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大汉龙腾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十七章 激战(五)

    两人说到此时都明白对方有拉拢投靠之意。当年在台湾时吴遂仲因受到张伟信重一股脑儿的将台湾政府权力收去何斌虽不在意这些年下来却也无甚交情。这两年吴遂仲为内阁辅势高权重虽然也很能力事却因两人手下因当年争权一事闹了生份在政务上很有些磨擦何斌虽不揽权却也要防着人对付于他。是以多些臂助自然是好事一桩。吕唯风孤身在外虽然位高权重却也是朝中无人难为官何斌亲来接他虽然有结纳之意这个机会却也不能放过。两人既然一拍即合却也不必明说。因相视一笑不再闲聊开始商谈公务。

    “唯风你一路辛苦这些东西生受你了。”

    何斌端坐于马车之内手拿吕唯风上献的贡物和带来的货物清单向吕唯风笑道:“到底你知道陛下的心思并不如一般的外任官员那样送一些华而不实之物。白白让陛下斥责申饬又损财又丢脸子何苦来着。”

    此时说的是公务吕唯风却不如适才那么随意听得何斌夸赞。便在车上将身子略微一躬笑道:“下官原本也要孝敬一些土物特产后来一想陛下已然建基称帝这统天下什么东西不是陛下的?只要陛下想要难道还要我们这些臣子特意去寻来么?历来塘报凡是上献华美贵重物品报奏祥瑞的无不遭到痛斥。这正是陛下盛德不以物品为贵而以民生社稷为重。做臣子的既然知道圣上的心思自然要欢呼襄助方能不有愧于陛下信重提拔的大恩。”

    “唔你说的很好。到不是说些大道理比他们实在。到底是咱们台湾的老班子不尚虚文只求实际!”

    “是。所以这次随行而来有三十多条大船每船有几百吨的铜铁然后每月都有铜钱送来。铜四铅六虽然稍微模糊却很便于流通并不怕人拿去铸了铜器贩卖生利。”

    何斌到底是欢喜难耐不禁喜上眉梢向他看了一眼夸道:“内地也有铜矿然而多半是包给利人虽然有铸铜铁的份子他们不铸不成。却一个个只想赚大钱生哪里顾的上国家大计。银贱铜贵国家财政大弊。亏得你把这事放在心上一得到训令便立刻派了几十万人在官矿里昼夜不停的采铜户部铜政司早就有人回来报我言语间对吕宋各州府下统理的官矿很是夸赞。我听了很是高兴已经有保本上去原想着陛下对你必定有所恩赏。却不料是让你回京述职想来要么是有大用要么就是要当面看看你这个有功之臣再对你加以赏赐!”

    吕唯风也是得意的很不过却不敢在何斌面前张狂只是抿嘴一笑向他道:“多年不见圣上做臣子的也是怪想念的。此次陛下给我这个机会回来述职下官当真是感念之极接旨那天伏地哭泣半天不能起来。”

    “陛下此次让你回来也是让你有绵衣还乡的机会。你的仇家多半被抄了家还有几个在当日伐江南时死难。剩下的多半又配到吕宋由你处置。其余的乡邻友人却是无碍也该让你这个当年的落魄之人回去显耀一番才是么。千里为官辛苦奔忙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上可以慰祖宗之灵下可以保妻儿富贵。唯风你有今日当真是大不易!”

    吕唯风在吕宋其实办事甚苦开始之时除了有一支强军和几十人的心腹手下随他同去后来又寻了一些宗族子弟以为助手其余都如是荆棘从中当真是筚路蓝缕开切从头做起。种种坚辛困苦不足以为外人道。有一次坐困吕宋南端的小岛之上被当地土王领着几千番兵围困虽然手下拼死抵抗却是人数众寡悬殊若不是当地驻守汉军接到信息飞骑来援只怕这会子尸骨已寒不知魂归何处了。

    听了何斌这番入情入理的勉慰之辞料来其中也有张伟的话头在内他感动之极又夹杂着回到故乡的激动之情再也忍耐不住一时间眼泪抑制不住滚落下来。哽梗着向何斌道:“下官失礼只是听得适才的话想起少年遭遇竟致不能自已还请太师恕罪。”

    他当年原是贵戚子弟被阉党陷害竟致抄家败亡。他于雨夜连夜奔逃到南方隐姓埋名以贱业为生。后来张伟在台湾大收难民这吕唯风觉得此事是个良机便毅然只身赴台凭着才干识具和世家子弟在政治上的敏锐得到信重进入军机一直又做到方面大员。张伟决意查抄配全江南的阉党及贪墨官员将其家属门徒全数往吕宋这几年来数十万人被起运放逐其中便有吕唯风的大半仇家。张伟当日在决定此时时便曾向何斌笑道:“昔有李广诛灞陵尉之事吕唯风在吕宋很苦未必不想着有朝一日回到内地来报仇与其那样有干物议到不如现在就成全了他。”

    是以大笔一挥将当年吕唯风的仇家尽数配交给他落。这吕唯风也是心狠手辣甫一接到这些犯官及其家属到也没有将他们全数处死触及刑律。而是全部往吕宋贫苦烟瘴地面并下令不准当地政府照顾任其生死。此后一年不到这几十家数百人多半横死侥幸存活的十不足一也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张伟成全了他之后这吕唯风办事越的卖力每天只睡不足三个时辰就起来会见官员处置公务批复文书。又是坐不住的人隔三岔五的四处奔波吕宋这些年成绩如此之好到有大半功劳坐实在此人身上。所以纵然是有些小过却也是瑕不掩瑜张伟到也并不放在心上。

    两人谈至此时份内的公务已然交持完毕。吕唯风因向何斌问道:“下官此次回来述职听说北伐之事很不顺遂连庐州重镇也落入敌手了?文瑨也是名将镇守日本很有章程办法怎么仗打成这样?”

    他原以为何斌听闻此事必然是脸色凝重神情不悦。却不料见他微微一笑答道:“此事原本是极密之事不过眼看也快到收官之时说说也是不妨。”

    “下官愿闻其详。”

    “陛下初用兵时以正合为要不以奇兵突击为重。谁料此次北伐明军竟然暗中调兵遣将将精锐大军多半调来准北以优势兵力往击江文瑨的神威卫以十余万疲敝之兵拖住我两卫十余万大军。陛下览阅战报深自愧恨。自语道:我自用兵以来一直以为兵精炮利便可横扫天下此次北伐动员兵士众多使用粮草兵械无数原为与八旗争一高下此时却被几十万全无战力的明军拖住脚步这都是我的过错。”

    说到此时因是张伟的圣谕且又是自责之辞。吕唯风连忙站起抱拳道:“圣上太过自责这都是臣下的罪过。”

    “你不必如此这大犯圣忌下次千万不要如此。”

    当时明朝人的规矩提到皇帝必需很恭谨的站起双手抱拳口颂圣安。张伟在现代时的清宫戏上也常得见甚觉做呕。是以下了严令不准官场上有此做派吕唯风是世家子弟对此事并不了然到是不知不觉间犯了忌讳。

    待听得何斌解释忙抹了头上冷汗笑道:“是下官到是第一次听说陛下有此严谕下次必定不会再犯。”

    何斌噗嗤一笑向他道:“说起这些圣上的避违和喜好当真是奇特也是江南官场趣谈。比若小脚他一见有官眷入宫晋见皇后时是小脚便是皱眉不已很是痛恨。本来这小脚很是漂亮女眷们在宫中走将起来当真是如同风摆杨柳一般婀娜多姿甚是可人。他却偏偏不喜宫内女官都放了脚不准缠足。在台湾时也是如此不知道这人是为了什么。现下可好各个龌龊官儿为讨他的好家眷小妾女儿统统放足。此风吹到民间有不少原本缠足的农人商贾也令家人放足。这真是……”

    他与张伟交情深厚此时说将起来已是满足的“他这人”吕唯风不敢应和只得面色尴尬的应承。何斌却是说的兴起仍手舞足蹈的说道:“还有御史台的都老爷们原本说是叫御史年前陛下一时兴起说是仿回汉制改御史为议郎改御史台为议院。议郎都是各行各业的能人干员品德出众之人专议国政。圣上上次非刑处死了一个巡城御史后来很是后悔说是以皇帝之尊下令杀人为后世留了很不好的例子。是以竟加重对议郎的尊重改为品见一品大官亦可分庭抗礼。议郎资格罢后便依着功劳情份授官。凡事议而后行不能逾制。除了军务各省的民政商务竟然都渐渐要议院通过议案才能施行了。”

    他拍手道:“你想想凡事都这么着还能办事不能了?还好议郎也是人他也不能做一辈子议郎总需防着将来!所以我也不管好生拉拢一些搞什么投票表决时也方便许多。不然的话别想办事我成天都去议院耍嘴皮子得了!”

    张伟改制之后中央的议院称为上议院地方的为参议院勾当表决军国大事。除了军务不能干涉所有的民政财政地方政务竟然都需议院同意方能施行。这吕宋近来也在各州府设置参院由当地德高望重之人充实其中。吕唯风此时到还没有觉得不便只是觉得多一重掣肘很是无此必要。此时听得内地议院参院竟然慢慢得了实权心中警惕便想着若是回去需得在议院安插心腹以免将来行政时碍手碍脚。虽然心里对此事也并不赞同他却不如何斌这般说法肆无忌惮只得笑道:“陛下如此行事也是为着防微杜渐以众智杜绝错失的意思。试想若是全天下都有才干之人会议然后决断大事岂不比一人独断专行更好?”

    何斌横他一眼道:“这话是没错。不过这些人多半与台湾来人不对对咱们的行事多有非议若是没有些手腕办法只得先行告老让贤给饱读经书的大才们去管理赋税之事却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吕唯风干笑一声不敢再答话。只得又问道:“陛下适才很后悔北伐的用兵方略既然已知敌人布置为何不因势而击一举破敌?我汉军实力强横五万汉军足以正面击溃败二十万明军未知江大将军未何一退再退不肯与敌决战?”

    “明军不知道我军乃是用信鸽通信实则前方战事一起文瑨已用信鸽禀报陛下知道。陛下深思一夜第二天立刻用快马和信鸽分别通传命全斌与张瑞即刻分兵进击。飞骑入河南攻掠商丘、朱仙镇、危逼开封若是守备薄弱便一鼓而下!周全斌引领部下由准安各处攻徐州击溃正面之敌。若是敌窜河南便由飞骑迎击。他两人此刻早已动手只怕驻在徐、青的明军早就溃败或是退往河南被飞骑自处追剿或是退往济南甚至要退往河北亦未可知。”

    说到此时吕唯风亦是恍然大悟因笑道:“那么弃守庐州只是把凤阳一带的明军往南引引免得到时候一股脑儿的往河南逃飞骑那么的压力过大。”

    何斌将手中折扇一拍笑道:“就是这个道理了。此次战事若是顺遂只怕明军再无主力名将陨身兵士败亡名城要地尽失财赋之地绝无大明亡定了!”

第六十七章 激战(六)

    明朝的败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逆转的现实不论是亡于汉还是亡于农民起义或是关外的八旗入关风雨飘摇中的明朝已经注定了必然覆亡的命运。

    “陛下以布衣起事不到十年拥有江南全境领有台湾、日本、吕宋诸岛人民安定官员廉洁军队效命。现下以数十万未之有强兵由南伐北建万世不易之基真神人也!”

    何斌听他一箩筐的颂圣之语说将出来却也点头笑道:“不是咱们奉迎确是如此。”

    “陛下有意迁都么?我虽不知兵不过这一战过后明朝主力尽失流贼不成气候北方已是空虚之极或由山东直入畿辅或是先下中原再入北京。”

    说到此处吕唯风亦是兴奋起来向何斌笑道:“北京一下明朝覆亡天下大统由汉继明大局定矣。到时候陛下一定大赏功臣太师乃是文臣班必能如明初的李善长那样得封国公承袭万代。”

    何斌往身后一倒舒适的躺在座位的软垫之上向吕唯风笑道:“李善长被牵扯进胡惟庸造反一事赐死抄家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啊。刘青田横死;徐中山横死、蓝玉横死……明太祖虽然没有炮打功臣楼不过除了信国公汤和外功臣被诛死者十有**至靖难时建文竟无大将可用。或是蓝玉尚在朱棣小儿又有何惧哉?帝王只顾自已一家子的天下哪肯将权柄授与外人?开国帝王能制伏功臣后世小儿如何治世?是故或杀或囚。最好的也得杯酒释兵权。人哪是世间最无情之物!”

    他这番话虽只是淡淡说来却当真是惊心动魄之极在封建之世亦是大逆不道的话语。

    吕唯风坐在这车内当真是避无可避只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要斥责反驳地位却又相差太远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听了半响见何斌摸着额头喟然不语他便吭哧吭哧答道:“太师您言重了!”

    见何斌一脸倦色并不做声又道:“陛下一向仁德待臣下有若子侄哪有无故加害的道理。太师的话下官不想听也不想记。伏愿太师日后千万不可如此否则必有不可测之大祸。”

    他以为何斌必然恼火却不料何斌待他说完只向他微微一笑答道:“这些话到不是我的原话乃是昨日陛下与我闲谈时所言。”

    吕唯风拿着盖碗的手一抖半杯残茶立时泼在身上水迹在崭新紫色官袍迅消弥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渍痕。

    “一路平稳想到将近皇城却突然抖了一下。”

    何斌笑道:“你不必惊慌也不必在意。这些话乃是陛下偶牢骚之语其实当不得真的。”

    他悠然道:“你久在海外京中情形并不尽知。闽党和东林党、新附党明争暗斗纷扰不已。陛下原说党争可促使各人更加卖力于国事以实绩来说话。谁料国人都惯于将人拉落下马使别人办不成事党争更是如此!陛下之算竟落空矣。”

    吕唯风虽然远在海外对朝内各臣分党结派之事亦是略有耳闻。以吴遂仲为的闽党郑瑄等人为的新党、还有老牌清流党派东林党各党派之间并不服气国家大事多涉及在党争之内许多政务因为党争而扯皮掣肘就是远在海外的吕唯风有时也牵涉其间。若论起资历出身他自然该加入吴遂仲的闽党之内只是当年在军机处时他与吴遂仲因为几件政务有过争执两人颇有些面和心不和让他此时俯身投靠却也很是难为。

    他一边在脑中急思索何斌今日此语的用意一边沉声答道:“下官只是唯陛下之命是从并不敢结党营私。况且君子不党下官虽不是读书仕子却也不愿自甘堕落。”

    “很好很好!陛下并没有看错你你此次或许留任中央部阁或许仍是回任待见了陛下再说。”

    说到此处吕唯风心里已是明白此次召还他的真意。想必是张伟不满吴遂仲与袁云峰两人所为再有旧式士大夫掣肘是以要借助他这个能员执掌内阁清除党患。他心中暗自掂辍思量只觉得此事很是难为便思谋着向何斌笑道:“太师过奖。下官何德何能竟让太师给我如此的美誉。只是下官专任地方惯了一身的匪气用来治理海外都是勉为其难更何况是中央部阁之任?太师所言下官断不敢当。”

    何斌睨他一眼却并不理会。只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倒向座位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马车在小雨中辚辚而行吕唯风见何斌似有倦意便不敢再打扰于他。自已扭头顺着玻璃车窗往外凝视城内的风景。他离开南京时还是一个青年此时虽然还是壮年却已感觉精力疲敝神思倦怠。与何斌一处半日比之平日里处置公务更加的劳心费力。原本在马车有节奏的行进韵律下他也是昏昏欲睡很想歪倒休息。待往车外一看一时间竟看的呆住只直着眼一直四处打望直至到了马车经天街到午门外停住何斌张目起身见他仍然若有所思向四处打量便笑道:“竟大变样了是么?”

    “正是。这样的天气城内街道原本是泥泞不堪车行不易。现下却不知道铺的是什么东西在路上雨水打在其上竟然四溅飞散并不能动其分毫。再有原本雨水一定会积成水洼此刻竟然汩汩流淌不一会功夫便踪影不见。路边种植各式树木店铺都清洁轩敞。这南京与我所记的模样已是绝然不同了。”

    何斌听了一笑只不言语与他一同下车由午门旁边的侧门而入两人逶迤而行往乾清门方向而去。半途之中已有侍卫得了张伟吩咐拿着两件油衣给两人披上又有鹿皮皮靴套在两人的官靴之上。何吕二人心中感激张伟细心身上加上这些物什之后虽然雨下不停走在这空旷幽静的宫禁之内眼着着乾清宫大殿高达几十米的三层汉白玉平台上的几百个龙头喷射出粗细不一的水花耳听着潺潺雨声却也是别具一番风味。两人并肩面行由乾清门入内至乾清宫侧的偏殿承德殿外等候。

    只不过稍待了片刻就听到里面传来囊囊靴声两个抬头一看却不是张伟是谁?何斌到也罢了吕唯风却是多年不曾见到他的模样忍不住盯着张伟看了两眼方跪将下去低头泣道:“久不见陛下的面今日一见却是清减许多。”

    张伟听的一楞他现下天天居于深宫除了偶尔微服甚少出宫。每天只是坐而论道并不能象以前那样随性乱走。再加上称帝之后虽然并不肯太讲究享受到底也是帝王之尊哪能不锦衣玉食?是以到比以前略胖一些此时吕唯风说他“清减”显然是称颂他操劳国事到也是别致精巧的马屁。

    因笑道:“清减不清减的到也无妨。来两位随我进来殿内正议着军务两位先稍待旁听。”

    说罢又亲手将吕唯风扶起笑道:“先生辛苦!万里之遥奔波而回不必拘于俗礼了。”

    吕唯风原本以为他此时已然称帝必定是更增威严谁料张伟此时神态模样比之当年在台湾还是要谦和温良的多不但并没有皇帝的威风架式连称呼还都是以“我”自称令他很是诧异也很是感动。因随势站起向张伟笑道:“既然陛下并不喜欢那臣便遵旨而行就是了。”

    张伟冲他满意的一笑转身带头入内何斌与吕唯风随之而入。殿内早有侍候左右的宫女上前为二人搬来坐椅让他们就在暖阁门边坐下等候。

    吕唯风却是第一次进来这皇宫内殿不免觉得新奇。因四处打量只见除了宫殿规制高大柱梁挺拔厚实之外其陈设摆放的物品到也只是寻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奢侈。再转回头看张伟却也见已在暖阁内的御座上坐下正向一并排坐着的十几名汉军将军模样的人皱眉说道:“依你们说就在三日后动手如何?”

    当先而坐的却正是现今的参军部大将军张载文听了张伟问话便略一躬身答道:“正是。依着参军部的谋算万骑的契力将军此时正在安庆之北长江水师亦已运载金吾卫大部到了江北。安庆附近的厢军这十余天来一直与明军缠斗明军的关宁兵锐气已失并不再想着攻下安庆但是被当地厢军以游斗夜袭等诸多办法缠着虽然知道被围却是想退也退的不快。以属下们想法一边令江文瑨开始进击将正面的明军打退阻断关宁兵和占领庐州一带的明军退路;以万骑和金吾夹击合围南下的明军一战而全歼之。现下一切就绪只需陛下下令便可以令各部行动了。”

    吕唯风听的真切却见张伟只是皱眉不语心中大奇。汉军战力之强武器装备之精举世无俩他虽是文官这些年在吕宋却仰仗汉军甚多。开初在吕宋时常有土王做乱。常常啸聚几万人攻州掠府然而不过几百汉军一到用野战火炮轰击几轮然后砰砰放上一阵火枪土人便四散而逃根本不是敌手。现下准北已有十几万精锐汉军又以诱敌之策将敌人战线拉长此时动手不但可以击败敌人想来全歼亦非难事却不知道张伟却不知为何如此做难竟是一脸犹豫。

    正纳闷间却听得张伟长叹一声向殿内的另一名将军问道:“汝才那赵率教仍然不肯归降么?”

    那将军听得他问话忙答道:“是。臣上回自接到部下的密报那赵率教并不肯看陛下的亲笔书谕而是直接命人封还。他还说看在当年陛下接济辽东军人的份上并不为难使者。若是再派人来招降便是看辽东汉子不起到时候却要不客气了。有他的话臣觉得不必再派人过去。”

    张伟听到此处却是怒气勃向他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命你不断的派遣人手过去一定要想方设法招降于他你竟然胆敢如此专擅?”

    那罗汝才被他如此痛斥很是害怕忙起身跪了向张伟辩解道:“陛下臣以为关宁军虽是天下精锐然则比之汉军相差甚远是以招降于否与大局无碍。是以那赵率教先逐使者后又封还陛下手谕又有危胁之语。臣想关宁军的性命是性命臣的属下的性命未必就不是性命。”

    他开始很是惊慌待说到后来却也是振振有词很是有理。与座汉军各将多有不赞同张伟如此行事者听得罗汝才这么解释便也都起身道:“陛下赵率教冥顽不灵缰场上战死陨身亦是武人夙愿就成全了他吧。”

    张伟也知此事拖到现下再也不能再拖延下去。自从知道明军大部至准北后别事到也罢了这赵率教乃是明朝忠勇大将能力才干都是顶尖。与祖大寿一左一右辅佐袁崇焕镇守宁远为国家民族立下很大功劳。当年张伟赴辽时亦曾会面。张伟以肯放弃庐州便是一意要将关宁铁骑诱到南面以优势兵力合围以情份加武力迫使其投降。这样多一支强力骑兵与满人接战时又多一份臂助。谁料无论是以民族大义或是当日情分甚至是袁崇焕无辜下狱一事亦是命说客拿来做了说辞赵率教却是抵死不降。

第六十七章 激战(七)

    张伟直过了半响方才长叹一声先向罗汝才道:“你起来。你虽然无礼说的到也是实情。我不能只顾着辽东精兵打过鞑子一心想保全他们就不顾汉军上下安危。”

    罗汝才听他吩咐连忙谢罪起身退回坐位。却听得张伟断然下令道:“如此便命万骑绞断退路迎击败兵。命张鼐即日进兵歼灭所有明军!”

    “是末将遵令!”

    “那么徐州战事如何奏来!”

    此事却归王煊该管听得张伟问话忙答道:“回陛下五日前飞骑与神策两军已然往攻徐州。今日军报两军已经将徐州团团围住不日便要强攻。飞骑偏师由沭阳往山东兵峰直指郯城、临沂。这几处除徐州城高兵多外都是平原小城驻兵战力亦弱只待徐州一下汉军便可分兵往掠河南、山东。”

    张伟点头道:“命张瑞与周全斌不必犹疑需得猛打猛冲!徐州一下神策军立刻往击兖州济南。山东全境攻克之后再休整士卒。济南攻下之前兵将俱不准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使溃兵有喘息重整之机。”

    “是末将一会下去便给前线汉军传达陛下谕令。”

    “很好尔等下去办差若有紧急军情可即刻过来见我。”

    “是末将等告退。”

    由张载文领头各人依次鱼贯而出。待到殿门之处却见何斌与吕唯风端坐于此。各人不便问候招呼只用眼神向两人致意一番便各自匆匆而出各自前去办事。

    张伟见这帮将军全数到得殿外立时神色一松长伸了一个懒腰向何斌笑道:“召将军们说事真拘的我难受。”

    何斌笑嘻嘻走上近前在适才张载文的椅子上坐下向他笑道:“还不是你说的军人需要有军人的气质要走在哪里都有模有样才是。所以什么军姿仪表很是讲究这不都是你的主意么。”

    张伟摆手道:“成成廷斌兄不必再说。总之我做茧自缚自认倒霉就是。”

    吕唯风见这两人言笑不忌早已看的呆了。此时见是个话缝忙上前插话道:“陛下向来严于律已凡事都是率先而行臣下们都很是敬佩。”

    “不必如此。咱们虽是君臣却也曾是布衣之交不必总是奏对格局都是这样人生也是无趣。”

    见吕唯风老脸一红张伟却怕他心里不受用又笑道:“你也这样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因我的话难受。你与我多年不见心里有些生疏又有些拘谨甚至是害怕我说的可对?”

    “正是。陛下虽然与臣下言笑不忌然而臣到底暌违陛下圣颜多年并不敢在圣驾面前放肆。”

    “这确实是老实话了。你在吕宋所为有许多干冒法纪甚至有专擅之嫌。是以此番回来虽然可以借机衣锦还乡其实就你自身而言忧惧其实大过欣喜。”

    张伟站起身来向他笑道:“周亚夫当年细柳营故事你想必也知道?统兵大将连皇帝也拒之门外非将令君不得进。文帝虽然一笑置之此事也传为千古美谈。然而后来周亚夫死于诏狱安知不是当日的事给犯了人君大忌?千百年下皇权日重臣子越象个奴才。明太祖忌功臣谋反是以诛戮干净几乎一个不留。皇帝面前臣子连个座位也没有君权一重至斯你以总督身份统领数十万方圆土地数百万之生民。心里有忧谗畏讥的心思也不为过。”

    吕唯风跪伏于地泣道:“陛下知臣至此臣再无别话可说。”

    他此次回京行状举止大异往常正是因为心里很是害怕张伟疑他这才有许多不合他性格的举动。此时被张伟一一说出心中很是感佩不由得不低声哭泣起来。

    张伟喟然一叹将吕唯风搀扶起来向他道:“所以不给总督兵权要军政两分。我虽然并不怕臣下如何却是要为后世立善法使之垂之万世而不易。我此次调你回来并不是疑你才将你调离吕宋。其实是因朝中重臣多有暮气行事有许多让我不满。你是吕宋能臣多思而又果决乃是朝中辅臣的上好人选。吕宋那边我已决意不再设总督统领而是分设成四省派巡抚、巡按三司行政教育一律依着内地规矩而行。吕宋在你治下已有很多的汉人州府再加上这些年学汉学的当地土人这样处置可以将吕宋永远归于我华夏版图之内。如此处置你看可使得?”

    吕唯风略一思索便知道张伟以前命他为总督时乃是因为吕宋蛮荒落后汉人不多需要以雷霆手段加以镇抚此时既然吕宋已经稳固大治自然也到了分省设官正式纳入版图之时。他虽然很是舍不得在吕宋土皇帝般的威风享受却也知道此事并由不得自已做主忙向张伟答道:“陛下的办法甚好臣下很是赞同。如此这般再过上几十年光景吕宋人说汉话写汉字穿汉服以内地完全相同之官府衙门治之自此之后吕宋永属中国。陛下所虑诚为良策矣。”

    张伟喜道:“我正是此意!”

    又在原地转了一圈歪着头打量了吕唯风一番噗嗤一笑向何斌道:“咱们的吕大总督可真象个工头儿。”

    何斌拍打着手中折扇也随着笑道:“可不是么。今儿我一见他便觉得他一脸土灰色想来是在吕宋四处奔波在海上大江上行了这么多天都洗不掉!”

    张伟双手一合轻轻一拍笑道:“既然是这么着那工部尚书袁云峰不理部务现下只是由侍郎署理吕唯风既然不必回返吕宋那么就任工部尚书吧。”

    吕唯风见他虽是突奇想模样心里却明白这其实是早已谋定之事。他并不愿意牵扯进党争之中却不料甫一回来便已身陷其中。心中猛叹口气嘴上却已开口说道:“臣无德无才蒙陛下如此信重敢不以死效命?”

    “很好。你此次回来很是辛苦下去到会同馆内先歇着。再到四处游历感受一番然后再回来接掌部务。”

    “是臣告退。”

    张伟不顾吕唯风的拼命劝阻还是将他送到承德殿门之前见他倒退着离去这才与何斌一同返回。待重新回到内殿他脸上的笑容已是敛去只向着何斌问道:“廷斌兄此人如何?”

    “现下看来到信的过。”

    张伟脸上一阵青色掠过向何斌恨恨道:“我一手提拔的人竟会堕落至此。还是我太容宽放纵所致从今而后也得让他们知道我的手腕。”

    何斌无所谓一笑向他道:“你还是顾及颜面其实直接办了谁能有什么法子不成?朱元璋因胡惟庸一案杀了几万文官那些官儿们还不是说皇上圣明。”

    “我可不想有后世骂名。”

    “这也是。先安插些眼中钉给他们嘿嘿。”

    “我也是这个意思。”

    说到此处张伟却突地笑道:“其实英荷战事已停此刻南洋大有机会。把吕唯风调回来临机决断上很有麻烦。”

    何斌诧道:“难道有吕宋还不足你还打着爪哇的主意?”

    张伟断然道:“不错!爪哇岛乃是掌控南洋全局之处。距离爪哇不远的南面还有一个大岛我在海外时便已得知。得了爪哇便可移民那个无人大岛使之永归中国。再有爪哇岛乃是香料之岛一两肉寇便是便是一两黄金没道理把这些宝岛白白便宜了红毛鬼子!”

    “也是。只是现下你打算如何着手?”

    “衅由敌开!”

    何斌正自纳闷张伟又笑道:“这事我已有了成算想的便是关门打狗的主意。英荷两国现下打的疲敝不堪这机会我不利用难道我是傻子么?至于什么条约约定爷才懒得去理会。不过也不能做的过火落人口实。所以这种事情需得有人在南洋帮我料理才好。我已想定人手此事非高杰去办不可。他虽然差事做的得意也需得让他辛苦这一遭了。”

    “此事到最后只怕还是得尊候去。”

    “这是自然。计谋只是辅助究竟还是要实力来说话。铁和火才是最好的嘴巴!”

    他说的兴头又与何斌大聊将来如何阴亏红毛如何攻战南洋甚或杀往红毛老家打的他们不敢再来南洋地界。

    何斌虽不爱听这些却也知道此人现下身份已是帝王无事除了与柳如是闲聊外也只得来寻他。只得按着性子听了半个时辰见张伟说的唾沫横飞仍然兴头的很。他吃受不住只得起身甩手便走也不顾张伟连声劝留一溜烟似的小跑出去再也不肯回头。

    张伟站在承德殿前眼看着何斌身影出了乾清门他幽然一叹恨道:“当皇帝可真是无趣!”

    又回头看了一眼女官们准备好的膳食因为要以俭朴示人不肯奢侈所以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样小菜他便气道:“不让你们上百来道菜难道就一直要我吃这几个?更新才是王道!”

    他在后宫气急败坏嫌弃菜式不够新鲜之时。汉军飞骑都尉李侔却引领着五百飞骑精锐却在河南朱仙镇外的荒郊野地之中吃着由野菜和粗粮制成的饭团。虽然粗糙之极却因为疲累之极各兵将吃将起来都很是香甜并不觉得如何的难以下咽。

    自从被沈金戎派往河南哨探掠阵李侔原本只是在边境之处四处巡视查看敌情。却不料一入河南境内除了络绎不绝的粮队之外很少见到明朝的官兵。一路上虽然有不少山寨和乡兵挡路却如何是精锐飞骑的对手。只需冲杀几次便击败敌人。是以这半个多月以来李侔先是在商丘一带游走奔袭遇着有大股押粮官兵的粮队便退避防备薄弱的便上前袭扰。斩杀运粮官兵焚毁明军的军粮和军需物资。如此几次三番弄的洪承畴恼怒不已。不顾前方需用骑兵派了待罪副将陈永福引着几千骑兵来回清剿这一小股汉军。那陈永福对河南地形很熟又一门心思想追补前过是以很是卖力。虽然并不能追上李侔与他决战却也是逼的李侔四处躲闪。

    纠缠了数日之后李侔因回路被封只得一路向北竟然到了开封之北的朱仙镇附近。他在日前路过开封之时虽然并不能靠近城池却派了几个河南籍的飞骑兵士装成农民往开封方向打探敌情。他也是河南人出身知道这时候官兵的主力都在准北一带开封虽然是省城又是周王封藩却未必有多少强兵驻守。若是能虚晃一枪将陈永福调往北面然后自已绕道开封在城下转上一圈袭扰一番只怕周王和朝廷惊慌之下便会立命洪承畴回援开封。他只是个下级小军官并不知道此时汉军主力调动完毕眼看就要与明军大举决战所以打定了主意要为准北的汉军分担压力。有了这个想头竟然并不顾自已的安危军粮吃尽因为要防着暴露目标也不敢去打量只得用从附近寻来的粗粮和着野菜将就着裹腹。

    “二爷咱们去打听过了。留守开封的只有一个总兵带着两三千兵马。骑兵大概只有两三百人。”

    李侔听的两眼放光立刻起身叫道:“兄弟们马力都养足了咱们也吃饱了。是时候出去大干一票啦!”

    这些日子里他的属下与他四处打劫土寨学的杆子土话把打仗叫做干买卖。此时众飞骑将士得他这么一说各人都哄笑道:“是了咱们随李都尉一同去开封干那周王一票!”

第六十七章 激战(八)

    五百多汉军骑兵在开封城西曹门外惫夜来攻趁着城防空虚以大木破门斩守城参将两百多城门守卒皆战死。汉军入外城四处放火烧杀。城中一夜数惊守城总兵护住河南巡抚并巡按、开封府、推官、守备道等文官往周王府中避难。周王朱恭枵登上王府紫禁城的城头彻夜难眠。王府之内所有的珍奇珠宝都并太监和宫女打成包裹预备着外城失守后迅由东门逃走。

    直待第二天天明城内大火次第熄灭。天光大亮总兵官派出亲将四处巡探查访这才晓得昨夜不过是几百名汉军骑兵虚张声势竟然吓的城内几千守兵避而不战。周王闻报之后勃然大怒虽不能干涉地方政务却也将前来报信的总兵官好一通训斥。又谕令他立刻派骑兵出城追赶不使这股骑兵骚扰地方。

    洪承畴接到此事的塘报却已是在三天之后。他却正在为前方战事苦恼哪里顾的上敌军偷袭的小事。只是又命陈永福必务追上那支小股的汉军骑兵若是不然一定将其重重治罪。

    “贼兵越向前了么?”

    “是回禀督师大人自前夜起贼兵的炮阵一直往前我方炮火只要稍一还击就是劈头盖脸的还击回来。”

    回话的小校偏将负责指挥昨天调往前方的数十门盏口将军火炮只不过一天一夜下来全数火炮或是被敌人打坏或是因为不停的轰击而自已炸膛存留下来的只是十之一二。这偏将差点儿便被炸死一颗开花弹的弹片斜飞而来自他胸前划过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若不是力道已弱只怕他已经被弹片开了大膛了。

    “不论如何务须与敌对攻。彻夜听着敌炮轰鸣太过伤我军的士气!”

    洪承畴又似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向这个偏将下达着命令。那偏将并不敢与他顶嘴只是诺诺连声答应。后来还是洪承畴的中军牙将看出风色打着眼色让他离开那偏将才灰头土脸的离去。

    洪承畴眼中虽看着那偏将离去却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指示给他也只得就这么着放他离去。他生**洁此时却也是浑身泥灰二品文官的红袍上沾满着伏地卧倒时的泥土草屑因为随时可能要往地上趴倒所以他也并不肯再如开始时那样勤加拂试只是呆呆的看着扎在自已袖口上的荆棘呆。

    明军原本打的很是顺手先是将几万汉军以优势兵力团团围住连敌人的粮道亦是隔断。又派兵占了庐州重镇得了大批粮草军械。更甚者明军兵锋直接安庆重镇若是安庆也下就可以用火炮封锁江口连南京方向的援兵也不必害怕。谁知道现下战局突变被围困的神威卫不住前压用优势的火力掩护射击步兵前突密集的火枪射击和手榴弹小型火炮等压制性火力将对面的明军打的抬不起头。早期明军还有点士气拼死抵挡接仗几次之后明军与汉军的死伤对比甚至达到一百比一眼见自已身边的兄弟不断倒下而已方的火炮和可怜的火器简直够不到对方的皮毛。这样不对称的战争如同汉军在演习甚至是猎人在打猎而明军则充当了可怜的猎物角色。这样的不对称杀戮严重的挫伤了明军上下的锐气开始时各总兵将军们在督师严令下还不断命令士卒拼死抵挡汉军待后来死伤太过惨重不但是普通士兵不肯再往前枉死就是将军总兵亦是无意接战汉军阵线前压明军便不断后退根本不肯再与汉军死战。明军原有的大小不一的火炮已然折损殆尽阵地不住后退现下几万汉军施展开来已经将明军主力与庐州方向彻底隔断。

    洪承畴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只怕庐州方向和赵率教所部都很危险。只是他心里又抱了万一的打算想那赵率教在关外多年面对着清兵铁骑都未曾吃亏关宁兵勇猛敢战非一般的明军可比。纵然是吃些小亏但以全数骑兵的强战力和移动能力纵然是打不过人家逃回凤阳应该还是不成问题。

    他这几天不住的试图派小股骑兵突破汉军防线好往庐州方向打探敌情。只是汉军火力实在太猛稍一靠近些便是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轰击明军根本不能近前。所有的阴谋诡计庙算奇思都在这中国战争史上从未有过的强大火力之前化为乌有。

    “他们的炮火却不知为何突然变的这般猛烈!”

    洪承畴痛苦的看向远方天色虽是阴暗却并没如明军所期盼的那样下起豪雨。汉军的火炮又在不知疲惫的不住轰鸣一股股火光夹杂着浓烟喷射出来在黯淡的天空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划痕。此时秋冬之交正是天干物躁难得落雨之时。他并不知道汉军火器并不害怕下雨是以这几天来明军上下虽然并没有明着求雨暗地里各军帐内总有一些迷信的将军在暗中求雨盼着老天下降下十天半月的阴雨使得敌人不能如此的嚣张。

    他正呆呆的乱想却冷不防有一颗炮弹远远向他飞来炮弹出刺耳的尖啸转瞬之间已经飞到洪承畴的身边。这是汉军最大口径的三十六磅野战加农炮实际有效射程已达三千米以上洪承畴以为自已此时的站立之处并无危险是以竟然没有提防。所幸他的亲兵这几天吃的炮轰多了已是训练有素听到炮弹飞来的啸声便立刻将他扑到按在身下。洪承畴猝不及防之下嘴巴大张铲在地上已是吃了一嘴的泥土。

    待耳边砰然一声大响过后洪承畴只觉得耳中嗡嗡做响身上又温又热。他还是头一回遇着如此近的炮击心中又惊又怕颤抖着身体半响爬不起来。直待众亲兵将他扶起他这才现原来是适才将他压住的亲兵中了弹片鲜血流了他一身。他虽然是嫌恶之极心里直欲呕吐却并不敢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只阴着脸道:“将他好生葬了将来再派人送一百两银子给他的家人!”

    说罢匆忙往凤阳城下后退。汉军的重型火炮开始威一颗颗重磅炮弹拉长了射距并不是直接落在最前线的明军阵地上而是越过他们的头顶直接打在后方。汉军打*炮方式让明军很是摸不着头脑特别是调准校距后竟然直接打跨了明军仅有的火炮将炮弹直接灌在明军炮阵之上更使得并不知道这种战法的明军惊惧。在他们眼里汉军有若神助火器上着法力才能具有如此大的威力。

    暮色渐渐上来明军阵地中已是一片死气。因为害怕成为敌人火炮攻击的目标明军无论是将军小兵在夜色里都并不敢点起灯笼。洪承畴命人知会孙传庭务必小心自已在亲兵的护卫下在夜色里逶迤而去直到进入凤阳城内才算是松了口气。

    凤阳方向的明军还只是感觉到了危险而奉命游击至安庆附近的宁远总兵赵率教却已是深陷泥沼之中全军覆灭之局已成眼见敌人就要收网他却并没有办法解决。

    白天与缠斗游击的厢军激战数场关宁兵战力虽强又有着关内明军没有的大批小型火器却并不能在对方的地方守备兵身上占到什么便宜。那厢军虽然装备炮火都并不如主力汉军却也有着相当数量淘汰下来的旧式火炮再有少量装备的新式大炮配合以地势人和之利士气高昂的厢军其实并不如明军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再加上当地的厢军将军很有几个将才李岩便是其中之一。厢军白天正面从不与关宁军正面对抗而是借助着城池及险要地势固守。待到是夜间便分成小股四处袭扰。于是明军一夜数惊全师出去敌军早已退去。

    如此这般十余天下来明军早已疲敝不堪当初想着一鼓而下安庆的打算早就落空。现下只盼着能甩脱厢军安然回到凤阳与主力会合便已算了佛天保佑了。这一天勉强向前行进了百余里路程赵率教并就在一处平岗之下扎营。多派游骑哨探遇着敌袭便分兵阻挡。

    他自已先骑了马带着十几个副将偏将随众在亲兵营的护卫下巡视营防见各处都防备齐整这才放下心来。长叹口气向着诸将道:“如此这般还需好几天才能回到庐州。看汉军的势态只怕这两天可能还有优势兵力前来阻击。各位到时务必死战前突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洪承畴被汉军神威卫一路赶回消息阻绝的赵率教并不知晓。然而他为将多年由小军官干到方面大将心里又如何不明白此时大事不妙。自已若是赶快甩脱附骨之蛆一般的厢军在汉军主力未来之前会合庐州明军一直往北突围只怕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在此地耽搁久了只怕匹马不能返回。这些时日以来汉军先是派遣使者接着送张伟手书然后不敢再派人来以箭射书信劝他投降。

    他虽然很感念当初张伟在关宁军面临生死存亡关头时给予的帮助然而此时袁崇焕还在关中一带督师若是他率全师投降袁崇焕立刻就有不测深祸。关外除了吴三桂外再无袁崇焕的旧部为他撑腰皇帝若是恼羞成怒立下诏旨将袁崇焕处斩岂不是为他所害?想起在锦州被逼投降的祖大寿赵率教向着面带犹豫之色的属将道:“关宁兵已经有几个总兵大将率部投降几十年抗击满鞑子的名声毁于一旦。若是咱们再降上对不起国家社稷下对不起信重咱们的袁督师。所以各位不能因为士卒疲敝就有着投降惧战的心思。人谁无死?只要死得其所不在千载之下留下骂名也就是了。”

    又傲然道:“况且关宁铁骑全力而战八旗精兵又如何?我就不信只敢躲在大炮背后不住以火器打仗并不敢于人正面接战的汉军比八旗能强过多少?此番回击凤阳各部需勇往直前有敌无我!”

    “是有敌无我!”

    “请总兵大人放心咱们辽东汉子怕过谁来?管他是谁想挡住咱们先问问咱们手中的大刀!”

    “正是如此咱们当初从关外出来都是精挑细选的各部精锐。在宁远锦州镇守多年和满鞑子激战过几百仗现下在这江南之地难道就怕了不成?”

    这人提起当年在锦州、宁远镇守之事各人都是由辽东出来恍惚间已是大半年的光景过来。眼看东征西计没有宁日由关外到川陕又由川陕到准北甚至兵锋将过长江。大半个中国跑将下来不但是普通士兵便是各级军官也早就思乡心切怀念留在关外的亲人好友。

    过了良久方有一人强笑一声说道:“锦州城外的屯所现下该开始种麦子老少爷们正忙着呢。”

    “唉锦州现下落处满人手中只怕他们未必操心农事。当时围锦听说死了不少百姓也不知道现下的情形究竟如何。”

    有一参将生性粗豪见各人都是溚然若失一脸沮丧便大声道:“现下想有何用?只有击败眼前之敌大家伙儿还有机会回到关宁跟满鞑子大干几场把宁锦夺将回来!”

    赵率教闻言听头笑道:“这话说的很是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回去。若是心中疲软一心想着保命回辽只怕立刻命丧此处!”

    说罢害怕各人心中难过以致军心不稳又领着各人计论当前敌情布置人手防备。闹到子时左右眼见今晚并无汉军来袭赵率教放下心来又叮嘱负责守夜的副将几句这才回到自已的军帐中安歇。

第六十七章 激战(九)

    到得半夜时分赵率教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惊惶起身满耳只听得营内一片嘈杂兵士惊惶的喊叫与战马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再有若有似无的喊杀声自远处传来他霍然起身叫道:“来人!”

    他的亲兵急忙应声而入知道他为了何事也不必等他问直接向他道:“大人好象又是敌兵来袭!”

    赵率教急忙穿上衣袍束好甲胄戴好厚重的铁盔手持大刀奔出营门见中军亲兵们已将战马备好他满意的点点头翻身上马向各人道:“小心没过逾的咱们这便过去看看!”

    因为最近这十几天来总是在半夜被汉军袭扰各营的统兵将军们已然习惯。近三万关宁兵连营三四里路此时传来喊杀声的并不在汉军一直主攻的南面而是在营北方向。因为估计着又是小股的汉军骑兵来偷袭他们只在营门处喊杀一阵放上几支火箭待明军一出立刻调转马头飞奔而逃。所以虽然此时外面杀声震天北营门处火光冲天声势骇人然而被汉军袭扰惯了的明军将士却并不在意。赵率教一路向北路过的各个军帐内并没有人闻警奔出仍然是一片寂静若是驻足细听才能听到军帐内传来若有似无的鼾声。

    赵率教虽然觉得今日情形不对并不以小股敌军来袭。却也不忍此时就将这些疲敝之极的将士全数唤起略一犹豫之间北门处的喊杀声越密集响亮显是动静不小。

    “来人!传召全军将士披甲备马准备与敌接战!”

    身为镇辽大将赵率教已知道今夜战事与往常截然不同。那喊杀声自从一刻之前响起一直未停。营门口的火光越明亮并且往内里延伸与往日只在营门左近燃烧不同。他侧耳倾听只觉得营门处辽东将士特有的喊杀声越微弱心里又惊又怒也不待下属到齐只带着随从亲兵飞奔驰往营门方驰援。

    与他预料的想同此时攻入明军营防的却正是汉军最精锐的万骑一部。这五六年来张伟一直花费重金养马在台南等地设置马场培训战马和骑手。台湾当时有五六十万原住土著多以射猎为生射术远远过常人并不在辽东八旗射手之下。只是台湾无马土著善射而不精于骑总归要先练习一两年的骑术才能在马上做战射箭。是以万骑自成军以来几年间张伟一直大力扶持百般设法这才由当初的万二千人展到了三万人的强师。

    奉命在今夜突袭明军的正是万骑左军的黑齿常之一部。因明军很是疲劳营寨立的很是简陋只是用一些削尖的木头插入土中再有一些刁斗远眺便算是立营完成。黑齿常之引领万骑左军万人先是以布匹包住马蹄悄然到得营寨外墙近前将事先准备好的柴草等物引火之物抛在木栅两旁守军甫一觉汉军已然稍稍退后待守夜的明军近前查探便射出火箭射出将洒上火药的柴草点着。一时间火势大起稍微靠前的明军都被突起的大火烧着出惨叫。其余明军被大火阻断并不能上前救援。待木栅被大火烧断燃烧的木头出劈里啪啦的声响过后轰然倒地。

    “射!”

    黑齿常之眼见营内的明军已然停住混乱开始整衣束甲拉出战马准备骑兵出来博斗。他微微冷笑知道眼前这股明军确实不可小视。他带着万骑扫平江南时哪怕就三五百人的万骑也能很轻松的击溃几千人的明军那还是在大白天正面交手的情形之下。眼前这支明军却很是强悍虽然被万骑的突然袭击搞的措手不及而且连续十几天夜不安枕很是困倦。却能在中下层军官的指挥下迅镇定下来将挡路的火堆以土掩盖又纷纷自营帐中奔出。着衣穿甲按着部曲所属纷整队。不过一刻功夫营寨被烧毁之处已有过千的明军骑马持刃准备出击迎敌。他虽然吃惊于明军的反应却也并不在意。只命部下上前预备射箭。

    当赵率教赶来之时却正好遇着万骑第二拨的箭雨射将过来。在前面的明军早被箭雨射退在万骑射手劲大力沉准头奇佳的箭雨打击下最前面的明军早已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急切间又没有盾牌护身开始还坚持不退一心想往外迎敌的明军早就抵受不住开始往营内撤退。

    负责此地的两个参将眼见总兵赶到心里又急又愧。因为他们离的稍远就是有箭矢飞来也是力道渐弱所以他们可以用手中的刀剑将箭矢拨开并没有真正的危险。此时见总兵赶到他们便强打精神逼迫着军士们拼死向前与敌人的射手近战。只是他们的属下死伤惨重一转眼功夫已有几百人中箭倒地闻讯赶来的明军又因路口狭窄并不能全数前冲。

    赵率教见6续赶到的各将佐都督促着属下往前心中当真怒极向着各人大喝道:“干么这么蠢几千敌人一直射箭咱们冲上去送死么。来人将整个营盘的木栅都拆除掉空出地方来再往前冲!来人回去传我的将令命王李二副将各带三千人自正面绕道而出往此处夹击敌军!”

    他一声令下立时有过千人跳下马来跑到前去。将挡路的军帐扫平又将木栅拔起预备着从别处冲出。

    黑齿常之眼见适才打开的空隙处明军已是堆积了小山似的尸堆而其余的明军开始扫平挡路的障碍营内的牛角号和鼓声已然响起夜色中虽然看不真切却隐然可以觉得对面营地里所有的关宁军已然备装就绪随时可以杀出。感受到了这股袭面而来的杀意黑齿常之满意的添添嘴唇向着左右笑道:“自从军以来今天是第一遭见到汉人也能打仗并不怕死的!”

    他也不等人答话看着不少关宁骑兵已经上马抽刀准备着往此处冲来。因知道这些人很是勇猛便立刻下令道:“后退!”

    见身边的牙将都面露可惜之色他便笑道:“下面的事情交给中军也得给我老哥一口饭吃。”

    汉军万骑开始缓慢后撤在箭雨下吃了半天亏的关宁骑兵开始蜂拥而出。向着一边射箭掩护一边开始打马撤退飞骑呼喝叫骂。

    不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响显然是绕道而来的关宁骑兵。一时间明军士气大振一个个挥刀弄棍打马向前。营中的鼓声擂的越急切激起所有明军的战意。只是万骑兵早在距离稍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后退又不断的穿插掩护射箭明军很难迅靠近。待敌兵完全离开火场遁入夜色之中追上去的明军却又害怕中伏并不敢全直追只是与赶来的友军汇合在一处等着主将下令。

    “大帅请你下令咱们追他娘的!”

    赵率教脸色铁青向着请战的诸将令道:“不准追击全师入营拔去木栅备战。士卒不得解甲于战马旁坐卧歇息一有敌袭便可立时出战。”

    他这么凛然下令其余的将军都不敢再多嘴说话。只有一个中军牙将平时最受他的宠爱迟疑着张口问道:“大帅敌人不过是些骑射手咱们何不趁着他们后退追击?若是再等他们回来只怕又要蒙受损失。”

    “你懂什么!你看看死去的兄弟们哪一个不是要害中箭?只借着微弱月光和火光射术就准到如此地步你还当他们是寻常射手?”

    在场的众将无一不是辽东出身常年与八旗兵血战拼杀。因都点头应道:“不错这伙子敌兵射术精强甚至不在八旗满人和蒙古人之下。”

    赵率教断然道:“就是这个话。敌人并不和我们拼杀直接便退。我适才看到他们也约万人左右便是与咱们匆忙冲出去的几千人肉搏又能吃多大的亏。何况冲到他们身前还不知道有多少弟兄要被射落马。此时贸然追击若是半路遇着几万这样的强兵还能活路么?就在此地暂歇一等天明由大道出小心行军!”

    见各将依命坐下并不再言出战。他便也在自已的战马旁坐下只觉得身体疲乏之极两腿沉重头部沉重。知道是因为这些天来太过疲劳今夜又不曾休息所致。他忧心仲仲的想道:“若是敌人屡次三番再来攻击再在大路上布置阻碍一直远处射箭挡我去路。那末我要么以全师狂奔不与敌人接触只顾逃命;要么想法寻些遮挡箭矢的物什缓慢行军。”

    他长叹口气喃喃自语道:“不论如何不能让这些老少爷们都丧身此处。留得性命去与满虏拼了才是正道。”

    事实却与他料中的所差不远。万骑左军后退之后不久中军在主帅契力保必的率领下又于凌晨时来袭。此时正是秋冬之交凌晨之时最是寒冷明军一夜不曾休息疲乏之极全身被早晨的寒风冲的抖。正欲埋锅造饭吃了好怯寒气却又现敌人远远逼将过来。于是咒骂一番明军将校勉强着自已翻身上马提起精神向敌军叫骂。

    汉军万骑歇息了大半夜又在过来前吃饱喝足精神健旺。听得敌人大骂却也并不答话。只稍稍靠近到了一箭之地可以射箭便一个个将手中箭矢射将出去一时间又是箭如飞蝗前面的明军将士一往前冲万骑却并不交战而是边射边退。因为他们射的又远射术又很精良明军就是勉强靠近却也并不能在人数上占到优势。很快就会被与飞骑一样装备只是甲胄稍轻的万骑肉搏赶开并不能如同想象中的那样大占优势。

    在万骑射手以几百人一团的分散射箭袭扰之下明军根本抓不到对方主力大股明军向前万骑则迅后退其余地方的射手又射杀落单薄弱的明军待主力后退那些射手却也远远逃开。明军左右支拙根本无法可想。如此缠斗了半日两边打打退退你追我赶的只是行进了一二十里。待到了正午时分万骑阵后一阵尖利的口哨声响起所有的万骑慢慢后撤聚拢成一堆加快马一时间尘土扬起已是退的远了。明军正欲全追击却现道边又出现另一支骑射手队伍一时间士气大跌已是根本无心做战。

    如此这般缠斗了两天明军士气比较当日被厢军缠斗时更加低落。若是寻常军队早就四溃而逃。赵率教知道大事不妙却也是无法可想。三天来只行了百余里路三万关宁兵死伤不过两千人不到大半还是第一夜猝不及防之下战死。只是这样打法摸不到敌人的皮毛已方却一直吃亏挨打当真是郁卒之极。这一日刚到花岗距离庐州尚远晚上在入集之前却又被敌人袭扰了一番。全师上下正沮丧间却在这些汉军射手出现后的第三日夜间接到响箭传书。

    接到书子的小校不敢怠慢立刻将箭送往中军给赵率教亲看。赵率教打开一看却只见上面手书道:“若不投降来日决战!”

    他并不思索直接就在那书子上用笔写道:“战!”

    批复完毕他便出帐巡视与各级军校谈心鼓励他们来日一定要拼尽全力争取一战打败敌人最少也要打的他们不敢小视关宁铁骑。

    待第二天天明所有的关宁骑兵尽数起身。好在今日决战敌人半夜并没有来袭击各兵将到都是睡了一个好觉。天明起身后各人都磨拭武器擦洗战马伙头们又早早做好了饭让所有的将校们吃了个饱。

    因听到花岗镇隐约传来敌军的战鼓声响显然是敌人昨夜已在镇外列阵排兵完毕此时击鼓邀战。

    赵率教冷冷一笑提起随同自已多年的宝剑将盔甲穿好骑着马在各营内又巡看了一番这才下令全军出镇与敌人决战。

第六十七章 激战(十)

    兵士已尽数吃完早饭喝了热汤。再加上昨夜敌人并未前来袭扰军士们都是睡了一个饱觉又好生安稳吃罢早饭虽然眉宇间仍然是掩盖不了的倦意却也都打起百倍精神准备与敌决战。听到将令下令出战有不少还在磨剑磨刀的军士将刀剑仔细抹拭干净或插在背后或挂在腰畔。手持长刃大刀或是射术不错的弓箭手都将大刀或是撒袋、箭筒放在马背上方便顺手之处自已翻身上马以营伍排好队伍随着前部兵马慢慢出镇。因为决战在即众人都对夜夜睡不成安生觉的日子沉恶痛决此时不论胜败想来都可解脱。因为此故一个个看起到也算的是神采奕奕精神健旺。

    赵率教最先出镇就骑着马在镇口处看着这些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部下络绎而出。各级军校看到总镇大帅向自已注视过来不论官阶高低、亲疏远近都向这位很受敬重的主将报以微笑。他们或是以热切的眼神表示决心或是虚劈一下手中的刀剑或是紧一紧马缰引的马咴咴叫喊小跳几步。赵率教看到部下们并没有因决战而露出紧张的神色也没有露出连日征战的疲惫神情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将原本很严肃的神情收起也向所有的将士们微笑致意看着他们全数出得镇外排列成阵。

    他身边的一个副将随他征战多年很有战斗经验。此时见士气如此高昂士兵们并没有畏敌之色便向着主帅笑道:“大帅毕竟是咱们辽东汉子。这么些年觉不曾好觉饭不曾好吃不过歇息了一夜士气就这么高!依我看一会子几万关宁兵冲杀过去敌人没有三倍以上别想打赢咱们!”

    其余的副将参将们此时都围拢在赵率教身边听得这副将说完便也都一起笑道:“这话说的很对!”

    赵率教身为主将自然知道士气军心可用。部下如此有信心他自然更是露出很欢喜的神情也微笑着点头同意这个副将的说法。只是他分明看到众将士虽然勉强提起精神其实身体多半都很虚弱各人都是勉强提起神来但是眼角眉间都带着倦色身形举止也多半虚浮无力。他在肚里暗叹知道是因为太过疲惫的原故。不过身为主将却并不能将这种情绪暴露在下属的眼里只盼着敌手能够托大小觑了关宁军的坚韧并不以绝对多数的汉军来包围攻打那么今天的战事还有一定的机会。

    他紧一紧身上的佩剑正一正头顶的铁盔策马向前往南面远眺。此时正是深秋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花岗镇外又是秋高气爽一览无遗的平原地势;赵率教骑马立身于镇外里许的小高岗上此处想必是甚少有人过来岗上野草茂盛草长过膝他的亲兵与随行而来听命的众将军均骑马立于此处却被野草掩住了半截马身想来敌人在远处更是很难看到。

    虽然早就传过来敌人调动行军时的鼓声赵率教与明军上下却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方看到远方汉军的赤龙青旌旗随风飘扬。汉军军制以千人为一旅以校尉领自旅以上设军旗一军徽、号、鼓乐、铁牌用以区分与别部不同。赵率教等人睁大眼睛细看逐一细数。待看到敌人越逼近相隔不过五六里路时开始停顿脚步排开阵列之时那赤龙青旌旗不过四五十面左右显然敌人约摸有五六万人。他在心里急盘算道:“正面来敌却是步兵显然是汉军的火枪兵这几夜一直袭拢我们的想必是汉军的万骑骑射兵虽然一直分次袭扰却也大概有三万余人。两支相加最少也有七八万人乃是我军三倍。为今之计唯有迅击溃眼前的这支步兵然后逼出那些埋伏的万骑与之相搏。嘿今日此时看你们还能游斗不战不成!”

    他打定了主意虽然知道敌人人数众多眼前的这支步兵人数就是明军的两倍却因为这几天万骑兵一直在游走骑射并不敢与关宁铁骑近身肉搏是以在他心里危胁其实并不是很大。

    指挥着属下各将开始往前调动为战马先行暖身小跑。在关宁军各将心中汉军挑选此处与他们决战实否不智。这花岗镇外地势平坦宽阔一条大道直通南北自镇中穿过镇南皆是平原草地树木极少也没有什么土坡高岗。汉军在镇南列阵等待虽然这时候距离稍远不过五六里路的距离在骑兵的猛冲之下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

    “大帅敌人那边有几十骑飞奔过来至前师说话说是身负伪帝诏命战见求见大帅一面。”

    “喔?召来!”

    听了主帅命令前方的明军让开道路放这一队骑兵疾驰而过往赵率教所处的山岗上奔去。虽然不过十几二十人的汉军骑兵在几万披坚执锐甲胄鲜明的明军大阵中奔过却均是面色如常并不畏惧。沿途明军见着他们都是昂挺胸飞驰而过到也当真佩服这股敌人的胆色。

    待到了赵率教驻马草坡之上那一队骑兵纷纷下马将腰间佩剑解下徒手上岗。至得近前打头的显是一名将军身着玄甲重盔佩剑胸饰标有番号军阶的铁牌。赵率教等他近前在他做揖行礼之际却看到那人的铁牌上铸的小字却是:汉军羽林将军王潞。

    他立时了解于胸知道这不是寻常的汉军并没有具体的番号只是表明了对方乃是张伟的近侍禁军将军显然是亲信非常之人。

    因扬着头问道:“你来做甚?来说降么?宁南候不知道么我早有严令汉军敢有再来说降者斩无赦!”

    那人却正是张伟原本的亲信侍卫头领现下的羽林将军王柱子因小名难听他是准北潞州人便请示张伟改名为王潞。

    此时听得赵率教气势汹汹的问话他却也并不慌张只微微一笑答道:“总兵大人陛下他很佩服你的忠义勇武并不打算再行招降。”

    “那你来此做甚?”

    “我家陛下有言那赵率教是辽东好男儿历年来抵抗满虏为国家社稷立下汗马功劳。此战那明军必败死伤必重朕心很是不忍。你可到阵前约会于他与他立约汉军主力并不主动攻击等着他们骑兵猛冲三次冲不下来死伤必重到时候赵将军已为明朝尽了心力奈何天命归汉勉强不得若是将军怜惜部下可命部下投降。到时候与汉军一起开往辽东收复故土殄灭蛮夷岂不更好?”

    他笑嘻嘻将张伟的原话说话又做了一揖笑道:“总兵大人陛下乃是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关宁铁骑尽数丧身于此。是以有此仁德之举总兵大人若是稍念手下儿郎都是有家有口转战千里存活至今很是不易应了这个条款如何?”

    赵率教尚不及答话他身边的亲卫牙将们却已是怒不可晚遏一个个拔出刀剑向着王潞怒吼道:“你来寻死么?竟敢如此说话!”

    更有人持刀弄剑将这一众汉军骑兵尽数包围起来向着赵率教喊道:“大帅不如把这些混帐都砍翻了将人头悬起祭旗让那些王八羔子看看!”

    赵率教初时也很是愤怒心中直以为张伟派人来戏弄于他心里也有着将这些人全数割了耳朵插上箭矢放回的打算。待见到那羽林将军并不害怕只是微微冷笑着看向诸将。所有的汉军士卒都是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之上随时会暴起反抗。

    见他们都是身高体重筋肉盘结显然都是练过格斗武术之人。他虽然并不担心部下制服不了却是心中一动心道:“张伟便是要激怒于我使得军心不稳却也不必派这些人来送死。”

    因摆手令道:“我与宁南候往日曾有些交情今日虽然要做生死之搏却也不必斩杀他的部下。来拿酒来!”

    一个小校听得命令立刻将身上的牛皮酒囊递将上去。赵率教一手接过拔开酒塞仰向天喝了几口也不顾脸上胡须都是酒渍将那皮囊递给王潞笑道:“喝!”

    王潞虽然并不知道他的意思却不推辞接将过来亦大口而喝不一时便将这一袋烧酒喝尽轻轻将皮囊仍回给那小校赞道:“好酒!”

    赵率教瞥他一眼嗤道:“这是关外的烧刀子你是南人晓得什么好味道!不必多说今日两军相遇不死不休!”

    王潞却不如张伟那样对这些关宁军人很是同情听得赵率教这般的决绝回复却也不以为意只洒然一笑答道:“枉亏陛下一番好意当真是可惜了!如此便是不死不休!”

    说罢返身下岗只是稍走了几步却又回头正色道:“赵将军末将问你一语未知可答否?”

    “讲来。”

    “关宁军都似将军这般忠义并不以死生之事芥怀么?难道将军一人决定这数万人的生死宁不愧乎?”

    见赵率教愕然并不能立刻回答他也不待只哈哈一笑便翻身上马狠打两鞭往汉军大阵而返。

    赵率教被他说的一楞心中只道:“难道只我不怕死别人还怕死不成?”

    他用目光扫向四周只见部下各将都是神色毅然并不躲闪。他正待夸奖却又看到几个小校虽然目光坚定两手却有些悚然抖显然内心并不如表面的那般平静。他一阵气恼掉转头来想道:“只不过是临阵紧张这到也寻常!他们并不怕死我辽东好汉子没有怕死的!”虽然如此却不免想起投降的祖大寿、张春等文官武将更是令他气闷非常。

    此人在历史上乃是辽东军大将中的第一条好汉子不但勇猛过人而且很有智略。在袁崇焕还是一个普通的兵部主事前往宁远以孤城待八旗大军之时便已投效屡立大功一直做到通州总兵之职。后来八旗入关他率兵死战不肯后退半步终因从寡悬殊力战而死。袁崇焕闻其死讯为之伤感良久。

    以他的性格虽然明知必死却也并不忧惧害怕只是被王潞言中不禁有些茫然。

    他的部下并不知道主将心思眼见那队前来请见的汉军已近退回。各部将军依着前命开始命令击鼓往前。

    充满杀气的战鼓之声响起却将沉思中的赵率教惊醒。他大喝一声向着左右命道:“食君之碌忠君之事。哪有那么多的屁话!来人给我传令全军齐出给我狠攻!”

    这支列阵以待的却正是汉军现下最精锐的金吾卫与其余诸卫不同金吾卫因要拱卫南京实力不容稍损。所以虽然也是扩军至五万卫中留下的老兵及军官却是各卫之。此次做战又有神威将军朱鸿儒亲自坐阵指挥着汉军实战经验最多的炮队严阵以待。

    待见得明军阵脚烟尘扬起显然马队开始往汉军阵前压来金吾卫大将军张鼐知道事情无可回转只得向朱鸿儒道:“命炮队开炮!”

    汉军炮阵早已准备就绪待朱鸿儒一声令下四百余门口径不一的火炮纷纷填弹调准校距待各阵前的军官将手中小旗一挥各炮手手持火炮将火炮引信点燃一阵阵微弱的药引燃烧声响起不一时整个炮阵所有的火炮响起轰鸣数里方圆的地面为之颤抖几百颗炮弹呼啸而出往着飞驰而来的明军骑兵阵中落去。

第六十七章 激战(十一)

    因为这是第一拨攻击炮弹的校距并不是很准只有小半落在远方的骑兵群中一股股的烟柱在炸弹爆开后升起将附近的骑兵连人带马掀翻在地散开弹片四处散开在骑兵群中高划过当者多半重伤落马转瞬身死。只是因为落在阵中的炮弹并不是很多明军在短时间的心慌之后马上自动调整队形越的分散开来继续往前方疾驰。

    朱鸿儒见效果很是不好皱眉令道:“快调准焦距测算敌人马然后一直炮不需等待命令!”

    汉军的炮手多半经过西洋教官的培训又系统的学习过几何、数学等弹道研测方面的知识再加上汉军火炮早经改良以宽大车轮及后坠沙包稳定炮身随时可以在平地上支起炮位不似明军大炮那么笨重很难在野战时迅使用。此时听得本部将军严令立时先测算敌人距离然后将炮管下面的升降把手依着测算好的距离摇起填入炮弹点燃引信开始不停的向远处的明军炮。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炮响一股股浓烟在汉军阵地上升起弥漫开来又渐渐消散至天际。近六万人的步兵装备着几百门的火炮这样的火力配备已然是当时的世界之。同时期的端典步兵一万多人只装备三四十门小炮已然算是火力强大。而汉军火炮不但有六磅、八磅的小口径火炮此时的战场之上更有十六、二十四磅的重型火炮加之以远黑色火药的以硝化甘油凝固成的炸药威力更是惊人之极。每一颗炮弹落入明军阵中便可以造成相当大的杀伤。每颗炮弹炸开的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片的弹片以惊人的冲击力杀伤着明军而直接炸开的炸点更是有着恐怖的冲击力将当其冲的明军官兵直接炸飞变成粉身碎骨的一摊血肉。

    赵率教此时仍立于花岗镇外的那小小草坡之上眼见得自已的手足兄弟被敌人的炮火炸的七零八落长达三四里的战线之上不住有敌人的炮弹飞来炸落。数以百计的高达十余米的烟尘不住在明军阵中升起每一股烟尘左近便是大量的明军士卒死伤。他心疼之余又冷笑道:“宁南候就凭着这个火炮你横扫江南和日本不过想用它来击败几万关宁铁骑也未免太小觑了天下英雄!”

    关外明军却正是明军中火器最多的军队关宁铁骑虽然皆是骑兵不过当年在关外时也需常动手各式火炮抵御清兵的入侵。战马亦是受过训练并不被敌人炮击的声势吓住所以虽然汉军的火炮威力很大却实在并不能如同打败江南明军和日军那样以火炮的绝对优势无危胁的任意杀伤敌人的步兵。因为知道对方的火炮利害明军出击之前各级将佐都是早有准备一心要以马缩短距离迅冲进敌人的步兵阵中来回冲杀击溃敌军步兵后炮兵自然就不足为患。

    张鼐眼见敌人冲的越来越近在瞟远镜中隐约可以见到不少敌将在近臂指挥分开阵形显然敌骑主力是要以锥形往大阵正中冲来有一支两三千人的骑兵正在往两侧分散显然是要用来冲击汉军两翼。他微微一笑向身边的传令校尉令道:“迎击!”

    汉军以军旗旗号及鼓声传令眼见敌骑越接近前列步兵一声呐喊前三列的并不使用火枪第一列的以跪姿举起近二米高的铁盾插入地中;第二列将长达五米的长枪架在第一列的枪兵肩头第三列的汉军将长枪架在铁盾之上枪尾一端全数插入地下。这样的阵法正是张伟仿效当日古罗马对抗重骑突击的龟背阵除了对弓骑仍然略嫌薄弱对于如同关宁铁骑这样的冲击性的骑兵来说这样的防御阵法根本是其无法突破的。

    “噗……”

    虽然见到敌人以如同刺猬一般的防御阵形明军上下却因后期提冲刺的马过快根本无法停止住前冲的步伐。于是一个个骑兵虽然看到前方几米长的长枪横亘于前如同树林般的枪尖就在自已身前却因为无法勒住马缰而直冲上去高飞奔的战马及骑士瞬间被枪刺戳穿出一声声钝响。后面的骑士并不知道就里却因为前方并没有冲破敌人防线而焦躁只得一个个勒马打转等着前面突破敌阵后再跟着前冲。正在迟疑打转汉军阵中却已经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火器飞将出来。将靠近的明军骑兵炸的死伤累累前阵的长枪兵不住将长枪前戳每枪过去便将不少骑士连人带马戳翻在地。再有火枪兵不住由枪兵留下的缝隙中开枪射击密集的子弹劈里啪啦如同雨点般打在明军的盔甲之上因为距离很近火药威力又大盔甲并不能挡住火枪弹丸无数明军士兵纷纷被火枪击中掉落下马。

    “击鼓进击!”

    张鼐知道此时明军锐气已失很难挽回此时正是汉军进击的最佳时期。明军将退而未退正犹豫间却听得对面汉军阵中鼓声如雷持盾的汉军将盾牌自土中拔起身后的枪兵将长枪架在盾兵之上往前进击。

    明军虽欲还击然而锐气已失马无冲力骑兵一旦陷入苦战并不能以快的冲击力在步兵阵中来回突刺在混战时远不如组织严密火力强大的步兵。眼见汉军步卒一步步逼将上来明军却是阵形混乱各自为战。虽然凭着血气及个人武力勇斗却绝然不能挡住汉军前进步伐。

    此时距明军冲击之时已过了大半个时辰双方缠斗多时明军不但没有冲动汉军阵脚半分却被长枪兵掩护着火枪兵再施以各种小型火器打击之下不停后退。汉军两翼的步兵早将小股明骑击败转而前冲配合以原本的正面汉军转换阵形将整个阵线变为一个凹字。

    赵率教早便看出情形不对只是心里又存了万一的念头所以并没有立刻将军队撤回。此时眼见明军大部已被绞入凹形阵内若是一会子汉军两翼合拢只怕进击的大部明军很难逃出。他大急之下立刻拔剑打马带着后阵押阵的几千明军飞向前前去解救眼看就要被围住的部下。

    他因为很是着急所以并不顾惜马力带着部下拼命往前终于在汉军合围前赶到拼死苦战之后终将汉军两翼挡住又下令前部后撤他以生力军勉强抵挡敌军掩护。

    如此浴血冲杀他虽然是大将勇将武力过人身边又有大股亲兵随时护卫。却是因为敌人火力强大又多是劲兵悍卒悍不畏死战阵打法又对明军很是不利。他凭着勇力四处救援自已的身上已是沾满鲜血也受了几次轻伤若不是亲兵们找死护卫只怕他早已被打落马下身死倒地了。

    在赵率教带领的这股明军的救护之下汉军并不能成功的实施包围只得尽可能的杀伤接触中的明军拼命绞杀缠斗。明军左突右冲拼尽全力终于得脱赵率教快甩开最后一支追击汉军纵骑狂奔与大部汇合之后退往花岗镇外。

    待回到镇外原本的列阵之处原本士气极高的明军士气已然接近崩溃。马匹上尽是目光呆滞神情木然的兵士多半带有伤患浑身鲜血淋漓。回南望一路上尽是死尸和失去了主人的军马而不远处的汉军已在整军列队鼓角之声仍然整齐划一充满杀意眼见再过一会便要杀将过来。虽然适才两军接触之时汉军停了大炮炮击然而赵率教心里明白一会子汉军便要重新开炮往此处轰击。

    他心中很是着急先骑着马在战场上四处巡视命令随军军医加紧医治一面眺望对面情形盘算着该当如何。

    正是不得要领之际却见几个副将联袂而来各人多半是身上带伤身情萎顿。赵率教因问道:“你们不抓紧整队鼓舞士气却为何到我处来?”

    见各人面带难色吭哧吭哧的不肯说话他心中明白过来问道:“你们可是觉得不是对手要我下令逃走?”

    有一王姓副将见其余各人不敢说话他只得将心一横当先说道:“大帅咱们的士卒死伤近半这还不过是小小接战。人家根本并没有使出全力若是一会子他们攻将上来咱们再冲上去接战只怕很难再有机会退却了。”

    他一开口其余副将也都乱纷纷道:“大帅不如退吧?咱们是骑兵没道理和这些龟壳后的步兵苦斗。不如先退待将来寻得空子趁他们驻营行军时突袭可比这样堂堂正正的对攻好的多!”

    “大帅咱们现下退还来的及轻骑快马由大道快退往庐州歇息战马完抚士卒养足了精神再和他们打过。若是此时不退只怕再无机会了。”

    赵率教见各人神情激烈很是着急唯恐他不肯答应便苦笑道:“尔等只顾劝我却不想想汉军今日邀战事先准备如此充足难道他们肯放我们走么?”

    见各将迟疑赵率教便叫过几个亲兵向他们令道:“你们带一些人至镇外四周骑马哨探看看有无异样。”

    过不一时众亲兵纷纷回报均道:“镇外四周特别是镇北方向尘土飞扬显是有大股骑兵埋伏。”

    众将听报均是神色惨然。赵率教却是神色如常只向着各人道:“那想必就是这几日一直连番袭扰我军的那支骑兵。他们歇息了半天马力人力都很充足我们新败士马疲敝若是此时退却军心必散。只怕奔不出五十里路全军无一人可以活命。”

    他看向四周熙熙攘攘往来奔忙的士卒将校耳听得那些负伤的部下不住出惨叫再有那负伤战马的惨嘶两眼不禁涌出泪来。因怕各人看到便别转了头惨笑道:“原以为全师猛冲至不济也与对方打个平手。敌步我骑又是手持火枪肉搏甚弱。却不料他们阵法如此纯熟兵士如此勇悍。嘿铁盾及长枪挡路火器轰击尔后以方阵绞杀火枪射击。再加上人数倍于我军致有如此惨败。我赵率教领军这么些年从未有过之日之辱。”

    将双手轻轻抚摸在爱马颈项也不回头向着众将道:“适才他们来劝降道是让咱们放手攻过去若是败了就降。既然咱们不是对手被人打的灰头土脸何必让这些兄弟陪着送死。死了这么些人咱们总算对的起皇帝也对的起袁督师啦。传我的令全军弃刃下马出阵投降。”

    众将闻听此言虽是意外之极却也是如释重负。有心想劝慰主将却也甚觉羞耻很难出口。只是要出语拒绝却已被汉军杀破了胆再战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赵率教见各人并不就动因斥道:“还不快去传令待人家杀过来时再跪地请降么?”

    既然主帅一意投降关宁兵士虽然勇悍却也并非是不要性命之徒。一时间各部传令下去各兵都立刻将手中的长刀、枪、剑、狼牙棒、铁棍等兵刃仍落在地一时间乒乒乓乓刀枪晃眼整个明军阵时立时明晃晃一片。原本骑在马上待战的官兵全部下马都将头盔脱落并派出几个小校往前与汉军接洽。

    赵率教却并没有弃刃只抚摸着爱马宝剑静待汉军上来。他身边的亲兵将他团团围住唯恐一会汉军上来时大帅受辱。待看到汉军前阵过来前阵的明军一队队光头空手鱼贯列队在汉军明晃晃的刺刀下一队队盘腿坐下而已有汉军官兵往赵率教立身的后队中而来。各亲兵都只觉得呼吸忽促很是紧张。却听得自已的主帅轻声说道:“不必怕汉军与咱们有些渊源不会为难你们。告诉汉军主将请他转告汉帝张伟一定要想法子保住袁督师性命他一生为国为民差点儿死在诏狱张伟若是救了他咱们关宁军关内关外都还有些实力一定会为他效命卖力。”

    各亲兵连声答应却只觉得不对待都回头一看却见主帅脖颈间鲜血狂涌血肉模糊又看他双手轻轻垂落宝剑上染满血污已经掉落在地。

    他看到亲兵们都是跳落下马前来扶他又有人急出泪来想要大叫虽然神智已经很模糊却勉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做声。待感觉到众亲兵七手八脚的将他抬落下马他只觉得东方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阳光照射在眼上很是温暖再想着辽东故乡风景时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已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六十八章 灭明(一)

    明军全师投降后汉军迅即收抚其兵安顿伤兵收缴兵器、战马。将降兵降将分做几队交由随之而来的各部厢军带回后方看管。

    至于当日战死的明军将校则由征来的民伕挖起大坑掩埋。取下随身财物家书等物交由未死的辽东官兵保存以待将来带将回去。因为就要前往攻打洪承畴部的大部明军汉军并不能长时间逗留原本处理完这些琐杂之事后就要立刻开拔。却因为张鼐很敬佩赵率教忠勇尽节普通的军士都是赤身掩埋连芦席亦很难得。张鼐却特别命人从花岗镇中寻得一副上好楠木棺材将赵率教好生好葬并令全军举哀持枪行礼鸣礼炮由其墓前绕道而过。

    中**人很少有同情和尊重敌手的习惯汉军此次虽然打的关宁军并无还手之力死伤很轻然而毕竟是与几万骑兵做战敌人又是最悍勇的明军铁骑汉军还是承受了不轻的伤亡。此时张鼐如此对待不但没有将赵率教枭示众却是如此厚待于他汉军上下一时间均是不乐只是碍着主帅权威无人敢言罢了。

    待到得晚间大军宿营众将齐至张鼐帐中请示明日军务。各人见张鼐脸上仍是一脸郁郁显是仍为白天之事伤感。别人到也罢了金吾左将军张杰却是张鼐族弟说话却少了一些忌讳因笑道:“大哥何苦如此。那赵率教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天兵。咱们没有将他明正典型已经是他的侥幸啦。大哥你厚葬了他又何苦再为这种人难过?”

    张鼐并不说话只起身用小铲将帐内燃起的炭火拨弄几下见那火苗往上窜了几窜他却仿似不胜其寒般缩了缩身然后颓然而坐。

    见张杰仍是一脸不解站在身前他只觉疲乏之极向着张杰、黄得功、顾振等统兵上将道:“今日之事虽然我立下大功击败明军铁骑。其实陛下得到军报未必欢喜。我在京陛辞之日陛下就曾有言吩咐赵率教与关宁军全是明军精锐且又在关外抗虏多年很有功劳。嘱咐我一定要设法保全今日事毕陛下心中一定会责怪于我。”

    黄得功是辽东明军出身幸得当年张伟提携重用这才由一个小小明军千户直做到汉军将军的高位。他因为出身不如汉军嫡系与张伟关系亲近平素里很少说话待听到张鼐将张伟对辽东明军的评价一一道来他心中很是感动不自禁道:“到底是陛下知辽东男儿!今日战死的无论汉军明军都是肯打满虏的好汉子当真是可惜了的。”

    张鼐斜他一眼笑道:“正是如此。陛下临行交待明军不打肯定不成。不过明朝日薄西山眼见就要亡国战败关宁骑兵之后明军其实没有什么可战的强兵。今日此时料想张瑞已带着飞骑包抄过来这准北之地聚集了汉军近二十万兵算是蛮看的起他们啦。关宁兵一灭明朝的那些总兵大将多半都没了战意再加上咱们合围强攻关军兵和赵率教的殷鉴在前不降者死!诸位依你们看来明军不降者几稀?”

    帐内各人都是统兵大将虽然知道明军必定是大部投降汉军并不需要太大伤亡便可定鼎中原。然而以武将的心思雅不欲就这么结束战事到是颇想被围的那十几万明军能够如同关宁军这么拼死敢战打将起来还有些趣味。虽然心里如此想法却不敢对张伟的战略部署稍有微辞均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莫大焉。”

    张鼐见各人鱼贯而出显是对敌人是战是和并无意见。他轻声苦笑两声端坐案前提笔将今日战事及赵率教身死之事详细写明命人用军鸽和快马分途送回。

    待张伟批复送到时张鼐已然轻松攻克庐州俘镇守总兵白广恩。近两万明军几乎未战而降死十五人伤百人只是城碟被火炮轰击炸碎之后立刻全师弃械白广恩袒胸露臂自缚出降。张鼐等人固然是瞧他不起却因为张伟早有交待不准薄待降将是以立时将他释放好生安抚之后降军降将全数送往后方。

    庐州即克张瑞的飞骑此时已然由河南绕道攻至准北先后攻占临淮关、雉河集寿州、宿州、阜阳、太和、颖上、亳州等处;于是张鼐急进兵与万骑、神威两军合力攻击凤阳城下十余万明军在迭遭重创深陷重围之内。若不是洪承畴与孙传庭一力压制促使明军全部将校入城凤阳城内又有不少军需物资只怕一日之内明军便告覆灭。

    此时天气已是初冬季节明军原本打的是战决的算盘并没有准备冬衣柴草等过冬物资。十几万明军龟缩于凤阳城内天寒地冻无所遮蔽当真是苦不堪言。守备城头的明军眼见城外汉军连营数十里号角鼓号之声震天动地军威之盛实力之强别说是眼下的十几万明军只怕再多上几倍也远不是人家的敌手。再有五六百门火炮面对城池只怕不需轰上两轮这凤阳城墙便会不支。各兵紧握着手中大刀长枪被冷风将手指冻的紫青只盼着立时能够下城偎在由百姓家中寻来的木头房梁等取火物前烤火好勉强去去风寒。他们心中只是奇怪这汉军原本可以很轻松的拿下城池却不知为何不肯立刻进攻无论是死是降总比在此处受活罪的好。

    汉军虽不即攻却是每日以无数响箭射入文书将徐青一带明军溃败一路回京畿皇帝并没有办法只命边军和京营勉强收拢败兵残卒在通州、天津卫一带构筑防线。而五万汉军扫荡江北山东一路横冲直撞十几万明军并不是对手一路上屁滚尿流奔逃不迭。大同总兵姜镶、宣府总兵白广恩、延绥总兵尤世威、宣府总兵侯世禄率本部兵马投降蓟镇总兵赵率教战死沙场。这些都是明朝的九边总兵统帅的都是边兵强卒。明朝此时已经失去了九边中的宁远、甘肃、固原、宁夏四镇疆土其余四镇或降或死兵力全失。除了一些京营兵马和边军残部已经没有了统兵大将和精锐士兵关外亦已放弃清兵可能随时入关。江南丢失有年此时中原残败强兵尽数被围在凤阳城内外无救兵内无斗志当真是覆亡在即无可挽回。

    这些响箭招帖在开始时还被严令收檄不准传阅。到后来根本不能阻止各层将官亦都心怀鬼胎巴不得军心动摇正好投降。于是只不过被围住十余日城内无论将军士卒都是各打主意只等着汉军稍有动静便可立刻抢先投降。

    洪承畴与孙传庭却与普通的武将不同他二人身厚皇帝信重进士出身而至方面大员乃至现在统兵数十万身负国运岂能有投降的打算。两人都打定了殉国赴死的主意早就将遗书写好只等着城破那日立刻死难。

    因为抱定了殉死的念头又知道实力相距太大孙传庭虽然以勇武自诩又一直自认为是儒生名将将来必定能封候拜爵与敉平宁王叛乱的大儒王阳明齐名。谁料自入准北以来先是打的很顺后来先被五万汉军打的还手不得慢慢退却。待后来粮草日渐困难河南那边已然接济不上。而赵率教与白广恩部也失去连络情形很是不妙。他与洪承畴私下计较要么退要么决战在此劳师费饷不但敌情不明很是危险便是朝廷也放他们不过。他与洪承畴都知道战不能战然而放弃洛阳弃关宁兵不顾他们却也并不能下定这个决心。于是待江文瑨等部攻将上来明军不是对手想着退回河南再做打算时却方知后路被汉军隔断连逃跑求生的最后生路亦被封死。孙传庭虽然表面上并没有埋怨老师心中却着实抱怨。在他看来若是开初并不以包围汉军断绝粮道为策而是全师猛攻消灭江文瑨部然后全师退回虽然打不败汉军主力也一定可以保全眼前这支明军主力好对皇上有所交待。

    他骑在战马之上身上的甲胄冰冷沉重却已经十几天不曾脱下。口中呵着白气在城内四门略做巡视之后他便决意回到自已在城中的居所将甲胄脱下然后命仆从烧水洗澡换过中衣。他暗定打定主意要穿着一身洁衣将遗书和遗诗装好用上吊的办法不流血而死。等那些叛军将一身凛然正气的他从梁上解下就可以现他的忠节之心千百年后仍然可以如同文天祥那样的受人尊敬。

    想到这里心里觉得虽然要战死可是也算是得慰平生并不难过。只是又突然想起家中的娇妻美妾还有去年刚刚出生还没有正式取名的小儿子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酸楚当真是难过之极。

    待走到自已居所面前突然有几个小兵由路旁窜出将他的马匹惊的一跳差点把他摔下马来。孙传庭一时间怒不可遏喝令道:“来人将他们拖下去!”

    他的众亲兵环伺在旁一听得他如此吩咐立时奔将过来将那几个抱着木柴呆的兵士按倒在地用绳索捆绑起来。

    一个小队长跑上前去向正在往宅门处行走的孙传庭问道:“大帅打一百军棍么?”

    孙传庭回头一瞥见那几个兵士吓的悚悚抖跪在地上面无人气只向着自已拼命呼喊求饶。他不知怎地只觉得这些士兵面目可憎无能无用之极。心中一阵厌烦便向那亲兵队长命道:“斩了!”

    那亲兵队长吓了一跳虽然诺诺连声却只在原处立身不动。见孙传庭用目光看向自已方壮着胆子勉强道:“这几个都是虎大威总兵的亲兵想来是为虎总兵寻取暖之物不慎冲撞大帅还请大帅看在虎总镇的面子上饶他一死好了。”

    “不必多说斩了!”

    孙传庭并不多管这几个小兵的死活断然下令之后便抬腿往里间而去。隐隐间却听得那几个小兵开口骂道:“孙传庭你以为你是统兵大帅威风凛凛今日我们早走一步到阴间地府等着你来!”

    又纷纷乱骂了一些诸如:无能之辈、混帐王八蛋等语。国骂精彩这几个人又自忖必死被孙传庭的亲兵往街角处拖拽的同时破口大骂将孙传庭骂的狗血淋头一时间引的附近几百名官兵百姓围观。后来还是先用刀把将牙齿敲掉使他们含糊不能声然后将这五六人按倒解开头拉拽开来虽然他们觉得很是冤枉拼命挣扎却总是势单力孤每一个都被三四个亲兵死死按住依次斩了。

    孙传庭入府之后立刻命人烧好热水解衣沐浴。房内又有亲兵们准备好的大块炭火取暖并不寒冷。他洗完之后天色已晚在书房里命人掌起灯来开始重新润饰他的遗折力图要亲力亲为写的慷慨激昂婉转动人既能表现他的忠义气节又能让后人感受到他的文采斐然。这项工程很是艰辛孙总督并不再过问兵事只打算将这事办完就可以安心就死了。

    他忙到半夜时分惫累之极于是推开文案回房休息。刚刚出得书房却在门前灯笼的映射下看到天空和庭院中白茫茫一片天空中雪花仍是不断飘落这一场雪却是来势不小。他看了很是欢喜立刻下令厨房为做准备了夜宵小菜送上一壶好酒又将几个幕客招来饮酒赏雪虽然城破在即众人却也是相对欢然浑然忘记身在何方。

    等到第二天沿街的百姓出来觅食寻找一些被官兵遗露的可以果腹的食物再有寻找一些小木块等引火之物。这一场大雪过后城中很多人家本来就断了粮食再加上天气寒冷一夜间已有无数老人孩童死去。侥幸未死的就挣扎着出来寻食各人都是打着多活一天便赚一天的念头很是不愿立刻就死。于是城内官兵和百姓四处游荡寻找食物和取暖物品除了少数倒霉鬼被放在城头顶雪吹风再也没有一人去管汉军是否会攻将过来打下城池。

第六十八章 灭明(二)

    城内明军和凤阳百姓纳闷于汉军的围而不攻而汉军的中下层将佐与士兵亦是摸不着头脑。眼见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虽然汉军后勤补给充足将士不必如同明军那样受苦然而冰天雪地困在孤城之外却也并非是乐事一桩。

    “大将军咱们兵屯于孤城之下明明可以一鼓而下何苦围而不攻徒耗粮草?”

    江文瑨与张鼐都是一卫大将面对属下部将的质疑询问两人却是无话可答。张鼐到也罢了江文瑨**日本多年统帅用兵都是一已施为此时受命张伟每天战马军鸽来往不断重要军务都需张伟决断后而实行。江文瑨心中甚觉不乐却又无法说出。此时见属下各将都是脸跃跃欲试显然都想着迅即攻城好立下大功到时候凭着军功受赏。

    见张鼐与江文瑨都噤口不言也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金吾将军黄得功忍不住道:“贺疯子在刘大将军麾下听说已然破了成都将张献忠逼出川东由剑门而出直奔陕甘一带;曹变蛟随着周大将军破府城十一俘总兵四、兵十一万人口千万山东一带尽落我手。”

    他悻悻道:“便是万骑飞骑两军亦已攻入河南直逼开封。偏咱们十来万大军坐困凤阳城下不能动弹。风头都让别人抢啦到时候同僚见面可真是难为情!”

    他此语一出顾振、张杰、肖天等人亦道:“没错这一次大战咱们可什么也没捞着到时候可得让那几人说嘴了!”

    江文瑨脸上一阵青色掠过铁青着脸训道:“尔等口出狂悖之语胆敢藐视军法么?”

    黄得功等人连忙站起躬身道:“末将等不敢!”

    “出去!”

    张鼐目视诸将退出因向江文瑨问道:“长峰兄哪来的这股子邪火。咱们身为统兵上将并不能以战为务而是要统顾全局。陛下五天前有手书过来要咱们不要以战功为先而要尽量招抚以此战彻底收服全天下士大夫的心这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强攻入城洪享九和孙传庭殉节而死只怕是个不好的例子于全局并不妙。”

    江文瑨苦笑一声向张鼐道:“到不是为困守城下而火实则这大将军当的没味儿。事事掣肘而行没有陛下的手书咱们竟不能动!凡事不能自专这打的是什么仗!”

    他这算是交心之言也是被黄得苏等人激起怒火这才脱口而出。张鼐虽与张伟关系亲近的多却也忍不住道:“这话很是陛下太过掣肘若是这样还不如不设上将只派咱们专领一军到也痛快!”

    “嘿你们两个说的当真热闹!还有什么不满都说给我听听。”

    帐内两人突然听到熟悉至此的声音当即惊的一跳均站起身来。张鼐兀自喝道:“谁在帐外喧哗?”

    正惊疑间却见到有人将帐帘掀起有人略一躬身直撞进来。帐外有大将军仪仗和散班卫士守卫没有两人的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谁料就这么被人直闯入内两人正欲火却见那个将罩在头上的头罩一拉却不是张伟是谁。

    见这两个心腹大将一脸惊惶张伟噗嗤一笑向他们道:“刚才不是还说的来劲见我来了怎么偏生又一个字也不能说了?”

    说罢将外袍去了自已径自走向主位坐下向着张李二人笑道:“别楞着了快些命人送上热茶来。顶风冒雪的骑了这么些路可把我冷坏了。”

    这两人到得此时这才醒悟过来忙都跪下江文瑨先请罪道:“末将私下诋毁圣躬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张鼐亦道:“臣死罪请陛下责罚。”

    “不必如此这次战事没有让你们放开手脚身为统兵上将有些牢骚不足为怪。若是你们唯唯诺诺以不担责任暗中欢喜我反到看你们不起。”

    张伟敛了进来时的笑容长吁一口寒气向两人吩咐道:“都起来坐下我有话说。”

    张鼐见张伟脸色青红不定额头眉角都带有细细的冰屑知道他定然是惫夜赶路一早晨的露水冰在脸上此时必定是寒冷的紧。忙张罗人在帐内添加柴火送上手炉热茶。折腾许久方见张伟脸上回过颜色来。

    见他二人正襟危坐仍在为适才的议论而心中不安他展颜一笑向他们道:“都说开了么我这点雅量还是有的。不必为此事担心我今日来就是为你们所言而来。”

    张鼐精神一振忙问道:“陛下难道今日此来是为了指挥攻城么?”

    张伟洒笑道:“这点子小事委给黄得苏等人便可办妥你们都用不上何用我亲自过来。我顶风冒雪自南京坐船然后上岸急驰了两天三夜就为的在城下过过瘾么。”

    见张鼐干笑不语张伟又向江文瑨笑道:“长峰你来说说我此来何为?”

    江文瑨沉吟道:“若是攻城拔寨陛下自然不需亲来。既然陛下亲自来了想必是为了招降洪承畴和孙传庭等人?”

    “虽不中亦不远矣。”

    张伟站起身来向他二人道:“走事不宜迟咱们去凤阳城下巡看一番。”

    “陛下你一路奔波劳累刚暖和过来何必如此着急?那洪享九和孙传庭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咱们射进城内劝他投降的书子仿佛是石沉大海一般。据不少缒城出逃的明军都道各总兵大将都想投降若不是洪某的督标和孙某的抚标镇住只怕城内各兵早就开城投降了。那洪承畴到也罢了除了督看城防之外便与幕客诗酒自娱一心想着城破那天殉节了事;至于孙传庭此人近日颇有些疯狂举动。强拆城内居民住宅封堵城门违抗宪命的百姓很多被当场斩杀还有不少触犯军纪的士兵也被他下令斩。城内明军都道孙传庭已经疯各总兵若不是忌惮洪承畴几分只怕现下就动手反了。”

    “嗯?”

    张伟停住脚步狐疑道:“那孙传庭久历行伍难道如此不堪么?”

    摇头笑道:“他这么做派只是故意为之。以示汉贼不两立一则是要督促各总兵奋力抵抗。二则也是宣扬他的风骨将来史笔如钩自然不会漏了他的表现。”

    他叹气道:“软骨头病害人这种士大夫的所谓气节一样能使人痰迷心窍啊!不过归根结底总比见了敌人就下跪的好。所以这孙传庭其人我到是欣赏的很。”

    张鼐与江文瑨随同他出账各人骑上战马在几百个禁军的护卫下一路奔向凤阳城下由南城门绕过一路奔行哨探观望。城头上的明军虽然看到却是毫不理会只懒洋洋抱着双手蹲在城头呆此时太阳正高虽然城头寒风凛洌到底阳光晒在身上还有些暖意腹中无食正自饥寒哪能放弃晒太阳的机会去与敌人叫卖邀战那可未免太傻。

    张伟一路奔行看到这凤阳城墙高大威严箭楼射孔林立檑木滚石油锅铁钉等守城器械乱纷纷摆在城头看起来到也很有几分威慑之意。只是原本很深的护城河已经落雪结冰河边的木栅拒马等物早被汉军火炮轰平自城下到城门再无障碍以汉军的攻坚能力再有城内明军的士气低落这城池必定可以一鼓而下。

    踏看一圈之后张伟因见城头明军多半打着呵欠晒着太阳或是低语说笑或是懒洋洋的瞧着热闹竟似视城下奔驰的几百汉军为无物。因笑道:“成了该当如何我已有了成算大家伙回营吧。”

    张鼐目视着那些萎靡不振的明军士卒嘻笑道:“陛下与这样的军队交手当真是辱没了汉军。”

    张伟口中呵着寒气一面打马向汉军营地返回一面答道:“这话不对。让汉军饿上十天半月也和他们一样。明军中尽有一些好汉子不过饷也没有肚皮也吃不饱。武将受文官节制很受歧视。士卒被武将克制如同奴仆。军队没有战力怪不得士兵。”

    江文瑨始终沉默不语一来是适才以话语冒犯张伟虽然张伟已表示并不在意他心中仍在揣揣不安;二来他心中总觉张伟此来并没有这么简单却一时猜想不透原因是以并不肯说话。

    随着张伟一路回到营中见张伟意气雄强指斥方酋。刚看完明军城防却又开始巡视军营。此时他摆开了全副的天子仪仗以黄钺开道赤龙旗、清游旗、太常旗等皇帝行游旗紧随于后其余什么黄麾、钺、戚、斧、刀、矛等持刃禁卫护卫两边张伟换过常服着龙袍、赤袜、头戴翼善冠外罩金甲骑于白马之上所过之处尽是山呼万岁之声十数万汉军兴奋之极大声高吼当真是声入云宵威震四野。

    城外动静早将城内惊动洪承畴等人直以为汉军来攻一时间各自都是大惊失色难以自持。洪承畴颤抖着手将遗书等物装入衣袖之中带着督标亲兵急忙奔上城头。远远见了孙传庭呆立于城头之上往远处凝视眺望洪承畴急道:“寅演事情如何?敌人来攻了么?为什么没有炮!”

    却见孙传庭呆立不答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急步窜上城头按住心悸气喘忙张目向城外看去。却见雪地上有人身着明黄衣袍正在骑马巡视汉军各营所到之处尽是山崩海啸般的万岁喊声。他不禁大惊失色向孙传庭和凤阳巡抚孔方昭道:“原来是伪帝张伟到了!”

    见闻讯赶来的诸总兵大将都面如土色甚至有微微颤抖洪承畴沉声喝道:“尔等怕甚!伪帝原是明臣与诸位总兵同列不过是一介武夫。他来或不来情形还不是一样。”

    各将听得他这么逞强语言都在心中暗道:“人家一介武夫到是没错可是战无不胜。到是你洪大督师很是自负却被围于孤城之内。情形一样当然是一样了。他不来咱们是死来了还是一个死字到也当真一样。”

    城内明军被张伟此来弄的人心惶惶汉军军营内却是一派喜气洋洋自下江南后张伟再无亲征之举汉军南征北伐很少再见到这位昔日的统兵大将军身影。金吾与神威卫中老兵很多对张伟一向崇拜有加虽然此时仍是坐困孤城之下却因得张伟到来而士气大振各人都是喜气盈腮向着诸新兵口说指划解说张伟当年威风之事言语下不免夸大几分唬的众新兵瞠目结舌惊叹不已。待张伟下令今日营中加餐赏酒各营更是欢声雷动口称万岁之声不绝。相形之下城内愁云惨雾士气又是大挫洪承畴与孙传庭虽然百般设法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却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待到得晚间张伟宴请卫尉以上的两卫将军待酒宴完毕之后止留下将军以上者居留大帐会议。

    “文瑨张鼐你们两人纳闷我一直遥控指挥军务又不令你们攻城在这里徒耗粮草今日我来先给你们一个交待。”

    张鼐与江文瑨齐齐躬身答道:“末将不敢请陛下明示就是。”

    “得天下之事没有武力不行纯粹靠着武力也不行。你们可明白?”

    帐中武将虽然并不尽数明白却都懵懵懂懂答道:“是陛下说的很对末将等明白。”

    张伟一笑喝了一口参汤又道:“洪享九和孙寅演、方孔昭等人都是明朝知名的文人能臣强攻之下多半就会身死以殉所以我不让你们就攻而是一定要想法子劝降他们。原本我料想此事不急待过了年之后再说现下情况突变再也不能久拖下去是以我亲自赶来事成则好不成也必须得攻城了。”

第六十八章 灭明(三)

    众将虽对他话中含意并不尽数了然却知道他此番前来必定有很大的变故一时间帐内半点声息也无各人都瞪大了眼瞧向张伟等着他解说明白。

    张伟目视左右帐内除寥寥数人之外多半还是在他初到台湾后不久就已跟随效力。此时身着甲胄双手按膝端坐于下一个个目光炯炯自向自已。只需自已一声令下这些豪杰好汉便会如同狮虎如柙一般勇不可挡将自已所有的敌人铲平消灭。回想当年心中竟突然有种苍桑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他知道一生事业到了紧要关头过了这一关整个中国必将真正的掌握在他的手中。若不是回到古代以出常人的眼光知识打拼奋斗哪里能轮到的他?他每常自叹:西人曾言任何一个人回到过去都有机会成为伟人此语诚不欺我。

    说来也怪到得此时张伟却越的迷茫害怕。他以绝世强者的形象示人众文官武将遇着困难之时只需想到张伟其人便可信心倍增而张伟本人却慢慢渐行渐远称帝之后越成了孤家寡人那种四边不靠的寂寞和压力当真是令他难受之极。

    今时此刻离目标登顶的近张伟对掌控下中国的未来走向越的摸不着头脑。他可以依靠未来的知道创制军队贸易财可以依靠卓的眼光拔识人才却并不知道在当时的中国该当以什么样的精神和内在继续展以汉军的实力统一全国自不必言便是拿下东南亚、澳洲、北美都非难事。只是若是没有坚实的理念信仰配合以先进的政治制度一两百年之后中国不过又是类似奥斯曼土耳其那样的老大帝国徒有一些武力和疆土罢了。

    他目视帐内诸将心中道:“总归要在我手里有一个先进的政治制度还不能把儒家的东西全丢了。腐儒僵化并不都是儒学的过错。孔子何尝提倡过缠小脚?何尝说过要各扫门前雪?中国的事道家亦需负很大的责任。鲜廉寡耻枉顾大义这可与儒家学说无关。汉唐之际儒学倡盛中国不一样是治世盛世么。”

    想到此处心中一动想起几个月之前自已曾视察太学听得太学教授黄宗羲所言的一番话:“求仁得仁吾欲仁斯仁至矣。孔夫子一生的政治抱负就是一个克已复礼虽然他的手段未必高妙然而这种一心追求仁义道德以自身为范垂之后世千百年无人能易这便是他的凡之处。诸位吾也知西学渐盛什么数学、几何、化学、物理诸科都是经世济用的学问不论是经商为官出海放洋都尽自用的上。所以这儒学一项在学校竟渐渐无人问津很有势微的迹象。陛下自将科举改制不以四书五经取士之后官府用人渐渐趋向杂学而正途出身的很受嘲笑诸位不肯用心研究书经这也是一理。只是宗羲有一语在此与诸君共勉:人生有道有术。西学好比是术而国学则是道之精义所在。我辈国人自束受教总以仁义兼爱为教是以千百年来虽历经板荡之乱然汉人始终未尝亡族所为者何?邦有道矣!西学虽好然则是外来学问其术再好内里是别人的东西。若是信其学说入其宗教习其政治百年之学中国原有之道义精神不复存在名存而实亡矣!”

    黄宗羲的这番话听的张伟频频点头心知在一六三三年的明朝之时有人居然有这种见识当真是了不起之极。张伟所处的时代中国人见利忘义见钱眼开为富不仁的事比比皆是中国人的传统道德被破坏怠尽新的法统又并不能真正深入人心于是上行下效谎话假货横行人心崩坏之极不正是信仰缺失的毛病么。

    有了这层明悟张伟荡涤儒生陋习革除儒家积弊的决心虽然不变然而以新儒家及渐渐还政于民的诸般举措务必要在自已的有生之年创制一个可以万世不易不会在两三百年出现鼎革变乱的政体出来。于此同时借由明朝大儒声望招降一批收拾北方人心可以最大限度利用北方力量对抗满清的打算亦已完备。若是兵祸连结虽然汉军必胜却也是地方疲敝百姓受苦他却也很是不忍。凤阳城内名臣甚多若能招降自然很是有利于收服北方士大夫人心几十万明军投降之后稍加改编足兵足饷也有一定的战力岂不更好。

    他只管坐地呆底下诸将不知道他在沉思何事只道是皇帝正在思考如何对凤阳用兵一事各人只是奇怪这小小的凤阳城劳动陛下亲征现下还想了半天不能有所结论当真是匪夷所思之极。

    上头一个张伟下面几十名武将呆若木鸡的端坐当场并没有人敢一言。若不是军帐里炉子上烧着的开水突然沸腾出丝丝的声响壶口冒出一缕缕白烟来只怕张伟这一想真是令汉军诸将郁闷死了。

    “你们只管呆坐什么来喝茶!”

    见皇帝陛下终于话帐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各人捧着茶碗热手虽然还是不敢询问张伟却都是挤眉弄眼比之刚刚木雕石塑一般强过许多。

    张伟略一思索终于开口向诸将道:“今次我来实因北方情形将有大变!”

    江文瑨眉头一跳问道:“满人入关了么?或是即将入关?”

    “皇太极十月初在盛京沈阳动员八旗虽然封锁消息不使人知却也被咱们的司闻曹探子探知我约束诸将不可猛打猛冲就是防着八旗兵突然捣乱。他们来去如风后勤补给要求甚低突袭能力很强如是与明军做战时突然遇到损害必然很大。只是他那边一动员施琅带着水师已然赶到辽东各江口岛屿四处奔袭皇太极头疼之极若是只留少量兵马又怕我大军攻袭或是留的多了入关之后实力不足也是不成。所以十一月中他趁着明朝内撤入关占了山海关和蓟镇等地兵锋直指北京却是并没有全师杀入其因在此。”

    “那如今情形如何?满虏如何能奈何得了施将军的水师?别说辽东附近就是放在整个天下汉军水师都不惧任何敌手。海上往来方便一夜之间飘忽数百里就是骑兵也不能四处设防抵御难不成如此情形他们仍敢全师入关不成?”

    张伟向江文瑨笑道:“我有张良计人家也有过墙梯。皇太极早就料到咱们有这么一招初时还没有什么动静上个月水师入得鸭绿江口突然从江里四周窜出来几百只小船上载火药柴草趁着顺风点燃滑将下来。施琅大惊之下命令全师后退一面开炮轰击只是那船小风大度极快。水师虽然迅即后撤仍有两艘炮舰被小火船点燃烧着救援不及而致沉没。所幸人员伤亡不大到也罢了。只是经此一役汉军水师很难再突入江河之内对他们的危胁很小只需留着人看守又以铁链锁江咱们是一时没有办法攻入辽东内地了。至于攻下旅顺待水师到了后方知人家早就深沟长垒广设炮台旅顺地势易守难攻高地上架有数十门炮台水师虽然不怕不过死伤过多得不偿失!”

    各将听到此时都已是目瞪口呆半响过后那黄得功方吃吃道:“如此说来水师在辽东并未拖住八旗那皇太极现在何处?咱们的水师呢?”

    “月前十二万八旗会同三万蒙古骑兵将京畿团团围住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与蓟镇总兵唐通败逃至通州。几个亲信太监领着京营副将们带着七八万京营兵守京城城外已无驻兵。现下还没有消息估计京师陷落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了。”

    “啊!陛下请令让咱们即刻攻城然后北上和满鞑子痛痛快快的交手打一场!”

    “正是。陛下眼前的明军不堪一击何苦在此虚耗时间?兵贵神迟则生乱啊!”

    一听张伟将北京战事说出帐内汉军各将都是激动非常。身为武人自然渴望与强敌交一交手此时纵观天下明军与农民军正面交战都不是敌手也只有辽东的八旗骑兵打将起来还有一些味道。这些武人心中期盼立时七嘴八舌纷纷提出立刻进兵北上与八旗兵一较高下。

    张鼐与江文瑨却并不如属下这群将军卫尉们这么激动只是两人对视一眼却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兴奋之色。张鼐先沉声道:“陛下既然如此不如命我金吾卫迅北上与飞骑万骑配合攻下河南得开封、商丘河南可保河南与山东互相为犄角之势敌兵必不敢南下。”

    张伟摆手一笑向各人道:“不急。我已命周全斌屯兵驻注南派遣官员招抚败兵流民开仓放赈收拾人心先把山东稳住要紧。至于开封这几天就有消息。张瑞日前有信道是有轻松破城的良法。开封城几千明军驻守若不是城池高大周王又赏金丰厚士卒效命飞骑将士们一天就攻下来了。”

    帐内诸人一听得开封名城又要落入飞骑之手各人都很是沮丧却又听张伟道:“此处事毕你们尽数开往山东山东要紧。八旗必不会赴西面往攻潼关亦不会直入中原腹地战之地必在山东。”

    他站起身来长舒一个懒腰振起精神向着众人道:“若是能趁着北京乱局迅招降山东、畿辅一带的残败明兵这自然是再好不过。此间事毕我便要先赴济南筹划与满人的决战。”

    江文瑨却又问道:“陛下若是洪承畴等人不肯投降如之奈何?”

    张伟诡笑一声答道:“今日听了你们说起孙传庭行事的话我到已有了计较。文瑨此事就该着你派神威卫去做你来安排。”

    说罢命众将先行退出张伟拉住江文瑨窃窃私语直又谈了一刻时间才命他依命行事出帐办事不提。

    汉军会议之后原已是接近子时。夜深人静城内明军已是多半在饥寒交迫中沉沉睡去。

    正睡的香甜之际却突然听闻对面炮声大做汉军所有火炮尽数开火夜色中火光四射炮弹落入城墙之上当真是砖石和着血肉横飞其状惨不忍睹。明军猝不及防之下死伤甚是惨重。这些天来汉军并未攻城城上明军早就懈怠虽然总兵大将们防着张伟亲自统兵破城然而直到天黑亦无动静各人都自回府歇息不再理会。谁料炮声突起立时打的全城文武官员魂飞魄散各自统兵至城下守卫却又被猛烈的炮火打将回来不能近前。后来汉军炮火延伸便是城内亦不安全各官都躲在房屋之内向天祈祷只盼炮弹千万长眼莫要落在自已头上。

    火炮打了一个更次却又暂歇待两刻之后又开始雷鸣般轰响起来。如此几次三番得到凌晨之时天气最冷汉军根本全无动静只是打*炮不停。城头上下的将校都道:“想来他们是借火炮立威明天才会攻城。”

    各人将心放下除了留下一些副将协守又都寻了地方草草安歇养足了精神等待第二天守城。城头上炮火猛烈士兵很难立足只是在炮火暂歇时有派几个小兵上去哨探外面动静。

    黑暗中有几个汉军官兵悄然摸近城边因为人数太少明军并不能觉。他们已然全数换上明军袍服以飞抓搭在城头爬将上去。

第六十八章 灭明(四)

    等攀上城头之后那些汉军摸黑清除了趴在城角准备上城哨探明军潜伏不动。待一会儿炮火之声又起急忙趁乱往城内跑去不一会儿功夫便已淹没在城内四处游荡的明军之中了。

    汉军的火炮一直打到天亮时辰明军将校勉强合眼休息一会待汉军炮火停止便各自带人上城查看。却只见四处是断壁残垣血肉模糊当真是惨烈之极。各将都是打老了仗的若不是前一阵子领教过汉军炮火威力只怕此时都已吓的呆了。饶了如此看着几个城楼全数被轰塌碟台也多半被催毁无存原本驻在城头的士卒十有**死在城头之上。

    等洪承畴与孙传庭持尚方剑王命旗牌、印信等物上城督促诸将一定要实心防守奋力死战。对面的汉军却是全无动静全体明军不及吃饭一直呆站到下午时分对面仍然是连人影也欠奉一个。明军上下又累又气开始有士卒低声漫骂军心已是不稳。各总兵大将心中着急此时却是不敢责罚兵士若是一个不好只怕立刻就是兵变之局。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眼见一天又混将过去。各将不免如释重负这样的情形居然并没有敌人来攻城池又保了一天平安当真是邀天之幸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陕西汉中镇总兵虎大威亦是疲乏之极他身为总兵最近又与督抚有些不对暗中很生了一些闲气是以当差分外提了小心唯恐被人拿住小辫子作城池未破先丢了脑袋却是很不上算。好不容易捱过一关虎总兵心中大乐此里城中虽然缺粮却是少不了他的一份。他心中谋算:“娘的过一天是一天。一会子回到家里总得叫几个亲兵来唱几句二黄老子边喝烧酒再教人整治个火锅岂不乐哉?”

    此里城内肉食早绝虎大威前天命人杀了几匹精力不足的战马除了每个亲兵和近身仆役能分到一点肉渣骨头之外大半都被他命人严格看守。他每天回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便人称一下马肉若是少了一星半点当值看守的人就得拿命来偿。他住在城内一个富商的家中就在人家的大堂之内折了梨木椅子做为生火之物用墙上挂的字画等物擦嘴一边大块朵颐一边猛灌烈酒一边听着几个眉清目秀的亲兵咿咿呀呀的清唱到也是痛快非常。

    正吃喝的兴起却听得有小兵禀报道:“大帅外头有河南副将陈永福求见!”

    他高兴一拍腿叫道:“他娘的忘了请他!快请他进来。”

    这陈永福自上次触犯军令之后当差办事很是谨慎被派到河南穷追李侔不及又是无功而返。若不是汉军攻势猛烈明军不及内耗只怕早被看他不顺眼的猛如虎等人谗言治死。洪承畴也知道他与猛如虎并不和睦因为他手下还有两三千士兵几百匹战马害怕他气急火拼便命他归虎大威统管。这两人曾在陕西争战时做为同僚此时相处的也算融洽是以虽然此时来撞席虎大威却也并不着恼忙一迭声命人唤他进来。

    陈永福却不似他这般兴高采烈虎大威见他一脸青白之色神色很是不愉忙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又有什么军国大计督师大人不纳么?你管他这么许多!只要咱们统兵的人手里有兵怕个鸟。你好生陪我吃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与非!”

    他目不识丁拽文之后很是得意嘎嘎粗笑两声又闷头吃肉喝酒。见陈永福仍是一副死了亲娘的模样不禁气道:“不吃酒来做甚?还不如去睡个大头觉。一会子城外那些死人打起炮来别他娘的想睡安稳了。”

    正要举杯再饮却被陈永福拉住手腕他一阵恼火正要开口斥骂却听得陈永福低声道:“大帅别再喝了咱们的祸事到了!”

    虎大威虽是粗俗却并非是愚笨之人若不然也坐不到统兵大将的位子。此时被陈永福的话说的一惊忙停了手上动作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沉声令道:“所有人都出去我要和陈将军说话!”

    他的亲兵头领知道其意忙带着一众亲兵把守好府院大门手按腰刀四处巡看防着闲人接近。

    虎大威见关防严密忙低声问陈永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永福脸色惶急虽知房内无人仍不免四顾打量一番方低声道:“城内谣言四起不知道是什么人和咱们有仇。四处散步消息说是上次孙督帅斩了你的亲兵你心怀不轨。会同了我们几个大将要趁着汉军火炮攻城时先造反杀了孙督帅然后裹挟了洪制军开城投降!”

    他声音低沉话风夹杂几滴唾沫喷在虎大威脸上当真是如同幽幽鬼风令人毛骨悚然。虎大威勉强一笑向他道:“全是扯骚!娘的老子忠心耿耿给朝廷效了十几年的力身家性命都搭在战场上了要是想投早他娘的降了。制军和督帅必不相信你放稳了心睡觉去。”

    陈永福冷笑一声向他道:“这种事换了你做统兵大将是宁信其有还是放心大敢的睡大头觉?城内军心不稳大家都想着投降保命你虎总兵没有过这个念头?此时谣言纷传没准就是洪制军和孙督师设的局找个借口把咱们两人给办了!”

    他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向虎大威道:“借咱们的人头稳定军心好狠的计谋好毒的心肠!”

    见虎大威还在迟疑他不禁苦笑道:“无风不起浪这种事情传将开来没人能隐瞒的了。何况两位督师在城内尽有暗探打听消息这会子只怕他们都已知道就是没有害咱们的意思只怕也非得动手不可了。唯今之计该当如何请大帅你定夺永福追随马后唯命是从!”

    虎大威呆坐半响只觉得身上酒意渐渐散去暖意一退寒意上来一阵冷风吹来竟致浑身抖。他吃吃道:“莫不如咱们现下打开城门出城投降如何?”

    陈永福点头道:“我开初也是这样想。只是汉军今夜没有打*炮城内安稳城门处都堵上了沙包木料堵的严严实实又有重兵把守。咱们没有均命合起来七八千人马离城门又远只怕没等城门打开我们俩人头已然落地。”

    虎大威急道:“左也不成右也不成到底该当如何?”

    陈永福将他拉坐下来低声道:“不如把几位副将和牙将参将们都叫过来一起商议。”

    待各将到来之后虎大威不免将事实夸大几分仿以洪承畴与孙传庭即将要把他的全部将军都拉去砍头一般。各将正睡的迷迷糊糊甫一听此恶耗都是吓的呆了。哪里还有甚能力分析先是愕然继而都怒道:“既然督师们这么恶毒咱们不如反了吧!大明亡国已成定数咱们早些投效汉军还能得个富贵若是迟了连尸骨都是冷的!”

    陈永福过来之时左思右想亦是此意此时听得虎大威属下各将亦是此意他不免添油加醋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征战之时割人头如同草芥咱们动的迟了明日校场之场一起做鬼!”

    虎大威听了此话仿佛觉得脖子一寒一边狂打冷战之余一边是恶气上涌他站起身来叫道:“既然如此就反了他娘的!左右听命征集将士就说汉军惫夜入袭已潜入督师府中咱们现下过去救援!”

    取出令箭将各将的任务分派完毕又吩咐道:“两位督帅虽然不仁咱们却不可伤他们的性命好生勒控你们的属下一定不得伤害他们。”

    各将暴诺一声各自领命而去虎大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道:“只需将几个大员抓住成功的突出城去一场大富贵却是跑不了了。”

    他只顾着升官财乃至于谋反至于身后骂名虎大帅大字不识一个哪里顾的了那么许多。

    自他下令动而起不过一个更次不到城内已是火光四起局面大乱。偏生汉军也来凑趣一现城内混乱立时又开始打*炮。城内几个领兵的大帅自顾不暇其余一些总兵或是至城下把守或是趁火打劫火同虎大威等人一同造反或是打太平拳两不相帮。孙传庭与洪承畴两人的标营亲兵加起来不到两千人又是分驻两地哪里经的住越来越多的叛军攻击虽然亲兵们拼命抵挡到了天亮时分两人已然双双就擒被捆的结结实实分头关押。

    至于凤阳总督方孔昭原本并没有人理会于他是以他原本有时间从容自心殉节。他与凤阳知府苏观生居于一处两个约好自杀以殉听到城内杀声四起两人便依次入房悬梁自尽。谁料方孔昭原本是机变之人哪里肯真心就死不过被书呆子苏观生逼迫不过却不过大义之说勉强答应罢了。两人入房之后方孔昭先入内室顾意踢倒椅子口中出呃呃之声半响之后方不出身。那苏观生听的真切以为方孔昭已死于是慨然赋诗一挂在胸前自已当真悬梁一时气绝。方孔昭待外面没有动静溜将出来也不顾苏观生尸体挂在梁上自已带了亲兵固守在府。他知道此时外面混乱出去没准会被乱兵杀死只是守在原处等候局面平定到时候尽可挥洒自如笑傲风云。

    虎大威与陈永福擒了两个督师之后立时知会了其余几个愿降的总兵几股兵马合力打开南门出降。城内其余兵马见大势已去或是随之而降或是出城逃窜被埋伏的汉军打回之后亦是请降。乱纷纷闹到中午城内终于安定汉军分批入城将投降的明军赤手空拳尽数押出关在城外军营之内。

    张伟傍晚入城在千余禁军的护卫之下入住原本洪承畴的居所。先是接近虎大威等投诚将军好生勉慰一番命他们就在城内居住等候落。城内文官除了知府吊死推官不知所踪总督和其余文官皆愿投降于是分批接见却不似武将那么客气除了对方孔昭稍加辞色其余文臣很是被痛斥了一番然后命人押往南京等候落。至于原本的监军太监除了死在乱军之中的剩余活口全数被下令诛杀。这些太监横行霸道除了不要女人当真是什么都要。明军上下无不痛恨待级挂上城头那些被分头押出城外的明军竟致欢呼起舞明朝之不得人心竟致如斯。

    到得此时汉军在陕西已占据潼关天险保有西南大半又占了山东大半全歼一股明军主力击败一股明朝除了在通州附近的几个总兵领着几万残兵勉强维持就只有山西一带有秦晋二王还有袁崇焕与卢象升带领的几部明军有些战力其余都不足道矣。张献忠被撵出四川在陕西亦不能立足只得一路奔出往甘肃一带投奔李自成去也至于两部是合力东进还是因争地盘而火拼却也是不得而知了。

    局势如此张伟一则要提防满清南下二则意欲迅稳定北方已占领土局势。是以一面加紧派人劝说洪孙二人投降一面修书命人送往山西劝袁卢二人亦降。袁崇焕是否投降他到不得而知到是那卢象升则可断定必然不降。张伟肚里叹气知道此事急迫不来只得一面飞奔济南就近指挥汉军一面将洪孙等文官带同前往预备亲自劝说。

第六十八章 灭明(五)

    张伟因知道洪承畴与孙传庭等人都是以清节忠忱自诩定然不会一说就降想来要费一番功夫。至于皇太极曾经使用的以庄妃劝降他手头一无庄妃二来也并无此需。明朝将亡洪承畴等人失却效忠对象自然方便许多。

    他急奔赶赴济南就近指挥前方布防现下山东全境已被汉军收复河南豫东地界八府十二州一百零六县亦已攻陷刘国轩与孔有德攻克陕西大半现下已派兵入大散关危胁汉中。若不是八旗摆脱了后方被袭危险十五六万骑兵全数入关蓟镇、通化、昌平等畿辅名城重镇已被满清所得吴三桂等人又屯兵通州汉军现下只有一卫兵马驻屯山东打明军是绰绰有余与满清对战实力却嫌不足。是以停下脚步整治州府派驻官府减免赋税安抚流民开仓放赈。张伟甫至济南便命全城开仓放粮在城门各地开办粥场施舍因兵火天灾流落的难民。因为这些举措汉军与张伟名声大好此前又有江南治政实绩在士大夫多半归心不过一月功夫不到整个江北山东已然归附除了少数治绩和官声都很差的贪官污吏都被抓捕引一些比较小的动荡之外再无反复。

    与李自成得不到地方豪强的支持下派官员并不能行使职权不同张伟自江南带来了大量具有实际行政经验的官吏厢军、靖安司官员再有地方清要士大夫家族的支持占领一个地方很顺遂的就可以得到某地的物力和财力支持。他住进济南德王的王官之内每天召见投降明朝官员地方豪绅好生安抚劝慰以定人心。

    就他在抓紧时间整军治民稳固后方的同时又命金吾、神策、神威三卫将防线前移大军压向畿辅地界兵锋直指通州。又调集一军的兵力直奔河南北部往山西陕西交界一路横扫以期与刘国轩等人会师若是招降袁崇焕部不成就以强兵猛攻山西迅将明朝残余势力扫平。

    皇太极驻节于北京东郊城外此处乃是明朝官员出外任职陛辞后官员送行之所也是皇帝出行归京或是有大臣回来的迎接之处。他自十一月初深秋叩关轻松击破只有千多残卒守护的大明山海关重镇又横扫畿辅诸多强镇将所有的重镇全数拿下。此时明军主力一败于凤阳二败于江北仅有唐通吴三桂等人领着几万强兵勉强打了一仗远远觑见八旗兵锋便已是落荒而逃。各镇都已很少有兵把守而明朝兵部尚书傅宗龙秉承皇帝旨意要在畿辅编练七十三万强兵奈何无饷无粮又无兵源等八旗兵攻来之时除了各城附近的乡勇豪绅还略做抵抗其余官员军队或逃或降根本未尝一战。

    此时已是十二月中一月以来除了京师和南面的几个强镇畿辅所有已全被八旗攻占于以前入关抢劫不同此次八旗兵并不似以往那么凶神恶煞般四处抢掠而是张榜安民并不乱杀乱抢。是以虽然人心惶惶各府、州县的市面到也安然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骚扰和逃难大潮。与历史上的记录不同此时明朝的官员有南方的强势新汉人王朝可以投效很难枉顾民族大义投靠满清所以尽管皇太极以恢宏的度量和气魄招揽明朝郧贵和官员收效却是很差这么些天只有几十个低品杂职官员被迫投降其余官员或躲或藏并不出来做官。

    清兵的火炮并不很多因为满人虽然很善于打造铁甲和兵器铸炮的时间却是很短铁材浪费严重工艺对他们来说也太复杂。这两年来费尽财力物力才铸成大炮六十余门中小火炮三四百门又因为要防备汉军袭辽将一部份火炮留在沿海港口和险要之处铸成炮台守备。此次入关只带有大小火炮百门左右已是倾尽了全国之力方才成行。待攻到北京城下崇祯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三大营出战清军不过冲杀一阵三大营七八万京军已然溃不成师朱纯臣侥幸得脱带着一半人逃回城内其余败兵或死或降带出城外的几百门火炮和炮弹火药白白便宜了清兵立时与从关外带来的火炮并成一处终日向城头打*炮使得明军不能驻足城上。

    北京城头而险峻是成祖花费百万民工历时多年修建增补而成英宗时十万京军面对二十多万瓦刺强兵的攻击而巍然不动就是清兵多次围城京师为之戒严多次而始终不曾担心京师会不能守。此番却与往日不同不但没有了强兵驻于城外与城上守兵以为犄角就是源源不断奔来勤王的兵马也是一个没有。满城的百姓成日听得城外炮声不停守城的五六万明军来回奔走还有内操的四五千小太监也在大太监的带领下匆忙出宫操刀持箭上城头守卫。这种情节从未有过百姓们很是心慌一方面是觉得大事不妙一方面很看不起守城的京营兵和太监各人看着那些耀武扬威持刀弄棍的太监上城心里均想:“这种畜生都上了城头看来大明离亡国真的不远啦。”

    朱纯臣虽然苍皇败退崇祯却也并没有怪罪于他只是命王德化、曹化淳、王之心等大太监一起上城监视着守将严守城池又令朱纯臣为提督大将总理城内防务。那朱纯臣是郧贵之后喝酒听戏最是拿手行军布阵如何能行?他别无办法只是每天缩在府中下命令让京营诸将一并上城严密防守。又命帖出告示命京师各衙门的差役、杂工一并上城。又使更夫宣谕:贼兵离城不过五里守城十万火急城破之日百姓必不可免今命全城丁壮尽数上城协同防守不准迟误!各家门口悬挂灯笼严防奸细;各人不准随意上街走动违者立时拿问!

    于是全北京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百姓不堪劳役之苦上城守备一无官粮补帖二无兵器只是赤手空拳呼喝纳喊。而家中妻儿嗷嗷待哺无人看顾。各人都是心急如焚一面担心城破后被辫子兵屠杀一面又巴不得早日解脱为好。

    崇祯居于宫城之内自然不会知道外城情形如何。他虽然每天都担心城破自已攻入敌手辱没祖宗。又觉得事情未必如此之坏吴三桂等人整顿军马后自然还会回来救驾袁崇焕等人亦不会袖手旁观。他每天带着周后和田妃等人到皇极殿焚香祈祷期盼祖宗有灵能使得勤王兵马赶到解此危局。虽然后妃们心中明白此番再无援兵各人都是满眼含泪却并不敢在皇上面前哭出声来只是低声啜泣不知道前途如何。

    这一日乃是崇祯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一年之中往常这时候宫中很是热闹除夕和元旦将至就算是灾荒频乃宫中用度简省却也免不了要花上五六万两银子布置一些花台、彩坊再有灯火小戏凑趣阖宫上下这几年来觉得国运黯淡也只有借着逢年过节时热闹一番。此时国事败坏到如此地步各宫妃哪有什么心思庆祝只是在崇祯面前强颜欢笑不敢惹他生气就是万幸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过年。

    崇祯一大早便去皇极殿拈香祷告中午又到乾清宫批阅奏章。这些年来他每天要处理大大小小过千件的公文奏折每天从早到晚不能歇息。经常累的两眼布满血丝腰酸腿疼常常抱怨:“万历皇爷和天启阿哥年间都不理政务天下一样太平宫里的用度也很凑手并不紧张。到了朕的手里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仍然是兵祸连绵天灾不断!”

    待到了今日此事乾清宫里除了几个大臣言宫的请安奏折之外内阁并各部九卿竟然并无一份奏章递上。他到了这时才恍然醒悟不但今天不用办公只怕以后也不需要他再辛苦了!

    满心凄凉的崇祯帝在殿内呆坐到傍晚时分在太监王承恩的陪同下爬上景山登高眺远虽然看不到城外情形隐约间却能见到京营官兵和内操太监们在城头来回巡逻虽然人影稀疏却也是旗帜鲜明衣甲耀眼在冬日的斜阳之下士兵刀刃的寒光直刺崇祯双目。他看了半天突然捂着脸向泣声道:“国家三百年来厚待百官养育文学之士。到了今日不但没有人来宫**商国事就是连进宫贺岁的人亦是一个也看不到!臣工负恩至此当真是个个可杀!”

    王承恩见他悲伤忙跪下道:“皇爷不必难过臣与王德化、曹化淳等人孝敬了家宴一会请皇爷赴宴也是臣等的孝心。”

    崇祯点头道:“王伴伴请起。你与曹伴伴等人到底是朕的心腹家奴比之外臣到底忠心的多!此次守城也多半要靠内操太监的忠勇。哼大臣一直劝我不可信任阉人以朕看来关键时候还是内官更靠的住!”

    王承恩明知道内操操练时多半是唬弄崇祯只有极少数的太监能够骑马射箭军饷和装备的费用大多被曹化淳等人合伙贪污只是畏惧这几人在宫中的势力却是一语不敢透露。只引领着崇祯又略逛一圈就从景山下来由神武门入内到乾清宫传膳。

    崇祯即位之初内宫用度很是奢华他原本一力要俭省却因为天启的张皇后尚在若是减了自已后妃的用度不免让张皇后难堪。无奈之下只得省了自已的膳食用度一年不过省了几万银子很是不甘。后来想起万历年间大太监手中都很有钱皇帝的膳食都是太监们效敬每天翻新花样的吃还不用宫中的一分钱。崇祯因害怕太监贪污即位后就免了这个规定。后来国用越紧张他无奈之下又下令太监们效敬膳食也不管他们是否会贪污了。

    今日的御膳却是司礼监赏印太监王德化孝敬虽然城内兵慌马乱他却费尽心思整治了许多精巧菜食又亲自赶来伺候站班很是恭谨。自他而下曹化淳等人亦站班伺候一直等崇祯用完撤了御膳和乐班这才各自上前回话。听皇帝问及九城防备情形却是不肯说出实话各人都道军心民气可用北京城高坚险敌人必定不能破城而入。崇祯并不知道王德化与曹化淳已与城外联系献城还以为他们忠心可嘉心中稍安又特地勉励几句才命他们出宫仍然去城门附近守备。

    待到得晚间他又特别的心烦意乱。张开耳朵听取城外的喊杀声只觉得心里毛骨悚然不能自安。想到城破之后的情形只觉得又是害怕又是愤怒。想到大明三百年江山终于亡在自已的手中而自已又是宵衣盰食辛苦万分只觉得苍天不公臣下负恩而自已却是半分错误也无。

    宫门下钥之前他终于下了决定写就诏书并太子惫夜出宫往嘉定伯周奎府中暂避命嘉定伯周奎相机将太子送出城外妥为保护以保存明室一脉。至于其他两位皇子也分别送到驸马都尉巩永固、成国公朱纯臣府中并他们好好保护。到了此时他不肯再信任大臣只相信这些郧臣亲贵们是与国同休贵戚必定会好生保护好太子和两位皇子不使他们受苦遇害。

    到了子时他呆坐无事又不想到后妃宫中枯坐一晚之后终觉疲乏之极命人送上汤沐洗浴过后便欲休息。睡在乾清宫的暖阁龙床之上宫女们闭上帐门只留下两根红烛照明淡淡的烛光映射在崇祯脸上显的十分的苍白可怕。

第六十八章 灭明(六)

    乾清宫大殿上的钟声当当当响了三下殿内的宫女和太监们都误以为崇祯睡着各人虽然并不敢大声说话却是不免轻声议论国事为自已的未来担忧。宫女们害怕被蛮夷侮辱一个个很是害怕只说待城破之时便要自尽。

    崇祯听得真切觉得悲切心酸又想起自已的女儿刚刚六七岁虽然不会被人奸污然而落入蛮夷的手中将来长大了仍然可能受到侮辱心里惶然道:“不能决计不能让她被那些蛮子或是奸贼们羞辱!”

    只是一时间又狠不下心只觉得自已眼角又潮又热显然又在流泪。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已睡觉。正迷迷糊糊间却听到外间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他气恼万分喝道:“来人!”

    有一个近侍太监急忙奔来向他问道:“皇爷需要什么奴婢立刻取来。”

    “不要什么外间为何吵闹!”

    那太监低头垂低声答道:“适才慈宁宫的都人来报说是张皇后适才上吊死了尸体刚刚解下来她们又急又怕赶快前来禀报皇爷。”

    崇祯听了呆想起进宫初张皇后百般回护于他使他很快建立帝王权威的往事只觉得心酸之极。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只是“啊啊!”两声再无别话。那太监见他再无别话又躬着身子慢步退出打那报信的都人出去。

    到了第二天早晨崇祯正在进早膳的时光却有太监进来禀报道是左都御史刘宗周和左中允李明睿求见。他心里很是惊讶又有些欢喜不禁想道:“言官儒臣虽然如同乌鸦一般讨厌论起忠心来却是强过一般的大臣。”

    他立刻放下筷子命人就在乾清门的平台召见。自已略加洗漱换过朝衣就在几十个太监的护卫下来到平台。刘宗周与李明睿两人远远见了皇驾过来忙在平台上跪了等崇祯到来开口先道:“天冷地凉两位快些起来。”

    又命道:“来人赐两位先生坐。”

    登基为帝这些年来除了对几个阁臣之外从未有过如此的恩礼客气。两个大臣又是心慰又是心酸。刘宗周擦去眼角泪水向皇帝道:“皇上今日事已至此北京诚不可保。臣等此来求乞皇上趁着这几天天气不好敌骑行动困难的机会打开外城城门突围往奔太原。太原四面环山地势险要又有督师臣袁崇焕等人经营几年诚可以为暂安之处。请皇上以天下宗庙为重弃守京师急奔太原!”

    左中允李明睿亦跟着道:“诚然!昔日唐高祖以太原一隅之地起兵反隋一战而下关中遂定唐鼎。今陛下有天下之望祖宗三百年德福庇佑加之甘肃、宁夏等地虽有流贼为患却仍然有很多地方是明朝所统还有总兵吴三桂、唐通等人驻兵通州日夜担心陛下安危。若是陛下出奔趁着大雪过后敌人骑兵不亦追击以内操和京营护卫陛下以亲近禁卫先行纵是被敌人追击陛下亦可保安然无事。待到了太原大明天下尚有机会反复。”

    说到此处两人一起跪下同声泣道:“伏愿陛下效仿昔日越王勾贱事不以一城一地为要务必保重率清直大臣突围!”

    崇祯听了两人话语亦是动心。人尚有一线生机之时哪愿就死。只是他视帝王尊严为第一要务并不愿意苟且偷生被后人嘲笑。历史上他有很多机会逃奔南方最少可以保得江南半壁却是屡次放弃机会终是因不肯放下架子怕被人嘲笑的原故。

    犹豫半响方始答道:“朕亦知两位先生苦心言之以乎亦是有据。然则国亡君死以殉宗庙这才是正道。若是朕仓皇出奔半路被擒徒为后人笑耳!”

    刘宗周亢声道:“臣以为皇上必定可以安全出京!自月中有雪这些时日来各处都是大雪不停这两天虽然雪霁初晴然而臣夜观天象这几天必定还有大雪降临。天冷地滑敌骑亦很难追击!请皇上痛下决心失此良机再欲出奔亦无机会!”

    “虽然如此此等事不使阁臣知道亦是不妥。”

    皇帝把明朝由阁臣与闻决断大事的传统搬将出来就是刘宗周亦不能再说。当下由太监传旨将辅周廷儒次辅温体仁等人一并召入。由刘宗周二人详加解释皇帝开口询问阁臣意见。

    他们等着阁臣拿出意见来谁料此时众阁臣都知道明朝灭亡在即都正是自寻打算的时候。谁愿意在这冰天雪地里伺候皇帝出奔一个不好就是自已先当了替死鬼。就是侥幸逃脱亦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于是一个个天聋地哑并不做声。崇祯挨个讯问便都答道:“但凭陛下做主臣并无意见。”

    崇祯长叹口气知道阁臣不愿意行此事因温言向刘李二人道:“今日事已至此唯有谨从天命不必再言其他。”

    又道:“太子与永王定王要紧若是当真有机会尔等可至众郧臣家中想办法带着太子与永王定王出奔如果能够逃脱也是明朝幸事。”

    他摆手命众臣退下自已在太监们的簇拥下返回内廷。刘宗周等人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几欲落泪。因知道事不可为恨恨的向周温等大学士瞪了几眼忙急步出宫而去。刘宗周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太子落入敌手。回到家中聚集了一些族人家丁执刀带枪他本人换上青衣小帽骑着健骡一起到成国公朱纯臣府外叫门入得内里才知道朱纯臣并不在府还在德胜门附近守城。刘宗周也不顾朱府上下白眼自顾自带同了几十人宿卫府中就在太子居处之外安坐守护。

    崇祯六年十二月三十日正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京城虽然危急崇祯却仍然带着后宫各嫔妃一起饮宴祭祀祖先。一早之时他如痴人说梦一般的颁布了一生中最后的一份罪已诏书。把天下大乱的责任全部推在臣下身上又向百姓解释征饷加派的不得已。在通篇呓语之后他并不期盼满夷能够退兵但希望满城官兵看到这份诏书能够痛哭感悟奋力守城。到了申时末刻冬天天短眼见就要天黑。突然在外城传来嘈杂纷乱之声。崇祯大急之下忙传来太监迅问。一直等了一刻功夫才有一个负责传讯的小太监奔来禀报道:“启奏皇爷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打开了彰仪门投降城门守兵四处溃散贼兵已入外城!”

    崇祯闻言登时如丧考妣呆坐御椅中不能自已。半响之后猛然跳起尖声大叫道:“敲景阳钟并群臣入卫!”

    仓皇凄凉的钟声急促响起整个皇城都可听闻。然而崇祯直等了半个时辰却是一个大臣也没有等到。而王德化等亲信太监亦是踪影不见。崇祯愤恨之极几欲吐血。亲自骑了御宛中的御马提三眼枪带了几百个小太监往成国公府欲知外城情形。待到了成国公府门之外朱纯臣一则害怕皇帝加害二则怕皇帝在此会连累自已竟然闭门不纳。崇祯命人叫骂又命太监们砸门里面却是一点动静也无。那刘宗周居于后院对此事竟是不得而知。

    崇祯无奈之下只得又急忙往皇宫返回待入得午门之后众太监亦是四散而逃只有十几人还跟在身边。听得外城喊杀声不停局势已是大乱崇祯如若颠狂立命周后自杀又手刃田妃袁妃长平公主、昭仁公主亦是被他杀死。到了半夜他将这些事情处置完毕在衣袖上写了两行字:一行称:“因失江山无面目见祖宗不敢终于正寝。”另一行称:“百官俱赴东宫行在。”如此做作之后他带着王承恩奔向景山上吊而死。明朝天下自此而亡。

    崇祯死后第二天皇太极骑在马上手执弓箭率铁骑自德胜门昂然而入。一路上百姓都在路边跪迎明军降军和诸太监大臣亦都跪于承天门外等着伺候这位新主子。当是之时八旗兵勇武之名声动天下有着“女真满万不可敌”之盛名。此时十几万八旗精兵衣甲鲜明弓马强悍随着皇太极这位英主一起入城阖城百姓官员但觉这些夷人兵锋向处并无敌手与其争战多年从无胜绩此时人家攻破京师只怕天下亦是垂手可得。各人凛然而跪都做出一副恭顺的奴才模样并没有人敢稍加反抗。

    待皇太极入承天门过端门、午门太和门直入太和大殿之上眼看着号称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盛大宫室站在太和殿这个当时北京最高的建筑之上半个京城尽在眼中。自其父努儿哈赤以来女真人辛苦征战数十年终在今日攻破明人京师逼死了明朝皇帝使得明朝大臣尽皆匍匐跪拜在女真人的脚下当真是百感交集各种念头纷沓而来令这位雄强睿智的女真大汗和满清皇帝不能自恃。

    他见礼亲王代善手按宝剑背负弓箭站在自已身旁因笑道:“大哥!当年父汗听得明朝一个千总过寿还自称下官称他为老爷百般恭谨奉承。又在李成梁的府上甘为贱役如同奴仆。终于得到他的扶持成为建洲的诸申之主。等攻掠沈阳辽阳等地时咱们女真大兵过六万人女真满万不可敌何况六万?”

    代善见他志得意满胖胖的脸上红光满面肥大的双手不自禁的搓来搓去。知道是因为站在这雄伟瑰丽之极的宫殿之上心情激荡的原故。他也很是激动不入京师哪能见识到如此的伟大宫殿?盛京的宫室也号称皇宫其实还不如明朝的六部衙门轩敞高大站在这太和大殿的殿门之前眺望远方眼见着外城内四处是八旗辫子兵四处布防整个京师已然落入了女真人手中却又如何能不激动?

    因笑答道:“当年萨尔浒一战皇上你亲自率一旗兵如也柙猛虎一般先以弓箭对付明军的火器又以重骑突入敌阵中那杜威的三万人一个也没有走脱。血流成河死尸遍地!眼前的这个如画江山是咱们兄弟和父汗拼死得来当真不易!父汗当年闲时常与我诸兄弟提起入京朝觐时北京宫室的豪华壮丽今天能昂挺胸站在这太和宝殿之前阿玛能够知道一定欢喜的紧!”

    其余的众亲王贝勒虽然有的也是兄弟辈却大多比这两人小了许多。比如多尔衮与多铎、阿济格三人虽然是代善与皇太极的弟弟当年征伐辽东诸战却是未能跟随左右。此时听得这两人互相奉承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心中不服。多铎忍不住道:“父汗奠基兄皇开拓!若不是皇上征伐辽阳、宁绵咱们想入关来也非易事。”

    他虽然大赞皇太极的功劳却也是指出入关之事自已三兄弟亦有大功在内。皇太极自然知道其意此时正是高兴却也并不计较。只看他一眼便微笑道:“既然入了关来就得好生做下去!明朝已亡皇帝都自杀死了大半江山落入了张伟手中并不足以为患了。”

    说起这个话头不免想起了强敌张伟。此番他留着几千强兵守住了旅顺又有诸多小船在江中挡住敌人入江之路再有三万精骑四处巡护。他事先交待并不以一城一地得失为要务必要以打击敌人为重三万八旗精锐再有一万多汉军步卒留守辅以火炮在紧要港口和要害也可算是万无一失。汉军若想从辽东登6上岸容易想从容进袭就是大不易之事了。

第六十九章 相峙(一)

    皇太极现下虽不甚担心只是那辽东地界地广人稀海港河道甚多虽是布下重兵防御却保不准汉军会从何处进袭。

    想起此事心中一阵烦忙原本布满喜气的脸不免阴沉下来。这大殿平台上原本笑闹欢腾的众亲王贝勒八旗大将们一见皇帝如此便也都噤口不言只等着他说话。

    其余各人到也罢了内大臣索尼曾经亲赴台湾略知汉军底细和张伟的治政能力。每常想到当年在台湾的兴盛景象就觉得不寒而粟他因见皇太极提起这个话头忙接口道:“皇上说的没错明朝是不足为虑已然灭亡。就是有些残部也根本不值得满洲大军一扫。只是汉人的天下多半已落入那张伟的手中此人一代枭雄之才做事很有开创之风又非拘泥古板之人。依我看……”

    他虽然号称满人中的才学之士其实也不过就看过些四书五经识得些汉字论起真正的底子也就是一本《三国演义》此时想要有些典雅帖切的比喻竟然想不出来。因咬一咬牙接着道:“依我看他就是个曹操!”

    女真人最重英雄却不似汉人那样从大义角度轻视曹操此时各人听得索尼如此比喻不禁哗然。梅勒章京冷僧机先道:“索尼你也太瞧的起这个张某人了!他不过就趁着咱们辽东空虚偷袭得逞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罢了。济尔哈郎固守不出让他们的火炮打的不能抬头;李永芳蠢材一个一万多汉兵被人家包了饺子。只可惜鳌拜这个混人轻兵冒进糊里糊涂送了性命!咱们满人的巴图鲁不光是得勇还得有谋。怎么不轻骑侦察然后进击?这么冒失害人害已!”

    这冷僧机与二等总兵谭泰当日奉命把守辽阳并没有及时赶到救援沈阳。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错失皇太极也没有责怪两人却视当年之事为很大的耻辱。此时冷僧机当先难谭泰自然急忙附事亦道:“汉人有个鸟用!当初在宽甸迎击南蛮子的要是咱们一万多八旗骑兵野战之时就是不能得胜也不致全师覆没被人家一路攻到沈阳弄的城内势单力孤这才被张伟占了大便宜!”

    满人一向瞧不起汉人此语一出其余的各亲王贝勒和八旗大臣自然随身附合一起痛骂李永芳无能丧失辱国连累了沈阳驻军。

    皇太极心里未尝不是觉得此话有理那李永芳无能之辈若不是最早投降哪轮的到他做统兵大将。只是扭头一看不但祖大寿、吴襄、刘良臣、张存仁等新附汉军面色不悦就是马光远等十几年前就投顺的汉将也是脸色难看面带薄怒。满人制度此时尚没有经过根本性的改变各旗都自有旗主打仗时由各旗主从牛录中征召士卒出征常备的摆牙喇精兵都有各亲王贝勒统领除了上三旗外五旗中各有势力虽然听凭皇帝下令征战其实各有系统并不真正心服皇太极一系。到是这些汉军因为是卖身投靠只唯皇命是从到是真正的忠义不二。不象各旗旗主兴军打仗只是为了抢掠钱财子女哪里管什么天下大业。

    他轻咳一声向众人道:“不必多说。咱们大清讲的是满汉一家汉人也有英雄豪杰满人不可轻视。到是议议咱们现下成功突入北京下一步该怎么走法?”

    莽古尔泰自当年阿敏叛后很是老实谨慎了一阵。此次攻入关内他的部下先打败吴三桂与唐通的联军他自已身先士卒冲杀在前很是立了汗马功劳。原本以为依着个例必然是可获得大笔金银和汉人奴隶谁料此次皇太极一不准杀戮二不准各人私分全数入官说是要以为大军和政府开支所用。他一肚皮的不满却只是不敢作此时得着机会便闷声道:“依我看不如把明朝府藏和宫藏的宝贝金银都收拾干净把京师附近的汉人百姓都带回关内。一把火烧了这个紫禁城咱们回盛京老家过逍遥日子最好!”

    皇太极盯着他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入关之前就说了此次入关是为了得到明朝的天下你现在说的这话难道要背弃前约?”

    “我不敢!皇上你是当家之人自然你说了算。只是明朝太大汉人人口众多要是无能之辈也罢了那个张伟还是有些才干能力咱们此次入关虽然有十几万人满洲八旗不过八万张伟的汉军好几十万还有什么厢军新投降的几十万明军咱们就是打胜了要有多少八旗子弟丢掉性命?父汗当年起兵只求得到明朝的奴尔干都司治地就是知足皇上今天志向如此远大却未必是满洲人的福份!”

    他瞥一眼皇太极的神色又嘟囔道:“自然大事是皇上你拿主意我只听命就是了。”

    代善因觉气氛尴尬不似适才那么融洽忙出来圆场道:“这怕什么。咱们八旗精兵甲于天下我没有和那个南蛮子交过手料想不过是凭着火炮犀利打了咱们一个不提防。现下既然入关总得交一交手才知道下一步该当如何。以咱们满人的勇名难道不打一打就退?那可丢不起这个人。”

    皇太极知道这个长兄一向支持自已此时出来说话亦是相帮之意。却不料他语不及义当真是胡说八道一通。当下只觉得哭笑不得对他却又不能训斥正要说话却又听代善次子硕托道:“打仗总得要钱粮钱咱们有粮食却并不宽裕。还有马匹要用的草料也很是吃紧。现在不过占了十几个州府一百个县不到凭着北方的这点供奉难!所以依我看来趁着大胜余威一开了春就向南进击以咱们的武力以战养战最好!”

    此话说的很是有理乃是入关前皇太极与各亲王贝勒商议妥帖的定策。满清起事之初原本不过是希图辽东一地后来明军屡战屡败胃口始开攻下沈阳等地后又希图辽西等在宁远等地吃了大亏才知道明朝也不可轻辱就是大炮一项满人拼尽全力铸成那么几门明军每败必失却是很快就能补充国力高下一较便知端底。所以满清直到皇太极奋然建国称帝八旗上下却并没有一统全国的决心和企图。只有皇太极本人一直深谋远虑并不以在关外称雄而自足。他并不了解明朝国内的实际情形虽然知道有农民起义却苦于联络不上。只是每次入关抢劫一路上却并没有明军敢当阻挡两千八旗兵就能横行山东押送十几万汉人逍遥自在的回到关外而拔除了宁绵等钉子之后畿辅山东等地虚实尽知八旗各亲王贝勒的野心和胃口方被提将起来经过皇太极的鼓励劝说才在明军尽撤关内之时趁虚而入企图灭亡明朝后得到整个汉人的江山。

    想法和实力都已齐备只是在失去范文程等汉人智囊之后又没有洪承畴这样的降官以为耳目。自皇太极以下各亲王贝勒对这场灭国战争如何打该打怎么进行却殊无定算。祖大寿等辽东降将虽然归顺其实并不真正心服与佟养性等早降的汉官绝然不同指望他们引路却是不成。

    想到此处皇太极只觉得忧心如焚他以平复天下为志愿又很相信自已旗下将士的勇力然而身为一个很杰出的政治家他自然知道平定天下光有勇力决然不成没有汉人士大夫的支持只怕非得灰溜溜的退回关外不可。

    只是此人一向坚毅不拔并不以小小困难为念。费尽心力解决了后方难题又花费两三年的时间囤积粮草铸造火炮无非不过是看出以张伟的才干魄力若是不趁着他立足不稳实力还不够强之时就痛加打击最少也要占据北方与其形成隔江对峙之势如若不然以他的治政能力汉军实力的膨胀加强难道容他成功的灭掉明朝统一全国然后再轻轻松松的踏中关外收复辽东都司么?每常想到当年在凤凰楼内张伟一脸微笑向他说道:“打败八旗非得汉人出一不出英主如同当年成祖一般率大军亲征以五十万军挥戈以向大汗能抵挡么?女真满万不可敌也得看对手是谁。中原汉人王朝实力远大女真人之上大汗想以一隅之地十万精兵以抗么?只怕灭族之祸不远矣。”

    他暗中摇头心道:“你休想如此!不管各亲王贝勒怎么样旗下的各旗主牛录怎么想我一定要与你交一交手看看沈阳一役之后你的军队强横成什么样子!”

    “礼亲王请你带领旗兵和蒙古诸王公、台吉驻守城外。城内由两白旗和天助军驻守。原本的明军降军也到城外派了咱们的人去收编整顿。至于粮食城内府藏还有不少近期内可以支持。城外驻军每天到城内来搬运粮草食用就是。”

    代善瞠目道:“天寒地冻的咱们各旗上下正想着进城避寒为什么好好的房子不住要住在城外?”

    他因担心一惯对汉人凶残好杀的旗兵并不能真正的守住纪律不在城内乱抢乱杀寒了明朝降官降将的心所以如此安排。

    只是这个理由却并不能直说因沉吟道:“大哥我每常和你说的话你忘了么?”

    见代善不解他又道:“不少亲王贝勒反对入关甚至当年父法亦有疑虑都是因当年大金灭辽占据了中国北方谁知后来腐化之极王公子弟尽成膏粱士卒都不能骑射。潼关一战五十万女真子弟被十几万蒙古人打败横尸百里。大家都说当年完颜阿骨打何等英雄一万人击败三十万辽军后世子孙那般无能还不是汉人酒色和衣饰给害的!所以虽然进盛京占据不少汉人城池却只有汉人依着我们的例剃头穿箭衣不能蓄穿宽袍。如今咱们进了关内更要小心万一旗下人都住在城里时间久了染上了南蛮子的阴柔懦弱气质不就是要亡族了么?”

    他这一番话却正是女真人最担心之事昔日努儿哈赤建国号为大金就是以金国的后裔自诩。现下皇太极因怕刺激汉人改为大清其实并不能改变满人与女真同族的现实。稍有些见识的八旗贵胄都很担心当年金国被蒙古灭族之事重演所以对汉人的生活习惯和衣饰头很是排斥唯恐女真子弟堕落腐化那可真是糟糕之极。

    此时各王公贝勒听了皇太极一说各人均道:“皇上深谋远虑当真是睿断英明!”

    代善亦道:“这话很是不但咱们要住在城外还要命令城内所有的汉人剃易服都依着我们满人的规矩才是!”

    皇太极一听之下因笑道:“这事不急。人家刚刚归顺现下就叫换过服饰也来不及准备。而且此时以收拢人心要紧咱们自个儿不学他们就是汉人越柔懦对咱们越是有利。”

    又正颜厉色道:“咱们只顾高兴和议事竟然忘了先去迎还父汗的梓宫!父汗的梓宫自从被张伟掘起所幸到没有被崇祯焚毁就放在他们的光禄寺库房与猪牛羊肉堆放在一处!想起此事朕就很是气恼。朕已命人将梓宫迎出请喇嘛和萨满祈福诵经着人送回关内重新安葬!”

    此事自然是重要之极各人自然不能反对。于是自皇太极领头礼亲王代善紧随其后各人随同前往奉迎努儿哈赤的棺木准备在停灵一段时间开春便送回辽东重新在福陵安葬。

第六十九章 相峙(二)

    由皇太极领头将努尔哈赤梓宫先奉安至乾清宫停灵。这乾清宫乃是明朝列帝死后先行停灵之处此时停放着一个蛮夷部落领的尸体又由着一群喇嘛和萨满弄的乌烟瘴气弄的原宫中太监和宫女们满天神佛不知如何是好。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打开承天门有功仍着署理内宫事宜。满洲贵族们虽然也在盛京内执掌国柄多年却是游牧民族的习气未改与享国三百年的明朝皇室自是不能相比就是与京中钟鸣鼎食的贵戚之家亦是相差甚远。王德化等人虽然畏惧刀斧毅然投降却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些蛮子。这些女真人在宫中如同乡下土佬儿一般一个个穿着紧身箭衣脚着布靴纵是皇太极以大汗之尊亦是如此。看着他们拿刀弄箭在宫中自寻穿行探看王德华领着一帮小太监四处伺候奈何满人中的贵人太多一个个不是亲王就是贝勒在宫中四处看西洋景看到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西洋物什便一个个眼中放光直欲塞入怀中。

    王大太监自已家产也有百万金哪里瞧的上这些人的作派虽然满脸堆笑唯恐伺候不周却不免在心中骂道:“什么阿物儿!当真是穷小子走大运也让他们占了北京城!”

    心里虽然如此想却是不能透露出一星半点儿。这些女真人个个满脸横肉孔武有力虽然皇太极不准杀戮抢劫亦不准强*奸这几天在宫内却很有些宫女受到强*奸。因为都是王公亲贵皇太极亦不好为这种小事责罚反而将那些受到侵犯的宫女赏赐给各人使唤。他自已到并无此事此时虽是壮年身体自宸妃逝后已是不支本身嫔妃已是很多渐渐应付不来哪有心思搞这些花样?这王德化在宫中多年服侍过神宗、光宗等四朝皇帝除了崇祯之外都是见了女色不要命的主那光宗病在床上不能行动却一夜间宠幸李选侍送来的八位美女继位没有几天就一命呜呼此时看了这皇太极的作派到觉得此人果真是个人物象个做大事的样子。

    他既然投降自然巴不得新主子得势自已仍然可以从中大捞特捞大其财。待年老不中用时回到自家府邸享受。身为太监不但仆从如云就是晚上暖脚用的小老婆也有十几二十个做太监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掐尖儿的人物了。

    自太和门而出便是禁城中最广阔之处午门内两侧都是朝房皇太极便歇于此处。这几天王德化小心伺候把巴结明朝皇帝的那些小意儿都用在了皇太极身上使得这个蛮夷皇帝很是满意在禁宫中四处行走办理公务都指名要王太监在身边才行。原本依着王德化的身份就是崇祯亦是称他为伴伴并不常常要他在身边辛苦新主子如此重用王德化得意之余却也顾不上劳累了。

    想到换了新朝仍然是呼风唤雨王德化不免得意嘴角隐隐然露出一丝微笑。眼看这禁宫之中面貌渐渐依旧那些横冲乱撞的王公贝勒在他向皇太极进言后已然退出宫外自寻居处他想着新皇如此信重不免脚下加快几步往午门左侧的朝房急趋。谁料冬天地滑他脚步虚浮差点儿摔倒在地幸得曹化淳此时亦赶在身后伺候一把将他扶住。

    王德化扭头一瞧因见是他便淡淡一笑夸奖道:“亏得是你不然老身要狠狠摔这一下这把老骨头可是生受不起。”

    曹化淳一向党附王德化虽然提督东厂却并不敢在他面前拿大忙笑答道:“宗主爷身负重任可是闪失不得!若是宗主爷有个意外可教咱们怎么处呢。”

    “也未必。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自六岁入宫进内书院读书三十七岁拜魏安老公公为宗师开始有出头之日。现下依我看这宫中也只有你能承我的衣钵。”

    曹化淳只觉得王德化的眼睛在自已身上瞄来瞄去他只觉得后背心慢慢沁出冷汗来脚底亦是脚汗涟涟忙指天誓日道:“宗主爷在一天咱便伺候一天。宗主爷哪天退了位咱也回乡下养老去!”

    王德化干笑一声向他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我只是这么一说我现下虽然有一把年纪到也觉得身康体健离退体且早着呢。”

    说罢哈哈干笑几声到使得曹化淳尴尬异常也只得陪笑如仪。他知道这是王德化在敲打自已防着自已因献城有功有爬到他头上的妄想是以要预先敲打一下这也是宫中老公的常技不足为奇。曹化淳心中冷笑:“老东西是龙是蛇咱们爷俩走着瞧!”

    待到了皇太极居处虽是禁宫之内此处却是房陋屋简正屋之外只有南北朝向的两个小隔间。皇太极于正屋召对臣工于小房内歇息批阅文书很是辛苦。

    几百名皇帝的巴牙喇护卫将这南北朝向的朝房团团围住严查来住人等。此时北京新定京师人心并不稳便皇太极这两天又每天召对明朝的投降将军都是武人将军各侍卫和内大臣都是将心提起并不敢稍加松懈。此时奉命带班的乃是内大臣梅勒章京萨木什喀把守。见了一群旧明太监迈着碎步逶迤而来他忍不住皱眉向一班侍卫道:“皇上不知道留着他们做什么一帮没卵子的汉人比平常的汉人更坏更没用!”

    他因是用满语说话一帮明宫太监却是不能听懂只觉得这个矮个女真人眼光凶厉神情狰狞当真是可怕的紧。正彷徨间只听到里间传来一声传唤之声王德化与曹化淳听出是皇太极传召两人忙挤开把守房门的侍卫缩头缩脑的钻将进去。

    皇太极却正与管理户部的萨哈廉商谈过冬的粮草军饷一事这萨哈廉性格沉稳内敛遇到大事也毫不慌张又一向忠于皇太极于是在德格类死于汉军刃下之后便接管了户部差使。只是他是传统的女真汉子骑马射箭到还拿手管理财赋却是不成。汉官们又多半贪污不可信任几个忠心不二的又多半死在沈阳一役这几年下来亏得在山东畿辅大抢两次又逼迫朝鲜每年输入大量的粮食这才勉强唯持。此时八旗旗人入关的有八万人再有汉军、蒙古、投降的明军京师投降官员衙差穷苦百姓需要赈济这么些事相加起来使得萨哈廉的头也白了几根。

    “皇上我这两天一直盘查明朝的户部太仓藏库起出的白银约六十万已经全数用光。咱们从盛京解来的银子还有一百多万只够这两月的寻常开支所用。万一打起仗来那可就全完啦。”

    皇太极听得此言却一时也是没有办法。他忍不住苦笑道:“都说明朝地大物博国力强盛疆域是咱们的几十倍人口几百倍。明朝皇帝又不恤百姓横征暴敛。怎么国库如洗弄到这个地步?”

    萨哈廉尚未答话一旁静坐的豪格咳了一声笑道:“要是能让孩儿带兵去抢掠一番几个月的使费就有了。”

    见皇太极并未觉得好笑他忙敛了笑容向王德化等人斥道:“阿玛召你们来是让你们说一下明朝皇帝的钱都在哪里?”

    王德化急忙上前堆笑道:“皇上大军刚刚入城没有几天又没有问过奴婢们所以才会为钱烦恼。咱们大明的银钱一向是内外分明。正经国赋藏于户部的太仓银库矿冶关榷之税及金花银则运入内承运库。这两年江南用兵西北流贼用兵东虏……不辽东用兵国库如洗虽然催科不止然而十不收一适才萨贝勒说的几十万两银子依奴婢所知若是再迟几天就要解运出去。朝廷还欠着半年的官俸哪!”

    “内承运库还有多少库银?”

    “这个奴婢亦是不知不过内库充实到是实情。自神宗爷以下各朝皇帝没有拨出只有收入。论起实际数目却是谁也不知。”

    皇太极以天纵英才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朝皇帝不减赋税敲骨吸髓般的征收田赋把全天下弄的流民四起烽烟处处却在内库里藏着大笔白银不肯动用这种蠢到家的行为他无论如何亦是不能知晓其因。只是知道凭空掉下一笔横财可以用来安抚治下汉人百姓的民心可以不加征三饷就能在几年内维持政府开支和军费这岂不是天降横财?”

    于是振衣而起向着王德化微微笑道:“你很忠心也很会办事。宫禁在你管制之下没有混乱朕很高兴。现下就带着朕去内藏库看看!”

    王德化躬身随行在皇太极身后嘻笑道:“老奴婢此生有幸能够伺候皇上这样的不世英主真真是前生修行得来的福气。只盼着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皇上一统天下纵是死了也可闭眼啦。”

    “嘿便愿你可以看到。”

    王德化自然不知道皇太极此时心中所思只兴冲冲在头前带路引领着众人往内藏库而去。代善等人正在禁宫巡视听得风声亦是赶来观看热闹。各明朝降官知道此事却也不免赶来承奉。留在北京的明朝大臣有小半成功逃脱在皇太极并不勉强的前提下逃往南方。有大半留居府邸观看风色既不出来为官也不肯毁家逃难。亦有小半无耻之徒已是投降满清愿意为新朝效力。此时各人随行一直到端门之侧皇太极因知崇祯的尸体正停于此处心中一动便特意绕了一圈到崇祯停灵之处停步观看。

    他看着装敛崇祯帝尸体的那口普通的红木棺才心中只觉得怪异非常。又觉得畅快又觉得有些悲凉浑不似八旗众王公贝勒那样纯粹的欢喜。崇祯尸体明日便要运出塞到他哥哥天启的德陵之内草草安葬了事。这几天来并没有人敢来探看崇祯尸体到了此时却有两个和尚因为常得到信佛的周后赏赐是以此时不顾危险带着法事家什前来度崇祯。

    皇太极看着两个和尚捣鼓法事却是并不着恼。只回头转身看向随行的明朝文武官员。因见明朝各官员武将都是鲜衣怒马从人众多各人见皇上望来多半是在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并没有稍露戚色。只有祖大寿等辽东故将虽然并没有得到崇祯的信重此时脸上却隐隐露出悲痛神色。

    “祖将军这是你的旧主你来祭拜一下!”

    祖大寿于吴襄、张存仁等辽东诸将却都尽皆跟随在此各人心中正是又悲又气眼见前皇身后事如此凄惨各人正自难过一听得皇太极如此吩咐一时间却也并不避讳由着祖大寿带头各人跳下马来各自解开箭衣袒露出左臂伏拜在地哀哭叩头。

    皇太极又向着周廷儒等明朝阁臣道:“诸位先生甚得明皇幸重也来叩头吧。”

    却见得周廷儒与各文官商议一番方向他回话道:“臣等既然侍奉皇上已然与故主再无香火之情咱们就不叩头了。”

    他自以为这一番话很是得体必能得到皇太极的欢心。却不料听得皇太极向王德化问道:“头戴纱帽的尚不及光头的和尚这是为何?”

    王德化身为阉人一向被这些士大夫所轻视此时逮到机会不免刻薄道:“回皇上此等纱帽原本就是陋品!”

    皇太极仰头大笑向着面如土色的旧明文臣笑道:“此玩笑耳诸位切莫在意!”

    说罢再也不看这些文臣的神色命王德化带路直奔内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