赶路，他们有何不可？
“那就赶紧去收拾吧，别耽搁了时间。”叶子皓也放下碗，匆匆下炕，“我去帮你们收拾东西。”
“不用啦，东西昨天都收拾好了，本来就打算明天赶早出发的，现在也只是清点一下装车就好了。”
陈飞连忙说道。
“那行，你赶紧去清点，我一会儿再去看看，要带回去的特产都带上了吧，别漏了什么。”叶子皓也就由着他了，又提醒道。
“我去把年礼点一下，本来是打算晚上吃了饭再给你们的。”叶青凰这边却是下了炕，却是喊了夏刘氏进来照顾小吉祥。
西厢那边，小姐妹也得了消息，就等吃了早饭，叶华霜就要离开，这时候已在依依不舍地帮着她收拾东西。
叶青凰回东屋将早就收在一旁的小箱子拿出来，里面装着的绣花小荷包都拿出来点了点，再抱着箱子出门。
先到西厢，果然看到陈杏花在这边，赵春杏和夏婉儿则去了赵家那边，因为赵春杏嫁到了陈家，是要随陈飞离开的。
赵家兄弟当然留下来和家人一起过年，陈杏花和夏婉儿是不走的。
叶青凰就把那些每个装了一片金叶子的小荷包拿出来，先给叶华霜发了一个，再给赵春燕、赵春雪和小妹、陈杏花也都发了。
大家收了年礼都很高兴，尤其看到是金叶子时更是欢喜得雀跃不已，刚才还气氛低沉一下就仿佛新年已提前来到了一般。
叶青凰又转身赶去梅园，给叶华彦、叶华宇、叶长胜他们也发了一只小荷包，再给其他人也都发到。
原本是应等到新年再发，只是如今若不都发，先得的人会不好意思难免推辞，既然每个人都有，也就不会不安了。
不但叶家小子、赵家小子都有，之后就连周顺、周颖、周诚宇也都会有。
铭儿、拓儿和煊儿自然也不会落下。
给小铃儿的到是昨晚去给翠婶子和晴嫂子送年礼时就送过了。
但叶青凰又去了竹轩，给叶常洲和叶华磊的则是每人两片金叶子，还有一袋子珍珠。
叶重义也给两个少年郎发了压岁钱，因为再回来时就是年后了。
叶常洲和叶华磊到是不用东奔西跑，他们只是回家过年，等过了正月十五就会回来，这边盘帐还要他们帮手。
这大半年里他们已精于算盘，看得懂那些帐面，又有一些盘帐的经验了，叶重义是计划明年重点培养他们算帐和查帐的本事。
而这些本事他自己也要勤学，毕竟过去他也只是一个小商贩，并不是大商世家的帐房。
一开始八珍阁的帐并不复杂，但随着铺面增加，涉及的生意越来越多，又有买地、聘买人手、送礼、成本和生活支出等项目，这帐面就越来越丰富，要处理的细节也就越来越复杂了。
叶青凰知道爹这些日子很忙，但她就是不怎么插手，看着爹忙碌却很有精神的样子，反而在一旁偷着笑。
爹有事儿做日子也充实，原本就是商贩出身，这时候做的也是生意帐目上的事儿，自然顺手，也不会如门外汉。
叶青凰年纪与叶常洲和叶华磊相仿，这次给压岁钱是以叶子皓的名义给的，不然两个少年也会不好意思。
叶青凰也没多呆，将时间留给爹。
叶重义又叮嘱了两个少年几句，便送他们出竹轩，先到半月斋与叶正诚和叶华英他们会合。
大家原本就计划明天一早出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这时候也匆匆吃了早饭，收拾了一下现有物品就随时出发。
小铃儿也穿了厚厚的斗篷式长棉被，将一身裹得严实，叶华英还将她抱在怀中，怕她出门会被风吹着。
不久，赵沐扬那边让人把马车赶到了花园里，就停在正院门外，等叶华彦他们那边背着书箱过来，就钻进车厢里。
他们早就请过假了，这个月不读完也没事，等二月再接着去私塾读书。
大家都送到花园里，叶子皓也把给族里准备的年礼，祭祖的香油钱都准备好了，交给叶正诚回去交给族里。
这次他们叶家两房各添香油一百两银子，到是没有给太多，毕竟一族那么多人家，太过突出也不好。
但是年礼还是准备了两车，都是南华州这边的特产，其他金银物什，到也没有多给。
毕竟叶子皓当初拿了一万两出来给族里买地，就说好种的粮和菜归族里，他们只要葡萄，便是种葡萄，也可以套种一些庄稼，总不浪费。
而给叶老太太的奉老钱，叶子皓不会管，是叶重义和叶重信兄弟自己各凑了五十两，交给陈飞带过去。
若是以前在叶家村，给五两就足够了，但如今毕竟母子离得远，叶重华虽为六品主簿，束修也就那么多钱。
只要不做贪官，不违律法，便是靠着吴家的私塾再赚一些贴补家用的钱，也就那个数了。
因此，叶重信与大哥商量，才给了这么多，加起来也有一百两了，相当于叶重华的半年俸禄。
若是娘还嫌少，他们也不打算再理会。
若是娘愿意回来由他们奉老，他们也可以把她接到南华州来过好日子，但是管家掌公帐是不可能的了。
第1243章 这种渣官就要多吓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送到花园外，看着马车自偏门驶出叶府，也没上别处停留，直往城门而去。叶子皓没有再送他们，而是也坐了马车出门，去客栈。
虽说他猜东方昕宇此时可能也已出发，但还是要做做样子，便让向城守以为，他也不知道祁王世子出发时间。
状是告了，就算东方昕宇什么也不做，那向南飞此后也得惦量惦量，若还执意找茬，就莫怪他给御史写信告御状了。
到了云来客栈，没想到又与向南飞遇上了，向南飞也是刚下马车准备进客栈求见祁王世子的。
叶子皓见了微微一笑，便双手一揖，什么话也没说就当打过招呼了，那边向南飞一见他就沉下了脸色，也是一声不吭甚至没有回礼。
两人一起迈入客栈大门，就见宋掌柜自柜台后抬头，说了一句。
“两位爷，贵人天亮就走了，说是怕路上赶着雪，想早些回去，说若有人来送，就这么转告。”
叶子皓一听立刻转身就走，只当没有来过。
到是那向南飞瞥了他一眼，却是上前询问宋掌柜：“此话当真，不是糊弄本官？”
向南飞昨天求见祁王世子却连客栈的院门都没能走进一步，只在客栈大堂上止了步。
昨天在衙门一直等着世子召见的消息，却并未等到，想到世子是在休息，今天一早他匆匆赶来，是想着世子今日若要到各处一游，他也好招待。
却没想到，世子进门就投了客栈，进了客栈就一步也未外出，休整了一天，今天就离开了？
世子对他的恭迎可有不满？回京后可会参他一本？
向南飞不死心地询问宋掌柜，宋掌柜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一脸认真地解释内情。
“贵人一早离开，也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恰是昨天大人在这里暴露了贵人的行踪，贵人很生气，若不是昨夜天冷路黑，怕是连夜就走了。”
这种渣官就要多吓，吓得他寝食难安最好。
向南飞哪里知道宋掌柜一个商户竟如此大胆，添油加醋地来吓自己？
听了这样的话他也不再怀疑，却是脸色苍白地出了客栈，上了马车还有些失魂落魄的，就连捕头在马车外连喊了几声，也未听见。
那捕头见状只得让手下赶着马车回衙门，不问大人了。
叶子皓让马车停在街角，看到城守马车离开不由好笑。
“去问宋掌柜，刚才向南飞都说什么了。”他吩咐武明扬。
不一会儿武明扬就回来了，将宋掌柜的话带了回来，叶子皓忍不住哈哈一笑，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昨天下午的事情，他们送酒到客栈，宋掌柜自然也禀报给他了，没想到这个掌柜是条好汉，一点也不惧地方城守。
说来也是，当初他在青华州任城守时，明珠阁方掌柜也是如此，丝毫不因生意而对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妥协。
该强势就强势，说拒绝谁进铺就拒绝谁进铺，这生意做得有骨气得很，当然那情况下，也没人会觉得明珠阁做得不对，反而觉得这样的商铺耿直公正，买卖放心。
叶子皓没有再理会向南飞的事情，今天的糕饼生意还不知如何，但今天来买生饺子的客人到是不少。
有些人家自己不愿意包饺子，又不愿意在小铺中吃饺子，就会来打包一些生饺子回家自己煮。
又或者在外开着铺的小商户，家中没人做这些事情，就买些回去自己用小炉煨着汤，下一碗饺子吃吃。
叶子皓回去时特意经过了八珍阁铺面，就看到糕饼那边排着长队，两个小厮还在往外面摆火盆，让排队的人可以围着火盆烤烤火，也不至于干挨寒风吹。
叶青枫确实会讨好人心、拉拢人缘，叶子皓掀开一角车帘看了看，侧耳听着烤火的人说笑议论。
听那谈笑风声里传来的意思，果真是有不明力量暗中知会了那些商铺，不许订八珍阁的糕饼，不然小铺能不能开就是另说了。
说是不明力量，显然是捕快们被上司授意，挨家挨户通知过了。
一些小门小户还好，大人们看不到他们，也懒得管他们，到是一些大户之家，以及开着铺子的都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知道背后势力惹不得，也没人敢出声。
也就颜城守家没人敢上门知会这个消息，因而也只有颜家每天订上两篮子糕饼，会有小厮过来取，到也不用送货。
叶子皓见生意在好转，不管是因为今天冬至，还是因为阻碍的力量消失了，总之有生意当然会做。
只是这么久时间以来生意不好，他们做的货也少，少年们还主动学了做珍珠饰品呢，以加速攒货，也减少丫环那边的压力。
这个都是请求了叶青凰并得到了准许的，而叶青凰也给他们放过假，每个沐休日他们也可以结伴去街上逛，熟悉附近的环境。
今天没有准备，大家早就停了厨房里任务，不过这时候应该已经又开始赶货了。
叶子皓让武明扬去铺中询问叶青枫，“可有加货、若忙不过来就喊姐妹们过去帮忙”，之后他自己就坐着马车回隔壁的叶府去了。
叶子皓刚回到正院里，武明扬就回来禀报，说大家好久没有这么好生意，一个个都很兴奋，人是忙得过来的，就是锅灶慢了些。
叶子皓立刻让把各院里小厨房整理出来，把大厨房里的备用蒸笼也给收了过来，增加了几个小厨房，就完全没压力了。
叶青枫得到消息后带着伙计过来，笑道：“今天过节，也不知道明天、后天和以后的生意如何，好在咱们能应变，每天还是不用做得太多。”
他到是清醒，没有因为今天生意好起来而冒进。
“等下让人再往城里街上再发些价目单，重点推新年福饼、炸年糕这些年货，早早让大家知道咱们有什么卖.”
“提醒提前一个月下订单和提前半个月下订单、提前十天下订单的，各有不同的折扣优惠。”
叶子皓提醒叶青枫，眼下的生意不算什么，把过年生意抓住才好。
中秋生意虽然做了，到底是刚来的，生意效果并未达到预期，如今城守不敢暗下绊子了，当然要好好准备新年生意。
第1244章 等了许久的机会
“好，我让人下午去街上发，还好平时陆陆续续写了不少，不过没有提到优惠，得让人改改。”叶青枫一边指挥伙计干活、一边高兴地和叶子皓说道。
“让那些小子派两、三个出来专门写这个，让杏花带姐妹几个过去帮忙，别误了下午发价目单，打铁趁热。”
叶子皓连忙提议。
叶青枫一听有理，立刻答应下来。
这时候陈杏花和夏婉儿都在西厢暖阁里做针线，和小姐妹说话呢。
她们原本就住在正院后面的院子里，和城守府时一样，赵沐扬和赵沐秋在外面忙时，她们过来串门儿到是方便。
叶青枫就在院子里一喊，陈杏花立刻跑了出来，后面跟着小妹，知道要去帮忙后，她们一吆喝，几个小姑娘蝴蝶似地就朝铺子那边跑了。
虽然用到这边的小厨房，但作坊还是在铺子那边，叶青枫专门用了个角院来当作坊，有专门的厨房。
让学了一年读书习字算帐的少年腾出几人来写价目单，让熟悉按模具做糕饼的姐妹加入帮忙赶做糕饼。
这叫资源合理应用，叶青枫虽不知其道理，但知其意义，解决了他眼下的难题，而且适时抓住机会宣传新年生意。
新年生意，才是他们眼下等了许久的机会，也是叶子皓不顾君子之风，一见到祁王世子就忙忙地告状的原因。
必须尽快将碍事的石头搬开，不能妨碍他们的新年生意。
叶青枫留下两个伙计在这边小厨房里，他又去其他小院中的厨房继续忙着，铺子那边喊了叶青柏守着。
今天叶青柏那边以饺子订单为主，早上的零散生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是腾得出时间来的。
叶子皓提醒了叶青枫之后，也就不再过问那边的生意了，毕竟是交给了大房的，他也不好参与太多。
姨姨们都跑了，小铃儿也离开了，小吉祥和拓儿两个站在西厢廊下有些无趣，拓儿便说要带小吉祥去梅园看花。
叶子皓正好走过来，一听不由好笑，但见小吉祥撇着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便没有阻止，而是改口道：“小吉祥，去把娘喊出来，咱们一起去看花花。”
小吉祥一听喊娘一起，小脸突然就绽放了笑容，两眼亮晶晶地闪烁着，扭头就朝西屋跑，他知道白天娘肯定在西屋里。
不一会儿，就见母子说着话出来了，叶青凰还在给小吉祥整理头上的连帽。
去梅园看梅花固然是开心的事儿，但今天北风冷，不捂严实一些怕冻着孩子。
拓儿一见，也连忙跑进西厢暖阁，将他之前拖掉的斗篷拿了出来，自己胡乱穿着。
叶子皓见状一笑，便上前替他穿好，也把帽子上的宽扣带系好，遮了他的小脸。
叶青凰牵着小吉祥，叶子皓牵着拓儿，一路在小哥俩的唱歌声里热闹地去了梅园。
读书郎们没回乡去的都上学去了，这时候梅园只有小厮在扫着院子，几个丫环在收拾屋子，既不冷清也不喧闹，到是自在得很。
见到他们进来也只是行了礼，便又继续忙自己的，并没有那么多规矩。
梅花已打了许多苞儿，叶青凰四处看了看，和叶子皓商议了一下，就让人把许德山喊了来。
“趁着还没下雪，中饭之后，把各院里能闲下来的人手调过来，将梅花苞儿先薄薄地打一遍，去年冬天在城守府时你有经验，盯着些，打苞儿要均匀。”
叶青凰吩咐许德山，许德山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立刻答应着就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何需等到中饭之后，这时候才上午，除了在打扫屋子、院子的丫环，还有竹轩的小厮，各院里都抽调一、两个人手出来并不难。
第一遍薄打不需要太久，那些已半开的梅花当然是要留着的，挑些饱满的先摘一些出来，回头做梅花茶。
第二遍可以泡梅花酒，枝头苞儿减少一些有利先开的开得更好，后长的长得更好。
以后隔一段时间就可以整理一下，直到花期过去。
去年城守府的梅林，就是他和王桦负责的，也没带多少人手，他们自己亲自动手更放心。
但今年他们已有经验，人手也没多大变化，也方便再教些新手出来。
许德山如今已正式成为叶府管家了，做起事来更加谨慎小心，一切以叶家利益出发，他的表现，就是大总管都夸过。
不久，许德山就带了人过来打花苞儿了，本来是有些影响观赏，但叶青凰和叶子皓也不在意，小哥俩见了还觉得有趣，跑去树下要看。
叶青凰连忙将他们牵了回来，怕树上落东西伤到眼睛。
在梅园转了一圈后，他们就去了赵家那边。
赵家虽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却依然热闹而温馨。
外公和三个舅舅都在厅上编着竹篮，他们一闲下来又做起了竹篾活儿，便是如今有钱了，也过不惯那只知享受而不知劳动的生活。
三个舅娘陪老太太在暖阁里坐着，她们拿着绣绷在绣花，老太太就纳着鞋底儿。
虽说赵家人口多，但其实已不缺什么新衣裳。
因为兄弟固然在长个头，却能哥哥的旧衣转给弟弟，一个一个转下来，最后需要做衣裳的竟然只有赵沐扬和赵沐秋两个大哥哥。
而他们的衣裳自有他们的媳妇儿去做，当娘的压根不操心，舅舅他们去年都做了新衣裳，今年也能穿。
这样三个舅娘到是安心赶起了桌屏的绣面来了。
看到他们过来这才放下绣绷，喊了丫环泡茶、拿零嘴出来吃。
小吉祥和拓儿站在炕下看了一会儿大家在做的事情，觉得无趣就嚷着要走。
叶青凰只得不看舅娘她们的绣面了，只答应着回头再画些新花样子出来，就匆匆地被小吉祥拽着走了。
说画绣图，叶青凰便没有心思逛了。
“皓哥，你带他们逛去，我回去画图，许久不画了，我得琢磨琢磨画什么好。”出了竹风小筑，叶青凰就要回正院里去。
“逛什么逛，男子汉读书写字去！”叶子皓一听也没了闲逛的兴致，立刻说道。
家里人全在忙碌，就他闲得只能溜娃？
他也可以画画去。
第1245章 如意呈祥的好兆头
一听要画画，小吉祥雀跃地挥舞着小手，嚷着：“我也要！我也要！”叶子皓正要板起脸拒绝，叶青凰却笑道：“让他们在一旁看吧，先熟悉一下，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见识一下也好。”
“我可不会弹琴，最多吹下竹笛。”叶子皓立刻说道。
出身农家，启蒙于村里塾学，他怎么可能会这些高雅之事？也就是去了县学，学了六艺，但总归是了解了一下，并不擅长罢了。
状元也不能样样齐全，他终归是靠着文章与农事、兵田策而走上仕途的。
但穷书生总有两样手艺是拿得出手的，那就是字、画。
很多穷书生靠抄书而赚笔墨钱，靠卖画而养家糊口。
而他不放牛，吹笛子也就随便玩了两年，后来考童生，忙着抄书、分担家事，也没闲情弄别的。
说起年少时光，叶青凰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感慨的微笑。
她也曾在山林里吹过树叶、唱过歌，不成调却悠然自得，再后来……
她的身世揭开，虽然她自己早就知道，但别人不知呀，一个个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背后言论她，家里的姐姐更是直接翻脸了。
娘死以后她的日子就变得难过了。
但她默默承受，帮爹担起了上山下地的活儿，想着有一天便是离开叶家村，她也报过恩了。
只是后来被叶子皓娶回了家，这辈子都走不出叶家的门了。
俩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都在想着过去的岁月，当时的难熬，如今一转眼才发现日子过得飞快。
他们的小吉祥都蹦蹦跳跳两岁多了。
回到西屋，两个小的去尿尿之后，回来脱了鞋爬上炕上，叶子皓拿来新收到了北苍玩具，让小哥俩去玩耍。
叶青凰就占了炕桌开始琢磨新的花样子。
叶子皓本来兴致勃勃要画画，结果一看没地方了，他又不愿意去书房，于是拿了一本北苍的游记来看。
叶青凰研好了墨也还没想到要画什么花。
这时叶子皓抬头看她一眼。
“干什么要想新的呢，你前两年那些旧的不能用吗？只要不在靖阳卖，有何不可？”
“好是好，就怕林娘子也将生意做大了，若是撞到一样的款式总是不好。”叶青凰撇撇嘴，差点咬笔杆了。
“之前画了石榴、牡丹、梅花，今年的桂花没时间绣，眼下再绣冬天的新款也赶不上过年生意，何况已有牡丹春雨、春雨红梅两种。”
“不如再画些桃花、芍药，正好赶上年后的生意，春天嘛，能画的花儿不是很多么，你上回不还说就是画个小鸡啄虫也有田园农趣么。”
“嗯，你说的都对。”叶青凰点点头，却好笑地道，“就是这小鸡啄虫适合画，却不适合绣，若绣其他小猫小狗，又难免复杂。”
主要是这里的人更喜欢花花草草和仕女图，对动物系的画似乎不那么热衷，更草谈绣面了，不然她早就画田园系列了。
除非她能绣龙、绣虎、绣鹤……
“对了，皓哥你会画鹤么？小吉祥的画册上是不是有？”叶青凰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露出喜色。
鹤是祥瑞神鸟，若能绣鹤屏，应该卖得起价。
“桌屏绣鹤展示不了神采吧？”叶子皓神色一愣，有些不确定。
但他还是立刻从叶青凰的手中接过描画细毫，在她早就铺开的纸上试着画了起来。
叶子皓自然没画过鹤，他们叶家村哪来的鹤？
靖阳也没有，当然只从书上见过，有文字描述，而最直观的认知，还是小吉祥的画册上。
得亏大舅哥给孩子准备的画册，当作小吉祥的睡前读本，他们也翻看过。
叶子皓没有再去翻看画册，就将印象中的仙鹤几笔勾勒出了轮廓。
叶青凰的画功自然不如他，她要的是一只形象的仙鹤，然后再勾勒出绣图花样子。
花样子与画当然还是有区别的。
等叶子皓放下笔时，纸面上呈现的就是一只神似却不完全一样的仙鹤。
叶子皓吹了吹纸，毕竟不是作画的笔，墨渍很快就干了，不怕糊了图。
“小吉祥，认得这是什么吗？”他将画纸朝向孩子那边。
小吉祥一扭头，眨了眨眼突然指着画哈哈地笑了起来：“仙鹤！爹爹！仙鹤！”
连孩子都认得，那就没画错了。
画册上是彩色，他画的只有一种颜色，孩子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叶子皓朝叶青凰眨了眨眼，脸上现出得意之色。
“我把仙鹤和牡丹拼在一起，绣大图是不是更气派、更有如意呈祥的好兆头。”叶青凰已经想到了主意。
将不同的仙鹤配上不同的花，或是让不同的花配上祥云，也能增加美丽风景以外的吉祥寓意。
大户人家的夫人、老夫人会更喜欢吧，真正出得起钱的消费者，还是她们。
有了这层想法，叶青凰立刻就重新铺了纸，开始构思。
叶子皓画得随性潇洒，她则是取巧布局、展示构图的灵动创意。
小小桌屏不足以展示这样的图，不然失了气派，但灵感所至，她还是希望先将大绣品的花样子描出来。
因为认出了仙鹤，小吉祥也不想玩耍手中的东西了，他爬了过来挨在炕桌前，乌溜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
小吉祥不认得牡丹，只要看到鸟的形状出来，就伸着手指嚷了起来：“仙鹤！仙鹤！”
拓儿也凑过来看，发出惊叹声：“这就是仙鹤呀，它不是大鸟吗？它吃虫子吗？它吃肉吗？”
于是小吉祥想了想，肯定地回答：“它吃！羊肉！蛋羹！饺子！”
叶青凰无奈，便朝叶子皓看了一眼。
叶子皓便一手夹一个，将两个小朋友给搂在腋下往东屋去，把画册拿了出来再将他们搂回来丢到炕上。
“小吉祥，和哥哥看画册，上面有什么认得的告诉哥哥。”叶子皓吩咐。
小吉祥立刻翻开画册寻找起仙鹤来，他记得在这书里有。
小哥俩有事儿做了，叶青凰这边总算是消停了。
“这个可以绣成横幅，可以做成炕屏、床屏、座屏还有各种大屏风，甚至中堂大锦屏，可惜过年生意是赶不上了……”
叶青凰看着已勾勒出来的三张仙鹤配牡丹的花样子，很是满意却又有些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