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音讯全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牛小强扭头看了看，发现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这才放心大胆的走进了地里。那本数学书静静地躺在地上，牛小强伸手把书拿了起来，结果书刚被拿起，他就看到了压在下面的东西。这是沃森留下来的一叠美钞。
“他为什么要留下这笔钱呢？”
牛小强有点难以理解，如果对方真的是个骗子，在行骗失败后犯不着这样做，因为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难道说这是假钞？是他专门用来骗人的？”
目前看来这好像是最合理的解释了，牛小强说完话意识到了什么，他赶忙把口袋里的人民币掏了出来。经过一番辨认，牛小强松了一口气：“还好人民币都是真的，否则我就亏大发了。”
他说完话弯腰把美钞捡了起来。沃森刚才掏出来的是一万元的美钞，现在留下来的却只有一千块。这些钱是他出差的经费，在没有拉拢到牛小强之前，沃森觉得投入一万块有点多，经过考虑他留下了一千块。
一方面是见牛小强太穷，想帮助这个天才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另一方面是想留下一份情谊，为了以后的见面做个铺垫。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坏人，沃森还用笔在数学书上面写下了留言，大意是说自己确实是麻省理工的教授，绝对不是坏人。
在留言的最后，沃森还写下了联系电话以及通讯地址，他希望牛小强想通之后能够主动联系他。只要牛小强有那个意思，所有出国留学的事情他都会一手包办，不会让牛小强操半点心。
牛小强背诵的英语词汇量还是挺大的，但却看不太懂沃森手写的字迹。费了一番功夫，牛小强才弄懂了沃森的意思。
他歪着脑袋看着沃森消失的方向，心说：难道真的是我冤枉好人了？不能够吧？我姐姐考大学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录取率不知道有没有百分之一，如果想考入清华大学，录取率更是低得惊人，可能只有万分之一，沃森所说的麻省理工如果真的排名世界第一，想要考进去只会更难，哪里有这么轻松啊？
在牛小强的观念里，越是厉害的大学就越难考进去。实际情况确实如此，目前国内的大学录取率非常低，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也不夸张。但麻省理工属于跨国招生，跟他了解到的情况有些不同，也难怪他会这么想了。
“小弟，你在干嘛？都快八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啊？”
牛小强扭头一看，只见大姐牛春香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他点点头：“我这就回家。”
牛小强把一千美元装进口袋，扛着锄头往家里走去。先不谈真假，这些美钞的做工还是很精良的，牛小强准备拿回家糊墙。
最近正在搞双抢，是农村人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候。牛小强快步追上大姐，回到家快速的吃完早饭，然后背着背篓去了稻田里。
牛小强家里只有两亩多水田，原本用不着这么赶时间，但天气预报说过两天可能会下雨，于是全家人只好抓紧时间赶工。
为了把口粮顺顺当当的收割入仓，三姐牛秋香请了假回来帮忙，加上四姐牛冬香，家里多出了两个劳动力。只有二姐牛夏香和大哥牛小刚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有赶回来。
今天凌晨三点钟，三个姐姐和爸妈就起床去割稻谷，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稻谷已经割完。原本稻谷割完后要在田里晾晒两天，可是考虑到过两天会下雨，这个环节只能先省略，等到天气晴好的时候再把稻谷摊开晒晒。
牛小强先把背篓取下，帮着家人把稻谷捆扎好，大人们在挑稻谷的时候，他就在田里捡拾掉落的稻穗。在田地很少的情况下，山里人很珍惜每一颗粮食，这算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吧。
由于最近比较忙，牛小强等人没时间去方东平那里上课。全家人一直忙活到中午，总算是把稻谷挑回了家。牛小强背着捡来的半背篓稻穗走进家门的时候，三个姐姐正在帮妈妈掐菜。至于老爸牛大壮，正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
眼看着新一轮的播种需要投入不少钱，牛大壮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牛小强原本想把早上挣来的钱交给爸妈，好帮助家里解决困难，可是一想到这笔钱的数目和来历，他又不敢这么做。否则要是被家里人追根究底，那就不好解释了。
这件事牵涉到了外国人，属于非常大的事情，牛小强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经过思考，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牛小强把背篓放好之后走进了堂屋，在牛春香的身旁坐下。趁着几个姐姐聊天的空档，他主动提起了四姐上大学的事情：“四姐，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怎么还没有消息啊？”
牛冬香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以前她对于自己去上大学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钱不够用，现在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到底考没考上清华大学。
话说现在都已经八月中旬了，就算自己住的地方有些偏远，录取通知书也应该已经送到了才对，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呢？真是的，薛老师到底在干什么嘛！
牛冬香并未回校查看成绩，也没有去填写志愿。高考结束后她就跟班主任薛老师交代过，把填写志愿的事情托付给了对方。如果真的被清华大学录取，薛老师会亲自把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里来，省得她辛辛苦苦的两头跑。
至于会不会落榜，这根本就不在她和薛老师的考虑范围之内。牛冬香的成绩实在是太好了，高考时的发挥也是非常稳定，不存在马失前蹄的风险。
没成想现在都已经八月中旬了，传说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仍然是音讯全无，这让牛冬香的心态不免发生了变化。
家里人也都对此感到很疑惑，但却无人当面提出来，似乎生怕刺激到牛冬香一样。
此刻听牛小强主动提起这件事，其他人包括老爸在内，谁都没有说话。牛冬香见状只能硬着头皮道：“可能是路途太远，咱们家又太偏僻，所以耽误了时间吧。”
第151章 山沟里飞出金凤凰
牛小强并不担心四姐考不上清华大学，说来也很简单，四姐的成绩一向都是那么好，非常的稳定，每次考试从来都没出过纰漏。即便是参加高考，她也发挥正常，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姐落榜的概率几乎不存在。他之所以提到这个话题，主要是为了引申到钱的方面，只见他很有信心的点点头：“四姐，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你这么好的成绩要是考不上清华大学，咱们全省又有几人能考上呢？我其实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你的路费钱准备好了没有。”
家里人听到这话神色显得更加不自然了，就连一向对牛小强十分溺爱的牛春香也在心里暗暗埋怨他：小弟今天是咋了嘛？为什么一而再的提出这些扫兴的事情呢？他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傻子了，机灵着呢，不应该这样啊。
牛春香正在埋怨的时候，牛小强接着说道：“要是钱不够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出把力气。”
众人全都抬头看向牛小强，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妈妈孙梅首先问道：“幺娃，你能出什么力气？”
牛小强得意洋洋道：“最近师父接到了一个大单子，我也能跟着沾点光。”
“不行！你不能去挣外快！”牛小强话音刚落，爸爸牛大壮就立马否定：“现在的风声这么紧，山里人连自家种的菜都不敢拿出去卖，你要是还跟着你师父出去挣外快，肯定会出事的！”
牛小强呵呵一笑：“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的活跟以往不同，以往需要师父亲自去现场指导，这次只需要帮人完成图纸设计就行，可以说毫无风险可言。”
牛大壮迟疑道：“真是这样吗？”
牛小强点点头：“当然是这样啊，我师父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如果不行的话，他怎么可能接下这笔单子呢？”
牛大壮哦了一声，脸上展露出笑容：“你师父以前吃过不少苦头，对这些事情是很敏感的，他既然觉得可行，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梅更加关心的是能挣到多少钱，她一脸期待的问道：“幺娃，这次你能挣多少钱啊？”
牛小强趾高气昂的回答：“少说也有几十块吧，好的话可能有一百多呢。”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惊喜非常，大姐牛春香伸手拍了拍牛小强的脑袋，称赞道：“咱们的小弟可真厉害，小小年纪就能挣这么多的钱呢！你前段时间一有空就趴在桌子跟前画图，我还觉得挺纳闷的，感情是为了学习挣钱的技术啊。”
牛小强刚准备自我表扬一番，村东头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喧哗声。一家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牛鲜花就光着脚丫跑了过来：“冬香姐，你考上大学了！电视台都来人了！”
屋内短暂的寂静了一秒钟，随即全家人轰然站起身，全都一脸激动的跑出屋外。
村东头的路口处聚集了一大帮人，牛小强举目一看，只见十来个陌生人被村民们围在当中，大家正有说有笑的交谈着什么。
“薛老师！那是薛老师！”
牛冬香是最激动的，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一看薛老师来了，她对于牛鲜花的话再无半点迟疑，赶忙撒丫子跑了过去。
“牛冬香！老师给你把录取通知书送来了！恭喜你，你以全省第五、全市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上了清华大学！”
薛老师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长得有些干瘦干瘦的。看到牛冬香后，他把手里的通知书用力挥舞，满脸的激动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录取的人是他呢。
牛冬香刚跑到跟前，还没来得及把通知书拿到手里，一个黑乎乎的话筒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拿着话筒的是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衣和黑色西裤的漂亮女人，她笑盈盈的问道：“牛冬香同学你好，我是清江电视台的记者，恭喜你以如此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清华大学，能不能告诉大家你现在的心情？”
牛冬香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到摄像机黑乎乎的镜头，她连话都不会说了，扭捏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我很激动……非常开心……”
女记者明显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很有经验的把话题转移到了学习方面：“在来的路上我们采访过你的班主任薛老师，据他所说，你在学校里一直都表现良好，成绩非常稳定，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名，并且把第二名拉开了一大截，对于如此优秀而又稳定的成绩，你能否告诉大家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一提到学习方面的事情，牛冬香就显得轻松多了，她颇为自信的回答道：“主要还是靠努力吧，就算成绩不太好，只要努力一点，成绩就会有所提升，除此之外，还要学会动脑筋，不能读死书，光靠死记硬背是不行的。”
女记者微笑着点头，接着提其它的问题。牛冬香表现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回答得非常妥当。
女记者问完问题后话锋一转：“刚才来你们家的路上，沿途看到的全都是绵延不绝的群山，我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么偏远贫穷的山沟沟里，居然还能培育出你这么优秀的学生，你就是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啊，不知能否给大家介绍一下把你培养成才的家人？”
牛冬香立马回头，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家人连连摆手。大姐、三姐和父母都走了过来，唯独牛小强不见踪影。
牛冬香原本想好好的表扬一下自己的小弟，如果不是小弟外出挣钱，她去学校的路费都凑不齐呢。一看牛小强不在，牛冬香忍不住问道：“妈，小弟去哪里了？”
孙梅显得很是紧张，结结巴巴道：“他、他去上、上厕所了。”
牛冬香惋惜之余冲着女记者介绍自己的家人，记者对她的家人进行了采访和表扬，特别是两位家长，一个劲的夸赞他们教女有方。
牛大壮想起以前逼着牛冬香退学的事情就感到惭愧，多少有些尴尬。孙梅则是喜极而泣，抱着牛冬香不住地呢喃着什么。
第152章 营业执照的重要性
牛小强根本就没去上厕所，而是躲在了墙角处。他紧盯着人群中的一个熟悉的面孔，心说：刘跃进怎么来了？他该不会是来举报我的吧？刘跃进是陈建国的小舅子，两人以前见过面。由于最近风声太紧，牛小强多少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看到自己干私活认识的刘跃进来了，他就开始疑神疑鬼。
刘跃进也正在纳闷：刚才的那个家伙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他甩甩脑袋，不再瞎想，而是定定的看着满脸娇容的牛冬香，眼神中流露出了别样的意味。
牛冬香刚才光顾着接受采访，注意力全都被记者和摄像机吸引住了。此刻采访结束，她这才有空去看其他人。当她看见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刘跃进时，整个人忽然犹如泥塑般僵住，过了片刻才不确定道：“刘……刘跃进……是你吗？”
刘跃进笑着点点头：“牛冬香同学你好，大半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牛冬香小脸一红：“你小子跟我吊什么书袋，还别来无恙乎呢……没想到你居然也跟着来了。”
一旁的薛老师如梦初醒般的帮忙解释：“刘跃进同学是在最后关头参加高考的，当时去的是北区的考场，所以你们没能见上一面，他高考的成绩只比你差那么一点点，你是全省第五、全市第二名，他是全省第七、全市第三名，跟你一样，他报考的也是清华大学，恭喜你们啊，以后又能当同学了！”
宇阳县第一高级中学这次可谓是大出风头，成绩最好的两名学生考出了这么傲人的成绩，并且还都是薛老师的学生，也难怪他会这么激动了。
刘跃进以前跟牛冬香是同班同学，后来陈建国为了资助牺牲战友的家属，没钱供他念书，因为这件事两人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好在后来误会解除，刘跃进也在陈建国和薛老师的鼎力支持下如愿以偿的参加了高考。他的脑袋瓜当真不是盖的，几个月没有去学校念书，居然还考出了这么好的成绩。
牛冬香和刘跃进以前就经常探讨学习上的事情，两人都是青春年少，又都是成绩优秀的尖子生，久而久之难免会互相产生好感。后来刘跃进退学，牛冬香原本以为两人的人生轨迹就此岔开，暗地里别提多难受了。
此刻听了薛老师的解释，牛冬香不由惊喜的瞪大了双眼：“你也考上清华了吗？这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一个人去清华念书会很孤独，有你这个老同学作伴，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啦！”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绝非同学关系那么简单。可他们的成绩都是如此优异，这让身为家长的牛大壮和孙梅都不好说啥。更何况刘跃进长得浓眉大眼，一幅老实可靠的样子，两位家长看着挺满意的，就更加不会打破了。
闹腾了一阵后，牛秋香这才上前小声提醒：“老四，别让客人们站在这里啊，赶紧迎到家里去好好招待一下吧。”
牛冬香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很热情的邀请大家去她家坐坐。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了家门口，牛春香和牛秋香立马进屋给大家倒茶水。至于牛大壮，他跑进屋里拿出了牛小强带回家的红塔山香烟，两包香烟全都被他打开，开开心心的分发给了众人，说是大家伙一起图个乐呵。
牛小强听到了刘跃进和四姐之间的对话，一看对方是自己四姐的老同学，并且还有点那方面的意思，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他装作刚上完厕所的样子溜了出来，对盯着自己四姐看个不停的刘跃进笑呵呵道：“刘大哥，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刘跃进扭头一看，随即就是一愣：“你是牛……牛小强吧？”
牛小强点点头：“对，我就是牛小强，曾跟着我师父去陈叔叔那里帮过忙。”
刘跃进一拍巴掌：“难怪我刚才觉得你有点眼熟，原来真的是熟人啊，小强，你住在这个村子里吗？”
牛小强嘿嘿一笑：“我是牛冬香的亲弟弟，你说呢？”
刘跃进啊了一声：“你、你是牛冬香的亲弟弟？？这……这还真是巧啊……”
“确实有够巧的，刘大哥，我没想到你的学习成绩这么好，大半年没去上学，居然还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呢。”
刘跃进的态度明显变得亲热了许多，他露出讨好似的笑容：“我虽然有大半年没上学，但一直都在偷偷复习功课，加上这次高考前猜对了试卷的出题方向，所以才会考得这么好，小强，你今年读几年级了？要不要我辅导辅导你啊？”
牛小强的目的不在于此，只见他摆摆手：“我四姐的学习成绩这么好，我用得着找别人辅导功课？刘大哥，咱们还是来谈谈其他的事情吧，不知最近陈叔叔厂子的情况怎么样？”
陈建国是刘跃进的姐夫，牛小强称呼他陈叔叔，却叫刘跃进大哥，辈分有点乱。
刘跃进瞄了牛冬香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微笑道：“你喊我刘大哥，却称呼我的姐夫陈叔叔，这样岂不是乱了辈分？要不你就称呼我姐夫陈大哥吧，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牛小强知道刘跃进是什么心思，他也懒得推辞：“好吧，就听你的，不知陈大哥的厂子最近怎么样？”
刘跃进笑呵呵道：“当然是一切顺利啊，他干完了上次的那笔订单后存下了一些钱，最近正准备添置新设备扩大工厂规模呢。”
牛小强原本以为陈建国的厂子已经停产了，没想到人家不仅没有停产，并且还有扩大规模的打算，这让他颇感意外。只见他迟疑道：“刘大哥，最近的风向好像变了，为什么你姐夫的厂子没有受到影响呢？”
刘跃进呵呵一笑：“这个说来也简单，因为我姐夫当初开办工厂的时候办理了营业执照，他是依法依规经营，每年都会交税，当然不会受到影响了，不像他的那个朋友江老板，那家伙为了节约开支，不仅没有办理营业执照，更是连一分钱的税都没交过，听我姐夫说，江老板的厂子已经被查封了，要不是他到处跑关系，只怕他的设备都已经被税务局给拉走了呢。”
第153章 以买废铁的名义买机床
刘跃进说到这里感慨道：“当初我还劝我姐夫不要那么死心眼，那些开办私人工厂的有几个办理了营业执照的？更别提交税了，我姐夫却说凡事都要遵纪守法，要按照规矩来，这可能跟他当过兵有关吧，当时我还觉得他太过迂腐，不懂得变通，现在看来，还是他做得对啊，人啊，有的时候是不能贪小便宜的，不然只会亏得更多。”牛小强听得连连点头，心说：还好我问了一下，不然我以后也会犯这种错误的，就算想贪便宜，最起码也要把营业执照办理下来，否则就是无证经营，就像卖鱼的高老板那样，店子被查封了不说，人还被抓起来了，到现在都没放出来呢。
鱼店的那位高德胜老板说来挺可怜的，店铺被工商局封了，人也被派出所抓走了，到现在还被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案。也正是以为他的遭遇，才使得牛小强这么紧张。
“刘跃进，喝杯茶吧，我家里的条件比较差，你可不要嫌弃哦。”
牛冬香亲自递给刘跃进一碗凉开水，刘跃进赶忙接住，连声道：“瞧你说的，我怎么会嫌弃呢？”
牛冬香对待刘跃进的态度明显很是温柔，牛小强不由心说：真是想不到，四姐这么泼辣的人居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话说刘跃进的魅力挺大的嘛，居然能让我四姐转性呢。
牛小强原本还想跟刘跃进聊聊县城那边的风向，他还没开口，牛大壮就主动凑了过来：“小刘，你家住在哪里啊？”
刘跃进有点紧张的回答道：“住在宇阳县城边上。”
“家里都有啥人啊？”
“我爸妈开山的时候出了意外，已经不在了，现在只有一个姐姐，她已经嫁人了，目前我跟我姐姐姐夫住在一起。”
牛大壮哦了一声，满脸堆笑道：“刚才听薛老师说你也考上清华大学了，正好跟我家四丫头在一个大学念书，你们是老同学，今后要是在那边遇到什么事情，你可要多照顾她一下啊。”
刘跃进巴不得如此，赶忙点头：“叔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牛冬香同学的！”
牛大壮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等到牛大壮离开，刘跃进偷偷擦了把汗，显然牛大壮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至于为什么会产生压力，这肯定跟牛冬香有关了。
“刘大哥，办理营业执照需要什么手续啊？”
牛小强又凑了过来，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个啊，听我姐夫要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还要收取十元钱的工本费，如果按照正规的流程办理的话速度会很慢，等待三五个月都可能办不下来，要是送点烟酒的话速度就会快很多，最快一个月之内就能办好。”
牛小强锲而不舍的追问道：“对于申请人的年龄有没有什么限制？”
“年满十六周岁就可以了。”
刘跃进说到这里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他直勾勾的盯着牛小强：“小强兄弟，难不成你想办理营业执照？”
牛小强暂时还不想走漏消息，立马摇头：“我就是感到好奇随便问问，像我这么小的孩子，哪有能力开工厂嘛。”
刘跃进不疑有他，笑道：“开工厂确实能挣到钱，但没有路子也是不行的，就好比我姐夫，他的订单都是喝酒送礼拉回来的，否则就算开了工厂，不会跑关系也是白搭。”
牛小强对于拉订单倒是不怎么担心，三阳拖拉机厂生产的可是整车，除了柴油发动机外，还要制造拖拉机上面的其他零部件，他觉得可以依靠着师父的关系拉到订单。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刘跃进站起身道：“我是跟着我姐夫过来的，他去311厂买废铁了，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要赶过去给他帮忙，就不多待了，小强兄弟，再见啊。”
刘跃进说完话转身去跟其他人打招呼，牛小强却在暗自纳闷：陈建国怎么跑到兵工厂买废铁啊？想要买废铁宇阳县城那边不多的是，非要大老远的跑到凹山镇来？
牛小强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等到刘跃进打完招呼往村子外面走的时候，他立即小跑着追了上去：“刘大哥，你刚才说你姐夫是来买废铁的，他为什么大老远的跑到这边来买废铁？宇阳县城那边难道没有吗？”
刘跃进看看左右，发现没有其他人，这才低声道：“这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他是来买机床的，311厂的许多旧机床都可以正常使用，只要走点门路，就能把这些旧机床搞到手，但人家毕竟是兵工厂，里面的设备都很不错，即便是旧机床，没有七八千也根本买不下来，更何况你就算想买人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卖啊，所以嘛，只能采用这种方式了。”
牛小强以前并未听方东平提到过这类事情，由此可见那些拿了好处的人对此事是非常保密的。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既然陈建国能以这种方式把311厂的旧机床搞到手，我为什么不能呢？
一念及此，牛小强就忍不住问道：“刘大哥，你姐夫买废铁大概需要多少钱啊？”
刘跃进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现金两千块，此外还要送好烟好酒，再加上请吃请喝的开销，总共需要两千一百多吧。”
牛小强凑不出这么多的钱，至于沃森留下来的美元，他到现在都还认为是假钞，要不是看在那些假钞制作精良的份上，估计他早就扔掉了。
“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姐夫是跑的是谁的门路？”
放在以前，刘跃进自然是不可能对牛小强走漏风声的，现在就不同了，看在牛冬香的面子上，他觉得自己不能拒绝，当下小声道：“我姐夫认识311厂后勤部的部长，走的是他的门路，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再见。”
刘跃进说完话挥了挥手，跟牛小强道别后，他快步朝着镇上赶去。
牛小强摸了摸口袋里的三百六十块钱，暗自盘算道：回去了之后看看家里缺多少钱，差多少我就给多少，剩下的钱我先存起来，这样等到年底变卖了农场里的农货后，凑一凑应该能弄到一台旧机床，到时候我的年纪也刚好足够办理工商执照，这样的话我就能开工厂啦！
第154章 枯燥乏味的新学期
九月一日早晨，牛小强扛着装有课外读物的蛇皮袋、背着他的那个花书包朝学校走去。早在一个礼拜之前，四姐牛冬香就坐火车去了首都。刘跃进跟她坐的是同一列火车，两人结伴而行，这让双方家里人都放心了不少。
对于刘跃进，牛小强一家都比较满意。他们都能看出刘跃进和牛冬香之间的那点小九九，由于两人成绩都很好，又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因此全家人都没有打破的意思。
送走了四姐之后，老牛家经过一番忙活，总算是播种好了秋季稻谷。牛小强这些天整天帮家里干活，整个人看上去又黑又瘦，但是精神头却很不错。
他身上的钱只剩下两百块，其他的一百六十块全都交给了家里。家人对此自然是十分开心的。由于牛小强这两个多月的表现十分优秀，牛大壮已经改变了态度，对待他不再像以前那么粗暴了。
眼看着自己生活的环境越来越好，牛小强的心情自然是很不错的。他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心里还在幻想着李老师今天会穿什么漂亮衣服。
“小强哥，你怎么不等等我们，自己一个人走了？”
牛鲜花抱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牛小强回头一看，只见三个小伙伴正快步赶来。
牛小强驻足等待了片刻，等到三人跑到跟前，这才笑道：“是你们自己没有时间观念好不好，从农庄回来的路上我们就说好了早上七点一刻准时出发，结果到了时间我连你们的影子都没看见，你这能怪我吗？”
牛鲜花听到这话瞪了牛小东和牛小勇一眼：“说起来都怪他们两，他们临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暑假作业没有做完，非要借我的抄，害得我耽误了时间。”
两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牛小东转移了话题：“强哥，你说李老师今年会不会还教咱们啊？”
牛小强微微一笑：“我看她今年肯定会继续教我们，往年不都是老师跟着学生一起升学的吗？总不会到了李老师的头上就改规矩吧？”
牛小东这才放下心来：“这样最好不过，说句实话，被李老师教过之后，其他老师上的课我根本就听不下去了呢。”
李老师长得漂亮，打扮得很时髦，加上年纪比自己的学生大不了三岁，因此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牛小勇也是一样的心思，他接口道：“如果把李老师换走，我都不想念书了呢。”
牛小强撇撇嘴：“不念书你想干什么？”
“我可以一心跟着方爷爷学技术，等到你开工厂的时候，我就能派上用场了。”
牛小强哈哈一笑：“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今后可要好好学技术，搞不好咱们明年就能开干了。”
三人听到这话全都惊喜非常，又蹦又跳的闹腾一阵后，牛小东忽然问道：“强哥，开工厂总要有厂房吧？咱们上哪里去找厂房啊？”
牛小强早就考虑清楚了：“咱们这片大山里面有那么多废弃的防空洞，在里面干活既能避风又能挡雨，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这不是挺好的吗？”
牛小东皱眉道：“用水用电怎么办？”
“先期只能挑水，至于电，牵一根电线就行了，等赚到了钱，咱们就购买抽水泵，直接从清江里面抽水。”
三人听到这话才打消了所有的顾虑，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红旗中学的大门。
进入教室后，大家各自去自己的位置坐好。阔别一个暑假没见，同学们互相之间热情的打着招呼，各自围成小圈子谈论着暑假期间遇到的新鲜事。
早上八点整，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头走进了教室。学生们看到此人全都一愣，还没等大家开口，这个老头就拿起木板敲了一下讲台：“本学期将由我来当你们的班主任，现在请大家把暑假作业交上来。”
一位同学忍不住问道：“毕老师，李老师去哪里了？”
“她已经被调到城里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轰”
全班同学听到这话立马炸开了锅，有的人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有的人瞪大双眼，一副无法接受现实的样子，更多的人则发出嘈杂的议论声，整个班级瞬间变得乱糟糟的。
“啪！”
毕老师狠狠拍了一下将台：“都给我安静一点！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毕老师在红旗中学有个外号，名曰“毕阎王”。他这个人比较刻板，也很严厉，只要学生犯了错误，他就会用戒尺狠狠地教训，因此很不受学生们待见。
一看毕阎王发火，全班同学赶忙安静下来，毕阎王很是满意的扫视全班一圈：“我知道大家都很舍不得李老师，但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好了，请大家上交暑假作业吧。”
四个小组长哭丧着脸站起身，开始收取暑假作业。牛小强这一组的小组长直接把他给忽略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觉得牛小强是不可能做暑假作业的，老师们对此也不会过问，既然如此，心情不好的他也就懒得跟牛小强浪费口舌。
牛小强一直都在发呆，他没想到牛小东之前的担忧居然变成了真的，那个青春靓丽的大女孩不仅没有担任自己的班主任，甚至连学校都不回来了。
过了好半天，牛小强这才低头看了看装着课外读物的蛇皮袋，心中哀叹：李老师，你怎么就不辞而别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这些喜爱你的学生啊……
自打李老师走了之后，全班同学的学习热情明显消退，整体成绩出现了明显下降。原本牛小强还打算在新的学期逐步考出好成绩，以便能够得到李老师的表扬和肯定，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既然李老师都不在了，这个想法自然也就消失了。
从开学的第一天起，牛小强就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了自学上，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老师们还是用以前的眼光看待他，即便发现牛小强在上课的时候没有听讲，也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批评他。牛小强乐得如此。
快到年底的时候，他终于达成了自己的既定目标，把大学的理论知识全都自学完了。剩下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十分枯燥，每天坐在教室里变成了最无趣的煎熬。
第155章 方东平要辞职
“强哥，放寒假之后你准备干什么？”山间的小路上，牛小强四人拿着期末成绩单往家里走去。
这个学期发生了许多事情，对于牛小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风向发生了扭转。
因为严厉打击投机倒把行为，国家的经济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很大影响。在大势的推动下，打击投机倒把行为缩小了范围，不再搞一刀切。政府开始鼓励农民销售自家种的蔬菜瓜果，对于私营小商贩也不再那么苛刻，市场经济的状况终于有所好转。
“咱们的希望农庄获得了很不错的产出，目前风向发生了改变，我觉得首先要做的就是考虑如何把手里的农副产品卖出好价钱。”
希望农庄在四个人的精心呵护下，饲养的家禽长得很不错，并未出现大规模的死亡现象。
牛小东眼睛一亮：“强哥，以你的看法，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销售比较好呢？”
牛小强想了想，回答道：“最好是挨着年节期间销售，因为这个时间段的价格是最高的。”
牛小勇插口道：“可是年节期间村里有很多人都会去镇上卖东西，万一跟咱们撞上，那该咋办？”
牛小强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这个简单，咱们直接卖给菜贩子就行。”
三人都觉得这个法子挺不错，也就不再发出疑问。
现在已经过了秋收季节，是山里人一年当中最清闲的时候，由于家里不太忙，因此家长们也就由得孩子们自由活动了。
牛小强抓住时机，亲自跑去镇上联络好了菜贩子，随后带着小伙伴开始干鱼塘。
夏天的时候干鱼塘十分方便，就算被水打湿了也没什么。但现在已经是冬天，天气十分寒冷，四个人为了抓鱼，特地把家里的下水衣偷了出来。
由于距离过年还有十来天的时间，牛小强并未把鱼塘里的水放干，他留了一些水把大鱼圈养起来，准备等到合适的时间运到镇上去卖。
准备好了鱼货后，四个人坐在山坡上休息。牛小东擦了擦额头上的泥水，呼出一口白气道：“强哥，你觉得咱们这次能挣多少钱？”
牛小强整天想着购买机床的事情，对于农庄的产出早就计算过许多遍了。他微微一笑：“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农庄的产出比我当初预计的要好很多，我估摸着应该能挣到两千多块吧。”
“哇！这么多啊！”
以前大家都认为农庄只能挣一千来块钱，最多不会超过一千五，没想到会比预估的多出三分之一，对于他们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也难怪三人一个个惊喜不已。
三人还在幻想着用这笔钱大肆购物的时候，牛小强就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们，关于办厂的事情，你们准备提供多少资金？”
三人互相对视几眼，随后牛小东首先开口：“强哥，办厂的事情不是要等到咱们初中毕业后再实施吗？还有半年的时间呢，你干嘛这么早就急着上马啊？”
牛小强叹了口气：“我原本确实是这么安排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牛鲜花迟疑道：“发生什么意外了？”
“跟我师父有关，他准备辞职不干了。”
三人全都愣住，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他们看来方东平拿着的可是铁饭碗，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他怎么就不珍惜呢？
牛小强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扔了出去：“说起来都是陈天厚那个王八蛋使的坏，他跟我师父一向都不对付，最近几个月每个月都缩减我师父的工资，我师父的工资从原来的六十多块降到了现在的二十五块，他对于这么点钱倒不是很看重，但面子上却过不去，我前天去上课的时候他就跟我透露过辞职的打算，还问我的办厂计划能不能提前，我能怎么办？”
由于方东平拒绝提供柴油发动机的技术，搞得311厂很是狼狈，跟包头一机的合作项目告吹了不说，连原本的订单都拿不到了。陈天厚抓住机会，明着说厂里太困难要降低所有人的工资，实际操作的时候却对方东平特别照顾，别人只降低十几块，方东平这里却来了个腰斩带打折。
方东平可不是好脾气，这几个月已经跟陈天厚当面争吵了好多次，但人家是厂长，手里掌握着权力，方东平的争吵看起来更像是自取其辱。他觉得在311厂是待不下去了，于是就萌生了辞职的念头。
牛小勇等人听了牛小强的话后，三人纷纷对陈天厚表达了严重的鄙夷，把他臭骂了一通。
等到他们骂完了人，牛小强话归正题：“我师父的技术你们是了解的，有他坐镇的话咱们的工厂就会省去许多麻烦，我要是不把他留住，指不定他就被别的厂子挖走了，因此办厂的事情必须要提前实施，如果你们有意愿，咱们就按照出资的比例分配股份，如果你们不愿意出钱，那我只能跟我师父合伙干了，怎么样？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人闻听此言全都面露难色。一开始听说牛小强要办厂的事情时，他们都表现得很积极，说是自己一定会大力支持。可是眼瞅着马上就要到手的收益，三人又有点不情愿了。
也不怪他们反悔，实在是即将获得的收益对于他们来说太过诱人了。三人毕竟年纪不大，对于穷怕了的他们来说，这些钱足够他们实现许多很奢侈的愿望了。
牛小强一看三人的表情就心里有了数，他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了，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是你们自己放弃的，可不是我不给你们机会，你们今后帮我干活我只会给你们发工资，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入股就不可能了。”
三人自知理亏，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当下纷纷点头，都表示今后绝对不会因此对牛小强产生任何不满，哪怕牛小强挣了大钱，那也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牛小强心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性不够坚定，眼光也短浅了一些，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今后挣了大钱还要跟他们分润，我一个人独享收益也是很不错的嘛。
第156章 如何用一千块钱购买一台八成新的机床
1982年1月24日，春节的喜庆气息即便是在深山里的牛家村，那也是相当浓厚的。牛家村的村民们按照老传统，早就贴好了鲜红的春联和窗花，门板上还贴着两尊门神。小孩子们从家里购买的鞭炮上偷偷拆下来一些零散的炮竹，拿着火柴在村西头的稻场上噼噼啪啪的燃放，玩得不亦乐乎。
在这些人当中，牛鲜花三人是最神气的。
希望农庄的农货已经销售完毕，一共卖了两千出头的钱款，牛小强留下了两百块的投资款，其他的钱全都按照各自的股份分到了各人的手上。有了钱之后，三个小伙伴就开始霍霍了。
别人家的小孩燃放的都是从自家鞭炮上拆下来的炮竹，他们三个玩的是自己花钱购买的冲天炮和二踢脚。这些小玩意虽然不算贵，但架不住他们整天玩上几十根啊。
除了买炮仗，三人还购买了他们眼馋了很久的各种高档零食。特别是牛小东，他对麦乳精好像十分痴迷，单单购买麦乳精就花掉了五十多块钱，加上其他的零嘴，总额超过了一百块。
1982年的一百块是什么概念？大米才八分钱一斤啊！
目前花钱最少的是牛鲜花，女孩子好像天生就比男孩子更加懂得精打细算。即便如此，她在购买零食方面也已经花掉了好几十块了。
为了不引起家人的怀疑，三人把购买的零食偷偷藏在了农庄里，想吃的时候就约着一起溜过去大快朵颐，说起来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当初分钱之后，三个人就拉着牛小强去购物。牛小强亲眼目睹了他们的阔绰和疯狂，眼看着他们忘乎所以的消费，牛小强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按照你们花钱的速度，也不知道你们手里的钱能不能撑到新学期开学？真是没想到，你们有了钱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牛小强的自制能力还是很强的，心性也非常坚定，他认准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开办工厂，他自然不可能乱花钱了。牛鲜花三人在疯狂购物的时候，牛小强只花了一分钱买了一颗散装的糖果，这就算是把自己给打发了。
牛小强是这么想的：手里的钱来之不易，为了搞投资挣更多的钱，我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吧，等到今后挣了大钱，就可以长期享受了，哪里像他们，光顾着现在快活，一点也不为将来考虑。
阅读了大量课外书籍的牛小强无论是思维还是眼界，都要比同龄人开阔得多，他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吃过早饭后，牛小强拎着父母准备的东西去给方东平拜年。原本父母是想跟他一起去的，但家里忽然来了客人，他们走不开，只能等到过年以后再去方东平那里拜会了。
牛小强一点也不赶时间，因此走得很慢，平时半个钟头的路程他花了四十五分钟才走完。
“师父，现在都快九点了，您怎么还在喝酒啊？”
以前方东平都在院子里喝酒，现在天气很冷，他自然不会再这么干。牛小强走进方东平家的大门后，发现屋子里摆放着一个小火锅，下面的酒精球正在燃烧，火锅里传来咕嘟声，升腾起来的热气把屋内的温度提升了不少。
方东平搓了搓牙花，把粘在牙齿上的葱花吐到地上，这才笑道：“师父就好这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牛小强把礼品放在桌子上，帮着方东平把茶杯倒满开水，随后坐在了他的对面，解释道：“师父，我爸妈本来是要跟着我一起来给您拜个早年的，不巧的是家里忽然来了客人，他们走不开，只能由我一个人过来了，不过他们跟我说了，等到过年之后再来看望您，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方东平深知牛大壮夫妇的性格，知道他们都是实诚人，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了。
他笑着摆摆手：“瞧你说的，师父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牛小强跟着笑道：“这就好，师父，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方东平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火锅涮了一下，然后塞进嘴巴，美滋滋的咀嚼起来：“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是。”
牛小强郑重其事道：“师父，我准备开厂的事情您是知道的，但我手里的钱不太够，经过一番琢磨，我想到了一个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机床的好办法，不过这需要您的配合才行。”
方东平的手里没有多少钱，虽然他平时挣得多，但花销也不小，原本他以为牛小强开厂的事情需要延后，等挣够了钱才能提上日程。
此刻听牛小强的话，方东平不由惊诧道：“机床的价格你是知道的，再怎么便宜也要两千多吧？你手里有这么多的钱吗?”
牛小强把口袋里的现金全都掏了出来，方东平看着厚厚的一叠钞票，登时傻了眼。
牛小强笑道：“这里一共有一千四百块钱，都是我自己攒的，我准备拿一千块钱购买机床，剩下的钱留着应付其他的开销。”
方东平震惊道：“小强，你是怎么攒到这么多钱的？”
希望农庄的秘密牛小强一直都没有跟方东平提起过，现在不提示不行了。当他把希望农庄的情况说出来之后，方东平不由感叹道：“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不声不响的就干出了这样的一番事业，不容易，当真不容易。”
感叹过后，方东平眉头一皱：“你刚才说准备用一千块钱购买机床，还说让我配合你一下，不知你想到的是什么办法？”
牛小强嘿嘿一笑：“师父，您不是还没来得及辞职吗？既然还没辞职，那么您在维修部的权威性依然存在，我想让您动点手脚，把一台八成新的好机床整出谁都无法修好的故障，并且告诉其他维修人员，说这台机床已经没有维修的价值了，如此一来，这台八成新的机床只能以废品的价格处理掉，咱们拿一千块钱铁定能把它买下来。”
第157章 把工厂开在防空洞里
方东平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后他低着脑袋不说话，显得很是犹豫。他从未干过这种缺德事，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牛小强早就预料到了方东平的想法，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师父，我知道您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可结果如何？您的正直不仅没有得到好报，反而还总是受人打压和排挤，311厂的陈厂长是个什么东西您比我清楚，他这样的蛀虫迟早会把厂子搞垮，与其让他把厂里的机床卖掉捞好处，咱们不如趁着有机会的时候给自己行个方便，您老放心，徒弟我可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等我用这台机床把事业做大，肯定会帮您照顾那些老朋友的家属的，这可是在做好事啊。”
方东平沉吟半晌，这才开口：“小强，你的为人师父是知道的，师父也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在311厂待了这么些年，有些事情早就看穿了，只是一直都迈不过自己这道坎罢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混成如今这个样子，你说得很对，与其便宜了陈天厚那个王八蛋，还不如便宜咱们，至少咱们还能做些好事。”
牛小强长出了一口气，开心的笑道：“既然如此，师父您就自己操作吧，相信您一定能把这件事办好的。”
方东平冷笑一声：“陈天厚那个王八蛋巴不得我早点离开厂子，只要我在提出辞职的同时上报报废的单子，他肯定会迫不及待的签字，根本不会派人去复查机床的情况。”
方东平说完话又摇摇头，看了屋内一圈：“这间院子也是厂里的资产，我要是辞职的话就不能在这里住了，也不知道去哪里落脚比较好，小强，你选好厂址没有？要是选好了地方，我就提前把东西搬过去，省得到时候被厂里催赶，按照陈天厚的个性，这种事情他指定干得出来。”
牛小强早就挑选好了地方，他呵呵一笑：“师父，东边的山上可有不少防空洞，已经废弃好些年了，属于无主之物，咱们创业初期需要花钱的地方有很多，能够节约一点就节约一点，综合这些原因考量，我决定把厂址设在防空洞里。”
方东平不由讶然：“这能行吗？那里的条件虽然还不错，但没水没电的，怎么开工干活啊？”
牛小强嘿嘿一笑：“您别忘了我爸可是村支书，只要您跟他打个招呼，牵一根电线过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至于用水，有多的钱我就买一台水泵抽水上去，没多余的钱我就自己挑水，反正绝对是不会耽误事的。”
方东平意识到了什么，指着牛小强笑骂道：“好小子，你是不是想使唤师父帮你去说服你爸？你啊你，总是跟师父耍心眼，把师父当枪使。”
在其他人看来，牛小强办厂的举动简直就是个笑话，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如果不能说动牛大壮，这件事肯定没戏。牛小强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方东平比较适合当说客。
一看自己的想法被师父看穿，牛小强干脆厚着脸皮道：“师父，我爸虽然对我的看法有所改观，但对于办厂的事情，他多半是不会同意的，如果您不帮忙说说话，这个计划就会全部泡汤，徒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劳烦您亲自出马了。”
方东平苦笑着摇摇头：“你小子总跟师父来这一套，有话就不能明说吗？只要你说得合情合理，师父又怎么会不帮你呢？”
牛小强赶忙忍错：“是师徒错了，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徒弟向您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干了，至于说服我爸爸的事情，您看……？”
方东平摆摆手：“你爸虽然脾气比较倔，但我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放心吧，有我出马，这件事多半不会有问题。”
牛小强提醒道：“师父，您可别说是我出的钱，就说是您自己投的资，想带着我一起发财，不然我爸可能会眼红这笔钱的。”
方东平嗯了一声：“这个我会注意的，明天是大年三十，我去你家吃个团年饭，顺便把这件事落实一下，”
每年的春节方东平都会跟牛大壮家一起过。他虽然有个女儿，但父女之间早已形同陌路，方东平孤苦无依，牛大壮觉得他挺可怜的，人家又帮着培养自己的孩子成才，于是每年都邀请方东平跟自己家一起过春节。方东平乐得如此，也就没有推辞。
牛小强把事情交代清楚后跟方东平聊起了今后的发展方向：“师父，你觉得咱们厂今后做些什么生意比较好？”
方东平喝了一口酒，辣得他只咂嘴：“咱们从小处开始做起，就像江国荣那样，接一些小单子做，等到积累了足够的资金，再一步一步的扩大生产规模，现在风头已经过去了，市场行情还算可以，只要咱们好好干他个两年，把机床扩展到十台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的市场行情虽然还不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方东平这样足的信心的，比如说江荣华，他就不敢这么想。
江荣华虽然下海比较早，但在人脉方面没法跟方东平相比。方东平名声在外，加上这些年帮助不少厂子解决过难题，因此别人都会卖他个面子，他想接到订单根本不成问题。
牛小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在外面毫无名气，人脉更是可以忽略不计，靠他去拉订单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这感情好，有了师父的金字招牌，咱们想要快速的扩大生产规模肯定不成问题！”
牛小强知道方东平对于柴油发动机一直都念念不忘，为了让方东平更有干劲，他加了这么一番话：“等挣了大钱，咱们就涉足柴油发动机产业，投产师父设计的产品，到时候肯定能称霸国内的柴油发动机行业！”
方东平闻听此言眼睛一亮，虽然明知道这是牛小强画出的一个大饼，但他仍旧显得很开心：“这个主意好！师父早就设计好了产品的图样，就是没钱投产啊！”
第158章 兵工厂要转产
方东平说到这里伸手拍了拍牛小强的脑袋：“你小子总能抓住师父的痒处，让师父心甘情愿的给你卖命，不过师父不在乎，到了我这个年纪，除了吃喝之外，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念想了，要是能够在临死之前实现毕生的心愿，师父死了也瞑目啊。”现在方东平确实只对吃喝感兴趣，亲情什么的他已经不奢望了，原本觉得有个徒弟帮自己养老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这个徒弟还愿意帮自己实现理想，也难怪他会这么开心。
牛小强咧嘴憨笑：“师父，徒弟别的不敢保证，有两件事那是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到的，首先是帮您养老送终，然后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投产您设计的柴油发动机，第一个不难实现，第二个就需要努力了，当然了，有了您的帮助，再大的困难我也有信心克服。”
两人相视一笑，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牛小强又跟方东平闲聊了一阵，这才起身回家。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二姐牛夏香已经放假了。牛小强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刚刚赶回来的二姐正在从包包里往外掏东西：“妈，这是厂里发的布料，等过了年你就拿去裁缝铺子缝制几件新衣服吧；这是咱们厂的关联企业送的蜜饯，都是一等品，我全都带回来了，你留着招待客人；这是我特地给爸买的香烟，老是抽旱烟对身体不好，还是过滤嘴的香烟好一些；这是我给大姐和老三买的发卡，这是我给小弟买的炮仗……”
牛夏香献宝似的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掏出来，孙梅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只会一个劲的说好。
“二姐，你回来啦。”
牛小强笑呵呵的跟二姐打了声招呼，凑到跟前翻看着二姐带回家的礼物。自从上次在市里相遇之后，牛夏香就对牛小强亲热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么随意。
她很亲热的摸了摸牛小强的脑袋，笑嘻嘻道：“小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想不到你居然窜起来这么多，比以前长高了不少呢。”
牛小强以前长得很矮，这个学期身高终于开始蹿升，几个月的功夫就长高了好几公分。他憨憨的挠了挠头：“跟爸爸比起来我还矮的很呢，再怎么说我也要长得像爸爸那么高才行。”
牛夏香把一盒二脚踢递给牛小强：“这是姐特地给你买的，你拿去玩吧。”
牛小强甜甜的说了声谢谢，把二脚踢装进口袋，并未急着出去玩耍。
大姐牛春香正在厨房里张罗年饭，时不时的她会伸出脑袋往堂屋里张望，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悦。
快到中午的时候，三姐牛秋香也拎着包袱回家了。她的工资跟牛夏香相比低了不少，因此并没有购买太多的东西，只是买了一些小玩意。
即便如此，也把孙梅乐得不行。娘几个坐在一起聊天，等到中午时分，牛大壮终于回到了家。
他是去邀请方东平的，两人笑呵呵的走进屋来，牛大壮一看大儿子没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询问道：“小刚还没回来吗？”
牛秋香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我差点给忘了，大弟之前去食堂找过我，他跟我说今年要跟着陈厂长一起外出拜年，就不回家团年了。”
牛大壮最看重的还是牛小刚这个大儿子，听到这话他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显得很是惋惜。
孙梅赶忙把女儿买的香烟递了过去：“这是二丫给你买的烟，你拿去抽吧。”
牛大壮这才阴转晴，哈哈一笑：“没白瞎我把你们拉扯大。”
方东平进屋后一直都笑盈盈的站在旁边，没有开口说话。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他跟牛小强交流了一下眼神。
“老二老三，你们快点来端菜。”
牛春香的吆喝声在厨房里响起，牛夏香和牛秋香乐呵呵的答应一声，去厨房帮忙端菜了。
牛小强很懂事的主动规整桌椅板凳，没多大功夫，一桌丰盛的菜肴就摆放整齐。老牛家的六个人外加方东平，一共七人全都落座。
方东平自然不会空着手来吃团年饭，他把带来的洋河大曲拆开，要亲手给牛大壮倒酒。
牛大壮赶忙伸手夺过酒瓶：“老爷子，您这是在干啥？身为长辈，怎么能让您给我倒酒呢？还是我来吧。”
方东平也没推辞，笑呵呵道：“你倒就你倒吧，咱们爷俩今天可要好好喝他个痛快。”
牛大壮知道方东平就好这一口，哈哈笑道：“好，今天咱们喝他个痛快！”
孙梅平时很少喝酒，但今天过年，牛大壮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也倒了大半杯，嘴里连声道：“梅子，今天过大年，你也喝点吧。”
孙梅看了看几个懂事的儿女，满脸的欣慰之色，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倒好酒后，方东平举起杯子：“咱们还是老样子，先互相拜个年吧。”
桌上的人全都举起了杯子，牛小强等人以茶代酒，说完了新年贺词后，大家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接下来众人边吃边聊，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聊的都是自己见到的新鲜事，聊到后来方东平有意提到了兵工厂的情况，他用略带担忧的语气问道：“大壮，你应该听说了兵工厂的情况了吧？”
牛家村距离兵工厂这么近，牛大壮怎么可能不知道兵工厂的情况？他嗯了一声：“听说了，厂里的效益是越来越差了啊。”
方东平点点头：“我听说陈天厚正打算把厂子转产，反正我是不太看好的，过完年后我就准备辞工不干了。”
在座的人除了牛小强之外，全都露出了惊诧之色，愣了一会儿后牛大壮首先开口：“老爷子，您怎么会想到辞工啊？厂子再怎么困难，您也犯不上主动扔掉铁饭碗啊，就算厂子垮掉，国家也肯定会安置的，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方东平夹了一块烧鱼塞进嘴巴，摇头道：“我跟陈天厚一向都不对付，这个你是知道的，他最近半年时间对我可是格外的关照，我不想再受他的窝囊气了。”
第159章 别把村支书不当干部
方东平和陈天厚之间的关系牛大壮一清二楚，但却不好说什么。陈天厚虽然跟方东平很不对味，但对他的儿子牛小刚却很是器重，这让牛大壮有种夹在中间难以做人的感觉。方东平知道牛大壮的难处，他摆摆手：“你也不要太担心，我都一把年纪了，可没那么冲动，辞工之后的着落我早就想好了。”
牛大壮好奇的哦了一声：“老爷子，您有什么打算？”
方东平微笑着说道：“我准备自己开厂子。”
山里人的思想都比较保守，牛大壮也不例外，刚开始的时候他表现的很是吃惊和意外，但转念想到方东平的能耐，又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于是连连点头：“这样也好，凭借您老的本事，指定能过得滋滋润润的。”
方东平趁此机会看向牛小强：“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是关于小强的。”
牛大壮一脸好奇的看了看牛小强：“您老想商量什么？”
“我想让小强今后跟着我干，大壮，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吧？”
虽然牛小强已经用自己优异的表现争取到了父亲态度上的转变，但他毕竟还小，才刚满十六岁，牛大壮很难把他当成年人看待。
听了方东平的话后，牛大壮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错愕之色，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
孙梅首先回过味来，她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赶忙插口：“大壮，我看这件事可行，反正厂子的效益这么差，即便转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与其把幺娃送去厂里，还不如让他跟着老爷子干呢。”
在这种大事情上，几个闺女从来都没有发言权，虽然她们全都认为妈妈说的很对，但当着牛大壮的面却不敢插话。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都等着牛大壮这个一家之主做决定。牛大壮不是不知道跟着方东平干很有前途，但这个年代的国营企业都能搞到城市户口，在这个方面，私人企业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城市户口相当于一块金字招牌，有些时候甚至比铁饭碗还有吸引力。许多农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城里钻，在他们看来，拥有城市户口的人比农村人更加高级，即便在城里当个清洁工，那也要比在山里面当个富家翁强得多。
311厂虽然地处深山里面，但户口和档案却挂靠在总装备部，里面的正式职工清一色的都是城市户口。牛大壮思考良久后，这才开口：“老爷子，咱家幺娃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山里面吧？如果跟着您干，今后的户口问题怎么解决啊？”
方东平哎了一声：“我说大壮，你好歹也是村支书，属于国家基层干部，怎么连你也有这种可笑的思想？不错，城市户口确实比农村户口听着顺耳许多，但有了城市户口又能如何？现在已经改革开放，户口什么的都是虚的，只要手里有钱，在哪里不能过上好日子？更何况兵工厂的效益这么差，来年招不招工都是个问题呢，万一人家不招工了，小强又错过了跟着我干的机会，这不相当于两头落空吗？我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每年让小强挣个一两千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不比去厂里上班强得多？”
牛大壮听到一两千这个数字，整个人立马呆住，吃惊的问道：“真……真能挣这么多吗？”
方东平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说行那肯定能行。”
老牛家现在所有人的收入加在一起，每年也不过一千来块钱，这在山里面就算是非常不错的人家了。要是真如方东平保证的那样，牛小强每年可以挣到一两千块，那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牛大壮把户口问题彻底抛诸脑后，他赶忙端起酒杯：“既然如此，我这里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就让他今后跟着您干吧！”
方东平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举起酒杯跟牛大壮碰了一下，两人开开心心的各自喝了一大口酒。
搞定了牛小强的事情后，方东平接着又提到了牵电线的事情：“大壮，我准备在防空洞里面找快地方建厂，那里不通水电，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们解决用电的问题？”
牛大壮仍然沉浸在每年两千块的巨额收入带来的喜悦当中，听到这话他立马拍了拍胸脯：“您老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这个村支书虽然官小，但给您拉一条电线还是没有问题的，此外您要是有意的话，我还可以把附近的山头全都承包给您，只要承包了这些山头，那些修建在山上的防空洞就都是您的了，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怕镇上有人去给您添麻烦。”
别看牛大壮官小，有牛姓宗族给他撑腰，他在附近这片地头上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要是发起狠来，镇高官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牛大壮当了这么多年的村支书，对于官场上的道道还是很清楚的。如果方东平真的挣了大钱，镇上的那些官员保不住就会想点歪心思。为了杜绝这个隐患，他才主动提到了承包山头的事情。至于这样做合不合法，他牛大壮在这里就是法律，谁敢怀疑他？
由于事先没有跟牛小强谈过这件事，方东平有些犯难，他主要是对承包费犯难。要知道防空洞覆盖的山头有十几座，在他看来想要承包十几座山头哪怕只是荒山，所需的花销估计也少不了。
牛小强对于这方面的情况比方东平要清楚得多，他知道那些防空洞都已经被废弃了。至于那些山头，全都是石头山，上面又不能种植农作物，谁都没有把它们当回事，只要自己的老爸做主签下合同，那就算是有了绝对可靠的保障。
至于承包费的问题，这根本就不是问题，随便给点钱就行。即便以后有人说闲话，那也改变不什么，自己的老爸毕竟是村支书，你要真敢不把村支书不当干部，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第160章 山洞工厂
“爸，方爷爷手头的资金有限，承包费要是太多的话，只怕他承担不起啊。”牛小强主动敲起了边鼓，牛大壮闻言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我都说了我帮忙操办了，怎么可能让你师父大出血呢？放心吧，承包费只需要意思一下就行，这主要是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那些山头都是牛家村集体所有，让村民们尝点甜头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牛小强快速的权衡了一下，随即笑道：“师父，既然我爸都这么说了，您还顾虑什么？”
方东平哈哈一笑：“好，那过完了年我就跟牛家村签订承包合同吧。”
谈妥了合同的事情后，方东平再无任何顾虑，敞开了喝酒。这顿团年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半才结束。散席后牛小强扶着方东平去自己的床铺上休息，准备让他休息好了晚上接着喝，这也是每年的惯例了。
牛大壮的身体比较好，酒量很大，方东平喝的差不多了，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把方东平安顿好后。牛大壮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挨家挨户的去通知承包山头的事情。
他虽然知道村民们不会反对，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省得有人说他独断专行。当他说方东平每年都会对大家表示一下后，村民们立即笑呵呵的同意了，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意见。在大家看来，那些荒山半毛钱都不值，既然能通过对外承包弄点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获得村民的一致赞同后，牛大壮准备让三闺女牛秋香写一份承包协议书，牛小强插口道：“爸，现在签合同不太合适。”
牛大壮好奇道：“哪里不合适了？”
牛小强笑道：“现在方爷爷的工厂还没有办理营业执照，如果以他的私人名义签合同，难免会让人觉得这是你在假公济私，还是等到方爷爷把营业执照办理下来再签比较好，那个时候就能以公对公的形式签合同，就算镇里的人想挑毛病，也是挑不出来的。”
牛大壮一想也是，虽然他不怕镇里的官员挑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以工厂的名义签合同，那个时候人家想说闲话都找不到借口。
这个年代的思想观念就是如此，虽然国家已经提倡并实行了私人承包制，但全国大多数人对此还是有些顾虑的。任何事情只要冠以私人的名义，总让人觉得不那么恰当，如果是工厂的名义，那就属于集体了，集体性质才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牛小强想以这种方法把土地的所有权偷偷转移到自己名下。工厂的营业执照上面会写他的名字，方东平只是厂里的代表，要是以工厂的名义签订土地承包合同，那就代表土地的实际使用权属于他这个老板。如此一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享有这些防空洞的使用权限。
牛大壮觉得牛小强的话很有道理，当下点点头：“你说的在理，爹要提醒你一下，今后一定要跟着你师父好好干，有出息了可不要忘本。”
牛小强知道爸爸的意思，爸爸这是在要求他别忘了方东平。虽然他对爸爸的暴脾气很有意见，但对于爸爸的为人还是很佩服的。
“放心吧爸，我今后要是有出息了，绝对不会忘本的。”
“恩，这就好，此外爹还有件事想跟你说说，你要是挣了钱可不能乱花，要交给家里知道吗？”
牛小强对此当然是没有意见的，他挣钱的目的本就是想帮助家里改善经济状况，不过有些话他觉得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爸，我挣的钱自然会交给家里，但想要挣大钱，暂时还是别这样做比较好，打个比方说吧，我今后要是每年都交给家里两千块，咱们家只能是算是小富，想大富大贵，就应该把钱留着跟方爷爷一起扩大生产，生产规模扩大了，不就能挣到更多的钱了吗？到时候别说每年挣两千块，就算是挣到两万块也不稀奇。”
这个道理牛大壮一听就懂，他点点头：“家里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就拿点钱回来救急，要是不用钱的话，你就拿去扩大生产吧。”
说服了自己的老爸后，牛小强只觉得浑身无比轻松。他开开心心的拿着二姐给他买的二脚踢，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去了。
正月十五一过，春节就算是落下了帷幕。牛小强带着三个小伙伴帮方东平搬家，五个人忙活了四天时间，这才把东西全都搬进了防空洞里。
第五天的时候，牛大壮找了一位电工，从牛家村牵了一根电线过去，解决了用电的问题。
牛小强掏出两百块钱，外加方东平自己出的两百块钱，总共购买了四百块钱的建材，在防空洞里弄出了一百多个平米的工作区域，此外还给方东平隔离出了五十多平米的生活区。随后牛小强又用剩下的钱购买了一台水泵外加几十米的水管，解决了用水问题。
解决了厂房的问题后，方东平提交了辞职报告，顺带着也提交了机床的报废申请。陈天厚果然没有过问机床的事情，很爽快的把两份报告全都签字批准。
三月初，方东平通过一番操作，以九百块的价格买下了这台八成新的机床。由于机床很重，他不得不找牛大壮帮忙。牛大壮二话不说，直接叫上村里的壮劳力，喊着号子把这台机床抬进了防空洞。
村民们对这个山洞工厂感到很新鲜，在大家的议论下，关于山洞工厂的消息不胫而走。当陈天厚得知情况后，他不由冷笑一声：“方老头还真是好笑，居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整出个山洞工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怕丢脸。”
在陈天厚看来，方东平算是丢尽了颜面。一个原本吃公粮的国企职工居然辞职去搞什么山洞工厂，说出去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当然了，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事情，对于方东平这个不听话的刺头，他早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方东平栽跟头呢。
其他人也都不太看好方东平，都觉得他的脑子有问题。所有人都不清楚，其实这家山洞工厂是属于牛小强的，方东平只是个打工的罢了。
第161章 厂长签字不管用
三月中旬，牛小强跟方东平一起把厂子里唯一的一台机床调试好，随即两人一起坐轮船前往市区。在此之前，方东平已经让牛大壮帮牛小强办理了身份证。牛小强出门之前把户口本偷了出来，两人此行的主要目的有两个，办理营业执照和拉订单。
三月的江面春寒料峭，牛小强站在船头，虽然迎面吹来的是阵阵寒风，但他却丝毫不畏惧寒冷，心中反而有种炙热的感觉。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就从一个傻子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让他有种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牛小强远眺着来往于江上的船只，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小强，你站在那里不冷吗？赶紧回来坐着，免得着凉了。”
牛小强哦了一声，转身走进了船舱。
他刚坐下，方东平就询问道：“农庄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牛小强笑道：“农庄让小东他们打理就行，我负责协调指挥。”
方东平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农庄虽小，但每年少说也能挣到一两千块，这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不能因为办工厂就放弃。”
牛小强点点头：“我准备把农庄当成后备资金来源，万一厂子遇到困难，咱们也有个转圜腾挪的余地。”
方东平笑道：“放心吧，厂子是不会遇到困难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像去年帮三阳拖拉机厂作指导那样，专门给人搞产品设计。”
方东平肚子里的存货可不少，只要他愿意，可以立马把储备好的技术拿出来换钱。
当然了，这只是权宜之计，因为这样做相当于在贱卖技术，牛小强和他都认为能不贱卖最好不要贱卖，留着以后自己投产才能产生最大的效益。
两人轻松地聊着天，轮船靠岸后方东平直接购买了烟酒，带着牛小强找了一个老熟人，让人家帮忙办理营业执照。
方东平的路子还是挺广的，只是他平时不怎么动用这些关系罢了。现在既然决定要跟着牛小强一起打拼，方东平就不再像以前那么清高，该跑的关系他必须得跑一跑。
有了熟人帮忙，办理营业执照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对方承诺半个月之内就能把执照办理下来。两人从办公楼出来，接着赶去了三阳拖拉机厂。
三阳拖拉机厂生产的是整车，除了发动机之外还制造许多其他的配件。方东平也没绕圈子，跟韩树人见面后直接说明了来意，要求韩树人帮忙弄点订单。
韩树人表现得十分热情，他首先谈的不是订单的事情，而是询问方东平愿不愿意来三阳拖拉机厂干活，只要方东平点头，厂里的技术科长就立马让方东平担任。
半年以前的三阳拖拉机厂效益很差，几乎处在破产的边缘。经过了方东平的指导后，这家厂子的情况正在逐渐好转，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的百分之六十，相信再过几个月，工厂就能彻底扭转局面了。这些成绩跟方东平密不可分，韩树人对他的技术那是相当的认可，他会主动拉拢方东平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面对着韩树人的盛情相邀，方东平微笑着摆摆手：“小韩，我已经厌倦了工厂里朝九晚五的生活，要不然也不会自己出来单干了，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
韩树人知道方东平的个性，只要对方不愿意，那么无论自己说多少好话都不会起到任何效果。他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不劝了，关于订单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拍板，您说吧，想做哪个部分的零配件？”
方东平选择了利润率比较高的轴承加工：“如果可以的话，就弄给我一批轴承吧，我干这个比较得心应手。”
韩树人二话不说，立马写好了批条，交给了已经升任为厂长办公室秘书的黄鹂：“小黄，你带着方老和小牛师傅去仓库找于主任，让他按照数量发货。”
黄鹂笑盈盈的点头，领着两人赶往仓库。
几个月没见，黄鹂看起来俏丽了很多，这主要得益于她的衣着变得非常时髦，身上穿的呢子大衣一看就是高档货色。不像几个月之前，虽然黄鹂打扮得很得体，但却透露出一股老气。从这里也可以印证拖拉机厂的效益好转了不少，否则估计她也没钱买这么时髦的新衣服了。
黄鹂是个很开朗的人，年纪虽然不太大，但很会来事，一路上她主动找话题，跟方东平和牛小强聊得不亦乐乎。
进入库区后，黄鹂把韩树人的批条交给了于主任。牛小强原本以为有了韩树人亲手写的批条，于主任会立即照办。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于主任拿着批条反复的看了好几遍，最终却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这上面怎么没有秦厂长的签字？”
黄鹂诧异道：“韩厂长不是签了字吗？还要秦副厂长签什么字？再者说了，方老你也是认识的，人家只有这么点小要求，咱们总不能不给个面子吧？”
于主任呵呵一笑：“方老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但厂里也是有规定的嘛，凡是涉及到订单的问题，都必须得有秦厂长的签字认可才行，否则我们仓库不好发货啊。”
黄鹂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尴尬，于主任这分明是在挑战韩树人的权威，顺带着也落了方东平的面子，偏偏人家是厂里的老资格，她的资历比人家差多了，哪里有底气跟于主任这样的老资格叫板？
牛小强不由想起了当初开厂委会的场景，当时韩树人和秦副厂长的人斗争得很激烈，从场面上看，秦副厂长占据了上风。他原本以为韩树人做出成绩后，可以彻底压倒秦副厂长这一派，没想到几个月过去，韩树人虽然做出了成绩，却依然受到压制。
牛小强心说：难怪师父当初总让我学习社会关系这门学问，现在看来，这门学问果然很复杂啊。
方东平自从吃过斗争年代的苦头后，他这个书呆子式的教授就开始琢磨人际关系这门学问，对于这个方面可谓是颇有心得。一看黄鹂陷入尴尬局面，方东平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道：“于主任说得对，黄秘书，咱们还是去找秦厂长签了字再来吧。”
黄鹂哦了一声，借坡下驴道：“好的，咱们去找秦副厂长吧。”
第162章 清江石化机
三人开开心心的来，却带着狼狈而去，这让黄鹂觉得很丢脸。走远之后，她主动向两人道歉：“方老、小牛师傅，真是对不住啊，让你们跟着受气了……”方东平很大度的摆摆手：“黄秘书，你不用向我们道歉，我对于你们厂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没有半点埋怨你的想法。”
黄鹂叹了口气：“要我说秦副厂长那帮人就是在瞎搞，很多时候他们只在乎权力，枉顾工厂的实际情况，即便损害到了工厂的利益，他们也毫不在乎，说起来还真是难为韩厂长啊，他为了厂子日夜操劳，累死累活不说，还要跟这些人虚以委蛇，换成是我，只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方东平呵呵笑道：“韩厂长那是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一心只想为厂子做点实事，他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要是离开他，你们厂估计又会走下坡路了。”
黄鹂用力点头：“这话不假，韩厂长是个干实事的人，不像某些人，除了动歪心思搞阴谋，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方东平嗯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黄秘书，我看就不用去找秦副厂长了，他那里估计是不会通融的，我这就告辞，麻烦你跟韩厂长说一声，就说我不想让他为难，再见。”
方东平说完话拉着牛小强往外走去，无论黄鹂怎么劝都不管用。
两人走出厂门后，方东平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到没，这就是现实，你有用的时候人家就求着你，把你用完了人家才不管你是谁，当然了，韩厂长对咱们还是很不错的，这件事不能埋怨他，我们没必要留在这里丢人，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牛小强点点头：“师父，你在市里还有别的路子吗？”
方东平摸了摸牛小强的脑袋：“可别小看师父，师父的路子广着呢，一家不行咱们去找两家，两家不行就去找三家，总有人愿意给订单的，要是不给的话”
他说到这里扭回头看了看三阳拖拉机厂的大门，嘿嘿冷笑道：“要是不给的话，今后也就别想再找我帮忙解决问题了。”
牛小强对此甚为赞同：“韩厂长对咱们是不错，可咱们也已经帮过他了，这次的事情虽然跟他无关，但说到底还是跟三阳拖拉机厂脱不开关系，今后就算他亲自上门，咱们也不能随便就答应下来。”
“师父也是这么想的，走吧，咱们去下一家看看。”
师徒两人高兴而来，最终败兴而走。
中午时分，方东平带着牛小强吃了阳春面，随后两人坐公交车来到了清江石油化工机械制造厂，简称清江石化机。
清江虽然不产石油，但是隔壁的平江地区却有好几个大型油田，目前石油行业的效益都很不错，因此清江石化机厂的效益非常好，这家企业在清江市属于税收大户，在市里很吃得开。
牛小强没想到方东平居然跟石油化工设备厂也能搭上关系，不由好奇道：“师父，你跟清江石化机是怎么关系啊？”
方东平笑了笑：“说起来都是前年的事情了，当时他们试制了一批新装备，结果装配好之后设备却无法正常运转，厂里的技术人员检查了很多次，始终找不出原因，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情况，派人去向我求助，我看在钱的份上帮了他们一把，结果你猜问题出在哪里？”
牛小强快速的思考一番，然后开口：“问题该不会出在设计上吧？”
方东平哈哈一笑：“不愧是我的徒弟，一下子就猜中了，问题确实出在设计方面，科研所的设计人员算错了零件的规格，这种情况下生产出来的零件当然无法使用了，那次要不是我拦着，他们如果批量生产的话就要损失上百万，这么大的损失就算是厂长都要受处分，我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想必他们是不会忘记的。”
牛小强开心的点点头：“这就好。”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三阳拖拉机厂的遭遇，小声问道：“要是人家也跟三阳拖拉机厂一样，那就不好办了啊。”
方东平咧嘴笑道：“放心吧，清江石化机属于石油部下属的大型企业，采取的是垂直管理模式，厂长是石油部直接任命的，属于厅级干部，说话绝对是一言九鼎，情况没有三阳拖拉机厂那么复杂。”
牛小强这才放下心来，方东平带着他走到门卫室跟前，跟门口站岗的保安交涉了几句。保安一听两人是来找厂长的，立马重视起来，询问两人的姓名。
方东平报出名号后，保安用门卫室里的座机拨打了厂长办公室的号码。没说几句，他就挂断了电话，满脸堆笑道：“张厂长让我把两位领进去，你们跟我来吧。”
牛小强一看对方的态度这么友好，心里对拉到订单充满了信心。
在保安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了一栋五层大楼，在三楼就遇到了亲自出来迎接的张厂长。张厂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脑袋上的头发有点稀疏，梳着领导风格的大背头，看上去颇有些当官的气势。
离着好几步远张厂长就主动伸出双手，满脸堆笑道：“方老好，两年多没见，您可是越来越健旺了哟。”
方东平赶忙伸手握住张厂长的双手，两人很热烈的摇晃了一阵，他这才开口：“张厂长好，老头子我今天是厚着脸皮求您来了，您可别介意啊。”
张厂长好歹也是厅级干部，他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坐到这个位置上的，目光自然不会像三阳拖拉机厂的秦副厂长等人那么短浅，把人用过就扔到一旁不搭理。
听了方东平的话他哎了一声，故作不满道：“瞧您说的，您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现在您有困难，找我帮忙不是应该的吗？走走走，咱们去办公室慢慢谈，小周，赶紧去给方老和这位小兄弟泡茶，瓜子点心也备上，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男人赶忙答应一声，小跑着准备点心和茶水去了。
第163章 技术革新
张厂长热情的态度让牛小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心中暗想：难怪人家能当上石化机的厂长，看看这待人处事的态度，不比秦副厂长那帮人强得多？秦副厂长那帮人充其量也就是一群小丑，上不得台面啊。三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周秘书已经泡好了茶水，点心也已经准备好了。
牛小强对于周秘书的速度颇为惊讶，心里接着想到：给大领导当秘书的人也都不简单啊，换成是我，估计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呢。
周秘书完成了张厂长交代的事情后在办公室里稍稍站了一下，一看厂长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他这才转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给轻轻带上。
“方老，您请坐。”
张厂长很客气的陪着方东平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中华香烟递给方东平一支，又掏出一支递向牛小强。
牛小强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谢谢叔叔，我不会抽烟。”
张厂长点点头，把香烟塞进自己嘴里点燃，随后吐出一口烟圈，笑呵呵的问道：“方老，您刚才说有事找我帮忙，现在没有外人，您就直说吧。”
既然对方这么直接，方东平也就没有绕圈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已经辞工了，现在自己筹建了一个小厂子，今天是来找您拉订单的，您要是方便的话就赏一口饭吃，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张厂长刚才听方东平说是来找自己求助的，原本还以为对方遇到的困难很大，不然的话也不用来找自己了。此刻听了方东平的话，张厂长不由讶然失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感情是这么点小事啊，别人要是来找我的门路，我兴许还会考虑一下对方的技术和规模符不符合我们厂的采购标准，既然是您亲自开口，那就没得说了，我这就给您批条子。”
张厂长出乎意料之外的爽快让方东平也有点纳闷，但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询问，只能理解为张厂长确实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
张厂长很快就写好了条子，只在产品数量和种类留下了空白，他抬头问道：“方老，您的厂子可以加工什么零件？产能有多大？”
面对着如此爽快的张厂长，方东平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干笑两声：“我的工厂目前只有一台机床，一般的零件基本都能加工。”
张厂长丝毫都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他点头道：“加工轴承的利润性相对比较高，我给您批三百根的量，您看行吗？”
石油机械化工设备的价格比其他机械设备高得多，这意味着同样是加工轴承，人家的利润率也要高很多。方东平对市场行情还是有所了解的，按照他的估算，这批轴承的每一根至少可以挣到三百块的加工费，一百根就是三万块的利润。不得不说，张厂长确实是很够意思了。
“行，那就多谢张厂长了。”
张厂长点头写下了数量和轴承的种类，冲着门外吩咐道：“周秘书，你进来一下。”
周秘书立马推门而入，显然他刚才一直都站在门外听候领导的指示。
“厂长，您有什么吩咐？”
“你把这个条子上的事情亲自安排一下，还要找车把货物运到方老指定的地点，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亲自批示报销。”
周秘书点点头，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交代完了事情后，张厂长又递给方东平一根中华，笑呵呵道：“方老，您上次给我帮了那么大的忙，我还没来得及感谢您呢，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要不您等会儿吃了晚饭再走？”
方东平赶忙摇头：“您的心意我领了，我住的地方离市区太远，太晚了就回不去了。”
张厂长摆摆手：“这有什么难的？今晚直接住在咱们厂的招待所就行了呗，我顺便还想跟您谈点事情，您可别推辞哟。”
方东平刚才就觉得张厂长的态度好得过分，就算两人之间有些情分，也犯不着让身为厅级干部的他这么客气。此刻听了张厂长的话，方东平这才了然，感情人家还有下文呢。
换成以前，方东平多半会留下来好吃好喝一顿，但现在不一样，他不是来人家请来解决问题的，而是主动来求人的。承了人家这么大的情，他心中有点过意不去，自然不愿意再接受人家的招待。
只见他摆摆手：“晚饭真的不用了，张厂长要是有什么话直说就是，犯不着搞得太复杂。”
张厂长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那好，我就直说吧，上次的事情您还记得吧？”
方东平点点头：“当然记得啊，怎么，我提出的改进方案出问题了吗？”
“不不不，您提出的改进方案十分妥当，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就是想问问您平时对于石油化工机械是不是有所研究？要是有研究的话，能不能给咱们厂再提供一点建议？石油体系内最近正在搞技术革新活动，咱们厂也参与进去了，可搞了三个多月却没收获什么成效，我这个厂长去部里开会都脸上无光啊，今天正好您来找我，我就想趁此机会问问您的意见。”
方东平平时并未研究过石油化工设备，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他以前可是大学里的物理机械工程学教授，并且是最顶尖的那种。只要是机械设备，都存在着一定的共通性，隔行如隔山这句话在他面前不是那么绝对，别人看不懂的图纸，他稍稍研究一下就能吃清楚情况了。
比如说清江石化机前年遇到的那个问题，方东平受到邀请后来到了清江石化机厂，他首先做的就是查看设计图纸。凭借着在机械设备方面的高超造诣，没费多大功夫就发现了设计上的问题，然后他按照物理机械工程学的原理，提出了自己的改进意见。
由于这种设备并不涉及到多么高的技术含量，因此他的改进意见非常适用，一下子就帮助清江石化机厂解决了问题。张厂长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所以此刻才会向方东平求助的。
第164章 你怎么不多读点书？
张厂长之所以对技术革新如此热心，那是因为一旦搞出了成果，通过宣传方面的操作，他这个厂长就能加不少分，这属于政治资本，可以为他今后的发展添加很好的筹码。张厂长正处于年富力强的年纪，今后的上升空间还是挺大的。可要想得到提升，光靠会做人是不行的，还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才行，这是国内官场的规矩。
方东平在国企干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门道清楚得很，他一听就明白了张厂长的意思。方东平本身对于官场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但要是能够借此跟张厂长进一步的加深友谊，对于山洞工厂今后的发展那是相当有利的，只要人家一句话，自己今后就不愁没有订单可做。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方东平呵呵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张厂长亲自开口，我就帮着出把力吧，不过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主攻的方向不是石化机设备，只能试试看，如果没能帮上什么大忙，还请张厂长不要怪罪才好。”
张厂长对于方东平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人家以前的主攻方向是柴油发动机，闻听此言他眉开眼笑的摆摆手：“我可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您老可以放一百个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说半句怪话。”
“这就好，麻烦您让人把相关资料交给我吧。”
由于周秘书已经出去办事了，张厂长只能从隔壁的办公室临时拉壮丁。他叫来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让对方去准备技术革新的相关资料。
在等待的过程中，张厂长这才有空询问牛小强的情况，他好奇道：“方老，不知这位小兄弟是您的什么人啊？”
方东平本来就存有带着牛小强出来结交人的想法，只是牛小强年纪太小，看着又太嫩，人家没有主动询问，他也不好意思主动介绍。
此刻听了张厂长的话，方东平立马笑盈盈道：“他叫牛小强，是我的关门弟子，您可别看他年纪小，他可厉害了，我准备让他继承我的衣钵，还望您今后多多关照哟。”
张厂长颇为惊诧的哦了一声：“我就说您怎么带着一个小孩子来找我，感情他是您的关门弟子啊，您的性格我是了解的，一般人可入不了那您的法眼，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不识货，小牛师傅，今后咱们多多亲近，叔叔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别人可能会因为你年纪小看轻你，叔叔那是绝对不会的。”
牛小强非常乖巧的答应一声，用很纯真的语气说道：“谢谢叔叔的器重，能够认识叔叔这样的大人物，那是我的荣幸。”
张厂长哈哈一笑：“这孩子可真会说话，我哪里算什么大人物嘛。”
他嘴里在谦虚，笑起来却很是开心，显然对于牛小强一本正经的马屁很是受用。
这句话要是换成大人来说，效果会大打折扣，搞不好还会让人觉得是在讽刺。但从牛小强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年人嘴里说出来，那就很容易让人信服了，也难怪见惯了大世面的张厂长都不得不入套。
张厂长笑声未落，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来人事先连门都没敲，这可是很没有礼貌的举动。张厂长虽然对待方东平和牛小强很客气，但对待厂里的职工就不是这样的了。身在官场，官威官体还是要讲究的嘛。
原本他想教训一下来人，可是当他看清来人的样貌时，原本想要训斥的言语却说不出口了，反而换上了无奈的苦笑：“小兰，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小兰是个年方二八的青春少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洋溢着青春活力，但小兰的脸色却十分阴沉，给人一种很不好打交道的感觉。
小兰进门之后看到了方东平和牛小强，她原本已经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一声不吭的走进了里间的厂长办公室，对张厂长的话仿若未闻一般，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张厂长颇为尴尬的咳嗽一声：“让两位见笑了，我爱人走得比较早，我平时又忙于工作，没多少的时间照料这个闺女，这孩子从小就缺乏管教，还望两位不要介意。”
方东平和牛小强赶忙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介意。
张厂长话音刚落，里间的厂长办公室就传来了一声冷哼。张厂长似乎有点怵这个女儿，立马转移了话题：“小牛师傅，你现在还在念书吗？”
“我初三只念了上半学期就退学了，现在跟着我师父一起做事。”
张厂长好奇道：“你怎么不多读点书啊？”
“有师父教导我，我觉得念不念书无所谓。”
张厂长哦了一声：“这倒是不假，方老以前可是一流大学的教授，有他教导你，比你在学校里念书强多了，唯一比较遗憾的是你拿不到文凭，不过这也没啥，反正你今后也用不着文凭。”
他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提到了自己的女儿：“不像我闺女，她今年都已经读高一了，成绩很是过得去，但她非要退学，说是对学习提不起兴趣了，你们说说看，她要是中途辍学的话，不拿到文凭今后咋办啊？”
“爸，我什么时候说要退学了？我只是觉得国内的教学制度太死板，不想在国内念书，可没说要辍学！”
小兰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客气，即便当着外人的面，也丝毫都没给她爹留面子。
张厂长苦笑道：“是爸爸说错话了，可你也不能太过异想天开吧，现在这年头是你想出国就能出国的吗？爸爸虽然是厂长，人面还算比较广，但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无能为力啊。”
小兰在里面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方东平和牛小强都觉得有些尴尬。人家父女两发生争执，自己这个外人坐在这里听算是怎么回事？这算是张厂长的家务事，听多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那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帮两人解了围，她敲了敲门：“张厂长，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恩，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