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四章 自愿投效
“到底还是把守儿你,也卷了进来——”声音幽幽传至,一个人影,也悄然出现在了宗守的身侧。
手轻拍着宗守的肩,以示安慰。
宗守默然不语,胸中虽怒恨交加,却更多的却还是无奈。
这个绝焰圣尊,他终究是奈何不得。
不解的是陆含烟,为何要自愿跟绝焰回去。
而后就听旁边那人语气怅惘道:“你也无需如此,你母当初把你生下,却欠了你那祖父太多。她虽脱困,却也有自己的牵绊责任,有帐要还。焚空圣帝乃是有情有义的人杰,绝不该落到众叛亲离,被赶下帝位的下场。你母亲她如此选择,我不但欣慰,也乐见其成——”
宗守皱了皱眉,这其中的恩怨纠缠,父母当年的经历,他都不甚了然。
可既然宗未然,说母亲他有这么做的理由,那么想必娘亲她,必然有着自己的苦衷。
只未曾料到,那位焚空圣帝陆北武,竟能在宗未然的心目,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微微一叹,宗守转过头,回望身旁。
数年不见,父亲这模样,倒是愈发俊朗了。脸上多出几分刚硬线条,身形依然淡薄,却更类熊山。
只是那眼中,也同样多了几分沧桑。此时的境况,虽不甚佳。
宗未然虽极力隐瞒,却瞒不过他这刚觉醒出来的血瞳神通。
俯身恭谨一礼,宗守言语涩然:“父亲你受苦了!是孩儿来迟——”
方才是知晓宗未然就暗伏一旁,林玄霜在外接应,才不惧这天青尊者。
有焚世血瞳,在那九绝死狱中,他一身战力,可比拟神境巅峰。
与宗未然合力,已足可与陆天青一战。
然则这时,却又暗暗庆幸,那焱元圣尊的及时出手。
他父子二人,虽有着几分胜机。可即便赢了,宗未然的伤势,也必定更为沉重。
心中暗暗愧疚,若非是父亲把宙书赠予,成全了自己。又何至于如此?
一步登圣,手掌宙书。那时即便在至境面前,也能有脱身之力。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陆家的巅峰神通,果然不凡!”
宗未然轻笑,摇了摇头:“不过是在这死狱中藏了两年,相比你母亲,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这次也多亏了你,才能安然脱困!不知不觉,守儿你,已经长大了呢!刚才把那陆天青,打入六道轮回,真不是一般的帅气。我恨此人已久!不过沾染佛门因果,可曾妥当?”
宗守面上一阵赧然,听着宗未然说这些话,颇有些怪异不自在的感觉。
到几面几句,却听从宗未然的担忧之意。心中又微微一暖,便解释道:“无妨!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小事而已。”
这个陆天青,他同样恨之入骨,尤其那赤锋鸟之事。
能将此人打入畜牲道中,承受万世折磨,这些许代价,实在不算什么。
再说不知不觉,已经欠了佛门不少。
最多他日佛门另开一狱,造真正极乐之世时。自己若有能力,也出些力气便是。
一些!多了不行。
宗未然哑然失笑,深深看着眼前。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旋即又想起了随绝焰离去的陆含烟,却又是一阵黯然。
时隔二十余年,二人虽是见了一面,却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
到了焚空圣庭,身陷风波险恶中,她更需应付无数的明刀暗箭。
目光微闪,宗未然就又凝然道:“守儿!若是可以,不妨去那焚空圣庭一行。去帮帮你母亲及你太祖父——”
宗守一怔,抬眼回望。却见宗未然,是一脸的黯然:“我虽是她丈夫,可在陆家而言,却依旧是外人。贸然插手,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他处境更是险恶。此时能帮你母亲的,就只有你而已!”
宗守闻言默然,若有所思。
去那焚空圣庭,做那陆家第一储君么?岂不就如了那绝焰之意?
然则自己,只怕真没有其他选择。
正这么想着,就又见宗未然,忽然偏过头,望向那已碎灭的九绝死狱方向,剑眉微凝。
“你是何人?何故尾随,在此地留恋不去。”
宗守这时,才觉那方向气机有异,心中警兆微生。
下一瞬,就见一个人影,从那处虚空踏入。
是一位中年男子,虽只一身麻布囚衣,腰间一口劣质剑器。可当其人踱步走来时,却是风度翩翩,风采气度,无不使人心折。
宗守前世是专修剑道,这一世亦是极力苦修。
感应最是灵敏,分明可见,此人眉心间那凝而不散的剑意。
“本人叶轩,曾有‘道逍遥’之旧名。七十载前不幸失手,被困囚冥狱之中。说来不久之前,殿下应该还见过我一面。”
那叶轩在一息遁速之外站定,而后就目光灼然,看着宗守。
“殿下既然有意去那焚空圣庭一行,那么想必也确人手助力。却不知殿下,可愿收下我这个下属?焚空圣庭少主,第一储君,部属总不能太过寒酸,”
当这话音落下,宗守与宗未然父子二人,都是齐齐显出愕然之色。
却听那叶轩自嘲道:“那冥狱虽崩,然则此处虚空,却有两位至境神念封锁。若只是一位绝焰圣尊,叶轩尚胆敢冒险一试。可若加上焱元,那么在下也只能是束手无策。困居死狱七十载,实不愿在其中再多呆片刻。只能求助于少主!非是叶轩自夸,入狱之前。凡圣境之下,无有我叶轩一剑之敌!即便那天青尊者,未尝不可与之一战!必定能对少主,有所裨益——”
这些言语中,前几句是释宗守父子之疑。后面的话,则是言及修为本领,一股滔天剑意,也是随之勃发,以证其言。
不止是宗未然,微露惊色。宗守也同样是略一挑眉,心中微感兴趣。
这个人,他见过!就在初入八层冥狱之时。
※※※※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千百个世界之外。被宗守父子议论中的焚空圣庭,此时正是一片死寂。
尤其是那祖庙之前,无数陆氏弟子汇聚在此,却都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方面是在等待那焚空圣碑的血气变化,最终落定。一方面却是在极力的汲取吸收,那血脉逆溯之力。
所有人都是神情凝然中,带着惊喜之意。
而越是陆家旁脉子弟,面上喜色也就愈多。
常理而言,他们这些亲缘较远的。能得到的好处,绝难及得上族中嫡系血脉。
然而当焚空之血,浓郁到一定程度之后,要提升就分外艰难。
反而这是本来血脉之力淡薄的旁系,可以大幅提升阶位。
故此这祖庙之前,无论老幼,无论地位高低,都无一敢在此刻分神。
以陆云戈第二储君的身份,自然无需与这陆氏低阶子弟,混在一处。
此时却是立在距离圣碑不远处,一间阁楼之上,冷目下望。
“呵呵!这焚空之火,居然晋升了整整一阶,当真是难得,难得!闻说这等情形,也只在七千载前,焱元圣尊渡过至境劫数时才有。我陆家中,还真是有人,掌握了陆家的焚世血瞳——”
在陆云戈身后,那陆道焱此时也睁开了眼。
此时血脉逆溯之力,已将近尾声。
自问余下的部分,只需些许分化神念就可以处理。
陆道焱于是也不在静坐,起身行至陆云戈的身侧。
只是他才行至凭栏之旁,觉觉身躯之内的气血,又是一阵脉动。
微微一惊,陆道焱下意识的,便与陆云戈一眼。心中惊疑是不定——
难道说?到此刻还未结束?
不对!即便是几位陆家至境度劫之后,也不曾如此!
脉动之后,就又平息。
那么只有唯一可能,那一位,掌握已陆家巅峰神通之人,仍是潜力未尽!
又或者,是与之亲缘极近之人,也有进阶之兆,同样可逆溯全族!
陆道焱眼中,顿时是一阵阴翳。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使此时的焚空圣庭,产生巨大的变数!
却见那陆云戈,是面色不变,全不曾察觉。
陆道焱眉头一挑,知晓眼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陆云戈已经查知,却强装镇定。一种是离血脉发生异变的那一支,实在过于遥远。
当下轻笑出声,面上也是若无其事。
“看这情形,这圣碑多半是已揭晓在即。只怕这储君名次,必定会有大幅更迭。却不知堂兄你,能排入多少位次?不过这第二储君的位份,多半是守不住了——”
言中依然含着几分讥讽意味,是幸灾乐祸。
陆家储君之位,向来有五论之说。第一论血脉,第二论功绩,第三论天资前景,第四论实力修为,第五论亲缘。
陆云戈能据第二储君之位,一是自身实力修为,确然不错。二是宣华几位国主,在背后支撑。
三是此人这几十年积累的功绩,在陆家之中,确然是翘楚。
不过今日之后,陆氏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血脉得以提升。
反观此人,早早就已停止了静修,显然是所得不多。
自然是远远超过了那些旁支,可在诸多储君之中,必定是垫底。
第九四五章 怎会是她
陆氏不禁同族婚嫁,然则近亲之间,却仍有禁忌。正因陆云戈亲缘较远,当年才被选定位陆含烟夫婿人选。
然则此时,这位却也定是受益最小之人。
那陆云戈却似浑不在意,不但不怒,反似失声一笑:“我陆云戈的排名,又何用你陆道焱来忧心?再者——”
那话音顿了顿,陆云戈的目光,冷冷的斜视了过来。
“即便你陆道焱的位次,能超越我。却不知道焱弟弟,可能在这储君位上,坐的稳当么?”
陆道焱眉头一挑,只觉那冰冷的视线,如刀般刺入自己心神。
有如实质,令人心中如被绞割。
凝视了片刻,那陆云戈的目光,才又缓和下来。
“莫要哪日外出,出了什么意外,被人斩杀了才好!这等事情,道焱弟该习以为常才是。焚空圣庭这几百年来,殒落的嫡脉血裔,难道还少了?”
陆道焱的胸中一突,而后就是一阵暴怒。
“你敢对我如此说话!”
这些言语,近乎是赤裸裸的威胁。
只是他怒斥未停,就被陆云戈冰冷的笑声,再次打断。
“昔日天之骄子,却沦落到连前五之位,都难保持。我知你心有恶气,对我不服。然则你陆道焱要怨就怨你那一脉,能者太少,后继无人。又出了陆含烟这个贱人!”
陆道焱只觉胸中一闷,双目尽赤,似乎无尽的怨恨积郁在胸。
陆云戈却不肯就此将他放过,淡淡道:“道焱堂弟,既然都已是丧家之犬,就该更为识相,不要胡乱叫吠才是。要知人之耐心,终究有限,说不定一日恼怒,会把这只无主之狗宰了,以得清静。你说这个道理是也不是?”
又道:“你如今地位,维持不易,还是莫要有事没事,来招惹本君才是。再说的直白一些,我此时即便指使一个部属,将你陆道焱宰了。这焚空圣庭,又有谁能奈何得了我?那位即将退位的焚空圣帝么?是了,这个人也是你如今唯一依仗了。然则那人,连自己唯一孙女都报不住,又能护得住你陆道焱么?”
陆道焱身躯阵阵发抖,面色铁青,几乎说不出话。
陆云戈却是放声大笑,似说不出的狂狷,道不出的快意。
若有朝一日,能等圣帝之位。掌握大权,必定顷一生之力,使陆北武一脉,永无出头之日!
定要那贱人,受尽折磨而死!
这些话,却只在心中,并无出口,也不可言道于人。
而下一刻,陆云戈也心中一动,看向了楼阁下方。
此时无数人的目光,也都在往那石碑方向注视过去。
那焚空圣碑周围光影渐淡,内中萦绕徘徊的血色,终于开始凝固了下来。在石碑底层,显出了一个个字迹。
陆云戈心中顿时一抽,哪怕城府再深,也是有了些紧张之意。
其实方才,对那陆道焱之语,本不该说。对此人的讥讽之言,也本不用去搭理。
然则今日这番变故,实在是使人心悬,失了平常心境。
也不知怎地,从几日前,知晓有人可能晋阶陆氏至纯血脉开始,他便是感觉一阵焦躁不安。
总觉此事,透着点诡异。即便四处打听,也无法得知,那个突然间崛起,拥有焚空纯血之人,究竟是谁。
此前也无丝毫征兆,也没听说,族内有如此天资之人
总不可能,是从石头里冒出来?
百般思忖,都不得其解。陆云戈微微摇头,继续观那石碑。
此时第一个姓名,已经出现在石碑之上。
“陆希臣?”
陆云戈口中呢喃了一声,而后就又皱起了眉。
这个姓名,略有些陌生。并非是原本,那四十九名储君之一!
只后又一个个姓名显现,却全是之前不曾见过之人。
有些偶有听闻,然而以这些人的焚空血脉以及天资。当还不至于,入选储君之列。
是因这一次,血脉逆溯之故?
一侧的陆道焱,却已平静了下来。无声而笑:“这次的储君人选,却是有些多。怕是远远超出四十九人之数,如此盛景,也只有七千年前才有。想必宣华国主与堂兄,接下来的日子,是有得忙了。”
陆云戈心知其意,神情也是冷峻无比。
以前储君的人选少,那些个国主元老,可以稳稳压制。
日后焚空圣帝,八大国主之位。到底谁上谁下,都在那几位的操控之中。
然则此时竞争人选骤增,就有些棘手。
只要是焚空陆家之人,谁没有几分野心?
能够入选储君,在焚空圣庭,自然也有些关系,有些地位。
想必今日之后,圣庭必定是要经历一番大乱洗牌,才能重新确定。
然则此前这圣庭前九位储君人选中,地位最不稳固的就是这陆道焱。
最可能被踹下的,就是此人。这时却还有心思,用言语来刺他?
当真可笑!也不可理喻。
至于他陆云戈,二十年经营。在圣庭中根基已固,能够借力的圣境元老,就有六七位之多。
岂是那些新晋之人,可以轻易撼动。
懒得答话,陆云戈继续看着。
只见那石碑之上,连续出现六十个人名之后,才出现他熟悉的名字。
“储君人选,非是七七之数。而是一百零八么?”
这念头在脑海中掠过,陆云戈却又感觉有些不对。
可到底不对在何处,却一时想不起来。
倒是旁边的陆道焱,这时却身躯绷紧,拳头死死的握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似乎依然察觉到了什么——
陆云戈不愿向此人询问,默然不语。
此时那楼阁之下,一片噪杂议论之声,都是震惊于这储君人选的变动,
然则除了那些新增之人外,其余变化,倒是不多。
都是陆家仅存不多的嫡血子弟,从血脉逆溯中获得的好处,都是相差不多,
而石碑之上的血纹,只是须臾过后,就到了碑尖顶层处。
此时所有人,都知到了最关键,九位储君人选排位之时。都纷纷屏住了呼吸,那杂乱议论之声,也同样平静了下来。
便连陆云戈与陆道焱二人,也是神情专注,目露出紧张之色。
“陆君煜,陆高歌,陆铭阳——”
看着这几个名字聚集,陆云戈就是一怔。
忖道怎会如此?
在他想来,即便是有人崛起,抢去了圣庭第一储君之位。
这前九人中,也不过是顺延下降,有一人跌出九名之外而已。
然则此时此刻,却是有两人落选,不在最重要的九位储君之中。
此刻整个祖庙周围,所有人都发出‘嗡’然声响。
一道道强横气机陆续遁临至此,更是十几束浩瀚神念,弥漫天际,
周围楼阁之上,所有有资格,能在些楼中有一席之地的人,都是霍然起身,目透着不敢置信之色。
陆云戈亦是紧咬着银牙,口里咯嘣作响。
无数的念头,无数的猜测,一一纷闪而过,却都不得要领。
第七,第六——
又是两个姓名,现于其上。
陆云戈的眼中,也再现出几分意外。
这第七第六,怎的不是陆道焱?难到这家伙,这一次都不曾入储君人选之列。
视角余光,却见旁边这废物面上,赫然是笑意满面。
到底在得意什么?
陆云戈正百思不得其解,就看见那石碑尖顶,又一个姓名绘成。
“陆云戈——”
微微失神,陆云戈的目中,全是茫然之色。
为何是第五?
即便位次降下来,也该是第四才是,怎会是第五位?
目光如刀,恨不得将那石碑刺穿。却见那他姓名之上,赫然就是‘陆道焱’这三个血色篆字。
心神再怔,陆云戈不禁磨牙,
这个废物,到底何德何能?排名居然直接越过了三人,位列在他陆云戈之上。
“云戈堂兄!不知你可曾察觉,这一次能提升排名的,多是焱元圣尊一脉后裔?”
旁边陆道焱的语音,再次响起。却再没有夹含,此前那近乎病态般的怨恨之意。
“这些新入储君的人选中,我焱元一脉,也占了足足三成!其余部分,也莫不是亲缘与焚空圣帝较近之人?”
陆云戈初时还有后不解,随后就瞳孔骤然收缩。
还真是如此!看那碑上排位,就如陆道焱所说一般!
怪不得自己,会隐约感觉怪异不对。
异色微闪,陆云戈就把那惊意强压了下来,心中杀机暴起。
这又如何?只不过是多费些功夫而已。他陆云戈,怎能容忍那陆北武一脉,有出头之机?
宣华国主昔年,更曾将得罪至死,也必定不会坐观!
那陆道焱却又笑:“你又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身具焚世血瞳的那位,即便不是焱元圣尊后裔,也当是关系亲近之极——”
正这么说着,那排名第三的储君姓名,已经显出,赫然是‘陆环霄’三字。
望见此名,二人都不觉意外。这一位,本就是原本的第一储君。
却对后面两位,是越发的好奇。
只等了不到千分之一息,就又是一个姓名,凝于圣碑之上。
陆含烟——
此名显化,陆云戈心中立时一悸,身前凭栏,都被他一掌握碎。
第二储君,怎会是她?
第九四六章 陆守是谁
此名显化,陆云戈心中立时一悸,身前凭栏,都被他一掌握碎。第二储君,怎会是她?
这个贱女人,此时不是该在冥狱受刑么?怎么会被这石碑,选为储君?
且即便二十载前,此女尚未事发,被囚困之前,排位也不过是第四。
冥狱一年,可耗十载寿岁。那个女人,最多只有几十可活才是!
缘何就成了焚空圣庭,地位崇高第二储君?
九绝死狱那边,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陆天青那个老鬼,怎的就半点消息,都没知会一声?
下方广场,也是轰的一声炸响。所有人都再忍不住,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陆含烟,这是哪个陆含烟?”
“还能是哪一位?多半是如今焚空圣帝的那位嫡孙女,曾经圣庭公主。”
“可是此女自二十载前出了那件事之后。不是已经被当时刑殿判定逐出焚空陆家,夺去皇储资格,囚禁在九绝死狱了么?”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诸位可曾注意,这次焱元圣尊一脉,在这一百零八位储君中,居然占了足足三成之巨!”
“还真是如此!也就是说,这次的血脉逆溯,那焱元后裔,这次得到的好处是最多?”
“怎么感觉是风暴在即,大变将临?”
那些议论声,此刻也正是陆云戈心中所思。
静静听着,那面色先是铁青,而后又阴晴不定。
陆道焱也同样是错愕,口中是喃喃自语:“含烟?怎么会是含烟?她回来了,名列第二储君——”
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陆道焱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吾心甚慰!当浮一大白。云戈堂兄,这可是大喜之事,不知你意如何?”
虽说仍不清楚,这储君的名位变化,到底是因何变故。陆含烟之名,又为何能显于这圣碑之上。
然则他却深知,圣庭之中形势,必定将会是剧变!
陆含烟再入储君之选,换而言之,是他这堂姐罪名,多半已经被彻底洗脱,不再是陆家罪人。
当年之事,也将再次翻案!
否则也不至于,得到陆家祖庭与圣碑认可。
可这其后,若没有族中一两位强力人物在后支撑。含烟她,怎么可能被免去罪责?
而焚空圣帝,只怕亦无需再为陆含烟而隐忍。
在焚空圣庭中,即便不能势力再复旧观,可他们这一脉子弟,也绝不会落到再任人欺凌的地步。
这心中喜悦,简直是难以名状。
“我知晓云戈堂兄,素来都有一心愿。不过可惜了,只怕堂兄再难以办到!”
这陆云戈的心愿为何,无非是登上国主圣帝之位后,继续打压与陆含烟亲近之人,使这一系,永无出头之机。
二十载来,他陆道焱心中已积累无数怨气。此时有机会宣泄,自然是肆无忌惮。
陆云戈则是口里闷哼了一声,此时真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吵闹不觉的苍蝇拍死!
宣华国主将此人留下,让其在九位储君中,有一席之地。是为族中公论,也为照顾周全焱元圣尊的颜面。
免得那位焚空圣帝陆北武,狗急跳墙。焱元一系,唯独这一位,最是无能!
然则此刻,他却首次感觉,这人是如此的惹人厌恨!
若有机会,定要使此人死无葬身之地!
陆云戈目里戾意闪过,又恢复了平静。
却只能强自忍耐,在把所有的一切,都弄清楚前,还不是发作之时。
双手紧捏,陆云戈静静等候着,那最后一个人名出现。
不过此时圣碑,却停顿了片刻。那赤红血光,才重又开始聚结。
最开始是一个‘陆’字,引动所有人翘首以盼以后,却是一个‘守’字单名。
“陆守,陆守是谁?”
陆道焱一阵茫然,全然不知所以。
这陆守的名字,实在是陌生之极,记得圣庭之中,根本就无此人。
却又隐隐记得,自己以前似乎听说这名字,而且就在最近。
只是一时间心神恍惚,不记得这位是何人,又是在何处听闻了。
陆云戈却是身形剧震,面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都尽数退去。
失魂落魄,身形踉跄着,连续退出数步。
——陆守,是陆含烟之子!那个被他们认定了,是双脉之身,残魂之体,无法修行的杂血贱种!
晋圣陆家纯血之人,竟然是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有一切,此刻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这陆含烟可名列第二储君!是母因子贵么?
这次血脉逆溯,这贱女人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是最多,
生下陆家纯血后裔,此女自然是无过有功。
只是那不知是该叫‘陆守’还是‘宗守’的贱种,怎么就能拥有焚世之血?
不是说只有同族的族亲结合,才能使血脉更是纯粹?
当真是天不开眼!
这些念头,在陆云戈的脑海之内,纷闪而过。
而此时在圣碑之前,则更是喧闹如潮。
“陆守,陆守何人?”
“这陆含烟脱罪,成第二储君也就罢了。可这陆守是谁?”
“没听说过!”
“焚空圣庭中,当无此人——”
“不对!可记得不久之前,嫡脉名册中,新近多出的那一位,似乎是名列十七!”
“是这样?许久都没回来,倒不知还有这变故。”
“是你孤陋寡闻了!这两年,也曾轰动我陆家。不过这一位,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排名也不太高,不曾在意。”
“奇哉怪也,此人也是不知是哪一系培养出来,居然雪藏如此之久!这次真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倒曾听说,这个‘陆守’,是那陆含烟与外族之人私通,所生之子——”
“这是说笑吧,当年那陆含烟是自己自甘下贱,寻了一个云界所谓‘妖族’,七尾玄狐血脉的土著结合。此女之子,没被血脉之力冲突,早早夭折就算不错!”
楼阁之上,陆道焱却已猛醒了过来。随即是再压抑不住心绪,哈哈大笑,迹近疯狂。声浪散开,震荡着这祖庙之前,数十里空间。
“陆守,陆守!不就是宗守么?是我那堂姐之子!能使含烟脱罪,更名列第二储君,不是那孩子又能是谁?你们眼中的废人,如今却已是陆家唯一纯血之人,掌握焚世血瞳!尔等当年诡谋,算计圣帝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陆云戈在旁,一口钢牙几乎咬碎!
整个广场,也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说话,只目光交换。
此处的陆氏子弟,多有城府。知晓若真如这陆道焱所言,这陆家真是剧变将生,风暴已临。
圣庭中的几大势力,必定再次变化。
此时一言一语,都当谨慎有加。
再怎么争斗,也是上层之事。可若是他们贸然参与进去,一不小心,就要落到粉身碎骨。
却也有一部分,目中光泽变幻。
身具唯一纯血,圣庭第一储君。这似乎,已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整个偌大的祖庙之前,就只剩下陆道焱猖狂的笑声回响。
直到那虚空中,传来一声冰冷呵斥:“住口!”
强横的神念贯空而至,一道伟岸身影,也现于那圣碑上空。
陆道焱的气焰,顿时一窒。只觉自己的神魂,几乎要被这人的意念,碾压粉碎!再说不出话来。
陆云戈却是神情一松,来人是宣华国主!
二十载前,那般艰难的局面,在陆北武几乎抵定大局之时。
这位也依然把局势板转了过来,逼得陆北武,不得不退隐。
更何况此时,局面远比当年,要好得多!
不过也就在这时,另有一个身影,也出现在了那圣庙之上。
同样面貌俊朗绝伦,气度沉雄,不怒而威。
此人一至,那凌压在陆道焱身上的意念,就被迫开。
却同样是冷冷的训斥:“在我陆家祖庭圣碑之前喧哗,成何体统。稍后可自去刑殿领罚!”
陆道焱却非但不惊不恼,反而怔怔的看着这人一眼。
焚空圣帝陆北武!
居然不再闭关苦修,二十年中,首次现于人前。
胸中心绪一阵激荡,陆道焱又强自压抑,郑而重之的一礼:“臣已知罪,领帝君之命!”
陆北武并不理睬,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圣碑顶端之上,那陆含烟与陆守这两个名字。
神情不变,那目中却是波澜隐生。
随着这二人抵至,这广场上空,又陆续出现数十位人影。
使此处更是寂静,鸦雀无声。这些凌空而立之人,不是一方国主,就是五殿之首,又或圣庭中的元老尊者。莫不地位崇高,实力强横,修为至少也在圣境之上。
使下方数十万陆家子弟,只觉自己呼吸,都甚是困难。
却仍是悄悄抬头,看着这些人的面色,以推测眼下局势。
其中大多数,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却也有一部分,是或喜,或怒,或忧。
也在这时,人群中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不知圣女,可否为我等解释一二?这陆守乃是何人?此人对我陆家,无尺寸之功。如何能窃居这第一储君之位?”
第九四七章 方绝发难
“不知圣女,可否为我等解释一二?这陆守乃是何人?此人对我陆家,无尺寸之功。如何能窃居这第一储君之位?”此言说出,引得空中数十道锐利目光,齐齐扫视了过去。
不过那出声之人,却也坦然。被几十位圣境尊者注视着,也不曾显出半分怯懦忐忑。
陆云戈目中,顿时现出了欣赏之色。
陆家储君名位的五论之说,最是使他反感。
无论他立下多少功绩,在各处战场上,击溃了多少强敌。
最终在排名争夺上,却总是略略吃亏。有时候再大的功劳,也及不上别人,在血脉纯度上的小小提升——
今日种种,也令他陆云戈分外不服!
那位立于祖庙之前的焚空圣女,在数十万瞩目注视之下,却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终是开口。
“焚空陆家继承顺位,素有五论之说。论血、论功、论才,论势、论亲!”
声音空灵,传彻此方每一个角落。
“论亲,此陆守,是陆含烟之子,当今焚空圣帝唯一玄孙!论血,他已由焚空,焱元两位圣尊确证。确然身有我陆家纯血,焚世炎瞳。论才,二十余载踏入仙阶。陆家中千万载来,亘古未有。论势,此人有至境圣尊为师,乃云界龙影圣尊之徒。至于论功——”
话音一顿,那圣女却再未说话。那清冷目光,却淡淡的四下扫了一眼。
此处诸人,皆知其意,都是神情平静。
论功,此人晋阶纯血。血脉逆溯,使所有陆氏子弟,都得以精纯焚空之血。也令陆家,几千年内,再无需忧虑这焚空血脉退化。
更有无数神境圣境的陆氏强者,因这逆溯,得到再进一步的契机可能。
若说功,这就是大功!
比此刻陆氏,再开拓了十数世界还要更有益全族。
更何况自几千载以前,陆氏领地,许多年都不曾有再增长过,
阁楼之上,陆道焱轻声笑着:“云戈堂兄,若依我看,还是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为佳。你那点微薄之功,若放在几千年前,什么都不是。居然也好意思自觉委屈?当真可笑!如非是宣华国主格外照拂,似你这般连未婚妻都弃如敝履的废物,岂能成我陆家战功第二?比你我那自小无依无靠,却从泥潭里爬了出来,使全族受益的侄儿。你陆云戈,又算是什么东西?”
他恼恨先前陆云戈先前的威胁之言,这时说话,也全无顾忌。怎么难听,就怎么说。
甚至也不遮掩声音,让周围之人,都能听见。
引得许多视线,都向陆云戈看了过来。
目光中或怜悯,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戏谑,也有可惜。
使陆云戈胸内,愈发的愤恨难受。内中有着一根刺,是份外受不得,这些人言语的怜意轻蔑。
好在此时那圣碑前,方才说话那人,又再次开口。
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过去。
“那么这陆含烟,又为何能居储君第二高位?圣女莫要告诉我等,只是因含烟公主,生下了纯血后裔之故?”
依然是毫不畏惧,空中这些圣境尊者的注视、
而那位焚空圣女,此时也抬起了眼睑。一双如冷玉般的眸子,正熠熠生辉。
“母因子贵,有何不可?陆守既是族内唯一纯血族人,那么其母身份,自然是族中尊者之下第二人,同样有大功于全族。且含烟公主入死狱之后,修行一日不曾怠懈。大约半日之前,已在绝焰圣尊护持之下渡劫,已入神境!焚空圣尊,乃是当世神宝,祖宗所立。数万载来,评判排名都绝无不公之事。尔等勿需忧虑!”
后面的话,陆氏子弟中,都未有人注意倾听。所有有些见识之人,都被焚空圣女话中那句‘绝焰圣尊护持之下渡劫’吸引。
是绝焰圣尊护持相助?换而言之,这位绝焰圣尊,是立场已明。
这是意欲与焱元圣尊联手令人?
绝非仅仅只是两位至境圣尊之事,而是圣庭中,两大正统系传。足有十数位的元老尊者,以及至少两位国主,两大圣殿的势力合流!
此刻便连陆云戈,面上也白了一白。只上空中的陆宣华,依然是神情平静,未曾动容。
那焚空圣女,这时话音又顿了一顿。似乎是心有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两位圣尊,另曾言道。陆含烟二十载承受极致禁术,受其子血脉异变激发,也有晋升之兆。虽不能至纯血之境,然则亦可对我陆氏族亲,小有补益。还有一事,九绝死狱镇狱尊者陆天青,因疏忽大意,使冥狱损毁。事后谋害第一储君,罪大恶极。焱元圣尊怒而斩之,已通报刑殿。另其亲族,一并打入死狱!”
轰然声响,瞬时再次波及此间整个白玉广场。
数十万人,都俱是为之哗然。
只有似陆道焱这般,血亲较近之人,神情淡定,并不意外。
忖道方才逆溯之力平息之后的悸动,却原来是因此之故。
而其余人等,却多是神情错愕,又含着些许期盼。
纯血不易,一个陆守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众人并不期盼。
不过,能使血脉之力,可达到上溯全族的地步。提升也必定非小——
怪不得!这焚空圣碑,会将被囚禁了二十载的陆含烟,定为第二储君!
此时都无人去在意,那焚空圣女之后言及的陆天青之事。
只有陆云戈心中悚然,想起了那日种种。
当时的陆天青分明是依稀有所察知,只可惜自己,不曾警觉。
又抬起头,看那上空。只见那宣华与玄烨,都神情冷峻凝然。前者面上,更满布阴翳。
不过二人目光,都是含着几分杀意,看着人群中,那位高声问话,质询圣女之人。
陆云戈聪明绝顶,只是微怔,就已知缘由。
这人看似是在不服询问,然则却意图叵测!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这些言语,实是其心可诛!有动摇人心之嫌。
为那对母子造势么?这个人,可杀!
他这念头才起,就听那高空中、一个雄浑之声,悠悠响起。
“二十年前,因与外族之人私自结合,被我陆家认定有罪之人。如今却是我陆家圣庭,第二储君。那被认为是沾污我陆家门楣血脉的小孩,更是此时我陆家后裔中,至境之外唯一纯血!此时细思,当时的刑殿之主,判罚岂非是有些草率?”
陆云戈循声望去,眼角顿时一抽。
这是方绝,如今的苍炎殿主!
心中激怒之余,又冰凉一片。
二十载前,刑殿殿主,正是宣华。这句话的矛头,是直指宣华当年处置不当!
这是欲翻案了么?
宣华目光,冰冷如刃,也向那边看了过去。
方绝却浑然不绝,反而是冷笑。
“只因这荒唐刑罚,我陆家纯血储君,未来的至境圣尊,至今都是流落在外,不能返回圣庭。也是苍天开眼,少主他未曾早早身亡陨落,挣扎至今。否则我焚空陆家,损失又岂是一界一国能够衡量?”
那宣华挑了挑眉,似欲说话,却又收住,似是哑口无言。
目望四周,分明见周围注视过来的几十道目光,有责怨,亦有警告。
当下也不再辩解,只轻哼了一声,冷笑着一拂袖。
对这方绝之言,全不搭理,径自步空而去。
而仍旧据立于空的玄烨,则微微一叹。神情诡异,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那陆北武亦目光幽幽,仍旧看着石碑顶尖处的两个姓名。
似乎可透过这名字,望见其人——
※※※※
“你的意思,是要效忠于我?”
破碎的冥狱虚空之外,宗守上下审视那叶轩一眼。
说不感兴趣,那是骗人的。这个人的剑术,他虽是未亲眼见过。
然则身位修剑之人,彼此之间的感应,极是灵敏。
眼前的这一位,乃是那种最纯粹的剑者。
剑术绝顶,应该已到魂境巅峰层次。只差半步,那剑术就可入神,神而明之,故能合道——
战力只怕比当时还未掌握存在之法,晋阶圣境前的敖坤,还要强横数倍!
他宗守,绝非是此人一合之敌。
有这人投效麾下,那简直就是一个超强的打手随在身边。
看谁不爽,那就能修理谁。只需不遇上至境圣尊。便是一般的圣境尊者,也可挑衅抗衡一番。
不过他却有自知之明,自家的小庙,怕是容不下这位大神。
似这等样的强横剑者,也岂可能是自己的池中之物?也决然得不到此人真心效忠。
凝思片刻,宗守还是摇头。
“若阁下想要效力的,是焚空圣庭第一储君,陆家少主。那么请恕宗守,不能应允。若是欲投靠孤的大乾仙庭,孤如今势力草创,也供奉不起阁下这等样的绝世剑者。”
开玩笑,如今仍旧在陆无病手中的玉盘,还有着百余仙修。
他那点小小的地盘,日后要养这些人都觉是吃力无比。
至少要在短时间内,打下至少二十个以上的小千世界,这才足够所需,
再多一位神境巅峰的强人,把他宗守卖了也养不起。
第九四八章 离去之前
那叶轩却是摇头失笑:“我若是入了焚空圣庭,效力少主麾下。那么在下一应所需之物,自有圣庭提供。少主不知,凡是圣庭储君,都有资格调动部分焚空圣庭的财力人手么?尤其是圣庭第一储君,光是圣境修者,就可供奉两人之多。而再之下的神境,更可达十二人之巨。以使皇储登极之后,能有合适的人手可用——”见对面宗守皱起了眉头,意欲言语。叶轩就止住了话语,转而朝那宗未然道。
“少主他不情愿,然则老大人却当知少主他处境如何。想来不会推拒?”
“什么老大人?宗未然如今,也还年轻!”
宗未然似乎哭笑不得,而后却神情略凝,思索道。
“实在无有推拒之理,只是有些委屈了先生!”
宗守闻言一怔,愕然地看着宗未然。却见后者,神情平静,看过来的目光,除了溺爱之外,也含着几分不容拒绝。
心中恍然,看来他这父亲,真是心意已定,打算让他去那焚空圣庭。
此事他心中也是纠结,一方面对陆家是颇有怨气,愤恨之至。
一方面却又担心母亲她,在焚空圣庭中的处境。
此事虽是思来想去,难以抉择。不过宗守却隐隐知晓,自己其实一点选择余地也无。
既是如此,那么此时的矫情,就毫不必要了。
而要去焚空圣庭,单已己身,也的确是势单力薄。
能有叶轩这样,实力几乎可比肩圣境的人物相助。
于是也就无语,不再出言,是默认了宗未然的处置。
只是心中仍存犹疑,此人愿为他效力,当不仅仅只为那么简单。
“既是如此!那么,少主!请受叶轩一拜——”
叶轩目中精芒闪过,就又再次俯身,大礼拜下。
宗守挑眉,也神情凝然,踱步过去,将叶轩扶起。
这是定下彼此间君臣名份,故此双方都是异常郑重,依足了古礼。
“少主,不对。自此之后,该称主上才是!”
那叶轩起身,又神情坦然道:“叶轩入焚空圣庭,主上麾下,确然是另有所求。不过必定不会干碍主上大事,彼此目的,也不会冲突。甚至该说是志同道合才是!叶轩一人,身单力薄,也唯有借助主上之力,或能达成所愿。”
又道:“我观那两位至境圣尊,对主上皆爱重之至。断容不得有居心叵测之人,随在主上身边。在下若然对少主有不利之心,两位圣尊如何还能容我活到现在?”
虽仍是言语不尽不实,未道出真实目地。宗守眉目中,却已是现出了几分释然。
托陆无病之福,对焚空圣庭,他如今也略有所知。
知晓自己与母亲,如今最大之敌,就是那位宣华国主。
此人联手另两位国主之力,权势是此时圣庭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其次便是玄烨国主,也在圣庭中有一席之地。曾与宣华合力,架空焚空圣帝。
可与宣华之间,彼此竞争敌对之时,却又超过了合作。
不过一旦自己真以第一储君身份,卷入那陆氏权争。
那么这玄烨国主,多半也要与宣华再度联手。
且有陆无双之事在前,两方和解的可能,实在小之又小!
而这叶轩的目的所在,多半是二人中的一位。
道逍遥么?
此人来历,应当不能查探。事后只需委托陆无病,想来也无需多久,就可知其名。
而最后一句,虽是令人有些不爽,他宗守如何,与那绝焰何干?
却也不能不承认,这叶轩所言,确然有些道理。
正这么想着,就见陆无病忽然神情一变:“叶轩,道逍遥?是玄道逍遥可对?灵洪世界,逍遥轩的前任主人。曾经力战三位圣境,震动诸界。记得七十载前——”
他话音未落,那叶轩就按向腰间那把锈剑。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意,遥遥锁着陆无病元魂。面上却含着微笑:“说来丢人,昔年旧事。有如心魔,使我夜夜徘徊,难以忘怀。叶轩实不希望任何人,在我面前再提起。”
那陆无病楞了楞,就果断住口。却朝着宗守,轻点了点头。
是示意此人,应该可信。
宗守是益发的好奇,以神境巅峰之身,力战三位圣境?
这可当真了得,又到底是有何等样的遭遇,会被困在这九绝死狱中?
不过他也没继续询问的意思,此事无妨,叶轩只说不得在他‘本人’面前提起。
私下里寻陆无病打听就是,那时自然能知分晓。
没再深究,宗守随即是探手一招,一些灵碎东西,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些都是陆天青的遗物,人虽被他用血瞳神通,扭成了血粉,
然而这些东西,就留了下来。
宗守性情一向‘节俭’,不愿浪费分毫。
怒气稍歇之后,就把这些东西,顺带取在袖里。
多是一些空间器物,宗守翻寻了片刻,就眸光一亮。
圣尊遗物,怎么可能连一口过得去的兵刃都没有?
往那空间器物之内抓去,不旋踵宗守就取出了一口通体青色,隐有剑罡萦绕的剑器。
“此物给你,总比你腰间那口,要稍稍强些。”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有无名剑在,这口剑器他用不上。
倒是叶轩,腰间那口连‘灵剑’都算不上的东西,实在也太寒碜了些。
剑者修持,最忌的就是太过依赖外力。然而一口上好剑器,对战力的补益,也是至关重要。
“嗯?中品仙兵,天青剑?此剑与我剑道不合,却总好过没有,多谢少主了!”
那叶轩接在手中,翻看了一番,就毫不客气的收下,挂在了自己腰间。
至于原本他自己临时炼制那口,自然是丢开一旁。接着又问:“不知住上,准备如何行止?可是现在就去那圣庭!”
“不可!”
几乎就在叶轩话音落下的同时,陆无病就已急急开口。
“冥狱毁损,两位至境圣尊,怕是需要一段时间,在这九绝死狱中,处理后续之事。此时去那焚空圣庭,还不是时候。却也不可多留,此地动静,必定会引发多方探查。以臣看来,君上还是再等上一两年,深培根基,再返回不迟!”
叶轩气息窒了窒,定定的看了带着面具的陆无病一眼。
而后唇角微勾:“有趣的小子!”
就再不说话,也未有什么异议。
宗守则与宗未然,面面相觑,眸中都隐含无奈。
明知绝焰,仍在此处附近,陆含烟也未远离。却偏是毫无办法,也无法见到。
那绝焰,是断然不可能,在此时让他们得偿所愿。
接着又听陆无病道:“且君上已离开太久,元莲界与云界,俱都根基不稳。臣恐那边,会有变故。”
宗守的心神,顿时一紧。这是他如今,最担心之事——
实在是因临来之前,亦不曾想到他在次九绝死狱之行,会耽搁了数月之久。
云界暂时无妨,有孔瑶坐镇,有苍生道照顾。
那洪九尘,却绝不是安分人物。还有那天方会谭镜,也多半不会就此干休。
慕方与伏越散人,曾经被他威势慑服。可一旦宗守久不见音讯,自然也就有了冒险的勇气。
在前去焚空圣庭之前,确然是要把这些后患,全数了结为佳。
此时也不知那云界与元莲界情形,多想也是无异。
不过——
宗守心中,已是冷声一笑。之前是因顾忌良多,才没有把元莲世界,彻底吞下。
可如今的他,却已是真不惧那几大势力威胁。
那几人若肯老老实实也就罢了,若是真意图叵测。取其性命,是易如反掌。
心中定念,起了先回归元莲界之意,宗守就毫不拖泥带水。
“父亲,孩儿为你引见一人。乃我师尊之一,是苍生道——”
可话音才到一半,宗守就面现楞然之色。那神念四下扫荡,却全不见那极光渡厄舟的影子。
不但不见了极光渡厄舟,对林玄霜的魂念所在,也是百般感应不到,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良久之后,才又神念一引。将一张金符,取在了手里。
内中的信息,正是林玄霜所留。
“徒弟,如今你愿已了,性命无忧。为师另有他事,就先走一步。此番乃是为访友,再试寻机缘,以复肉身,徒儿毋虚挂念。还有净音,这妮子妖媚。为师担忧你被这狐媚子给迷住,就一并带走了——”
宗守额头上,却满是青筋。心想他会挂念这为老不尊的师尊,就有鬼了!
他的极光渡厄舟何在?钧天仙府何在?
真正想念的,就只有这两件。
前者是用来代步,后者则可以摆谱。
一方仙庭之帝,总需一点排场——
好不容易才寻的,这个林玄霜,就全这么给拿走了?
还有净音,又到底是谁害的?
旁边宗未然看着自己儿子,那气急败坏的神情,却颇觉有趣,笑眯眯的看着。
不过只过了片刻,宗守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深深一个呼吸,就平静了下来,尴尬道:“我那师尊,似乎另有他事,已经离去了——”
此时没奈何,只好把那碧火玄龟放了出来。
第九四九章 自作多情
极光渡厄舟被林玄霜‘借’走,而当初沈月轩为他炼制辟魔神梭零件,则已损毁大半。此时能用来代步的,就只有这只碧火玄龟而已。
别看是属乌龟的,遁速却还算不错,形象很是威武霸气,拿出来也不算太丢人。
他自己的星辰挪移神通,遁速虽快。一个跳跃,就可相当寻常仙修,至少十息遁速。
可这么神通,却只能对己身有效,带上一人,就极其吃力,此时也不合适。
叶轩见状,却撇了撇嘴。他是神境巅峰修士,一个仙阶中期的代步灵兽,自然是看不上的。
那怕这头碧火玄龟,是神兽血脉。
以他的修养,自然也无轻视鄙薄之意。只是想着自己这位主君,果然是崛起于寒微之中,不受陆家待见。
看来颇是穷困,身为焚空圣庭第一储君,居然连一件像样的遁空之宝,也拿不出来。
宗未然亦微微摇头,沉吟道:“我听说那云界第一件飞舟,昔年墨家那只辟魔神梭,如今在你手中?”
宗守不知其意,错愕的点了点头:“是在孩儿之手,不过此物残缺甚多,缺了许多零件。”
前次返回云界时,就委托孔瑶遣人去搜寻,眼下却不知寻到了多少。
不过父亲问及此事,应该非是无因。
“也算是你运气,这是我入九绝死狱前所得。守儿你多半能用得上——”
宗未然果然一笑,大袖一甩,就把数十团大小不一的灵光,遥空拂来。
宗守眼神一亮,这些灵光之内的事物,式样不一,千奇百怪。
然而这其中部分,宗未然却见沈月轩,炼制过相同的样式。
若不出意料,这些东西,多半就是辟魔神梭的缺损的零件。
真不知宗未然,到底是从何处取得。
能知晓他手中有这件宝物,显然他父亲,虽是离开云界。可对他宗守,却也仍是关注有加。
毫不犹豫,宗守将那辟魔神梭取出。还未祭出灵决牵引,那些光华,就一个个自发的汇拢而来。嵌入到了飞梭之中,浑然一体。
得了这几十个正版的零件补充,整件宝物的气机,就已截然不同。
再非是法宝层次,内中一团团的七彩灵光刷出,仙意盎然,有着几分超脱之意。
即便在宗守见过的仙宝中,也是少有如此气象。
便连那见多识广的叶轩,也是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讶然:“传闻你们云界的墨家,与上古器修一脉相连。但有器物造出,都莫不是稀世良品,此言果然不虚!”
宗守也笑,只看这气象,就比那只极光渡厄舟,强了不知多少。
罢了!罢了!
把只垃圾破烂飞舟,师尊想要拿走就拿走便是,他不稀罕。
只可惜这零件,还是有着十几处未曾补全,令人遗憾之余,也心痒难搔。
只是随即,就听宗未然道:“守儿你要去那元莲世界,为父却是不能陪你过去。我这里也另有他事,要与你分别。”
宗守顿时大皱其眉,相聚才只不过半个时辰,为何就要离开?
虽说有父亲陪在身边,总觉有些不自在。
然则他们父子至亲,十几年时光,也才见了两次。
再说此时母亲已经脱困,宗未然则伤势未愈,还能有何要事要半?
转目望去,却见宗未然是眼神痴痴的,看着前方虚空。
——正是母亲陆含烟,离去的方向。
只凝神思忖了片刻,宗守就已略略猜知其意,疑惑道:“记得父亲方才说过,娘亲与陆家之事,你一介外人,不能贸然插手。否则可能适得其反,反而牵累母亲。孩儿与父亲许久不见——”
“话是如此不错!”
宗未然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绝不动摇的执着。
“可我与你娘分别二十余载,眼看着陆家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明知她在受苦,却束手无策,欠你母亲实在太多。如今你母亲好不容易脱身,我即便不能助她,也要尽量陪在她身边,聊尽心意。哪怕不能相见,哪怕只一日时光也好。”
宗守一怔,而后就再未多言,
心中不知怎地,略有些萧瑟之意。
忖到果然呢,这儿子果然是比不上自家妻子的。
娘亲已经从死狱中出来,自己这孩儿,自然是可以丢开到一旁了。
只怕还是恨不得,他宗守早走为佳,免得在面前碍眼。
于是暗暗唏嘘不已,悻悻然的打消了陪宗未然一段时日的念头。
原本还打算在父亲身旁尽一尽孝心,结果到最后却是他宗守自作多情了。
羞愤之下,宗守于是也不再拖泥带水,去演父子情深那一套。
与宗未然说了几句,就算是告别。然而就驾驭着那辟魔神梭,带着叶轩与陆无病二人,远远离开这九绝死狱。
这处附近,果然是有至境意念封锁。
一路遁行,宗守就望见好几位神境修者。逃窜不成,反被禁束之虚空。俱都摸样凄惨,也不知是受了怎样的惩戒折磨。
叶轩倒是处之泰然,冥狱崩坏,看似是逃离的绝佳时机。
可其实唯一的生路,却只在宗守这焚空圣庭第一皇储一人之身。
这一局,他赌对了!
果然这一路遁行,都无任何阻碍。那至境意念,碎封锁了这片虚空。却惟独不阻这只飞梭,任由宗守几人离去。
辟魔神梭的遁速极快,位阶虽是与极光渡厄舟相当。
可全力运使使,穿梭虚空之速,却足足超出了极光渡厄舟,整整六倍有余。
只论遁空疾速,就连掌握星辰瞬空挪移法门的宗守,也要自叹弗如。
内中的空间,也从原本的万丈,夸张到十万丈之巨!
几乎不下于宗守之前的那座钧天仙府。
不得让人感叹,这炼器师之间的巨大差距。
同是仙器,材料应该也相差不同。可出自不同的炼器师之手,也使威能迥异。
仅仅半日时光,就已到了十个世界之外。
预计最多十几日时间,就可至元莲世界。
宗守这时,却见陆无病的目中,微含吃力之色。
心知缘由,宗守是暗暗冷笑不已。
真不出意料,感应到已经出了死狱世界,这些被他‘收服’的仙修就不甚老实了。
多半是在全力挣扎,使陆无病倾尽全力,也镇压不住。
也没迟疑,便示意让他将那只玉盘取出,将此物接手过来。
言语嘉赏道:“此物多亏了你!”
原本约定,是半月之期。然而他在冥狱中,寻觅的时日,却远远超出了半月之期。
又看着陆无病脸上的面具:“你之身份,今日之后再无需隐瞒。”
既然要去那焚空圣庭,卷入陆家权争。陆无病的身份,也再无需掩藏。
即便那玄烨国主,知晓了陆无双,是死在他手又如何?
迟早是敌,再无这必要。
“此事不急,佛门那边,还有些关碍。”
陆无病一笑,对那玉盘之事,也不管居功。
“这些仙修,陆无病一人之力。岂能压制得住?当是绝焰圣尊在助我——”
宗守一怔,随即就一声冷哼。提起此人之名,他是分外的不爽,也不想领情。
当下摇头,转而把神念,探入到那些玉盘之内。
这盘中已是动荡不已,里面禁制在陆续崩坏。
整个空间,已经是处在毁灭边缘,就如那冥狱一般。
内中一百七十位修为不等的仙修,大多都在倾力挣扎,试图脱困。合力之后,声势好大
真正遵守当初誓言,安分等待的,不足十分之一。
宗守心中冷哼,更是庆幸,当初令这些人,发下心魂之誓。
更在每一人身上,都打入了灵符禁咒。
也愈发的下定决心,以这些人炼制道兵之时,必定要更小心谨慎。
且要有更为严密的禁术,使这些人绝无法背叛。
他宗守不是什么善人,良心中更不觉这有什么不妥。
当初这些人既然应允下来,那便是交易达成。
他使这百余仙修,从禁狱中脱困,应允他们得获自由。
然则这自由,却并非无有代价。要为他宗守效力,自愿成为他宗守道兵。接受祭炼。
意念一压,宗守瞳中,再次现出了血色,冷冷照入到了那玉盘之中。
内中挣扎的最为激烈的两人,立时发出一声哀嚎,浑身燃起了赤红之火。
其余的仙修,也莫不是神情一变。在这意念威压之下,纷纷停止了动作,
玉盘中的空间,迅速稳固。原本被破坏的封印,也在快速弥合。
焚世之炎,有焚烧世界之能,却也同样有稳固虚空之力。
融入九尾玄狐的幻法神通,更有勾动魂誓之力。
这些人自忖本领,可以压制魂誓心魔。
却不知这誓言一出,就已再脱不出他掌心。
而那两人,就是示威,杀鸡儆猴而已。
使这玉盘再次平定下来,宗守却又发起了愁。
这些仙境修士,自己之前答应过要尽快放他们出来。
此时已然离开了九绝死狱,总不能一直将他们困在死狱之中。
这时却听叶轩好奇问道:“这些仙修,主上可是准备用来祭炼道兵?此时莫非是在发愁,要用何种法门才妥当?”
第九五零章 太上诛魔
“这些仙修,主上可是准备用来祭炼道兵?此时莫非是在发愁,要用何种法门才妥当?”宗守闻言,顿时无奈而笑,他不是在考虑要用何种道兵秘术,而是根本就是连一个选择都没有。
“祭炼仙阶道兵的法门,孤这里倒是有一套,且是最顶尖的术法。我昔日曾得部分云界始秦与项家传承,其中就有一门皇秦羽仙决的道兵功法,很是了得。传闻早年,道门与苍生道,都需避而远走。只是此术,威能强是强了,更能使道兵至少延寿千载。然而以后,都没有晋升的希望——”
这是宗守最纠结的地方,那始皇时代皇秦羽仙士,甚至超越了几大道门的秘传道兵。
然而却明显有着缺陷,也不知是那始皇麾下的仙修不能将之完善,还是故意如此。
叶轩是微微动容,万载之前,云界以一界之力,就抗衡数千世界。
陆续产生的至境修士,足有十数人之多。
更有羲子这样,从未出现过的半步合真。
故此对这一世界的功法秘术,他是绝不敢有半分小视。
又何况,是那曾令云界诸教,都束手无策的始秦皇朝?
“主上宅心仁厚,是这些人的福分。”
叶轩话语说出来,也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讥讽。
这等顶级道兵秘术,居然不甚情愿,实在难以想象之事。
宗守笑而不语,他这可不是什么仁厚,实在扯不上关系。归根结底,还是欲使这些人,甘心为他效力。
一个人若完全绝望,那么什么事情,都可做得出来。
皇秦羽仙决虽好,却只能得一时之利。想那始秦皇朝,只一代而终,只怕未必就没有那些皇秦羽仙士不肯出死力之因。
那始皇亡后,此后历次大战,都一直不曾听说过皇秦羽仙士的消息。
保留下他们晋阶之望,才能使这些人,肯真正为他出力。
这些人有心魂誓愿与禁术在身,能否晋阶神境,甚至己身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修行所需资源,丹药,功决,灵地,也都需要他来提供。
而要拥有这些,都需为他办事效力,令他宗守满意才可。
真若有一日,有人能突破神境修为,不再受道兵禁制束缚。
那也必定是功绩已够,足以偿还脱身九绝死狱的代价。
反正是他宗守乐见其成,若是那时这些人肯继续留下,自然最好不过,若然要离开,他亦会有厚礼送上,好聚好散。
以强硬手段,不留余地的逼迫。这种方法宗守一向不喜,双方都能得力,合则共赢,才是他行事的风格。
叶轩不知,陆无病却猜出了几分,目中异色隐现。
忖道这或者边是宗守,会是在世圣君之因。
有这样的主上,做臣子的,自然是可以心安,然而有时候,也会极其头疼。
“间谍苍生道中秘传的道兵秘术,乃是羲子当年亲手创出。这应是当世之中,潜力最大,也最完善的道兵法门。再有那焚空陆家,九焰兵焚大法,配合焰绝焚空阵,也是最顶尖的天阶道兵功法。陆氏征战万年,攻伐过数千世界,名传诸界,也极其完善——”
宗守挑眉,苍生道的天阶道兵,自然是不错的。
他身为二代嫡传弟子,手中也有着这部秘法的传承。
然则这些仙修,却是他大乾仙庭的道兵!
公器私用,虽说苍生道那些长辈不会说什么,却终还是不妥。
当陆无病说到最后几句时,更是大皱其眉。
陆家么?
既然他连苍生道的传承,都不愿采用,更何况是陆家?
日后是他要去仙庭不错,却没打算改姓,也不曾想过,要继承什么焚空圣帝。
对陆家厌恶不改,再者他宗守顶天立地,何需受前人之泽。
去那圣庭,只是为助母亲,在陆家中站稳脚跟而已。
还有那宣华——
宗守目中锐光微显,是杀机闪烁。
陆天青虽死,元凶未除。这个人,他终有一日,要亲手将之诛除!
叶轩此时见宗守神情,就知这些都已被他否决。
不由摇头,实在难知这位主上心意。
正欲开口劝,接着忽又心生一念,有些迟疑道:“主上若是对我放心,叶轩这里,倒是一套法门。传自于上古之时,究竟是何来历,传承何处,都是不知。威能如何,是否完成,也不曾验证。乃是几十年前,在一处墟市中买下。原本欲引入逍遥轩内,可——”
‘可’字声出,叶轩就突然住口,不再继续。
宗守心中有如明镜,知晓这后面,必定是涉及叶轩不愿在旁人面前说起的那段往事。
“虽未有验证过,甚至略有残缺。然则我当时初略观之,就觉是绝顶的道兵奇术。是如获至宝,为之欢欣雀跃不已。却不曾意想,这套道兵奇术,反成我那些同门攻击的罪名之一。”
自嘲一哂之后,叶轩就将一件仿佛羊皮卷般的事物,放在眼前。
他身无长物,从死狱出来的时候,身边一件何用的剑器也无。
却只有这皮卷图案,似乎是贴身隐藏。
“此物我极其看重,那时拿在手中日日钻研,只欲使自己宗派的道兵战力,能大幅提升,故此不曾放入空间器物之内。也因此故,侥幸不曾被人搜走。”
宗守挑眉,他不知叶轩被囚禁死狱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然而以此人的剑道造诣,也竟如此看重,这张皮卷图案,倒真个令人期待。
探手一招,将这图抓在手里。入手的质感,先是令他茫然,这岂不就是羊皮?
可随即就见那叶轩冷冷一笑,蓦地拔出了天青剑。
在宗守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剑击在那图上。
结果却是剑光被一股软绵之力弹回,而那羊皮卷,则是毫发未伤,甚至连一道白痕也不见。
宗守一怔,与陆无病面面相觑,眼中都满是惊色。
叶轩这一剑,是何等之威?即便未出全力,他宗守也绝不能当,非其对手。
然而这张‘羊皮图卷’,却能硬当其一阶。
——哪怕是顶阶的防御仙器,也不过如此了!
“我疑此物,乃是以太初龙皮制成,又或者取自这一域中,其他神兽始祖的遗蜕。反正材料不外于此——”
那叶轩淡淡道:“若非是这卖相差了些,也不至于流落在那罕有人至的仙墟之中,无人理会,被我寻得。”
宗守心绪,早已是被撩拨的迫不及待。仔细看这皮卷之上的那些纹路图案——
初时皱眉,这未免也太粗糙了些,似乎是一门极其粗浅的玄阶道兵功法,以及一套相应的剑阵。
这种法门,在云界之中,要多少有多少。
苍生道库藏之内,就有上百余种。
较之苍生玄龙士,还有他的血云骑,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不过,若非是叶轩方才那一剑,那些言语。他多半会是不感兴趣,随手就丢开。
这时却知这张图,是另有玄机。
凝思了片刻,宗守就以自己手指,把那腕脉划开。
将自己的鲜血,染于其上。
这图立时如海绵一般,把那些血液都吸入了进去。
当整张图,都转成了血红色。就见一丝丝暗金色纹路,现于那图上。从中央开始,四下蔓延。
配合那本来的纹路图案,整个羊皮图卷上的信息,立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宗守张开了幻世血瞳,仔细观睹其中奥义。
而后越开越是心惊,那些纹路图案,仍旧极其简单。
只是一望,就可了然于胸,并未有什么疑难。
可随手越是琢磨,就越觉其中,应当是另有玄机。内中奥义,似乎无穷无尽,仿佛穷尽了大道至理。
渐渐的一段文字,也出现在他魂海之内。
——太上诛魔录!
不但是一门道兵法门,更似乎,是一本阐述大道的经文——
宗守正欲更进一步钻研,魂海中的宙书,却忽然一阵异动。
使宗守的血瞳中所视,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先是错愕,而后是释然。
“这非是上古所传,而是来自于异域才是——”
这张皮卷,别人看不出什么。可在拥有宙书的宗守眼中,那萦绕于其上,异常的时空之力,却是再显眼不过。
而这句话说出,叶轩也是一惊,而后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事后四处查阅经典,也寻不到它的来历出处。”
宗守也同样是心神恍惚,前辈仙修,其实早已有有猜测。在此域之外,应该还另有其他界域。
需得合道成真,才能跨越。甚至佛门,更一向就有另开一域的志向。
不过这些,都是未经证实之事。
宗守对此,也一向是半信半疑。
可今日这张羊皮图卷,却无异于证实了其他界域的存在!
“果然是略有残缺,应该是一本无上道典的残叶,被人强行撕下。”
宗守猛晃了晃头,回归神来,而后就注视着那左上处残缺一角。
“当真是不凡!可惜缺了大约三十分之一,不过叶轩说他钻研此图已久,说不定能有补完之法。”
正这么想着,他袖内的无名剑,就震鸣了起来。
第九五一章 势力渐成
宗守的心念一起,那口血红剑器,就已从袖中穿出,悬于身前。不过此时,却已恢复了平静。剑鸣之声,也已息去。
这无名剑的剑灵,难道是在示警?
然则有何警可示?真是莫名奇妙——
宗守不耐的轻拍了拍剑身,意示询问。不过无名剑只是轻‘唔’了一声,就又沉默了下去。
使宗守是一头雾水,细细回思,当时那剑灵传过来的意念,是‘愤怒’。
应该是愤怒不错,就仿佛是小孩,被人抢夺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一般。
可到底是何缘故,就不是宗守能知了。
他与无名剑心念相通是不错,可也没到能理解这种复杂意念的程度。
接着是‘不屑’,很是鄙视什么东西的样子。
剑灵觉得自己,是被人小视,玷污了。
最后则是负气与懒散,感觉就仿佛在说‘我随你们,懒得再管’的意思。
可这‘你们’是谁,又要管什么,宗守就又不知道了。
“这口剑,居然还闹别扭了——”
宗守是哭笑不得,心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惹到这家伙。
是手中这东西?应该不会。
且这无名剑的剑灵,一向也还算老实,从不烦他。
百思不得其解,宗守只能把疑惑暂时按下。
想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这张太上诛魔录的残页,将这门道兵法门参悟补完,才是当务之急!
这次得了陆天青的遗物,光是那中下品的仙石,就达三千枚之巨。
宗守因林玄霜而损耗殆尽的家底,一下子就补了回来。
正好可用在此时,借助宙书加速,尽快使这玉盘中百余位仙修,成为自己手中的实力。
不过旋即,宗守就又再一次分神。这一次却是因他右手臂上,那个龙形符印,此时正微微发暖。
怔了一怔,宗守就大喜过望,霍然起身!
“是敖坤,他伤势已然痊愈,正在往这里赶来!”
他宗守的行踪,唯独对两人不隐瞒。一位是龙影,另一位就是敖坤。
此时印记感应,敖坤距离他这里,已不到两百个世界,正在快速与他汇合。
除此之外,还另有一人跟随在侧。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正是他可能要与那天方修会,九都仙庭正面碰撞之时。
若能有敖坤相助,他这里是再无顾虑,
且这太上诛魔录残页的参悟与补完,仅凭他与叶轩二人之力,只怕也难尽善尽美。
但若加入一两位圣境,情形又截然不同。
“敖坤?”
陆无病眉头一挑,而后目中也是异芒微闪。他听说过此人,如雷贯耳——
“可是君上义兄,最近号称是唯一能够伤及至境圣尊的那位?若然如此,元莲界的危局,必可迎刃而解。”
那叶轩本是茫然,也不怎么在意。可当陆无病话落之时,却是腰背一直,瞳现锐光。
唯一能够伤及至境圣尊?
几十年困居九绝死狱不出,这个世上居然还出现了这样的杰出人物?
宗守那边兴奋的说完,才想起二人可能不知道。
此时闻言,是哑然失笑。
“以前他办不到,现在么,我却是不知!”
几年不见,不知敖坤的际遇。也实不知敖坤的实力,增长到了什么层次——
吞龙秘术么?
宗守双眼微眯,那家伙修炼的这门速成功决,始终是令他放心不下。
※※※※
会面之时,是在三日之后。
敖坤以圣境修为,穿梭虚空,比之宗守的辟魔神梭,还要快上几线。
只是后者,自从补充了那些零件之后,如今又多了一些功能。
只需定下位置,设下大致的航线。这飞梭就可以最快的速度,自己航行,完全不用人操纵。
令宗守是唏嘘不已,想不到万载之后,才在一些大型空舰之上出现的‘自动导航’与‘智能化’的功能。早在万载之前,就已实现。
在飞梭三日时间,却被宗守用宙书加速到三十天左右。
身旁多了一位神境修士,于是宙书消耗的仙石,也添了整整十倍!不过总还算物有所值。
叶轩对这张太上诛魔录的残页,果然是浸淫已深。
按这位绝顶剑者的说话,他几十年在死狱,是唯有以此,来打发时间。
几乎就拿出完全的版本,包括道兵修炼的功决,以及整个剑阵。
宗守四十日中,就只需借鉴,苍生道羲子所创那门天阶道兵功法——‘源海易灵法’的内容,用以补充,继续完善。
一般各大修行宗派的道兵,除了被强迫的那部分之外。都是一些无希望再晋阶之人,才会走这条偏路。
就比如道灵穹境的地阶道兵‘真武剑士’,就是一些九阶修士不能渡劫,修习道门真武神霄决之后,进入到灵境境界。
实质上也是捷径,并不完全。想再进一步不是很难,却再不可能,获得真正完全的灵境神通,而且与正常修士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非是所有希望都全数断绝之人,不会走此途。
只有羲子的源海易灵法,又些不同。到底是半步合真人所创,‘源海苍生士’的战力在诸教道兵中,不算太出众,只在中流而已。
却能使道兵时时培育自身魂源气海,易化真灵。
只需持之以恒,就有返回正道的希望。
据宗守所知,苍生道内就至少是有三位神境。是从低人一等的道兵,走到此时地步。
取这门功法的长处,融入太上诛魔录中,当能相得益彰。
至于陆家那九焰兵焚决,还是算了。
虽比始秦稍强一些,却也同样恨不得,压榨每一个道兵的潜能。
一方面增道兵战力,一方面则增道兵寿元,可以使用更久。
可能是出于天性,也可能是受‘前世’的观念影响。
总之只需不是生死之敌,宗守行事,总喜给人留那么一线余地。
他的想法极简单,这些人为他效力,那么自己也需为他们负责。
不可能只是索取,而没有付出。
到了此时,只道兵合击剑阵中,一些较关键的地方,仍有一些缺陷。
“功决已经完善了近九成九,剑阵大致运用也是无妨。余下的,却还需敖坤助我——”
立在辟魔神梭的船首处静静等候,宗守脑海之内,依然是那一个个图案,以及演绎出来的功法经文。
可当片刻之后,宗守面上,就又浮现出几分无奈之意。
九成九,看似距离完满不远。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分,才最为关键。道兵争战,一丁点意料之外的破绽,就有可能致人丧命,不能不慎而再慎。
只是受本身境界所限,他与叶轩已不可能做得更好。
也就只能等候敖坤,以及另一位,据说是半步至境的敖怡。
思及此处,宗守目中血瞳现出,照彻虚空。
这是他血脉变异后,所谓焚世血瞳的能力之一。
他这血瞳神通,幻术神通是其一;御焚世之言是其二;扭曲事物以及一切时空法则是其三;控御视线之内,一切之雷是其四。目光及出,掌控所有的水系灵能,水火神通变幻,是其五。
而除此之外,亦有些其他能力。而这观照虚空,就是其中一种衍生神通。
可洞察周围,五个世界内的所有虚空。
使他的星辰道种,挪移神通,受益良多。
三十日时间,宗守在参研那太上诛魔录之外,也在尽量熟悉,掌握这门忽然拥有瞳术。
成果不是太多,只大约使自己,不会在看某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将之烧毁,腐蚀,砸碎,又或者干脆扭曲成粉末。
“来了!”
宗守眸光一亮,在两个世界之外,终于寻到了敖坤的踪迹。
顿时笑了笑,收起了血瞳。
而后仅一刻时光,那敖坤身影,就已出现在他的眼前。
依然是几年前的那副模样,漫不经心,似乎什么事都不在乎的神情。
可当望见,敖坤那有些坍缩的眼。宗守心内,顿觉一紧。
为那女人,又怎值得?
却听敖坤朗声一笑:“我可没瞎!”
踱步行至舟上,扫了这里三人一‘眼’。当神念掠过叶轩时定了定,才又移开。
宗守则心中摇头,没瞎?可似敖坤这般,终究是有些不便。
不过这些话,却不便说,转而朝着随敖坤而来的白衣女子一礼。
“宗守见过嫂夫人!”
敖怡微有些发愣,随即就似笑非笑。虽未应声,却也并未出言反驳。
那目光看宗守时,更已是柔和亲切之极。
敖坤身形则明显一僵,然后略有些尴尬的轻咳,出言道:“我来寻你之前,那九都仙庭,已经准备朝你那元莲世界的基业下手。弱水联系你不上,只好告知于我——”
宗守挑眉,而后冷哂:“他们这是在寻死!”
敖坤不说话,似也深以为然。宗守这边,又转而又问。
“道门与瞬空龙族那边,可有什么妨碍?”
敖坤闻言,顿时轻笑出声。
“我如今伤愈,不去寻他们,是他们的福气。那些跳梁小丑,如何敢来找我麻烦?”
言语之间,是自信之至。
宗守也不觉其狂妄,存在消亡之法,既能威胁至境。那些普通的圣境强者,敖坤又如何会放在眼中?
更何况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敖怡。
二人联手,足可扫荡一个九都仙庭,所有圣境。
第九五二章
风沙漫天,杀气冲霄。数十万甲坚刃利的士卒,在这荒漠中奔走追逐,相互厮杀。尸横盈野,横尸遍野。无数的沙砾,都被那鲜血染成了暗红之色。
此是元莲界西北,名西砾原。不是什么要地,却正在西南侧翼。
这里七千里地,都无险可守。不过此间附近,却有十几处大型绿洲,可供大军通行。
庄羽在一处沙丘上长身而立,默然望着那下方战场。
这一次是大胜之局!东面诸国联军,在此横尸,足达十三万之巨!
而此时战果,还在激增!
数万精锐骑军,正尾随之后追击。不断的分割,阻截,驱赶,将对方的阵型,割裂的支离破碎!
而以两万天罡剑士以及一万玄都卫为主,整整二十万步卒,紧紧尾随在后。急速前击!以最快的速度,全然不知疲惫的,不断的收割着生命。
气势刚烈,士气精神俱皆鼎盛!
似这样的胜局,在短短数月里,庄羽已经历过十数次。
从最开始的试探,到最后渐渐抛开所有估计,猛烈狂攻。
大小数十战,或胜或败。似今日这般,虽斩首以达十万,也已无法牵动他神经。
反倒是那些骑军步卒面上,暗藏的疲意,令他暗暗揪心。
十日夜内,行军四千里。哪怕是铁打的精锐,也支撑不住。
即便能百战百胜,也迟早也会被拖垮。
而若预计不错,接下来的这段时日,他们还需继续疲于奔命,四处救火。
庄羽蹙了蹙眉,拳头上青筋暴起。最后却又松开,无声一叹。
他用兵多年,少有感觉如此无奈之时。
以数量少了近一倍之军,要看守长达万里的防线。
无论那个方向,都不能舒服。
其实在他看来,最佳的方法,还是主动出击,以攻代守。击其要害,迫对方决战!
如此才能扬己所长,避己之短。
似如今这般四面烽火,实在令人不知所从,应付起来也格外艰难。
然则——
如今的大乾仙庭,实在是底气不足。
“羽帅!我看可以收兵了,如今敌虽溃,可我军也已疲。需得防那万一可能——”
后面传来了随军幕僚的提醒声,庄羽回过神,继续目望眼前。
有些犹豫不甘,却还是微微颔首:“可传令诸军,都全数停下。就地休整!一应后续之事,收拾战场,抚慰军卒,各部都要处理妥当。”
沙漠中,元莲界的原产之马,不能畅快奔驰,通常只能用驼为骑兽。
不过宗守抵达元莲界时,却带了足达十万的的驭风踏云二种良驹。可踏空而行,在这沙地之中,是全不受限制,正可发挥所场。
而此时数目,已经增至七千之数的玄狐铁骑,经历数十上百场大小战役,已是战力远超过玄都卫的真正玄阶道兵。
马蹄踏处,几乎无军能当!
故此庄羽的本意,就是在此处,以骑军优势。尽力围歼敌军,毁去这西北精锐。以使日后战局,能稍渐些压力。
然而今日这结果,却是有些‘不如人意’,或者该说,是他庄羽期望太高了。
对面的敌将,也极是棘手。似乎并不以胜败为意,也深悉保存实力之理。
转过头,庄羽回望了那位提醒的那位年轻参赞一眼。
回忆起此人姓名,牢牢记下之后,庄羽就径自转身,往后方那营中大帐行去。
此时的大乾仙庭,不止是缺可用之军,也极缺可独当一面的良将。
此人不受他威严所慑,能及时提醒,显然胆量见识,都俱是不错,
却听声后,又有幕僚的议论之声传来。
“还是兵力不足!否则今日,何至于被这些属兔子的逃掉?”
“是那些个国君之过,大帅一年之前,就已通知诸国整备军力。却直至到如今,也不过只增两成之兵,又有何用?”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对面那些家伙,就仿佛是杀不完似的。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如此财力?”
“据说半年前,光是玄灵修会,就来了至少十七艘空舰。带来的兵甲,就达三百万副。我等了?
“可恼的是那几位国主,一说起补给粮饷之事,就推三阻四。死活不肯增税!岂不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
“这样下去,也不知能撑多久?”
庄羽眉头微挑,这一次可算是大胜而归。
可他幕府之中,却是如此心气么?乱我军心,当真是该杀!
有心怒声训斥,庄羽却不知怎的,又住了口,只当不闻。
观一叶而知秋,无知如草木,也皆能感四时变化。
如今形势,只需稍稍聪明些,就可以看的出来。
这些人的心思,又岂是他以手中兵戈,能止得住的?
心中也未尝没有怨气,只需再增三成军力,百万士卒。他也不会应付的如此艰难。
却又有些无奈,君上离去之时择人,确都是极有能力之人,仁德律己,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就如那宣国新君何道仁之言,此时西南之民,早已不堪重负。为抗敌而强加税赋于万民,那么又与之前何异?
仍旧是残民以逞,只需半年,就会使治下再次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也正因与心中理念冲突,他庄羽才能一直忍耐,苦苦支撑。
摇了摇头,庄羽策马归营,而后就独自冲入自己帐中。
殚精竭虑,十数日不眠不休,便是修为已至仙阶的他,也感不堪重负。恨不得此时就倒下,大睡一场,也摆开这烦心之事。
只是才行入其内,庄羽心中就是微生警兆。
目露微光,庄羽一翻手就是一口赤金大剑,往一侧怒削!
‘嗤啦’巨响,战场上磨砺,经历千锤百炼的武道,使这剑势凝聚之极。却又发出一声惊人锐啸,以示警帐外。
而那片虚空,就被整片割裂开来。
却非是真正粉碎虚空,而是把幻术击破。内中露出一个人影,眼里闪烁惊色。
须臾间袖内数十张符箓,聚于那右手之上。使手臂坚韧如金铁,一指点出。
一股异力,使那音浪,瞬间就消失无踪,全被压下。
指尖与重剑交击,意念冲撞,罡劲绞缠。
正当那狂烈风暴,即将炸开之时。
那人影却一拂大袖,把那溢散气劲,全数碎灭,消弭无形。
轻声笑道:“羽帅好凌厉的手段!这剑道造诣,也当是如今元莲界第一了。只是我无恶意,不知羽帅,可否先住手与我谈谈?”
庄羽目视了过去,而后一怔。
“你是天方修会谭镜?”
这个人,他虽未见面,却在很早之前就已认得。
知晓这一位,其实那一战后并未离去,始终徘徊在元莲界之外。
此番东面诸国联军,接连攻打,与这一位脱不开关系。
却也果真是停住了剑,他初入帐内时,眼前这人,的确有着几分杀机。
可当发觉,奈何不得他后,就已放下了敌意。
庄羽也同样自知,拿不下此人,也没必要,冒险与之硬屏。
非是他胆怯,也不之他自负。此时的大乾仙庭在元莲界的基业安危,的确是全系于他一身。
为帅者,当知爱惜己身之理。
再者眼前这人,虽能掩藏此间一时。可只需片刻,他那些部下,就会察觉异样。
合众人之力,将之拿下,可比他一人轻易的多。
“正是!羽帅原来认得在下,当真荣幸。”
谭镜微笑颔首:“此番前来,就是专为与羽帅谈谈——”
庄羽目光淡淡,只注视着手中重剑剑锋,
“你我之间,无话可谈!”
“这却未必。”
谭镜微微摇头:“难道庄兄,就真要在大乾仙庭这一颗树上吊死么?元莲界的情形,你自己心中有数。能撑一月,两月,还是三月?”
庄羽闻言,却反而是心生不屑:“若是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能撑到多久,胜败如何。你我战场之上,自可见真章!”
“庄兄的本事,谭某早已领教了,也心中有数。”
谭镜再笑,似乎浑不以为意:“然则沙场征战,你能以弱旅挡数倍之敌。却不知又能否力敌数百仙阶,解元莲界之困,大乾仙朝覆灭危局?”
庄羽神情一震,愕然看向了对面。这是何意?
却只听那那谭镜幽幽道:“也难怪庄兄不知!如今云界苍生道,已是危如累卵。那宗守素来引此教为盟友,可一旦苍生道覆亡,则必定独木难支!又哪里还有心思,来顾及这元莲世界?到了那时,便是云界剑宗佛门,只怕也会退走。羽帅你说我此言可对?”
庄羽目中,早已波澜生起。一时是惊疑不定,也不知这谭镜,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绝不会有半句虚言相欺!再还有那宗守,许久都不曾有露面,未现过形迹。此时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可即便是生,谭镜也敢保证,此子决然再无有力挽狂澜之力!”
似知庄羽心思,谭镜神情凝然,信誓旦旦,
“试问羽帅,现在还欲于这所谓大乾仙朝陪葬么?你虽忠义,可也要为这东南百万子民想想。”
昔年宗守,以元莲界未来,说服庄羽。
他此时,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第九五三章
为这西南子民?庄羽一阵茫然,眼神略略摇动。
那谭镜也略略自得的把唇角挑起:“大势碾压之下,那宗守所谓大乾仙朝,怕是片瓦难全。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即便庄兄为这大乾仙朝鞠躬尽瘁,也支持不了太久。又何必定要苦撑?使这东南之地,生灵涂炭?”
又淡淡道:“我那好友洪兄,对羽帅用兵之能,可一向是欣赏备至!若然羽帅肯倒戈投效,洪九尘兄,必定会将羽帅推荐至九都仙庭。日后若能为仙庭立下足够功勋,那么日后说不定,还能成这元莲界之主。我那位洪兄所求,只不过是一个容身之所,未必就定是这元莲世界——”
“元莲界之主?”
庄羽的呼吸一窒,而后深呼了一口气,坚定的摇了摇头。
“谭兄这些话,可以休了!君上待我至诚,庄羽绝不愿叛他——”
语气由衷,宗守对他,虽是既用又防。然则却心胸坦荡,也确肯放权。
将一整个元莲世界,都交托给他。所言所语,也一并应诺。
且此时的大乾,还远不到日落西山的地步。
自信有己在,这东南诸国,就休想在战场上胜过自己。
“不愿?”
谭镜挑了挑眉,微微意外。目里深处,几分闪过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厌恶讥讽,随即就又淡去无踪。
“羽帅也无需说的如此决然,全不留余地,仔细想想才是最好。即便有什么条件,也可谈谈,必定让羽帅满意就是——”
话音微微一顿,谭镜似乎心有感应,灵光聚于双目,看了那帐外一眼,而后是一声冷哂。
“有人打扰,看来是谈不下去。言尽于此,请羽帅再仔细思量一二。谭某就先告退!对了,若羽帅还期待那血剑妖君还能返回,是大可不必。此人与云界道门乃死仇,那七圣盟更不会轻易将他放过,早有人等候在元莲界外,准备要他性命!此人生死未卜,羽帅若真要一条路走到底,那么谭某也无话可言!”
说完之后,就又嘿然而笑,一个踏步,走入虚空之内。只瞬时间,就不见踪影。
而下一须臾,这大帐之中,就又出现一个美丽窈窕的身影。
一身暗红甲胄,气机若有若无。身上杀气萦绕,目光凛冽。
看了这帐内一眼,柳眉稍凝,就直接朝庄羽问:“来人可是天方修会的谭镜?”
庄羽此时已收起了重剑,也不讳言,点了点头。
对眼前这女子,很是头疼。据说是宗守的师姐,也是其王妃之一。不过如今,却又掌管大乾仙朝的暗卫。
凝思片刻,庄羽就斟酌着言语多:“王妃及时来援,臣感激不尽!”
“是我来晚了才对!护你安全,也是弱水之责!”
弱水摇头,握剑的手却紧了一紧。
她一路赶来,到这营帐之中,就搏杀了十数场。
虽是倾尽全力,却还是来晚一步。
好在庄羽,是依旧安然无恙。否则真不知如今元莲界局面,会恶化到怎样地步?
“再者那谭镜顾忌的,是羽帅的武道剑术才对。其实无需谢我!”
说完之后,稍稍示意,就欲离开。
此处谭镜既然已离开,庄羽也是无事,那么也就无需再多久留。
只是就在她欲跨空而去之时,庄羽却忽又开口:“王妃难道就不想问,那谭镜到底对我说了什么?”
弱水的身形一顿,而后就一笑:“猜都能猜到几分,不过弱水如今负责的,只是暗卫而已。到底如何抉择,需你们自己决定。君上对你信赖有加,托付全局,必定因羽帅你有可信之因。若羽帅你真辜负了他期望,君上也不会后悔。再者弱水,对君上羽帅,也偶都有信心——”
庄羽一怔,而后回神之时。就见宗弱水的身影,已在帐中消失。
沉思良久,而后是自嘲一笑。
信心么?他刚才,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如此下去,这信念也不知能撑上多久。
若然那位大乾仙君,他的君上,还不能赶回——
※※※※
娴熟之至的,借助玄影雕之力,在外域虚空中跳跃。
仅仅半个时辰,弱水的身影,就出现在一个大型的空舰之旁。
所谓玄影雕,乃是上古神兽‘影跃’的亚种。时空方面的神通,几乎不在瞬空龙之下。
只需灵念所及,都可随意跃迁。
说来这只护驾灵兽,也是宗守帮她取得。
这几年弱水虽没精心培育,可因她实在太‘懒散’的缘故。这头亚种神兽,战力没怎么增长。虚空挪移之能,却是娴熟之至。
而此时在她眼前,是整整十七艘的虚空战舰,呈线行排列。
初至元莲世界时,从云界带来了五艘,而后又有三艘空舰后续支援。加上历次大战的缴获,增至如今的数目。
不过此时的状态,都不甚佳。所有战船的表面,都是坑坑洼洼。其中两艘,更已残破不堪,充满了大战之后的痕迹。
不过也亏得是这只舰队在外,四处游击。才使得玄灵修会,极绝仙庭这些势力的空舰,不能肆无忌惮,支援元莲世界。
若说庄羽,是以一人之力,维持着元莲界西南战局的大致平衡。
那么在这外域虚空,则是师若兰,一力支撑着大局。
但有空舰之战,即便不能胜,师若兰也能维持不败!
只是看此时,这些空舰状态,弱水目中,却仍是闪过了几分忧色。
而后再一个闪身,到了其中宗守那舰坐舰之内。
直至中枢舱室,到了此处。却见一个英俊青年,正神情平静,端坐在一侧。
身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却气息平和,似在恢复之中。
而师若兰,则专心致志,兴致盎然的看着手中之图。
内是这两年精心所绘,外域虚空结构之图。
普通人多是看不懂,也只有灵境之上的修士,去过外域虚空,才能理解。
弱水摇了摇头,而后又疑惑的,目视那俊逸青年。
不过还未等她发问,就听师若兰撇了撇嘴道:“他才在外域,和别人干了一架。侥幸没死,跑到我这里来,才没被人围杀陨落。这家伙,还真是了不得呢。怪不得能与哥哥齐名,名列六绝剑中。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六位仙阶,依然能身无大创,全身而退——”
她也不惧这写话,被风太极听见。语音糯糯,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不过也太会逞能了!明知那边人多,肯定有着埋伏。还要傻乎乎的杀上去。伤成这样,真是活该。”
弱水哭笑不得,认真的审视了风太极一眼。
伤势不重,那些剑痕,看似凄惨,却并不伤本源。显然那时战局,始终在风太极控制之中。
这令她心中一松,此时的风太极,也是大乾仙朝,在元莲界的支柱之一。
慈方在云界时,虽也是可以压制自己修为,以护佛门。
此时无有顾忌,短短几年就入了仙境,可到底没有灵武合一,战力也远不及这位剑宗骄子。
若遇危局,只有这一位,可有力挽狂澜之力。
“在下鲁莽,没怎么细想,就傻乎乎的杀上去,还真是对不起了。不过,能得若兰小姐如此推崇,太极真是荣幸有加——”
风太极忽然睁目,眸中是神彩焕发,似乎根本就无受过伤的模样,只带着几分无奈道:“可若不如此,让他们狠狠痛上一阵,那边只会更肆无忌惮!故此即便明知有诈,风太极也必须走这一遭!”
言语中,是斩钉截铁。
令弱水微微失神,感觉此时的风太极,就如一口已经被磨砺到锋锐至绝的剑,气势凛冽,令人见而生忌、
一年之前的这位,可不是这般。此时的风太极,才是最纯粹的剑者。
弱水又哑然失笑,有变化的,又何止是风太极?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
失去了宗守这颗大树遮风挡雨,才一点点的成长起来,渐渐能够独自撑起一片天空。
又想若是早有这磨砺,或者无需借那丹药之助,她也可能在仙境之前,能达灵武合一之时。
那个时候,或能助宗守更多。
这念头才起,又复压下。此时想这些,又有何益?
正失神之即,随后就见那风太极的神情,又忽的凝肃无比。
“那么庄羽那边,可曾动摇?你看谭镜,是否能将庄羽说动?”
弱水眼神,也同样一凝。
“未曾!羽帅对君上,仍存希望。似乎不会轻生叛心,可若时日久了,那谭镜若以西南亿万子民性命威胁,就有些难说。”
庄羽效力宗守,并非是对宗守心悦诚服,真正忠诚。而是为自己的心念。对元莲界的执着。
可若这么垮了,结果就当真难说。
又犹豫了片刻,弱水才迟疑道:“夫君临走之前,曾说若事有万一,到底万不得已之时。你们佛剑两宗,可以抽身离去。他说他绝不会责怪——”
风太极一挑眉,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对无敌云界的血剑妖君,可一直都是信心百倍!缘何你这位他身边之人,反而没有了信心?且放心就是,此时还远不到那万不得已的境地。等着就可!”
第九五四章 源海诛魔
“我对无敌云界的血剑妖君,可一直都是信心百倍!缘何你这位他身边之人,反而没有了信心?且放心就是,此时还远不到那万不得已的境地。等着就可!以血剑妖君的手段,一旦返回。这些许乱局,举手可平!”弱水错愕,仔细看那风太极。果然其眼瞳深处,是毫无半分的动摇。
显是对宗守,仍旧信心十足。也有与他们这些人,共患难之意。
此人以前,与宗守是敌非友。倒不意这一位,如今对宗守居然已如此推崇。
也知晓剑宗如此内部,也有不少异声,对眼下的局面怨声载道。
风太极能如此抉择,是担着莫大的压力。
“风兄如此仗义,弱水感激莫名。若君上知晓,也必定会欣慰无比——”
弱水的话语未尽,就被师若兰的声音打断:“你这人,看不出居然还挺讲义气的,守哥哥他没看错你呢!不过还真是只能等,我如今也是毫无办法。”
说话的同时,师若兰也头疼的揉着额角,望那身前之图。
庄羽在云界之内,固然疲于应付。她这边,却也同样如此。
双方的舰船数量,实在差得太远。她即便胸中无数韬略,此时也无计可施。
三人无言,都陷入沉默之中。
不过就在一瞬之内,这舱室中的寂静,就被打破。
赵嫣然的身影,忽的从舱室之外,踏步入内。
“等?无需再等!”
引得三人注目过来,赵嫣然的唇角,便意味深长的斜斜挑起。
“国君已然回归,最多几日,就可到来。”
师若兰与精神都顿时一震,面面相觑了一眼,面上都全是振奋之色。
知晓赵嫣然与宗守有道胎联系。说这句话,必定是已经有了感应。
弱水也是眸中熠熠生辉,大喜过望。可以她的清冷性情,瞬即就又镇定了下来。
想到几日之后,她又可睡觉偷懒了。好怀念宗守的尾巴,毛茸茸又暖洋洋的,枕着睡觉是再舒服不过。
※※※※
辟魔神梭之内,宗守正盘膝而坐。
而此时在他身前,还有着一个穿着囚衣装束仙阶修士。
一道道的灵纹,随着宗守的手印,打入这位正闭目入定的仙修身躯之内。
若是能以目望之,会发觉这为仙修体内,那些灵窍之内,都有着一个个无比玄妙的箓纹,陆续形成。
与太上诛魔录之上的图案,依稀有些相似。
简化了许多,不过本也无需那般复杂。那张羊皮卷内,不止是包括了祭炼的手法,道兵修炼的功决,还有着好几种配套的法则。
此时宗守,种入这位仙修体内的禁箓。也依稀仿佛是一个灵阵,不止是可以转化这道兵体内,原本的真气魂元的性质,更可引导其平时修行。
而一旦与人战,几个道兵之间的灵阵,随时都可连为一体。
自从敖坤赶来,宗守就不再急着赶路。花了整整二十余日的时间,才算是抵达元莲世界的附近。
那张太上诛魔录,宗守几人,也已经钻研了两百余天。
有两位圣境在此,加上宗守叶轩,差不多把整张图录吃透。
剩余残缺的部分,已是补完了大半。
这也是羲子所创的‘源海易灵决’,确然是高妙,合天地之玄机之故。
许多地方,直接拿过来使用就是,几乎无需改动。
不过还有极少一些,便连敖怡这样的圣境巅峰,甚至半步至境,也是毫无办法。
只是到了这一地步,这门道兵术法,破绽已经是极少极少。
即便以敖怡与敖坤的见识,若非是看过阵图,知其虚实,也难知这道兵的弱点,到底何在。
即便知晓,能否利用,又是两回事。
按敖怡说法,是“这个世间,从未有十全十美之事,也从没有完美的灵法道术。即便是道门,陆家与我龙族,传承这数万余年时光。其实各自道兵,也不是真正完善。看似强横,声威煊赫,背后却也有着些破绽存在。只是极少,也不被人所知而已。这张太上诛魔录残页,实乃我平生所见,最完美的道兵功法之一。再有羲子的‘源海易灵决’补完,可列入最顶尖之例。与前五之内其他几种,至少也是不分轩轾——”
敖怡出身冰螭龙族,早年就开是闯荡外域,一步步攀至圣阶。
见过的道兵种类,不知有多少。对各家虚实,再清楚不过。这番评价,应该及是中肯。
宗守也就不再强求,继续完善这套道兵法门。大约三十几日前,他就开始祭炼,将这些仙阶修士,化为道兵。
初时有人极不情愿,宁死不从。本是是一个真正的仙修,却主动走入歧途,做那道兵,前途叵测。
宗守也不去在意,更未有好言相劝的打算。有敖坤压阵,直接强炼。
不过往往当他,把禁术阵图,完整的打入这些人体中,再传授法门之后。这些仙修,就再不抵触。
这套道兵法门,并不损伤他们原本修为。反而是在寿元上有些许增益,日后的前景,也并不是太暗淡。
照样可修行进阶,只唯独踏入神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完成固本培元之前,实力都弱于正常的神境。
然则对他们而言,反而可以接受。许多都是在九绝死狱,囚禁了许多年的人,浪费了太多的时光,走那正途,鲜少有人能破那神境之劫。
反而是这道兵之法,可三人结阵合力,应对劫数、对他们而言,远比正常渡劫,有保障的多。
这太上诛魔录中记录的几种法阵,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期冀信心。
不过却也知,自此之后。怕是再脱不出宗守掌控,与宗守将是荣辱相系。
似这等绝顶的道兵法门,是人都不会任由其核心秘要,被外人所知。
即便他日能踏入神境,得以‘自由’,也是相对而言。
故此但凡是被宗守祭炼完成,已无路可选之人,都会立时在这辟魔神梭内。寻一个房间静室,全力转化道力之余,也都在全心意的体悟这门道兵法门。
三十六日时间,每日一人,眼前已经是第三十六位。
太上诛魔录上的阵图,总共达七种之多。有‘三’为基数。
三人、六人,十二人、十八人、三十六人、七十二人,最高可达一百零八人,组成一个周天大阵,最是强横。
而三十六位天阶道兵,已经可以组成一套‘太上天罡诛魔阵’。
太上诛魔录上的七种阵势,都并无阵名。
宗守懒得去想,直接就在‘太上诛魔阵’的基础上,加上三才六合十二都天还有天罡地煞周天之类的字眼,简单明了。
至于道兵,因是以太上诛魔录之上的功决为住,再结合部分‘源海易灵决’的内容。
而这门功法,也将地阶的道兵,一并包容蓄纳。
宗守就直接把天阶层次的道兵,起名为源海诛魔士。
而地阶层次,也就是灵境阶的道兵,则是易灵诛魔士。
道兵有‘天地玄黄’四等,地阶的道兵,宗守麾下一个也无。
反而是这天阶层次,就骤然有了三十六人之巨。
“一旦这些人,将真力魂元都完全转化。合力施展‘太上天罡诛魔阵’,当能有斩杀神境巅峰之力。甚至对抗十位以上的神境巅峰,也不在话下!不过——”
以仙修的实力,转化为道兵。这些人的实力,远比那些正统的道兵,要强上许多。结阵之后,也有更大威能。
而此时宗守,挑选的三十六,也无不都是仙境后期甚至巅峰。
是玉盘一百八十人中,实力最强的仙修。
不过此时,他手中能炼制道兵的材料,已经差不多告罄。
包括两位圣境,加速一百余日。再多的仙石,也禁不住这样的损耗。
只是手中灵材,最多就只能再祭炼四名源海诛魔士。
“罢了!炼完这些,只能等日后再说,好在这玉盘内,扫了这三十六人,更易镇压。其实仅只叶轩一人,就可抵得三圣境!敖坤同阶之中,当是无敌存在。存在消亡之内,无十位以上的圣境,奈何他不得。至于敖怡,哪怕是杀入九绝仙庭,与那位九绝仙帝,正面对抗,也是不惧。实力也差不多够了——”
如此,不但可以横扫元莲世界。更可席卷九都仙庭,天方修会。乃至玄灵修会,极绝圣庭在附近控制的诸多小千世界。
数月之前,陆无病劝他,定下示敌以弱之策,以占据大义。
此刻也该到了收获之时,无论是本身的实力势力,都可支撑他的大乾仙朝,继续向四面攻伐!
一百八十位源海诛魔士,足可镇压四十个以上小千世界。
一旦稳定下来,就可迅速积蓄实力。那时无论是继续扩展,还是反攻回云界都可随他心意。
唯一可虑的,就是那九都圣庭后面的至境,会否现身——
宗守凝思片刻,而后无声寒笑。
这有可能么?为了这些许地域,还不到至境出面的层次。
即便真是如此,那也是对手输了。
他这边,更是无惧。
羽翼既丰,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第九五五章 元莲激战(感谢老王还单身书友)
“就是不知,陆无病要何时渡劫?”陆无病早已有渡神境雷劫之力,根基也固。
宗守本以为此人,最多一两月时间,就可进入神境境界。这一为,也有着勇猛精进的理由。
却不意此人,是如此的坚忍,也耐心十足。
陆无病的根本之道,乃是‘隙’——间隙,缝隙,万物之隙!
即便是境界不高,突破也只是神境初境。可其灵法,用途却极其广泛,可称是神通广大。
即便是一个神境巅峰的部属,也没此人来的有用处。
不过此事,却也急不得。暂时有他的焚世之炎,应付这场争战,也是足够了。
当那仙阶修士体内的诛魔之阵,最后完成。此人的眉心中,也现出一个玄奥箓文,正是一个‘诛’字。
这人从入定中醒来,神情就是一阵茫然惆怅。
从今而后,就是他人御使的道兵,再非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仙者。
不过仅仅片刻,就又回过了神。神情恭敬,朝着宗守一礼:“拜见主人!”
从今而后,就是主人奴仆之别。一切生死,前途如何,都全随眼前之人心念。
再者方才,他就曾亲眼见这位身旁,有着两位圣境强者!
又能安然无恙,从九绝死狱中脱身出来。
岂能不叫他心生感慨?又敬畏有加。
这三十几日中,宗守对此早已见惯,不在为意。只颔首淡淡道:“下面三层之内,你可任取一静室修行。”
辟魔神梭复原之后,不止是内中的空间,扩张到了万丈左右,也分隔了十数层。有近千个房间,都还算宽敞。
且能在虚空中自聚灵能,供梭中之人修行。若然能存身在一座灵脉之上,本身更可相当于一座仙府。
只是不能如钧天仙府那般几乎自成世界,也自给自足而已。也远没有寻常仙家洞府般,美奂美轮,满溢仙灵之气。
打发了这人离去,宗守就又将那太上诛魔录,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这图录,越看越是博大精深。有如渊海,难以测度。我自以为对图中要义,已经参悟了至少七成。可这几天——”
越是仔细研究,越是感觉自己,其实看到的,不过只是些许皮毛,微不足道。
而每一次为这些道兵,种下源海诛魔决的灵禁时,都会有更深一层的体会。又似是而非,无法在脑海内,留下半分印痕。
这图录记载,只怕也远不止是这一门道兵之术。
“研究不透,不过应当是与这本太上诛魔录的其他页面合一,才可显出真正内容。当真使人好奇,这异域之物,如何会流落到此界?又为何散落了?其他页面,如今何在?”
宗手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能先暂时放下。
他对这本书,很是好奇。若有可能,自然是希望能全数收集。
然则这一域,如此广大,已知的世界,就达数万。想要收集全,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甚至此书其他残页,是否也同样到这一域中,也是个迷。
宗守又沉吟了片刻,回思了一番方才施展禁术收的感悟。
这才闭目,开始了冥想休息。方一入定,宗守的身周百丈之内,就开始闪烁星辉。
整整九十九枚光暗不一的星辰,似隐似现。
得林玄霜以灵犀入梦法法,传习源生灵息决一切奥妙。眼中变异出焚世血瞳时,更有无数陆家数十位圣境至境强者,在血脉中留下的诸多印记与传承。
使得宗守,几乎是一夕之间,就拥有别人数百上千年,都未必能完成的积累。
宗守也不是因噎废食之人,拿来就用。并不因厌恶陆家,就弃之一旁。也不会因此,就对陆家有所感激。
印记传承之事,只能说是互惠。他的血脉逆溯,使整个陆家,都得益巨大。
而他这边,利用这些印记传承,也自然是心安理得,也算不得什么。
难道陆家还能来人与他理论不成?
故此这两百余日,即便没怎么去潜心钻研,宗守炼化的星辰道种,也都在暴增之中。
那焚空血脉中的信息,堪称是包罗万象!
而水麒麟,以及那玄狐,雷霆之血中,也是同样具有无数的神通传承。
而这些道法真意,又可有无数的衍生——
一可反三,一法通而万法通。
宗守此时,只嫌自己的时间不够,不能将这些信息,全方面的梳理整合,以熔炼更多的瞬空龙丹,星辰道种。
可即便如此,也从原本的七十九枚,激增到了九十九枚之巨。
而到了八十一枚时,宗守每次入定,就有异象产生。
仿佛有群星缠绕,更好似整个星空,都聚在了宗守的身旁。七彩霞光,流动于其内。
就连敖坤看了,也是为之惊愕不已。
“这当是你这法门,与大道契合,故此生出天象感应。这是好事,据我所知,似这等情景,也仅仅只有几例而已,都是第十二等灭世级的神通!你如今是魂海满固,心内虚空之景,已可影响现实,故此映之于外。待得日后修为提升,就可收发自如——”
敖坤说是好事,宗守也是颇为惊喜。
本来只为从陆无双手下逃命,才创造出来的这门‘三千星落’。
居然能有如此令他也意外无比的情景——
第十二等灭世之后,就只有第十三等无上。
不过这天象感应,固然是好事。
可每当入定,宗守周围千丈,就会星力潮涌,循环流动,澎湃不休。
不止是宗守自己,是有些不堪其扰。就连敖坤几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每当需要入定潜修之时,就会到远离宗守千丈之外的静室修行。
“怪不得焚空陆家,能以一族之力,就能成为这一域世界,最顶尖的势力。有这般的积累,其族内子弟,只要根骨体质还算不错。修行之速,足可是普通人的十倍以上——”
心想也难怪,陆家对维持纯血如此在意。
绝不仅只是因血脉而产生的各种神通法力,这些都可通过修行得来。
相较于普通修者,优势并不太大。
真正重要的,还是那三位至境圣尊,已经诸多圣境修士,在血脉中留下的那些信息。
这是焚空陆家,最重要的东西!
“说起来,也是该到了要熔炼一两枚圣阶龙丹之时——”
诸天星辰,最重要的就是四方星域与三垣星宫。
而前者,又分为二十八个星宿。
宗守的打算,就是准备以几枚圣阶龙丹。作为四方星域与三垣星辰道种的材料。
由上而下,先搭建出一个框架,再补充其余。
先从基柱屋梁着手,把根基扎实,如此则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至于二十八星宿,能有圣阶之物更好。没有的话,那么使用神阶龙丹,也不是不可。
大不了就费些心力,自己培育。最终的结果,也是不差。
只是如此一来,他手中这几百枚龙丹,加上在死狱收集的变异兽丹,怕是远远不够!
原本炼这门‘三千星落’时,宗守也没太长远的前景规划。
然而一步步走到现在,当这门神通,与天空星辰开始呼应之时。就已不再仅仅只是黑白终始法相的衍生而已,也再非是辅助他剑术威能,逃命之术。
而是一门,真正可以依仗的大法神通!
宗守已然无法放弃,也想看看,这门‘三千星辰’到最后,到底会有怎样的‘灭世’之威——
然则眼下,不止是类似瞬空龙丹的材料难寻。要炼化那圣阶龙丹,也分外的困难。
“陆天青死前,也留下一枚金丹,也可作为星辰道种的材料。只是感觉,这心里有些许障碍——”
若所料不错,此番与那洪九尘以及其后的九绝仙庭,再次博弈交手。
说不定,还能再斩杀一两位圣境。
如此四宫三垣,就可以凑齐了。
“四宫三垣一成,修为就可再立升半阶!只是要将之炼化,就必须是天阶真火,烧灼整整四十九日才可。却又要到哪里去寻?”
宗守嘿的一笑,收起了这番痴心妄想。
而仅仅只入定两个时辰之后,宗守就眉头一挑,目中一丝异色闪过。
此时已经到了元莲界外,距离元莲界仅仅只半个时辰左右的遁速,就可抵达。
只是他方才,心念感应,似乎那边有些不妙——
眼中再次现出了血色,宗守遥遥望去。瞬时洞穿了虚空,只见就元莲界外,一条界河之内。
数十条战舰,正在内中激战。
其中一方,只有十六艘战舰。而另一方,却是整整四十余艘之巨。
不过前者,却不居于下风。通过阵型变幻,方向变化,始终能保持的损失相当,势均力敌。
不过到底是数目少了些,正在向远处逃遁中。
而这些战舰周围,还有数十仙修,正是在激斗厮杀。
其中剑光最是凌厉的一人,就是风太极。再其次,就是赵嫣然。这个妖女,此时居然也掌握了灵武合一之道,仅以一人,就力战六名仙阶修士。
只是二人情形,都不甚佳,应付的极其吃力。
宗守顿时眉目凛然,杀机闪烁。只稍稍凝思,就令这辟魔飞梭隐去了形迹。自己本身,则穿空而去。
第九五六章 喜出望外
这艘辟魔神梭内的诸多道兵,再还有敖坤敖怡几人,宗守都暂不欲被人知晓,以免早早打草惊蛇。故此在靠近元莲世界的第一时间,宗守就把那所有气机,连同那灵能脉动,都全数掩盖了下来。
只是当他闪身而出,到了神梭之外时。敖坤已是先他一步,站在了这艘巨船的船头处,遥遥的远‘望’。
神情是兴致盎然:“你这几个部属,都很是不错!以少敌多,也真亏了他们,能撑到这时。尤其那风太极,即便在云荒时代,应当也有其一席之地。不过看这情形,你那边的对手,怕真是要动手在即了。若说这还是试探,那就未面太过份——”
又转过头,预带羡慕道:“你能远隔这两个世界距离看到?即便是圣境,也未必能有如此神通。”
圣境强者,自然能够隔空感应。可能像宗守这样,隔着数个世界。
把一切都望在目里,就仿佛就是在眼前,却真是少有人能够办到,甚至可说是绝无仅有。
宗守笑了笑,并未答言。他那魂海虚空,已经降临此世。星辰道种,已经漫步虚空。
一个闪烁,就到十数息遁速之外。
那艘辟魔神梭,自然有敖坤照拂。他这义兄,也不似林玄霜那般不可靠的性子。
不过才只几个挪移,宗守耳旁,就听的敖坤,再次传声过来。
“要万分小心,那边似有人埋伏,尚不知根底如何。若然事有不测,我会及时出手。不过——”
宗守是心中了然,冷意填胸。敖坤提醒之事,他岂能不知?
这元莲界外,有着好几处灵机隐晦之处。他的焚世血瞳,望之不透。
幻心镜也因隔得太远,不能将那幻术破除。
不过心灵间那隐隐的肉刺感,却自始至终都在提醒着他,此地是危险异常!
他不知是何方之人,埋伏在此。也不知到底是为他而来,还是另有目标。
更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何修为,战力如何。
然则,他也不惧便是!
也知敖坤言中之意,有两位战力绝顶的圣境,看护在一旁。
无论如何,都可保他性命。可若真是这两位出手,那就不免使那九绝仙庭,心生防范。
这一战他的目的,就是欲通过洪九尘等人,把这几大势力,都全数拖下水。
名正言顺,攻伐周围诸多小千世界。
可不欲在这时候,使得那些鼠辈,心生怯意。
星辰道种增多,宗守不但挪移虚空之距,增长了不少。每次间隔,停滞休息的时间,也同样缩短了许多。
仅仅一百个呼吸时光,就到了那处界河。
冷目望去,只见风太极与赵嫣然二人的情形还好。可勉力支撑,甚至可有几分反击之力。
其余的诸派修士,却都颇是辛苦险现象环生。
倒是那十六艘空舰,此时居然已经将敌方的那些舰船,打沉了数艘之巨。
由之前的游击逃逸,开始转而反攻、
反而那些正在激战之中的修士,情况越来越是不妙。
需要那些空舰,能分出些许力量援手。使对方的仙修。都不能全力以赴。
知晓此时,已经犹豫迟疑不得。其中几人,明显已经力尽,再若耽搁,就可能有身陨之危。
宗守冷声一笑,现出了身影。一步步往那战场中央,踱步行去。
那方界河中的修士,只是半息时光,就已然纷纷察觉。
那风太极与赵嫣然几人面上,都是微透着欣容。二人对他到来,似在意料之内,并无惊喜之色,不过明显那紧绷的神情,松弛了下来。
宗守心中有数,知晓这几个家伙,多半是因早就知晓他已至元莲。有了十足底气,这才会在此处,与这些人正面搏杀。
而且一多半,是受了赵嫣然这妖女撺掇。
再看那些修士,都并无什么明显身份特征。都是朝着他冷眸扫来,虽是意外之至,却也同样满透着惊喜之意。
宗守心中,更是笃定。却毫不在意,全不曾理会。
转而神情定定的,看着那些破破烂烂的舰船。
在虚空中穿行,轨迹有如羚羊挂角,不可捉摸。忽而穿插,忽而逃逸,忽而分开,又忽而合拢。
那敌舰虽众,却很少能形成合力。巨弩与各种灵法对射,反而是屈居下风。
而每当那几十艘巨舰,聚集在一处之时。师若兰麾下这些舰船,就会避而不战。
依稀可见,在他‘前一世’,曾经统帅数百舰船,纵横云海,从无遇到过对手的无双名将的风采。
只是此时,师若兰的命运,再非是前一世那么悲惨。
被自己兄丈排挤忌惮,渐渐失去军权,最终随着雪狮族的灭亡而惨死。
此时此刻,也有了一个更为广阔的舞台,尽展芳华。
不止是师若兰本身,战术高超。那些空舰的操舰之人,也明显是有不错的水准。
这才能使师若兰,如臂指使。
一个合格的为将者,也需有识人善用之能,能调教部属。
今日的情形,实在令宗守是惊喜莫名。
当年那个小丫头,已经是真正长大了。不知不觉,已成了他最重要的臂助之一。
数息之后,宗守才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的踱步行去,语言淡淡,几无起伏道:“孤记得那天方休会谭镜曾言,域外诸方势力争斗。仙阶修士,都概不轻易插手。就不知尔等,到底是何方人士?为何不顾此规?又哪来的胆子,敢犯孤之大乾?”
说到‘犯孤之大乾’五字之时,宗守目光是犀利如刀的,向那几十仙修刺去。
其中数人,立时只觉胸中猛跳。一刹那的感觉,是如坠冰窟。
也不知为何,就只觉是浑身手足,忽然都是动弹不得。
好在宗守,仅仅只是掠过而已,就把那视线依靠。转而定在这诸人之中,正围攻风太极,修为最高的那位。
“尔等,可是来寻死可对?”
瞳中血色微闪,那为仙境中期的修士,顿时也动弹不得。
眼神茫然,口中‘呼呼’作响,就是说不出话来,神情惊惧不解。
第九五七章 能再张狂?
此时不止是这些不明身份的仙修,便是风太极等人,也极其惊异。宗守并未动手,然则整个界河空域,此刻都被笼罩在其剑意威压之下。使那几十名修士,都是噤若寒蝉,眼露忌惮惊讶色。虽还在围攻,却都尽量留了些许余力。
仙阶!
几乎所有人的脑海之内,都掠过这个念头。
此时的宗守,已是真正仙境修士!可怎的就如此之强?
还有这眼瞳,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只需看一眼,就仿佛能夺人生死?
那被宗守目光注视人,全不能开口。宗守也懒得再问,神通之力撕扯,直接便欲将此人扯碎。
却听不远处另一人,忽然笑着开口:“血剑妖君?总算是回来了。真令人意外,也着实惊喜!尔既然侥幸未死在那陆无双的剑下,又为何要赶回来送死?至于我等身份,妖君难道真不知——”
话音至此,忽然‘轰’的一声炸响传开。
众人纷纷愕然望去,就见那名被宗守视线锁定的仙境修者,竟直接血肉纷散,被那莫名之力,硬生生强行扯裂,炸成了碎末!
使那人的话音,骤然一顿。宗守冰冷视线,也循声注目过来。
“你方才,可是对孤说了什么?”
看来这群仙修的真正首领,并非是方才那人。对面这位,修为虽稍低一线,却明显是此间众人之首。
那人气息明显一窒,惊愕的看着那在虚空飘散的血肉。
随即就又眉头微皱,面露出讥讽之色。
“好霸道!好威风!只望稍后,你也能如此这般嚣狂!可知那几位,已经再次候你多时?”
他身上四肢,已在宗守血瞳注视之下,开始出现扭曲,一些肌肉都已崩离。
瞳中深处,全是惊恐之色,却又强自维持着镇定。
而此时天际间,也几道光影陆续出现。
最前方的,就是一座巨山。赫然展开了三十万丈之广,强行挤压入这处空间。
却并非是攻向宗守,而是直往那十几艘巨舰,蛮横的的碾压而去。
随即就有听一声轻喝,自虚空传来,几乎是直接在宗守耳旁响起。
“受死!”
一束拳影,直击宗守身前。罡劲内蕴,只是那带动起的灵能震荡,就使附近虚空,折叠荡漾。
却也同样非是直接针对他,而是恰恰阻拦住,宗守救援那十几艘空舰的去路。
也不知从何处冲来,十几人同时出手,几乎锁死了此方界河空域。
更有着至少三股可绝凌于世,又浩大无比的魂念,冲临了过来。
三个方向,如潮水般的扫荡冲击,将宗守的剑意,强行压迫而会。
赵嫣然与风太极,不由都屏住了呼吸,瞳孔猛缩。
神境!居然三位神境!
看这些人的手段,竟是攻宗守必救之处,一开始就断绝了宗守,逃脱的可能!
风太极握剑的手,肌肉贲张。赵嫣然则更是面色灰败,头一次后悔,这次的莽撞之举。
谁能想到,在外域之中,居然有三位以上的神境修士潜伏,只为伏杀宗守一人?
宗守胸内,倒是淡定的很,并不以为意。
赶来之前,对此间的埋伏,就是有了准备。
且眼下这情形,也并未超出他的预期。
就凭这些人,也能将他伏杀?
一年之前,或者真有能力办到,甚至可使他毫无抗击之力。
然而此时,却实在是不值一哂。甚至是不屑动手——
随手一甩袖,就把那只乌龟,甩了出去。
先是一团蓝色的流光,而后飞速膨胀,一转眼就化成了千丈大小。
那一拳,击在它身上,却是不痛不痒,毫厘未损。
反而挥动着那巨盾,‘蓬’的一声,以那浩瀚巨力,直接将那人强行砸飞!
至那巨山前方时,则是把头颅收缩。使巨盾的边缘处,展开无数的齿轮,飞速转动。十二片冰翼展开,使其庞大身影,在瞬息之间,加速到了极致。
赫然是硬生生,强行撞在那座巨山的山腰处。
震荡声中,那碧火玄龟的千丈之躯,被猛地震飞出数息之外。
身形停下,才小心翼翼伸出了一截龟头,看了那巨山一眼,
直接对面那件巨大仙宝,虽然被他撞开偏移。可除了山腰处,有几道深痕之外,其余就都无损伤。
不禁遗憾的扁了扁嘴,偏头看着同样并未有损伤的盾。
想着这两名盾牌,是不是要换了。
释出了碧火玄龟,接着是一团银光闪现。以肉眼看不见之速,在这虚空中,带起了一道道的白色光华。
以晗曦为首,几十只圣火银蚁,飞向了四面八方。
仅仅几只银蚁与晗曦合力,就有一名仙境后期的修士,被这遁光快的不可思议的银蚁臂刀,斩成了粉碎。
血光喷洒,那合围而至的十几人,都再不能分心,半空停下。全神贯注,应付起了这几十只圣火银蚁。
尤其晗曦,每每至处,都必有一人重创。
而几乎同时间,一道金色光影,也一并从袖中穿空而出。
却赫然是化作了小上了两号的宗守模样,直奔那碧火玄龟撞飞之人而去。
居然也是能借助宗守的星辰道种之力,瞬空而行,一眨眼就至这名中年武修身侧。
一剑斩下,挥动间星辰莹绕。九九龙影,四剑归一,一头隐约的太初龙影,现于那袖珍版的剑身之上。
而对面那人虽被碧火玄龟冲撞,以致身形失控。不过对独自袭攻而来的小金,却仍能有余力应对。
拳印导引,瞬息间引动千万虚空裂刃,轰向了小金眉心。
却在此人,才刚有动作时。那目中就忽的一阵茫然迷惑,动作一窒。
小金的剑,就将此人的手臂,无情削切了下来。
狠辣之极,随即又是一剑,把这人的头颅,也一并割断。
再之后是张口一吸,从这人的体内,强行吸摄出一枚透明丹丸,吞入了进去。
宗守在远处望着,为小金压阵。此时见状,眼神顿时一亮。
魂术!方才小金施展的,是真正灵法,甚至模拟出了他的部分血瞳神通!
以往这小家伙,虽能模拟他身形,却只限于武技。
灵法方面,却还是差了一些。
此时此刻,却分明已将这短板也补全了一些。
眼下虽只灵境,却已把他宗守,在灵境后期之时的一身实力,模拟出了至少八成!
是因那枚无相神魔的内丹?
无相万象,果然——
又冷眼看着,被小金斩杀的那人。心中既是意外,又是失望。
“原来是影魔族裔——”
不出意外,这些所谓的‘影神族’,必定是为他宗守手中,那面幻心镜而来。
也怪不得,会有三位神境,同时出手。
不过想想也知,无论是九绝仙庭,还是那极绝仙庭,玄灵修会也罢。都不可能有如此胆量,全不顾龙影存在,直接朝他宗守下手。
顶多也是配合一番,给人打打下手。
心中却到底还是有些遗憾,这些附近之人,真若是出自九绝仙庭。
那么他此时,就已可再无顾忌,直接就能动手,横扫周围诸界!
袖中隐隐晃动,是那头麒麟,以及雷霆翼龙,也欲出来助他。
却被宗守强行压下,小金战力,实是出人意料。
已无需这里面的两只帮手,且接下来的战斗。两个小家伙,也帮不上忙,反而使他分神。
幻心镜骤现身后,青光照出,横扫空域。
只见这虚空中,赫然远远不只是这几十仙修而以。
更有数十隐蔽的影魔,藏身于各处,悄无声息的潜移而至。
其中几头,甚至已经距离风太极于赵嫣然不远。
几人都纷纷吃了一惊,急忙防范。
而这些影魔,似也纷纷错愕。窒了一窒,就飞速退离。
然而那幻心镜青光,却不曾将他们放过。继续追逐照耀,使这些影魔几乎接近无形无质的身躯上,都燃烧起青色火焰。
这些影魔,都发不出声音。却仍能哀嚎,使周围所有人,都清晰可觉。似乎痛楚之至,魂念波动,都剧烈无比。
也就在这一刹那,那空际中,终是一个清冷喝声传来。
“大胆,老夫面前,也敢伤我神族!真狂妄!”
一剑击下,如天外飞来。剑坠九霄,如流星之落。
纷散的光影之中,一道无与伦比的凌厉,蕴藏其中。
令人全望不见其轨迹,也判断不出那落处。
而此时那巨山,也在收缩,落在一位突兀出现的中年修士手里。
托着这山状法宝,此人从宗守身后,踏步而至。
“这就是幻心镜?果然是沾了无数我神族之血,不能不毁!九尾玄狐血脉,也应断绝!”
幻心镜顿时一阵阵嗡鸣,内中的器灵,似乎是怒到了极致。
竟不用宗守,以血脉之力催动。那镜上的封印,就一层层的解开。
这时那不远处,更传出之前说话的那名仙修,大笑出声:“现在如何?三位无相神尊在此,你宗守今日必死无葬身之地!方才不是很嚣横么,很霸道么?念动之间夺人生死,却不知你现下,可还能张狂的起来?”
此人身躯,已被扭动的不成模样。却因宗守分神,侥幸未死,此刻却是哈哈长笑不止,似是快意无比。
第九五八章 是想要逃?
笑声穿透虚空,刺透耳膜。那人的神情,此刻也是怪异之至。狰狞扭曲,仿佛痛苦无比,又似是欣悦到了极点,幸灾乐祸,畅快无比。宗守懒得理会,神情专注,目注着那袭来剑光。
“好剑术!”
不但是剑法绝妙,玄意十足。那剑意亦是凌厉而飘忽,暗和道韵,高妙到了绝点。
分明也已是剑意魂境,至少也是中段的层次。
“只可惜——”
可惜这御剑之人,不是本人正体,而是鸠占雀巢。心志都已被他人夺,被无相神魔操控引发。
模仿出了九成这人生前剑道,却到底是有一成不真。
宗守微微叹息,心中是真的遗憾。
如此高强剑者,也不不知是因经历何事,被这些影魔族夺了身躯,灭去了神念。
所以这剑,本该是强横莫匹。足可将任何同阶的神境,寥寥数剑而斩。
然而在此时,在他眼中,实在是不值一哂。
更何况,若论到幻人心神之术,九尾玄狐一脉,才是真正幻术之尊。
有那幻心境在此,一切影魔一族,都需先削去五成之力!
意念一动,那幻心镜就是再次上升,至宗守头顶百丈。
有如一轮明月,如水般把那一束束的青色光华,往四面飞洒。
也有更多的光束,往那三道神境气机此时所在之处,照射而去。
使那斩来的无匹剑势,果然是稍稍一窒。气机流转之间,忽然间就难以流畅。也使那超凡脱俗的剑意,再难以维持。
还未至身前,就已略现颓势。
宗守正欲出手,一剑破之!就又眯起了眼,心中警兆再生。
就在上方,在那青色镜光的死角难及处。一团灵能,忽然爆发,凌空冲下。
“汝之能为,早就已料到!九尾玄狐余孽,当至汝而绝!”
这一次,却是无数的梭影,暴风骤雨般向那欢心镜冲击。
而那些细小飞梭之后,则是一个持着一根长棍的人影。当空砸下,猛烈无俦!
也不知有多少须弥山的巨力,爆发在了方寸之间。
本就是神境修士,距离幻心境,比之宗守还要近上许多。
仅仅三千分之一刹那,十万分之一眨眼,就已到了那幻心境前。
而此时周围,风太极等人,愈发是面无人色。
本就略显猖狂的笑声,也更肆无忌惮。
这次围杀宗守的无相神魔,光是已经现出踪影的,就已整整有四人之多!
这处界河周围,还不知是否有其他的神境影魔,埋伏在周边——
宗守却唇角斜斜的挑起,目中血意再闪。
——若然没有这焚世血瞳,不能洞察这几人的藏身所在。
或者他这次,真是要被这些人得逞,把这面幻心镜毁去。
这些人对他的一切反应,固然是早有预料。
然而他这里,却又何尝不是在意料之中?
一切异动,都在在幻世血瞳,洞照之下!
又胸中暗暗失笑,这些影魔,还当真看得起他。
只为他一人一镜,就动用了整整五位无相神魔。
更是费尽了心机布局,只为将他执掌的这面幻心镜毁去。
如此重视,自己该感荣幸么?
只便宜了小金,这一次怕是可以吃饱喝足,大饱口福。
只可惜品质差了些,相较八层死狱,那头神境巅峰级别的无相神魔,实在是差了不可以道里计!
眼看着那长棍飞梭冲下,宗守却毫无反应。
不过就在那漫天梭影冲撞在青镜之上时,那幻心镜却只一阵波纹晃动。而后也不等棍影袭至,就碎散无形。
使此地诸人,见状都是一怔。
难道这面曾在云界云荒时代煊赫一时,使影魔一族畏之如虎,威能接近神器的顶阶仙宝,就这么轻易碎了?
随即就又见,另一面一模一样的青色的宝镜,现在了另一侧,大约三息遁速之外。
“幻术?”
远处众人只望一眼,就已知缘由,那眼神都略显怪异。
这是什么样的幻术?居然连影魔一族的无相神魔,都能瞒过。
那么此时这面镜,才是幻心镜的真身所在?
却随即就见,更多的幻心镜,在虚空现出。
一而二,二而三,三而十,再由十至百,由百至千。
更多的青光,四面八方的飞散,笼罩这界河空间,再无哪怕半分死角。
无论是灵能波动,气机变化,都是一般无二,令人难辨真假。
使那持棍之人,面色是铁青一片。
而后就毫不犹豫,放下了把幻心镜毁弃的念头。棍势一折,就转往宗守的头顶狠狠砸下!
既然已不能分辨,那面玄狐一族,传承宝镜的真身所在。
那么朝宗守这个持境之人下手,结果也是一样!
可当那合围之势已成,合四人之力,即将把这宗守碾灭之时,这四位分据一方的无相神魔,都只觉是眼前一花。
他们以神念牢牢锁定着的那位少年,竟也同样不见了形迹。
“瞬空之法!”
几乎是第一时间,四波浩大的神境意念,都如波潮般,远远的逸散开来。
先以强横之力,把整条界河,连带周围虚空的瞬空法则,全数定锁压制。
而后是一寸寸的,搜索着这一方空间。不漏过哪怕一丁点的时空灵能变幻。
“寻到了!”
仍是那持棍之人,首先有了感应。
“想逃?我等面前,你能逃到哪里去?”
冷笑声中,那长棍化虹,砸向了某处所在。赫然碎穿虚空,把那处几个仙境遁速之内的空间,全数击碎。
宗守身影,也再次现出了踪迹。自虚无中步出,神情冷漠,立在了那手托巨山的神境修士身前。
这一刹那,那大笑声再次传至:“妖君先前不是很霸道?说我等是送死来的么?不知血剑妖君,为何又要逃遁?能亲眼见你身亡,我那惨死你剑下的侄儿,今日之后,想必能够瞑目安息——”
侄儿?
宗守一怔,忖道怪不得。原来这疯子,是有亲人死在他手中。难怪那言辞,是那般的疯狂,令人厌烦。
就不知到底是哪一位,想不起来了。只因亡在他手的,实在太多。
摇了摇头,宗守目光,就又定在了身前,这位手持巨山的神境修士身上。
哪怕是被幻心境压制,哪怕是有无相神魔,窃据了身躯,并非是完美契合。
可依然是仙灵之气盈体,气焰喧天,魂念压迫,使人连仰视都难办到。
也清晰可见,此人眼瞳里现出的喜意。似乎对与他,已经势在必得。
那巨山再次浮起化开,而其手中,此时更出现了一把紫青宝罩。紧随那巨山之后,遥空砸来。
宗守轻笑出声,把那无名剑握在了手里。
他瞬空挪移,闪身到了此处,可绝非是为了逃逸——
瞬空之龙!
玄黄之龙!
寒冰螭龙!
风云之龙!
“嗡!”
剑鸣声中,一条条龙影,现于剑身之上。又须臾归一,合聚出了太初龙形。
而在最后,则是白金之龙!
使那龙形虚影之上,爪牙俱现,如幻似真——
也使宗守一身气机,骤增到了顶处,又收缩内敛到了极致。
再而后,是一团黑色的火焰,燃于剑上。
正是雷烈千华!仅仅焰尖的一个跃动,就已击碎了附近,那处时空的构成法则。
周围之人,初时还不觉怎么,只当是宗守是情急拼命。
可仅仅的片刻,宗守身后,那还在远处的三名无相神魔,都是面色剧变。
“魂境中段!此子剑意,居然已尽含剑意魂境之妙!鸿魁,这一剑你接不得——”
那正操御着巨山与紫金玉罩的中年修士,也是眼现出了骇然之色。
第一时间,就欲闪身退避。
随即就发现,自身已经被那剑意牵缠紧锁。感觉他此刻,哪怕推到千万里外。
这一剑,也依然能追袭而至!
瞬空剑意,已把亿万里距离,化为方寸之距、
再而后,是想魂体脱出这躯壳之外,放弃这具傀儡之身。
然而这念头才起,就见那千万宝镜,都齐齐移转。
所有的镜光,都全数往他照射而来。
别说是魂体逃离,便连在这具身躯之内,也感难以承受。
无奈之下,只能倾力催运起了气血魂力,准备依托那两件宝物抵御。
而此时宗守,那双目中是血意再聚,一道道玄妙的灵纹显出。
“死!”
一声叱喝,手中之剑就化虹袭出。有如匹练,一道血光略闪而逝。
剑光轨迹,无有半分的烟火之气,超凡脱俗。剑意凝聚,汇于剑刃一线。
‘铿’的一声轻响,微不可闻。
那座才化开千丈左右的巨山,却被从顶处一剑而断!
使其内的无数禁阵宝箓,都纷纷崩毁。
巨山之后,是那紫金玉罩。
正当众人以为那剑势,应该会被稍稍阻滞之时。
血色剑影,却更是加速。更显锐利,不闪不避,蛮横霸道的斩之玉罩之上。
又是‘噗嗤’轻响,这件宝物,也是应声而断。
切口平滑,似乎天生就是如此。
那‘鸿魁’的目里,一时是骇无人色。拼命的扭动身躯,不断变幻轨迹,向后飞遁,试图脱离这剑光定锁。
慌张失措之下,甚至无法操控声带,准确发声,口里只‘胡胡’的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