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天塌了
沈衣雪实在没有想到,夏氏的不但体力远超普通人,耐力也十分强悍,她自觉体内的混沌之气都消耗了个七七八八,而夏氏却仍旧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着她疯狂地舞动着六根指甲。这样下去,一旦她的混沌之气消耗殆尽,打不过,逃不掉,也就只能是任由夏氏处置了。
伽蓝冰魄针上的光芒已经开始黯淡,若非化雪禅衣上面蕴含的力量,沈衣雪只怕早已被夏氏锋利的指甲剪划破了皮肉。
至于夏氏的指甲中有没有毒她不知道,不过即使是没有毒,可那腥臭腐烂的味道,也足够将人恶心死。
她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猛听身后传来历劫的声音:“丫头,让开!”
沈衣雪一楞,眼角的余光却猛然瞥见历劫竟然结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手印出来!
还没有等她看清楚那手印究竟是什么,就感觉背后的历劫,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神圣,威严,公正,无情的气息陡然从天而降,眨眼之间,就全都落到了历劫的身上。
那是……天道的气息!
沈衣雪猛地回身,面对着历劫,一时间都忘记了还有个夏氏,只顾愣愣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瞬气势陡然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历劫。
历劫,已经许久都不曾借用天道的力量了。
身具天道力量的历劫,才是真正的神,高高在上,不可侵犯,让不敢正视。
这股力量并不强大,最多只有以前历劫所借用的天道力量的两成,却足以让夏氏本能地望而却步。
此刻的历劫,却也没有对付夏氏的意思,反而是将这一股天道力量,凝聚到双掌之间,斜斜向着墨山村的上方击去!
夏氏却好像感应到了某种危机,喉咙间“嗬嗬”有声,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试图阻止历劫,却又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慑,在还有十来步远的地方,就怯怯地停了下来。
然而也只是停顿了一瞬,她就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沈衣雪!
“吼!”
夏氏的怒吼似乎将整个麒麟峰都震得颤了三颤,一些细小的碎石土屑从缝隙当中落下来,簌簌有声。
沈衣雪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历劫的身上,几乎都忘记了夏氏的存在,此刻闻声回头,夏氏已经到了近前!
那一张满是泥垢的脸,猩红的眼睛,尖锐的獠牙,满口的腥臭,近在眼前,顿时将沈衣雪吓得头皮都发麻起来。
一声惊呼来不及出口,夏氏乌漆漆的手指甲就已经到了眼前。
这一次,她的指甲,竟是奔着沈衣雪的眼睛去的!
方才与沈衣雪缠斗半晌,她似乎也知道了沈衣雪身上的衣服神奇,不可轻易被刺破,因此这一次干脆改变了目标。
她就不信,沈衣雪身上的衣服,还能阻挡脸上的攻击!
乌漆漆的手爪子,闪着黑黢黢的光芒,似乎要将夜色一同划破,发出“嗤”地一声,裹挟着腥臭腐烂的气息,就到了沈衣雪的眼前。
历劫暴喝一声,一道金色的真气从指间激射而出,正中夏氏手腕!
夏氏“嗷”地一声惨叫,缩回手掌,猛地朝后一条,再看向历劫的目光当中,已经带了一丝畏怯之意。
沈衣雪再次转头看向历劫,却见历劫的目光,正投向幽暗深邃的夜空当中,根本就没有再看她和夏氏。
随着他双掌之间的那一股天道力量在墨山村上空弥漫开来,这一片天地猛地就是一阵,麒麟峰顶上的粉蝶儿,只觉得脚下一晃,整个人如同不受控制一般地跌坐在地!
“啊!星星!星星出来了!”
粉蝶儿跌了个仰面朝天,正好看到天空中的情景,当下顾不得后背跌得生疼,兴奋地就叫了出来。
在墨山村这两“天”三夜,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星星!
虽然只是几颗黯淡的星子,散发出来的也是十分微弱的光芒,然而却也意味着,墨山村的夜,不再是稠如墨,一团漆黑!
夏氏似乎也感觉到了整个墨山村的变化,满是泥垢的脸上,竟然显现出恐惧慌乱的神色来,就连眼中的猩红血色也消退了下去!
她楞在了原地,抬起自己的双手,却见双手仅剩的六根长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沈衣雪也感觉到了四周的变化,虽然脚下的墨山还是那座墨山,麒麟峰还是麒麟峰,没有增高一分,也没有消减一分,就连石头也仍旧是那么多层,可她就是觉得四周与之前不同了。
这种感觉很玄妙,言辞无法形容,倘若一定要说,那就是一直环绕在周身的,那种若有似无的阴冷感觉,似乎正在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夏夜的潮湿燠热,就连夜色似乎也变得清透了许多!
她惊奇地看向历劫,却见历劫的双手仍然在不断的结印,那手势繁冗复杂,似缓实急,带起一片残影,看得沈衣雪眼花撩乱。
沈衣雪的化雪禅衣突然无风自动,如同一朵倏然绽放的洁白昙花,优雅高洁,香气幽幽,同时体内的混沌之气自发流转,在化雪禅衣的表面凝聚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芒。
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也开始了散发出七彩光芒来,不同于她通过混沌天魔珠催动神念时候的光芒变幻,而是七种色彩同时出现,形成一个巴掌大的光轮,缓缓地,顺时针旋转着。
按理说,真正的天道力量,是不容许窥视,更不容许模仿的。可沈衣雪这一刻脑海当中却清晰地浮现出了历劫所结印手势的每一个微小变化!
她有一种感觉,只要她按照此刻历劫的真气运转的规律运转体内的混沌之气,再如同历劫一般结出那繁荣复杂的手印,就也能和历劫一般,借用,不对,是驭使,真正的天道力量!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沈衣雪不知道从何而来,只是在浮现出来的同时,却又无比疑惑。
明明历劫才是护天道人,能够借来真正天道力量的人,自然也只能是历劫。而她,虽然身世也算特殊,可除了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当中曾经暂存过一缕天道意识,与天道沾了边,就与天道的事情再无瓜葛。
更何况,此刻明明是历劫再次与天道生出联系,借来了真正的天道力量,怎么她竟然会有能够驭使天道力量的感觉?
沈衣雪觉得,一定是她的感觉出了错。
于是也就将想要驭使天道力量的冲动压了下去,再次看向了夏氏。
夏氏不但指甲缩了回去,就连口中的獠牙也恢复成了正常的牙齿,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原本的泥垢都无法填满那深深的沟壑,簌簌落下,露出一张堪比核桃的老脸来。
她的头发也在迅速地变白,不过却仍旧是打了绺的,所以就算是后来脱落下来,也是一绺一绺的。
夏氏在恢复正常,同时也在变老,不过一转眼,沈衣雪就看到了她满是皱纹的头皮。
不知为何,沈衣雪一下就想到了当初在她眼前直接衰老,死亡,直接化为齑粉消失的颜如魅。
五百多年的时光,总归是正常得来,一旦恢复了正常,也就是到了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
就是沈衣雪心里想着,夏氏是否会如同当初的颜如魅一般直接化为尘土消散天地,就见夏氏在呆愣了片刻之后,终于是如大梦初醒一般。
虽然此刻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个人,然而她不但不站起来,反而再次四肢桌底,朝着麒麟峰的上空,张大了嘴巴,再次发出一声嘶吼!
明明是人,却偏要如同野兽般嘶吼,沈衣雪禁不住看得,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氏接连吼了五六声,到了最后两声,嗓子似乎都震破了,发出来的声音异常嘶哑难听。
然而随着她最后一声嘶吼落下,在麒麟峰顶上看星星的粉蝶儿突然再一次大呼小叫起来:“星星,星星怎么又不见啦?啊!天怎么塌下来了?”
粉蝶儿的话从麒麟峰顶上飘下来,沈衣雪顿时就觉得心中已紧,那种初入墨山村时候感觉到的阴冷,再一次如同跗骨之蛆般地,缓缓飘落。
是的,缓缓地,从麒麟峰顶的上空,飘落下来,充斥在沈衣雪的四周,然后再朝着墨山脚下的墨山村弥漫了过去!
同时,就见双手仍旧结印的历劫,突然身子一震,随着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苍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沈衣雪也就刚小跑到历劫身边,关切的话还没有说完:“历劫,你……”
就听到背后的夏氏,再次一声发出一声震天嘶吼,却又与方才有所不同。沈衣雪急忙回头,却见夏氏的头上,竟然生出了一层细密的黑发来,此刻也就刚刚寸许长,看着毛茸茸的。
不但她的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就连口中的獠牙,手上的指甲,也再一次迅速长了出来!
她的眼睛,再一次充血,变红,喉咙间嗬嗬有声,就连涎水也再一次流了出来,四肢着地,乍看就好像一只大号的鬣狗。
夏氏不过朝着麒麟峰吼叫了五六声,就再一次变身成野兽,当然,同时恢复的,还有她变成了野兽之后的力量!
怪不得她会畏惧这麒麟峰,原来,她身上的力量,竟然是来源于这麒麟峰。
麒麟峰上,到底有什么?
沈衣雪拉住脸色苍白的历劫,避开夏氏新生出来,还没有沾染泥垢的手爪子,一抬头,却看到了历劫正若有所思地望向麒麟峰顶的方向。
“丫头,回到峰顶去!”历劫说话的时候,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同时又有一缕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洒落在他洁白的衣襟上,宛如雪地红梅般触目惊心。
他借用天道之力后的虚弱期已经开始了!
沈衣雪咬牙,让历劫靠到自己身上,再一次开始运转体内仅存的混沌之气!
第三百九十六章 再次恢复
凡是护天道人,在借用天道力量之后,身体都会在一定的时间内出于虚弱状态。哪怕这一次历劫借来的天道力量很少,也仍旧不可避免。
现在的历劫,不要说吸收四周的天地灵气来修炼,就是运转真气都做不到,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或者说,现在只要一个普通人,不用刀剑,掐都能掐死他!
沈衣雪心中明白,所以也不过眼,搀扶着他就再次驭气而起。
然而她却低估了再次化身为野兽的夏氏的速度和力量,同时也高估了她体内存余的混沌之气,和驭气而起的速度!
何况她还需要搀扶历劫一个大男人!
沈衣雪搀扶着历劫,摇摇晃晃地驭气而起,还没有飞出三丈高,就被高高蹦起来的夏氏猛扑上来,被迫落下!
历劫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沈衣雪一力支撑。然而沈衣雪终究是女子,力气没有那么大,两个人落地的同时,双双跌倒在地。
同时,夏氏黑漆漆的手爪子,也再一次挥舞过来,转眼到了近前!
沈衣雪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乌沉沉的光芒一闪,划破暗夜,本能地抱着历劫,就地一滚!
两个人被迫跌落,本来就摔得不轻,这下再急速翻滚,沈衣雪只觉得,眼前金色的星星都冒了出来,身上更是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
历劫只是身体虚弱乏力,不能运转真气,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此刻见怀中女子形容狼狈,心中一疼,低声道:“丫头,你放开我,先回到峰顶去……”
沈衣雪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历劫的意思,当即怒声打断他:“不准胡说,想都别想!”
说话的时候,她一咬牙,竟是又将历劫朝着前方推得翻滚了两下,同时猛地回身,一脚就踹了出去!
这一脚,正中再次扑上来的夏氏胸口。当然,这倒不是沈衣雪的腿抬得高,而是夏氏总是四肢着地,胸口比较低。
夏氏再次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两只黑漆漆的手爪子,直接就朝着沈衣雪来不及收回的小腿抓了上来。
这要是被她抓住,沈衣雪的一条腿也就算是废了!
沈衣雪几乎是不加思索,将混沌之气运转到那一条腿上,同时手中的伽蓝冰魄针直接就刺了出去!
此刻沈衣雪与夏氏之间,不过只有一腿的距离,再加上夏氏身子前倾,因此沈衣雪这一刺,直接从夏氏的脸上划过!
夏氏半人半兽,对于危险的敏感也堪比野兽,在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刺过来的一瞬,偏了偏头。否则,沈衣雪刺中的就是她的眼睛或者眉心!
然而即使如此,夏氏也被彻底激怒。她狂吼一声,被沈衣雪小腿上的混沌之气挡开的手爪子方向一变,竟然是直朝着历劫而去!
刚才历劫因为借用了天道之力,现在身体正处于虚弱当中,连站起来都困难,有遑论躲开夏氏这一抓。
夏氏察言观色,心中自然明白历劫对于沈衣雪的重要性,知道沈衣雪决计不会眼看历劫受伤。所以干脆放弃沈衣雪,直接攻击历劫!
沈衣雪也没有想到,夏氏竟然狡猾至此,然而历劫她又不能不救,当下毫不犹豫,将仅存的混沌之气再次凝聚到伽蓝冰魄针上,当成匕首就刺了出去!
夏氏身子一侧,一只手回头迎上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另一只手仍旧抓向历劫!
“咔嚓咔嚓!”
沈衣雪与历劫之间,明显是有着一段距离,原本,夏氏够得了一头够不到另一头,可她的手臂在那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之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这样一来,夏氏一只手挡住了沈衣雪,另一只手正中历劫胸腹之间!
历劫拼尽全力,身子一侧,堪堪躲开要害,却仍有不可避免的被夏氏抓住了左肩!
一瞬间,鲜血顺着五个指洞汩汩而出,转眼染红了半边如雪般洁净的衣衫!
“历劫!”沈衣雪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夏氏与历劫之间,如同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一般张开双臂,怒瞪着夏氏。
夏氏挥舞着两条长长的手臂,桀桀怪笑,再次露出弯曲的獠牙来!
沈衣雪完全将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当成了匕首,因为,她体内的混沌之气也被消耗得不轻,几乎到了无法凝聚的地步!
想当初,神魔二界合并为天界,中间那么多的艰险他们都应付了过来,却不想到了人界,一个小小的墨山村中,竟然处处被动。
沈衣雪警惕地盯着夏氏,脑海当中却是开始急速盘算着,如何带着历劫全身而退,然而却是越想心越凉。
墨山村自成天地,其中的规则更是对她与历劫的力量有着种种压制,让他们空有实力发挥不出来,如今更是被困在麒麟峰下,进退两难!
即使天亮之后,夏氏会有所收敛,然而在这昼短夜长的墨山村,谁知道天什么时候会亮?
漫漫长夜,沈衣雪实在是没有信心护她和历劫二人的周全到天亮!
抬头,看了看再次变得暗沉无光的夜空,无星无月,似乎要压到人的头顶上来,让人感觉分外压抑。沈衣雪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再次抬头看向夏氏。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三人头顶,也就是麒麟峰的上方,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
“沈姑娘,躲开!”
沈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粉蝶儿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本能的拉住历劫后退,紧接着眼前有烟尘弥漫而落,碎石飞溅,一块儿人头大小的石头跟头轱辘就砸了下来!
这麒麟峰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这么一块石头砸下来,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此时此刻,夏氏正背对着麒麟峰,感觉到石头落下,她猛一转身,五指张开,竟是将那石头托在了掌心当中用力一捏!
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在夏氏的掌心,瞬间成了粉末,纷纷扬扬,瞬间落了她满头满脸,顺便也迷住了眼睛,遮住了视线。
沈衣雪趁机带着历劫再退,窃听头顶上再次传来粉蝶儿的声音:“这里!”
虽然不知道粉蝶儿在搞什么名堂,然而夏氏一时半刻没有追来,却是她与历劫最好的脱身时机,沈衣雪毫不犹豫,带着历劫就循声过去。
两个人转到了麒麟峰的另一侧,一抬头就看到粉蝶儿腰间系了不知什么东西,两只脚抵在麒麟峰上,人正悬在半空当中,朝着二人伸出手臂。
“快,趁着那个老妖婆还没有过来!”粉蝶儿急道,“这山上的头太硬,我一共也就凿了三四处!
原来这粉蝶儿在麒麟峰顶上虽然暂时安全,却也并没有闲着,他见沈衣雪和历劫陷入危机,一时半刻无法脱身,心中也是着急。
他常年行走江湖,又是处处被人追上,所以总是带着一些防身的小东西,此刻竟是都派上了用场。
本来,他是想要将身上的霹雳弹直接掷下去,然而转念一想,一共也就十几颗,先后扔下去,阻止不了夏氏太长时间不说,他自己还腾不出手来,下去接应沈衣雪!
于是他以身上的五爪飞索缠在身上,沿着麒麟峰从上往下凿了四个洞,将霹雳弹当成了**放置其中,再通过一个小机关控制时间,然后再将飞索一端固定,他自己则是顺着飞索下到了半山腰。
他身上十几颗霹雳弹,却只遭了四个洞出来,还真不是他吝啬,实在是这麒麟峰的岩石太过坚硬,而时间又紧迫,根本就来不及。
所以每一个洞里,粉蝶儿都至少放了两颗霹雳弹。
而且,他的五爪飞索的长度也是有限,即使完全放开,也只能落到半山腰的位置,无法继续向下。
说话的时候,又有两声巨响接连传来,其间夹杂着夏氏的怒吼,就连麒麟峰似乎也跟着微微的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粉蝶儿的霹雳弹威力太过巨大,还是夏氏发了飙。
对于夏氏,粉蝶儿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恐惧,在听到那接二连三的怒吼之后,竟然忍不住哆嗦了两下,这才重新鼓起勇气,朝着下方的沈衣雪喊道:“沈姑娘,你能不能飞到这个高度,我的飞索长度不够!”
粉蝶儿的意思,自然是让沈衣雪飞到半空,然后他再接应,随后可以通过五爪飞索到达山顶,虽然沈衣雪仍旧不可避免的要驭气,然而却可以少飞一般的距离,可以节省不少的力气。
沈衣雪略一沉吟,将历劫一条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同时双臂扶紧对方腰身,说了一声“你抓紧我”就再次驭气而起。
七彩光芒流转,沈衣雪带着历劫终于是缓缓飞起,同时也引起的夏氏的注意。
最后一处霹雳弹爆发开来,夏氏不顾当头落下的碎石,怒吼一声,循着那七彩光芒就追了来。
此刻,沈衣雪也就堪堪飞到与粉蝶儿齐平的位置。
夏氏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再次发出一声怒吼,紧跟着整个人就弹跳而起,朝着半空中的三人猛扑了过来!
对于这麒麟峰,夏氏似乎有种天生的虔敬畏惧,不敢往高处攀登,然而却同样不容许其他的人攀上高处!
自从夏氏再次恢复成这种半人半兽的状态之后,力量也跟着增长了不少,这一条,竟然比沈衣雪等三人所处的位置还要略高一些!
她身形凌空倒转,竟然从高处朝着沈衣雪等三人扑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陷入绝境
灰头土脸的夏氏人还没到近前,腥臭的气息就随着劲风扑面而至。眼看着她两只乌漆漆的手爪子就要到了眼前,沈衣雪将历劫朝着粉蝶儿一推,急急道:“你先带他上去!”
说话的同时,她的双足在层层叠叠的缝隙当中一踏,伽蓝冰魄针上七彩光芒氤氲流转,朝着夏氏就迎了上去!
夏氏对于伽蓝冰魄针似乎有种天生的畏惧,几乎是下意识地身子一偏,粉蝶儿抓着历劫,趁机按下五爪飞索的机关,长索急剧收缩,两个人迅速上升,速度简直比驭气还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就飞到了峰顶上。
眼见两个人从自己眼前消失,夏氏气得再次怒吼,同时两只手爪子毫不犹豫地朝着沈衣雪就抓了过来。
沈衣雪方才那一刺,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混沌之气,连基本的驭气都无法继续维持,不等夏氏的手爪子抓到,人就先朝着麒麟峰脚下坠去!
夏氏乌黑腥臭的指甲,几乎是贴着沈衣雪的头皮划过。沈衣雪只觉得头皮一疼,想必是被夏氏的指甲刮住了几缕头发。
然而此刻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人在半空急速坠落,她可不想大头朝下,落个摔死的下场,当即尽力调整身形,总算是在最后一刻,双足先着了地。
“咕咚!”
沈衣雪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势落地,双脚先是发麻,继而疼得如同好像要断掉一般,根本就不会动弹!
背后,腥臭的气息再次扑来,她双腿麻木,情急之下,身子前倾,整个人就地一滚,同时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就脱手打了出去!
夏氏为了躲开伽蓝冰魄针,身形再次一偏,沈衣雪这才没有被她的手爪子直接抓中,又连续滚了三四圈,却发现双腿麻木地好像都吧不是自己的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而夏氏的落地的姿势虽然不好看,仍旧是四肢着地,却比沈衣雪要好上许多,甚至是立刻就跟了上来,十根寒光闪闪的手指甲,朝着沈衣雪就削了下来。
被粉蝶儿带到峰顶的历劫,肩膀受伤,五个指洞鲜血汩汩,到了后来竟然成了黑色,只是却还是冒个不停。
粉蝶儿情知他这是中毒的表现,然而夏氏的手指甲中,鬼才知道那是什么毒,因此也不敢乱用解毒的药物。
眼看着历劫脸色苍白,又动弹不得,粉蝶儿心中也急,可沈衣雪和历劫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一个普通人,又能怎么办?
粉蝶儿探头朝着麒麟峰脚下看去,却只能看到暗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景。他一咬牙,再次将五爪飞索在腰间系好,朝着历劫道:“你先忍一忍,我去接应沈姑娘,等她回来,再想法子给你解毒。”
说话的同时,粉蝶儿再一次将将五爪飞索朝下抛出,飞索的另一头,是一个如同鹰爪一般的钢爪,抓住了麒麟峰下面一块凸起的岩石。
粉蝶儿又用力拽了两下,确定牢固程度之后,这才再次从峰顶跃了下去。
历劫在麒麟峰顶,看着如同稠墨汁一般的天空,却苦于身体虚弱,动弹不得,然而却也能够想见沈衣雪此刻情况的危急,从心底泛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听到下方传来了粉蝶儿的惊呼:“沈姑娘”隐隐地,还有夏氏的嘶吼,然而却始终没有沈衣雪的声音传来。
历劫的心悬了起来。
他不顾肩头的伤口仍旧渗着黑色的血,拼劲全力挪动着身体,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地挪动着。
在墨山村,他能明白这独立人界之外的小空间对于他和沈衣雪的那种压制,虽然对于沈衣雪的压制不及对于他的压制厉害,然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消耗,那个丫头的身上,又还能有多少混沌之气可用?
方才,沈衣雪带着他驭气飞起,却被夏氏逼落的时候,他就能够感觉到,她体内的混沌之气,已经将近枯竭,后来为了应对夏氏,她又连续动用了好几次,到现在,说不定已经完全枯竭!
失去了混沌之气,那个丫头就是一个普通少女,只靠着一根伽蓝冰魄针,怎么应付下面如同猛兽一般的夏氏?
这个时候的历劫,还不知道,沈衣雪已经将手中的伽蓝冰魄针脱手打了出去,否则当真要急火攻心了。
这个时候的历劫,终于是挪到了边缘的位置,只要再用力一翻身,就能从滚到麒麟峰下去。当然,后果也是可想而知,那就是粉身碎骨!
他的丫头在麒麟峰下情况不明,他却在峰顶上什么都做不了。这样一想,历劫心中就更加急切,同时却又有些茫然,万一沈衣雪在下面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或者是正处于对于夏氏的紧要关头,他就这样滚落下去,不是给她添乱吗?
历劫心中犹豫不决,双目空洞无神地望着如同要压到眼前的夜空,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他一时想着,粉蝶儿下去了,出其不意,就算对付不了夏氏,但最起码能够将沈衣雪也暂时带到峰顶上来;一时又想粉蝶儿一个普通人,哪里能够对付得了半人半兽的夏氏,到时候帮不上忙不说,只怕让沈衣雪分心照应,沈衣雪左支右绌,无力应付,被夏氏锋利的指甲刺中,失去反抗的能力。
一时间,脑海当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惨烈的画面来,历劫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乱过!
而实际上,沈衣雪在将伽蓝冰魄针脱手打出去之后,夏氏避开之后,就再一次扑了过来。沈衣雪的双腿尚未缓过来,不顾山石凸起的棱角,再次一滚,总算是堪堪躲过。
然而饶是如此,夏氏的指甲也贴着她的小腿划过,若非身上穿的是化雪禅衣,只怕是整条裤管都能被划下来!
好在,伽蓝冰魄针与沈衣雪心意相通,在她脱手打出去之后不久,就再次主动飞了回来,被沈衣雪一伸手捏住,然后不顾双腿仍旧又麻又疼,颤抖着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粉蝶儿也从峰顶再次落下,他在半山腰没有发现沈衣雪的踪迹,又听到下方打斗的声音,又始终没有看到那种神奇的七彩光芒,就知道沈衣雪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
粉蝶儿用一只手攀住岩石凸起,按动机关,将五爪飞索就收了回来,然后再一次将上面的飞斜斜向下弹出,随即身子再次朝着下方荡下去!
他双足甫一落地,就看到了夏氏挥舞着十根长指甲,朝着沈衣雪抓取。而再看沈衣雪,身形摇摇欲坠,脸色苍白,手中那根晶莹剔透的,能够散发出七彩光芒来的冰针,是完全被当成了匕首来用,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七彩光芒散发出来!
粉蝶儿不及多想,随手抄起脚边一块碎石,朝着夏氏就狠狠砸了过去!
夏氏反应倒也迅速,一条手臂咔嚓嚓拧到后面,接住了那块碎石就捏了个粉碎!
这些碎石,就是方才粉蝶儿在峰顶的时候,以霹雳弹炸开,落下来砸中夏氏的那些,此刻再一次被粉蝶儿利用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左一块,又一块,逼得夏氏不得不暂时放开沈衣雪,转过身来接石头。
沈衣雪也没有想到粉蝶儿会再次下来救她,一时间对于这个遭遇悲惨却又臭名昭著的人物,又有了新的认识。
粉蝶儿一边朝着夏氏扔石头,一边朝着沈衣雪叫道:“沈姑娘,你倒是赶紧跑啊!”
沈衣雪苦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仍旧发麻的双腿,她倒是想,问题是双腿根本就不听使唤,此刻能够站起身来,都已经是大幸了。否则,她就得继续在地上翻滚来躲避夏氏的手爪子。
虽然现在的夏氏半人半兽,也不会开口说话,然而听觉仍在,对于粉蝶儿的话自然也能听明白。
她闻声猛地转身,再次面对着沈衣雪,不顾被粉蝶儿掷过来的碎石砸中后背,挥舞着手爪子就扑了过来!
粉蝶儿一楞,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然而夏氏不理他,他也无可奈何。
眼见夏氏十根乌漆漆的指甲就要接触到沈衣雪粉嫩的脸颊,粉蝶儿与这两个人,隔着至少二十步的距离,除非他瞬移过去,轻功都不管用!
不论是为人清醒的时候,还是半人半兽神志不清的时候,夏氏都恨毒了沈衣雪。她可以放任粉蝶儿那石头砸她,反正也无关痛痒,却不能再疯沈衣雪离开,更不能让沈衣雪逃了。
眼看着夏氏的手指甲抓来,沈衣雪混沌之气枯竭,无法运转,双腿麻木,不停使唤,唯有手中的伽蓝冰魄针,继续当成匕首朝着夏氏刺过去。
只是这一次,夏氏是铁了心要置沈衣雪于死地,虽然仍旧对于伽蓝冰魄针有种本能的畏惧,却是不闪不避,直接就迎了上去!
噗!
一声闷响,沈衣雪手中的伽蓝冰魄针竟然直接刺中夏氏左眼,眼球崩裂,鲜血登时就溅了出来,落了沈衣雪一头一脸!
沈衣雪完全没有想到夏氏竟然彪悍狂躁如斯,手一抖,下意识地收回,伽蓝冰魄针不自觉地地就被带了出来!
更多的鲜血涌出,夏氏的左眼成了一个血窟窿,加上流出来的鲜血,看着说不出的恐怖人。
她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是在忍受疼痛,又好像是在嘲讽沈衣雪的天真幼稚,两只手爪子,十根就落到了沈衣雪如玉般脖颈上,狠狠地,用力掐了下去!
沈衣雪的化雪禅衣,护不住双手,护不住脖颈,护不住脸。
粉蝶儿见状,几乎是吓得亡魂皆冒,失声叫道:“沈姑娘”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空异变
此刻的沈衣雪,双腿麻木,动弹不得,混沌之气枯竭,伽蓝冰魄针和普通匕首差不多,唯有身上一件化雪禅衣还算完好无损,却是没有任何的攻击作用,顶多让夏氏的指甲无法划破,不至于衣衫褴褛。夏氏如同野兽一般,将沈衣雪整个人扑倒在地,乌漆漆的爪子抓住了沈衣雪的脖子,长着獠牙的嘴巴带着腥臭腐烂的气息,竟是直朝着沈衣雪的脸上咬来,势要从她脸上咬下一块肉来!
沈衣雪被熏得几乎晕过去,又感觉脖子上有尖锐的疼意传来,本能地用双手去掰。却不料夏氏的指甲不但长,而且边缘锋利堪比刀剑,这一抓,就将沈衣雪的两个手心完全割破,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她疼得一哆嗦,却也知道不能松开,松开了,夏氏的指甲,就会直接刺进她的血肉当中。
然而这样下去,不等夏氏的獠牙咬上来,她的一双手掌,就先被连皮带骨地割断了。
粉蝶儿手中举着一块石头,红着眼冲了上来,还没到近前,就被四肢着地的夏氏抬起一条腿踹中胸口,倒飞了出去,直接撞到麒麟峰上,吐了一口鲜血,生死不知。
夏氏用猩红的眼睛看着沈衣雪,说不出的快意嘲讽,同时腥臭的涎水顺着獠牙滴落,一滴又一滴,全都落到了沈衣雪的脸上。
沈衣雪觉得,自己还没有被夏氏掐死,就要先被恶心死。同时也终于体会到了之前粉蝶儿被夏氏抓住之后,那种深深的绝望。
此时此刻,粉蝶儿生死不知,历劫在麒麟峰顶动弹不得,应该再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吧?
而她自己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无翻身的可能。
谁能想到,她在两次死后被历劫救回,也轮回了两世,靠着混沌之气和伽蓝冰魄针纵横六界,最后竟然会死在墨山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夏氏手里。
哪怕到了现在,她也只知道眼前这个半人半兽,神志不清的妇人,曾经是原铭的母亲,母家姓夏,是为原夏氏,简称夏氏,如此而已。
沈衣雪闭上了眼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只希望自己可以死得痛快一些,也希望自己死得不要太难看就好。
夏氏的喉咙当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好像吞口水一样的声音,两只獠牙已经开始接触到了沈衣雪脸上幼嫩的肌肤。
即使闭着眼睛,沈衣雪也能感觉到,夏氏在自己头上投下来的那一片阴影,与周遭的阳光灿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等,阳光灿烂?!
沈衣雪楞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之后的夏氏,竟是没有了任何进一步的举动,既不曾掐断她的脖子,也不曾咬下她脸上的一块肉来。
就好像,突然僵化成了石像。
沈衣雪心中一动,猛地睁开眼睛,却瞬间被夏日正午灿烂到炽烈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不再是之前那种苍白无力的阳光,而是和墨山村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样的,灿烂明亮的的夏日的阳光!
盛夏时节,骄阳似火。
明亮炽热的阳光,每一道都如同利剑,驱散黑暗,将光明散落人间,也散落到墨山村的上空。
夏氏的身上,好像腾起了一阵无形的火焰,冒出一股焦臭的白烟来。她满是泥垢和褶皱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她的脸上,嘲讽与快意尚未完全褪去,就被一股从骨髓深处散发出来的恐惧取代!
沈衣雪来不及去想着阳光从何而来,当下心中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墨山村的空间,已经恢复了正常,与外界相同了!
她下意识地吸收着四周淡薄的天地灵气,迅速转化为体内的混沌之气,同时抬腿,屈膝,将仍旧保持着趴在自己身上姿势的夏氏,顶了起来!
这一腿下去,沈衣雪轻而易举地就将夏氏顶了起来。她只感觉,对方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一片树叶,又好像是沈记医馆那两扇被风雨岁月侵蚀了无数年的木板门,虽然外表还保持着门的形状,其实内部早已腐朽不堪,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冲击。
沈衣雪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后知后觉,不但阳光骤然变得灿烂炽热,就连她麻木疼痛不堪的双腿,也恢复了不少。
至少,让是她站起来走动已经不成问题。
阳光明亮,灿烂,四周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帘,纤毫毕现,让她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衣雪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四周,却是丝毫不敢松懈,毕竟,夏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再次死灰复燃了。
她找到掉在地上,沾染了夏氏鲜血的伽蓝冰魄针,这才发现,夏氏那鲜血,在阳光之下,竟然变成了一种黑乎乎的颜色,散发着臭烘烘的气味。
沈衣雪皱了皱眉,将一丝混沌之气灌注,那一层黑乎乎的半干涸的血液顿时如同碎片一般剥落下来,还没有落地,就在炽热的阳光下,直接化为了飞灰消散。
她心中一动,连忙再次朝着夏氏看过去,却见夏氏全身在腾起那一阵腥臭的白烟之后,竟然开始迅速地干瘪,收缩下去,转眼之间竟然再次恢复成了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妪形象!
夏氏,惧怕阳光!
之前那种苍白灰败,有气无力的阳光虽然无法对夏氏造成伤害,然而却也让她感到厌恶,所以在白天的时候,沈衣雪和历劫粉蝶儿三人,才能够得到暂时的安宁。
而此刻这夏日正午的阳光,根本就不是夏氏能够承受得了的!
明知道此刻的夏氏可能毫无还手之力,沈衣雪还是捏着伽蓝冰魄针,走了过去,低头看着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的夏氏。
现在不杀她,等下万一这能够制约她的阳光再次消失,让她再缓过来,沈衣雪,粉蝶儿,包括麒麟峰顶上的历劫,都会死得更难看。
而墨山村自称天地,谁知道这好不容易正常起来的阳光又能够维持多久?
不趁着现在对他们有利的时候动手,难道还要等着夏氏缓过来?
之前不愿对夏氏下杀手,那是出于对原铭的愧疚。可在经历了方才那一番生死关头的惊心动魄。她心里明白,她对夏氏尚存一丝愧疚怜悯,夏氏对于她却是恨之入骨,这一丝愧疚怜悯,害死的可不是她一个。
还有生死不知的无辜陌生人粉蝶儿,麒麟峰顶上肩膀受伤,身体虚弱的历劫!
黑乎乎的血剥落下来直呼,伽蓝冰魄针再一次变得无比晶莹剔透,在灿烂明亮的阳光之下,即使不灌注混沌之气,也折射出一层迷离的七彩光芒来。
只是,沈衣雪离夏氏还有五六步的距离的时候,明亮的阳光,骤然黯淡了下来!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却见天空当中,就好像有人扯起了一块黑布,将整个太阳完全遮挡了起来!
那“黑布”还在迅速地扩大着范围,转眼之间就遮蔽了半边天空。
“咦?”粉蝶儿偏在这个时候悠悠醒来,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当中的奇景,“这天,怎么变了?”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沈姑娘”
粉蝶儿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夏氏不远处的沈衣雪,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顺着沈衣雪的视线抬头看天。
就见天空当中的那块“黑布”转眼之间,就遮住了整个墨山村的上空,同时再一次将太阳完全遮蔽起来!
然而,这一块“黑布”的面积毕竟有限,太阳虽然被遮住,然而灿烂明亮炽热的阳光,却仍然从“黑布”的边缘投射下来,看着十分怪异。
粉蝶儿问沈衣雪:“沈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沈衣雪的目光从半空中收回,看向脚下不远处的夏氏,果然见她干瘪的身躯正在慢慢的鼓起,就好像有人在往里边吹气一般!
一旦让夏氏的身体再次恢复过来,那后果……
沈衣雪将心一横,一边继续吸收着天地灵气,也不管四周的草木凋零枯萎,同时又将这些混沌之气再次灌注到手中的伽蓝冰魄针上!
伽蓝冰魄针上七彩光芒再一次暴涨,瞬间凝聚成三尺多长的七彩长剑,裹挟着冰雪的寒意,朝着夏氏的眉心就刺了过来。
只是,沈衣雪在看到夏氏之前被她刺瞎的那只眼睛时,仍旧不可避免地心中一颤。
那只眼睛四周的黑血已经半干涸,只剩一个黑黢黢的眼眶,明明空洞无神,却偏偏透着说不出的狰狞,正死死地盯着沈衣雪,仿佛成了一个无底漩涡,要将沈衣雪摄入其中!
沈衣雪忍不住犹豫了一下,这个人中秋还是原铭的母亲。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间,天空当中遮住太阳的那一块“黑布”,却是再次被扯大了一些,好像成了一个倒扣下来的大铁锅,只有边缘的缝隙当中,还有阳光照射下来。
天空再一次暗淡下来,同时夏氏也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粉蝶儿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沈姑娘,不能再犹豫了!”
此刻的沈衣雪,也感觉到了墨山村正再一次与人界天地开始隔绝,那一股压制她和历劫力量的规则似乎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沈衣雪如同大梦初醒,心中不禁有些悚然,自己的一念之仁,那可是三条人命!
只是,当她手中的伽蓝冰魄针闪耀着七彩光芒刺向夏氏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再一次恢复到了那种无月无星,暗沉压抑的状态。
眼看着夏氏再一次从地上爬起,嘶吼着朝自己扑来,沈衣雪的心中也不禁一凉。
没有时间懊悔,她只好举起手中的伽蓝冰魄针,运转刚刚吸收的天地灵气就迎了上去。
谁知就在这时,天空当中再一次发生了异变,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狭长的口子出现在她头顶的天空当中,明亮而灿烂的阳光再一次倾泻下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你杀了我
“嗷”夏氏再次发出一声愤怒而恐惧的嘶吼,再顾不得袭击沈衣雪,她身子一转,急急避开了那骤然倾泻下来的阳光,躲入了四周的黑暗当中。
沈衣雪下意识的抬头,却见那如同倒扣的铁锅一样倒扣住整个墨山村的“黑布”,就好像被人猛然劈出一道狭长的裂口来。
裂口越来越长,更多的阳光洒落下,四周再一次变得明亮起来,甚至有些刺眼起来。沈衣雪忍不住眯起眼睛,却见那一片耀眼的阳光当中,一道黑沉沉影子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对于那一道骤然出现的黑影感觉有些熟悉,沈衣雪只怕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那熟悉的古朴花纹,亘古沧桑的气息,仁慈而威严的力量,包括剑柄处的古篆字“战天”,都是那样的清晰!
只是,战天剑又如何会跑到半空去?
如果战天剑出现了,那么轩辕呢?是不是也快出现了?
这一次,“黑布”被劈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复原,反而是逐渐的消散,直到完全消失,四周再一次变得明亮起来。
沈衣雪怔怔地看着天空,完全忘记了阳光刺眼,心中却还在想着那如同昙花般一现的战天剑的虚影,同时想着,轩辕会不会手持战天剑,沐浴着明亮的阳光,从天而降。
直到她的双眼都变得干涩,视线也开始模糊,也没有看到轩辕的身影。反而是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两朵洁白的云朵,遮住了太阳,让光线变得柔和了许多。
“沈姑娘?”粉蝶儿见沈衣雪一直盯着刺眼的太阳看,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沈衣雪楞了一下,这才回了神。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前仍旧是战天剑的虚影,周围是灿烂夺目的阳光,再无其他。
她没有回答粉蝶儿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夏氏。
夏日正午的阳光有多么明亮炽烈不用多言,同时也表明了,墨山村这一片天地再次“回归”了人界,不再自成一个独立空间。
同时也意味着压制沈衣雪和历劫规则消失,夏氏身上的神秘力量,自然也就跟着消失。
阳光之下,周遭的一切景物纤毫毕现,一览无余。
夏氏的身体再次腾起一阵白色的水雾,腥臭的气息弥漫开来,却在阳光之下迅速消失。同时,她的身体也开始迅速干瘪下去,头发开始变白,脱落,转眼之间只剩下了疏疏落落的几根,满是褶皱的头皮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她口中的獠牙,手上的指甲这一次倒是没有直接收缩回去,然而是直接脱落下来,转眼之间,夏氏就成了一个鸡皮鹤发,满嘴没牙,老得不能再老的妇人。
唯独被沈衣雪刺中的那一直眼睛没有恢复如初,只是渗出的血液却也是逐渐由黑转红,最后慢慢地凝固。
似乎是感觉到了沈衣雪的目光,夏氏干瘪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然而一开口,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来,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她仅剩下的那一只眼睛,血色也跟着褪尽,剩下的只有一片浑浊,看向沈衣雪的时候,闪动了一丝祈求的光芒。
夏氏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于是又朝着沈衣雪伸出了手来,看那意思,竟然是好像要沈衣雪去搀扶她起来。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老妪,哪怕是相貌丑陋一些,沈衣雪也会毫不犹豫,可对方是夏氏,曾经好像野兽一般凶猛,一手爪子下去,将历劫的肩膀插出五个血洞来,又险些掐断她喉咙的夏氏!
谁知道,沈衣雪走过去之后,她会不会再一次暴起伤人?
粉蝶儿忍不住道:“沈姑娘,千万不要过去!”
夏氏唯一的一只浑浊的眼球,在阳光下折射着冷冷的光芒,缓缓地转过去,看了粉蝶儿一眼,直看得粉蝶儿心里发毛,不敢再出声。
就算是粉蝶儿不开口,沈衣雪也没有走到夏氏跟前的打算。
就算夏氏不会再次暴起伤人,恢复成一个可怜兮兮的普通老妇,需要她搀扶一把才能站起来,她也没有走过去的打算。
即使她感觉愧对原铭,最多也只是不杀夏氏而已,前提还得是夏氏真的成了一个普通老妇,而不是半人半兽,随之都可能吃人喝血的怪物。
夏氏于她,本就没有恩情可言,不过是因为原铭才生出一丝瓜葛。如今原铭连人带真魂都消失在了六界当中,成了战天剑魂的一部分,而她也夏氏白纸黑字的发卖了出去,再无任何瓜葛。
即使后来遇到了夜流觞,或者说轩辕,遇到了历劫,有了种种神奇的境遇,然而对于一开始夏氏发卖她的举动,沈衣雪的心里,还是有怨恨的。
所以,即使夏氏成了普通老妇,她也不会选择去原谅。
对于一个选择了不原谅的人,她又何必假惺惺地故作仁慈?
所以,明知道夏氏的眼神动作是想要她走过去,沈衣雪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夏氏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凌厉阴狠,随即却又化为了苦涩和无奈。她又张了张嘴巴,喉咙间咕噜作响,又颤颤地朝着沈衣雪伸出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来,指了指沈衣雪手中的伽蓝冰魄针。
沈衣雪楞了楞,下意识地随着夏氏的目光去看手中的伽蓝冰魄针,然而伽蓝冰魄针依旧晶莹剔透如初,即使是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也依旧散发着微微的冰雪寒气。
“哈……哈……”夏氏有些急切又似乎有些无奈,第三次尝试,终于是发出,了声音来,却是好像放声大笑的人,故意拖长了语调,再配上夏氏毫无笑意的脸,竟是说不出的狰狞诡异。
夏氏见沈衣雪没听懂,终于忍不住颤颤巍巍地朝前走了两步。
沈衣雪本能地退了两步,同时将混沌之气灌注其中,伽蓝冰魄针上的光芒在灿烂的阳光下如同一抹彩虹,绚丽夺目,遥遥指向夏氏。
夏氏顿住脚步,似乎要发怒,脸上的皱纹都跟着堆叠起来,然而下一刻却仿佛成了刚刚被婆母虐待过的小媳妇,一脸委屈加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沈衣雪对于夏氏的“可怜”无动于衷,手中的伽蓝冰魄针不但没有收回,反而光芒更盛。她冷冷盯着夏氏,道:“你想要说什么,就站在那里说。若是再敢前进半步,就别怪我不念……同村之谊!”
最后四个字,沈衣雪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其话中含义,自然是要告诉夏氏,她与她之间,只是“同村之谊”,再无其他!
夏氏虽然说话困难,却是听懂了沈衣雪话中含义。她顿了顿,用一只独眼瞅着沈衣雪,目光当中说不出是厌恶嘲讽,还是怨恨不甘,或者是各种情绪都有,变化不定,最终却是变得幽深而凌厉起来。
沈衣雪还没有想明白她目光中的深意,夏氏身形暴起,好像瞬间又恢复成了半人半兽的状态,飞快地朝着沈衣雪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就撞了上来!
然而此刻的夏氏终究不再是半人半兽,也没有了当时的力量和速度,动作迟缓了许多。
沈衣雪几乎是瞬间醒悟过来,夏氏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撞到她的伽蓝冰魄针上,自杀!
就是方才,那拖长了声音的“哈,哈”也不是在笑,她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杀”!
至于杀谁,现在根本就不用再想!
沈衣雪还没有想明白夏氏为何突然要自杀,身体却已经如同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手腕一翻,伽蓝冰魄针就再次回到了发间,同时身子一侧,让了开去。
夏氏一撞落空,收势不及,跌跌撞撞继续前冲,一头栽到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粉蝶儿终于小跑到沈衣雪身边,一边瞟着夏氏,一边小声问沈衣雪:“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沈衣雪俯视着趴在低声的夏氏,声音无悲无喜:“不,她很清醒。”
不清醒,又怎么会临死都要算计她,想要让她愧疚,良心不安?
夏氏应该是磕到了嘴巴,好在口中已经没了牙齿,因此不用担心牙齿会磕掉,只是牙床却同样是难以幸免。所以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嘴鲜血。
独眼,满是皱纹的脸,一嘴的血,正午的阳光又炽烈明亮,纤毫毕现,更显得狰狞可怖。
“小贱人!你为什么躲开?”夏氏大怒,带血的嘴巴一开一合,经过方才那一磕,说出来的话,却是神奇地比方才清晰了许多!
粉蝶儿皱了皱眉,忍不住想要开口斥责对方,却被沈衣雪一个人眼神阻止。
沈衣雪仍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氏,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怜悯中却又带着嘲讽:“我为何不能躲开?”
夏氏似乎没有想到沈衣雪会如此反问,脸上的褶子抖了抖,这才继续道:“凭我是你的长辈!”
“呵……长辈?”沈衣雪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我为何不记得有你这样一个长辈?”
夏氏的脸色再一次狰狞了起来:“你是我儿明媒正娶过来的,自然是要与我儿一同尊奉于我!”
见过脸皮厚的,却从未见过脸皮如此厚的,似乎天下的道理,都被她一人占尽。
沈衣雪再次冷笑:“可你已经将我发卖,卖身契上白纸黑字,指印鲜红如血,难道还能作假?”
“那我也是你的长辈!是你的婆母,你就应当听我的!”夏氏向来强势,哪怕到了此刻也不知悔改,“否则,别怪我不让我儿认你!”
沈衣雪垂下眼睑,叹息一声:“倘若你能找到原铭的话。”
夏氏还想要强调,原铭是沈衣雪的夫君,然而即使只剩下一只眼睛,她也能够看清楚对方眼底的嘲讽,总算是后知后觉,她的儿子,很早已不在这个人世。
她呆愣半晌,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嘶哑着嗓子嚎啕大哭:“杀了我!你杀了我吧!呜呜……你杀了我吧……”
第四百章 怎样才肯杀我?
沈衣雪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嚎啕不止的夏氏,直到对方声嘶力竭,这才淡淡开口:“然后呢?再让我背负一个杀人的罪名?从此良心不安?”夏氏被说中心事,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她撇了撇嘴,道:“别说你心里会不恨我,会不想杀我!”
“是,”沈衣雪几乎是立刻接口,“我恨你!可就是因为恨你,才更不能让你如愿!”
只这一句话,夏氏就明白,她所有的想法,卑鄙的,阴暗的,都已经被眼前这个如同神一般高高在上的女子,看了个通透!
粉蝶儿忍不住朝沈衣雪道:“沈姑娘,她……”
沈衣雪似乎是没有听到,目光清澈如水,寒冽如冰,盯着夏氏:“这五百多年以来,眼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先后离开,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孤独地存活于世,想必也是一种煎熬吧?”
这话看似是对夏氏说,却也是在对粉蝶儿解释。粉蝶儿楞了楞,脸上的表情,似懂非懂。
他只是一个经历凄惨的普通人,自然无法理解夏氏这个一活就是五百年的老怪物心中的想法。
“啊”夏氏突然大叫一声,紧跟着竟是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对,你说的都对!现在算我求你,杀了我,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声音凄厉悲切,充满着深深的痛苦绝望,让沈衣雪和粉蝶儿,在夏日正午的烈日下,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沈衣雪不为所动,语气仍旧淡漠:“我不会杀你……”
“啊!啊!”
长久以来的压抑孤寂,再加上沈衣雪干脆而坚决的拒绝,让夏氏瞬间陷入了绝望的崩溃当中,她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着,双手狠狠地挠向自己的脸,瞬间抓出了七八个血道子出来!
沈衣雪和粉蝶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夏氏发疯,并不阻止。
夏氏在自己脸上挠完,又冲到了旁边,拿着自己的头撞向凸起的岩石,咚咚作响,转眼之间就头破血流。
看着夏氏疯狂凄惨的模样,粉蝶儿忍不住咋舌,悄悄朝沈衣雪道:“沈姑娘,她这是……”
阳光之下,夏氏狰狞惨烈,沈衣雪安静清冷如雪夜冷月目光淡淡:“当心她偷袭。”
想到夏氏之前的堪比野兽的疯狂彪悍,粉蝶儿也禁不住脸色一变,悄悄后退了两步。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夏氏发疯了一般地自然,浑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麒麟峰顶上,一道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一瞬间比天生的太阳更加明亮!
“丫头,我回无名之地,去去就回!”
历劫的神念骤然在沈衣雪脑海中响起,沈衣雪这才倏然反应过来,麒麟峰顶上,还有一个受伤的历劫!
她丢下夏氏,直接驭气而起,飞到麒麟峰顶,除了几滴干涸的血迹证明着受伤的历劫曾经的位置,果然已经看不到历劫的人影。
历劫动用天道之力后,身体会虚弱一段之间,何况之前墨山村的天地规则对于历劫力量更是压制地厉害,再加上肩头又受了伤,根本就难以动弹,还是粉蝶儿将其带到麒麟峰顶上去的。
如今,此刻,他竟然留下一道神念,转眼从山顶上消失了?
他的力量从何而来?
而且,他与护天道人所在的无名之地之间的感应,一直都是中断的,如今为何竟突然再次生出了联系来?
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历劫的确已经是不再麒麟峰顶,或者说已经是不辞而别,她就是想问也抓不到人。
只是心底却难免遗憾失落,甚至她忍不住会想,对于历劫来说,或许维护天道才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早已融入了骨血当中,成了本能。
而对她,或许是有情,然而却终究不及天道重要吧?
更或者,只是因为她的纠缠太过热烈执着,让他一时不忍拒绝,这才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沈衣雪黯然地从山顶落下,满脑子都是历劫,各种念头与猜测纷纷乱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沈姑娘,你看她……”
她刚一落下来,粉蝶儿就急吼吼地冲到面前,伸手指着夏氏的方向,声音中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然后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沈衣雪的情绪不太对,于是又将准备要说的话收了回去,改口问道:“那位……仁兄呢?现在情况如何?要不要……”
沈衣雪摇摇头,打断了他:“已经用不着了。”
粉蝶儿愣愣地看着沈衣雪,不解其意,却听沈衣雪又问:“方才,你想要说什么?”
粉蝶儿眨了眨眼睛,见沈衣雪神色黯然,魂不守舍,于是也就不忍心再追问,当即答道:“你快看那个疯女人!”
沈衣雪楞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她从麒麟峰顶上下来之后,似乎就再没有听到夏氏的疯狂嘶吼。
夏氏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方才她只顾着去猜测历劫的心思,浑然忘记了还在麒麟峰下发疯自残的夏氏!
沈衣雪顺着粉蝶儿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岩石旁边,小小的阴凉出,夏氏正如同一条死狗般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死了?”看到岩石四周斑斑点点,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沈衣雪忍不住问身边的粉蝶儿,同时心情开始莫名地复杂起来。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沈衣雪对于夏氏,心中是有着怨恨的,自然也曾经无数恨她恨得要死,然而此刻突然发现夏氏死了,却又觉得说不出的空荡失落,甚至是遗憾。
毕竟,方才夏氏可是一心求死的。如今她死了,岂非是正如了她的愿?
沈衣雪不愿让夏氏如愿。
原本因为历劫的骤然力气而纷乱的心绪,此刻更加纷乱,一时间竟然有些意兴萧索,无措茫然之感。
却不料粉蝶儿道:“不不,她还活着!”
就是因为夏氏还活着,粉蝶儿才觉得事情不可思议。
方才,他可是亲眼所见夏氏抓脸,撞头,甚至是拿锋利的碎石片割喉剖腹,也亲眼看着夏氏满头满脸满身的鲜血,可不过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她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包括咽喉等要害处的伤口,竟然开始缓慢地愈合!
然后不足半盏茶的时间,除了之前被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刺中的眼睛,夏氏身上,其余的伤口,全部都愈合了!
粉蝶儿抬头看看太阳,此刻已经过了正午,然而阳光却仍旧炽烈。他问沈衣雪:“现在不是应该恢复正常了么?为何这个疯女人还是这么地‘不正常’?这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就不是人!”
沈衣雪一边听粉蝶儿说,一边走到夏氏近前,果然见夏氏如同粉蝶儿所说那般,身上的血迹干涸,伤口愈合,有些地方,甚至连血痂都已经脱落下来,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狰狞的疤痕。
只有被她的伽蓝冰魄针刺中的那只眼睛,此刻仍旧有血液缓缓渗出,甚至连眼球都开始往外流。
夏氏听到了沈衣雪的脚步声,猛地睁开完好的那只眼睛,恶狠狠地就朝着沈衣雪瞪了过来!
沈衣雪却只觉得嘲讽,都到了这个地步,夏氏竟然还想着在她的面前保持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婆母地位,殊不知五百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她早已不在是当初一心想要嫁给原铭的那个沈衣雪了。
而且,现在的两个人,一个皎洁如天上月,一个污秽如地上泥,而夏氏却似乎还没有认清,谁才是低落到尘埃中的那一个。
夏氏狠狠地瞪着沈衣雪不开口,沈衣雪也静静地看着夏氏,从上到下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同时也将她所有的卑贱狼狈收入眼底。
“杀了我,杀了我,求你,用你那个武器杀了我……”
夏氏似乎终于认清了现状,张了张嘴,仅剩的一只眼睛中,流露出了祈求的光芒来。
她瘫成了一滩烂泥,干裂的嘴唇翕动,侧过身子,再次以头触地,砰砰作响,那架势就好像一个人在磕头哀求。
沈衣雪垂眸看着夏氏,目光无悲无喜,更没有一丝怜悯,语气淡然:“我为何要杀你?”
“我没有听铭儿的话,善待与你!”听到沈衣雪开口,夏氏心中一喜,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释然,一边翻过身来,爬到沈衣雪脚下,一边急急道,“而且还将你丢到后山的破庙里,三天三夜都没有给你吃东西,还将你发卖给牙婆,后来更是每日不断破坏沈记医馆来泄愤,还,还……”
夏氏急急忙忙地表达着自己的种种“罪状”,只希望能够激起沈衣雪心底的仇恨,一针刺穿她的喉咙,让她结束这漫长的孤独和痛苦。
沈衣雪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讽:“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对于沈衣雪的反应,夏氏似乎有些意外,“还有”了五六句,还是没有想出下文来。
沈衣雪轻笑一声:“没有了?这些,应该还罪不至死吧?”
“不不,我罪大恶极,该死,十分该死!”夏氏似乎生怕沈衣雪会抬腿走人,连忙大声道,“我做了许多的错事,恶事,坏事,简直就是十恶不赦,该下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沈衣雪轻笑,“那是丰都大帝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夏氏一楞,也不知道沈衣雪口中的“丰都大帝”是什么人,只知道沈衣雪这是准备要拒绝她的意思,于是又急急道:“我还杀了好多人,吓得他们心胆俱裂,甚至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直接咬断他们的喉咙,喝他们的血……”
沈衣雪静静地听着,目光仍旧悲喜莫辨,语气仍旧淡淡:“那些人,都与我无关。”
夏氏几乎都要哭出来:“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杀了我?
第四百零一章 那个人!
沈衣雪垂眸看着匍匐在脚下,如同一条死狗般哀求自己的夏氏,心中各种情绪翻涌着,一时间竟说不出究竟是何种滋味,她强迫自己冷静,语气淡淡地问道:“你为何一心求死?”夏氏似乎看到了希望,抬起满是鲜血泥垢的脸:“只要我说了,是不是你就肯杀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要讲条件,!沈衣雪皱了皱眉,心中对于历劫骤然离去的不满,怨愤,失落,无奈等负面情绪一同涌了出来!
她追问夏氏不死的原因,其实是想要知道夏氏长生不死背后的原因,甚至是墨山村会自成天地,衍生规则的真相。
可如今历劫都不辞而别了,她还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用?!
沈衣雪看着夏氏,目光中满是嘲讽,只是不知是在嘲讽夏氏,还是在嘲讽她自己。她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别走!”夏氏猛地扑过来,两只脏兮兮的手爪子一下攥住沈衣雪的裙角,死死拉住不肯松手,哭嚎着哀求,“求你,别走!”
她哭得涕泪纵横:“我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更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哪怕是仇人也不曾见过!”
沈衣雪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流露出一丝冷讽:“那我,是仇人了?”
“是,啊不,”夏氏两只脏兮兮的手仍旧死死地抓着沈衣雪的裙角,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是仇人,不是!”
“那是什么?”沈衣雪饶有兴趣地垂眸看着夏氏,问道。
“是……”夏氏本来就是随口敷衍,根本没有想到沈衣雪竟然会对这样一个问题揪着不放,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她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道:“你是,是该恨我的人。”
沈衣雪点点头:“不错,我是该恨你。可是,我现在突然不恨了。”
她的目光一瞬间好像极北之地流淌出来的,混杂着冰雪的河水,清澈而又冰冷,瞬间淌进了夏氏的心底,瞬间让人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夏氏仰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沈衣雪:“不,不恨我了?”
沈衣雪轻笑,却让夏氏心头发凉:“若非你将我发卖,接下来的日子,你会如原铭临去前所言,善待于我么?我一介孤女,在你的手下,能活过三五个月么?”
她的笑容愈发讽刺:“若非你将我发卖,我又怎会见识到墨山村外的世界,知道天地如此广阔?又怎么会……”
沈衣雪本想说,她又怎会认清楚自己的心,结识历劫,结识夜流觞,这两个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男人?
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想起来,此刻的历劫,已经是不辞而别,而轩辕,更是从她在西山寺出现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懊恼沮丧,也就住口不语。只是不愿被夏氏看了笑话,这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淡泊。
“你是说你的那个姘头么?”夏氏张着大嘴,即使与沈衣雪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她口中的腥臭味道,“你最好还是另寻一个,他被我的指甲抓伤,无药可救。哦不,有药,我的血就是药,只要你能将我全身的血都放空,就能救他!”
沈衣雪在听到“姘头”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再加上夏氏说话颠三倒四,却仍旧想要算计于她,干脆转身就走!
都到了这个地步,夏氏竟然还认不清现状,还想着要摆婆母的架子。如此地大言不惭,还以为是在指责儿媳的红杏出墙么?
更不要说她早已被夏氏发卖,名义上与原铭再无关系,夏氏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化雪禅衣随着她的心意,被夏氏紧紧攥住的衣角部分瞬间化作水雾。
夏氏的掌心陡然一空,不由一愣,抬头看时,却只看到了沈衣雪越来越远的背影。
“不,不要走啊!”夏氏慌了神,连滚带爬地追过去,这次她学聪明了,不再扯沈衣雪的衣角,直接去捉脚踝,同时嚷嚷道,“你先杀了我再走……”
沈衣雪身子轻盈一跃,躲开夏氏两只手爪子,疾走两步,连话都懒得对夏氏说。
夏氏一抓落空,终于是醒悟了过来,连忙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沈衣雪:“好歹我也是看你长大的,看在同村多年的份上,求你行行好,发发慈悲,杀了我吧!”
沈衣雪再一次问夏氏:“你为何一心求死?”
夏氏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破麻袋:“都怪我一时贪心,想要长生不死……”
一直没有开口的粉蝶儿突然道:“那你现状是不是已经长生不死了?应该满意才对。为何还要来纠缠沈姑娘?让她背负一个杀人的罪名?”
江湖中人刀头舔血,杀人原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偏这个夏氏,一边以沈衣雪的婆母自居,想要对沈衣雪指手画脚,一边却又将沈衣雪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百般算计!
“谁说不是?可没了儿子,又失去了夫君,身边的人老的老,死的死,到最后连个相识的人都没有。”夏氏满脸的褶子都堆叠到了一起,却也不敢在言辞上造次,“本来是想要留着这条命,是要长久享受富贵的,可……”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也得有富贵让我享受才行!”
沈衣雪冷笑着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此刻你不是在墨山村中,活得不人不鬼,还是会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她将“苟延残喘”四个字咬得极重,毫不掩饰其中的讽刺之意:“你的心还真不小!”
夏氏自然听出了沈衣雪话中的讽刺之意,只是她本来就与沈衣雪的价值观不同,当下腆着脸道:“有荣华富贵可享,谁不想长命百岁?要不然那些皇帝,怎么一个个都非得让人称呼自己‘万岁’呢?”
沈衣雪敏感地注意到,在说到“皇帝”两个字的时候,夏氏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怨毒之意十分明显。
她心中一动,问夏氏:“当年,战天剑偷偷回归人界,见你们最后一面时,可曾给你们许诺了什么?”
“战天剑”这三个字让夏氏先是一愣,随即紧闭起一只独眼,张大了嘴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我的儿……”
原本,这应当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发出的泣血啼哭,悲怆凄凉,催人泪下才对。可惜事隔五百多年,当年的那种情感,早已被岁月冲淡,此刻的夏氏,也不过是扯着嗓子干嚎罢了。
就连粉蝶儿都听不下去了:“行了行了,演戏给谁看?有话就说,没话说也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他本想说,峰顶上还有个人等着他们去救,可刚一开口,就被沈衣雪沉声打断:“你有时间废话,我没时间听!”
这话原本是冲着夏氏说的,可粉蝶儿却明显感觉到了沈衣雪话中的懊恼之意,当下也就住了嘴,继续在沈衣雪身边充当背景。
夏氏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沈衣雪,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衣雪一脸的不耐烦,朝着粉蝶儿道:“走。”
“我说,我说!”夏氏生怕沈衣雪转身离开,那样她还的继续在墨山村这样不人不鬼地活下去,这才开口,向沈衣雪讲起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夏氏将沈衣雪发卖之后得了八十两银子,在闭塞穷困的墨山村,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横财。她心中也一度十分得意,觉得自己的做法十分明知。
当时的原钟还不知道沈衣雪已经被夏氏发卖,后来还曾悄悄同夏氏商量着,要不要将沈衣雪从破庙中再接回来,毕竟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女,还是他们名义上的儿媳,当个不要钱的佣人使唤也不错。
夏氏装模作样地同意了,两个人还“特意”避开村中人的耳目,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到村后的破庙,自然是没有看到沈衣雪的人,于是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后来过了没有多久,修真界剑宗的人就再次返回人界,确切地说是返回墨山村,将所有的村民都用乾坤袋收了去!
当然,夏氏和原钟并不知道什么是乾坤袋,虽然和原铭先后都被乾坤袋收了去,可自己被收进去,和眼看着其他人被收入其中,看到的却完全是不同的景象。
根据夏氏的回忆,当时就是觉得,天色突然一黑,随即四周就是一片灰蒙蒙的,人好像是悬浮在半空当中一般,四周挤挤挨挨的,都是墨山村的村民!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人心惶惶,恐惧的情绪无声蔓延着。
因此虽然恐慌,却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来。
乾坤袋中,无天,无地,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也无从判断时间。
所以夏氏和原钟,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们才再一次看到天上的太阳。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他们仍然还在他们生活了多年的墨山村中!
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和尚高高悬浮在众人的头顶,让众人就此离开墨山村,否则灾祸必定还会再次降临!
至于是何种灾难,他没有细说,只是告诉那些村民,倘若他们再一次进入那种无天无地,无日无月的空间当中,再出来,可不一定还会是在墨山村中。
所有的村民,都对那个灰蒙蒙的空间心有余悸,再加上那个小和尚虽然看着年纪轻轻,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让人心中安定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他。
于是,那个白衣小和尚,就悬浮在半空当中,静静地看着这些村民离开。
夏氏清晰地记得,当时墨山村的上空,似乎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所笼罩,十分神奇。
讲到这里,夏氏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瞪大了那只独眼,一脸的震惊,看着沈衣雪:“那个小和尚,那个人……”
第四百零二章 贪心不足(上)
夏氏记得,当时那个白衣小和尚,要求墨山村的村民火速离去的同时,还要求他们,天南海北,再不要集中到一起,否则同样难以避免灾祸。到了现在,她能够回忆起那个白衣小和尚的每一句话,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面容相貌来,只能说出个大概轮廓。
更确切地说,在她和原钟离开墨山村之后,就完全忘记了那个让他们离开墨山村的小和尚的相貌。
可是,就在方才对沈衣雪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她的脑海当中就好像有一道灵光闪过,眼前突然就浮现出那个小和尚的相貌来,并且在一瞬间,与沈衣雪身边银发白衣的男子的面容重合!
夏氏仅剩的一只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却因为脸上的血污,更显得狰狞。她瞪着沈衣雪,声音都在颤抖:“那个人是……”
她本想说,那个人竟然就是你的姘头,甚至还想问沈衣雪,是不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暗通款曲,给原铭戴了绿帽子,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生怕沈衣雪再一次翻脸,转身就走。
沈衣雪看夏氏的表情,就知道夏氏此刻才将历劫与当初疏散墨山村村民的联系到一处,想必是当初历劫出面与墨山村的村民接触时,对于他们施展了某种功法,这才没有人记得他的相貌,甚至很多人,连当初被装入乾坤袋的记忆都被一并抹去,想不起来自己会离开墨山村的真正原因来。
“对,就是。”沈衣雪看着夏氏,回答了这么三个字。
夏氏似乎没有想到沈衣雪会承认的如此干脆,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要叱骂沈衣雪,然而在接触到沈衣雪清澈冷冽到能够洞悉人心的目光之后,终究是没敢开口。
沈衣雪当然能够猜到此刻夏氏心中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要说她不守妇道,当初早就与历劫勾搭成奸之类的话。
不过既然夏氏忍着没有说出来,她也就故作不知,继续听夏氏往下讲。
夏氏与原钟离开墨山村之后,一时半刻无处落脚,四处流浪,流浪当中,夏氏发卖沈衣雪的那八十两银子露了白,直接被人抢了去,两个人生活陷入困顿当中的同时,也被原钟知道了她发卖沈衣雪的事情。
只是那个时候的原钟,也没有心思再同夏氏争吵,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再之后,夏氏和原钟过了一段很是面和心不和的日子,直到有两个贵人找到了他们。
夏氏和原钟,打死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和西漠的皇族扯上关系。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郡王,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战战兢兢,然而却也不敢不去,于是就跟着月瑶和慕容长君派来的人,直接去了郡王府。
当然,当时的夏氏和原钟,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去的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里的房间十分华美,富丽堂皇,是他们平生仅见。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妩媚得风情万种的女子,以及女子身边,温厚谦和,一副谦谦君子形象的男子。
沈衣雪能够猜到,这两个人,必然就是带着战天剑回人界了却心愿的月瑶和慕容长君,只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为了寻找夏氏和原钟,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因为沈衣雪的关系,所以月瑶和慕容长君对于夏氏和原钟的态度并不算友好,甚至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和不屑,只是为了能够让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了却心愿,这才没有太多为难二人。
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也就是轩辕剑残魂,融魂入剑,自然是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以神念与人沟通,可夏氏与原钟,都是普通人,就连神念也无法感应到。
然而毕竟是母子,父子连心,也存在着神秘的感应。所以战天剑只是铿然一声悲鸣,就让夏氏和原钟心生亲切。再加上月瑶从中传话,向夏氏和原钟转达原铭的神念,也总算是让这一家三口得以沟通!
在月瑶亲口讲述了几件原铭小时候的事情之后,夏氏与原钟,终于是彻底地相信了,他们唯一的儿子,变成了一把剑!
夫妇两个禁不住抱头痛哭,只是还没有等他们的悲痛完全释放,就感觉脑海当中一阵剧烈的嗡鸣传来!
夏氏与原钟,当时就被震得头痛欲裂,白眼珠都翻了出来,还是月瑶出面,先是安抚了已经变成了战天剑的原铭一番,然后又朝着夏氏和原钟,一挥手散出一道绯红色的光芒来!
随后,月瑶脸色苍白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而慕容长君则是完全不看二人,关切怜惜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月瑶的身上,轻轻摇头,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不值得。
而夏氏与原钟,依靠着月瑶这一道绯红色的光芒,也终于能够直接与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直接以神念沟通!
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为何要卖了她?!”
夏氏与原钟,一开始还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因为那声音属于自己唯一的儿子原铭,因此倒也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夏氏的心中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她,她是谁啊?”
“雪儿!她是雪儿!”夏氏这个回答让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十分不满,暴怒之下,整个剑身都嗡鸣不止,甚至凌空飞到了夏氏眼前,剑尖对着夏氏的鼻子,神念似乎都在怒吼!
夏氏被吓得几乎瘫软到地上,但随即又想到原铭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愤怒,也不会伤害自己,于是壮着胆子伸手推开那剑尖:“铭儿,你当真是铭儿?我的儿啊,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一把剑?”
她自然不会回答原铭的质问,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铭儿啊,你好命苦啊,你让为娘今后该怎么活……”
那个时候的夏氏哭起来自然是真的悲伤,与方才在沈衣雪面前的嚎啕大哭完全不同。那可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悲伤绝望,同时又带着一丝丝对于战天剑的畏惧。
她的眼泪,成功地浇熄了原铭的怒火。战天剑“当啷”一声落在夏氏眼前,久久沉默不语。
战天剑沉默,夏氏反而慌了神,她停止嚎啕大哭,猛地扑到战天剑上,一把搂住:“我的儿,你还在不在,说话呀,不要吓我……”
原钟这个时候也跪到了战天剑前,与夏氏一起呼唤着原铭。
又过了片刻,二人的脑海当中终于再一次有原铭的神念传来:“雪儿,雪儿她不再是我的娘子了,不再是了……”
夏氏张了张嘴,本想说,那个孤女有什么好的,娘给你找更好的。然而话未出口,她又突然醒悟过来,现在的原铭已经成了一把剑,哪里还能继续娶妻生子?!
于是禁不住再次悲从中来,咧开大嘴,又要嚎啕大哭。
这一次战天剑没有让夏氏用嚎啕大哭来转移话题:“雪儿,雪儿她不再是我的娘子了!不再是了!”
夏氏被战天剑中,原铭真魂的神念所带出来的充满绝望的愤怒吓了一跳,哭嚎的声音也憋了回去,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战天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原钟在一旁搡了搡夏氏:“既然如此,要不,你再去将人给赎回来?”
夏氏气得白眼都翻了出来,且不要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那个沈衣雪是死是活,又经历了什么,说不定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哪里还配得上她的儿子?
而且,当初她害怕被人追究,只是找那两个牙婆,就辗转了不知道多少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牙婆的出身来历,更不知道她们会将沈衣雪带到何处,此刻又该去哪里找人,赎人?
再说了,当初将人卖给牙婆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楚,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银货两讫。而那银子也早已被劫走,如今她再要将人赎回来,去哪里再找八十两银子?
夏氏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着原钟和原铭解释,又怕再次刺激到了原铭,只要将怨怼都憋在心里。
她正要想个说辞转移了原钟的话题,却听高居上首的那个妩媚女子突然冷冷开口:“覆水难收,你们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这话自然是对夏氏和原钟说的,随后她的目光落在地上低低嗡鸣不止的战天剑身上:“事到如今,你的心愿也该了却了,回你该会的地方去吧。”
战天剑从地方飞起,悬浮在半空当中继续嗡鸣不止,仿佛在悲泣一般,听得夏氏和原钟心头酸涩不已。他们不知道战天剑对月瑶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到月瑶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朝着他们扫了过来!
那目光中,有不屑,有鄙夷,有不耐烦还有审视,让两个人瞬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月瑶沉吟了片刻,朝着悬浮半空的战天剑微微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吧,你且放心好了。”
随后,月瑶和慕容长君离开,将空间留给了这二人一剑叙旧,夏氏与原钟,对着战天剑,回忆了许多往事,又讲了原铭消失时候的种种经历。
他们也曾问原铭,为何会变成一把剑,然而等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夫妇二人搂着战天剑泣不成声,十分悲切。
二人一剑在这个房间当中足足待了三天,该说的说完了,该哭的也哭够了,其间曾经有人来催促他们,都被战天剑嗡鸣震颤着拒绝。
三日之后,月瑶亲自前来,战天剑随着她离去。
从那之后,夏氏和原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儿子所化成的那一把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被带到了一所不算大的宅院中奉养了起来!
第四百零三章 贪心不足(下)
很久之后,夏氏和原钟才知道,他们竟然被西漠皇族中的卓郡王慕容长君的王妃,给奉养了起来!而当初带着战天剑派人寻找他们的,就是卓郡王慕容长君的王妃月瑶。据说这位还是出身风尘,在从良之前就结识了被夏氏发卖出去的沈衣雪!
听到这里,沈衣雪也不禁微微动容,却不是为夏氏和原钟,而是为了月瑶的义气!
当初,月瑶和慕容长君带着战天剑回归人界让其了却心愿,却不想最后竟然还答应了战天剑,要奉养夏氏与原钟终老!
这一刻,沈衣雪心中对于月瑶的感激之情,更胜从前!
夏氏当然还不知道沈衣雪心思的变化,还在讲述她和原钟被奉养起来之后的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生活无法长久。可随着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使奴唤婢的日子,甚至渐渐生出不满来,觉得他们的儿子都成了一把剑,月瑶却只肯让他们住这么小的宅院,只给三五个奴婢供他们使唤,是存心刁难他们!
那个时候,慕容长君也就刚刚登基,不能说百废待兴,却也有一堆的事务要处理,月瑶也懒得理会他们,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他们去了。
夏氏却将这种宽容当成了纵容,甚至认为月瑶是畏惧他们已经变成了剑的儿子,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原钟虽然偶尔也会劝夏氏收敛,然而夏氏向来骄横惯了,又怎么肯听,依旧是我行我素。
她要求月瑶换了更大的宅院,添了使唤的奴婢人数,还追加了每月开销的份例,然后削尖了脑袋地钻营,与京城当中的达官贵人交往,一时间竟是风头无两!
为此,月瑶曾经派人警告过他们,为此还停了他们半年的份例银子,夏氏和原钟,这才收敛了起来。
慕容长君以郡王的身份登基称帝,这其中自然存在各种机缘巧合,他本人却并不热衷权力,在位的时间并不长。
而月瑶更是心中有数,知道慕容长君之所以能够登上皇帝宝座,并非是慕容长君本人有多么优秀,而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得了沈衣雪天道气息的儿子1
他们的儿子,慕容天照,也就是后来的天照大帝,才是真正应当做皇帝的那个人,慕容长君所得的一切,都是天道在为慕容天照铺路。
所以,在慕容天照十岁的时候,慕容长君提出禅位的时候,月瑶选择了无条件地支持。随后两个人,竟然真的将偌大一个西漠,交给了只有十岁的慕容天照,双双离开西漠皇宫,四海云游,做了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慕容天照小小年纪,却懂得驾驭人心,对于帝王之术更好像是无师自通一般,竟是将整个朝政大权牢牢抓在手中。在他的治理之下,西漠日渐繁荣,政治清明,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很快就开始了第一次一统天下的征战。
而夏氏与原钟,眼见慕容天照一个十岁孩童继位,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再次开口提出扩大宅院,增加奴仆和日常开销,甚至是谋求一官半职的要求。
因为月瑶和慕容长君离开之前,并未向慕容天照交代关于夏氏和原钟夫妇的问题,所以慕容天照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冒出来!
慕容天照不是慕容长君,性格温和,谦虚恭谨,才查明这两个人的来历身份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赶人!
别人他不知道,可是对于他从未谋面的“义母”沈衣雪,却因为那一丝天道气息的缘故,有种天生的亲近之感。所以,在知道夏氏曾经对沈衣雪百般折磨之后,慕容天照对于这夫妇两个,心中更是生出了强烈的厌恶来!
这样的两个人,不要说奉养他们,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劝着,说先帝和先皇后一直在奉养这两个人,只怕慕容长君直接就要将夏氏和原钟从奉养的宅院赶出去。
于是,夏氏和原钟碰了一鼻子灰,不但没有要来更多的财富和权力,反而是被撤回了所有的奴婢,开销也减少了一半!
夏氏和原钟哪里受得了这个,心中对于慕容天照更是不满,于是开始四处散布谣言,说当今皇帝忘恩负义,不尊父母之命,虐待恩人云云。
虽是谣言,但是因为夏氏和原钟曾经与不少的达官贵人打过交道,所以竟也有人相信了,随即就传入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耳中。
一个再成功的帝王,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人完全臣服,就算的天照大帝也不例外。慕容长君登基称帝本来就是因缘际会之下的结果,天照大帝的出身更是一直被人诟病,所有自然也就有人不服。
所有,在听到夏氏和原钟散布的谣言之后,那些暗中想要推翻天照大帝统治的西漠慕容氏中人,就有人开始拉拢夏氏和原钟。
夏氏和原钟自然不懂朝堂之下的暗潮汹涌与明争暗斗,还自以为得计,一时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按照对方的要求,给天照大帝罗列了许多的“罪名”出来。
天照大帝眼中哪里肯容沙子?那一场叛乱,史称“厌王之乱”,还没有开始,就在他的铁血手段之下胎死腹中,而夏氏和原钟也株连其中。
而原钟,也是在那一场叛乱当中,与其他的乱党一起,被就地正法!
“那你呢?”沈衣雪一边慨叹这夏氏和原钟的贪心不足,一边审视着夏氏,“所有的人都被就地正法,你又是如何逃脱出来,还到了墨山村的?”
沈衣雪可不认为,天照大帝会杀了一个原钟,却偏偏放过一个夏氏。甚至,她根本就怀疑,夏氏和原钟之所以会参与到那一场叛乱当中,完全都是天照大帝在暗中操作,既拔除了心腹之患,又解决了夏氏和原钟这一对贪心不足的小人。
虽然她只在天照大帝不足百日的时候抱过他一次,但是他的乳名天意是她亲口所取,更兼那一缕天道气息,让她与天照大帝之间的联系,甚至要超过月瑶那个生母。
所以,天照大帝的个性,沈衣雪就是猜,都能猜个**不离十!
天照大帝,又怎么能允许曾经欺侮**他义母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还奉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切不过是借刀杀人,为了师出有名罢了。
当然这些猜测她是不会对夏氏说的,但也不认为,夏氏就有能力从那一场血腥镇压当中轻松脱逃。
在沈衣雪清澈的目光之下,夏氏有种无所遁形之感,闻言呆愣了片刻,自嘲一笑,道:“一切都是我贪心不足,才会有今日的下场!”
事情说起来,还要与那一场叛乱有关,天照大帝能够掌控大局,却也未必清楚所有的小细节,尤其是一些无关大局的细节。
在夏氏和原钟投靠了暗中谋反的厌王(为叛乱之后天照大帝所封)慕容恬,曾经在慕容恬的幕僚当中遇到过一个术士,背着厌王偷偷给了他们两颗丹药,据说能够长生不老,保他们永享富贵。
只是,这个时候的原钟早已和夏氏貌合神离,对于夏氏的种种举动也是心中不满,只是他为人老实木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闷在心里。
对于术士背着厌王给他们赠送丹药的举动,原钟更是心中疑虑,于是也就不愿服用。所以,最后这两颗丹药,全都进了夏氏一个人的肚子里。
夏氏说,当初她也在被斩首的人之列,也曾亲自体会到头颅离开身体那一瞬间的痛苦和恐惧。
换言之,当初的夏氏,也被砍了头!
说到这里粉蝶儿忍不住打断她,撇嘴道:“胡编乱造都没你这么编造的,头颅被砍下来,难道还能再接回去不成?”
夏氏指着自己身上已经脱落下来的血痂:“方才,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粉蝶儿张大了嘴巴,下面想要讽刺夏氏的话于是也就再也说不出来。虽然他没有见到夏氏断头再生,可方才夏氏自残所造成的伤口神奇愈合,却是他亲眼所见。
于是他也就不再言语,继续听夏氏往下讲。
夏氏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一次清醒过来,更没有想到断头竟然可以再生。所以,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到了地狱。
天照大帝对于叛乱的厌王十分憎恶,即使是死也不让其安生,连个全尸也不肯给那些乱臣贼子留下,因此这些人被看砍头之后,直接就被扔到了城北的乱葬岗,任由野狼秃鹫撕咬啄食。
也幸亏是如此,否则夏氏即使经历一次断头再生,也要无数次在被闷死,转醒之间往复循环。
夏氏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四周除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就是撕咬尸体,眼睛吗冒着幽幽绿光的野狼!
她被吓的亡魂皆冒,更不要说爬起来逃走,在两次被野狼将手臂咬下来,又迅速重生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还活着!
乱葬岗上只有残肢碎肉,根本无法分清哪个是哪个,她也就无从寻找原钟的尸体,只要一个人踉跄着离开。
至于那些野狼,让他们咬几口也没有关系,反正一切都还会重新长出来。
夏氏心里也清楚,自己即使是活了,也不能再暴露于人前,否则天照大帝就是不断地换刽子手,也得讲她的头颅一次又一次地砍下,直到无法再生出来为止。
她无处可去,于是潜踪隐迹,辗转再一次回到了墨山村。
第四百零四章 最好还是年轻力壮的
从西漠都城到名不见经传的墨山村,一路何止千里万里,夏氏这一路上可谓是吃足了苦头。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即使是饿上三五天,除了肠胃难受一些,倒也不会饿死,即使被马车撞到,顶多也就是再地上多趴一会儿,随后还是照样继续赶路,最后又回到了墨山村。
那个时候的墨山村就已经成了一座空村,而夏氏也不敢见人,讨厌见人,所以正和了她的心意。
夏氏能够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够大难不死,必然是托了那两颗丹药的福,在心中嘲笑原钟错失良机的同时,也庆幸她自己的“聪明睿智”。
一开始的时候,夏氏还幻想着,倘若她当真能够依靠那两颗丹药而长生不死,只要等着天照大帝驾崩,她就还有走出墨山村,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墨山村,一切都还正常,已经离开此地的墨山村村民,还是能够顺利进入墨山村,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而夏氏也还不像现在这般半人半兽,所以她出所以她出来打探消息,肯也还有人告诉她。
她先后从听到了天照大帝一统天下和迁新都的消息,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只是,厌王仍旧还是厌王,叛党还是叛党,罪臣之后仍旧是罪臣之后,没有任何的改变。
这让夏氏明白,只要天照大帝还存在一天,她就别想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所以,她才会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在墨山村一等就是六十年。
在这六十年的最后十年中,已经很少再有墨山村的村民返回去,所以夏氏也很少再与人有接触。
她也害怕自己会丧失语言能力,所以每日除了喃喃自语之外,还会跑到铁匠铺斜对面的沈记医馆去,对着空荡荡的医馆,用世间最恶毒的语言,大骂沈衣雪,打骂沈言养女不肖。
就这样又熬了十年,在夏氏回到墨山村的第六十个年头,她再也熬不下去,想要离开墨山村了。
原铭与沈衣雪成亲之时,夏氏已经将近四十,尔后离开墨山村,受月瑶和慕容长君奉养将近十年,在墨山村中六十年,算起来她已经是一百一十多岁,都不是一般的长寿了。
夏氏想着,这都六十年了,天照大帝就算也和她一样长寿,只怕也早已淡忘了她这个人,她也该再次离开墨山村,却外面的花花世界再去享受一番了。
说到享受,那是因为夏氏的手里,还有一笔不小的财富。
当初厌王为了拉拢他们,曾经给过他们不少的金银珠宝,甚至还有两个美人。
夏氏不敢对厌王假以辞色,可却有足够的胆量和原钟翻脸,同时也因为这件事情,开始担心原钟会嫌弃她人老珠黄,所以就将那些金银珠宝私藏了大半。
因为她怕原钟发现,所以不但没有藏在厌王提供给他们的宅院中,甚至没有藏在京城当中,所以天照大帝在后来查抄厌王府邸以及一切别院的时候,才没有发现这笔财富。
夏氏舍命不舍财,在从乱葬岗离开之后,将这些财宝悄悄取出,一路给带回了墨山村!
她都在墨山村如苦行僧般地过了六十年,如今也是时候纵情享受一番了。
于是,夏氏揣着银子,揣着“雄心壮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朝着墨山村外走,只是在走了三天三夜,第不知道多少次又回到墨山村的铁匠铺前时,终于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似乎,好像,可能,是被困在墨山村中了!
再联想到近十年来无人再进入村子,夏氏终于是明白,墨山村对于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一个无形的,与世隔绝的囚笼!
夏氏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她走不出去,别人也进不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即使守着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处?!
之后的日子,她无数次地走在墨山村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上,也无数次地走回到墨山村,一次比一次绝望,一次比一次崩溃。
以至于,当夏氏再次遇到外界误入墨山村的人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将人留下,给自己作伴!
那个时候的夏氏,脑子已经变得不太灵光,走路时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四肢着地,外形也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再加上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洗过的脸,乍一眼看过去还真不像人。
那些误入墨山村的人自然是被吓得不轻,又哪里愿意留下来陪伴这么一个“兽人”,自然是拼了老命也想要逃出去。
只是,这墨山村也是奇怪,虽然偶尔还会有外界的人会误入其中,但是进来之后想要再出去却基本上没有可能。
之所以说“基本上没有可能”,那是因为这些人中,是有一个成功离开了墨山村的,当然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头皮被扯下来,脸被抓伤,和个血葫芦差不多!
只是这个人虽然是成功离开了墨山村,然而却因为受伤和惊吓,神智完全混乱,除了会说“有鬼啊”,留给了外界的人诸多猜测之外,基本上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对于这些人的拼命逃离,夏氏很是愤愤不平,自己要银子有银子,而且还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这些人怎么就会不愿意留下来呢?
恼羞成怒之下,她自己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直接就将人生撕了喝血吃肉!
从她第一次咬断人的喉咙开始,口中的獠牙就长了出来,而且是越长越长,同时也让她愈发地习惯于四肢着地。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墨山村中原本存在的猫啊狗啊,老鼠啊蟑螂啊,都被夏氏搜罗一空。不为充饥,只为发泄!
至于墨山村是从何时开始与外界的时间有所区别,夏氏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少,很多时候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她开始知道自己身体的不正常,虽然心中也明白,很大可能是那两颗丹药的问题,可却不自觉地将所有问题都归咎到沈衣雪和沈言的身上。
沈言早已作古,沈衣雪也不知去向,她唯一能够发泄心中怒火的地方,也就剩下了沈记医馆。
于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跑到沈记医馆去咒骂,抓挠破坏,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到了后来,夏氏甚至害怕沈记医馆会同墨山村中遗留下来的其他房屋一样,早早风化倾塌,她没有了发泄怨气的地方,所以虽然将里面的家具什物抓挠破坏得不轻,却是从未破坏过两扇大门!
听了夏氏的叙述,粉蝶儿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寒,他 问夏氏:“那你抓我来,也是想要吃肉喝血了?”
夏氏倒是痛快:“倘若你肯留下来陪我,自然也可以留你性命……”
话音未落就被粉蝶儿打断:“那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吃肉喝血也行!”
夏氏的声音陡然提高,尖锐地直刺人耳膜:“你说什么?!宁愿死也不肯留下来?”
粉蝶儿撇撇嘴,正要开口,却被沈衣雪接口道:“都到了现在,你竟然还想着要人留在墨山村陪你?”
夏氏瞪着唯一的一只眼睛:“当然!蝼蚁尚且贪生,如果我可以不那么孤独地活着,为什么还要死?”
说完之后,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沈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上,叹了口气:“何况,就是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至少,夏氏活了这五百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伤她,而伤口不会愈合的武器。
沈衣雪听得好气又好笑:“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肯杀了你,就要这个人留下来?”
她一指半个身子都要缩到自己身后的粉蝶儿,将粉蝶儿暴露在了夏氏面前,目光却是直逼着夏氏:“这五百年中,不要告诉我,你从未强行留过其他误入墨山村的人!”
夏氏道:“那些人都不识好歹!”
粉蝶儿被沈衣雪这个举动吓了一跳,闻言连忙双手乱摆:“我也不识好歹,非常不识好歹!”
沈衣雪自然能够知道粉蝶儿心中的慌乱,应该是生怕她当真将他留在此地与夏氏作伴,这才吓得立刻出言撇清,完全不顾会不会激怒夏氏。
她也不拆穿,只是继续看着夏氏,问道:“那些人不识好歹,所以全都被你杀了,对么?”
夏氏楞了楞,一时间突然有些摸不清沈衣雪的心思,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于是也就没有开口。
沈衣雪轻笑,笑得讽刺:“即使那些人肯留在墨山村,即使你不杀那些人,那些人中,又有谁能够陪着你,一活就是四五百年?”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问题,夏氏楞了楞,一时竟是无法反驳。
毕竟当初夏氏一共也只得了两颗丹药,其中还有一颗是原钟的,被她一并吞了。想到这里夏氏忍不住又有些埋怨原钟冥顽不灵。如果当初原钟不是死活不肯吃这长寿药,如今又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随后又想到了她唯一的儿子,如果不是非要娶沈衣雪这个孤女,又怎么会在洞房之夜消失,又怎么会变成一把剑?
夏氏心中对于沈衣雪的怨怒再一次如同火焰般升腾而起,将她的独眼瞬间灼烧得通红:“还不都是因为你!”
她大声地,愤恨地道:“如果我的儿子不说娶了你这个克父克夫的孤女,又怎么会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捉走?我和老头子,不对,整个墨山村的人,又怎么会因此背井离乡,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沈衣雪的目光再次转冷:“那你的意思是,是我亏欠你,该赔偿你了?”
“本来就是!”夏氏的气焰陡然嚣张起来,“所以,要么你给我送几个人来,要么杀了我!”
到了现在,粉蝶儿也明白沈衣雪还是套夏氏的话,心中也就安定了下来,闻言忍不住插嘴道:“最好还是相貌英俊,年轻力壮的,是不是?”
第四百零五章 丹药神奇
夏氏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自然!”沈衣雪到底是少女单纯,一时也没有听出粉蝶儿话中隐含的意思来,就听粉蝶儿又是嗤笑一声:“你倒是敢想敢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是什么德性!”
夏氏一愣,独眼瞬间血红,怒吼道:“你说什么?!”
粉蝶儿吓得一缩脖子,再次缩到沈衣雪背后,却又忍不住探出头来,道:“我说,你这个人,蛮!不!讲!理!谁见了谁倒霉!”
他一字一顿毫不犹豫地挖苦道:“就你这样的人,小气,自私,刻薄,恶毒,根本就不配为人,竟然还异想天开?”
夏氏被他气得浑身哆嗦,忍不住又要如从前那般猛扑上去,用锋利的指甲将人撕碎,却猛地发觉自己的指甲和獠牙早已消失,原本的神秘力量也跟着一并消失,再也无法如同之前那般弹跳起来。
她伸出手臂,没走两步左脚就绊住了右脚,“扑通”一声,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让沈衣雪和粉蝶儿有些意外,就是夏氏自己似乎都无法接受者这个事实,她呆呆地楞了片刻,正准备要呼天抢地,大骂沈衣雪不孝,却不料话还没有说出来,沈衣雪就先开口了:“你随便哭,随便骂,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围观!”
夏氏都已经到了喉咙边的话,就这样被沈衣雪一句话堵了回去。
她要斥责哭诉,说沈衣雪忤逆不孝,大逆不道,欺侮她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也得有人看,有人听才行,否则她做给谁看?
一抬头,正对上女子清凌凌的目光,夏氏瞬间有种被洞穿心事的感觉。她讪讪地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沈衣雪也不准备再给夏氏说话的机会,或者说,对于这样一个反复无常却又自私刻薄的人,她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她给粉蝶儿使了个眼色,竟是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夏氏呆愣片刻才如同大梦初醒,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追上来,拦住了沈衣雪的去路,嘶哑着声音道:“不,沈衣雪,你不能走!”
粉蝶儿也有些不解,倒不是因为夏氏,而是麒麟峰顶上的历劫,沈衣雪可以不理会胡搅蛮缠的夏氏,怎么竟也不管峰顶上受伤的历劫,说走就走了?
只是他眼见沈衣雪神色不虞,夏氏又疯疯癫癫地,也就没敢开口追问。
沈衣雪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佝偻着身子,足足比她矮了一头的夏氏:“我不走,难道留下来继续听你指责,等着你逼我为你做这做那?”
“……”夏氏没有想到沈衣雪竟然还敢如此牙尖嘴利地驳斥讽刺她,张了张嘴,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衣雪也没有准备听夏氏再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艳阳,又一指出村方向的小路:“现在的墨山村已经恢复正常,你随时可以离开,就不必在此抱怨……”
剩下一个“了”字还没有出口,夏氏就“嗷唠”一嗓子,整个人好像瞬间被打了鸡血一般,转身竟是直朝着山下冲去!
粉蝶儿不解地看着夏氏跑得飞快的背影:“她这是?”
沈衣雪嘴角在此露出一丝嘲讽:“只怕是去找她的金银细软了吧。”
夏氏一心等着天照大帝驾崩,好带着自己私藏的金银珠宝离开墨山村出去美酒美食美宅美景美男地享受一番,可却在墨山村中一困就是五百年,如今沈衣雪告诉她一切恢复了正常,能够顺利离开,她自然是欣喜若狂,急不可耐地想要继续去实现她的“宏图大志”了。
粉蝶儿也想明白过来,却是嘴角直抽抽:“就她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倒贴也没人肯要啊……”
沈衣雪摊了摊手:“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夏氏疾跑了几步,猛地又顿住脚步,拿眼角朝着沈衣雪和粉蝶儿的方向瞟了瞟,身子一扭,突然就改变了方向,不再朝山下冲,反而是朝着墨山深处走去。
粉蝶儿愣了愣:“她不是要去拿金银细软吗?”
沈衣雪的嘴角噙着一丝冷讽:“夏氏不但自私,而且小气,她突然改变方向,应该是怕我们跟着她,知道了她的藏宝所在。”
“也就是说,”粉蝶儿眨了眨眼睛,“她的金银细软,当真是在山下?”
沈衣雪点点头:“而且,以我对夏氏的了解,恐怕就在铁匠铺子的某个地方。否则,当初你一个人在铁匠铺弄出动静来,她也不会如此紧张了。”
“世上怎么竟然还有这种人!”
粉蝶儿无语地摇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觑着沈衣雪的脸色:“沈姑娘,你……还要不要……”
沈衣雪不知道粉蝶儿为何突然改了话题,给了他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等着他继续开口。
粉蝶儿抓抓头,一指麒麟峰顶的方向:“咱们,是不是改不看看那位受伤的历劫兄台?”
沈衣雪没有想到粉蝶儿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历劫,不禁呆了一下,才黯然道:“不必了,他不需要。”
“不需要?”粉蝶儿楞了楞,正要追问,沈衣雪已经头也不回地抬脚朝着山下走去,似乎完全没有将麒麟峰顶上的人当回事。
粉蝶儿连忙追上沈衣雪的脚步,又问:“可是,沈姑娘,咱们就这样走了,不管他了么?”
沈衣雪脚步一顿,转头看着粉蝶儿,神色极为认真,一字字道:“不是‘我们’一走了之,不管不顾,而是‘他’一走了之,丢下‘我们’不管,明白吗?”
粉蝶儿愣愣地摇头:“不明白。”
就算他与历劫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的紧张,可历劫的本事他也是亲眼所见,更是曾经答应过他,只要从墨山村离开,就再次返回宝应城去帮着他制服李府后花园那棵桃树。
如今若是就此离开,也不知历劫曾经答应的事情还是否做数。
沈衣雪似乎是看穿了粉蝶儿的心思,笑容微冷:“你放心,历劫为人虽然有些迂腐古板,但是答应你的事情,却也不会食言。”
粉蝶儿见沈衣雪神色淡漠,虽然心中仍旧存着疑惑,却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得跟着沈衣雪的脚步,继续往山下走。
毕竟,谁也不知道墨山村的“正常”能够维持多久,如果不趁着现在赶紧离开,万一恢复了之前那种昼短夜长状态,夏氏再次变回半人半兽的状态,继续攻击他们,那可真叫欲哭无泪了。
这个时候,正午已经过去,阳光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不过四周依旧燠热难耐,还没有走到山下,粉蝶儿全身就已经全身冒汗,汗流浃背。
在看沈衣雪,就好像冰雪雕琢而成,全身仍旧散发着清凉的气息,让人看一眼都要神清气爽。
粉蝶儿心中下意识地紧跟在沈衣雪身后,似乎这样便能够汲取一丝清凉的气息,却不料还没有走到山脚下,沈衣雪的脚步就猛地一顿,他猝不及防,几乎是一头撞到女子的后背上去!
好在粉蝶儿反应迅速,临时脚步一偏,这才没有当真撞上去,不过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成个狗啃屎,十分狼狈。
再看沈衣雪,却是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到背后的粉蝶儿,反而是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状,朝着粉蝶儿问道:“方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粉蝶儿满脑子都是历劫能否履行承诺,还有沈衣雪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也就没有留意四周,此刻沈衣雪突然一问,顿时一脸茫然:“什么?”
沈衣雪眯起眼睛,目光当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听!”
粉蝶儿一愣,却是下意识地顺着沈衣雪的目光看了过去,却也只能看到一片断壁残垣。
“啊!啊啊!”
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安静死寂堪比坟墓的墨山村中,十分突兀刺耳,将粉蝶儿吓得一个激灵,脸色都变了!
“这,这……”粉蝶儿就连声音都变得惊疑不定,“沈姑娘,那个老妖婆……”
就在方才,粉蝶儿听得分明,那凄厉,尖锐,刺耳的声音,分明就是夏氏的声音!
难道夏氏再一次发生了某种变化?又要变成半人半兽?
想到夏氏半人半兽状态之下的凶猛彪悍,粉蝶儿一路走下山来的热汗瞬间化作了冷汗,就连脸色似乎都跟着苍白了三分:“难道她……”
沈衣雪抬头看了看仍旧明亮灿烂,却已经开始朝着西边天空缓缓滑落的太阳,又感应了一下四周天地灵气的变化,发现一切正产,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轻轻摇头:“应该不是。”
“应该不是?”粉蝶儿苦笑,“沈姑娘,你是天上的仙子,我却只是个凡人,有什么事情可要你多多照应才是……”
沈衣雪被粉蝶儿的语气神情逗的忍俊不禁,自从历劫骤然离开之后就阴沉的脸上,终于是绽出了一丝笑意来:“你是凡人,我却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高高在上,何况……”
她本想说,何况你还有那种隐藏气息的丹药,连我和历劫都无法察觉,然而话到嘴边,脑海当中却猛地灵光一闪!
夏氏和粉蝶儿一样,都是不曾修炼的普通人,可这两个人却是一个靠着丹药长生不死,寿命堪比修者;另一个也靠着丹药隐藏气息,连身为修者的她和历劫都无法察觉!
究竟是什么样的丹药,竟然能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再往深处想,又是什么人,能够炼制出如此神奇的丹药来,让一个普通人的能力都堪比修者?
这一点,她也是从粉蝶儿那一句仙子和普通人的话中冷不丁的想到,而作为护天道人的历劫,又是否想到了这一点?
四周阳光明恋,沈衣雪却是瞬间有种脊背发冷的感觉!
第四百零六章 破空之声
“沈姑娘?沈姑娘!”粉蝶儿见沈衣雪一脸震惊,久久不语,再一次将全身的冷汗都急成了热汗,连声呼唤,如果不是心底有一道不敢逾越的界限,只怕都要忍不住上前去摇晃一番。
沈衣雪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目光却是忍不住再一次朝着背后的麒麟峰望过去。
历劫被夏氏的手爪子抓中肩头,伤口上流出来的血都跟着发黑,很明显是中了某种毒素。而且他还动用了天道力量,身体正处于虚弱当中,为何竟然还要不辞而别,还有能力破开空间不辞而别?
沈衣雪怔怔地对着麒麟峰的方向出神片刻,这才回头,正对上粉蝶儿关切中带着疑惑的目光,于是轻叹一声:“走吧。”
粉蝶儿却是一动没动,反而欲言又止:“沈姑娘……”
沈衣雪只要停下脚步:“你想要说什么?”
粉蝶儿见沈衣雪终于脱离了魂不守舍的状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指着墨山村的方向,问:“咱们还要从村子里穿过去么?”
他之所以会有此问,自然是担心村中骤然发出歇斯底里尖叫的夏氏,生怕对方再次化身为兽,想要强行将他留下,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沈衣雪道:“墨山村只有一条路通往村外。”
原本,村子外围也是有小路可以与通往村外的大路连接的,只是这都五百年过去了,荒草丛生,那小路早已消失,除非他们打算重新开辟出一条路来,否则就只能从村子中穿过去。
粉蝶儿抬头看了看天色,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跟在沈衣雪身后,再次朝着墨山村中走去。
也就刚刚走进村子,还没有走上村中唯一的大街,也就是沈记医馆和原钟的铁匠铺所在的街道,二人远远地就听到了夏氏充满绝望的尖锐哭泣声音:“我的银票啊,珠宝啊……老天爷啊,你个杀千刀的……”
轰隆!咔嚓!
老天爷好像也听到了夏氏的怒骂指责,一声闷雷响起,直接将夏氏下面的怒骂给吓了回去!
沈衣雪和粉蝶儿远远地就看到,夏氏张大了嘴巴,一脸恐惧地抬头看天的情景。
此刻的夏氏,正瘫坐在铁匠铺那一堆废墟跟前,身边一个沤烂了一半的箱子,盖子被打开,露出里面如同败絮一般的事物来。
当初夏氏离开西漠京城的时候,的确是带回来不少的金银细软,可是一路上为了携带方便,所以很多真正的金银珠宝并不过,更多的是银票!
银票!
说白了就是一张纸,五百多年不见天日,就是再结实的纸张也得烂成一滩泥,更不要说这五百年中,夏氏生怕有人打她银钱的主意,将箱子埋到了地下。再被老鼠大洞咬坏箱子,钻了进去,直接就将银票啃咬成了一堆纸屑!
夏氏仗着熟悉地形,在墨山中三拐两转,自以为摆脱了沈衣雪和粉蝶儿,这才赶紧返回铁匠铺却将箱子刨出来。
却不料打开箱子一看,银票成了纸屑,珍珠也成了一堆泥土,少数几个金银元宝也是光泽黯淡,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假的!
夏氏不死心,如同当初初得这些金银的时候那般,拿牙齿上去咬了一口,结果就好像咬上了一块风干多年的馒头!
虽然有些硬,却是满嘴掉渣,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真金白银的成色?
收藏了多年的金银珠宝成了一堆废渣,夏氏心中的崩溃可想而知,她呼天抢地,捶胸顿足,身边的土地都被她捶出两个坑来。
沈衣雪和粉蝶儿远远地看着夏氏,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几乎同时踮起脚尖,屏息敛气,尽量与夏氏拉开距离,贴着街道另一侧的房屋走过去。
偏偏夏氏耳尖,沈衣雪和粉蝶儿还没有走过沈记医馆,夏氏就猛的抬起头,一只血红的独眼色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粉蝶儿被夏氏那种阴狠怨毒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双腿一软,连走路一时都忘记了。夏氏那只血红的独眼在他眼前骤然无限放大,仿佛血海一般要将他吸入其中!
沈衣雪也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好似冬夜冷月下泛着银白光泽的积雪,却又带着一丝锐利的嘲讽,迎上了夏氏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让人瞬间有种无所遁形之感,夏氏的目光闪烁了两下,突然朝着沈衣雪大声质问:“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和你的姘头,偷换了我的钱?快说!”
沈衣雪毫不掩饰心中鄙夷:“你的钱?就是箱子里这一堆破烂吗?”
夏氏愣了一下,如同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朝沈衣雪怒吼:“你胡说!这是我的钱!钱!”
沈衣雪不置可否:“既然是你的‘钱’,那你继续清点你的,我们走我们的。”
她这话本也无意,只是提醒身后的粉蝶儿跟上她的脚步,却不料被夏氏再一次抓住了话柄:“沈衣雪,你可真够不要脸的,这么会儿工夫竟然又换了一个姘头,还是两个都是你的入幕之宾?”
这话说的不是一般的恶心,听得沈衣雪背后的粉蝶儿都禁不住皱眉,忍不住想要站出来分辨两句,却被沈衣雪抬手制止。
沈衣雪看向夏氏的目光,说不出是嘲讽怜悯还是失望,声音平静如水:“是,或不是,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夏氏被她这句话噎得语气一滞,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衣雪和粉蝶儿趁机又走了几步,从夏氏的对面走了过去。
夏氏又愣了一下,像是醒悟过来什么,猛得大吼:“站住!”
不过这一次她的话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沈衣雪恍若未闻,同时示意身后的粉蝶儿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两个人理都不理夏氏,继续朝前走。
他们懒得理会疯子一般的夏氏,可却不代表夏氏肯放过他们!
粉蝶儿亦步亦趋,跟在沈衣雪身后,就觉得背后恶风不善,腥臭的气息再一次笼罩了下来!
他心中一惊,夏氏不是恢复正常了么,怎么又一次和野兽似的扑了上来?
然而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粉蝶本能地一矮身子,同时一推前面的沈衣雪,提醒道:“沈姑娘当心!”
沈衣雪自然也感觉到了背后的不同寻常,身子在粉蝶儿之前就已经转了半个身子过来,看到了伸长爪子扑过来的夏氏。
可是,这四周的天地灵气正常,天色也正常,夏氏为何竟然还会变成半人半兽的状态?
虽然手指甲不及之前的一半,可却同样地锋利,同样可以伤人!
沈衣雪转身和粉蝶儿那一推,几乎是同时发生,所以粉蝶儿这一推,没有推到沈衣雪的手背,反而是推到了她的手臂上!
再看夏氏,头发凌乱,独眼血红,脸上的污垢混合着鲜血,狰狞犹如地狱中冒出来的恶鬼,朝着沈衣雪就抓了过来!
来不及去想其中原因 沈衣雪几乎是本能地身子一闪,避开粉蝶儿一推的同时,就已经将伽蓝冰魄针从头上拔了下来!
七彩光芒氤氲流转,转眼之间遍布晶莹剔透的伽蓝冰魄针,朝着夏氏的咽喉就狠狠刺去!
夏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喉咙间更是发出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咕咕格格嗬嗬……”
沈衣雪心念电转,瞬间明白过来,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就是一偏,由咽喉改刺夏氏的掌心!
夏氏一心想要她杀了她,她还偏不让她如愿!
伽蓝冰魄针上七彩光芒再次暴涨,混沌之气被沈衣雪从掌心源源不断地灌注,七彩光芒瞬间一分为二,凝成两根尖锐长针,分刺夏氏的左右掌心!
夏氏血红的独眼当中浮现出一抹失望之色,同时,沈衣雪只觉得夏氏背后不远处的盛放着夏氏钱财的箱子中,有奇异的金色银色光芒一闪!
沈衣雪一愣,就觉得一股尖锐的刺痛自手背传来,低头一看,夏氏原本不过二寸多长的手指甲,骤然暴涨至半尺长短,正划在她的手背上!
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转瞬之间变成了一种乌黑颜色,就好像多少年不清理过的臭水沟底下的淤泥一般,沈衣雪甚至都能隐隐地闻到一股恶臭的气味!
手背上,除了疼痛,还有微微的麻痒,好像有一只小虫顺着手背钻入了皮下,开始顺着血管蜿蜒游动。
沈衣雪心中已经,手中的伽蓝冰魄针险些脱手,夏氏的手指甲却是一长再长,划破了她的手背之后,再次朝着她的手臂抓了过来!
旁边的粉蝶儿眼见沈衣雪受伤,也是急红了眼,竟是不顾一切地将之前的无五爪飞索取出,当做暗器就朝着夏氏抡了过去!
夏氏桀桀怪笑,却是不闪不避,任由飞索前端的钢爪开合,抓住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另一条手臂却是方向不变,仍旧朝着沈衣雪抓过去。
粉蝶儿用力一扯,却也只扯开了夏氏的一条手臂。
夏氏甚至还转过头,裂开大嘴,露出初见端倪的两颗不大的獠牙,朝着粉蝶儿露出了一个嘲讽而得意的笑容来。
眼见夏氏的指甲越来越长,即使她的人不动,指甲都快要挨到自己的手臂,沈衣雪心中也是无比震惊,她急忙收回伽蓝冰魄针,运转混沌之气护住整条手臂,同时身形暴退!
沈衣雪退得快,夏氏的手指甲长得更快,好在沈衣雪反应及时,凝聚了混沌之气在手臂上,再加上化雪禅衣上的金色光芒,这才没有被夏氏抓破手臂,再次受伤。
然而,夏氏的手指甲这样长下去,抓不破她的手臂,却很快就要刺到她的脸上!
沈衣雪一偏头,只得再次后退,却觉得头顶上空,再次有金色的光芒耀出,瞬间盖过了天上的太阳光芒!
紧跟着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自上而下,由远及近!
第四百零七章 还不想让她死
劲风呼啸,剑气逼人!眼看着夏氏的手指甲就要挨到沈衣雪的脸,一道锐利的剑光闪过,嘣嘣嘣一连五声,夏氏的五根手指甲竟然直接被斩做了两段!
夏氏的手爪子本能地一缩,那道剑光落了空,凌空一转,竟是直接削向了被粉蝶儿的五爪飞索扯住手臂!
咔嚓一声,紧跟着污血飞溅,夏氏的一条手臂就飞了出去!
同时,夏氏口中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我的儿啊”
沈衣雪一愣,感觉脑子几乎都有些不够用了,目光却是下意识地朝着那到剑光看过去,这下更是惊讶地忘记了手中的所有动作。
那剑,怎么会是轩辕手中的战天剑?
还没有等沈衣雪想明白,战天剑为何会破空而来,接连削断了夏氏的五根长指甲和一条手臂,就觉得头顶上空那一片金色的光芒骤然一暗,一道不染纤尘的雪白人影,自那一片金光当中,飘然而落!
“历劫?”沈衣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银色的发丝凌乱飘扬而下的白衣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喃喃开口。
历劫的周身都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当中,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却也让肩头的血迹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沈衣雪愣愣地看着这个沐浴着金光从天而将的白衣男人,又看了看斩断夏氏的手臂之后就悬停在半空不动的战天剑,一头雾水。
历劫眉头紧皱,目光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焦虑,眼见沈衣雪疑惑的目光望过来,先是轻叹一声,朝着战天剑的方向一挥手。
战天剑发出一声轻微的铿鸣,缓缓地从夏氏眼前飞过,直接飞到沈衣雪的眼前。
沈衣雪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同时朝着历劫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轩辕人呢?”
“我的儿啊”
没有等历劫回答,瞎了一只眼,又断了一条手臂的夏氏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伸出被削断指甲的手掌,试图将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抓到自己手中去。
在夏氏眼里,战天剑就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就是战天剑,怎么能够跑到沈衣雪的手中去,所以是拼了命地来抢来抓,浑然不顾断臂伤口汩汩冒出的黑血挥洒了一路。
夏氏那疯狂的模样让沈衣雪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了手,没有去接眼前的战天剑。
她虽然对于夏氏种种不满,却还不至于去阻止一个母亲去亲近她的儿子。
只是,夏氏的手掌还没有挨到战天剑,战天剑突然就凌空一阵急速旋转,带起一阵劲风呼啸,竟是不肯让夏氏接近分毫!
夏氏的手掌顿了顿,独眼当中再次浮现出一抹血红,一咬牙,毫不犹豫地朝着急速旋转的战天剑抓了过去!
哪怕战天剑削断她整个手掌,她也要先将其抓到手中再说!
战天剑猛地一顿,剑身轻颤,再次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由横转竖,剑柄朝上,竟是直朝着天空当中斜坠的太阳而去,在尚且此言的阳光当中,若隐若现。
夏氏仍旧不肯死心,独眼中血光大盛,断臂出黑血汹涌如喷泉,甚至隐隐地浮现起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来!
她再一次四肢,哦不,三肢着地,猛地朝着战天剑离开的方向窜了上去!
因为断了一条手臂,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有些难以把握平衡,然而方向却仍旧不错,仅存的一条手臂直直伸向战天剑的方向。
只是,战天剑为了躲她,飞得很高,即使夏氏全力一跳,也仍旧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
夏氏不会驭气,不懂轻功,只是如同蛤蟆一般地往上跳,所以也就无法在半空当中悬停,一抓不住,几乎是立刻就急速坠落下来。
她血红的独眼,紧紧盯着半空当中的战天剑,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战天剑回消失一样,落地的同时,就再一次蹦了起来!
夏氏接连蹦了三四此,却没有一次摸到战天剑,血红的独眼当中渐渐浮现出绝望之色,却仍旧不肯罢休,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
突然从天而降之后,就未发一言的历劫见状,目中终于是流露出一丝不忍,喃喃轻叹:“你这又是何苦?”
说话的时候,竟然准备驭气而起,想要去追半空当中的战天剑,却被沈衣雪一把拉住。
他微皱了眉头看着沈衣雪:“丫头?”
沈衣雪的目光,从夏氏的身上,转到半空中的战天剑上,然后才收回来落到历劫脸上,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将头转到了旁边,不发一言。
历劫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又问:“丫头?”
沈衣雪咬着嘴唇,眯了眯眼睛,猛地驭气而起,飞到半空,将战天剑抓到了手中,悬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兀自不断朝上蹦的夏氏。
夏氏发现战天剑被沈衣雪抓到了手中,更是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想要往上蹦,往上冲,却因为气力不济,不但没有够到战天剑,甚至蹦起来的高度也越来越低。
历劫心中不忍,飞到沈衣雪身边,低声道:“丫头,你这又是何苦?”
沈衣雪的目光微冷,转头看了身边的历劫一眼,也低声道:“你若心中不忍,为何不让轩辕现身?”
历劫不知沈衣雪的火气从何而来,楞了一下才犹豫道:“轩辕,他……”
他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衣雪的问题,竟是久久沉默不语。
沈衣雪见他纠结沉默,心中的火气却是更甚。
不辞而别又莫名从天而降,回来之后对她连个解释都没有,就知道指责埋怨她!
她沉下脸来,不再看历劫一眼,只低头俯视着下方仍旧在不断蹦跳的夏氏,想了想,又道:“现在的战天剑,只是一把剑,原铭衍生出来的真魂,曾经在轩辕体内,你若当真同情夏氏,就应当让轩辕现身。”
历劫苦笑:“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想要知道轩辕的下落。只是……”
他的眉头拧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出来,犹豫了一片刻:“事情复杂,远远超出你我的想想,你且容我稍候再做解释,行不行?”
沈衣雪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声音缓和了些,却又带了一丝委屈之意上来:“为何要不辞而别?”
“丫头,我……”历劫见她一脸的楚楚可怜,心中一软,语气顿时也柔软了许多,然而又想到自己所遇到的种种,忍不住又长叹一声,“现在,你先应付了原铭的母亲,稍候我一并解释给你听,可好?”
他柔软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哀求的意味,让沈衣雪因为他的不辞而别而生出的怨气怒气也不由跟着消减了许多,于是也就点头道:“好。”
沈衣雪说完这一个字,就摊开了手掌,以一缕混沌之气包裹住战天剑,朝着地面上的夏氏缓缓送了过去。
一次又一次地蹦跳,已经嚷夏氏的体力达到了极限,全凭着想要再见自己儿子的意志在支撑,此刻见战天剑飞到自己面前,反而是楞了一下,怔怔地竟是不敢伸手了。
沈衣雪和历劫也趁机缓缓落下来,与粉蝶儿一起,远远地看着夏氏与战天剑。
对于战天剑削断她的指甲,又砍断她一条手臂,夏氏却是毫不意外而已,反而是颤颤地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想要去抚摸战天剑却又不敢。
沈衣雪早已收回了笼罩在战天剑外面的那一层七彩混沌之气,夏氏伸手没有接住,战天剑就落在了她的脚下,发出了当啷一声。
夏氏整个身子都是跟着那声音一抖,就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急忙弯下腰,如同抱孩子一般将战天剑抱在了自己怀中,低头轻轻地哄着。
只是,现在的战天剑中,早已不再是前世原铭的残魂,而是早已合二为一的完整轩辕剑魂,也就不再具备原铭的意识,自然也就不会再与夏氏有所交流和回应。
夏氏却好像是痴了一般,单手紧紧抱着战天剑,口中直唤:“铭儿,铭儿,我是娘啊。你答应一声好不好?娘错了,娘错了,只要你肯回来,你想娶沈衣雪那个孤女就娶吧,娘就算为了你,也一定好好待她,不会再发卖她了,好不好……”
这一次不要说沈衣雪,就连历劫也听得忍不住皱眉,这个夏氏还真不是一般的自以为是。她也不想想,沈衣雪是一个人,凭什么让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过转念又想,夏氏被困在墨山村中,半人半兽地活了五百多年,早已神志不清,和个疯子也没什么区别,他们又怎么能计较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只是,沈衣雪勉强忍了,历劫也能强压着心中不满,夏氏怀中的战天剑却是突然不满了起来!
战天剑发出一声尖锐而短促的嗡鸣,就好像一个人暴怒之下的低吼,紧跟着就从夏氏的臂弯当中蹿了出来,随即剑身在半空一转,就改为直接指着夏氏的咽喉!
这让沈衣雪更加确信,轩辕就在附近暗中掌控战天剑,只是她却不明白,为何轩辕既然来了,又不肯现身?
是有苦衷,还是不愿见她?
是因为历劫吗?
眼看着夏氏疯了一般地再次扑向战天剑,沈衣雪只有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先将战天剑撤了回来,避免夏氏直接撞上去。
之前,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刺中的夏氏的一只眼睛,到现在没有复原;而战天剑砍断夏氏的一条手臂,到了现在,也没有复原。
也就是说,战天剑,也有杀了夏氏的能力。
而沈衣雪,既不想让夏氏死在她的伽蓝冰魄针下,也不想让夏氏死在轩辕的战天剑下!
她怕原铭的真魂会尚存微弱的意识!
第四百零八章 什么是公平
原铭事母至孝,只是当初在娶沈衣雪一事上过于固执坚持,对于夏氏发卖沈衣雪的举动心存怨怼。然而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夏氏十月怀胎生下他的事实,更改变不了他对于夏氏的孝敬之心。
所以,如果是轩辕,或者说现在处于主导地位的夜流觞暗中掌控战天剑杀了夏氏,原铭的真魂肯定要对夜流觞的真魂生出怨恨不满之意来,到时候轩辕一人只身,却要分裂出两个意志来,事情就不好了。
而这,也是沈衣雪虽然对夏氏心怀怨愤,却始终不肯出手杀人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自然是不愿如了夏氏的心愿。
所以,在看到夏氏朝着战天剑撞过来的时候,沈衣雪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战天剑抓到手中,撤了回来!
夏氏一扑落空,这才看清是沈衣雪撤回了战天剑,她呆愣了一下,随即怒骂出声:“还我儿子!还我……”
“这真是你的儿子原铭?”沈衣雪冷笑,盯着战天剑的剑尖,“那你是想要让它永世背负一个弑母的罪名了?”
“你胡说!”夏氏一边扑过来去抢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一边狂吼怒骂,“都是你这个妖女,一心想要分开我们母子!”
眼看夏氏被削断了指甲的手爪子抓到了眼前,沈衣雪身子一侧,轻盈避了开去,同时道:“那你敢发誓,不会拿战天剑自杀么?”
夏氏怔了怔:“我凭什么要发誓?凭什么要听你的?”
沈衣雪道:“你不是认定战天剑就是原铭么?倘若你用战天剑自杀,岂非就等于原铭杀了你,你不是在逼他弑母又是什么?”
这话如同尖锐的长针一般,将夏氏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半晌动弹不得!
她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风箱一般喘着粗气,褪去了血色的独眼目光闪烁不定。
许久,夏氏才再次开口,独眼中散发出怨毒的目光,在沈衣雪,粉蝶儿和历劫之间来回逡巡,语气也充满怨毒:“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了姘头,竟然一口一个‘原铭’,难道他不是你的夫君……”
沈衣雪显然没有想到夏氏竟然会拿她的一个称呼做文章,楞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夏氏才好了。
记忆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犹记得前世幼时,在她还没有离开墨山村的时候,她与原铭青梅竹马,那个时候的她,一直都是唤他做“铭哥”,即使到了洞房花烛的那一夜,在他消失的时候,她也没有来得及改了这个称呼。
如今,世事变迁,五百多年的光阴岁月轮转,她自己也相当于轮回了两世,当着夏氏的面,她竟然是直呼了原铭其名。
她本也是无心,只是却被夏氏捉住了把柄。
夏氏见状,猛地再次扑上来,去抢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同时嘲讽道:“怎么,无话可说了么?沈衣雪,你也有心虚的时候?还我的儿子来!”
沈衣雪愣愣地,还处于怔忡中无法回神。身边的历劫总算了见识了夏氏的泼辣刻薄,眼见她扑到近前,一揽沈衣雪腰身,连同着战天剑一起,就退了开去,避开了夏氏的一抓。
夏氏一抓落空,也是一愣,待看清楚是历劫出手的时候,目光中再一次流露出了怨毒之色来!
她一边不要命地疯狂抓来,一边朝着历劫含混不清地道:“原来是你!为了和沈衣雪这个女人鬼混,不惜让墨山村成为一座空村!”
历劫楞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夏氏话中含义,对于她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也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只是他向来不善言辞,更不会与泼妇无赖做口舌之争,因此只是一味护着沈衣雪躲避夏氏,却并不会,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
夏氏被战天剑削断的指甲,并没有再长出来,被砍断的手臂,黑血开始逐渐减少,变成了正常的鲜血,随着她的动作散得遍地都是,乍看就和屠宰场差不多。
她没有再次恢复半人半兽的状态,那种神秘强大的力量也就没有恢复,因此在片刻之后,就气喘吁吁,脚步虚扶,摇摇晃晃,终于是“扑通”一声趴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历劫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松开搂住沈衣雪腰身的手臂,只是垂下眼睑,看着夏氏,目光怜悯:“都到了现在,你仍然不肯醒悟么?”
夏氏爬不起来,就单手疯狂地捶打着地面,扬起一缕缕的尘土,又落了她满头满身。
她如同野兽一般嘶吼着:“天理何在?你们所有的人,都欺负我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婆子,却还要我醒悟,我要醒悟什么,凭什么醒悟?!”
旁边的粉蝶儿忍不住小声开口,嘀咕道:“你不是已经将沈姑娘发卖了么?那她还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还要人家孝敬于你?”
他说出了历劫一直想说却又不忍不敢说的话,让历劫心头终于是暗暗松了口气,于是再次朝着夏氏看了过去。
然而夏氏对此却猛地抬头,脸上混合着鲜血,尘土,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只有一只独眼中怨毒的目光分外刺眼。她嘶声朝着粉蝶儿吼道:“你是她的姘头,自然是要替她说话!你的话,都不可信!也不公平!”
历劫终于见识到了夏氏的胡搅蛮缠和不讲道理,对于沈衣雪的怜惜也是更甚。
原铭有这样一个母亲,倘若当初没有修真界剑宗的人出手,带走了原铭,二人未能顺利洞房,那么接下来沈衣雪的日子会有多么的水深火热也就可想而知。
他可不信,这样的情况下,原铭一直都能够护得沈衣雪周全。
历劫正要开口,再劝解夏氏两句,却听他怀中的沈衣雪已经先他一步开口:“公平?这世间,究竟什么才是你要的公平?”
女子从历劫怀中挣脱出来,上前一步,站在夏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的夏氏,目光无悲无喜,却也没有一丝怜悯:“难道,只有你厌弃我,将我卖去给牙婆才是公平,只要我稍加反抗就是不公平?”
“倘若,”沈衣雪顿了一顿,当初被牙婆带上马车,之后的种种遭遇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恍如昨日,历历在目。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愤屈辱,“当初我被你发卖,再被牙婆转手卖入青楼,被玉如意活活打死,于你而言,就算是公平?”
这话说得历劫心中再次一疼,忍不住上前一步到她身边:“丫头……”
沈衣雪却似乎没有看到他充满歉意和心疼的目光,仍旧垂眸看着脚下的夏氏:“是不是只有我屈辱了,落魄了,比你更加凄惨了,才叫公平?”
历劫觉得,沈衣雪这番话,与其说是对夏氏说,倒不如说是在指责他。他只觉得连呼吸都跟着疼了起来,看着女子的侧颜,突然就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夏氏不开口,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历劫恍惚中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碎成了无数片,粉蝶儿究竟是不明就里,插不上话。
沈衣雪细细的呼吸间似乎带着一丝泣音,场面竟是突然有一瞬间诡异的安静。
却是安静地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再一次发出嗡鸣之声,带着震惊,带着愤怒,从沈衣雪的手中脱离出来,悬到了半空!
凌厉无匹的剑气瞬间暴涨,剑尖再一次对准了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氏!
沈衣雪心头一慌,她能够感应到战天剑中散发出来的怒火,却始终感觉不到掌控战天剑的轩辕,当即朝着战天剑喊道:“轩辕!冷静,不要杀她!”
粉蝶儿不解,再次小声嘀咕:“沈姑娘,这样的人简直可恨至极,杀一个少一个,还留着有什么用?”
沈衣雪似乎是听到了粉蝶儿的话,又似乎是没有听到,话却的朝着半空中对着夏氏的战天剑说的:“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她根本就是一心求死么?”
一心求死!
粉蝶儿恍然大悟,同时又有些懊恼起来,他怎么竟然忘记了,夏氏这个女人,可是一心想要沈衣雪杀了她,自己解脱的同时,再让沈衣雪背负一个大不孝的罪名!
同时,他又有些不理解,毕竟之前夏氏在听说周围的空间恢复正常,随时可以离开的时候,那种欣喜若狂可不像是作假。
不过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破破烂烂的,盛放着如同粪土一般的“金银珠宝”的箱子时,终于是恍然大悟。
夏氏的钱财都成了粪土,即使是走出了墨山村,也仍旧是一个瞎了眼,断了手臂的孤老婆子,只有任人欺凌的份,哪里还有纵情享受的资本?
只是,让粉蝶儿心中感觉到疑惑的是,那口箱子当中,银票被老鼠咬烂,或者是沤成纸浆,珍珠化土他都可以理解,可为何连金银都会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光泽呢?
总不能当初夏氏收敛来的金银都是假的吧?
半空当中的战天剑似乎在做着某种剧烈挣扎,再一次颤抖起来,发出轻轻的嗡鸣之声。
片刻之后,战天剑在半空当中一转,缓缓飞到了沈衣雪摊开的掌心间。
沈衣雪看了一眼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氏,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历劫,最后却是落在一脸疑惑的粉蝶儿身上,轻轻开口:“走吧!”
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后面的话沈衣雪并没有说出来,可是历劫,地上的夏氏,包括粉蝶儿却同时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
没有人再看夏氏一眼。
第四百零九章 点石成金
本来,沈衣雪和粉蝶儿是朝着墨山村的村外走,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在历劫不辞而别又突然出现之后,三个人再次改变方向,朝着村北的麒麟峰走去。这样一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愿多待,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去,历劫却还要走到墨山上去!
他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夏氏疯狂起来的时候有多么可怕,忘了肩头上被戳出来的五个血洞!
想到这里,粉蝶儿忍不住瞄向了历劫的肩头,这才发现,虽然如雪的白衣上面仍旧是血迹斑斑,然而伤口却已经不再有鲜血渗出。
不过饶是如此,他心中也是老大不乐意。
历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现在,趁着四周天地正常,你大可先行离开,不必参与其中。”
“为什么?”粉蝶儿愣了一下,才问,“你这是想要将我支开?”
历劫却是不再说话,显然是不愿再回答粉蝶儿的问题。沈衣雪也问:“为什么?”
“轩辕。”历劫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给了沈衣雪三个字。
沈衣雪看了一眼手中的战天剑,跟上了历劫的脚步。
没有人再看夏氏一眼,也没有人想要再理会她的死活。
在走到那口沤烂的箱子旁边时,粉蝶儿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里面如同败絮一般的“金银珠宝”。沈衣雪不解其意,又觉得粉蝶儿不像是对金银珠宝过于贪婪的人,于是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粉蝶儿抬头看了沈衣雪一眼,见她目光澄澈,并无嘲讽不屑,这才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银票会腐烂,这个在情理之中,珍珠化土也属正常,可是她藏起来的这些金银,按理说即使埋藏千万年,最多也就是多蒙几层尘土,为何也会产生变化?”
沈衣雪对于金银也没有什么概念,之前见夏氏箱子里的金银失去色泽,也只是以为夏氏比较倒霉,当初带回来的恰巧都是假的,所以此刻才会风化干瘪,此刻听粉蝶儿提出,也是觉得有些奇怪。
当年夏氏敛财,想必见过的金银珠宝也不在少数,怎么可能让人用假的糊弄过去?
而且,就算有假,也不可能全都是假的,而这些滥竽充数的金银,还好巧不巧地都被夏氏带回了墨山村吧?
沈衣雪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夏氏,见她虽然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可姿势却明显僵硬了许多,显然也是在竖起耳朵,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
她心中冷笑,都到了这个时候,夏氏竟然还在惦记着那些金银珠宝。倘若证明了这箱子里的事物还有其价值,那么夏氏是不是又要改变念头,由寻死改为抢钱?
沈衣雪低下头,打量着那些好像风干了的馒头一样的金银元宝,却也想不通其中缘由。
历劫没有感觉到沈衣雪和粉蝶儿跟上来,一转头见两个人正盯着一口破箱子嘀嘀咕咕,也就折身回来,也顺着二人的目光看了过去,想要看看这口破箱子有什么神奇之处。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历劫盯着一个已经风化干瘪的金元宝,目光有一瞬间的锐利,似乎要将其洞穿,随即皱起了眉头,问沈衣雪:“丫头,这箱子是哪里来的?”
沈衣雪不知道历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指夏氏:“她自己藏起来的金银珠宝,你得去问她!”
历劫就当真捏着那个风化干瘪的元宝走回夏氏跟前,问:“你把这口箱子,埋在了什么地方?”
夏氏满脸血污,又只剩下一只眼睛,一条手臂,更显得狰狞凄厉,闻言抬起头来,独眼怨毒地盯着历劫,凶狠地道:“那是我的钱!你,你们休想抢走!”
历劫道:“没有人想抢你的钱。”
夏氏自然是不信,反问道:“若不是打我的钱的主意,为何要问我箱子埋在何处?”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历劫对于夏氏的胡搅蛮缠也算是了解了一些,于是一五一十道:“那口箱子里的金银,应当都是真的,只是蕴含其中的天地灵气消失,所以才会成为现在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他从那风化干瘪的元宝上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递到了沈衣雪手中。
沈衣雪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接过来,愣愣地看着历劫。
历劫让沈衣雪将一丝混沌之气转化为天地灵气,灌注其中,很快那指甲盖大小,状如风干的馒头渣一样的元宝碎块,就再次散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
夏氏的眼睛登时一亮,散发出贪婪的光芒,她猛地站起来,从沈衣雪手中将那一笑块金灿灿的碎块抢了过去,口中大声嚷嚷着:“这是我的金子,我的!”
沈衣雪没有想到这一点黄金对于夏氏竟有如此吸引力,猝不及防之下,被她一把抢去,正要发作,却被历劫以眼神制止。
再看夏氏,已经将那口掀开了盖子的破箱子拖了过来,将其中一块一块,如同风干满头的元宝都挑了出来,堆到沈衣雪面前,动作之迅速,让人咋舌:“还有这些,你都给我变回来!”
先前,墨山村自成天地,天地灵气都极其稀薄,沈衣雪体内的混沌之气几乎消耗殆尽,一度连基本的驭气都做不到。后来历劫骤然离开,墨山村恢复正常,总算是有了天地灵气,沈衣雪的混沌之气这才得以恢复,却也尚不足十成中的两成。
她是得多么无聊,才会陪夏氏玩这种点石成金的游戏?
更何况夏氏本性贪婪,若是她当真将这些风干馒头一样的元宝全都恢复了金银的成色,说不定夏氏还真会找一堆风干的馒头来,让她全都变成黄金!
想到这里,沈衣雪禁不住埋怨地看了历劫一眼,他这是不知道夏氏的贪婪,还是不知道她要消耗混沌之气?
历劫自然明白沈衣雪眼神中的埋怨之意,他也只是为了证明给夏氏看,可没还是低估了夏氏对于金银的贪婪程度,此刻见夏氏好像变了一个人,忙上前一步,将沈衣雪挡在了身后,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夏氏一把推开。
夏氏身处乌漆漆的爪子,想要将沈衣雪扯到她跟前:“好儿媳妇,赶紧的,将这些都变成金子银子,我,我同意你再进原家的门,让你入原家祖坟……”
她漫无边际的许诺让沈衣雪一头瀑布汗,历劫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一伸手,再次将沈衣雪挡在身后:“她不再是你的儿媳,从被你发卖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
历劫的胸腔当中,有一团怒火似乎随时可能炸开,同时紧紧护住背后的沈衣雪,不再给夏氏可乘之机。
夏氏左冲右突,始终接触不到沈衣雪的衣角,呆愣片刻,再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干嚎:“你这个人,拐走了我家儿媳,如今还要欺侮我一个孤老婆子,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历劫是真的,真的听不下去了,第一次对一个普通人动用了修者的手段,直接封禁了夏氏的喉咙,让她干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沈衣雪叹了口气,问历劫:“你既知她贪婪,为何还要我将那黄金恢复正常?”
历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意来,他只是想要通过事实告诉沈衣雪和粉蝶儿真相,也让夏氏信服,哪里想到夏氏竟然还会闹出幺蛾子来?
只是终究是委屈了他的丫头,再多的解释也就显得苍白无力起来。
沈衣雪知道历劫的脾气,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目光落在夏氏手中那一小块金子上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历劫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起初,我也只是猜测,想要验证一下,没有想到……”
沈衣雪忍不住打断了他:“你究竟想到了什么,能不能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历劫的神色凝重起来:“天机门。”
沈衣雪一愣:“天机门你?”
“当初,我和轩辕带着你的真魂返回修真界吗,寻找你前世的躯壳,”历劫再一次回忆起了往事,“结果费尽周折进入修真界,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引导,我们到了天机门在海外的总部。”
沈衣雪点点头,这些,历劫和轩辕,都曾经向她简单讲述过。
只是,之前历劫和轩辕在讲述的时候,都在着重将那些人,猜测那些人的身份,却没有多提那些人的武器。
那些人的武器,多是黄金珠玉制成,利用了这些事物当中所蕴含的天地灵气来发挥力量。
当然,那些黄金珠玉上面应该都是被篆刻了微型阵法之类,能够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不像夏氏箱子里的这些,就是纯粹的金银,即使蕴含天地灵气,也使用不了太长时间。
历劫看到那些如同风干馒头一样的金银元宝,第一反应就是,这些金银当中所蕴含的天地灵气已经完全消失,所以才会呈现出如此状态来!
所以,他才会让沈衣雪将一丝混沌之气反过来转化成天地灵气灌注其中,以验证自己的猜测,结果却让夏氏以为沈衣雪会点石成金,态度语气都跟着发生了巨大的反转!
历劫心疼地看了沈衣雪一眼,又看了嘴巴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的夏氏,再次开口:“只要你不再乱说话,我就解开你的禁止。”
乱说话,指的自然是夏氏那些说要沈衣雪重回原家,做回原家儿媳的话。历劫,是绝对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就算明知道沈衣雪不会答应,也是不愿再听到这样的话。
夏氏无声地咧了咧嘴,用力攥紧了掌心那一点黄金,突然就开口了:“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