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队长失踪了
同一时刻。www.uuxs8.net邵晏清和队员趴在枯草掩饰的壕坑里,目光如炬,等待前方侦查发射进攻指令。
天幕上的星辰连绵不绝,层层叠叠铺向天际线,美,却没有他们想要的信号弹火花。
“突突……”
“突突突……”
异响从身后渐次传来。
旁边的战友扯下通讯器,骂了声娘,“队长,情况有变,我们被包围了。”
邵晏清眼神发狠,黑暗中露出逼人的光芒。
“启动预备计划。接下来的行动由你指挥。”
说着,利索地窜出去。
战友抱紧怀中的家伙事儿,眼球剧烈抽搐。
声音嘶哑低沉,“队长……”
邵晏清按照记忆中的地形,在如鬼魅般的胡杨林里逃窜,身后火力凶猛,他一个错身,躲在一株树干后反击。
戴上红外线护目镜,眼中的一切以诡异的形态出现。邵晏清全身贴在树干上,减小暴露面积,干净利索地干掉追兵。
瞄准第三个火力点,俯身,扣动扳机时,后腰一颤,血流奔涌。
中了一记暗枪。
但这并不影响他反击。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身后追击的火力越来越弱,他的体力也随着流血消失殆尽。
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头顶的星光忽明忽暗。微弱的光幻化成罗安安的脸,正强颜欢笑地叮嘱他,“一切小心,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撑住,不要闭眼。
眼皮如有千斤重,却死死不落下来。
眼泪从眼角滑下……
安安啊……
这个晚上,江城下了一场雨。
罗安安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小雨绵绵,万家灯火影影绰绰的场景,想念邵晏清,想得发狂。
一个晃神,窗户上倒影出他的身影。
这个男人穿着迷彩服,脸上化成大花猫,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安安,照顾好自己。”
罗安安心头一跳,猛地回头看,房间空无一人。
再看窗户上,只有她的倒影。
雨水淅淅沥沥顺着窗户玻璃滑下,花了人影上的脸。
罗安安忍不住屏住呼吸,莫名有些慌乱。
门外走廊里,猝然传来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罗安安胸口涨,难耐地喝了口温水,平缓情绪,抱着肚子走出房间。
走廊灯火通明,干净雪白的地毯上印着杂七杂八的鞋印,污水勾勒出不同的鞋底花纹,齐齐通向走廊尽头的书房。
邵天宗的书房。
罗安安迟疑着,脑中有个声音说,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身体不受意志控制,双脚一步步往前移动。
接近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咆哮。
邵天宗:“怎么会失败?”
一人说:“特警小队已经埋伏在胡杨林里……”
另一人说:“一直传回消息,毒龙确实按照我们的计划,汇集到a城。但突然改变路线。”
邵天宗咬牙切齿,“内奸?”
门外。
罗安安猛地瞪大眼睛,千万条思绪如电流般闪过,噼里啪啦炸响,擦出亮光,却抽走全身力气。
难怪她总觉得忽视了什么……他们在毒龙有卧底,毒龙何尝不在他们内部安排卧底?
那……邵晏清如何了?
门内,有人继续沉声说:“特警小队伤亡惨重,目前正在接受治疗。据已经恢复意识的同志说,当时队长吸引毒龙的注意力,带走大部分火力。”
“至于队长……失踪了。”
书房中,针落可闻。
书房外,罗安安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一晃,倒在地上。耳边,有佣人慌张的惊呼,“救命啊!”
257一切都怪我
真正使我们恐惧的,只有恐惧本身罗安安怕什么?
重蹈前世覆辙,辜负邵晏清的一番情谊,无端葬送邵晏清的前程。www.uuxs8.net
为此,她拼命做个优秀的女生,一步步走向他、靠近他,其后又疏远他。
她为了救他,而背叛他,却害的他生死不明。
命运狞笑着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无情地嘲笑着每个人。
别胡思乱想……
放平心态……
和孩子一起,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罗安安哽咽着抽泣,从梦中恍恍惚惚地醒来。
姚雪芝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神情怜悯,“好孩子,你还好吗?”
怜悯,还好吗……无端刺痛罗安安的心。罗安安并为此很反感。
撑着身体坐起来,任由姚雪芝在她后背垫了个枕头,不咸不淡地说:“很好呢。”
姚雪芝担忧更甚。
佣人在走廊发现晕倒的罗安安,罗安安已经有流产先兆。
好在发现及时,医生给她打了保胎针,大人和孩子都没事。
姚雪芝狠狠闭了闭眼,“安安,你想哭,想闹,想说什么,和妈妈说,别憋坏了自己。”
罗安安嘴唇不停颤抖,却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妈妈,我很好,你为什么这样说?”
微微扬起的音调,泄露了几分真实情绪。
姚雪芝心中轻叹,只能道歉,“是妈妈不好。”
罗安安抿抿嘴,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挤出一个笑,“嗯。我想休息了。”
姚雪芝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有事叫我。”
房间中一片寂静。
罗安安扭头看向窗户。
窗外映着高大的梧桐树,树上挂着崭新的翠绿嫩叶。
他走时,绿叶刚刚萌芽,而今,已经有巴掌大小。
罗安安心尖一抖,掀起被子翻身下床,赤着脚推开门就往外跑。
“晏清!”
“晏清,你回来了?”
“晏清……”
迎面而来的,是端着一碗热粥的姚雪芝。
两人擦肩而过,姚雪芝手中的碗摔在地上,但却拉不住飞奔而过的罗安安。
“安安……”姚雪芝面无人色地叫她,“你慢点。”
罗安安三两步冲下楼梯,直奔到大厅外。
一脚踩在积水里,跪倒在地。
手杵在地上,散下的头发遮住整张脸。
姚雪芝紧随而来,抱着罗安安的肩膀,想把她扶起来。
罗安安别着劲,反身搂住姚雪芝的腰,把脸埋在她怀中,肩膀耸动。
姚雪芝隐约能听到压抑的抽泣,眼眶泛湿。
时间过得太久,罗安安身上单薄的睡裙没有任何温度。
姚雪芝担心她身体,忍着心中焦急,轻声哄她,“安安,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晏清只是失踪。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们先回去,照顾好孩子。”
她现在这个状态,连孩子都照顾不好!
罗安安忽的抬头,脸色和唇色,都白的几乎透明。
“我是不是很任性?”
“我是不是很蠢?”
“我是不是……”
泪水忽的落下来。
“都怪我。”
“妈妈,没有我,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
姚雪芝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
罗安安惨然一笑,“回去吧。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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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最合适的做出交待的人选
“安安,吃饭了。UU小说”姚雪芝看着木然坐在窗边的罗安安,止不住担心。
自那天之后,罗安安不吵不闹,乖乖按照医生制定的作息时间表生活,每顿饭都在很认真地吃。哪怕吃完会吐,还会继续吃。
有时候,使劲往嘴里塞食物,还会噎得流出眼泪。
她看不下去,抱住安安,拍着她的后背,叮嘱她“慢点吃,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
罗安安摁着胸口理顺食道里的食物,皱着眉摇头,“怎么能不吃东西。孩子会受不了的。”
姚雪芝吓坏了,罗安安现在活着的动力只是孩子,再过几个月生下孩子,她会失去求生意志。
噩耗怎么可能只有一件?
不知道谁泄露了信息
邵晏清这次行动失败,是因为他收养的名叫罗安安的小姑娘,和毒龙里应外合偷了了行动计划,是叛徒,得受到惩罚。
被蛊惑的江城中层官员和军官一窝蜂地堵在大院外,要求邵家交出罗安安,并把罗安安送上军事法庭……
外面乱哄哄的,邵天宗一力镇压,该抓的抓,该安抚的安抚。
姚雪芝频繁出入各大舞会宴会,和风流贵妇婉约谈笑间,叹笑着解释,“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谣言。安安是我儿媳妇,是晏清法律承认的妻子,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怎么可能背叛晏清?”
不管是偷龙转凤获取计划书,还是军中有内奸,都是最高机密,不能向公众解释,风月情话是最好的转移公众视线的方法。
而罗安安生活在安全的象牙塔中,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
有狂热分子伪装成园丁,朝她扔臭鸡蛋骂她去死,保安和佣人慌张地保护着她,把园丁驱逐出大院。
姚雪芝再无法隐瞒下去,拉着罗安安的手,柔声细语地解释,“公众不知道真相,很盲从,又都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安安,不要管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罗安安依靠在姚雪芝的肩头……
女人的肩头,和男人宽厚的肩膀,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常对着邵晏清撒娇耍痴,他每次都无奈地笑着,使劲揉乱她头发,或者说一句,“安安,别怕。”
现在,对她说“别怕”的男人,已经没有了。
她还能靠谁?
只能靠自己了。
罗安安心头酸涩,早就干涸的眼眶,又困又疼。
“妈,我总不能躲一辈子。”
姚雪芝不忍,“现在出面,不是最好的时机。”
罗安安抿着嘴角,眼神柔和,“不,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事情刚发生,公众还对邵家有信心。我作为晏清的妻子,晏清唯一孩子的母亲,是最合适的做出交待的人选。”
若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会发现有趣的一幕。
两个年龄阅历不同的女人,此时的神情出乎意料的一致。
带着对人世浮沉的悲悯,以及不屑一顾。
放开对罗安安近乎严苛的保护网,江城名媛圈掀起一股打听风潮
罗安安是什么人?
她和邵晏清什么时候结婚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邵晏清的?
她为什么偷邵晏清的行动计划书?
她是否已经背叛邵家,背叛江城,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受到邵家庇护?
她……
为此,邵家举办了一场小型茶话会,邀请有话语权的几位名媛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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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去看晏清执行任务的地方
在罗安安成人礼刚结束,姚雪芝知道自家儿子要和小姑娘在一起那天起,姚雪芝就担心,罗安安瘦弱的肩膀,无法撑起江城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无法面对四区瞬息万变的局势。m.www.uuxs8.net之后她就把罗安安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看着罗安安从青涩变得成熟,以漫画入手,轰轰烈烈地开起一家工作室,姚雪芝欣慰于罗安安的转变和努力。
但也存了长辈对晚辈的宽容。
一家小小的工作室而已,成功或者失败都没什么大不了。投资着玩罢了。
但现在,姚雪芝把主持茶话会的经验技巧拆开了掰碎了,倾囊相授教给罗安安。姚雪芝不得不感慨,罗安安成长的速度,远远超出她所想。
随着茶话会一天天临近,罗安安整宿整宿失眠。她一个人睡卧室,翻来覆去折腾没人知道。但佣人每天收拾床铺,都会发现大把掉落的头发。
姚雪芝和医生讨论这个事情。
医生掩面长叹,语气很无奈,“病人已经做得很好了。情绪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但压抑时间长了,恐怕出问题。更严重的是,病人目前没有主动求助的意识。作为家人,必须主动和她沟通。”
罗安安听到自己心理出了问题,愣了一下,身体忍不住抖,“怎么会出问题呢?我感觉挺好的。我只是……”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耳边总有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说:“看,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前世他因为你身败名裂。这一世仍是因为你行动失败,生死不明。”
“罗安安,你本就不该存在。”
“邵晏清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死,一刀下去,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你不是很爱他吗?这就是你的爱?”
最难过的时候,她就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死死咬着被角,看着窗外
太阳总会升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面前,是姚雪芝关切的脸……
罗安安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放空大脑,露出一个淡若清风的笑,“妈,我很好。我还要照顾好孩子。”
“晏清他……临走前叮嘱我,让我和孩子一起,等他回来。”
“他从来都是很守信的人,我相信他会回来。”
“我没事。现在重要的,是把茶话会搞好。”
这晚上,罗安安浸泡在洒了精油和玫瑰花的浴缸里,抵抗不住耳边的诱惑,用水果刀割伤手腕。
包扎了伤口,挂上吊瓶,罗安安脸上仍带着笑容,“妈,别怕,这只是一场意外。我没想死的。”
她怎么会死。
为了这些关爱她的人,她得坚强地好好活着。
姚雪芝承受不住,双手捂住脸,“安安,不该这样的。你和妈妈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晏清不在了,不在就是不在。回来的可能性很小。”
“这是事实,安安,我们不骗你,你也骗不了自己。”
罗安安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了。
这次,她用了很长时间才说话。
“妈,我想去西北区,去晏清执行任务的地方,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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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这次不忍了
孕妇不能吃安眠药。m.www.uuxs8.net为了不让姚雪芝担心,罗安安总会伪装自己状态很好,睡得也很好。
出发去西北区前一天晚上,也是如此。
罗安安闭着眼,数到一百零八只羊,隐约听到楼下有动静。
她知道自己的任务是睡觉,但实在睡不着,又觉得渴,就爬起来去楼下喝水。
沿着旋转扶梯往下走,越发清晰地听到从客厅传来的声音。
啪啦……
瓶子砸在地上,姚雪芝声音失控,“邵天宗,你给我说清楚。你明知道军中有内奸,居然还制定计划,让晏清执行。”
“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居然让他去送死!”
罗安安恍若雷击,愣在原地不能动惮。
计划,什么计划,她怎么从来没见过内奸的事情。
她的小叔叔,居然是执行表面万无一失的计划,实则去送死吗?
思细级恐。
幽微的凉意从脚底板窜上来,缠得她逃脱不了。
耳边,是邵天宗威严的反驳,“姚雪芝,我知道他是我儿子。但他也是个军人!”
姚雪芝又哭又笑,“他是个军人,但他也是个丈夫,即将要成为父亲。你知不知道安安还怀着孩子,你知不知道安安差点……安安!”
姚雪芝余光看到楼梯上的罗安安,声音接近破音,很快恢复到日常的一本正经的优雅贵妇形象。
“又失眠了吗?”
走向罗安安,即将碰到罗安安肩膀时,被罗安安躲开。
罗安安眼前一片模糊,“到底怎么回事?”
姚雪芝欲言又止,“安安,你现在需要休息。听妈妈的话……”
罗安安忍不住吼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邵天宗伸手拦在姚雪芝面前,“这是机密。”
眼泪从眼角滚落,罗安安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机密?见鬼的机密。”
姚雪芝面露不忍,“安安,如果你还信任妈妈,和妈妈去卧室。我有话对你说。”
罗安安狠狠咬紧唇瓣,哽咽了一下,点头,率先转身,往卧室走。
看着罗安安进入卧室,姚雪芝猛地挥手,一巴掌打在邵天宗脸上。
“这一掌,是我代替安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给你的。”
“老邵,我当年要死要活嫁给你,那时候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站在你的立场维护你。但这并不代表……”
姚雪芝喘了一口气,“并不代表,安安也要站在你的立场!”
站在大局考虑,多数人会感谢他,但并不意味着,被牺牲的人也要假惺惺地说“谢谢你,牺牲我吧!”尤其是这些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牺牲。
姚雪芝瞳孔一阵阵紧缩,最核心的褐色瞳仁燃烧着摇曳的火苗。
邵天宗脸偏到一边,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不后悔。
从年轻到现在,他走过太多坎坷道路,面临很多两难选择,若是后悔,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姚雪芝知他,懂他,爱他,不止一次次隐忍后退。但这次,她不忍了。
携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悲怆往事,姚雪芝大步走向卧室。
首选,她得给安安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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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失眠症,就这么好了
卧室里,罗安安盯着自己细嫩的指尖,脑子里乱糟糟的。m.www.uuxs8.net什么善恶对错,她完全都搞不懂了,只觉得身边起伏暗涌着一只名为阴谋的吊诡怪兽,只待她稍有松懈,就能把她咬碎,吞噬。
曾经,迷惘的无措的时候,还有邵晏清坚定地站在她身后,告诉她别怕,教导她“用脑子判断用心感受”。
现在,支撑她小世界的柱子轰然倒塌,她在崎岖的路上茕茕独行,努力地适应,努力变得坚强,但无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坚强,好像总是差一点点。
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门嘎吱轻响。
脚踩在地毯上没有声响,但罗安安知道,姚雪芝来了。
姚雪芝把一个方形盒子放在她身边,絮絮低语,“关于我和晏清的父亲的事情,外界流传很少,我也说得很少。但并不代表,那些事情不存在。”
“我认识晏清父亲的时候,他只是一个警卫队长。身份不高,但有理想,有抱负,说白了,就是有野心。”
“女人哪,很容易把这样的男人吸引。”
“而我,是家里的独女。不管选择谁,都代表了姚家的态度。”
“晏清爸爸,不论身份,背景,还是实力,都不能算是最佳人选。但架不住我喜欢。”
“婚后的男人,更是暴露了本性。有利用价值的,他能榨得一干二净……至今,我的表哥还在监狱里服刑。我父亲曾一度方言,姚雪芝和狗不能进姚家的大门。”
江城第一人的小道消息,是所有人热衷追捧的,但罗安安两世都没听过这些。只能说,姚家和邵家联手把丑闻压了下来。
姚雪芝说起辛酸往事,倒没有太多愤慨,“我夹在天宗和娘家之间,里外不是人。但事实证明,天宗的决定很正确。而我作为一个出嫁的姑娘,更得优选考虑由我组成并承担的家庭。尤其要考虑到……母亲这个身份。”
“母亲,不是把孩子生下来就能称之为母亲,它更体现了一种关怀,爱护,责任。”
“安安,我和你说这些,也是想给你打预防针。遇到实在煎熬,却熬不下去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机会。”
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幅卷轴,两本线装的软皮本,一排刻刀,和一个刻成了半成品的石人。
“我知道你不好受。因为我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我曾经有六次动过自杀的念头,都是这些东西代我承受了。答应妈妈,给自己一个机会。觉得熬不下了,也让这些东西帮你承受,挺过去,就过去了。”
“六次!若是六次之后再挺不过去,就说明这个世界对你实在不够温柔。那时候,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后果是诋毁还是谩骂,妈妈帮你承担。”
这晚上,罗安安把卷轴和线装软皮本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困,就抱着盒子睡了。
失眠症,就这么好了。
乘坐私人直升机去西北区时,罗安安和姚雪芝都没提昨晚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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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又见同一片星空
春天的西北区,风沙大。罗安安带着帽子,口罩,脖子上围着纱巾,由特警小队女队员充当保镖,走在a城的特色小街上。
a城当地的饮食偏重肉类,口味很重,空气中飘着香辛料和奶味混在在一起的味道。
罗安安站在一家纪念品小商店,随手买了一组钥匙扣,一边在手上掂着玩,一边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上一次来西北区,是跟着邵晏清以铁路旅游的方式度蜜月,从江城绕行西南区,转到这里。不过他们没有在城市落脚,而是借助在晚上借助在民宿,白天租了沙漠越野车自驾游。
炙热的太阳,满目黄沙,黄沙之上挺拔的干枯胡杨树,以及经过漫长路途终于看到绿洲的那份喜悦,是罗安安对这片地方最深刻的印象。
中午,罗安安寻了一家风评很好的餐厅吃饭。
旅游淡季,人不算多,罗安安占了一个空位,等服务生上菜,就看到旁边桌上,一对情侣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女生声音娇娇嗲嗲的,要吃这个不吃那个,很挑食。
男生任劳任怨地听女生吩咐。
一个人出来旅行,最无奈的就是见到别人亲密无间。上次,罗安安有老公护体,这次她也尝到了被虐狗的滋味。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
女队员安排了越野车,载着罗安安去城郊胡杨林。到了目的地,已经是傍晚时分。罗安安不得不再次感慨“地广人稀”这个词汇。
女队员言辞动作都干净利索,脸上也没表情,“当初,特警小队的队员埋伏在这里……队长吸引大部分火力从这个方向逃走……”
脚步一转,走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树林深处。
罗安安看着树干上残留的弹孔,想象那个晚上邵晏清生死一线,在林间挣扎求生,她心头就拧得疼。
眼睛一眨,泪花就冒出来。
赶紧深吸两口气,重重咳嗽,清堵塞在喉咙的郁气。
女队员飞快看了她一眼,眼眶微微泛红,脚步慢了很多,“安安夫人,根据我们推测,这里就是少将失踪的地方。”
“失踪,就代表还活着。我们特警小队全体成员,都这样认为。”
“安安夫人,请您一定不要放弃希望。”
罗安安嘴角勾起,“好。谢谢你。”
谢谢你的鼓励,谢谢你的关心。
回去的路上,夜幕深沉。
罗安安听着发动机单调的嗡鸣,仰头看着摇摇欲坠的星辰。
听说,执行任务那天,也是这样的晴天。
她瞬间想起绑架逃脱开飞车那晚上。
她第一次玩生死时速,车子停下后,整个人好像被抽空,灵魂从身体中被抽出,空灵飘荡,和亿万星辰相融。她发出生命渺小、宇宙浩瀚的感叹。
这一次经历大悲大痛,她看着同样一片星空,忍不住想,我们所挚爱的家园,毕生追求的理想,无非是为了守护脚下的土地,头顶的星空。
她的小叔叔,也许在那个晚上,也看到同样一片天,和邵天宗所描述的一样,无愧,无悔,无畏。
那个人,就是这样坚强,巍峨,伟岸地立着。虽然人不知道在哪儿,但他强大的意志,滚烫烫**辣的心,还陪在她身边。
她感受到了。
在他最后踏足的这片土地上。
罗安安捂着嘴,呜呜地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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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第一名媛后继有人
姚雪芝在大院见到归来的罗安安,一眼就看出罗安安和以前不一样了。m.www.uuxs8.net罗安安身上仍然笼罩着挥散不去的愁云,但她开朗了很多,抿嘴笑的时候,笑容也融到了眼底,整个人变得生动起来。
姚雪芝彻底松了一口气,和罗安安寒暄近期状况,说起茶话会的事情。
茶话会邀请人选有略微改动:代表齐家的齐琦,姚家一位女性,还有其他六家的名媛。
罗安安之前很少在社交场合露面,不了解这些人的生活习惯和禁忌,得恶补一些“常识”。
到了茶话会那天,姚雪芝和罗安安一起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姚雪芝作为现任女主人,替罗安安介绍来客,打开局面,笑着告退。
一位戴着珍珠项链的女性笑着调侃,“雪芝真是好性子,这么大的事情,交到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另一位穿着绿色长裙的女人符合,“何止是一个黄毛丫头,分明就是一个白眼狼。”
话音刚落,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嗤笑,带刀子的眼神嗖嗖瞅着罗安安的肚子,“白眼狼能怎么样,人家有倚仗。邵家谁敢动她?”
除了齐琦和姚家出来的女人,这六位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火朝天。
罗安安很淡定地执起茶杯,啜了口养生果茶孕中,入口的饮食都很讲究看这些人越来越来劲,冲佣人使了个眼色。
佣人们手捧盖着托盘,托盘上摆了六个盖着紫色绸布的小碗。把小碗放在每位来客的手边,悄无声息地退下。
来客们以为罗安安送上来的,只是招待客人的东西,没当回事,仍是说个不停。
罗安安轻轻放下茶杯,抬起手,又有佣人上来,换了一盏茶,添了一样冰镇花生的小吃。
带项链的女人终于抓住罗安安的把柄,“哎呦,这是怎么招待人的,不知道我对花生过敏吗?”
罗安安主动捻起一粒花生,稍微用劲儿,花生分成两瓣。
“你对花生过敏,但你丈夫不过敏。不然,怎么会打造十二粒钻石花生,给你当生日礼物?”
带项链的女人明显愣了一下,飞快掀起紫色绸布的一角,脸色变得很难看。
其他女人心里打了个突。
谁不知道,这女人老公在外面养女人,前两天打了十二粒钻石花生讨好情人,闹得很热闹。
当即纷纷掀起绸布一角,看到自家的丑闻或者秘闻,都不吭声了。
罗安安悠闲地剥了两粒花生,“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一群女人乖乖地应声。
齐琦冷眼旁观,心中嗤笑。
江城还是邵家说了算。这些女人以为罗安安没经验,好拿捏,吃了个软钉子。而对付这些心怀异心的人,爱哭求饶都没用,得让他们震惊害怕,才能拿下她们。
茶话会顺利结束。
来客逐个告辞。
齐琦坐在原地,看着笑吟吟敷衍那些女人的罗安安。
这女人怀着孕,肚子挺起来,一直站着,也不嫌累……哦,她老公,还失踪了。
真可怜。
但罗安安一直表现得很优雅得体。今天之后,江城的交际圈,就会传出“第一名媛后继有人”的赞扬。
齐琦想,她和齐少成为什么总是能纠缠到一起?因为他们是同类人,都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所以她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参加茶话会的。
但现在,她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了。易地而处,她做不到这女人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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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羊水破了
时间从指缝间溜走。UU小说眨眼间,到四月。自从罗安安出现在上流圈子之后,邵天宗开始大刀阔斧发起整顿之风。一时间,很多有后台的企业因为各种问题破产。阮家,罗家,彻底在江城销声匿迹。马丽苏也没了消息。
此时,罗安安已经怀孕六个多月,腿脚浮肿,出入得靠保姆扶着,每天早晚都得由专业医生按摩……
她无暇管太多事情,每天认真给做自己做产前心理建设:羊水破了怎么办?遇到难产的情况该如何配合医生?
而邵晏清未完成的计划,还有那个装着她父亲遗物的密码木盒,都交给邵天宗和姚雪芝操心。
这天,罗安安接到王潇的电话。
“安安,侯平被带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们一定是搞错了。侯平的父母在暴乱中去世,他参军就是为了报仇,他怎么可能是毒龙的人?”
电波中,罗安安都能体会到王潇着急慌张的心情。
罗安安轻声安慰她,“别着急,我帮你问问怎么回事。”
吃过晚饭后,罗安安去书房找邵天宗。
邵天宗诧异了一瞬,毕竟罗安安不管事,很少会来书房。
罗安安问起侯平。
邵天宗揉了揉眉心,“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侯平的嫌疑最大。一来,他出身西北区;二来,我们的系统捕捉到,那晚上毒龙接到一通由我们内部发射信号的电话。只是一直不确定,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
罗安安笑着摇头,“肯定不是侯平。”
邵天宗诧异,“你很相信这位侯平?”
罗安安想起侯平前世死无全尸,只留下一截白骨入殓的悲壮结局,“我当然相信他。他是晏清身边最得力的人。”
邵天宗时刻保持警惕,“敌人不会在脸上刻着敌人两个字,等你去辨认。任何事情,在见不到确凿证据之前,都不能下判断。”
罗安安反驳,“但现在也没证据证明侯平是敌人,只是怀疑。难道要冤枉好人吗?”
邵天宗沉吟许久,略微松口,“你愿意为他担保?”
罗安安果断点头。
之后,给王潇打电话,告诉她没事了。
王潇在电话中断断续续地抽泣,“安安,我的戏刚杀青,侯平来接我,一群人冲出来就带走他。我吓坏了,急忙给你打电话,找你拿主意。”
“我刚知道,你……”
结婚了,有了孩子,丈夫失踪了……哪一件,不是人生大事。
“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句都不和我说!”
罗安安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孩子快七个月了,有时候会踢我。很调皮,很健康。”
孩子成长的轨迹,她都记在日记本上,但很少说出口。
原本,这些话,她只想说给邵晏清听的。
那个人,现在不知道在哪儿。
想起邵晏清的音容笑貌,炙热的体温,宽厚的手掌,罗安安鼻子就发酸。
想念是钝刀子,一刀刀割肉,很疼,又上瘾。
罗安安说不下去了,匆匆挂了电话。
随手抽出纸巾,擦眼角的泪,冷不防抽了一起凉气,咚咚咳嗽。
就这一使劲,身下水流奔涌……紧接着感到一股股搅起来的痛。
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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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生了
罗安安怀孕期间,大惊大悲,还一度有自伤自残倾向,极度影响了正在发育中的孩子。医生断言,这个孩子发育得不太好,可能有早产倾向。没想到,早产会早这么多!
罗安安捧着肚子,强忍疼痛,推倒床头柜上的闹钟,又用尽全力把手机砸在门上,制造出动静。
做了两个动作,她就疼的全身冒冷汗,根本站不稳。
羊水顺着腿流到脚上,淅淅沥沥地打湿裤子。
罗安安抓起衣摆,塞在嘴里,忍住一阵接一阵的疼痛。
她提前就知道,现在不能浪费力气哭嚎,得积攒精力……
时刻保持警惕的佣人冲进来,看到这情况,有些反应不过来。
罗安安含糊发音,“要生了。”
佣人傻傻“哦”了一声,冲门外大喊,“有情况,快准备……”
接下来,罗安安被人横抱起,放在担架床上,送到私人医院的贵宾病房。
路上,医生检查情况,宫口只开了三指,一直叮嘱罗安安,不要过度用力,积攒体力……
姚雪芝陪在身边,握紧罗安安的手,翻来覆去只会问她,“疼吗?”
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罗安安咬着牙,脸都扭曲了。
想挤出一丝笑,说不疼,都发不出声。
就做手势,摇手臂,哪怕摇手指……
她也不知道摇动没有,全身每寸肌肉都不听使唤,太紧,紧到战栗。
注意力逐渐分散,脑子一片空白,不生不死,不上不下。
疼啊,真的疼。
小叔叔,我这么疼,你知不知道……
你在哪儿,怎么还不来看我……
疼的劲儿缓过去,她发现自己躺倒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贵宾病房里,身上的睡衣都被汗打湿了。
此时,谁也顾不上干净整洁,姚雪芝给她喂了一蛊养生粥,罗安安硬撑着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就把脸撇开。她现在累得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不想说话。
很快,撕裂般的疼痛又涌来。
罗安安歪着头,咬住枕巾的一角。
姚雪芝明白她的意思,给她换上干净的毛巾。
罗安安死死闭着眼,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牙关上,眼泪唰唰地流。
不知道熬了多长时间,担架床被推到分娩室。
头顶圆形的手术灯大开,罗安安张着腿,按照医生口令,吸气,使劲。助产士用圆棍压着高挺的肚子,一下下往下撵。
女人在生产时,一脚踏进鬼门关,连性命都不定能否保住,谈何尊严,谈何形象。
罗安安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大口吸气,大口喘气……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又腥又潮的血腥味,她把注意力放在,会失血过多而死,还是疼死?
但是没用。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头顶的白光炫舞,组成一团看不出意象的图案,铺天盖地冲进她眼球。她没劲了。
怎么办,小叔叔,这个孩子,她生不下来了。
她急,她怕,但她没办法。
旁边,医生酌情建议,“十四个小时了,考虑手术。”
助产护士大叫,“看到头了。再使把劲儿。”
好像有人掐住她胳膊,冲着她大叫,“再使把劲儿。”
这句话直接窜到她耳朵里,大脑都来不及判断,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最后加大劲儿,一个肉团咕嘟一下滑出去。
紧接着,是一声虚弱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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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发现踪迹
认识罗安安的人都说,她是被娇宠养大的小公主。UU小说平时连磕破点皮都要委屈噘嘴,评价前世王潇因为渣男而成长,还会为王潇的受伤遭遇而心疼。简直一点苦都不愿意吃。
但现在,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过程很艰难,结局很美好。
罗安安稍一放松,眼皮子耷拉下来,就睡着了。
梦中,她好像听到邵晏清说,我们安安是最坚强的妈妈。他还说,事情没来临的时候,我们安安会害怕,但事到临头,又比任何人都勇敢。
他说的都对,说的最对。
但他到底在哪儿?
好想他。
时间一晃,就到了两年后。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
罗安安生的男宝宝,因为是早产儿,身体不太好,邵天宗大笔一挥,赐名安宁,又为了避长者讳,只余单字一个“宁”。
小柠檬刚出生的时候,罗安安对自己说,要是邵晏清回来,她就和他好好过日子。
小柠檬一岁的时候,罗安安对自己说,要是邵晏清回来,她什么都不计较,坚定地接纳他。
小柠檬两岁的时候,罗安安对自己说,要是邵晏清回来……
呵!
看她不打死他!
但前提是,他得回来。
罗安安以为在漫长的等待中,她会崩溃,没想到逐渐变得麻木,后来,都不愿意再想他。
思念是劫数,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不治身亡。
承受不住,是惩罚自己,只能放下。
除此之外,罗安安被国大退学了。
罗安安生完孩子,一年的休学假期到期,国大发出书面形式的警告函,若是不能按时报道,以退学处理。
可那段时间,小柠檬持续性高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总不能把孩子扔给姚雪芝照顾,自去追逐功成名就。
人总得有取舍。
学业日后还能奋斗。但小生命是唯一的。
而她在江城这两年,齐琦经常来看望她,一来二往,她、齐琦和王潇,组了一个群闲聊。不过王潇名气大了,忙得全国乱跑,所以她有空闲了,就和齐琦一起约着喝茶逛街,见面人情反而更浓厚。
就在罗安安以为日子会这样不咸不淡过下去时,姚雪芝兴奋而慌张的告诉她,大数据智脑平台在西北区捕捉到类似邵晏清的人像信息。
在姚雪芝重复了两遍之后,罗安安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幻想过太多次姚雪芝说,邵晏清回来了,或者邵晏清本人出现在她面前,亲自问她,“安安,你和孩子还好吗?”
但无一例外,都是白日梦。
想的次数多了,失望的次数多了,她都不敢想了。
随手一抹脸,擦掉泪花,“妈,别和我开玩笑。”
姚雪芝也感慨颇深,“计算机只能捕获到相似的脸部信息,至于是不是晏清本人,还得我们过去确认。只是我和晏清爸爸的身份太特殊,轻易不能离开江城。安安,你得去趟西北。小柠檬,我们帮你照顾。”
罗安安吸吸鼻子,“我去,我肯定去。”
她男人消失这么久,她死也要把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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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混蛋,回来啊
飞机落地后,罗安安直接去有邵晏清踪迹的b城,入住一家酒店,直接交三个月的房费。www.uuxs8.net修整了两个月,摸清了b城大街小巷,罗安安终于收到智脑大数据发来的信息:疑似邵晏清的人出现了。
罗安安打的,根据手机定位到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楼下。
刚下车,就看到购物中心正门旁边的钢化玻璃直升梯里,一对男女背对着大街,手挽手侧头亲昵交谈。
罗安安心头一跳,眯着眼仰望,在男人往下瞅的瞬间,听到耳机上传来大数据刻板的声音,“目标已捕捉。”
紧接着,直升梯中男人的面部图像,发到罗安安手机上
面部轮廓硬朗,眼神锐利,嘴唇淡薄……完全就是记忆中的死样子。
罗安安眼眶微湿,捏紧手机,踩着细跟鞋,哒哒地冲进大门。
疯狂摁直升梯的按钮,着急地来回踱步。
周围人谨慎嫌弃地从她身边绕过,罗安安还能听到有人小声嘀咕,“这人是不是疯了……”
她都不介意。
电梯按钮的红色数字变得太慢,她都觉得眼球要从眼眶瞪出来,“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罗安安猛地冲进去,使劲摁关门键,摁手机上显示他所在的楼层。
两年多没有见,她想过太多见面时的寒暄场景,这次真的要见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种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害怕的情绪,噎得她难受。
稍有晃神,她看到电梯墙壁上自己的倒影,忍不住摸脸。
她今天出门没化妆,没做发型,还有这身衣服,也不够好看……
罗安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电梯门开了。
正对着电梯门的,是一条六七米宽的笔直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丁字拐角。
此时,疑似邵晏清的男人挽着一个女人,从拐角经过。
罗安安大叫着“小叔叔”,甩开双臂,沿着通道往前跑,冲到拐角处。
那两人已经转了弯,不见踪影。
罗安安喘了一口气,循着男人前行的方向,继续追踪。
绕过第一个拐角。
拐角处是一家内衣店。里面有一对情侣站在情趣内衣面前说笑。
不是邵晏清。
扭头看内衣店对面,是一家旅游鞋专卖店。
左右顾看,大步往前走
女装店,饰品店,晚装店……
没有!
没有!
没有!
“小叔叔……”
“邵晏清……”
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罗安安留在原地转圈,前后张望。
手机显示,他就在这层楼,为什么找不到?
罗安安狠狠闭了闭眼,沿通道店铺继续找,穿着高跟鞋,仍旧垫着脚,好像个头高些,视野会更远,能看的更清楚。
不知不觉绕了一圈,回到内衣店。
罗安安揉了揉头发,急的跺脚,“小叔叔,真是你吗?你在哪儿?”
在她即将失望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对面,一闪而过。
罗安安眼中一亮,拔腿就追,冷不防鞋跟断了,摔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
罗安安目眦欲裂,“邵晏清!”
眼泪唰唰地往下掉,“你混蛋。”
“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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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你们在搞什么把戏
手掌,膝盖,脚踝,都火辣辣得疼,罗安安杵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走廊尽头,无声抽泣。www.uuxs8.net她还是那么笨,居然眼睁睁让人从她眼皮底下走掉。
“混蛋啊。”
既然出现了,怎么又消失了。
她好恨。
罗安安咬紧牙关,使劲捶地。
小拳头砸在地上,关节处蹭破皮,留下血迹。
再恨,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回去,等大数据下次发送消息。
罗安安硬撑着身体站起来,揉捏关节,冷不防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晏清,你觉得这个颜色怎么样?”
罗安安以为自己幻听,瞬间屏住呼吸,都不敢转身。
身后,男人轻轻嗯了一声。音质低沉华丽,一如记忆中那般。
女人巴拉巴拉又说,“蓝色好看……紫色和黑色也好看……这个款式怎么样?”
罗安安狠狠吸鼻子,呼吸有些不畅。
几乎是以电影中的慢动作,一点点转身,回头,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嘴角弯起,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内衣店里,男人和女人认真说话,根本没注意到罗安安。
罗安安用带着血迹的小拳头,拍打着胸口,疏散憋着的郁气,故作轻松地走过去,“嘿。”
男人和女人同时抬头。
女人……就是马丽苏,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罗安安同学?”
“马女士。”罗安安扯了下嘴角,和马丽苏打招呼。
视线紧紧锁定在邵晏清身上,嘴唇嗡动,一句话说不出来。
实则,她想说的太多
晏清,这两年你过的好吗?为什么不回来?
我们的孩子,现在很健康。
没有你的日子,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晏清,我好想你。
邵晏清冷冷清清地瞥了她一眼,转头问马丽苏,“她是谁?”
马丽苏扬眉,“我以前一个学生。”指了指太阳穴,“这地方受过刺激。”
踮起脚,手拢在男人耳边,说悄悄话,“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被男人抛弃了,承受不了,非说自己嫁了人,老公失踪了,这两年一直在寻夫。”
虽说在咬耳朵,但字字清晰分明就是说给罗安安听的。
邵晏清配合马丽苏的身高,低头,清冷的目光落在罗安安身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马丽苏身体微动,挡在两人之间,对邵晏清说:“不用管她,我们走吧。”
邵晏清便一眼都不再多看罗安安,任由马丽苏挽着手臂,走出内衣店。
罗安安脑子空白,只记得自己找到邵晏清,不能再丢了他,就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邵晏清走了两步,脚步放缓。
马丽苏则直接停下来,扭头看罗安安。
悲伤到了深处,哭不出来,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我难过。
马丽苏嘴角勾起,娇滴滴地向邵晏清撒娇,“晏清,我想喝奶茶,你帮我去买。”
邵晏清单手插兜,冷冷清清地说:“好。”
马丽苏拉着他袖子摇晃,“你知道买什么吧?快点回来。我等你。”
邵晏清点头离开。
罗安安咬紧下唇,喉咙里尝到一丝血腥味,嘴边却展开一丝笑。
剧烈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她听到自己声音平稳,“马丽苏,你们在搞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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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两年了!邵晏清两年不见踪影。期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再见,看她的眼神如此陌生?
罗安安脑中闪过失忆两个字。
但失忆这种事,是能人为控制的吗?
一定是他们,搞了见不得人的把戏!
马丽苏轻易从罗安安眼中读出她的想法,咯咯笑道:“亲爱的罗安安同学,当初你为了保护他而推开他,结果彻底失去他。这种滋味,请你慢慢品尝……”
凑到罗安安耳边,轻声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是……
马丽苏在嚣张傲慢地向罗安安宣战!
恰好,邵晏清提着奶茶回来。
马丽苏轻巧地转身,留给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眼尾处的灰色眼线拉得又细又长,显得媚眼如丝。
看向邵晏清时,眼神又变得温柔多情,低眉温顺地说:“又买蓝莓口味的?”
邵晏清不明所以,温声问她,“不是你喜欢的吗?”
马丽苏挽住邵晏清的胳膊,含羞带怯地抱怨,“难道我就不能换个新喜好?”
邵晏清点头,“好。我下次注意。”
罗安安气的心肝颤抖,捏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中,都不觉得疼。
“站住!”
不管了。
什么谋定而后动,什么周全行事,她都不管了。
她的老公,她孩子的父亲,被别的女人带在身边,向她示威,当她没脾气吗?
罗安安踩着断了跟的鞋子,风风火火大步走到那两人面前,“邵晏清,我是谁?”
邵晏清和马丽苏齐齐停下,看着罗安安。
马丽苏诧异,“你……”
邵晏清眸光微闪,“你是谁?”
罗安安仰着头说:“东南区,江城,罗安安。”
邵晏清眨眨眼,嘴角勾了一下,“有名的铁娘子,幸会。”
罗安安眼中喷火,“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邵晏清沉吟,看向马丽苏。
马丽苏说:“江城邵家的独子。”
罗安安皮笑肉不笑,“我们都来自江城,真巧哦。”
马丽苏皱眉,“罗安安同学,你男人失踪了,就对着别人的男朋友乱发情吗?”
罗安安呵地大笑,斜睨着马丽苏,“别人的男朋友?”
突然翘起脚跟,扯下断了跟的鞋子,左手佯装扇马丽苏巴掌。
马丽苏下意识躲闪。
罗安安手中的鞋拍到马丽苏身前。
马丽苏抱着奶茶的手拦了一下。
奶茶全拍在马丽苏胸口。
马丽苏烫的嗷嗷惨叫。
邵晏清眼疾手快,抓住罗安安的手。
罗安安红着眼瞪他,“你阻止我?”
邵晏清微怔。
罗安安趁机脱下另一只鞋,甩手挥舞着鞋底拍邵晏清。
“好你个混蛋。居然敢忘了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邵晏清身体矮下,躲开,绕着马丽苏转了一圈,“我不和女人动手,你别惹我。”
马丽苏扯着衣服,用手做扇子扇凉风,气急败坏地大叫,“罗安安,你到底干什么?”
“我教训我男人,你一只野狗乱叫什么?”
罗安安光着脚,抓住跟鞋,指着邵晏清跑,“你给我站住,保证不打你。过来……”
一只鞋飞出去,邵晏清跳起来,躲开,“我真站住,不挨打才怪……”
罗安安冷哼,“关键时候,还挺有见识。给我站住……”
270家里还好吗
楼层保安出面调解,三人被带到顶楼vip休息室马丽苏换了一件干净衣服。www.uuxs8.net
罗安安换了一双新鞋。
邵晏清在购物清单上签字。放下笔,下意识揉额头,手指点在太阳穴上,蓦地一怔。
这种无奈又头疼的经历,很熟悉,还隐约带了一些甜蜜。但若仔细回想,又无从寻觅。
很奇怪的感觉。
十分钟前,保安出面拉架,他们三人都是公众人物,闹到警察局很难看,故而不约而同做出“我们是好朋友,在开玩笑”的解释。
保安和收银拿着刷卡机离开,三人又恢复“冰河时代”。
马丽苏娇滴滴地让邵晏清拉她起来,居高临下地给罗安安扔狠话,“今天这事,我会铭记于心。”
罗安安挺直腰背,毫不相让,“同样!今天这事,我会铭记于心。”随即看向邵晏清,“不管你什么情况,只要你承认自己叫邵晏清。你就得回江城。”
“我在江城等你。”
罗安安回到酒店后,心不在焉地洗漱,让前台送上一瓶红花油,揉搓脚踝肿胀的地方。
白日里,她一直撑着,撑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这点疼,和过去两年承受的,根本不算什么。
门外传来敲门声。
罗安安披上外套,略微整理发型,开门。
邵晏清抱胸站在门外。
看着女人还在滴水的头发,邵晏清摆出冷漠的姿态,移开视线,“我能进去吗?”
罗安安睫毛一抖,忽的笑了,“当然。”
在门口说话不合适,若是他进房间,孤男寡女的,更不合适。
邵晏清眉头拧起一个疙瘩,“还是算了。”
罗安安后退一步,扭着小腰往房间里走,“把门带上。”
不给邵晏清拒绝的机会。
邵晏清垂下眼睑,犹豫了两秒,进门。
房间里,漂浮着辛辣的药味,床头摆着一瓶拧开盖子的红花油。
白日里,她鞋跟断了,估计是那时候崴脚了。
邵晏清心中乱糟糟想着,站在玄关处不愿意再往里面走。
看着邵晏清一副“贞洁烈男”的形象,罗安安扯下外套,故意斜倚在床头,睡裙下两条腿又白又长。
“大晚上的,你找我?”
活脱脱一个妖精。
邵晏清抬头看天花板,鼻尖冒出一层汗。
罗安安嗤笑,“你和白天一起走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邵晏清扭头就想走,“明天再来找你。”
罗安安幽幽叹息,“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不愿意在房间里谈,不如我们出去喝一杯?”
“我在外面等你。”声音满是狼狈。
看着邵晏清夺门而出的方向,罗安安忍不住眯了眯眼。
邵晏清“失忆”,大晚上又来找她,她总觉得不对劲。
两人一起去楼下的清吧。
舞台上,驻场对着话筒唱情歌,包间中,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了一打啤酒和两瓶红酒,谁都没兴趣碰杯子。
罗安安歪在沙发上,轻轻敲打桌面,姿态魅惑而慵懒。
邵晏清直勾勾看着她,率先开口,“家里还好吗?”
罗安安瞳孔紧缩,刀子一样的眼神瞪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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