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产品设计缺陷
牛小强呵呵一笑：“我师父主要从事机械制造领域，跟棉纺行业没有什么交集，你没听说过很正常。”王主任和老邢听到这话全都傻了眼，特别是王主任，他又开始怀疑牛小强的本事了。
老邢算是行内人，他可没有什么顾虑，直接就开口问道：“小牛师傅，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师父既然是搞机械制造的，想必你跟他学的也是相关技术，跟咱们厂好像不是那么搭调吧？”
如果是其他人，多半会认可老邢的话。绵纺属于轻工领域，跟传统的机械制造业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但在牛小强这里，却没有这样的隔阂。方东平曾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只要是制造业领域，设备都存在着一定的共通性。
比如说机床和纺织机，它们的用途虽然不一样，但是工作原理和设备构造却存在着许多的共性。它们都靠电机驱动，上面都安装了齿轮和传动轴，动力系统运转的模式几乎完全一样。所不同的就是最终转化出来的工作性质不一样，一个是用来纺织，另一个则是用来加工机械零件。
“邢叔叔，你的话我可不敢苟同，从表面上看，棉纺行业确实跟机械制造业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但如果仔细分析，你就会发现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最主要的相似点就在于加工设备，它们的动力系统都是一样的工作机理，可没有隔行如隔山那么夸张，我的师父曾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制造业领域的机械设备都具有一定的共性，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老邢闻听此言就是一愣，深入的想想，发现牛小强的话确实很在理，他忍不住感叹道：“老王说得没错，你的师父确实是个大能人，比我的师父强多了，我的师父只在纺织设备方面在行，离开这个领域就吃不开了，不像你的师父，都已经把机械设备融会贯通了，无论是技术还是思想格局，都比我的师父高出一大截。”
牛小强心说：你还真没夸大其词，我师父在机械设备这个领域确实已经融会贯通，即便放眼国内，也没几个人敢跟他叫板呢。
三人边走边聊，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棉纺厂的院墙边。由于这件事需要保密，因此王主任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带着牛小强从大门进去，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牛师傅，只能委屈你翻院墙了。”
牛小强对此毫不在意，他笑着客气两句，跟在王主任的身后翻进了院内。
落地后王主任首先观察了一下动静，发现周围没人，他这才迈步往前走。走到车间门口的时候，王主任对老邢吩咐道：“老邢，你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老邢点点头，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里面的纺织工都在干活，没人四处溜达。”
纺织工的工作强度还是很高的，需要很快的手速和很高的注意力，否则的话纺织出来的纱线就很容易缠绕在一起，她们当然是没有时间四处溜达的。
王主任这才放下心来，带着牛小强走进了车间。
三人来到已经停产的设备跟前，王主任一脸希冀的看着牛小强：“小牛师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牛小强点点头：“放心吧，我既然敢来，自然是心中有底的。”
王主任闻言松了口气，心中最后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刚准备表达谢意，就听牛小强接着说道：“王主任，在维修之前我想提个问题。”
王主任心里一紧：“什么问题？”
牛小强呵呵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这个问题跟我能否修好设备没有关系，跟维修的方式和结果有关。”
王主任长出一口气道：“你问吧。”
“不知你们是想彻底解决问题呢，还是想暂时的解决问题？”
“此话怎讲？”
“如果想要彻底解决问题，你们必须要对这套设备进行改动，否则的话此类问题还会再次发生，根本无法杜绝，如果你们只是想暂时解决问题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这毕竟是牛小强第一次接私活，虽然对方给的钱跟市场行情相比有些偏少，但牛小强却并未因此而敷衍了事，他决定认真的为客户服务，争取做到最好。
王主任和老邢闻听此言都有些不明就里，老邢是这方面的从业者，他对于牛小强的话比较感兴趣，立马就询问道：“小牛师傅，为什么一定要进行改动这类问题才会彻底杜绝呢？你能否跟我们详细的解释解释？”
牛小强点点头：“这个当然没有问题，我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因为我发现这套产品存在着设计缺陷。”
两人全都一呆，要不是看在牛小强之前表现良好的份上，估计他们已经开怀大笑了。话说这可是从rb进口的高级设备，人家的工业水平那么高，怎么可能会出现设计缺陷的问题？小子，你该不会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吧？
牛小强知道自己的话很难让两人信服，他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居然敢质疑rb人的技术，听起来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为了让两人认同自己的观点，牛小强进行了进一步的解释：“这套设备最大的问题出在消音上，都说rb人的工业设备制作精良，这个确实不假，也许是他们太过于追求完美了，在设计的时候难免有些吹毛求疵，一般来说，棉纺设备的噪音都很大，这是它的工作性质和特点造成的，rb人为了让自己的设备看起来更加上档次，在消音方面十分用功，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们过于追求完美，最终造成了设计缺陷。”
老邢毕竟是这个行业的高手，听了这话他意识到了什么，指着设备上安装的弹簧片问道：“当初设备进行安装的时候，我就对这些弹簧片的用途感到很好奇，因为国内的棉纺设备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后来rb那边的技师很骄傲地告诉我，说这是他们公司的全新设计理念，安装弹簧片可以减少设备运行时发出的噪音，对于纺织工人的听力能够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你刚才说设备的消音有问题，难不成就是在说这些弹簧片不合理？”
第122章 敲一敲就好了
牛小强笑着点头：“不愧是专业维修人员，一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不错，我指的就是这些弹簧片，安装弹簧片确实可以减少噪音，但同时也会引发一些新的问题，比如说弹簧片的硬度不够，有可能会让机械运行时发生共振，这样一来噪音反而会变得更大，并且还会让传动轴和齿轮偏离原有的运行轨迹，造成轴承和齿轮的过度磨损，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因为应力过大，使得轴承断裂。”牛小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当着两位的面问过我二姐三个问题，那三个问题其实都是这些弹簧片引发的，我之所以提问，主要是想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从我二姐的反应来看，我的猜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老邢迟疑道：“小牛师傅，你怎么会想到问题出在弹簧片上的？毕竟当时是你第一次接触棉纺设备，你就不怕自己猜错了吗？”
牛小强微微一笑：“虽然我从未接触过棉纺设备，但对于机械设备的设计理念还是有所了解的，实不相瞒，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制造设备有这种设计，一般来说制造设备为了追求更高的精度，会严格控制震动的幅度和频率，否则就容易出现偏差，生产出不合格的产品，rb人的这套纺织设备明显违背了这个基本原理，所以我才会产生这种猜想，但又不敢确定，后来经过询问，我才弄明白的。”
老邢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小牛师傅，你可真厉害！我从事这个行业也有十来年了，算是老师傅，现在看来，比你那是差远了！”
王主任比较关心恢复生产的问题，他插口道：“小牛师傅，这套设备是从rb进口的，我们无权改动，只能给他们提意见，这是老邢的事情，咱们暂时不必理会，至于现在，还是尽快恢复生产比较要紧。”
老邢也是这样的想法：“老王说的不错，咱们厂跟rb人签过协议，平时连维修都需要日方人员在场监督指导，更别提改动人家的产品了，这件事我会写报告交上去，让厂领导定夺，目前还是不易大动干戈啊。”
牛小强只是提个醒罢了，他又不是厂里的职工，犯不上为这种事情操心。听了两人的话后，牛小强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按照两位的意思来办。”
维修工具早就准备好了，牛小强说完话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锤子，把锤头用抹布包裹起来，然后对着传动轴的侧面轻轻的敲击着。
老邢一看就知道牛小强这是在对传动轴做正位处理，这种手法一般只有经验及其丰富的老师傅才敢用，他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技术，当下不由得大感佩服，对于牛小强又高看了几分。
实际上老邢早就琢磨过应该如何维修了，但却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这套进口设备总是反复出现此类问题，属于疑难杂症，即便有日方人员现场作指导，问题也一直都没有解决。他又不是研发人员，自然更没有办法了。
看起来老邢的本事似乎比牛小强相差甚远，实际上并非如此。
牛小强的经验和技术都是从方东平那里学来的，他的起点比老邢高得多。特别是在机械动力方面的故障排除经验，从方东平那里学到了不少。这些经验都是方东平这个技术大能一辈子的累积，其他人就算也积累几十年的经验，但由于没有方东平这么高的天赋，自然也就无法跟他相比了。
方东平仅仅凭借着听声就能确定问题出在哪里，老邢的师父可没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因此他的徒弟在机械动力方面的故障排除经验比不上牛小强。可如果是其他方面的话，那就比牛小强厉害了。
牛小强对于棉纺设备还不是太了解，甚至连设备上许多零部件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一旦遇到跟动力系统无关的问题，他就两眼抓瞎了。
老邢则不同，他干了十多年的专业维修工，对于棉纺设备的方方面面都很了解，只要不是涉及到机械动力方面的问题，他就比牛小强厉害。
牛小强之所以能发现问题出在弹簧片上，那是因为他属于局外人，又是跟着方东平这个大能学的技术，有那个胆气去质疑rb人的设计。
老邢就不同了，他是局内人，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多多少少受到了思维方面的制约。再者他又没有像方东平那么厉害的师父，哪里能有底气去质疑rb人呢？
连敲了十几下，牛小强才停下，他凑到跟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不出意外的话，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要不你们开机试试吧。”
王主任还以为牛小强刚才只是在进行确诊，没想到居然是在维修，他瞪大双眼道：“这、这就修好了？是不是太简单了啊？”
牛小强咧嘴一笑：“不然你以为有多困难？难不成非要把设备拆成零件才能修好？”
王主任还待再说，老邢却插口道：“老王，你就信他的吧，人家有那么厉害的师父，本事还能差？”
王主任哦了一声：“那就试试看吧。”
他说完话打开了电源开关，设备运行后十分平稳，没有发出任何异响，王主任这才露出笑脸：“果然修好了，小牛师傅，你可真厉害！来，赶紧把钱收好，我这就送你出去。”
老邢拦住了王主任：“还是我来送吧，你去组织一下工人，早点开工生产。”
王主任连连点头：“对对对，这都耽误将近十个钟头了，确实要早点开工才行。”
牛小强离开之前叮嘱道：“王主任，如果设备在运行的时候再次出现老问题，你就让工人把机器关掉，等到机器彻底停转之后再开机，估计就没事了。”
“好好好，我会跟工人们交代清楚的，小牛师傅，多谢了啊，这次让你吃亏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第123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王主任也就是随口说的客套话，牛小强却听了进去，他满脸堆笑道：“王主任真是太客气了，补偿什么的就算了，我二姐正好在你们厂工作，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请王主任照顾一下。”牛夏香在总厂可谓是声名远播，王主任身为主管生产的领导，对她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听到这话他笑着点点头：“你姐的表现一直都很不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关照她的。”
“那就提前谢谢王叔叔了，我先走了，如果今后有需要的话，您可以通过我姐找我帮忙，我绝对没有二话。”
牛小强说完话跟着老邢走出了车间，别看他表面上信心满满，很有点大师傅的气魄，实际上他的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刚才的那些发言都是牛小强故意卖弄，他只是凭借着从方东平那里学来的知识进行推断，并不敢真的确定自己的话都是对的。如果换成方东平那样的高手，随便问两句就能让牛小强原形毕露。但老邢不是方东平，他没有那么高的水平，因此牛小强这才能卖弄成功。
老邢对于牛小强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走他一边询问：“小牛师傅，关于产品设计缺陷的问题，你觉得怎么改进比较妥当？”
牛小强一听就知道老邢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根据他的推测，老邢多半是想借助这件事提升自己在厂领导心目中的份量，进而为将来的发展打好坚实的基础。
想想看吧，一个维修工居然能发现rb人的设计缺陷，并且还能提出改进意见，这是多么牛掰的事情啊。不说轰动国内的整个纺织业，轰动自家棉纺厂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对于老邢来说，这可是极其硬扎的资本。
即便猜到了老邢的小九九，牛小强也没点破，他心思电转，觉得自己也能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如果能借此跟老邢建立良好的私人友谊，今后棉纺厂遇到难题就会第一个找他帮忙，如此一来他就能接到私活，大大的增加收入了。
牛小强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太复杂，当然了，我不太了解棉纺设备的整体构造，也可能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如果说错了，邢叔叔可不要介意哦。”
老邢连连摆手：“那绝对不会，你尽管说就是，我回去后会进入深入的思考和检验，就算出了差错，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牛小强点点头：“那我就直说吧，想要改进这个缺陷，当然是要拆掉那些弹簧片了，不过产品的设计是一个整体工程，如果拆掉了弹簧片，很有可能引发其它新的问题，因此冒然的拆掉弹簧片也许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老邢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所有的设备都是一个整体，如果拆掉某个部分，很有可能会造成整体上的不协调，既然你能想到这个方面，也应该能想到最终的解决方案吧？”
牛小强嗯了一声：“最终的解决方案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对设备进行大的改动，也可以解决问题，比如说用其他的东西替换掉那些弹簧片就行。”
老邢眼睛一亮：“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如果用金属片替代掉弹簧片，设备就不会抖动了，如此一来问题不就彻底解决了吗？”
老邢说话间脸上满是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比光明的未来一样。
他这人还算厚道，并未忘记牛小强的功劳，只见他竖起大拇指道：“小牛师傅，你是我见过的脑袋瓜最聪明的维修工，今后咱们可要常联系，多交流交流心得体会。”
他说完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牛小强，一脸歉意道：“我也曾帮人干过私活，知道这一行的规矩，一般帮人干私活都是好烟好酒的招待，这次算是亏待你了，如果今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跟王主任不同，老邢这可不是在说客套话，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补偿牛小强。人家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只要操作得当，他的前途自不必说，这么大的恩情难道不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吗？
牛小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把香烟揣进口袋，顺水推舟道：“邢叔叔，你要是真想补偿的话，以后有私活就找我吧，实不相瞒，我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怎么好啊。”
老邢把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没问题，只要是我能拍板的事情，都会交给你去做！”
他说到这里好奇道：“小牛师傅，不知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凹山镇的牛家村。”
“凹山镇是什么地方？”老邢一脸的疑惑之色：“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呢？”
牛小强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那是个小地方，在大山深处，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老邢不禁有点犯难：“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年可能会调到分厂工作，分厂设立在宇阳县，那里的交通不太方便，就算让你二姐通知消息，我也怕你赶不及啊。”
牛小强先是一愣，随即开心的笑了起来：“邢叔叔，还真是凑巧呢，凹山镇距离宇阳县只有几十里的路程，山路虽然不好走，但只要速度快点，骑着自行车半天之内就能赶到，要比我来市里快得多，你有事找我不需要麻烦我二姐，我师父家附近的小卖部安装了电话机，我把号码报给你，有事情你就打这个电话，指定能找到我。”
凹山镇那种地方原本是不太可能装上电话的，这还是沾了兵工厂的光。牛小强把号码报了出来，老邢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了上去。
写好号码后，老邢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小声问道：“小牛师傅，你能不能把你师父介绍给我认识？说句实话，像他这样的能人，我可是很敬仰的，要是能认识一下那就最好不过了。”
牛小强知道老邢这是想从方东平那里学点技术，从方东平的性格来看，他根本不可能接纳老邢。
第124章 超级碳素钢
“邢叔叔，我也不瞒你，我师父的性格比较古怪，一般人他是不会结交的，就拿拖拉机厂来说吧，要不是人家厂长的师父跟他是故交，他才不会给人家帮忙呢，这可不是我在胡扯，你要是不相信，尽可以去拖拉机厂打听。”老邢面露失望之色：“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小牛师傅，我还要回去值班，就不远送了，这么晚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院墙边，牛小强点点头翻出了院墙，他冲着老邢挥了挥手，转身大踏步离去。
老邢看着牛小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不由叹了口气：“唉，这么厉害的师父我咋就没遇上呢？可惜，当真是可惜啊。”
牛小强从后门溜进招待所，进入房间后躺在了床上。
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他还算是比较满意。虽说人家给的报酬有点偏少，但他却借此跟棉纺厂搭上了线，今后可以从人家手里接私活挣钱。到时候可不是四十六块钱就能打发的了，说起来算是搞到了一张长期饭票。
虽说这张饭票不太稳定，半年都不见得使用一次，但俗话说得好，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棉纺厂要是遇到小问题，肯定不会找他，反之，人家要是找他，那肯定就是大问题了。既然是大问题，不给个两三百的报酬也不符合市场行情嘛。
入睡之前牛小强悄悄看了看老邢塞给自己的香烟，发现人家给的是牡丹。这种烟在本地不太多见，牛小强只见方东平抽过两次。方东平抽的烟基本都是干私活的时候别人送的，一般都有些档次，由此想来牡丹的档次应该也不会太低。
他把这包牡丹装进自己的包包里，心中暗想：这次出来可谓是收获颇丰，挣到的钱和这包香烟其实不算什么，真正的收获是黑色金属，这玩意可是能够大有作为的，目前我还不具备投产的条件，等我积累到了足够的原始资金，我就自己开厂，到时候数钱都能数到手软呢。
由于方东平平时的敦敦教导，牛小强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很深的影响，他觉得只要是自己的东西，那就应该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无私奉献出去，否则那就是傻子。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思想理念，牛小强不准备把黑色金属的生产技术跟别人共享，要干就自己单干，挣到的钱也是自己的，这才是最理想的处置方式。
“对了，还没给黑色金属取名字呢，老是黑色金属的称呼它可不行，这也太随便了，至于该取个啥名字……”
牛小强稍稍思索一番，想到了一个他自认为比较恰当的名字：“就叫超级碳素钢吧，这个名字好，听着很响亮。”
取好名字后，牛小强收起心思，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方东平首先醒来。他拿起牛小强昨晚给他摊在床头柜上的凉开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个一干二净。
牛小强被喝水的声音吵醒，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师父，你醒了啊。”
方东平喝了水之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恩，再去给我倒杯水，昨晚酒喝得太多，差点没渴死我。”
牛小强只得爬起来去给方东平倒了一杯水，他把水杯递给方东平，劝说道：“师父，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以后喝酒不要喝那么多，你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从前，万一喝出啥毛病来，那可咋办？”
方东平的自控能力还是很强的，比如说抽烟，以前他抽得很凶，后来在牛小强的不断劝说下，他逐渐减少了抽烟的量，唯独对于喝酒，他没有什么自制能力。
“师父都一把年纪了，能有几年好活？就不能让师父在有生之年享点口福啊？”
“师父，你这不叫享口福，而是在醉生梦死，少喝一点对身体没坏处，但像你这么个喝法，那就不妥了。”
两人正在进行辩论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方老，厂里今天要举办开工仪式，韩厂长让我过来叫您参加，您起来了没有？”
方东平哦了一声：“我起来了，等会儿就过去。”
“那好，我就不催了，您八点钟之前一定要到场啊。”
办事员离开后，方东平开始洗漱，牛小强忍不住问道：“师父，拖拉机厂这么快就完成了试制工作吗？”
方东平一边洗脸一边点头：“由我亲自做指导，速度能不快吗？”
牛小强哦了一声：“这么说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恩，等到他们搞完了开工仪式，我们就收拾行装回家去吧。”
凹山镇往返市里的轮船每天只有一班，早上从凹山镇出发来市里，下午从市里出发去凹山镇，只要不耽误时间，两人肯定能赶上趟。
牛小强不再多话，他跟方东平洗漱之后直接去了拖拉机厂。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了，许多在职的员工正在张罗着横幅和鞭炮，一些已经被精简出去的职工也过来看热闹。
虽然韩树人的改制把不少人剔除出了职工队伍，但根据当初签订的协议，只要拖拉机厂能够重新焕发青春，这些被剔除出去的职工就能被重新录用，因此这些人对工厂还是很关注的。
当然了，被重新录用的前提条件是你必须要改掉以前的那些老毛病，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工作不积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三阳拖拉机厂最高峰的时候有三千多号职工，算是本地的超大型企业。经过韩树人改革后，目前只剩下五百来号人。此刻汇聚在厂门口的人少说也有一千大几百，牛小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耸动的人头。
如果凭借着他的小身板硬挤，估计很难挤进去。好在韩树人早就派人在厂门口候着了，一看方东平来了，负责迎候他的办事员立马上前开路。
进入厂区后，牛小强看到了满面红光的韩树人。表面上看，韩树人好像很风光，实际上他在厂里还并不具有绝对的权威，许多时候不得不向老秦妥协才能开展工作。
第125章 小强很郁闷
对于此次的新产品投产工作，韩树人看得非常重，他觉得这是一个打翻身仗的大好机会，只要能把厂子重新搞活，那么厂领导当中的中间派必定会投向他这一边，并且厂里的职工也会拥戴他，到时候不用他刻意的去跟老秦进行斗争，他的权威也会自然而然的竖立起来。说到底还是要拿出成绩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自然就拥护谁。
方东平到场后，韩树人当先迎了上来，他一把握住方东平的双手，使劲的来回摇晃，看上去热情得有些过分。
“方老，您可算来了，这次咱们厂能够起死回生，都靠您老相助啊。”
听韩树人这意思，仿佛三阳拖拉机厂已经重新焕发生机了一样。
方东平表现得很矜持，他微微一笑道：“韩厂长过奖了。”
韩树人对于方东平的矜持丝毫不以为意，他知道方东平就是这种性格。
秦副厂长站在一旁没有开腔，此刻的他面带微笑，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至于他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牛小强对秦副厂长没有半分好感，在心里腹诽了秦副厂长一番后，牛小强溜到了人群后面。他年纪太小，跟一帮领导站在一起不太合适。
“小牛师傅，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这里有糯米鸡，要不你先垫垫肚子吧。”
黄鹂也站在人群后面，正在啃着油条，看到牛小强过来，她赶忙把手里还没吃的糯米鸡递了过去。
牛小强确实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他也没有客气，笑呵呵的接过糯米鸡，道了声谢就大口啃咬起来。
黄鹂一边吃油条一边搭话：“小牛师傅，你跟方老是不是要离开咱们厂了？”
“恩，今天下午就走。”
“啊，这么快啊？”
“怎么？你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吗？”
“韩厂长吩咐过我，说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市里，让我带着你们到处转转，顺便买点纪念品带回去，现在看来，多半是没有时间了。”
牛小强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不由有点心动，为了尽量多捞点好处，他故作遗憾道：“时间确实是不太够用，就算我想去逛街，估计我师父也是不会同意的，要是黄姐能提前把纪念品准备好，那就最好不过了。”
黄鹂没有察觉到牛小强的小九九，她一拍大腿：“对啊，我可以提前去采买，到时候可以交给你们带回去，等会儿开工仪式结束了我就去市场转转，小牛师傅，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启程？”
“我们准备坐船回去，轮船下午两点钟出发。”
“那我一点钟之前赶回来，保证不耽误你们的行程。”
牛小强闻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就辛苦黄姐了。”
早上八点整，开工仪式正式开始。根据国内的惯例，这种场合首先是领导们发言，等到领导们发言之后，具体的庆祝活动才能展开。
韩树人是个干实事的人，没有那么多的空话套话，他简单的阐述了一下工厂下一步的发展规划，又对未来做了一个美好的憧憬，就算是完事了。
接下来是秦副厂长，这个老家伙的官样文章做得很像那么回事，说起话来一环扣着一环，看起来很有大领导的架势。
牛小强担心耽误时间，于是小声对黄鹂提建议：“黄姐，开工仪式也就是那么回事，你犯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不然多半会赶不上趟的。”
黄鹂不是第一次听领导讲话，知道领导讲起来会没完没了，她点点头：“是这么个理，我这就去市场采买纪念品吧。”
黄鹂离开后，秦副厂长又洋洋洒洒的讲了足足半个钟头才结束。接下来其他的几位厂领导一一发言。他们讲话的时长不一，总共耗费了半个钟头。
等到领导们发言结束，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韩树人大手一挥，早就预备好的锣鼓队立刻奏乐，舞狮队开始进行表演。
闹了几分钟后，高高挂着的绣球被摘了下来，礼花在同一时间被拧开。在漫天飞舞的彩花纸屑中，舞狮员打开了绣球，从里面掏出一个横幅，当着众人的面拉扯开来。只见横幅上写着“开工大吉”四个字。
随后鞭炮声噼里啪啦的炸响，硝石的味道呛得牛小强差点没晕过去。
领导们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剪刀，简单的倒计时之后，大家一起动手，把一条长长的横幅剪成了十几截。韩树人把剪刀递还给工作人员，高举右手大声呼喊：“开工啦！”
早就等候多时的工人们立马跟着振臂高呼起来，其他人受到感染，也是叫声连连。
工人们喊完之后快步进入车间，开始进行生产。
观看了整个过程的牛小强不由暗暗摇头：这也太费事了，举办开工仪式的各项花销只怕要不少钱吧？要是把这些钱拿来干实事该有多好？
中午的时候厂领导又好烟好酒的招待方东平，由于下午要坐船回家，方东平并未多喝。吃过午饭后，韩树人带着一帮厂领导亲自来到招待所给方东平送行。
黄鹂把采买的纪念品交给两人，然后亲自坐车把两人送到码头上。
登船之后，牛小强忍不住打开包包，查看里面的纪念品都有些啥。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整条红塔山香烟和两瓶茅台酒，这些东西明摆着是送给方东平的，跟他没啥关系，牛小强不免有些失望。
接着往下翻看，牛小强发现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包装盒，他把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却看不到任何标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牛小强忍不住征询道：“师父，我能不能把盒子拆开瞅瞅？”
方东平点点头：“打开看看也行，根据我的猜测，里面应该是一块手表。”
牛小强赶忙把盒子拆开，发现里面果然是一块手表。手表是sh牌的，做工很是精致。不用说，这块手表也是人家送给方东平的，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牛小强看得眼睛发直，恨不得把这块手表直接抢走。但他知道这样是行不通的，不由得颇为郁闷的撅起嘴巴：“黄姐可真不够意思，啥都是送给师父的，把我给忘了。”
第126章 给师父养老送终吧
方东平忍不住哈哈一笑：“你小子这几天尽给人家添乱，一点贡献没有，人家凭啥把好东西送给你？”牛小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接着翻看下面的东西。
挎包的下面装着好几套衣服，既有衬衣也有西装。牛小强摸了摸衬衣的料子，发现是的确良的，但是看衬衣的尺码，明显又是给方东平准备的。他有点不死心，又去摸了摸西装的料子，发现是涤纶的，看尺码依然是送给方东平的。
牛小强差点没把挎包整个扔到长江里去，他气得小脸煞白，用脚把挎包踢到方东平跟前：“师父，这些都是给你的，你自己照看吧，我去船头吹吹风，省得晕船。”
方东平被牛小强的小气劲逗得开怀大笑：“你小子居然跟师父争东西，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牛小强不乐意道：“师父，我这几天虽然没有给拖拉机厂做什么贡献，但你每次喝醉了酒都是我照顾的，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呢，拖拉机厂却完全把我给忽视掉了，这不是目中无人吗？”
方东平还是第一次看到牛小强这么较真，他倒也能够理解牛小强的心态。牛小强毕竟是山里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此刻看见这么多的好东西，眼馋是难免的。
为了安慰这个最心爱的徒弟，方东平笑着招了招手：“你过来坐下，师父既然得了好处，那就不会少了你的，说吧，这些东西里面你最想要啥？”
牛小强立马转怒为喜，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厚着脸皮道：“师父，你没有骗我吧？难不成我要啥你就真的给啥？”
方东平这次挣到了一千块的劳务费，抛开帮牛小强擦屁股花掉的两百多块，还剩下七百多，算是收获颇丰。加上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于人家送的礼物自然没有牛小强那么稀罕。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给那就肯定会给，不过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些东西里面你只能挑一样，多了可不行。”
牛小强毫不犹豫的抓起手表：“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我就要它了！”
方东平嘿嘿一笑：“臭小子，这下你失算了，其实这些礼物里面最值钱的并不是这块手表。”
牛小强确实是因为觉得手表最值钱才拿的，听了方东平的话他不由一愣：“不会吧？”
“怎么不会了？实话告诉你，这里面最值钱的其实是这套西装，你那块手表最多不超过一百块，这套西装就不同了，没有一百五十块绝对拿不下来。”
牛小强不由咋舌：“不就是一套衣服吗，怎么可能这么贵？”
方东平摇摇头：“你是不了解市场行情，所以才会这么认为，现在市面上最便宜的西装也要好几十块，做工好一点的品牌西装随随便便就要上百块，师父上次去首都看闺女的时候咬着牙买了一套，跟这套西装是同一个牌子的，当时花了我一百五十八块钱，至于现在，估计价格不会降低多少，搞不好还上涨了呢。”
牛小强哦了一声，眼珠子在西装和手表上来回转悠，过了一会儿他才开腔：“就算这样，我也要手表，这玩意比西装保值多了。”
方东平并未在意，反正他已经有了一块手表，把这块送给牛小强也不算什么。
收获了一块手表后，牛小强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他弯下腰，继续翻看挎包里的东西。
这个挎包挺大的，能装不少东西。牛小强把衣服翻开，下面露出了好几本笔记本，此外还有一支十分精致的钢笔。钢笔是英雄牌的，做工很是精细，一看就是高级货。
这些东西才是送给牛小强的，因为他还在上学，无论是笔记本还是钢笔，正好用得上。
“感情黄姐还是记得我的，给我买了钢笔和笔记本呢。”
方东平觉得既然把手表都送给牛小强了，还不如大方一把。他弯腰把一整红塔山拆开，拿出两盒递给牛小强：“这两包烟你带回家给你爸抽吧，还有这瓶茅台，你爸应该还没尝过茅台吧？这次让他沾沾你的光，如此一来他对你就会好一些了。”
牛小强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激动道：“谢谢师父！”
他这次私自做实验，害得方东平帮他赔了两百多块钱，为了这件事，牛小强连工资都没好意思跟方东平提。
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牛小强跟着方东平干活每天能够挣到两块钱的工钱。从一开始的图纸设计到今天正式收工，一共花了十三天的时间，算起来牛小强可以从方东平这里拿到二十六块钱的工资。
但方东平已经帮他赔偿了两百多块，比工资高出十倍以上，在这种情况下，牛小强自然是没脸提工钱的。不过他干私活挣了四十六块钱，也进账了一笔款子。
方东平把烟酒递给牛小强，紧接着又拿出一件的确良衬衣递了过去：“你一年到头也难得买一件新衣服，这件衬衣虽然有点大，但你正在长身体，过个一两年应该就能穿了，师父提前把它送给你，你留着自己穿或者给你爸穿都可以。”
牛小强可不是一年到头难得买一件新衣服，而是好几年都难得买一件新衣服。俗话说“新老大，旧老二，破破烂烂的老三”，牛小强在家里排行第五，加上以前太傻不受家里人重视，每次添置新衣服都没人记得他，因此他穿的基本都是破衣烂衫。
看着方东平递过来的新衣服，牛小强受到的感触要比得到手表还要强烈，他语带哽咽道：“谢谢师父……”
方东平用开玩笑似的口吻说道：“师父可不是白给你好处，也是有所求的。”
牛小强好奇道：“您有啥求啊？”
方东平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唯一的一个闺女跟我合不来，将来老得走不动道了只能指望你了，小强，你愿意给师父养老送终吗？”
第127章 牛小刚求助
不管多么硬气的人，到老了都会面对养老这个问题，方东平也不例外此。他性格比较古怪，平时从不求人，可随着年岁的增大，也不得不考虑养老的问题。如果老得走不动路了没人照顾，那当真是凄惨至极，只能躺着等死了。
牛小强咧嘴一笑：“师父，咱俩虽然不是亲爷孙，但感情却比亲爷孙还要亲，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将来保管把您照顾得好好地，绝对不会当白眼狼。”
方东平很了解牛小强，知道就算自己不主动提起这茬，牛小强也会尽孝心。之所以提出这个话题，主要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他以前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受到冲击，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早就支离破碎，在感情方面可谓是极度匮乏。
听了牛小强信誓旦旦的保证后，方东平老怀大慰，满脸笑容道：“好好好，师父将来就指望你了。”
牛小强把方东平送给自己的东西规整好，抬眼看向宽阔的江面。此刻的他归心似箭，一想到父母看到自己拿着这么多的好东西回家后的开心笑容，牛小强就不由升起大大的成就感。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要帮助家里分担经济压力，为此也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小小年纪就跟着方东平出来干活挣钱。但以前收获不算多，对于家里经济状况的改善不那么显著。
这次他挣到了四十六块钱，又拿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回家，可谓大有收获。有了这笔钱，家里购买农药和化肥就不用发愁了，算是给家里解决了燃眉之急。
看了一会儿的风景后，牛小强掏出书本翻看起来。他一向如此，只要有时间，就会见缝插针的努力学习。因为牛小强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想要挣更多的钱，就要尽快的完善知识体系，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动手能力，都要真正掌握才行。
方东平最满意的就是牛小强质朴敦厚的性格，其次就是他远超其他人的上进心。看到牛小强认真学习，方东平不由微微点头赞许，看向牛小强的眼神充满了欣赏的味道。
牛小强看的是高中的数学课本，每当遇到疑难问题，他就当场向方东平求教。方东平自然是细心讲解，有了他这个曾经的大学教授作指导，牛小强学习起来轻松了不少，效率也大大提高。等到轮船停靠在凹山镇码头的时候，他已经学完了二十多页的课本知识。
这个速度绝对是极其惊人的，无论谁见了都会惊掉下巴。但方东平却没有发出惊叹声，因为他早就见识过了牛小强妖孽的表现，已经接受了牛小强从傻子变成天才的事实。
两人下船后，牛小强拎着方东平的东西，把方东平送到了家门口。
刚刚走到方东平家的院门前，牛小强原本满脸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屑。
院子里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是牛小强的哥哥牛小刚。对于自己的这个亲哥哥，牛小强半点好感都没有。他不太清楚牛小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东平也对牛小刚坐在自家院中感到很奇怪，说句不好听的话，自从参加工作以后，牛小刚还从没登门拜谢过自己这个师父呢，仿佛自己从未教过他似的。话说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天性凉薄的大徒弟会找上门来？
牛小刚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随即面带笑容站起身：“师父，您总算回来了。”
方东平对于这个大徒弟其实是很不喜欢的，当初要不是早早地跟牛大壮打了包票，他才不愿意教牛小刚这样的徒弟呢。
碍于牛大壮的面子，方东平不太好摆脸子，他微微一笑：“是小刚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牛小刚一反常态的上前打开院门，很亲热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支递给方东平：“师父您抽烟，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牛小刚如此一反常态，明显意味着他是带着目的来的。至于是什么目的，这个只有等问过才知道了。
方东平笑着接过香烟，走到石桌前坐下，他看了看手里的香烟，似笑非笑道：“小刚，你可算出息了，居然抽这么好的烟，师父今天沾了你的光啊。”
这句话看似夸奖，实则是在讽刺牛小刚平时为人太过小气，对他这个师父也不孝敬一下。
牛小刚天性凉薄，一般这种人的脸皮都比较厚，因为要是脸皮太薄的话，也不可能成为这种人。
他对方东平的话仿若未闻，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懂的样子，很亲热的掏出打火机，帮方东平把香烟点燃。
牛小刚越是这样，方东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方东平早就把人轰出去了。牛小刚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徒弟，加上还有牛大壮的因素，因此方东平只能生点闷气，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分。
他也懒得跟牛小刚计较，吸了一口香烟后直奔主题：“说吧，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牛小刚微笑道：“师父，最近咱们厂正在跟包头一机搞合作，准备研发新一代的柴油发动机”
不等牛小刚把话说完，方东平就忍不住插口：“包头一机的柳厂长没有跟你们取消合作意向吗？”
牛小刚的表情有些错愕：“师父，您怎么知道他们想跟咱们厂取消合作意向的？”
方东平自知失言，赶忙遮掩：“我是猜的，咱们厂一没技术，二没资金，拿什么去跟人家合作？”
牛小刚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方东平片刻，随后露出笑脸：“他们确实想要取消合作，后来陈厂长努力争取，最终把这个机会保留了下来，师父，有您在，咱们厂怎么会缺技术呢？至于研发资金，这个也很好办，陈厂长已经做出了安排，资金会很快到位的。”
方东平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牛小刚：“小刚啊，你跟着我学了几年的技术，应该很了解师父的性格吧？师父可没有心思去研究什么柴油发动机，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在厂里当维修工了，直接当产品研发工程师岂不更好？”
第128章 亲兄弟要拼命
方东平说到这里抽了一口烟，似笑非笑的接着说道：“至于怎么筹集研发资金，估摸着陈厂长又准备变卖厂里的设备了吧？不是我说，厂里这点老底子迟早要被陈厂长霍霍干净，到时候把设备都卖完了，咱们厂也能关门大吉了。”方东平明知道牛小刚正在跟陈厂长的闺女搞对象，仍旧当着牛小刚的面奚落陈厂长，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牛小刚的眉头先是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师父，别人不知道您的本事，作为您的徒弟，我可是十分了解的，在柴油发动机这个领域，您可是顶尖的大行家，只要您稍稍指点一下，咱们厂就能渡过难关，重新振作起来了，徒弟恳请师父看在咱们两千多名职工的份上帮帮忙，到时候陈厂长那边也会有所表示的。”
方东平闻听此言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道：“小刚啊，陈厂长真有这份胸襟和气度吗？我看不然吧？想当年我帮厂里完成了发动机轴承的技术改进工作，立项之前陈厂长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地嘉奖我，等到我日夜赶工，圆满的完成了这个项目后，陈厂长就不记得这回事了，别说奖金，就连一张奖状都没发给我，我去找他理论，他还对我进行教育，说咱们是国有军工企业，我身为厂里的职工，为国家无私奉献那是理所应当的，我跟他争了几句，他立马翻脸，召开领导层会议当场对我进行批判，说我觉悟太低呢，怎么着，他不记得这些往事了吗？”
牛小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方东平之前从未跟他提起过。这也很好理解，方东平遭受了这么大的羞辱，简直就是被人当猴耍，太过丢人了，他自然不会跟别人提起。
牛小强心说：难怪师父对无私奉献如此反感，感情是因为他以前经历过这种事情啊，话说陈厂长也忒不是东西了，答应过的事情事后翻脸不认账，无论换成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牛小刚脸皮再怎么厚，被方东平当场说起这件事，他也不免感到尴尬，只见他露出不太自然地笑容：“师父，这件事当然是陈厂长的错，他不应该那样对您，但他也有他的难处”
方东平明显有些怒意上涌，不等牛小刚把话说完他就厉声打断道：“他有个屁的难处！不就是怕我抢走了他的厂长宝座才故意打压我吗？小刚，你是了解我的，我是那种热心于权势的人吗？他陈天厚根本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用得着我的时候用谎言欺骗我，用完了就一脚踢翻在地，还要狠狠地踩上几下，真以为我方东平是泥捏的吗，他想怎么摆弄就能怎么摆弄？哼！”
方东平越说越气，说到后来几乎就是在怒吼。牛小强担心他气出什么毛病，赶忙进屋倒了一杯凉开水递了过去，小声劝说道：“师父，您赶紧消消气，犯不着跟这种小人置气。”
牛小刚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他眉头一皱，呵斥道：“小强，这里有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在这里嚼舌头根？”
牛小强早就看自己的哥哥不爽了，曾经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他就厌恶自己的哥哥。此刻一听牛小刚居然呵斥自己，他也不乐意了：“我是师父的徒弟，怎么就没我的事了？我说陈天厚是个小人，这话有错吗？能干出那么无耻的事情的人，不是小人难不成还是伟人啊？”
由于刚才的谈话很不顺利，牛小刚的肚子里早就憋着一股邪火了。他从小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着，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一看自己的傻弟弟居然敢跟自己炸翅，牛小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挥手就要给牛小强一个耳光。
牛小强小时候很少被自己的哥哥揍，不是因为他表现好，而是因为牛小刚懒得跟一个傻子较劲。
此刻看见牛小刚伸手要打自己，牛小强这个挨打挨出经验的老手立马后退一步，妙到巅毫的躲开了牛小刚的巴掌。
牛小刚没想到这个傻弟弟居然敢躲，心气越发的不顺，这就要继续动手。
牛小强不干了，他一把抓起放在大树底下的废弃轴承，怒吼道：“你这个养不家的白眼狼！我今天就跟你分出个高下来！看谁打得过谁！”
“住手！”
眼看着事态急剧恶化，方东平立马起身阻止。他伸手夺过牛小强手里的废弃轴承，一把扔到地上，转头对牛小刚沉声道：“小刚，师父跟你交个底吧，要想让我出手帮忙，就让陈天厚亲自过来求我，否则一切免谈！”
牛小刚刚才有点发懵，他没想到自己的傻弟弟居然敢跟自己动手，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看来，自己想要教训这个傻弟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打了就打了呗，他又能如何？
没想到牛小强却摆出了要跟自己拼命的架势，话说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方东平的话让牛小刚回过神来，他当然知道方东平心里积怨很深，要不然陈厂长也不会走自己这条线，想要通过自己跟方东平之间的师徒之情打动对方。
听了方东平的最终宣言后，牛小刚知道这件事多半是没有希望了。他很了解陈天厚，知道陈天厚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要让他亲自过来求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牛小刚没能完成未来岳父交代的任务，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跟陈天厚可谓是一条船上的人，陈天厚混得好了，他将来混得也不会差。如果这件事彻底黄掉，311厂就不会有未来。厂子都垮了，厂长和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牛小刚想到这里准备做最后的努力：“师父”
方东平根本就不给他挣扎的机会：“别说了！我刚才说的就是我最后的定论！陈天厚要是不当面给我道歉，主动承认当年的错误，我就绝不出手帮忙！”
牛小刚彻底绝望了，他低着脑袋转身离开，临走之前扭回头看了方东平一眼，眼神中说不出的怨毒。
第129章 投机倒把
“师父，你还好吧？”“我还好，反倒是你，刚才未免也太冲动了，他再怎么不对也是你亲哥，你怎么能那么冲动呢？”
牛小强不屑的撇撇嘴：“他要不是我亲哥，我早就揍他了。”
方东平摇摇头：“你就不怕你爹知道了以后狠狠教训你？”
牛小强先是露出畏惧之色，随即挺直腰杆：“只要我今后好好表现，我爸肯定会更加喜欢我，我才不怕这个白眼狼呢。”
“现在你不还没达到那个程度吗？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你哥，实话说，现在你是争不过他的。”
牛小强无法反驳这话，只得点头：“这话在理，我今后会注意的，如果没有取得超越他的成绩，我就不跟他叫板。”
亲兄弟之间的关系弄成这样，说起来挺让人无奈的，但是熟知内情的方东平却知道这根本就怨不得牛小强，怪只怪牛小刚做人太差劲，差到了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对他厌恶至极的地步。
说到底这是牛小强的家务事，方东平不好牵涉太深，他摆摆手：“小强，你赶紧回去吧，让你爹妈乐呵乐呵。”
牛小强点点头，拎着自己的包包刚准备转身，方东平想起什么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大团结递了过去：“差点忘记把工钱交给你了，这三张票子你拿着吧，多给的几块钱你拿去买点零食吃，别总惦记着帮家里分忧，也要把自己照顾好一点。”
牛小强当然是很想把这三十块钱收入囊中的，但他的脸皮还没厚到牛小刚那种程度，他推辞道：“师父，你这次帮我擦屁股花了两百多块钱，我怎么还能要工钱呢？还是算了吧。”
方东平直接把钱塞进牛小强的口袋里：“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你既然已经答应给师父养老，师父帮你解决麻烦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说得也算在理，牛小强不再推辞：“既然如此，我就把工钱收下了，等我挣了大钱，一定好烟好酒的孝敬师父。”
方东平哈哈一笑，心里的不快消散了不少：“好了好了，师父知道你的为人，你不用总是跟我表忠心。”
牛小强咧嘴一笑：“那我回去了啊。”
“恩，去吧去吧。”
等到牛小强离开，方东平忍不住笑呵呵道：“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孙子挺好的，这孩子就是兜人喜欢，不像他哥，简直不是个玩意，这都怪大壮，从小把小刚给惯坏了，现在他已经成年，性子很难改过来了啊。”
牛小强身上的钱从四十六块增加到了七十六块，他见太阳还没下山，中途调转方向，准备去菜市场买点好菜带回家，帮家人改善一下生活。
往常这个时候菜市场里十分热闹，可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反常。牛小强走进菜市场后连一个人毛都没看见，既没有卖东西的商贩，也没有买东西的顾客。整个菜市场空荡荡的，静谧中透露着一股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啊？”牛小强扭头四顾，满脸的费解之色。
扭头间，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门店的大门上贴着白色的纸条，牛小强好奇之下走到跟前仔细一看，发现这是封条，封条上盖着鲜红色的公章，上面写着“严厉打击投机倒把行为”得标语。
“不会吧，现在都已经改革开放两年多了，怎么还会有投机倒把这个罪名呢？人家只是卖菜的，跟投机倒把有个屁的关系啊？”
建国初期的时候国内有些人囤积居奇，哄抬市场物价，搞得人民的日子不太好过。这帮人最终被有关部门以“投机倒把罪”论处，关的关罚的罚。真要说起来，国家的这种处置是完全正确的，不存在任何问题。
可现在就不同了，据牛小强的记忆，眼前这家门店是专门卖诸如豆腐、干子、千张之类的豆制品的，偶尔也会搭着卖点凉粉啥的。这些东西完全是按照市场规律进行销售，跟囤积居奇扯不上半点关系，自然也就谈不上哄抬物价、投机倒把了，话说相关部门为什么要以这个罪名查封人家的店铺呢？这不是冤枉人家吗？
牛小强带着满心的疑惑扭头看向隔壁的店铺，发现隔壁也被查封了，封条上也写着相同的标语，这让他更加感到费解。
接下来牛小强走过了这条不太长的街道，发现绝大多数店铺都被查封，高德胜的鱼店也在其中，只有两家门店得以幸免。这两家幸免的店铺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牛小强快步走到街口，对坐在街口乘凉的一个老太太问道：“奶奶好，有点事情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老太太扭头一看，发现牛小强拎着个布包，一脸风尘仆仆之色，不由微微一笑：“你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吧？”
牛小强点点头：“恩，我这几天外出走亲戚，今天下午才坐船回来，原本还想买点菜带回家去的，可是走进菜市场后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许多店铺都被查封了，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太太一边摇晃着手里的芭蕉扇一边叹气：“听说是为了整顿市场纪律才查封店铺的，他们倒是整顿了，咱们这些老百姓连菜都买不到，也不知道整天瞎折腾啥。”
牛小强接着问道：“我看见有两家店铺没有被查封，既然整顿市场纪律，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呢？”
“说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是被查封的店铺，都是从私人渠道进的货，没有被查封的都是从公家渠道进的货，以前生意最好的那几家铺子，老板都被抓走了呢。”
牛小强看过不少课外书籍，对于市场经济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闻听此言他的第一想法就是风向变了。
类似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即便已经改革开放两年多，关于东风和西风的争论就没停止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管哪个风占上风，倒霉的都是身处市场最前沿的商业人士。
第130章 老牛家庞大的宗族
牛小强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我提前把鱼卖给了高老板，否则这个时候出手的话，多半也要跟着高老板一起出事，咱还是赶紧回家去吧，省得招惹麻烦，毕竟我曾卖过鱼给私人老板，算是支持了对方的经营活动，真要追究起来我也脱不开关系啊。“老奶奶，谢谢了啊。”牛小强道了声谢，转身快步离开。
老太太微微一笑：“这孩子，嘴巴可真甜。”
牛小强背着包包小跑着回到了牛家村，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老支书的家门口摆了一张大圆桌，好几个人正坐在桌子边推杯换盏，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牛小强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爸爸也在其中，老支书也在。此外还有两个镇上的官员，一个是镇高官王大龙，另一个是镇长薛志坚。这两个人曾经去牛小强家里喝过酒，牛小强认得他们。其他几人牛小强是第一次看到，不认识。
“强哥！你可算回来了！”
牛小勇正坐在村口的柳树下折纸飞机，看到牛小强进村，他立马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
牛小强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问道：“小勇，那边是怎么回事？镇里的一二把手怎么都来了？”
牛小勇扭头看了看酒桌的方向，不屑的撇撇嘴：“那些当官的是来给咱们赔礼道歉的。”
牛小强颇有些迷糊：“道什么歉？”
牛小勇娓娓道出了缘由：“今天早上二姥爷去镇上卖西瓜，结果市场管理员把他的西瓜给收缴了，二姥爷跟他们争执了几句，他们就把二姥爷的称给掰折了，还威胁说要把二姥爷抓起来，二姥爷哪里肯答应？当场就跟他们闹腾起来，结果他们还真就把人给抓了。”
牛小强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为什么啊？卖西瓜又不犯法？”
牛小勇小声道：“听大人说是什么投机倒把，我也不是太清楚。”
牛小强彻底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也能扯上投机倒把，就算是扯淡，也没这么扯的吧？
“不仅是二姥爷，咱们村好几个上街卖菜的也都遭遇了同样的情形，桃子姐姐的妈还算是比较机灵，她没跟那帮人争吵，东西被收走了之后她一溜烟的跑了回来，把消息告诉给了你爹，你爹一听消息当场就怒了，立即组织咱们老牛家的骨干力量，去把人给抢了回来，顺带着把人家的办公室给砸了个稀巴烂，对方十几个年轻人追到咱们村子，跟你爹咋咋呼呼，想把你爹抓走，结果当场就被大家伙给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让这些家伙帮咱们村干了一天的活，算是受到了很深刻的劳动改造。”
牛小勇越说越得意，仿佛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牛小强哦了一声，心说：咱爸果然还是那个暴脾气，容不得村里人受欺负啊。
牛大壮之所以能够当上村支书，不是因为他学问很高，也不是因为他很有思想觉悟，主要是因为他在维护村民利益的时候比较敢出头。在农村地区，这种人是非常受拥戴的。
至于牛大壮为什么敢这么干，那是因为整个老牛家在附近这片山区扎根多年，在所有的宗族当中实力首屈一指。
牛家村只是老牛家的主枝，除了牛家村，附近的山区还有小牛村、大牛村、牛棚湾村、牛河村、牛李村、牛王村、牛兴村。
这些村子人数最多的有两千多号，少的也有好几百口，加在一起差不多上万人。牛小强所在的牛家村只有几十户人家，人数是最靠后的，但由于牛家村是整个老牛家的发源地，并且又是主枝也就是嫡长房的所在地，因此牛家村相当于附近所有牛姓人家的老大哥。只要牛家村一声号召，老牛家整个宗族就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这么强大的力量，谁敢叫板？
农村地区的宗族势力是极其强大的，哪怕你在外头混得再好，但只要回到家族里，你该是啥身份就是啥身份，绝对不能在长辈面前摆谱，否则人家伸手就能教训你，你都没地方说理去，更别提外姓人了。
凹山镇是最近十多年才发展起来的，以前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地方。所谓的镇高官和镇长，只能管辖镇上那块地方，对于周围的村落根本就没有话语权。你要是仗着官威摆谱，保证让你知道啥叫悔不该当初。
“强哥，市里好玩吗？你这是背的啥啊？”
牛小勇长这么大最远只去过宇阳县城，还从未去过清江市，看到牛小强背着的包包鼓鼓囊囊的，他不由十分好奇，同时也很期望，期望着牛小强能够把好东西给自己分润一点。
牛小强自己都没买零食，更加不可能给小伙伴们买东西了。但是看着牛小勇那期待万分的眼神，他又不好意思不表示一下。
牛小强从包包里掏出一本暂新的笔记本递了过去，呵呵笑道：“这是人家送给我的纪念品，你拿去用吧。”
牛小勇一看是笔记本，不是吃的东西，虽然略感失望，但仍旧很开心的笑道：“谢谢强哥！”
牛小强嗯了一声，迈步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酒桌边。
一桌人正在喝酒，没空搭理他，就算是牛大壮，也没跟他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就算打过招呼了。
牛小强走进家门后看见四姐牛冬香正坐在堂屋里剥花生米，他立马露出笑脸：“四姐，高考考得咋样？”
牛冬香颇为傲气的扬了扬下巴：“那还用说，当然是正常发挥啊。”
只要牛冬香发挥出正常水平，成绩就绝对不会差，考上心目中的大学肯定没问题。
牛小强极为开心的笑道：“恭喜恭喜！”
牛冬香跟着笑了两声：“多谢多谢，小弟，你的包包里装的什么？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是不是给你姐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牛小强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四姐，我这次回来的比较匆忙，没来得及给大家买礼物，不过人家送了一些纪念品给我，有一样东西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就转送给你吧。”
第131章 牛小强献宝
牛小强说话间打开包包，从里面掏出了黄鹂给他买的那支钢笔递了过去。牛冬香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惊喜道：“这可是英雄牌的特级钢笔，一支要六块多钱呢，姐一直都想拥有一支，但没钱买，小弟，谢谢你啦！”
牛小强听说这支钢笔居然价值六块多钱，不由吃了一惊，心里对黄鹂的好感度随之提升了不少。虽然这支钢笔很贵，但送给自己的姐姐牛小强却一点也不心疼，他憨憨的笑道：“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大姐牛春香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声音后她探出脑袋跟牛小强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又去忙活了。
牛小强没有看见妈妈，忍不住问道：“四姐，妈去哪里了？”
“他跟三姐去菜地摘菜去了，家里的菜都被爸爸端去喝酒了，不重新摘一些晚上就没得吃。”
牛小强开心的笑道：“三姐也回来了啊，这感情好，咱们一家差不多团圆了。”
牛小强说到这里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对了，我这次去市里撞见二姐了，还真是凑巧呢。”
牛冬香原本在摆弄手里的钢笔，听到这话她抬头看向牛小强，一脸的惊诧之色：“二姐怎么跑到市里去了？她不是在县城上班的吗？”
牛小强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牛冬香听了之后娇笑道：“二姐转正以后工资能涨将近二十块，我今后读大学就不用发愁了！”
牛小强刚准备把自己挣到的钱掏出来显摆一下，妈妈孙梅就跟牛秋香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
两人看见牛小强后全都露出开心的笑容，纷纷上前嘘寒问暖。牛小强一看妈妈和三姐也回来了，觉得这个时候显摆的话效果会更好，于是把手伸进了口袋。
“妈，两位姐姐，你们看这是什么？”
堂屋里的三个女人全都扭头看了过来，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牛小强见大家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忍不住哎了一声：“我说各位，我挣了这么多的钱回家，你们就不表扬一下吗？”
妈妈孙梅吞咽了一口口水：“表、表扬……当然要表扬了……”
三姐牛秋香心说：还好我没有把自己刚发的二十块钱工资掏出来，否则那多丢人啊！
牛冬香的反应最正常，孙梅话音刚落，她就一把搂住牛小强的肩膀，在他的脑门上吧唧了一口：“小弟！你真有本事！这下姐去首都的路费不用发愁啦！”
这个年代上大学是不需要交学费的，但路费还是要自己出。牛冬香曾找老师打听过，如果从市里坐火车去首都，再加上中途转车的费用，总共加起来差不多要五十块。这笔钱对于老牛家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家里目前连购买农药和化肥的钱都没有，更不会有路费钱了，牛冬香一直都为这个发愁。此刻看见牛小强的手里拿着好几十块钱，压在牛冬香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也难怪她会这么激动。
牛小强有些尴尬的推开自己的四姐，伸手擦了擦被四姐亲过的地方：“姐，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牛冬香正在兴头上，哪里在乎那么多，她娇笑连连：“你是我亲弟弟，我亲你一口又算得了什么？小时候咱们还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呢！”
农村家庭的居住环境不是那么富裕，很多家庭的床铺不够用，牛小强小时候不仅跟牛冬香挤在一起睡过，跟其他的三个姐姐也都挤过一张床。这在农村地区不算什么大事，几乎所有多子女的家庭都会如此。
牛冬香的话让牛小强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尿床的尴尬往事，他赶忙转移话题：“妈，这里一共是七十块钱，都是我跟着师父挣的，你把钱收起来吧。”
牛小强一共挣到了七十六块钱，他只上交了七十块，剩下的六块钱准备留着应急。
孙梅一脸欣喜的把钱装进贴身口袋，乐呵呵的对牛秋香吩咐道：“三丫，赶紧去给你小弟蒸个鸡蛋，他给家里帮了这么大的忙，咱们应该犒劳犒劳他！”
牛秋香笑着答应一声，转身走进了厨房。
没多大功夫，得到消息的牛春香就跑了出来，她一脸惊喜的摩挲着牛小强的脑袋，赞叹道：“小弟，我原本还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呢，现在看来你答应我的事情真的有门啊！”
其他人听到这话全都露出好奇之色，牛冬香忍不住问道：“大姐，小弟答应你什么了？”
自知失言的牛春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牛小强这次拿了七十块钱回家，在家人面前的底气增加了不少，他也懒得遮掩，直接实话实说：“具体是这么回事……”
等到牛小强把话说完，孙梅又好气又好笑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这小子，你姐出嫁哪里用得着你准备嫁妆？这不是胡闹吗？传出去了惹人笑话。”
牛冬香没有这种想法，她笑嘻嘻的凑到跟前，用调侃的语气问道：“小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哦，四姐出嫁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呢？”
牛小强大包大揽的拍了拍胸脯：“没说的，到时候我肯定不会空着手参加四姐的婚礼！”
孙梅表面上有点埋怨，实际上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点荒唐，但却从侧面证明了自家人的团结友爱。在孙梅的眼里，团结友爱才是这个家庭最关键的要素，至于金钱之类的玩意，那都是次要的。因此她并未再数落牛小强，而是跟着三个孩子嘻嘻哈哈的闹腾起来。
闹腾了一阵，孙梅询问包包里装的是什么。牛小强献宝似的把方东平送给他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摆放在桌面上。
他每拿出一样东西，家里人都会发出惊叹声：
“哇！居然是茅台酒！”
“这是红塔山香烟！还有牡丹！老爸一定会喜欢的！”
“这是的确良衬衣！不便宜呢！”
“还有这么多的笔记本，都是上等的纸浆做的！”
第132章 新闻播报
孙梅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不仅挣了这么多的钱回来，并且还带回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惊喜之余她询问道：“幺儿，这些东西都是人家送给你的吗？”牛小强点点头：“笔记本和钢笔是厂家送的，其他的都是师父送的，他说我表现很好，为了对我表示嘉奖，就把这些东西送给我了。”
心直口快的牛冬香立马接口：“方爷爷对你真够可以的啊，不像对待大弟，我还从没听说他送给大弟什么东西呢，要我看，主要还是大弟不会做人，换成是我，也是不会喜欢他那种人的，小弟你就不同了，性格敦厚老实，为人踏实勤快，这种人哪个当师父的不喜欢？”
牛冬香的话算是说到牛小强的心坎里去了，就连站在一旁的孙梅和牛春香也都无言反驳。没办法，人家说的是大实话，跟牛小强相比，牛小刚的人品确实很成问题。
孙梅摇摇头，把茅台酒和红塔山拿进了里屋。三个孩子一看老妈心里有疙瘩，很懂事的没有继续批判牛小刚，不然只怕老妈会伤心的。
笔记本一共有八本，牛小强之前送了一本给牛小勇，还剩下七本。他拿起四本递给牛冬香：“姐，这些你收起来，将来念书用得上。”
牛冬香也不推辞，笑呵呵的把小弟送的礼物收下了。剩下的三本笔记本，牛小强准备送给牛鲜花和牛小东一人一本，最后的一本他自己留着用。
妈妈孙梅把烟酒放好后走了出来，桌子上还剩下一件的确良衬衣，她把衣服拿在手里反复观瞧，最终递还给了牛小强：“幺儿，家里好几年都没给你买过新衣服了，这件衬衣你自己留着穿吧。”
牛小强很懂事的摇摇头：“妈，这件衣服的尺码有些大，爸穿着刚好，我今后还能挣钱，到时候再买一套合身的就是。”
孙梅还想再劝，牛小强却执意把衬衣塞进孙梅的手里：“不就是一件衬衣嘛，等儿子将来有了出息，别说是一件衬衣了，我能给你买一拖拉机回来！”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有点好笑，孙梅笑着点点头：“好吧，娘等着那一天。”
虽然自己只分得了一本笔记本和六块钱，但牛小强一点也不觉得心疼。他觉得自己身为家庭的一份子，就应该为这个家庭做出贡献。如果自己也像牛小刚那样天性凉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晚上七点，娘几个在家门口摆放好餐桌，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边吃边聊。
牛冬香以前在县城里念书，每次回到家她都会讲述自己在县城看到的新鲜事，今天也不例外。刚吃了没几口，牛冬香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昨天下午背着行李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许多小商贩慌忙火急的收起摊子往家里跑，原本我还以为要打仗了呢，结果今天早上听桃子姐姐的妈妈一说，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上头啥时候才能把调子定下来，老这么瞎折腾，国家的经济还怎么发展嘛。”
在座的人当中，牛冬香的文化水平最高，加上她在县城念书，眼界算是比较开阔，这种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并不奇怪。
孙梅看了看老支书家门口的酒桌，压低声音道：“幺妹你少说两句，这可是国家大事，咱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最好别掺和。”
牛冬香可没这么容易被人说服，她撇撇嘴：“妈，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只是说说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牛秋香点点头：“妈，我觉得幺妹说得在理，咱们虽然是平头小百姓，但探讨一下的权利还是有的。”
孙梅翻了个白眼：“娘可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什么事情没见过？你们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厉害。”
牛春香的年纪比较大，对于当年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她跟老妈站在了同一条阵线：“娘说得在理，你们不能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一旦惹祸上身，后悔都来不及。”
牛冬香反驳道：“咱爸今天算不算惹祸上身？结果又如何？”
牛大壮今天干出来的事情可不算小，结果镇领导不仅没有追究，反而还亲自登门道歉，这在牛冬香看来算是一次大大的胜利。
孙梅和牛春香没念过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于这件事里面的门道不是那么清楚。
牛小强却不同，他经常接受方东平的教导，最近这段时间见过了不少人和事，闻听此言他忍不住插口：“四姐，今天这件事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错，咱爸确实很威风，但他的威风是建立在整个老牛家的宗族势力上的，要是没有整个宗族给他撑腰，他现在只怕已经被抓起来了，说白了镇里的领导怕的不是咱爸，而是整个老牛家。”
一般这种性质的讨论，牛小强是从来都不插嘴的，他今天一反常态的介入进来，引得其他四人纷纷侧目。
牛冬香哎哟了一声：“小弟，你长本事了啊，居然还懂得这么多的门道，那你给大家伙说说，目前社会上发生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坏？”
牛小强把一根腌萝卜塞进嘴巴，嘎嘣嘎嘣的嚼了几下才开口：“我个人觉得不太好，对于经济发展起到了负面效果，但正如大姐刚才所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不能想得太简单，否则就要吃大亏。”
牛秋香调侃道：“小弟，真要说起来，你跟方爷爷出去挣外快也算是投机倒把，你不也做了吗？就不怕到时候吃大亏？”
牛小强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原因很简单，“三姐，投机倒把主要针对的是市场商业行为，也就是那些倒卖东西的商人，跟我哪里能扯上关系？”
他话音刚落，老支书家门口的酒桌就彻底安静下来，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几个人全都闭嘴不语。
正在家门口吃晚饭的村民们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纷纷扭头看去。
这个时候老支书家的那台电视机里传出了新闻播报的声音：“五金大王胡林、线圈大王郑青、目录大王叶华、螺丝大王刘源、矿灯大王程青、电器大王郑忠、旧货大王王千目前均已被依法逮捕，他们的集体涉案金额高达上亿元，专案组已经对投机分子展开深入调查，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第133章 夹起尾巴做人
听到“涉案金额高达上亿元”这句话，所有的村民全都倒吸凉气。这帮贫下中农连一千块的存款都没有，猛然间听到上亿的金额，难免会被吓到。刚才还想跟牛小强展开一番辩论的牛冬香彻底闭上了嘴巴，一脸的震惊之色。
孙梅心惊肉跳的瞪了小女儿一眼：“以后可不能再东扯西拉了！”
牛冬香收起了飞扬的性格，很认真的点点头：“知道了妈，我今后再也不谈论国家大事了。”
孙梅叮嘱完了牛冬香，把视线转向了还在发呆的牛小强：“幺儿，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你不要再跟着你师父出去挣外快了，否则保不齐就会出事情。”
牛小强木然的点点头，心说：这也太恐怖了！我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否则真的可能会出事情啊！
原本开开心的一顿饭，由于新闻播报的原因，最后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其他村民也都差不多，各自低声交谈，仿佛声音大点都是一种错误。
牛大壮所在的酒桌很快就散场了，两位镇领导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牛大壮回到家后孙梅立马凑了上去，一脸担忧的问道：“大壮，你这次该不会有事吧？”
牛大壮出去喝酒之前还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此刻已经变成了眉头紧锁。他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能有啥事？真要把老牛家惹急眼了，王大龙和薛志坚就别想在凹山镇站住脚！”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孙梅见牛大壮心情不好，不敢再问，随口附和道：“没事就好，你毕竟是老牛家的人，没人敢动你的。”
为了让丈夫开心点，孙梅把牛小强拿回来的好东西拿出来给牛大壮过目。牛大壮果然变得开心起来，连声夸赞小儿子有出息，还极为罕见的吩咐孙梅，奖励牛小强五毛钱，让他去买零食吃。
孙梅出去后，牛大壮拿起一包红塔山，准备尝个鲜。可是一想到这种烟的档次和价格，牛大壮就有些舍不得。他把红塔山放下，转而拿起那包牡丹，美滋滋的抽了起来。一边抽他还一边赞叹：“好烟就是好烟，抽起来真舒坦。”
“幺娃，这是你爹让我奖给你的，你拿去买零食吃吧。”
孙梅掏出皱巴巴的五毛钱，递给了牛小强。
牛小强身上还有六块钱的私房钱，原本想推辞，不料一旁坐着的牛冬香却插了句嘴：“小弟，四姐好久没吃零食了，你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哦。”
牛小强知道四姐在生活上过得很拮据，从来都不乱花一分钱。现在四姐已经结束了高考，就算是为了庆祝这件事，他也应该表示一下。
“没问题，我这就去桃子姐姐家买吃的。”
牛家村唯一的一家小卖部开在村东头，牛小强拿着钱跑到小卖部门口的时候，发现原本摆放在木质货架上的商品全都不见了。他带着一脸的诧异之色走进里屋，对一个正在叠衣服的女青年询问道：“桃子姐姐，你们家不卖东西了吗？”
桃子姐姐全名叫牛秀桃，据说她一出生的时候屁股上就长着一块桃子形状的胎记，因此村里人都叫她桃子，年纪小一点的就称呼她为桃子姐姐。
牛秀桃长得中规中矩，既谈不上好看，也不算丑，但身材却非常好。
说来奇怪，同样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牛秀桃的胸脯明显要比其他的女孩子大了两号，走起路来都是颤颤巍巍的。正因为如此，村里的半大小子都对她格外的“注目”。
“是小强啊，我妈说最近风声比较紧，不能再卖东西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白跑了一趟。”
牛小强的目光在牛秀桃硕大的胸脯上扫了一眼，随即挪开视线，小声打起了商量：“桃子姐姐，我是来给我四姐买东西的，你行个方便呗，关于买东西的事情，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讲，你完全可以放心。”
牛秀桃以前跟牛冬香是同班同学，但她成绩不太好，还没念完小学就辍学了。对于牛冬香这个老同学，牛秀桃是十分佩服的，也很羡慕。
听了牛小强的话后，牛秀桃起身走到窗户跟前，悄悄看了看外面，发现周围无人，她终于点头答应了：“好吧，你跟我去后屋。”
牛小强进入后屋后，发现货物全都堆在簸箕里面，他挑了总价五毛钱的零食，道了声谢转身准备离开。
“哎，你等会儿。”
牛小强回头一看，发现牛秀桃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发卡，他不由一愣：“桃子姐姐，你这是……？”
牛秀桃把发卡塞给牛小强，笑呵呵道：“我知道你姐成绩好，肯定能考上大学，这个就算是我送给她的贺礼吧，你注意着点，可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否则她肯定会数落我的。”
牛秀桃的妈妈为人比较小气，这个村里人都是知道的。村民对于她的这种性格不是那么喜欢，但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份上，也没人太过计较。
“谢谢桃子姐姐，这件事我一定会保密的.”
牛小强愉快地哼着小曲回家，跟几个姐姐分享了刚刚买来的零食，然后偷偷地把桃子姐姐送的发卡交给了牛冬香。
牛冬香牛冬香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桃子也怪可怜的，马上就要嫁到外省去了，估计今后很难再跟她见面了。”
牛小强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啥？她要嫁到外省去？？我怎么没有听到风声啊？”
牛冬香凝视着发卡：“这是她上次跟我聊天的时候偷偷告诉给我的，她妈妈就是外省人，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方亲戚娶不到媳妇，听说她有一个闺女正好年龄合适，于是就求上门来，她妈碍于情分，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
牛小强唉了一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搞包办婚姻，可怜桃子姐姐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今后想回家探亲都难啊。”
牛冬香在村里的密友只有牛秀桃一个，加上她自己也要去外地求学，因此对此颇有同命相连的感觉：“谁说不是啊，我跟她差不多，大学期间估计也很难回家探亲，没办法，路费太贵了。”
她说完话情绪低落的走进里屋，看起来有些落寞。
第134章 视察农庄
牛小强跟着走进屋，在自己的卧室里翻看课外书籍，一直看到深夜才休息。第二天一大早，牛小强骑着自家的耕牛来到村子后面的小树林。没过多久，三个小伙伴全都到齐了，牛鲜花和牛小东见面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索要礼物。
牛小强早就准备好了，他把别在裤腰带上两本笔记本拿了出来，叮嘱道：“这可是高级货，你们可别糟蹋了。”
牛小东开心的点点头：“放心吧东哥，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牛小强嗯了一声，赶着牛朝农庄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询问农庄的情况：“我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农庄一切都还好吧？”
牛鲜花有点不好意思的汇报道：“其他的还好，就是小鸡仔死了两只。”
对于养殖家禽来说，这种事情算是比较常见，牛小强并未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叮嘱道：“今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只要发现哪只鸡仔病怏怏的，就把它单独喂养，小鸡仔喜欢挤在一起，体质较弱的容易被踩死。”
牛鲜花为难道：“咱们只建了那么几间窝棚，哪里有地方单独喂养啊？”
牛小强自然知道这个，已经想好了对策：“咱们等会儿用石头重新垒一个小窝棚，上面盖上树枝和茅草就行，反正只是临时使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三人都觉得这个方案不错，纷纷点头赞同。
来到农庄后，大家松开牛绳，让牛自己去吃草，牛小强在三人的陪同下绕着农庄转了一圈。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农庄看起来越来越像那么回事。菜地里绿油油一片，饲养的家禽叽叽嘎嘎的叫唤，堪称动静相宜。
“不错不错，你们没有偷懒，非常好。”
得到牛小强的肯定后，三个人不由松了口气。他们生怕牛小强对他们的工作不满意。牛小强是庄主，也就是一把手，一把手要是不满意，下面的人日子肯定不好过。
牛小东笑嘻嘻的问道：“强哥，你对咱们农庄的发展有没有什么新的指导意见？”
牛小强确实有一些新的想法，但由于缺乏资金，他没办法实施。牛小强可谓公私分明，自己挣到的钱那是要交给家里的，不能拿到农庄来搞投资。一来家里确实挺困难，急需用钱，二来他追加投资后这笔账就不太好算了。
三个小伙伴的股份已经很少了，如果牛小强通过追加投资稀释他们的股份，他们是肯定不乐意的。
一念及此，牛小强只能摇头：“暂时就这样吧，咱们先把能做好的事情做好，等到年底的时候就有收获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就算是大大的胜利。”
牛小勇插口道：“强哥，现在的大环境不是那么好，万一年底的时候风声依旧很紧，咱们饲养的这些家禽只怕不好销售吧？”
昨天晚上的时候牛小强已经非常深入的思考过这个问题，通过对那些课外书籍内容的分析，牛小强认为只有坚持改革开放，整个国家才有出路，要是经济搞不上去，一切都是虚的。现在的情况应该只是暂时的，估计过一段时间上头就会把风气纠正过来。
“这个不用太担心，国家想要发展经济，就必须开放市场，鼓励人民群众经商，开倒车只是不会有出路的，相信过段时间情况就会好转。”
其他三人对于经济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出于对牛小强的信任和佩服，他们接受了这种论点。
打消了心头的顾虑后，牛小勇主动去搬石头搭建窝棚，其他两人也上前帮忙。牛小强没有动手，他走到猪圈和鸡棚跟前，非常认真地查看了一下这些小家伙的情况。
家禽刚买回来的时候浑身长着黄色的绒毛，经过这段时间的饲养，有一部分家禽已经长出了细细的羽毛。至于小猪仔，也都肥嘟嘟的，看起来长势很不错。
牛小强不住的点头，对于三个小伙伴的表现越发的感到满意，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放心的把农庄交给他们打理，至于自己，则要趁着暑假期间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出师。
在三阳拖拉机厂的经历多多少少让牛小强受到了一些刺激。厂领导对方东平绝对是礼敬有加，对他就有点敷衍的意思了，这从两人离开时对方送的礼物就能看出来。要不是仗着方东平的名头，他牛小强算哪一号人物？
牛小强知道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凭真本事得到别人的认可，总是仗着师父的名头瞎咋呼，是一种很没有本事的表现。
牛小强毕竟是个年轻人，这个年龄段的人自尊心都很强，性格也很要强，因此他才做出了努力学习的决定。查看完了家禽和小猪仔后，牛小强拿出了高中的数学课本，认真的学习起来。
牛鲜花三人经常干活，经验十分丰富，不到半个钟头就搭建好了一个简易的窝棚。三人见牛小强坐在大树底下看书，全都凑了过来。
“强哥，你在看啥书啊？”牛小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好奇的问道。
牛小强把封面拿在他眼前晃了晃，牛小勇顿时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惊叹道：“强哥，你居然在自学高中的数学课程！这也太夸张了吧？！”
三个小伙伴虽然早就改变了观念，不仅不把牛小强当成傻子看待，并且还对他十分佩服，但这种佩服也是有限度的。说白了他们很认可牛小强的眼界和思维，却并不把牛小强当成天才看待。
现在就不同了，牛小强自学高中数学课程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话说这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个牛小强吗？他在学习方面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啊！
牛小强呵呵一笑：“你们不用这么惊讶，实际上我也是被逼无奈，如果我不努力打好基础，就听不懂师父的授课，这对于我今后的发展可是很不利的。”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们既然也跟着我师父学技术，就应该像我一样打好基础，当然了，每个人的天赋是不一样的，你们应该达不到我这样的程度，但再怎么说，也应该把已经学过的知识牢牢掌握，否则的话今后就会掉队，掉队就意味着挣的钱会大大减少，看在钱的份上，你们也应该努力才行嘛。”
第135章 深山里冒出个外国人
三人全都知道牛小强准备开工厂的事情，也都知道牛小强拉他们入伙是带着他们一起发家致富。听了牛小强语重心长的嘱咐后，三人当场表示要好好学习，绝不辜负强哥的殷切希望。
牛小强呵呵一笑：“你们能明白道理就好，今后少出去玩，把省出来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吧。”
给小伙伴们做了思想指导后，牛小强继续认真的学习。
早上七点四十，四个人骑着牛回到了村子。
牛小强走进家门后见四姐正在摆弄牛小刚拿回家的收录机，他忍不住提醒道：“姐，这可是牛小刚准备留着结婚用的，你就不怕他跟你翻脸？”
牛冬香大大咧咧道：“我就是随便看看，又不会弄坏，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者说了，我可是他姐，他要真敢跟我摆脸子，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牛小强听到这话不再劝说，他了解四姐的脾气，要是说多了，搞不好四姐就会先教训自己一顿。
大姐牛春香正在厨房里炒菜，至于三姐牛秋香，一大早就赶回去上班了。
牛小强走到灶坑前坐下，一边学习一边帮忙烧火，牛春香见状也不去打扰他。
等到早饭做好，牛春香吩咐幺妹去田里喊爸妈回家吃饭。
吃过早饭后，牛小强跟着老妈和两个姐姐一起去田里扯稗草。干活期间他像往常一样背诵英语单词，并且还趁机跟着四姐练习口语。
牛小强所在的红旗中学的教学质量并不太好，主要是老师的水平有限。就拿英语这门课程来说，以前授课的老师属于民办教师，据说只具有初中文化水平。这样的老师教初中，学生的成绩能好那才奇怪呢。也只有那些天资过人的聪明学生，才能把学习搞上去。
后来李老师来学校任教，她在大城市里接受的教育水平自然要远远超过民办教师。了解到红旗中学的实际情况后，李老师接过了英语老师的担子，成为了既教语文又教英语的双料老师。
就在前几年，国内的中学教英语的还并不多见，教的基本都是俄语。后来因为搞改革开放，说是要跟国际接轨，领导们这才意识到了英语的重要性，大力推行英语教育，牛小强算是赶上趟了。
牛冬香对于小弟刻苦的学习态度很是认可，她自己就是这样子的学习态度，只要有空，就书不离手。因此对于小弟的虚心求教，牛冬香自然是积极回y县城的教育水平远远超过山村，牛冬香勤敏好学，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她的英语水平还是很高的。在她的辅导下，牛小强在遣词造句方面的能力突飞猛进，口语方面也是迅速提高。
当然了，牛冬香的英语腔调并不是那么精准，发音带着本地口音。这不怪她，怪只怪她的老师就是这么教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牛小强每天上午跟着四姐学习英语，下午去方东平那里上课，平时只要有时间他就见缝插针见缝插针的努力自学，算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随着用脑越来越多，他发现自己的脑袋瓜变得越来越聪明，许多课程的内容他不需要求教方东平，自己就能弄懂了。
牛小强以前自学的时候就产生过这样一种感觉：只要自己多用脑子，脑子就会变得越来越聪明，这很像是一个脑力开发的过程。
现在这种感觉又冒出来了，开心之余他不免也有点担心：万一用脑过度的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回以前的那个傻子啊？
担心归担心，牛小强并未放松学习。在他没日没夜钻研的时候，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月，来到了八月上旬。
这天清晨，牛小强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除草。往常他早上起床总会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去放牛，今天之所以没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们家的耕牛被一位村民借走了。
现在已经立秋了，牛家村展开了一年一度的“双抢”活动，有些家庭没有耕牛，只能找村里人借用一下。
牛小强手里拿着韩树人寄给方东平的大学数学教材，一边走一边研读。至于高中的数学课程，他基本已经掌握了。从这里也能看出牛小强的脑袋瓜确实是非常逆天的。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衣衫褴褛的高大身影正在举目远眺。这是一个外国男人，看起来五十来岁的样子。他一脸的疲倦之色，身上的衣服许多口子，胳膊上有着几道血痕，一看就知道这人是披荆斩棘翻山过来的，可能走到这里迷了路。
这个年代，外国人在大城市都不多见，更别提深山老林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手搭凉棚远眺一阵后，发现了正在山路上前行的牛小强。外国老头就像是沙漠里的迷失者看到水源一样，立马迈开步子朝山下跑去。由于太过心急，他脚下没有注意，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顺着山坡往下翻滚，嘴里惊呼连连。
正在羊肠小道上行走的牛小强听到动静后抬头四顾。由于山上树林茂盛，他什么都没看见。耳听得山坡上的惊叫声远远传来，牛小强不由暗想：该不会是哪个倒霉的家伙遇到野猪了吧？
附近这片山区，最危险的遭遇有两种，第一是被毒蛇咬，第二是被野猪撵。由于事发地距离牛家村并不太远，因此牛小强主观上认定正在呼叫的人肯定是牛家村的村民。
既然被自己遇到，不过去帮忙是说不过去的。他立马把书本放在路边的石头上，拎着锄头跑了过去。
刚跑了没多远，呼叫声就停止了。由于失去了声音定位，牛小强只能停下脚步，一脸迷糊的看着周围的山头。
在山里大喊大叫是有回音的，只有持续的喊叫，才能根据声音的强弱来确定方位，像这种突然消失声音的情况，根本无法定位。
山坡上的树林里，外国老头正在揉捏着自己的肩膀。他刚才翻滚的时候被一棵大树挡住了，虽然肩膀被撞得生疼，但他却感到很庆幸。这片山坡有些陡峭，石头很多，如果继续翻滚下去，只要稍微不小心，脑袋就会跟石头碰在一起，那简直就跟鸡蛋碰石头没啥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