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暴怒的牛春香
后来听到两个弟弟之间的争吵，牛春香这才想出来看看情况。她主要是担心牛小强吃亏，在她的眼中，牛小强这个小弟弟明显更加亲近。可还没等她站起身，外面就传来了一声闷响，听起来好像是砸东西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一阵诡异的寂静。牛春香感觉不太妙，于是加快速度跑了出来。
跑到门口后，牛春香看见牛小刚的额头上流着鲜血，至于行凶者，那绝对是一目了然，牛小强手里抓着的那个玉米棒子就是铁证。
“小、小弟……你、你、你”
牛春香被惊呆了，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脑海里的念头是：完蛋了！这要是被爹知道的话，小弟一定会被打断腿的！
牛小强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被自己开了瓢的亲哥哥，牛小强内心中的愧疚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畅快。这可是他很早就想做的事情了，以前是畏惧于爸爸得暴力不敢做，现在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你这个白眼狼！一直以来爸妈都是那样的关心你，自己省吃俭用，也要把你培养成才！你倒好，有了点小本事就忘恩负义！你这种人渣连狗屎都不如，我今天就替爸妈好好的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啥叫做人不能忘本！”
牛小强骂完之后再次挥手，手里的玉米棒子照着牛小刚的脑门猛砸下去。他知道这玩意根本砸不死人，最多也就是造成一些皮外伤罢了，因此没有任何的留手。
牛小刚比牛小强大一岁半，加上在厂里吃的伙食很好，因此身体的发育程度要强过牛小强。两人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差了一个级别。
但打架不是靠体型就可以的，主要靠的是力气和胆气。牛小刚虽然长得比牛小强壮实，但他平时工作清闲，动脑子的时候多，用力气的时候少，因此他的力气根本比不上牛小强。
牛小强虽然体格比牛小刚瘦小一些，但他经常帮家里干农活，力气早就磨练出来了。再加上他此刻打得理直气壮，因此牛小刚在他的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牛小刚就被揍得满头大包，脸上也是青一块红一块，他原本很是端正的脸已经变成了牛小强肆意发挥的场所，牛小强很快就在他的脸上完成了一副色彩斑斓的画作。
孙梅等人全都看傻了眼，等到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牛小刚已经被打倒在地。
“住手！你赶紧住手！”
孙梅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牛小强不想忤逆妈妈的意思，听到呼喊声后立即停手。
孙梅赶忙跑过去拉扯牛小刚，眼泪夺眶而出：“刚子，你怎么了？有没有事啊？”
“滚开！”
回应她的是牛小刚的怒气勃发的一拳。孙梅一个不留神，被牛小刚打倒在地。
这下站在旁边的牛春香不答应了，她的性格在几个兄弟姐妹当中跟孙梅是最相像的，十分的柔和温顺，但往往就是这种人，一旦发起火来，简直就让人感到恐惧。
一看妈妈被自己早就看不惯的大弟弟给打了，牛春香立即血气上涌，本来很温顺的她变成了暴怒的母老虎，冲过去照着牛小刚的脸颊就是一巴掌，扯起嗓子歇斯底里的吼叫道：“滚！你立马给我滚！永远也别回来！！”
牛小刚原本还想爬起来找牛小强干架，牛春香这一巴掌彻底把他打懵了，连带着还打散了他心头聚集着的怒火。他呆呆的坐在地上，抬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平时极度温顺的大姐，下意识地说道：“大、大姐，你、你”
牛春香对于牛小刚的不满积压已久，这主要得益于牛小强平时总跟她吹风，久而久之她对牛小刚这个弟弟渐渐地就感到了厌恶。
此刻的她仍然处在气头上，哪里还讲什么姐弟情分？她立即打断了牛小刚的话，用力指着村口的方向，再次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我让你滚！赶紧滚！！”
牛小刚终于接受了事实，他扭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痛哭的孙梅，又看了看冲着自己怒目而视的牛小强，最后看了看那些站在远处观望的村民。
此刻的牛小刚很希望有人来打圆场，最起码这样不会让自己继续狼狈下去。可是他失望了，不管是孙梅还是村民，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在这一刻，牛小刚只觉得脸颊犹如火烧般滚烫，他只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辱，却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牛小刚站了起来，他的脸色阴郁到了极点：“好好好，我走，你们今后可别求着我回来！”
没有人回应他，牛小刚的场面话被众人直接给无视掉了。
他冷哼一声冲进屋内，没多大功夫就抱着他的收录机走了出来。经过家人身边的时候，牛小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村口，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牛小刚离开之后，村民们这才围拢过来，纷纷出言安慰着孙梅。
“梅子，你也别伤心，就当没有养这个儿子好了，刚子他确实做得太不像话了。”
“大侄女，这本来是你的家务事，这么些年大家碍于情面不好跟你和大壮说，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了，就算得罪了你跟大壮，我也必须要说，不错，刚子确实是个人才，但他做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说到底还是你跟大壮太惯着他了，都把他惯得不成样子了，这孩子从来都不拿正眼看待你们，咱们这些乡里乡亲他也从来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孩子应该好好教育，不然今后有得你们受的！”
“二姥爷这话说得在理，大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刚子平时很少回家看望你们，即便回家也都是空着手，从来都没有尽到一丁点的孝道，这还罢了，过年的时候他也不回来，如果说离家太远回不来那就两说，可他干活的厂子离咱们村才多大点远？这算个什么事嘛！”
“你就别伤心了，为了这样的孩子伤心不值当！”
第181章 避避风头
在乡亲们的一再劝慰下，孙梅始终无法止住悲伤，最后牛春香忍不住开口道：“娘，咱们不能总是迁就着刚子吧？他一个人重要，还是咱们全家人重要？他今天可以打你，明天就敢不尊重咱爹，大后天就敢对我们全家动手，这样下去能行吗？”这些话都是牛小强平时对大姐吹的风，他不仅对大姐这么说，对二姐、三姐、四姐都是这么说的。
牛小强想以这种方式潜移默化的改变家人对牛小刚的看法，从而把大家拉拢到自己这边来，共同对抗不可一世的牛小刚。现在看来，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说到底还是牛小刚太过不堪了，他要是没有缝隙可钻，牛小强说再多的坏话能管用吗？
在孙梅的眼里，大女儿是自己最大的助手，在家里相当于自己的代言人，长女如母这句话充分的体现在了牛春香的身上。
因此她对牛春香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只见她点点头，泪眼朦胧道：“唉，都怪我跟你爹，确实是我们把刚子惯坏了啊……”
牛春香一看妈妈的情绪出现了松动，赶忙伸手帮着擦干了妈妈脸上的泪水：“娘，咱们进屋休息一下吧。”
乡亲们见状很识趣的没有跟进去，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纷纷散去。
牛小强早就扔掉了玉米棒子，他很懂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妈妈：“妈，你喝点水。”
孙梅把茶杯放在桌面上，一个劲地唉声叹气。牛小强知道她心里还有些难受，于是主动承认错误：“妈，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冲动，不过这也是被牛小刚给逼的，他要不那样对你，我也不会那样对他。”
牛小强人缘好的优势体现了出来，他话音刚落，牛春香就帮他开脱：“小弟，这件事不能怪你，换成是我估计也会冲动的，刚子确实是太不像话了，他就是欠收拾！”
牛春香本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不由自主的就计较起来：“你看看刚子临走前说的都是什么话？他到现在都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会埋怨别人，临走的时候想的不是如何跟咱们改善关系，而是他那个宝贝疙瘩一样的收录机！这种人真是”
牛春香原本想说“畜生都不如”，可是考虑到孙梅的感受，她话到嘴边临时改口：“这种人真是太不堪了！”
孙梅摆摆手：“好了，都别说了。”
姐弟两立马闭嘴，孙梅叹了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爹，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
这句话算是说到牛小强的心坎里去了，虽然他知道妈妈和大姐全都站在自己这边，并且也知道村民们都会帮自己说话，但由于牛大壮积威已久，牛小强仍不免感到心虚。
“妈，大姐，我明天要跟我师父去市里谈生意，晚上就不在家里吃饭了，爸要是回来了，你们替我向他道个歉，就说我对于惹得他不开心感到很抱歉，但从不后悔今天暴打了牛小刚这件事。”
牛小强说完话转身准备去收拾行装，牛春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小弟，你什么时候回来？”
牛小强露出一丝笑脸：“估摸着明天晚上应该能回，到时候我拉到了大单子，就算爸爸对我有意见，估计也不会再教训我了，毕竟我比较有出息嘛。”
孙梅听到这话被逗得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不仅懂事了，也调皮了许多，快去吧。”
“好嘞。”
牛小强很快就收拾好东西溜了出去，牛春香一直把他送到村口，在后面一个劲的提醒他注意安全。
牛小强摆了摆手，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唉，真是无奈啊，虽然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我那个暴脾气的老爹可不会这么想，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会先把我狠狠教训一顿，然后再来跟我讲道理，就算他最后认同了我的做法，之前的这顿打也是白挨了啊。”
牛小强十分了解牛大壮，他觉得自己要是不暂避风头，事情的发展肯定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只要避过了今晚的暴风雨，后续就轻松多了。
牛大壮一直都比较看重牛小刚，他以牛小刚这个大儿子为荣。但那是以前，现在就不同了。
如果一个人对他说牛小刚的不是，牛大壮肯定会嗤之以鼻，如果两个人这么说，牛大壮仍然会嗤之以鼻，要是十个人这么说呢？或者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这么说呢？到了那个时候，牛大壮才会真正的意识到牛小刚确实有问题。
牛小强觉得这是必然的事情，村民们都很善良，也都很淳朴，事情都发生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啥顾虑，该说啥就会仗义执言的说啥。
“去哪里好呢？师父那里不能去，我爸要是发起脾气来，估计会冲过去揍我的。”
在山坡上游荡一番后，牛小强忽然想起了一个好地方，“对了，我可以去学校将就一宿。”
说到学校，牛小强不由想起了李老师。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牛小强也没向牛鲜花打听李老师的情况，不知道李老师还在不在学校。按照他的估计，李老师应该已经离开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距离放学也快了。牛小强没好意思直接抛头露面，他藏在了学校后面的树林里，一直等到天色擦黑才溜了出来。
学校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牛小强也不在意，直接溜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门口，透过门板上的缝隙朝里面张望。
“李老师果然已经走了，唉，要是她还在的话，我就能找她借一床棉絮保暖了。”
春天的夜晚有些寒冷，牛小强紧了紧衣领子，下楼弄了一根细细的树枝，从门缝的间隙伸了进去，鼓捣了没几下，门栓就被他弄开。
牛小强进屋后扫视了一圈，发现办公室收拾得整整齐齐，他伸手在桌面上摸了一下，然后把手指头放在眼前看了看，手指上的灰尘表示李老师最起码已经离开十天以上的时间了。
第182章 办公室惊魂
牛小强不由想起了那个晚上看到的景象，当时李老师正在试新衣服。牛小强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心跳立即加速，脸颊上也发烧起来。他甩甩脑袋，把某些想法驱散之后，弯腰在办公室里翻找起来。
没多大功夫，牛小强就惊喜道：“哈哈，李老师没把铺盖带走，今晚不用挨冻了！”
在桌子下面存放着两个蛇皮袋，牛小强打开袋子后看到了李老师以前用过的毯子和铺盖。有了这些东西，他算是解决了睡觉的问题。
牛小强动手把铺盖铺好，随后躺了上去，鼻孔里顿时闻到了一股幽幽的清香，味道跟那天淋的洗澡水很是相似。
“好香啊。”
牛小强把脑袋钻进被子里面，很是陶醉的嗅了嗅这迷人的芳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脑袋伸了出来，叹气道：“睡觉的问题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该怎么办？”
他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最是不能挨饿，一两个小时不吃东西还能忍受，要是一晚上不吃东西的话，估计觉都睡不着。
思考一番后，牛小强翻身站起：“只能去镇上买些吃食了，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我得抓紧点。”
他说完话快步离开学校，朝着镇上走去。
红旗中学就修建在山路上的十字路口附近。当初是准备建在镇子里的，后来考虑到其他村子的学生上学太远，最终修建在了这个距离比较适中的地方。
牛小强一路疾行，花了二十分钟走到镇上。他在小卖部买了几个饼子揣进口袋，然后掉头往回走。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山路上时不时的可以遇到行人。牛小强担心被人认出来，于是低着脑袋赶路。
回到办公室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张开大口啃咬着面饼。
“蹬蹬蹬”
牛小强刚狼吞虎咽的吃完饼子，楼道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快地脚步声。牛小强被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是那个老师回学校了，赶忙钻到了桌子底下，情急之下连房门都没来得栓上。
很快的，脚步声就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随即一声轻咦传来。对方显然已经发现房门没有锁上，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让牛小强感到奇怪的是，门外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入，反而站在门口没有了动静。
从刚才的那一声轻咦可以听出对方是个女人，并且是个年纪不太大的女人。牛小强快速的在脑海里过滤着学校里女老师，想要把刚才听到的声音跟这些女老师当中的一个对上号。可他对了好一会儿，始终都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在沉寂的氛围中，时间的流速让人觉得无比的缓慢。牛小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心里焦急不已，暗暗祈祷道：还傻站着干嘛？赶紧走啊！
对方最终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去做，犹豫了约莫二十秒，来人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进门之后对方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柴，点燃了手里拎着的煤油灯。
牛小强的身体彻底僵硬，不敢动弹分毫，他屏住呼吸，趴在桌子底下看向对方的双脚。
煤油灯被点燃后，牛小强发现来人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黄球鞋。这双黄球鞋要比她的脚大上好几号，穿在脚上显得很不搭调。黄球鞋的上面还沾染着不少的泥沙，有些黄泥沙甚至还透过鞋子上的窟窿灌到了鞋子里面。
牛小强的目光往上移动，发现对方穿着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这条裤子很是肥大，尤其凸显出了对方双腿的纤细。
再往上的情况被桌子挡住，牛小强看不到，已经看到的情况立马让他的脑门上冒出一连串的问号，他心中暗想：这女的到底是谁啊？穿得这么寒酸，大晚上的跑到学校里想干什么？
很快的，一个词汇浮现在了牛小强的脑海里小偷。
在牛小强看来，这样的人除了是小偷之外还能是什么？老师是绝对不可能这身打扮，至于学生，学生在晚上跑到学校里来干什么？
“这是……？”
牛小强刚想到这里，对方就开口了。看来对方已经发现了牛小强铺好的床铺，对此感到很是诧异。
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即便看到床铺被人铺好，也不会感到疑惑，因为他们不可能知道办公室在晚上是什么情况，由此可见这个女人一定经常在晚上溜到学校来，她对于办公室里的情况十分熟悉，看到了跟以前不一样的事情，自然就会疑惑不解。
牛小强总觉得对方的嗓音听起来很是熟悉，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对方究竟是谁。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应该不是小偷，而是自己的熟人。
“李老师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她的铺盖是谁铺的呢？”对方继续自言自语。
这一次牛小强终于想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极度意外的神情，一下子就从桌子下地下钻了出来，“王小霜，怎么是你啊？”
不错，这个在晚上跑到学校来的女人就是王小霜，由于两人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见面，因此牛小强才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来人是她。
王小霜根本就没想到有人藏在桌子底下，她被吓得连连后退，手里的煤油灯不小心掉在地上，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王小霜你别怕，我是牛小强。”
王小霜刚才根本就没看清牛小强的样子，她似乎很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这个小秘密，原本想夺门而逃。听到牛小强自报姓名后，王小霜止住了逃跑的念头，她转过身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牛、牛小强？你、你怎么跑到学校里来了？听牛鲜花说，你不是辍学了吗？”
两人的心全都安定了下来，既然是老同学，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牛小强在黑暗中笑了一下：“我是来避风头的，这里太黑，要不咱们把灯点亮再说话吧。”
“哦，好的，你等会儿，我把火柴找出来。”
随即黑暗中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摸索声。
第183章 最后的自尊心
牛小强没有动弹，静静站立了几秒种后，就听见“嗤”的一声，一根火柴被王小霜划燃。有了光亮后，牛小强这才迈步上前，弯腰把掉在地上的煤油灯拾掇起来。煤油灯是铝制的外壳，不然刚才那一下就可能会被摔碎。灯罩虽然没碎，但存放在里面的煤油却泼洒了一些在地上，散发出了浓烈的煤油气味，冲得牛小强鼻腔发痒。
牛小强把煤油灯递到王小霜面前，王小霜立即用火柴把灯芯点燃。随后牛小强弯下腰，用桌子上的废报纸擦拭着地面上泼洒的油渍。
擦干净油渍后牛小强摇摇头：“不行，味道还是太重了，我去教室里把水桶拿来，用水把地上清洗一下，否则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的。”
王小霜点点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牛小强也不推辞，两人摸黑打来水，把地上的油渍清洗干净后才展开交流。
牛小强坐在了李老师的办公椅上，抬头直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小霜：“小霜同学，你怎么在夜里跑到这里来了？”
王小霜叹了口气，从背后取下一个破破烂烂的背包：“我是来学习的。”
“学习？”牛小强诧异道：“我记得我已经让牛鲜花把初三的所有课本都交给你了啊，你不在家里自学，跑学校来自学什么？”
王小霜在面对牛小强的时候并未隐瞒什么，实话实说道：“有些地方我看不太懂，只能跑到学校里来翻看老师的备课本。”
牛小强更加感到费解：“那些课本上面都有我姐姐做的随堂笔记，你怎么会看不懂呢？”
王小霜自嘲的笑了笑：“你姐姐都考上清华大学了，那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不像我，我的水平有限，她记录的笔记我只看得懂一部分，有些部分看得不是那么明白。”
牛小强送给王小霜的课本全都是牛冬香用过的，跟牛冬香相比，王小霜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她看不太懂牛冬香的笔记也不算奇怪。
“原来如此，刚才你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遇到小偷了呢，还好你带了煤油灯，否则的话就可能闹出误会了。”
牛小强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看你这身打扮，你现在应该还在工地上干活吧？”
王小霜身上的泥灰很多，跟工地上干活的建筑工人非常相像。
她点点头：“恩，我在工地上帮人提灰桶，我妹妹也在那里做事。”
牛小强曾听牛鲜花说过王小霜家里的情况。王小霜姐弟三人，她是老大，妹妹排第二，最小的是弟弟。父母分家后，弟弟被她妈带走，她和妹妹跟着爸爸生活。
牛小强看着王小霜平静的脸色，感觉这个以前的同桌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老成了很多，她的脸颊越发的消瘦，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是沉稳，看不出一丁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有的青春活泼。
“宿舍楼好像快要建好了吧，接下来你们准备去哪里干活？”
“我爸跟包工头很熟，包工头答应带着我们去市里闯荡。”
牛小强哦了一声，然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场面陷入了沉静。
过了一会儿，王小霜主动开口：“小强，你刚才说你是来避风头的，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牛小强苦笑着摇摇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小霜听完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打你哥，我要是有你这么大的胆子，我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牛小强好奇道：“怎么？你家里又发生什么了吗？”
王小霜幽幽叹了口气：“我妈把我们家的房子霸占了，不让我们回家，我现在算是无家可归了。”
牛小强皱眉道：“你妈也太不像话了吧，还有你爸，他怎么这么懦弱啊？”
“我爸是上门女婿，哪里硬气得起来？”
王小霜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仿佛看破了一切似的。
牛小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场面再次陷入了沉寂。
“小强，听说你跟你师父开了一个山洞工厂，你现在混得真不错呢。”
“还行吧，反正饿不死。”
王小霜迟疑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你……恩，你要是觉得我能帮得上忙，能不能给我在厂里找份活儿干？我一个女孩子在工地上干活很不方便的，毕竟那里都是男人。”
王小霜说话时的眼神飘忽不定，开口求人对于她来说好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在等待牛小强回答问题的时候，王小霜紧紧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待宣判一样。
牛小强一看就知道王小霜这是抛弃了心底最后的尊严，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那就相当于在践踏对方的尊严。
对于现在的王小霜来说，尊严可能是她最后坚持的东西了。牛小强忽然笑了起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的，咱们毕竟是老同学嘛。”
王小霜原本忐忑的表情瞬间绽放开来，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谢谢你不计前嫌的帮我！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厂里报道啊？”
可能是遭遇的人情冷暖太多了，王小霜开心之下说话的语调都有些走样。
牛小强微笑道：“明天我要跟我师父去市里办事，后天吧，后天上午你直接去防空洞那边找我，到时候应该可以把事情定下来。”
王小霜用力点头：“好的，后天上午我一定会过去找你的。”
牛小强见她衣衫破烂，担心这会影响方东平对她的感官，于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这十块钱算是我预支给你的工资，你拿去买两件新衣服换上，我干活的那间厂子虽然很小，但穿得太差了也不是个事。”
王小霜没有去接，连连摆手：“不用了，李老师临走之前去工地上看望过我，她把自己的衣服送了好些给我，够我穿好几年的了。”
牛小强好奇道：“她的衣服你穿得了吗？”
王小霜立马站起身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我跟李老师差不多高，身材也差不多，不信你看。”
第184章 咱们这样该不会怀孕吧？
女孩子发育的比男孩子早，王小霜只比牛小强小一个月，身高和体型却差不多已经成型了。牛小强点点头：“恩，你确实跟她差不多高，有将近一米六了吧？”
王小霜的心情很不错，终于展现出了女孩子应该有的俏皮。她扬了扬眉毛：“我都一米六二了，李老师才一米六，不过她总喜欢穿高跟的鞋子，所以看起来才会比我高，如果不穿鞋的话，我比李老师还高两公分呢。”
牛小强看着王小霜身上肥大破旧的衣服，心说：她要是换一身漂亮的衣服，估计都能赶上李老师漂亮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话真是不假啊。
“轰隆轰隆隆”窗外传来了滚滚的春雷声。
春天的雨一旦下起来就会没完没了，王小霜脸色一变：“不好，要下大雨了，我得赶紧走，不然等会儿雨下起来就没法回工地了。”
“恩，你快点回去吧，顺便把煤油灯带上，我等会儿就睡觉，用不上。”
王小霜点点头：“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说完话收拾好东西，快步走了出去。
牛小强把她送到楼梯口，叮嘱了几句，一直等到王小霜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他这才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牛小强刚脱掉外衣钻进被子不到三分钟，豆大的雨点就噼噼啪啪的砸在了窗户上。
“王小霜肯定得淋雨，她那么瘦弱，该不会淋出什么毛病吧？”
担心了一下王小霜后，牛小强又开始怀念起李老师来，还有那个见过一面的阿诗玛，他的脑海中纷乱无比，满是稀奇古怪的念头。
正当他神游天外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牛小强，你睡了吗？”
牛小强微微一怔：“王小霜？你怎么回来了？”
“雨下得太大了，外面太冷，我只能先回来避避雨。”
牛小强赶忙起身打开房门，王小霜浑身直打哆嗦，她想掏火柴点燃煤油灯，结果一摸才知道火柴盒全都湿透了。
牛小强听到了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关切道：“你是不是很冷啊？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去被子里暖和一下吧。”
为了避嫌，牛小强摸黑把衣服穿好，朝门外走去。
王小霜听到动静后叫住了他：“这么冷的天你去哪里？反正这里这么黑，你就在这里呆着吧，出去的话可能会被冻感冒的。”
王小霜一边说话一边脱衣服，牛小强扭头看了看，确实什么都看不见。他稍稍放下心来，嗯了一声：“这样也行，我就在这里呆着吧。”
他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闪电的光亮瞬间照亮了办公室，牛小强正好面对着王小霜，目光所到之处，看到了已经脱得只剩下贴身衣物的少女**。
王小霜贴身衣物的款式跟李老师那天晚上清洗的衣物完全一样，不出意外的话，这套贴身衣物应该是李老师送给她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谁都没有料到，等到闪电的光亮黯淡下去，屋内再次回到黑暗当中的时候，两人仍然僵立当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寒冷让王小霜首先回过神来，她结巴道：“我、我去被子里暖和一下……”
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尴尬，王小霜说话的音调有些怪异。她说完话后只感觉浑身发烫，心跳的速度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频率。
钻进被子之后，王小霜才算是有了安全感或许说是逃离了尴尬。她先把自己的脑袋钻进被子里面藏着，没多大功夫又把被子往下拉扯了一下，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向牛小强站立的方位。
牛小强的心跳速度跟王小霜有得一拼，两人全都处于最是躁动的青春年华，对于某些事情会感到很好奇，也会感到莫名的躁动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不再说话，整个办公室里陷入了了无人言的沉寂，要不是窗外的下雨声掩盖了他们急促的呼吸，估计场面会越发的怪异。
僵立了好一会儿，牛小强这才摸黑走到了办公桌前坐下。
王小霜听到动静后壮着胆子开口：“小强，你冷吗？”
“恩，有点。”
“这里还有一床毯子，要不……要不你也过来躺下吧……”
“这……”
两人的心脏已经跳成了发动机，并且还是涡轮增压的那种，一种更加怪异氛围瞬间弥漫开来，牛小强居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好吧……”
紧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然后是牛小强踮着脚尖走路的声音，再然后“哎哟，你踩到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里太黑，我没看见。”
牛小强触电般的后跳了一步，有些忐忑的站在那里不敢动弹。被这么一闹，刚才的怪异气氛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黑暗中传来了王小霜的声音：“我已经把毯子放在外沿了，你摸摸看，应该能摸到。”
牛小强嗯了一声，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凭借着记忆小心翼翼的躺在了床铺的边沿。盖好毯子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足足三分多钟，王小霜首先开口：“小强，我们……我们这个样子该不会出事吧？”
牛小强刚才明显有些神游天外，听到这话他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王小霜有些忐忑的问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个样子该不会怀……怀孕吧……？”
牛小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又没有交配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个样是绝对不可能怀孕的。”
“你怎么敢如此肯定呢？以前我爸妈睡在一起，不就生出了我们姐弟三个吗，现在我们也……也睡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不生小孩？”
关于性的知识，在这个年代还属于禁忌，资讯相对通畅很多的城里的孩子对此都不甚了解，更别提山里的孩子了。在很多孩子们看来，就连牵手和亲嘴都会生小孩呢。
第185章 善解人意的牛小强
牛小强曾经为了抓捕野猪专门研究过这个问题，他在这个方面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想要怀孩子就必须要交配，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配种，我对于这个方面还是有所了解的，你放心好了，我说不会怀孩子，那就绝对不会怀上孩子。”王小霜只觉得脸颊燥热，心里也有些慌乱。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对这个问题这么了解？”
牛小强对于王小霜刚才的话感到很可笑，这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呵呵笑道：“很简单，因为我研究过这方面的问题啊。”
王小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追问道：“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个问题？难道说、说……你想女人了……？”
王小霜嘴上这么说的同时，心里也在想：难怪他会像我表白，用猜谜的方式说心上有我，看来他比较早熟，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啊？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呢？之所以研究配种的问题，主要是为了吃到猪肉。”
王小霜有些傻眼，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跟吃猪肉有什么关联，黑暗中只听她诧异道：“这跟吃猪肉有什么关系呀？”
这个年纪的人对于性的方面十分敏感，牛小强可不想让王小霜把自己看成坏男孩，赶忙解释道：“说起来这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
在他的讲述下，王小霜终于明白了一切，等到牛小强讲完，王小霜不由大感佩服：“小强，你可真厉害，居然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并且最后居然还成功了，换成是我，估计绝对想不到你这样的好办法的！”
听着这个曾经的同桌的夸赞，牛小强的心里不由滋生出了志得意满的情绪。就算他有着远超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成熟，但说到底他毕竟还是个少年人，对于被人夸赞这件事，多多少少会感到开心。
开心之余，牛小强说话之前就不太走脑子了，他笑道：“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爸妈呢。”
王小霜迷糊道：“这跟我爸妈有什么关系啊？”
牛小强这才意识到自己接着说下去就相当于在借人家的旧伤疤，但要是不说的话，这件事明显又解释不清楚，因此显得有些为难。
王小霜催促道：“你赶紧说呀，这有什么好顾虑的？就算说出了什么不好听的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看穿了。”
“这样啊……好吧，说就说，去年快放暑假之前，有天下午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
牛小强把那天下午在山路上看到的事情娓娓道来，说完之后他仍旧心有余悸的道：“你妈真够彪的，她当时那一石头要是砸中了你爸，估计你爸肯定要见红，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毕竟你爸当时是后脑勺对着她的，后脑勺可是很关键的部位，受到重击容易出事啊。”
王小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妈从小就被我姥姥惯坏了，出手没个轻重，她在家里跟我爸一言不合的时候拿起什么就是什么，从来都不考虑会不会闹出人命，好几次她拿着菜刀追砍我爸，要不是我爸跑得快，估计就要遭了。”
牛小强想要安慰一下王小霜，他想了想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真要说起来，我爸跟你妈有些像，他也是个暴脾气，比较容易冲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揍我妈，有一次我妈气不过喝了农药，差点就死了呢。”
王小霜一听这话不免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表面上她却故作诧异的问道：“这是真的吗？”
“可不是真的吗，我爸心情不愉快的时候总喜欢吼人，对于我这个最小的儿子会直接动手，就好比我刚才跟你说过的用母猪勾引野猪的事情，虽然我做成功了，但仍然被我爸胖揍了一顿，你说说看，这像话吗？”
王小霜有些难以理解：“你都抓住那么大的一头野猪了，你爸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他为什么要揍你呢？”
“说起来都是配种给害的，他觉得我年纪轻轻的就琢磨这个很不像话，除了丢他的面子，还担心我会学坏。”
王小霜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这么说来你也不算冤枉，换成其他的家长，遇到这种事估计也会教训自家小孩的。”
笑过之后，王小霜幽幽的感叹道：“原来你跟我差不多，在家里也过得这么压抑，你是不是为了逃离这种生活，所以才主动辍学去厂里打工的？”
牛小强摇摇头：“那倒没有，虽然我爸经常揍我，但我知道他打心底里还是很关心我的，只是因为脾气就是这样，想改也改不了，事实上我们一家子还是很团结友爱的，除了我哥和我这个暴脾气的老爸之外，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处得非常不错。”
王小霜费解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主动辍学出去打工呢？我听牛鲜花说你家里的条件还算可以，好像用不着你挣钱补贴家用吧？”
牛小强无奈了的笑了笑：“我二姐三姐在外面干活，工资还行，可去年我四姐还在念高中，我妈又刚刚做了阑尾炎手术，把家里的那点积蓄全都花光了，那段时间我家里过得很是艰难，整天为了钱的事情发愁，我当时就想着挣钱帮家里解决困难，后来我四姐考上了大学，虽然学校不收学费，甚至伙食方面还有补助，但她总要添置几件像样的新衣服，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吧？这些开销也很是不小了。”
“即便如此，你二姐三姐挣的钱也应该够了，你犯不着辍学啊。”
“我的几个姐姐年纪都不小了，差不多快要出嫁了，家里还能靠她们多久？她们成了家之后都要过日子，哪里还有能力帮助家里？至于我哥，他就是个人渣，一点孝道都不讲，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亲人，我不站出来怎么行？”
王小霜点点头：“说的也是，你哥那么不像话，你要是也不像话，估计你爸妈会伤心死的。”
第186章 想多抱一会儿
可能觉得牛小强跟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的关系，王小霜对于牛小强多了一份亲近感。她刚才只对牛小强心存感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感激更加衬托了她自己的窘迫。亲近感却不同，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认同，因此，王小霜跟牛小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越聊越开心，分享了许多有趣的小秘密。
比如说王小霜曾经在学校里收到过某位男同学偷偷写的表白信、她曾无意间听到男同学谈论李老师的胸脯和屁股、还曾经看到学校里的一位男老师跟一位女老师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王小霜不是一个喜欢嚼舌头的女孩子，这些小秘密从未对其他人说过，就连家里人也不知道。她此刻却对牛小强毫无保留，由此可见牛小强在她心目中的意义确实很不一般。
牛小强的秘密相对较少，他以前是个傻子，开窍之后不是忙着学习就是整天想着如何挣大钱的事情，因此在闲谈中他更多的是当一名听众，时不时的会配合着大笑几声，或者发出几声惊叹。
随着聊天的深入，牛小强逐渐发现王小霜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她以前之所以看起来那么的不可接近，可能跟她的家庭有关。不论是谁，在她那样的家庭里生活久了，性格方面难免会受到影响，在言语上也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激烈。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停歇，王小霜却没有回去的打算。她觉得在办公室里度过的这几个钟头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光，对此感到很是温馨。
牛小强原本想提醒她一下，可是听见王小霜聊意正浓，他没好意思开口。
“小强，你在听吗？”
“在听啊，怎么了？”
“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我平时睡觉都很晚，没有那么多的瞌睡。”
“恩，谢谢你听我讲这么多。”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你讲这些有趣的事情也蛮不错的。”
王小霜扭头看了看黑漆漆的窗户，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现在应该转钟了吧？这个时间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不敢走，要不我就不回工地了，小强，你觉得呢？”
人家都这么说了，牛小强当然不会赶人家走：“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他原本还想提醒一句：“你就不怕你爸爸和妹妹担心吗？”
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没有说出口。
“那……那咱们睡吧。”
“好的，我明天还有事，早点睡觉吧。”
屋内陷入了安静，过了没多久，牛小强就睡着了。
王小霜似乎有点难以入眠，她悄悄转过身面对着牛小强，她侧耳静静的听着牛小强平稳的呼吸声，心中暗想：牛小强这人真不错，不仅心肠好，也很善解人意，性格也很稳重，是个值得依靠的好男孩，以后要是能跟他一起过日子也挺不错的。
睡梦中的牛小强可能觉得有点冷，他本能的伸手把王小霜盖着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拉扯。
王小霜被吓了一跳，慌乱间大脑一片混乱。她还以为牛小强要使坏呢。
等到牛小强的小半边身子钻进被窝，她发现牛小强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来。可随即，一股莫名的失望情绪冒了出来，可能……也许……她其实是期待着发生点什么的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有人在清扫地面。
牛小强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他醒的比王小霜早。当他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跟王小霜搂在了一起。
牛小强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地就想推开王小霜，可又有想多抱一会儿。有些矛盾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推开了王小霜，然后趁着王小霜还没彻底清醒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钻回到毯子下面。
王小霜被牛小强的动作惊醒，她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露出了雪白的胳膊肘。刚睡醒的女孩子身上那种慵懒的味道看得牛小强两眼发直。
当王小霜彻底清醒之后，她的小脸立马通红，小声道：“小强，你醒了啊。”
牛小强赶忙转过身去：“恩，我刚醒……”
“楼下好像有人，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我不太方便，还是你先穿衣服吧。”
牛小强的脸颊犹如火烧：“好的，我穿好衣服之后去门外等你。”
牛小强的身上穿着秋衣秋裤，加上又是男孩子，因此没有什么顾虑。很快的，他就把衣服套上，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门外。
没过多久，王小霜就穿戴整齐走了出来。牛小强小声问道：“铺盖你收起来没有？”
“收起来了，咱们从楼道里翻窗户出去吧。”
“好，你轻点，可别被人听到了。”
两人像做贼似的溜出了学校，然后一路狂奔，在清晨的山路上跑出去老远这才放慢脚步。
王小霜姣好的**已经被破烂的衣衫给遮盖住，牛小强终于不用再感到尴尬了，他一边走一边问道：“昨晚忘了问了，你爸能同意你去厂里干活吗？”
王小霜点点头：“这是大好事，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就是我妹妹不好安排，看来她只能继续跟着我爸在工地上干活了。”
“你妹妹今年多大？会做饭吗？”
“她比我小一岁，说到做饭，咱们山里的孩子有几个不会做饭的？”
牛小强觉得这一家着实是过得太凄惨了点，她爸还好，在工地上干活不用顾虑什么，但王小霜和她妹妹都是女孩子，常年在工地上跟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经过昨夜的事情，牛小强觉得跟王小霜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反正自己现在有能力帮忙，那就干脆帮人帮到底好了。
“你回去后可以跟你爸爸商量一下，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你妹妹也厂里去帮忙干点杂活，比如烧饭洗衣服什么的，包吃包住每个月二十块。”
第187章 面见张厂长
正规工厂的学徒工一个月才十几块，牛小强每个月开二十块的工钱，已经算是很优待了。王小霜立马大喜着点头：“我爸肯定会同意的！其实昨天晚上我原本想带着她一起的，可又担心你不同意，所以没说，对了，我的工钱多少钱一个月啊？”
牛小强早就给王小霜安置好了岗位：“你在厂里主要是当会计，平时负责清算账目，此外要帮着你妹妹干杂活，还负责采买生活物资，实习期间工资每个月二十块，转正之后每个月三十。”
王小霜开心得一蹦老高：“谢谢啦！我这就回去跟我爸说！”
王小霜说完话一溜烟的跑远了，牛小强调转方向走向山洞工厂。
增加两个人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甚至还想让自己的大姐和三姐也来帮工。只是出于保密的原因，所以才没这样做。
在真正的赚到大钱之前，牛小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工厂是他开的。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不想承受成功之前的风言风语。
牛小强毕竟只有十六岁，这样的年纪开工厂，在许多人看来就跟笑话差不多，到时候肯定会引发不必要的议论，搞不好爸爸也会干涉，这会影响到他的工作计划的。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现在并不准备把家里人弄到厂里上班，还是等到赚了大钱再说吧。
牛小强走进防空洞的时候，方东平正在刷牙，看到牛小强进来，方东平立即扭头问道：“小强，你昨晚去哪儿了？”
牛小强心思电转，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师父，我爸昨天晚上是不是来找过你？”
方东平把嘴里的牙膏泡沫漱洗干净，一边用毛巾擦着嘴巴一边点头：“他昨晚确实来过，脸色不怎么好看，我问他他也没说，看你不在他就走了，说是要去镇上找你哥。”
牛小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干脆不再多想，敷衍道：“我昨晚去同学家将就了一宿。”
方东平叹了口气：“小强，你可要听话点，你爸虽然是个暴脾气，但却没有坏心，今后最好不要惹他生气。”
牛小强点点头：“知道了师父，我会注意的，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啥事？”
“我以前的女同桌家里挺困难的，她爸妈分家了，她和妹妹跟着爸爸在工地上给人拎灰桶，毕竟是女孩子，在工地上干活诸多不便，我想把她跟她妹妹招进来，给咱们两打打下手，您看行吗？”
方东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牛小强，似笑非笑道：“你那位女同桌是不是长得挺俊的？”
牛小强一听就知道方东平在想些什么，他苦笑着摇摇头：“师父，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可没有什么歪心思，只是单纯的看人家可怜，所以才决定帮忙的。”
方东平哈哈一笑：“反正厂子是你开的，你想招谁都由你自己决定，师父只负责技术和生产方面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牛小强叮嘱道：“师父，到时候你可要注意着点，别走漏了消息，千万别说厂子是我开的。”
方东平知道牛小强的顾虑，他点点头：“放心吧，师父可不是喜欢乱说话的人，走吧，咱们去镇上吃点东西，然后坐船去市里。”
牛小强答应一声，跟着方东平走出了防空洞。锁好洞口的铁栅栏门后，他们才放心的离开。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来到了清江石化机的厂门口，方东平出面跟门卫交涉了一番。门卫打电话确认之后，立刻放两人进去。
张厂长正在主持会议，周秘书也去了会议室，接待两人的是那位风韵犹存的陈主任。陈主任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这一老一少是张厂长的贵客，给两人泡好茶水后她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坐下来陪着两人闲聊。
牛小强对陈主任的印象还算不错，这倒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而是对方的身上隐隐流露出知性的气息，有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三人闲聊了约莫半个钟头，张厂长终于现身。他一看见方东平就立马伸出了右手，很是热情的打招呼：“方老，您好您好，刚才多有怠慢，还望您别介意，现在正好是饭点，咱们去喝两盅吧。”
方东平原本还想客气两句，不料张厂长说完话直接就拉着他往外走，嘴里还对跟在他身后的周秘书吩咐道：“小周，你先去厂招待所准备一下，菜品不需要太多，但要拿得出手，明白吗？”
周秘书十分机灵，赶忙点头答应，小跑着离开了。
三人走向招待所的路上，张厂长一脸希冀的问道：“方老，关于技术改革的事情，您是不是已经鼓捣出什么成果了？”
方东平点点头：“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研究，我跟我徒弟一共琢磨出了五项成果。”
张厂长又惊又喜的笑道：“这感情好，等会儿咱们一定要好好聊聊！”
这个年代，凡是上了规模的工厂都有自己的招待所。这类招待所名义上是为了招待关联企业的办事员，实际上有很多都变成了领导吃饭的小食堂和打麻将的娱乐场所，厂领导在这里吃饭喝酒都是可以报销的。
周秘书的办事效率牛小强早就领教过了，三个人走进招待所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一间精致的单间，桌子上摆放着好几盒中华，此外还有两提茅台酒。
单单这些烟酒就要二十几块，由此可见清江石化机确实是富得流油。
“厂长，我已经跟厨房交代清楚了，他们正在赶工，最多一刻钟就能上菜。”
张厂长很满意的点点头：“恩，你去忙吧，我要跟两位客人谈点事情。”
周秘书知道张厂长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谈话的内容，当下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周秘书关上房门，张厂长笑呵呵的招呼两人坐下，随即有些心痒难耐的征询道：“方老，现在离上菜还有点时间，您能否给我介绍一下技术革新的具体情况？”
第188章 硬邦邦的晋升资本
牛小强见他如此心急，越发的肯定技术革新对于张厂长来说非常重要，估计他正等着这碗米下锅呢。来的路上牛小强就已经跟方东平商量好了对策，做好了周全的准备。此刻听了张厂长的话，方东平呵呵一笑，把自己和牛小强整理出的资料递了过去：“这就是我跟我徒弟鼓捣出的革新成果，您过过目。”
张厂长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本子，认真的翻看起来。
“恩，这个想法不错，很有可行性……这个挺新颖的，值得推广……这项方案也很可行……”
张厂长一边看一边点头表示认可，虽然他嘴里说的都是赞扬的话，但表脸上却微微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很显然，这些技术方案虽然很好，但距离张厂长的期待值还是有些差距的。
张厂长期待的是那种具有极大价值的革新方案，所谓的极大价值，是指能够对他的升迁给予极大的助力。
这年头想要获得升迁，除了要跟领导搞好关系，还要有一定的能力才行。
在石油体系内部，首先最看重的就是效益。清江石化机的效益自不必说，但这还不够。因为国家的大力扶持，目前国内的石油行业效益都很不错，清江石化机良好的效益并不具有让人信服的说服力。
如果能鼓捣出得到广泛认可的技术成果，那就不一样了。这种政绩是摆在明面上的，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可以说是硬邦邦的晋升资本，张厂长需要的就是这个。
牛小强虽然早就看透了张厂长的心理，但为了进一步的进行确认、好在接下来的交涉中尽可能多的为自己的厂子谋取好处，他悄悄地跟张厂长耍了个小心眼。
五项技术革新成果当中，最具有价值的那项成果被他放在了最底下，张厂长最后才能看到。
这项成果就是方东平鼓捣出的轴套维修方案，不仅极具操作性和推广性，并且还蕴含着极大的经济价值。对于张厂长来说，这就是硬邦邦的资本。
牛小强一直都密切地关注着张厂长的神色，他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张厂长明着夸奖实则感到失望的神态。
等到张厂长翻看到最后两页内容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一亮，激动之余忍不住拍了一下桌面：“好！真是太好了！”
牛小强见此情景稍稍放下心来，暗想：你越激动我越安心，既然咱们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方案，想必你是不会亏待咱们的吧？
从上一次的接触来看，张厂长不是那种得到好处就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但牛小强仍旧有点不放心。毕竟双方的地位很不对等，自己这边是完全处于劣势的，如果张厂长真的是个无耻小人，那就不太妙了。
好在牛小强没有看走眼，张厂长确实是个实诚人，他拍了桌子之后立马抬起头，一脸激动的连连对方东平表示感谢，语气中充满了真诚和感慨。
看得出来，张厂长的仕途应该正好处于一个关键的节点，有了这份硬邦邦的成绩后，他大概就能跨过这个关键的节点了。
“方老，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总之您的这份大礼我是不会忘记的，今后只要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就是，我张广茂绝无二话！”
一般来说，越是级别高的人物，就越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绝对，总会留下一丝转圜的余地。张广茂之所以敢拍胸脯，主要还是因为他十分了解方东平的想法。
在张广茂看来，方东平并不是石油系统的人，不需要考虑诸如帮他升官的事情，人家最多也就是想从这里拉到更多的单子，换取更多的经济利益罢了。对于他这个厂里的一把手来说，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需要耗费什么资源，顺顺当当就能办好，算得上是十分轻松。
说到底能够爬到他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傻子啊。
果不其然，方东平说出来的话十分准确的印证了张广茂的想法，他用很符合他性格的直白方式说道：“张厂长，您太客气了，我也没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就是希望您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啦我这个老头子一把。”
张广茂很爽快的哈哈一笑：“这个好说，等会儿吃了饭我就进行安排，至于现在，还请方老给我详细的讲讲这项轴套维修技术的要点，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当年可是文科生毕业，行政管理方面我自认还是比较在行的，石油行业的技术知识我虽然自学过，但也不过是半吊子水平，现在要是不当面问清楚，提交报告的时候上头要是跟我询问详情，我一问三不知的话那多尴尬啊。”
牛小强一听就明白了张广茂的意图，他这是想把这项技术革新方案据为己有，以自己的名义提交上去。
想想看吧，一个文科毕业的人，在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工作着，除了把厂子管理得非常妥帖之外，还趁着闲暇之余努力自学技术知识。在部委提出技术革新口号的时候，他积极响应上级号召，废寝忘食的努力之下终于鼓捣出了丰硕的研究成果，这种事情难道不值得大力宣扬吗？这样的人才难道不值得大力栽培吗？
牛小强没想到张广茂的心居然这么大，他在感叹张广茂敢想敢干的同时，也在为这项技术感到惋惜：这可是价值上千万的技术成果啊，最多也只能换来不到它本身价值一两成的利润，即便是这么点利润，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给呢。
方东平可没有牛小强这么多的心思，他呵呵一笑，侃侃而谈道：“我以前是专门搞物理机械工程的，虽然没有深入的研究过石油机械设备，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情况，目前国内的煤矿石油之类的重型机械，都喜欢使用轴套连接，减速箱轴和齿轮之间基本都采用盈连接的方式。”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方东平虽然很谦虚地表示自己没有深入的研究过石油机械设备，但他后续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外行人能够掌握的。
第189章 当场给张厂长上课
张广茂表现得十分认真，他早已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非常认真的做着记录，准备回去后认真的复习一下。方东平见此情景只得放缓语速，“在维修的时候，齿轮与传动轴一旦被拆卸开来，盈连接就会立刻失效，由于这种装备本身具有的特殊性，盈连接失效就代表着装备已经失去了修复的意义，重新加工的话，装配和联接的质量是很难保证的，这是其技术的复杂性造成的客观结果。”
方东平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等到张广茂记录完毕，他这才接着说道：“我前年来帮你们厂解决问题的时候，曾通过技术人员了解过采油设备的大致情况，在油田现场的采油机，只要是轴套连接出现问题，一般采取的都是直接整体更换整套轴套系统的维修方案，这可以最快程度的修复好设备，增加采油效率，但同时也造成了很大的浪费，毕竟出问题的并不是整套设备，只是齿轮而已，要是采用我研究出的轴套维修技术，只需要重新加工齿轮进行更换就可以了，这极大的降低了维修成本，也不怎么耽误时间，按照我的估计，如果这项技术得以全面的推广和普及的话，每年至少可以为国内的石油行业节省至少上千万的费用。”
方东平说了这么多只相当于说了一个开场白，但是张广茂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因为方东平的这番话除了简单的勾勒出了这项技术的大致原理之外，还说出了这项技术蕴含的巨大经济价值，这才是张广茂最看重的地方。
他是文科出身，文字记录的速度相当快。等到把方东平的话记录完毕，张广茂抬起了头，笑盈盈道：“方老，接下来希望您能十分全面的、详细的把技术细节帮我讲清楚。”
方东平微笑着回应：“没问题，那我就开始说了。”
接下来方东平摆出了给学生上课的架势，按照张广茂的要求，十分详尽的剖析着轴套修复技术的方方面面，就连一些关联的技术，他也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牛小强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招待所的服务员来上菜的时候，牛小强主动帮忙挡了回去。
这节课足足上了大半个钟头，要不是张广茂自学过技术方面的知识，只怕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不可能理解透彻。
上完课后，张广茂把自己的笔记本合上，小心翼翼的装进了贴身口袋，脸上露出歉然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方老，耽误了您的饭点。”
方东平连连摆手：“晚点吃饭算得了什么？只要张厂长能听明白就好。”
张广茂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冲着门外嚷嚷道：“周秘书，赶紧让服务人员上菜吧。”
周秘书在门外答应一声，没过多久，几名长相清秀的女服务人员端着精致的菜品鱼贯而入。
她们明显经常给张厂长服务，全都知道张厂长的规矩，上完菜后分散开来，站在了几个人的身后，看起来好像要展开一对一的服务。
在场的人只有牛小强没见过这种阵仗，他不由暗暗感叹：当领导就是好，这种享受只怕跟封建社会的地主老财差不多吧，话说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舒坦啊？
张厂长冲着周秘书摆摆手：“小周，你也没吃吧，来来来，坐下一块儿吃。”
不管吃没吃过东西，这个时候周秘书都不可能不给领导面子。他赶忙点头，坐在了牛小强的身边，并且主动承担起了倒酒的工作。
周秘书把开了盖的酒瓶拿在手里，非常机灵的拿起了方东平面前的酒杯，笑呵呵道：“方老，您是咱们厂长的贵客，我先给您倒一杯吧。”
换做其他的秘书，可能会首先给张广茂斟酒。虽然这也说得过去，但多少有点为了奉承领导而怠慢客人的意思。
从张厂长跟方东平的两次接触可以看得出来，张厂长对于方东平的态度明显是越来越热情，因此在这个时候，周秘书首先给方东平倒酒才最符合张厂长的心意。
张广茂对自己这个秘书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呵呵一笑：“周洪宝，你跟着我也有六年时间了吧？”
周秘书敏锐的察觉到张广茂这么说是有目的的，一般来说领导要是提到这个话头，要么是对你不满意，要么就是对你很满意。
他脑海中心思电转，觉得这些年来自己一直都没犯过错误，把领导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想必领导对自己还是很很满意的。在很满意的情况下，领导突然提到这个话头，那么答案基本就呼之欲出了。
周洪宝心里虽然有些激动，但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连连点头，一幅谦虚恭谨的语气说道：“厂长记得可真清楚，我确实已经跟了您六年时间了。”
张广茂微微点头，语带感慨的说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你的工作能力和态度我都看在眼里，是个很不错的可造之材，这样吧，过段时间开厂委会的时候，我会提出建议，让你去主持生产部门的工作，杨主任年纪大了，最多两三个月就要退休，厂里的未来还是要靠你这样的年轻骨干啊。”
生产部门的领导在厂里绝对算是位高权重的职位，清江石化机毕竟是一家制造企业嘛。
周洪宝虽然猜到了厂长有提拔自己的意思，但没想到一下子就把自己提拔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他内心的激动再也压抑不住，语气显得有些颤抖：“厂长，这、这是真的吗？”
张广茂哈哈一笑：“我说出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的？”
周洪宝赶忙收敛心情，诚惶诚恐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还年轻，还需要继续待在厂长身边接受您的教诲，厂长，您还是让我继续给您当秘书吧。”
这话说得很是漂亮，充分的体现出了周秘书不骄不躁、心里只装着领导的优点。不管他的内心是不是这样想的，最起码让人听了会觉得很舒服。
第190章 狮子大开口
张广茂摆摆手，笑盈盈道：“你跟了我六年，该学的也都学的差不多了，应该去更大的舞台历练一下嘛，来来来，坐下说话，别搞得这么严肃。”周洪宝哎了一声，赶忙规规矩矩的坐下。站在他身后的女服务人员很机敏的拿过酒瓶，给他把酒倒满，然后又凑到牛小强跟前，想要给牛小强倒酒。
牛小强赶忙推说自己不会喝酒，周洪宝小声吩咐道：“去给小牛师傅拿几瓶汽水吧。”
等到服务员把汽水倒进牛小强的杯子里，张广茂这才面带微笑举起酒杯：“喝酒之前我先定个调子，大家开心就好，可别喝过了头哟。”
其他人赶忙举杯，虚碰一下后各自喝了一口。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期间张广茂刻意拉近方东平和周洪宝之间的关系，明显有让两人结交的意思。
牛小强一下子就猜到了张广茂的想法，估计他是觉得自己快要升迁了，于是想提前帮方东平跟周洪宝搞好关系，这样一来即便他高升去了别的单位，方东平也能继续从周洪宝这里搞到订单。
牛小强对此自然是很欢迎的，他趁机跟周洪宝搭话，表现出了很明显的结交意图。
周洪宝是个聪明人，他隐约猜到自己突然获得提拔跟方东平和牛小强有着很紧密的关系，于是表现得很是客气，并未因为牛小强年纪小就冷落他。在这种情况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迅速的拉近着。
张广茂之前虽然说喝酒不能过量，但他毕竟是厂领导，自然不会有人来约束他。随着喝的酒越来越多，张广茂说话也越来越随意。喝了两杯酒后，他更是直接向周洪宝传达了自己的意图，当着众人的面要求周洪宝今后要多多关照方东平。
周洪宝早就领会到了张广茂的意思，同时也隐约从张广茂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他跟着张广茂干了六年，对于张广茂的情况自然是门儿清，当下心中暗想：估计张厂长升迁的事情应该是有着落了，我这些年的辛苦付出没有白费啊，只要今后经常跟他联络感情，他高升之后想必也不会忘了我，如此一来我今后也能走得很顺利了。
一念及此，周洪宝自然是满口应承，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辜负了领导的嘱托，只要他待在清江石化机一天，就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
张广茂哈哈一笑，最后一次举起了酒杯：“还有最后一口酒，咱们几个干了吧。”
酒席结束后，周洪宝很是贴心的安排了三间客房，好让领导和贵客休息。他现在仍然在秘书的岗位上，自然要继续为领导服务了。
张广茂摆了摆手：“给我们准备一间小型的待客室就行，我有点事情要跟方老谈谈。”
周洪宝哦了一声，“好的，我这就去楼上准备一下。”
三人走进待客室的时候，周洪宝已经泡好了醒酒的茶水，瓜果点心也都摆在了茶几上。三人进屋后他稍稍站立片刻，一看领导没有什么吩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对于牛小强来说十分关键，今后的发展能不能进入快车道，就看这一哆嗦了，因此他的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方老，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张广茂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刚才在酒桌上人有点多，我不好跟您详谈，现在就我们三个，您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说出来。”
张广茂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明显还没喝醉，他知道方东平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因此也就没有兜圈子。
方东平的酒量跟张广茂相比差了不少，已经有些晕乎了。听到这话他直接省略了客套的环节，把跟牛小强商量好的内容直接抛了出来：“张厂长，我想要五千根的轴承加工合同，您看行吗？”
张广茂早就料到方东平的要求不会太低，听了这个数字后他呵呵一笑：“这个好说，我立马就能批条子。”
牛小强一看方东平说漏了一个很关键的点，赶忙补充道：“张叔叔，我师父说的是每个月五千根，不是一共五千根。”
张广茂刚才听到五千根的数量，就有点担心方东平那么小的厂子能不能吃得下，此刻听牛小强说他们要的是每个月五千根的量，张广茂不由一呆，随即吃惊中带着浓浓的疑惑：“这么大的量，你们做得出来吗？”
方东平原本想说话，却被牛小强抢了先：“您也知道我师父的交友比较广泛，其中有许多熟人都是开工厂的，这种数量的单子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就是不知道您这边好不好安排？”
张广茂一听就明白了牛小强的意思，心说：感情他们这是想当二道贩子啊，看不出来，心还挺大的嘛。
每个月五千根的量对于清江石化机这样的大厂来说也是一个很巨大的数目，张广茂不得不好好核算一下。他没有立即回复，点燃香烟抽了起来。
牛小强和方东平都没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张广茂作出回复。
思考了将近一分钟，张广茂终于开口了：“每个月五千根的量过于巨大，我刚才核算了一下厂里的生产任务，发现咱们厂没有这么多的产量，再者说这也做得太过明显了，我虽然是一把手，但也不能太过独断专行，希望两位能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来之前牛小强就跟方东平做出过种种猜测，甚至已经做出了张广茂得了好处不认人的最坏的打算，算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因此听了张广茂的话，两人都表现得很平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子的。
牛小强微微点头：“您的难处我们自然是能够理解的，不知张叔叔对我们的提议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表面上看，牛小强这是在把主动权交给对方，让对方来做决定，实际上这是一种施压的手段。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直接把价值千万的技术交给了你，就算提出的要求有些过头，你给出的答案也不能跟我们的期望值相去太远吧？
第191章 混合订单
张广茂之前把话说得太满，现在要是推脱的话面子上就会挂不住，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对于面子自然是很看重的。听了牛小强的话，张广茂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微微一笑：“我并不是想要推脱，只是不想把这件事做得太过明显，留下话柄惹人非议，为了杜绝这种不好的情况出现，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方式。”
牛小强好奇道：“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轴承的订单全都交给你们做，加起来每个月大概有八百根的量，当然了，这跟你们的要求相差很大，不够的数量我可以帮你们换成其他的产品，比如说换成齿轮什么的，总数量也需要适当的削减一下，就减到三千吧，这样一来目标就不会太明显，此外你们也要尽量改头换面，不能以一家工厂的名义接下这些单子，否则肯定会被人嚼舌头根的。”
牛小强和方东平漫天要价，张厂长直接就地还价。说起来他还是很够意思的，并未推三阻四，这个方案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齿轮的加工利润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轴承，即便如此，对于牛小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笑盈盈道：“那就多谢张叔叔了，我跟师父今后会继续研究石油行业的相关技术，有机会的话咱们再次合作。”
张广茂不可能借助轴套修复技术一步登天，在石油系统内部，他这次提升之后也只是初步踏入高层，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牛小强这是想搭上他这条线，为今后的发展打好基础。
张广茂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哈哈一笑：“好，今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接下来张广茂把周洪宝叫了进来，让他想办法拆分订单，并且要跟方东平商量好细节方面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内情。
张广茂交代完毕后去了楼上了休息室，估计去睡觉去了。反正他是厂里的一把手，下午不上班也不会有人扣他的工资。
周洪宝没想到张广茂跟方东平谈的是这么大的生意，略微有点吃惊。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发现这笔单子每个月产生的利润绝对超过了十万。
周洪宝并不知道牛小强要当二道贩子，十万出头的利润抽头的话最多也就入手三四万，其他的利润会被陈建国和江荣华等人赚走。说起来还是因为轴承的数量太少，这大大的限制了牛小强的利润空间，至于齿轮的加工利润，相比轴承逊色了不少。
吃惊归吃惊，周洪宝表面上却显得很平静，说起来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清江石化机每年的工业产值将近三千万，在省内的同行业中排名第二。排在第一的是省城那边的江北石化机，人家每年的工业总产值超过了八千万，除了采油设备，还生产炼油设备。周洪宝身为厂长秘书，见过的大账目海了去了，十多万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多么大的震撼。
由于方东平有点喝多了，因此细节方面的事情基本都是牛小强在跟周洪宝洽谈。两人之前在酒桌上就已经充分的联络了感情，因此没有什么遮遮掩掩，在双方开诚布公的情况下，具体的细节很快就敲定下来。
周洪宝把方案写在了草稿纸上，笑呵呵的递给了牛小强：“小强兄弟，你仔细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你当面指出来，我好修改。”
牛小强笑着点点头，粗略了看了一下，然后笑道：“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下来了，这个月没剩多少日子了，咱们还是从下个月开始吧，这段时间内咱们各自做好安排，下个月一号再签订正式的合同，你觉得怎么样？”
“一切都听周叔叔的。”牛小强脸上在笑，心里却多少有些遗憾。跟他原本的期望值相比，实际情况还是有些差距的。
周洪宝笑着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牛小强：“这是咱们厂招待所的入住卡，每天的限额是五十块，你们今后要是来市里办事，可以凭借此卡住在我们厂招待所，只要不超过消费额度就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入住卡周洪宝身上有好几张，是备着让张厂长送人情的。五十块的消费额度在这个年代可是非常高的，一般人可享受不到这种优待。周洪宝觉得方东平和牛小强跟张厂长关系匪浅，于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想必张厂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牛小强并未推辞，即便收下这张卡，总体上来讲仍然还是他这边吃了大亏。
“多谢周叔叔的一番好意，今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您可以去凹山镇转转，我跟师父一定会好好招待您的。”
周洪宝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条中华和两瓶茅台：“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两位务必收下。”
牛小强不由暗暗感叹：同样是大厂，三阳拖拉机厂的日子过得那么苦，清江石化机却如此阔绰，送这么高档的烟酒就像是送两包水果糖一样，由此可见石油行业真的是富得流油啊。
这年头无论是中华烟还是茅台酒，都需要凭票购买。当然了，没有票也能搞到手，但是价格却要翻好几个跟头，并且还不是你随时就可以弄得到的。因此，这两种高档烟酒十分犀利，属于迎来送往的杀手锏礼品。
也就是清江石化机这种有钱有势的大厂，才能把这么顶级的烟酒不放在眼里，一般的厂子可没有这么豪气。
牛小强仍旧没有推辞，他接过烟酒，对周洪宝连声称谢。
三人闲聊一会儿后，牛小强就拉着方东平起身告辞，周洪宝一直把两人送到招待所的大门口，这才作别。
牛小强看了看方东平的手表，摇摇头：“已经快到四点，轮船早就开走了，看来咱们今晚是回不去了。”
方东平刚才喝了很多茶水，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呵呵一笑：“既然如此，咱们直接去找陈建国和江荣华吧，跟他们把合作细节确定一下。”
牛小强正有此意，他点点头：“咱们先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免得去了找不到人，在后再去汽车站，应该能赶上去县城的末班车。”
第192章 车匪路霸
宇阳县距离清江市区有三十多公里的距离，由于这边地处平原，山路相对比较少，道路还算比较好走，坐班车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末班车下午五点发班，两人五点差几分赶到位于城东的汽车站，总算是赶上了趟。
上车后两人在售票员的催促中买了票，坐了没多久车子就开动了。
刚开始的时候车子在市区行驶，开得还算平稳，等到车子驶离市区之后，道路就显得有些残破了，班车不停地的上下颠簸。
方东平还好，他没有晕车的毛病，在颠簸中很快就鼾声作响，睡着了。
牛小强却不行，他极少坐车，对于汽油味有些敏感，加上车子的颠簸，他的胃里很快就翻涌起来。
坐车之前牛小强就考虑到晕车的因素，因此上车后他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为了避免把人家的车弄脏，他已经提前拉开了车窗。
当车子开出市区十多公里的距离时，牛小强再也忍受不住，把脑袋伸出窗外剧烈的呕吐起来。
见此情景，车子上的不少乘客都捂住了口鼻。坐在牛小强后面的一位女乘客好像也有点晕车，但还没有到呕吐的地步。可是当牛小强开始呕吐之后，她顿时就感觉一阵恶心，再也压抑不住翻腾的胃液，也趴在窗子上大吐特吐起来。
牛小强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女人，一看之下他不由眼睛一亮。
这个女人的衣着虽然很陈旧，但却难掩她过人的姿容，即便没有经过任何打扮，她也绝对是那种很吸引男人眼球的存在。
牛小强还在打量这个女人的时候，车子却忽然来了个急刹，嘎吱一声停在了路中间。
牛小强一头撞在了车窗上，脑袋上被撞出一个大包，疼得他一个劲的龇牙咧嘴。坐在后排的这个女人更惨，她的手掌被车窗上的铁皮划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干嘛急刹车啊？”
“哎哟！差点没摔死我！司机同志，你怎么开车的啊？！”
“这是搞的什么名堂？！我要去你们单位投诉你！”
车上的许多乘客都撞得不轻，纷纷开口指责司机。司机还没说话，售票员就慌慌张张的提醒道：“大家都小心着点，咱们遇到车匪路霸了！”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偃旗息鼓，全都闭上了嘴巴，面露惊惧之色。
方东平可能是撞糊涂了，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生疼的额头，刚准备训斥司机，就被牛小强拉住了胳膊。牛小强在他耳边低声道：“师父，咱们遇到车匪路霸了。”
目前国内的治安状况普遍不怎么好，许多地方都经常发生恶性案件，对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方东平知道这些犯罪分子的厉害，赶忙闭上了嘴巴。
“当当当”
一连串的敲击声在车门处响起，与此同时一个男人的嚷嚷声传来：“快开门！我们要上车收费！再磨蹭哥几个就把车给你砸了！”
市里的公交车属于政府直属管辖，都是公交系统的，胆子再大的车匪路霸也不敢拦着公交车抢劫。牛小强此刻乘坐的班车却属于私营，是那种挂靠在公交系统里的挂名性质，这些车辆在坏分子的眼里就是捞钱的绝佳目标了。
由于客运运输可以极大的方便人民群众的出行，因此地方政府对于这种挂靠形式的私营班车还是很支持的，少部分有条件的人抓住机会买车跑起了运输。
这种人最怕的就是遇到车匪路霸，他们全家人或者好几家人都靠着跑运输吃饭，万一得罪了车匪路霸，人家今天砸你一块玻璃，明天扎破你一条轮胎，光是修理费用都能把你整垮。要是得罪狠了，说不定人家还会暴揍你一顿，甚至不排除捅你几刀泄愤的可能。
这些坏人绝大多数都经历过动乱年代，那个年代当中，打砸抢都没人管。虽然现在已经拨乱反正，但坏人的恶习却依然遗留了下来。车匪路霸在这个年代不算是什么稀罕物，就连牛小强这个山里娃都听说过不少的此类事情。
售票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青年，眼看着车门外不断传来的敲打声，她只能硬着头皮把门打开。
五六个剃了方寸头的男青年立马一拥而入，为首的男青年可能觉得售票员挡了他的道，顺手把售票员一把推到门边，嘴里还骂了一句滚远点。
售票员的后脑勺撞在了扶手上，虽然撞得生疼，但她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这是为了避免自己遭受池鱼之殃。
按照以往的惯例，车匪路霸只会抢劫乘客，不会抢售票员。大概他们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要是把跑运输的班车给整垮了，他们今后上哪里去拦路抢劫？
几个男青年上车后挥舞着手里的铁棍和木棒，其中的一个冲着车里的乘客嚷嚷道：“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大家赶紧把钱掏出来，不掏的话就跟哥几个下车好好聊聊！”
这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恐吓的意味十分明显。
车里的乘客基本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看到这些人手里的凶器后，一个个变得更加的畏惧，胆子小一点的几个女人已经被吓得流出了眼泪。
为首的男青年是这帮人中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七八岁了。他十分张扬的顺着走道一路往后走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车里的乘客。他是这个团体的领头人，干过不少此类勾当，经验很是丰富，通过打量，就能看出谁有钱谁没钱。
当他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紧张兮兮的伸手捂着耳朵的时候，立即停下脚步，冲着这个中年妇女嘿嘿一笑：“这位大姐，把耳环取下来吧，别等兄弟们亲自动手，到时候撕破脸可就没意思了。”
中年妇女戴着的是金耳环，这可是十分金贵的东西，她自然不舍得就这么交出去。
男青年见她畏畏缩缩的就是不行动，耐心立刻消失不见，他伸手抓住中年妇女的头发，把她从座位上拉扯了起来。
第193章 我哥是陈建国
中年妇女疼得不住的叫唤，男青年听得一阵心烦，他立马扬起另一只手，狠狠甩了这个女人一巴掌。“啪！”
一声脆响过后，女人好像被打蒙了，捂着脸颊就要往地上出溜。
“这可是你自己不识趣！”
男青年再次用力，拎着她的头发不让她摔倒。他刚打过人的另一只手伸到了这个女人的耳朵上，拽住金耳环用力一扯。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女人的耳朵被撕裂开来，血淋淋的场景看得人胆战心惊。
女人惨呼一声，随即张嘴大哭起来。
男青年阴沉着脸，又伸手抓住了她另一只耳朵上的金耳环，再次用力把耳环拉扯了下来。
中年女人的两只耳朵全都血淋淋的，鲜血顺着耳朵往下流淌，很快就把她身上的碎花棉袄浸染得鲜红一片。
男青年把带血的金耳环拿在眼前瞅了瞅，满意的笑了笑，随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刚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好像很是微不足道，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和自然。
“各位，你们也都看到了，对于不听话的人我可是从来都不手软的，谁要是还不交钱免灾，那就怪不得哥几个不给机会了。”
有了刚才的暴行当例证，其他的乘客再也不敢磨蹭，大家纷纷掏出钱，交到了负责收钱的一个男青年的手里。
牛小强也被吓得不轻，他从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浑身冷汗直冒。
方东平倒是镇定许多，他曾亲眼见过在批斗会上把人活活打死的暴行，男青年刚才的手段与此相比只能算是小儿科。
方东平装作掏钱的样子，悄悄把烟酒踢到了牛小强的座位底下，低声道：“用你的包包把烟酒盖住。”
牛小强立刻会意，他学着方东平的样子从口袋里掏钱，顺手把自己的包包盖在了烟酒上。
这帮车匪路霸只抢钱财，对于乘客们携带的东西倒不怎么在意。可能是他们觉得大家都不富裕，觉得乘客带着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吧。但要是让他们看见十分贵重的中华烟和茅台酒，那他们多半是不会放过的。
方东平的口袋里只有十来块钱，就算全部被抢走损失也不大。他倒也干脆，直接把这十几块钱全都掏了出来，交给了负责收钱的男青年。
牛小强的贴身口袋里装着三十多块，外衣口袋里只有两块多的零钱。他觉得自己年纪小，衣着也很寒酸，一看就不是有钱人，因此只把外衣口袋里的钱交了出去。
负责收钱的男青年果然没有跟牛小强计较的意思，他把钱装进挎包后直接走到了后面一排。
“哟呵，小娘子长得挺不赖的嘛，咋了这是？手怎么流血了啊？来来来，大哥帮你看看。”
看到了坐在牛小强后排的漂亮女人后，这个负责收钱的男青年立马就荡漾起来，说话间按耐不住的伸出手，想要去摸人家的小手。
“你……你别乱来，钱我可以给你……”
“哟，还挺倔的嘛，你就不掂量掂量惹急了我的后果？”
其他的几个男青年纷纷扭头看了过来，一看之下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其中的一个一边笑一边啧啧：“这小娘子长得可真带劲，走，跟哥几个去喝杯酒咋样？”
这女的要是真的下了车，后果自然不言而喻，她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只是低头不语，装作没听见。
刚才说话的男青年有些心痒难耐的走到了跟前，邪邪一笑：“今天你不走也得走，赶紧的吧，省得哥几个动粗。”
他说话间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嘿嘿笑道：“要是闹腾起来的话，我可能会不小心把你的脸刮花，这可就不好了哟。”
在座的四十多位乘客无人敢挺身而出，大家全都低着脑袋，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牛小强虽然感到很害怕，但心里却已经是怒火上涌。他觉得车上这么多的人，大老爷们都有十好几个，如果大家全部联合起来，想要制服这几个男青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对方拿着凶器，但车厢内空间狭小，很不易于凶器的施展，只要大家动作利索点，这几个人也没有掏匕首的机会，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可惜的是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想法，就算有的人想出手反抗，但却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如果自己贸然站出来，其他人却不帮忙，后果就很严重了。
牛小强正恼怒间，几个男青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刚才说话的男青年是最不耐烦的一个。他可能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当下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女人受伤的这只手，想把她强行拉扯出去。
“你住手！我哥是陈建国！你要是敢动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女人可能是被逼得没有了办法，因此彻底抛开了所有的顾虑，胆子竟然变大了不少，冲着男青年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陈建国这三个字对于方东平和牛小强来说自然是无比的熟悉，他们这次去县城就是找陈建国谈事情的。一听这个女人说自己的是陈建国的妹妹，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冒出了这样一个疑问：陈建国哪里来的妹妹？他们家不是只有几个兄弟吗？
男青年们听到陈建国这三个字全都愣住，女人趁机抽回了受伤的手掌，把身体紧紧的靠在车窗边上，大有一看情况不对就跳车逃跑的架势。
几个男青年互相对视几眼，沉默了没多久，为首的男青年就面带微笑走了过来：“感情是陈大哥的妹子啊，这是怎么说的，抱歉抱歉，哥几个多有得罪，还望妹子不要放在心上。”
从这人的言语当中不难听出陈建国对于他们来说具有极强的威慑力，牛小强心中暗想：陈叔叔不愧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退伍军人，就是有震慑力啊。
女人稍稍放下心来，但仍旧用警惕的眼神留意着对方的动静。
为首的男青年挥了挥手：“赶紧办事，办完了就撤。”
不到一分钟，这帮人就拎着挎包满载而归。
第194章 漂亮的于寡/妇
这一次他们少说也抢到了两三百块的现金，加上金银首饰的话，收获应该有七八百。等到这帮人下车把拦路的路障搬开，司机立马一踩油门加速前行。开出去老远，车上的人才敢开口说话。
“你被抢了多少？”
“不到十块钱。”
“那还好，我被抢走了三十多块，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工钱，回去后也不知道怎么跟我家那口子交代。”
“你这也不算什么，瞧瞧那女的，不仅耳环被抢走了，耳朵也被撕开了，看着都人呢。”
“说的也是，唉，她怪可怜的。”
牛小强对于这些议论颇为反感，总觉得有些刺耳。可是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他也不好意思指责别人，当下幽幽的叹了口气：“唉，大哥就别笑二哥了，说起来我也是缩头乌龟啊……”
方东平大致猜到了牛小强的想法，他拍了拍牛小强的肩膀，开导道：“这不能怪你，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遇到这种事能怎么办？总不能大人们都干坐着，让你这个孩子去跟坏人拼命吧？就算你想拼，又拼的赢吗？”
方东平的话还是很在理的，牛小强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他板着脸道：“师父，等会儿咱们下了车就去报警，让派出所帮咱们伸张正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帮坏分子逍遥法外，更不能让他们继续为恶！”
方东平看着牛小强充满了正义感的表情，苦笑着摇摇头：“报案可以，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那就不是我们可以把握的了。”
牛小强诧异道：“看起来您好像对这个没有信心啊。”
方东平叹了口气：“刚才你都看见了，那几个人敢于明目张胆的设卡拦车，一副老练的样子，你能说他们干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吗？既然知道，为什么没人管呢？”
牛小强迟疑道：“为什么？”
方东平摇摇头，苦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凭借着你的脑袋，相信你应该可以想明白。”
牛小强转回头，沉思起来。没多大功夫，他好像想清楚了，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方东平扭过头来，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沮丧，再这么闹下去，搞到天怒人怨的时候，国家就会收拾他们了，他们现在抢的越多，将来的下场就越惨。”
牛小强点点头，他从背包里掏出废报纸，离开座位把其中的一大部分递向那位耳朵撕裂的中年妇女，想让对方将就着止止血。
这位中年妇女捂着耳朵痛哭流涕，没有去接报纸，神色看起来凄惨无比。
牛小强摇摇头，无声的把报纸放在了对方的身侧，随后又转回头，把剩下的报纸递给了坐在后排的漂亮女人，顺带着问了一句：“大姐姐，你刚才说的陈建国是不是一名退伍军人啊？”
漂亮女人首先说了声谢谢，用报纸裹住了受伤的手掌。听了牛小强的问题后她抬起头，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牛小强：“不错，他确实是一名退伍军人，小兄弟，你认识他？”
牛小强点点头：“我跟他也算是老熟人了，大姐姐，你是他表妹还是堂妹啊？”
陈建国并没有亲妹妹，因此牛小强才会这么问。
漂亮女人有些尴尬的摇摇头：“我既不是他的表妹也不是他的堂妹，刚才只是借用他的名头唬唬人罢了。”
想起刚才的事情，漂亮女人仍旧心有余悸，说话间多多少少流露出劫后余生的语气。要不是陈建国的名头足够响亮，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牛小强哦了一声，还以为这个女人真的不认识陈建国，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唠扯的了。
他刚回到座位坐下，后排的漂亮女人就身体前倾，凑到他的后脑勺边小声解释道：“其实我跟他还是很熟的，要是他在场的话，肯定会出手帮我，小兄弟，你跟陈大哥是什么关系啊？”
牛小强一听对方确实认识陈建国，那么跟对方说几句话也不算冒失，他转过头微笑道：“我跟他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女人有些诧异的呆了一下，打量了牛小强一番后才问道：“你在做生意？”
“是啊。”
“可是你……你这么小……”
牛小强呵呵一笑：“年纪小怎么了？就不能做生意了吗？”
女人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挺让人感到意外的。”
牛小强看了看对方秀丽的脸颊，忍不住问道：“大姐姐，你跟陈建国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女人的神情有些黯然：“我爱人以前跟他是同一个连队的战友，后来我爱人不幸牺牲，陈大哥挺照顾我的。”
牛小强闻听此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陈建国跟小舅子刘跃进发生冲突的事情。当时刘跃进因为不满自己的姐夫经常帮助跟一个叫于思梅的寡、、、妇，于是偷偷使坏把机床给整出了毛病，并且还跟陈建国彻底撕破了脸，大闹了一场。后来误会澄清，证明陈建国是一个大好人，他们一家子才恢复了和睦的关系。
眼前的这个女人十分符合于思梅的特点，首先她是宇阳县人，其次她的爱人跟陈建国是战友，并且已经牺牲了。
据陈建国在酒桌上聊天时所说，宇阳县附近好像就只有于思梅这一个战友的家属。由于这个战友的遗孀长得很漂亮，所以经常有二流子去骚扰她。后来陈建国得知了消息，出手狠狠教训了那几个二流子，这才让于思梅免去了诸多困扰。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于思梅长得这么漂亮，是非就更多了。陈建国经常往她家跑，帮她耕田种地，这自然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牛小强相信陈建国的人品，知道他只是为了报答战友的救命之恩才尽力去帮助于思梅的。可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久而久之流言蜚语就传到了陈建国家人的耳朵里，最终引发了激烈的家庭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