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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超级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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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唯一依靠

    薛氏就站在欧阳修的书房外,不多时,欧阳倩红着眼睛从书房内含泪奔出,快步向东院奔去。

    薛氏这才缓缓走进书房,欧阳修一脸不高兴道:“有这个必要把倩儿赶走吗?”

    薛氏缓缓道:“你要搞清楚一点,你的三个儿子还没有娶妻,两个女儿还没有出嫁,家里一点储蓄都没有,俸禄都被你风流喝酒花光了,老娘还得用自己的嫁妆来补贴他们,还有你自己,你如果想要女儿照顾你后半生,我可以带着孩子们走,成全你们父女。”

    “说得这么绝情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你还有脸说没怪我?”

    薛氏柳眉倒竖,怒吼道:“我的兄弟死了,薛家绝后了,你知不知道,他只是不懂事,被人利用,真正害你的人,你屁都不敢放一个,却把我兄弟往死里整,你替他说过情吗?你女儿是人,我兄弟就不是人,就该死,是不是?”

    欧阳修被妻子骂得头脑一阵眩晕,视力更加模糊了,他不敢再顶嘴,只得叹口气道:“倩儿孤身一人,又没有成婚,你把她赶出去,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她有钱,有男人养着她,她没告诉你吗?这些年她吃的穿的用的,一点都不差,是谁给她的钱,是谁在养着她?你告诉我,我倒想知道是哪个多情男人把你女儿照顾得如此之好?”

    欧阳修已经知道是范宁在暗中接济自己女儿,但他不敢说,妻子一旦泄露出去,会对范宁十分不利,他女儿就没有人照顾了。

    “我也不知道,倩儿不肯说,只是让我不要担心,估计是我的某个学生在帮助她吧!”

    薛氏咬牙道:“谅她也不敢告诉你,你们欧阳家尽出丑事,我真受够了。”

    “好了!”

    欧阳修忍无可忍,厉声道:“你到底有完没玩,我已经同意她走了,你还不满意吗?”

    “我当然不满意,除非你让我三个儿子都考上进士,除非让我的两个女儿风风光光出嫁,否则这个家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薛氏说完,转身怒气冲冲走去。

    欧阳修躺在床上,长长叹了口气,娶妻不慎,家无宁日啊!

    ........

    欧阳倩回到小院便开始收拾东西了,她的小丫头怯生生问道:“姑娘,我们能搬去哪里?”

    欧阳倩叹口气道:“先去客栈住两天,然后租一间小院子,我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永远不想再看见她。”

    “可是.....我们没有钱。”

    “我知道,等会儿你和我先去取点钱,就取五十两银子,够我们住几个月了。”

    小丫鬟犹豫一下道:“姑娘,我们还是给范官人说一下情况,姑娘有个依靠也好呀!”

    欧阳倩心中此时无比孤独凄凉,她当然渴望范宁来帮助自己,给自己一个依靠,但她又怕被人发现后连累到范宁,便咬咬嘴唇道:“过几天再说吧!我现在心很乱,先安顿下来,我们以后再告诉他。”

    薛氏没有给欧阳倩机会,第二天中午,她便带着几名家丁把欧阳倩的几口箱子扔了出去,欧阳倩雇一辆牛车,凄凄然离开了自己的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

    为了便于百姓告状和收集民间舆论,谏院并不在皇城,而是在太平兴国寺南大街,中午时分,范宁正在收拾书桌,准备出去吃饭,这时,茶童小文跑进来禀报道:“官人,刚才门口卫兵来报,说是门外有人找官人,是官人的亲戚。”

    范宁愣了一下,点点头道:“我去看看,你把桌上茶具收拾一下,再去告诉李谏司,说下午的调查我就不去了。”

    “小人记住了!”

    小文中午在谏院吃内部从事下人专供的份饭,三十文钱一份,一般不跟范宁出去。

    范宁快步走出谏院,只见门外站着一名小娘子,看打扮像个使女,范宁顿时认出了她,正是欧阳倩的小使女阿桃。

    “阿桃,怎么了,你家姑娘呢?”

    阿桃回头一指对面的牛车,“姑娘在车里,我们被夫人赶出来了。”

    范宁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夫人说是姑娘害死她弟弟,迁怒于我们.......”

    不等阿桃说完,范宁便明白了,这是薛宗孺之死引发了欧阳修家中的内讧,薛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满腔怒火发泄在欧阳倩身上也很正常。

    他心中十分歉疚,自己居然把这个隐患忘记了。

    范宁快步向牛车走去,只见牛车里被几只箱子塞得满满当当,欧阳倩无助地低着头,不时抹一下眼角泪水。

    “倩姐,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我去和你父亲谈。”

    “不!不!”

    欧阳倩急忙道:“你不知道我家中情况,父亲身体不好,家里根本做不了主,再说.....再说我真的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了。”

    范宁注视她片刻,点点头道:“那好,我先给你找个地方住下。”

    欧阳倩眼中流露出一丝喜悦,小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范宁想了想,他先回去取了钱,又让牛车在清风茶馆停下,要了一间雅室,让伙计把几只箱子放进雅室,又交了十两银子定金,到晚上关门时为止,这间雅室都被他包下来了。

    “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找房子!”

    欧阳倩道:“你和你一起去,阿桃,你在这里看箱子。”

    范宁想到房子要她喜欢才行,便点点头,“那就一起去!”

    他又给阿桃点了两壶茶和几盘点心,便带着欧阳倩坐上牛车。

    牛车里,欧阳倩捂着嘴低声哭泣起来,范宁心中怜惜,握住她一只手柔声劝慰道:“你可以向好的方面想,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忍受着她,从今天开始,你就完全摆脱她了,不是吗?”

    欧阳倩点点头,话虽这样说,可是父亲.......

    她慢慢停住了哭泣,取出帕子搽去泪水,小声道:“爹爹知道是你在照顾我,我告诉他了。”

    范宁连忙问道道:“那你爹爹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他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哪里还能顾得上我,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范宁追问道。

    “他说如果觉得麻烦你,他可以找学生来照顾我。”

    “哪里麻烦了,能照顾你,我求之不得呢!”

    欧阳倩俏脸一红,白了范宁一眼,范宁心中一荡,索性坐在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香肩,“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就想照顾你的。”

    “那你还娶朱佩,不管我的死活。”

    范宁沉默半晌道,“主要是距离,相隔那么远,我以为你早就成婚了,你定亲时,我还在县学,一切都阴差阳错,但上天还是最终让你来到我身边了。”

    欧阳倩心中也明白,自己大阿宁三岁,父亲怎么也不会把自己许给他,过去的事情已经和他无缘,自己只能把握将来了。

    她叹息一声,将头枕在范宁肩上,十分软弱道:“要不是有你可以依靠,我今天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外祖父也去世了,两个舅父都不在京城。”

    范宁点点头,“我先买一座院子给你住下,把你稳定下来,然后你再给父亲送个信,给他报个平安,别让他担心。”

    这时,范宁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你兄长呢?怎么没有他的消息?”

    欧阳倩黯然道:“他在恽州出任司户,因为大嫂的原因,他和爹爹已经反目了。”

    “可你爹爹已经证明清白了啊!”

    欧阳倩摇摇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想恢复到从前已经不可能,加上我那个继母在中间挑拨,我和兄长都被排挤出这个家了,这是她多少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范宁没有再说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话一点不假。

    这时,牛车在外面停下,车夫道:“官人,东外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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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买了新院

    找房子当然是通过牙人最快捷方便,不到半个时辰,范宁便找到了一座很合适的院子,位于一条短巷内,院子大概占地八分地,九成新,正面是三间屋子,左右侧面各有一间屋子,用作堆放杂物和厨房,院子中间是一棵梨树,靠墙边还有一口水井。

    “官家,这间院子月租五贯钱,半年一付,你觉得如何?”

    范宁又回头问欧阳倩,“你觉得呢?”

    欧阳倩欣喜的点点头,她喜欢这里的安静,房间也不错,很干净。

    范宁又问道:“这间院子卖吗?”

    牙人心中一喜,买宅的佣金要高几倍,他当然巴不得客人买下来。

    牙人连忙道:“如果官人想买下来当然可以,房东开价三千贯钱,我再帮你还还价,我估计能便宜几十贯钱。”

    “不用还价了,如果你今天能把房子过户,我给你佣金加倍。”

    “没问题,只要官人准备好钱,一个时辰内帮你办妥。”

    欧阳倩连忙把范宁拉到一边,小声道:“租下来就行了,买太贵了。”

    范宁笑着摇摇头,“我觉得还是买下来比较好。”

    他又对牙人道:“你去找房东来,我就在这里等候,签了契约后,我直接付钱。”

    买宅的流程是先找一名庄宅牙人,然后买卖双方协商,敲定价格后,由牙人拿出官府的专用契约,双方签字画押,然后买方付钱的同时,卖方也将房契和地契交给买方,最后由牙人负责过户,最后是支付佣金。

    中间主要的麻烦在双方协商这一环,一般要扯皮几个回合,各种讨价还价,如果达成一致,那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办了,牙人会以最高效的方式把过户办妥,他的佣金才能拿到手。

    “你们稍等片刻,我去把房东找来。”

    牙人飞奔而去。

    欧阳倩叹口气,“我去茶馆等候吧!”

    “你还不能走,等会儿契约上要你签字的。”

    欧阳倩一惊,“这是你买下来,为什么要我签字?”

    范宁微微一笑,“这间院子是我送给你的,我一直觉得,女人要有自己的房子,心中才会有安全感。”

    “阿宁,我不能要!”

    “别说傻话了。”

    范宁轻轻搂着她道:“你住在这里也是暂时的,等时机成熟,我让朱佩把你接进府中,只恐怕会委屈你。”

    欧阳倩俏脸通红,低下头羞涩道:“我不会在意!”

    范宁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口唇相交,欧阳倩顿时迷醉了,紧紧依偎范宁怀中。

    两人不知吻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范宁连忙松开她,片刻,牙人带着房东来了。

    房东是个商人,听说买家不还价,他也很开心,要知道三千贯钱在别处可以买一亩地宅,而这里只有八分,等于价格比市价贵了两成。

    “官人现在就要交割吗?”

    范宁取出一包钱,“这是三千贯的会子!”

    “会子啊!能不能付白银?”

    范宁笑了起来,“如果付白银,价格就不是三千贯了,这里毕竟只有八分地,我最多给两千五百贯,而且白银的市价是一两白银兑一千两百文,你自己考虑。”

    房东是商人,会子他勉强可以接受,但无法接受两千五百贯的还价。

    “好吧!我接受会子。”

    他将地契和房契都取出来,牙人也草拟好了买卖契约,范宁看了看,便对欧阳倩点点头。

    欧阳倩上前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下手印。

    三份契约,双方各执一份,另一份去官府交税过户的,和卖家没关系了。

    “老弟痛快,这房子就归你了。”

    商人拿起三千贯会子和一份契约,向范宁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剩下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牙人的佣金是三十贯,也就是百分之一,范宁承诺给他加倍,再加上官府过户时要征百分之三的牙契税,一共还要付一百五十贯钱。

    范宁取出一百五十贯的会子交给牙人,笑道:“房契和地契明天中午我去你那里取,但过户最好今天能办妥。”

    “官人放心,今天一定办妥。”牙人一个中午就赚了六十贯钱,欢天喜地走了。

    这时,范宁把钥匙交给欧阳倩笑道:“估计阿桃等急了,我们把她接来,再去买点日用品,顺便把门锁也换了。”

    欧阳倩心中欢喜,“这个我们自己来,你下午还有事情就去忙吧!”

    范宁下午确实还有事,他又给了欧阳倩五十两散银子,这才带着她租一辆牛车走了。

    .........

    次日中午,范宁拿到了新房契和地契,他又来到了欧阳倩的小院,范宁敲了敲门,里面有人问道:“谁啊!”

    “倩姐,是我,阿宁!”

    片刻,门吱嘎一声开了,门内露出了欧阳倩秀美灿烂的笑容,“快进来!”

    范宁走进院子,只见院子里拉了两根绳子,上面晾满了衣裙,欧阳倩头戴一顶草帽,穿一件宽大的麻衣,手拿一杆长柄扫帚。

    “倩姐在做什么呢?”范宁好奇地问道。

    “我们在清扫厨房呢!里面积满了老灰。”

    范宁见厨房门口小使女阿桃也戴着草帽,满脸灰土,不由笑道:“我来帮你们打扫!”

    “不用!不用!灰很大,你去坐会儿,我给你煎茶。”

    “居然还有茶喝?”

    “昨天都买了,外面还有卖水的,每天一大壶只要五文钱,这里很方便,衣食住行样样都有。”

    范宁一间间房子细看,西面放杂物的房间已经清理出来,有床和被褥,桌上还有几色胭脂,估计是使女阿桃的房间。

    正面三间屋,最左面应该是客堂,同时也是吃饭之地,小户人家基本上都是这样,一张黑漆方桌上摆放着新买的碗筷和茶具,地上还有木盆。

    中间一间屋是书房,毕竟是欧阳修的女儿,书房必须要的,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几十本书,最里面一间屋就是卧房了,倒是收拾干净了,就是比较凌乱,衣橱还没有整理好。

    “阿宁,里面房间就别看了,还没收拾好呢!”

    “哦!”

    范宁退回来,又笑问道:“这些桌椅都是你买的吗?”

    “是呀!我买的半旧家具,对面瓦子里就有,这么多桌椅橱子,还有两张床,一共只花了五两银子。”

    范宁点点头,“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人家刚刚才要给你煎茶。”

    欧阳倩噘了一下红唇道:“而且还要洗脸换衣服,太麻烦了,要不你帮我买点回来,我们就在家里吃!”

    “没问题!”

    范宁将一卷纸递给她,“这是房契和地契,先收起来吧!”

    “就....就放在你那里吧!”

    范宁直接将纸卷塞给她,转身出去了,“我去买饭,很快就回来!”

    欧阳倩住的小巷对面便是东城瓦子,很热闹的商业聚集地,瓦子大门两侧也是各种餐馆,范宁很快便买了十几样菜以及几盘面点回来,拎了满满两大食盒。

    “阿宁,你买这么多菜,我们哪里吃得完?”欧阳倩惊讶道。

    “还有我呢!”

    范宁拎着食盒走进屋子,欧阳倩连忙收起桌上的碗筷,“厨房有碗橱,但全是油腻,也烂掉了,等清扫干净后,还要去买只碗橱。”

    范宁笑道:“碗橱要买新的,不然里面会有小强。”

    “小强是什么?”

    “小强就是一种黑虫子,大小和枣子一样,爬得很快,有的还会飞。”

    欧阳倩瞪大了眼睛,“你莫非是说偷油婆子?”

    “就是它!旧碗橱会藏有很多,难道你们厨房里没有吗?”

    “没....没有....看见啊!”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阿桃的惊恐的叫喊,“哎呀!有好多偷油婆子,飞出来了!”

    欧阳倩吓得惊叫一声,躲到范宁身后。

    “阿宁,你快去打死它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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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罢相传闻

    中午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大半个时辰,在欧阳倩住处吃完午饭,范宁便返回了谏院,牛车缓缓而行,车棚内范宁身体随着牛车微微晃动,他看似在闭目养神,脑海里却在思考着欧阳倩的事情。

    主要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让他没有思想准备,其实这两天安置好欧阳倩倒问题不大,关键是以后怎么办?

    虽然大宋的高官普遍养有外宅情妇,但这种事情范宁干不出来,估计欧阳修也只是希望自己照顾好他女儿,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如果把欧阳倩作为平妻娶回家,这里面就会有两大难题。

    首先是怎么向朱佩解释?他们之间从未提及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朱佩会是什么态度?

    虽然朱佩对自己的独占**并不是那么强,她还默许了阿雅作为同房侍女的存在,但并不代表她会大度地接受别的女人进府,毕竟阿雅是她陪嫁来的,地位也比较卑微,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可欧阳倩就不一样了,她会接受吗?

    其实让范宁头大的还不是朱佩,而是欧阳修,那个老头子会让女儿嫁给别人为妾?就算说得好听一点为平妻,但实质上还是妾,只是地位比一般妾稍高一点。

    恐怕欧阳修宁可女儿孤身一辈子,也不会轻易答应她为别人之妾,除非自己封王,欧阳倩成为偏妃,这倒可以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得封诰命夫人,其实这就是平妻的概念,朝廷承认她的地位,封她略次于正妻的诰命夫人,只是这种情况需要天子特批才行,一般人可没有这种待遇。

    范宁越想越头大,只得暂时不考虑这件事,反正欧阳倩也安定下来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范宁回到官房坐下,茶童小文送来一杯热茶,“官人,中午夫人派人来送来消息,说隔壁房子已经买下来了,官人能不能早点回去看看。”

    范宁点点头,“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范宁喝口茶,又对小文道:“你去把李谏司请来,就说我有事情和他商议。”

    “我这就去!”

    小文快步出去了,不多时,李唯臻走了进来,对范宁道:“知院得到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我中午听到一个消息,说官家已经同意贾昌朝复相,今天恐怕就会有正式消息出来。”

    这个消息范宁倒不奇怪,毕竟朝廷要平衡,贾昌朝复相从年初就说起,到今天才正式定下来,就算贾昌朝为相,知政堂支持赵忠实的相国还是占据上风,贾昌朝翻不起风浪。

    范宁也没有多谈此事,又问道:“我今天上午听人说,张要弹劾文相公,是怎么回事?”

    “确实有这回事,我今天和右司谏唐介交流时,他给我说了这件事,好像是文彦博曾经送蜀锦给张贵妃,因此被封为昭文馆大学士,不过这件事去年就有御史弹劾文彦博,但最后不了了之,不知为什么,这件事又被翻出来了。”

    范宁眉头微皱,这件事主要是出现的时机太敏感,欧阳修事件刚刚平息,贾昌朝复相的消息才传出,忽然又有了文彦博被弹劾的消息,他当然知道,张是张尧佐的狗,是张尧佐要对文彦博下手,这里面的逻辑在哪里?

    在皇位继承人问题上,文彦博一直态度含糊,他名义上支持赵宗实,但一直没有拿出实际行动,而且还暗中讨好张贵妃,实际上就是不肯站队。

    这样的人应该是对张尧佐有利,那他为什么要弹劾文彦博?

    “卑职可以去调查一下,如果知院觉得有必要的话。”

    范宁点点头,“我想知道真实原因。”

    .......

    范宁下午回到府中,却意外地看见二叔范铁戈陪同一名中年男子在院子里勘察,范宁一怔,上前笑问道:“二叔怎么来了?”

    范铁戈笑道:“佩儿上午派人来找我,让我介绍一个造宅良匠,这位谢东主也是我们平江府人,造园林的高手,他正好率一群弟子在京城造宅,我就把他请来了。”

    中年男子连忙上前行礼,“在下谢九龄,久闻范知院的大名了。”

    他说的是一口吴音,很久没有听到乡音,范宁也倍感亲切,回礼道:“谢东主在京城开店了吗?”

    “准备开店,这不,同乡会给我介绍了范东主,我还得麻烦范东主给我找门面。”

    范宁也知道,平江府在京城的数百名商人三年前成立了苏州商联会,朱元丰成为会长,二叔是五名副会长之一,主要是给在京同乡提供一个交流商机的平台。

    造园本来就是平江府匠人的强项,朱佩想到找二叔帮忙也可以理解了。

    范宁笑问道:“那谢东主对我府上的造园有什么想法?”

    谢九龄点点头,“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贵府把隔壁的宅子买下来了,准备这边的中庭变成湖水,然后翠云楼作为一个岛,修一座桥和西面的后宅连在一起,我大概没说错吧!”

    “确实是这样,我想听听谢东主的高见。”

    “高见不敢当,我只说说我的初步想法。”

    谢九龄捋须道:“首先是水源很重要,正好北面的池塘和蔡河相连,我就准备挖一条小河,从内宅引水过来,然后用方石将翠云楼的地基固定住,湖面大概占地四亩左右,以荷花布于湖面,中间再建一条观鱼廊桥,这样湖水就不显单调,周围一圈修建长廊,在西南、西北和东南修三座亭子,配合太湖石堆,然后原来的下人住处我打算拆除,一方面是扩大湖面,同时再修建一座小憩游玩的花厅,这样,两边的墙都要拆除,照壁也要移走,大门自然也要封闭了。”

    “那后面的码头呢?”范宁又问道。

    “后面的码头要移到隔壁宅子,那边正好有修建码头的预留处,这个倒不难,整个宅子的难点还是在挖掘池塘上,水至少要深六尺,所以我打算用挖掘池塘的土构建成一座小山丘,就造在原来下人住处,下面是大石固定住,然后再栽树固土,山顶再修建一座小亭,和翠云楼呼应。”

    “那我新买的宅子还需要修缮。”

    谢九龄微微一笑,“这个是同步进行,园子造好了,新宅也修缮完成。”

    “那需要多少时间,费用如何?”

    “时间至少要半年,费用我还没有算过,估计至少也要一万贯,而且堆土山还要去官府申请,我估计只要不超过翠云楼的高度,问题就不大。”

    谢九龄的方案听起来还不错,范宁点点头,“谢东主打算什么时候动工?”

    “我先全面勘察,然后绘制一幅草图,如果官人同意,那就签署协议,就可以动工了,很快的,只要三天时间我就可以出图了。”

    “好!我们到时候搬走一段时间。”

    谢九龄又继续去看翠云楼的地基,范铁戈拉过范宁低声问道:“造湖的时候,翠云峰怎么办?”

    范宁知道他的意思,便摇摇头道:“暂时放到阿佩三祖父的府中去,这座翠云峰太大,奇石馆放不了。”

    范铁戈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他还想用翠云峰给奇石馆揽客呢!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要把翠云峰搬到奇石馆后院,那就要破墙了。

    “好吧!你什么时候去店里看看,明仁找你有事呢!”

    “这两天有时间去看看吧!”

    范宁不再陪二叔,快步向后宅走去,他却很奇怪一直没有看见朱佩,走到水榭中堂,却见朱佩正全神贯注绘制一幅图。

    “在画什么呢?”范宁走上前笑问道。

    “夫君回来了!”

    朱佩兴奋地拉着丈夫,“你看看我画的庭院图。”

    范宁凑上前细看,原来是一幅想象中的庭院图,基本上和谢九龄说得差不多,但湖面波光浩渺,居然还画了几只海鸟。

    范宁哑然失笑道:“你这幅图至少要三十顷的湖面才会有这种效果,我们家最多只有五亩,不要想得太好,到时会失望的。”

    “那我们以后再买块地,造这样的庄园,我喜欢大湖!”

    “以后就去买一座天然湖,在湖边造房舍,不更好吗?”

    “那还要等什么时候啊!”朱佩一脸怅然。

    “总有一天吧!”

    范宁轻轻拍拍她的俏脸,又笑道:“今天房宅钱已经支付了吗?”

    “我上午已经支付了,是吴夫人过来的,她把房契、地契和钥匙都给了我们,上次你说二叔认识建造园子的人,我就让管家婆去请二叔了。”

    “那咱们就得准备收拾东西搬家了,刚才谢东主说,要半年呢!”

    “就是搬家之事我要和夫君商议一下,我娘让我们先搬到他们府上去,你看呢?”

    朱佩父母的住宅占地有二十亩,只住三个人,搬到他们那里去倒也不错,但范宁得到一个消息,可能朱佩父亲要接柳云的吏部左侍郎的位子,这让范宁有点犹豫。

    “你想搬过去吗?”范宁问道。

    “我想去看看兄长。”朱佩小声道。

    范宁顿时明白了,朱佩还是想和父母一起住。

    他欣然点头道:“那就收拾东西,我们明后天就搬去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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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明仁的计划

    很快,谢九龄便结束了勘察,回去绘制草图了,宋朝造园造屋同样需要很精准的工程图,要实地丈量,不过谢九龄只是回去绘制效果图,具体造园的工程丈量,那是签署了协议后才着手实施。

    范宁也跟随范铁戈去了奇石馆,明仁昨天从福州过来,范宁需要和他见一见。

    “二叔,奇石馆的生意怎么样?”

    范铁戈笑道:“最赚钱的还是田黄石,其次是太湖石,再就是寿山冻石,灵璧石也开始火了,只有独山玉,做的人太多,一直就不太好,最近我开始做西域和玉田玉的生意,等会儿我送你一块罕见的羊脂美玉,你可以让朱哲雕个镇纸之类。”

    “那就谢谢二叔了!”

    “不用客气,你是大东主,好东西当然留给你。”

    停一下,范铁戈又问道:“我听明仁说,你打算联合他们兄弟开一家海外贸易商行?”

    范宁沉吟一下道:“开贸易商行只是第一步,事实上,我是想寻找新陆地,这是以后的计划了。”

    “你们几兄弟有抱负是好事情,你在朝廷为官,看得比他们远,看得比他们深透,希望你时常指点他们,说实话,这兄弟二人从来没让我停止操心。”

    “二叔放心吧!这次是我们一起做,我们会用鸽信联系,我会一直关注此事。”

    正说着,牛车到了奇石馆门口,范宁从奇石馆下来,一眼便看见明仁坐在店铺内的一块太湖石上,正和一名伙计聊天。

    “你这个小兔崽子,那块石头不能坐,快给我滚下来!”

    范铁戈气得火冒三丈,冲了过去,明仁吓得从石头上跳下来,他嘟囔道:“一块破石头,这么大声叫嚷什么?”

    “破石头?这块石头价值三千贯,坐坏了你赔!”

    范铁戈又骂周围几个伙计,“你们也不拦住他,随便让他乱坐!”

    几名伙计低下头不敢吭声,明仁不高兴,“拿了我几千根琥珀木,一文钱都不给我,还不让我坐块破石头。”

    “我会赖你的帐吗?问题是你要钱干什么?你娶了娘子,我就把钱给你娘子,你说吧!什么时候去相亲?”

    “二叔,明仁要去相亲吗?”范宁走进来笑问道。

    “就是你今天看见的,谢九龄的女儿,年方二八,长得美貌端庄,我和他母亲都看中了,就等这小子去相亲,他就不肯!”范铁戈瞪了一眼儿子恨恨道。

    “爹,我不是不肯去,主要是没时间。”

    “什么叫没时间,你现在就去,那小娘子就在京城,我现在就带你去,阿宁也和我们一起去。”

    范宁连忙将二叔拉到一边,低声道:“谢家可以让明礼去相亲,明仁这边,好像朱老爷子有意把朱佩的妹妹许给明仁。”

    范铁戈摆摆手,“那件事别提了,朱老爷子心意是好的,我很感激,但女方父亲瞧不起我儿子,我高攀不上!”

    范宁一怔,“是怎么回事?”

    “朱老爷子最初是想把兄弟的三孙女说给明仁,但那小娘子体弱多病,就是个药罐子,也不是旺夫之相,所以我不太满意,后来老爷子又说把老三朱孝疆的长女说给明仁,不久前我和朱孝疆见了一面,他问明仁是不是进士,我说不是,又问是不是举人,我也说不是,他就立刻给我摆脸色了,说他女儿至少要嫁个举人,这不是打我脸吗?所以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

    范宁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朱孝疆这不光是打二叔的脸,也是不给自己面子,他刚要再说,范铁戈摆摆手,“阿宁,这件事二叔心如明镜,门当户对很重要,朱家女儿真不适合明仁,谢九龄是我老友,他女儿我和你二婶都很喜欢,这件事就让二叔做主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范宁也不好再坚持了,只得点点头,“好吧!我支持二叔,就谢家了。”

    明仁在旁边直翻白眼,什么叫就谢家了,到底是谁娶娘子?自己居然被无视了。

    范宁却不给他机会,对他道:“我估计就算是公主你也会看不上,那就听二叔的,先去相亲,成不成再说。”

    明仁虽然极不情愿被套上笼头,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再逃了,否则真伤了父母的心,他也承受不起。

    明仁只得不情愿地嘟囔道:“那就明天去吧!”

    范铁戈心中大喜,嘴上却不饶儿子,“让你去相亲是给你面子,否则我们就直接把你的婚事定下来。”

    他哼了一声,到店里去了,明仁给范宁使个眼色,两人来到二楼,范宁问道:“不是去泉州吗?你怎么去了福州?”

    “是去泉州,只是又去田黄石矿田走了一圈。”

    “田黄石矿田现在如何了?”

    范宁已经很久没有关注田黄石的矿田情况,目前坐镇田黄石矿田的大管事是他舅舅张平。

    他舅舅张平也不是从前那个种田为生的小农民了,他负责坐镇田黄石矿田和寿山石矿区,每月薪俸一百五十贯钱,早已在木渎镇上买了一座大宅,父母妻儿都搬进去了,儿子在县学读书,一家人生活过得很滋润,这就叫一人得道,全家沾光。

    明仁道:“现在田黄石比从前稍微放宽一点,以前是采获的石头全部由矿监收购,现在留三成给我们,这样精品都可以留下来,当然,以前挖到了极品田黄石也是被私藏下来,只是有点风险,这次我顺便将一批极品田黄石押运回木渎,有三千多块。”

    “说说泉州的事情。”

    “商行我已经成立了,我用四万五千贯钱买下了一座码头和三座仓库,是泉州港的第三大码头,原本是一个波斯商人所有,他要回国养老,就把码头卖给我了,目前朱三爷送的二十艘万石海船就停泊在那里。”

    “下一步的计划呢?”范宁又问道。

    “下一步就是招募船员,我打算第一次出海去南洋采办香料,最好能拿到一批三万担的香引,我就能把香药运到京城来,利润能翻一倍。”

    香料目前也是被朝廷垄断,由香药局主管,各地生产的香料必须卖给香药局,当然,香药局的收购价很低,实际使用香料的店铺都必须向香药局购买香引,再到香药局指定的仓库提货,利润都被香药局拿走。

    如果是海外运来的香料条件会稍微好一点,但朝廷同样要分一杯羹,你可以直接卖给香药局,但也可以向香药局购买香引,这种香引不是提货,而是一种已纳税证明,拿到香引后便可以直接贩卖,当然香引的价格也不便宜,但利润还是要比直接卖给香药局翻一番。

    所以大部分海外香料进口商都愿意拿香引,而不愿卖给香药局。

    范宁沉吟一下问道:“需要我来帮忙拿香引吗?”

    明仁摇摇头,“我和他们打交道多了,只要交钱,香引很容易拿到,你就不用操心了。”

    “那货源呢?”

    范宁又问道:“你第一票想做香料生意,考虑到货源了吗?”

    “我打算去爪哇国,我以前在福州时,认识东爪哇国王子,我极力邀请我去他的国度,我也调查过,那里不仅香药出名,同时也盛产紫檀和黑檀,有汉人在那里经商,我想试一试。”

    范宁笑道:“我给你提个建议,泉州有很多经验丰富的小商人,他们很熟悉货源,但没有船只,你可以和他们合作。”

    明仁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自己居然没有想到。

    “好!我到时去找一找。”

    范宁见他颇为老气横秋,可惜没有烟,否则这小子一定是个大烟枪。

    想到烟,范宁就想到了吕宋雪茄,说起来,烟叶、番茄、红薯之类的美洲物种一直认为是欧洲人大航海时才带到南洋,但实际上也不尽然,有不少物种其实是太平洋诸岛的土著带来,利尼西亚人的独木舟已经横跨太平洋,从萨摩亚群岛到复活节岛,他们路上携带的食物是什么?

    范宁相信已经有一些美洲的东西在南洋出现了,只不过没有引起重视罢了。

    范宁想了想笑道:“你去南洋替我收集一些宋朝见不到的农作物,数量不要多,但品种要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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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调研西北

    明仁第二天下午就离开京城回泉州了,他上午从香药局买到了三万担香料的香引,便急不可耐要返回泉州,不过他在临走前还是被父母逼迫着去了谢家一趟,见到了谢家的小娘子。

    明仁是否满意大家都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相亲主要是女方看男方,是求婚后的第二步,女方小娘子不满意,这门婚事就终止,男方家再赔两匹布给女方,如果女方满意,那事情就好办了。

    据说谢家小娘子对明仁相当满意,就这样,两家开始走订婚程序,这些都是家长包办,明仁只要在成婚时赶回来就行了。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范宁夫妇搬到了岳父家里,范宁和谢九龄签署了造园以及修缮协议,一共一万一千贯,先付一万贯,尾款结束后再支付,时间是半年。

    这天上午,百官散了早朝,范宁要匆匆赶回谏院,却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范宁回头,只见副相贾昌朝笑眯眯向自己走来。

    尽管范宁心中十分反感这个手段卑劣的家伙,但他还真不能得罪此人,至少表面上要过得去。

    范宁连忙上前行礼,“贾相公找我有事?”

    贾昌朝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在朝廷中,他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极具欺骗性,很多不了解他底细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个和蔼宽厚的长者。

    贾昌朝笑呵呵道:“我听女婿说,范知院和他私交很好,怎么样,明天来我府中吃顿便饭?”

    这个邀请可不是好事,范宁犹豫一下道:“我可能明后两天要出去调研民情,不在京城内,贾相公的美意,我只能抱歉了。”

    范宁并没有说谎,他确实要出去调研,这是规矩,谏院的一个主要功能就是收集民意,整天坐在官房内,那可是不合格的谏官,范宁已经过了熟悉期,那么第一次出去调研的计划就已经安排在日程中了。

    本来可以缓两天再走,不过贾昌朝这一邀请,范宁也只能把计划提前了。

    贾昌朝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笑容又立刻堆起,“呵呵!这是范知院的第一次调研吧!不知是去哪里?”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但愿近一点,早点回来。”

    范宁确实不知道他的第一次调研去哪里,计划报给天子后,由天子批复,天子会在批复下面写一个地名,谏议大夫的第一次出行都是由天子来决定。

    贾昌朝笑眯眯道:“第一次出巡调研不会太近,范知院要有心理准备哦!”

    “多谢贾相公提醒,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范宁向他拱手行一礼,转身快步走了。

    等范宁走远,贾昌朝的脸冷了下来,哼了一声,“给脸不要脸!”

    他也转身向知政堂方向走去。

    范宁回到了左谏院,刚进官房,李唯臻便跟着进来了,“知院,调研计划书批下来了。”

    “是去哪里?”范宁急问道。

    “去延安府!”

    “哪里?”范宁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没有听清楚。

    李唯臻苦笑一声,“确切说是去调研边军。”

    他把批复的计划书递给了范宁,计划书是范宁草拟,他提出三个调研之地,密州、明州和泉州,都是海外贸易之州,结果天子赵祯都没有采纳,而是最下面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准奏,建议去延安府绥德军’。

    范宁头有点大了,去边疆来回就要一个月,而且一旦调研边军,不可能只去一个地方,在附近走一圈,至少又要耗费一个月,自己这趟出门,居然要两个月。

    “前任包知院是去哪里?”范宁问道。

    “包知院是去河北真定府,其实也是边军,天子对军队的士气很关注,右谏院的张知院当时也是去河东边疆,后来巴蜀那边出了民乱,他才改道去巴蜀。”

    范宁点点头,“好吧!既然天子安排好了,我们只能遵旨,我准备后天出发,左谏院的日常事务就麻烦你了。”

    “卑职一定会尽力而为。”

    范宁沉思片刻又问道:“文相公被弹劾之事,现在有进展了吗?”

    李唯臻摇摇头,“和上次一样,递上去后便没有消息了,看来天子很慎重,没有轻易启动此事。”

    范宁知道李唯臻所说的启动此事是什么意思,弹劾是个流程,包括收到线索,弹劾请示,弹劾调查,以至最后的弹劾报告,当然,并不是每个人弹劾都会这么复杂,这只是针对高官,尤其是文彦博这样的右相,弹劾流程必须要走。

    李唯臻所说的‘启动此事’就是第二步,弹劾请示,张收到了弹劾线索,文彦博向张贵妃送了一张蜀锦,因而获得了昭文馆大学士的位子,如果天子同意了张的弹劾请求,那开始走第三步,弹劾调查,如果确实线索为事实,就是第四步,上交弹劾报告。

    李唯臻又道:“估计是涉及到张贵妃,所以官家很慎重。”

    范宁倒不这样认为,张贵妃肯定不会有任何影响,否则张尧佐会允许张弹劾吗?

    赵祯慎重是因为涉及到文彦博,贾昌朝刚刚复相,又换掉文彦博,这会引起朝廷震荡。

    不过这件事,范宁也管不了,他后天一早就要出发,今明两天得做一些准备。

    .........

    中午时分,范宁又来到了欧阳倩的住处,自从欧阳倩安顿下来后,他来的次数并不多,一方面是他对妻子朱佩有些愧意,另外一方面也是他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但欧阳倩已经明显把自己当做她的依靠了。

    范宁并不知道,那天他冲动地一次深吻对欧阳倩而言,却是和**差不多的事情。

    范宁敲了敲门,“倩姐,是我!”

    欧阳倩欣喜地开了门,“我刚才还在想你可能会来吃午饭,果然来了。”

    院子里飘着菜香,范宁笑道:“开始自己做饭了吗?”

    “开始做饭好几天了,你都没有来!”欧阳倩幽怨地白了他一眼。

    “阿桃呢?”

    范宁见小使女似乎不在院子里。

    她姐姐刚刚生了孩子,我让她过去看看,可能要下午才回来。

    欧阳倩有点羞涩,连忙转身进屋,范宁忽然明白了,这是欧阳倩在给自己创造条件呢!

    范宁心中一荡,从后面搂住了她,轻轻吻她的秀美的脖颈,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别!别!我们吃饭吧!”

    “不!我要先吃倩姐。”

    范宁的手已经伸进了裙子,欧阳倩顿时浑身都软了,她怎么也挣脱不了范宁的禄爪,慢慢地,她也陷进去了,范宁只觉心中烈火焚身,索性横抱起她向里屋走去,卧室门关上了,里面不时传来一阵阵浓情蜜意的声音........

    望着白绫上的斑斑红点,范宁一阵发呆,倩姐居然是第一次,自己真是糊涂了,倩姐虽然嫁了几次,但都没有能嫁出去啊!

    欧阳倩却很坦然,她的心早就许给了范宁,这一天迟早会来,她整理好衣裙,又把一幅白绫收起来,柔声笑道:“估计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

    “嗯!”范宁答应一声。

    欧阳倩忽然低头在他脸上重重吻了一下,嫣然一笑,这才慢慢出去了,毕竟是第一次,她走路显得有点别扭。

    “倩姐,不用去热了,天气热,吃点凉的没有问题。”

    “那....那好吧!我给你煎茶。”

    范宁穿上衣服,来到外间,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

    范宁端起碗缓缓吃饭,他还在回味着刚才的一幕,回味着欧阳倩那丰满而白腻的身体,这个女人从今天开始正式属于自己了。

    这时,欧阳倩端着一盏茶进来,笑吟吟道:“这龙茶爹爹从前也得过几斤,当做宝贝一样,真的很香。”

    “龙茶哪有倩姐香!”范宁笑嘻嘻回了一句。

    “你这个坏蛋!”欧阳倩俏脸一红,幽幽的白了他一眼。

    范宁心中一荡,不想吃饭了,又半拥半抱把欧阳倩拉到里屋去了。

    梅开二度,范宁终于心满意足了,开始大口吃饭,欧阳倩却害羞得不肯出来了。

    “倩姐,你出来吧!我有重要事情给你说呢。”

    半晌,欧阳倩磨磨蹭蹭出来,俏脸红得像柿子一样,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幽香。

    “什么重要事情?”

    “倩姐,我后天要去延安府巡视,作为谏议大夫的第一次出巡,可能要去两个月。”

    “两个月啊!”

    欧阳倩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你要去那么久?

    “主要是太远,来回就要花费一个月。”

    “那好吧!你自己当心。”

    “我没问题,我是担心你。”

    “当心我什么,这院子是我的名字,没有人会赶我走,你又给了我生活的银钱,我喜欢这样的平静生活,不用看那个女人的脸色。”

    “你爹爹知道了吗?”

    欧阳倩点点头,“我让阿桃送了张纸条回去,告诉爹爹,我被照顾得很好,爹爹应该放心了。”

    范宁取出一包五百两银子,放在桌上,“这包银子你收着!”

    “你不是给了我玉佩吗?需要的时候,我会去取银子。”

    “玉佩是玉佩,这银子你收着,去买一些衣裙,买自己喜欢的书,一个人无聊,看看书也好。”

    “那好吧!”

    欧阳倩嫣然一笑,“现在我花你的钱,我心安理得。”

    “花谁的钱?”范宁笑问道。

    欧阳倩害羞的低下头,小声道:“花夫君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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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潼关税吏

    从京城去延安府路途遥远,范宁还是第一次前往京城以西,一行十三人骑马而行,除了左谏议大夫范宁外,还有两名经验丰富谏官一同西行,另外还有十名士兵为护卫,一路穿州过府,过了洛阳三天后,他们准备从潼关进入京兆府。

    潼关是关中东大门,自古便是战略要塞,天下九大雄关之一,不过在宋朝,潼关远离战场,已渐渐沦落为税关,五百名士兵在这里镇守,另外还有一座税所,无论进出关中的货物,都要在这里征缴商税。

    范宁是中午时分抵达潼关,狭窄的城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一半以上都是商队,用骡马驮着厚重的货物。

    队伍有两列,一列是商队入关,比较复杂,要核对税票,征税者到另一边进行清点货物,进展非常缓慢,而另一列是非商队进关,则比较快捷,基本上维护着宋朝自由的风气,不需要出示什么身份证件,直接可以过关,不过带有大件行李,则要进行搜查,防止商人将货物伪装成行李混过关去。

    这时,货物关口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一名商人气急败坏大吼,“我已经在函谷关缴过税了,为什么还要加税,我这些货物都是普通药材,哪有那么昂贵?”

    “你少废话,你这个牛角粉怎么可能才五百文一斤,京兆府至少三贯钱一斤,还有虎骨也报得太便宜,你一定是贿赂了税官,我们这里可不行!”

    “放屁!你家的牛角粉才卖三贯钱一斤,我在邓州收牛角粉就只要三百文一斤,虎骨也分生虎骨和熟虎骨,我这是熟虎骨,泡过酒的,怎么可能价值要那么高。”

    “我不跟你废话了,赶紧交税,你不交税就扣货物,要不就回去,不要进关中。”

    为首士兵刚要上前去打招呼,范宁却拉住了他,“不急,再稍等片刻!”

    旁边一名老者叹道:“听口音是洛阳那边人,这次惨了,不仅要补税,还要重罚!”

    范宁不解地问道:“老丈,为什么洛阳那边就要罚?”

    “小伙子,现在税关都是私人包下来的,每年给上面固定交多少税,然后剩下的就是他们的收入,本地人就稍好一点,一旦发现是外地口音,肯定要补税,态度不好还要重罚。”

    这时,一名税吏大喊,“竟敢偷税漏税,按货值的三倍重罚!”

    几名商人急着要论理,却冲上来几名士兵,不由分说将他们推攘进一间屋子。

    范宁有点恼火了,给一名谏官使个眼色,谏官会意,立刻上前道:“我们是朝廷过来的监察御史,发生什么事情了?”

    谏官们都有御史头衔,御史头衔,尤其是监察御史头衔对地方官府极有威慑力,相反,谏官的身份在地方上的待遇就稍微差一点。

    几名税吏吼得正凶狠,忽然听说监察御史到来,他们顿时懵了,这也难怪,范宁和两名谏官都穿着便服,十名士兵也没有穿军服,看起来就像有钱人家子弟过关一样,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是监察御史。

    “胡说吧!你们怎么可能是御史?”为首税吏不甘心地叫喊道。

    谏官大怒,取出监察御史银牌举起,恨恨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银牌上刻着‘监察御史’四个大字,几名税吏立刻不敢嚣张了,都低下头,这时,潼关税所的头子闻讯奔了过来,连声喊道:“误会!误会!”

    他上前行礼,“各位御史辛苦了,请进关休息!”

    杨谏官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税官头子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站在远处的范宁,他连忙跑上前,长身施礼,“下官稽税使毛求远参见范知院!”

    稽税使连官都不是,只是一个税吏,范宁一句话就能将他免职,他怎么能不害怕。

    范宁倒也没有为难他,淡淡道:“我们只是路过潼关,好像你们那边缴税有点分歧,你赶紧去处理好。”

    毛求远心知肚明,连忙跑进房间,不多时,几名商人被放了出来,税吏也没有补征他们的税,直接放行了。

    毛新远又跑来请罪,范宁摆摆手,“征税要有依据,别人已经征了税,你们还要再补征,这就不对了,我记得朝廷早就有规定,货物有地域性差价,按照货源地价值征税,我不希望再有人投诉你们胡乱征税!”

    “卑职不敢!”

    范宁又对几人道:“我们走吧!”

    一行人翻身上马,穿过潼关后继续西行,潼关一阵议论纷纷,都知道朝廷高官到了,几名税吏都擦一把冷汗,暗暗庆幸自己侥幸逃脱一劫。

    接下来的几个月潼关税务所倒不敢违规了,不过半年后,潼关税所又故态重犯,继续在利益上刻薄商人。

    离开潼关,谏官杨勤英恨恨道:“知院没有罢免这些狗官,真是便宜他们了!”

    范宁摇摇头,“这不是他们的责任,这是上面监察失职以及纵容的结果,责任在陕西路转运司,谁给他们权力把税所承包出去?我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直接弹劾陕西路转运使蒋春。”

    “知院,我们去京兆城吗?”另一名谏官问道。

    范宁摇摇头,“不去京兆城,直接去延安府!”

    众人不再西行,而走了北上的道路,沿洛水向同州方向而去,走洛川道北上延安府,他们至少还要走七八天才能到延安府。

    .........

    朱佩已经搬到了父母家里,她几乎每天都要自己府上看看施工进度,范宁的府上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工地,工匠们用木围子将翠云楼包起来,主要是保护它不被施工损坏,翠云楼当然房门关闭,外面的翠云峰也通过蔡河运去了朱元丰府上。

    两片树林都已消失,百余名工人正在担泥挖土,将一车车泥土堆积到北面的空地上,原先下人住的院子已经拆除,变成一片空地,这里将要修建一座山丘,地基则用青石堆砌,包括翠云楼周围一圈也重新用大青石巩固地基和水岸,防止地基坍塌。

    各种石料都已运到府中,原来的照壁已搬去隔壁,大门也已拆除,被围墙封死,进料主要走水运,连石拱桥也是外面买来的老桥,只要重新搭建就可以了,颇有古意。

    内宅也被围墙包围起来,等最后拆除围墙,挖掘河道,引水入湖后,主体便基本上结束了,按照计划,范宁府上改造三个月,然后隔壁府修缮再用三个月,最后才大功告成。

    谢九龄正在给朱佩指点图纸上的安排,“启禀夫人,两座府的后宅将连为一体,我打算把原来的院墙拆除,做开放式的后宅。

    隔壁宅子下人房安排在前院,中间是中庭和客堂,不安排外书房,然后西院保留为客院,比如官人的父母从平江府过来,就可以住在东院,那边的条件也会很好,这样后宅和东院就互不影响。”

    朱佩想了想道:“如果要请客吃饭,客人比较多怎么办?”

    谢九龄笑道,“隔壁宅子最大的特点是房间很多,可以放开东院,男客们可以在中庭和东院休息,女客们则来翠园这边休息,另外我会在湖两边的长廊上各造一扇门,到时长廊的门关闭,客人就进不了后宅,聚餐就能在中庭和翠园南面举行,摆三十桌够了。”

    朱佩想想笑道:“到时候两边长廊的门索性一直关闭,然后在小石桥上立一块牌子,写上男客止步,这样,男客们也可以在翠云楼内休息。”

    “这样也不错!”

    正说着,阿雅快步过来道:“夫人,刘大管事来了,说是和你约好的。”

    刘大管事就是朱氏钱铺的大管事,他和朱佩约好今天来汇报账目。

    朱佩点点头,“请他到隔壁中堂稍候,我马上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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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偶然泄密

    朱佩来到隔壁府宅的中堂,两座府的隔墙已经开了一道门,这座占地十亩的宅子也已过户成功,目前属于他们了。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先住在隔壁府,等造园改造完成后,再搬回去,只是朱佩不喜欢这里还有原来主人的痕迹,也不喜欢这座府后宅的结构,所以等两边一起修建完成后再搬回来。

    她走进了大堂,剑梅子跟在她身后,正坐在堂上的刘大管事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夫人!”

    朱佩从小就认识刘大管事,对这种家族老人,她还是很尊重。

    “大管事不必客气,请坐!”

    刘大管事坐下,取出厚厚一叠账本,他先取出一份报告,递给朱佩笑道:“这是三个月的经营状况,三个月获利六万贯钱......”

    朱佩吃了一惊,“有这么多吗?”

    刘大管事微微一笑,“我们还算少的,柴家在京城的二十家钱铺,一个月获利就是八万贯,我们十三家钱铺一个月获利才两万贯,比真正的大钱铺还差得远。”

    “早就听说钱铺是暴利,现在看来果然不简单。”

    “夫人对生意还不太了解,比如清风酒楼,它每天都生意兴隆,就算它薄利多销,每家酒楼每天只赚一百贯钱,京城二十家清风酒楼,那每天就赚两千贯钱,一个月的获利就是六万贯,而我们朱氏钱铺,每家每天只能赚五十贯钱,比起清风酒楼,还真不算暴利。”

    赚多少钱对朱佩而言只是一个数字,她不是很关心,又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分利,朱氏钱铺属于夫人和姑爷已经两年多,至今未分一文钱利润,迄今已累计利润五十万贯,夫人看要不要折算成黄金,存入金库内。”

    “如果分利会不会影响到钱铺经营?”

    “不会!钱铺有充足的白银流转。”

    朱佩想了想道:“这样吧!给每个店员月俸上浮两成,管事上浮三成,刘大管事你则上浮五成,剩下的利润折算成黄金,存入金库内!”

    “我明白了,但金库的钥匙在姑爷手上,我们只有一把钥匙,打不开金库门。”

    “钥匙他给我了,在我手上,你需要用时,我随时给你。”

    “多谢夫人!”

    朱佩又笑问道:“我们在钱铺的存钱现在有多少?”

    “是问姑爷的柜头吗?”

    朱佩一怔,“什么叫姑爷的存钱,不是我和姑爷钱放在一起的吗?”

    刘大管事摇摇头,“姑爷自己就有一个柜头,已经有七八年了,另外一个柜台是夫人和姑爷一起的。”

    朱佩当然知道丈夫从前在钱铺就有一个柜头,但后来成婚后,两人的柜头并在一起了,他怎么还单独有一个柜头?

    朱佩问道:“现在姑爷的柜头上有多少钱?”

    “上个月是一万五千五百两银子,现在是一万两千两银子,这个取了三千五百两。”

    朱佩心中奇怪,丈夫取三千五百两银子做什么?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想了想又问道:“一直就那么多钱吗?”

    “也不是,去年初有一万六千三百两银子,后面每个月取一点,这一年半大概取了八百两银子。”

    “等一等!”

    朱佩忽然发现不对,这两年他们都在鲲州,怎么会有取钱的事情?

    “刘大管事,你没搞错吧!我们一直在鲲州,怎么取钱?”

    刘大管事有点头大了,他不能说谎,所以朱佩怎么问他就怎么答,但他也知道这里面涉及到姑爷的**,自己很可能会闯祸。

    “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刘大管事支支吾吾道。

    “胡说!谁来取钱你会不知道,你会容许不相干的人取姑爷的钱?”

    “是姑爷同意的!”

    刘大管事吞吞吐吐道:“很早以前就同意了,那时夫人还没有和姑爷成婚呢!”

    朱佩心中疑虑顿生,追问道:“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来取钱?”

    “是....是一个小使女,十三四岁的样子。”

    “小使女?”

    朱佩隐隐感到了什么,她目光锐利地盯着大管事,“你肯定没有对我说实话,你是知道内情的,对不对?”

    在朱佩的严厉逼问下,刘大管事叹口气道:“是一个年轻女子,她来取过两次银子,好像姓欧阳,签收时留下的名字叫欧阳倩,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

    朱佩俨如被雷击一般呆住了,欧阳倩这个名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欧阳修的女儿,还在她认识范宁不久,她就看过了这个欧阳倩写给范宁的信,虽然只是教他怎么写字,但信中的关切却溢于言表。

    但后来他们似乎又没有了联系,朱佩也渐渐把她淡忘了,只是朱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丈夫居然还和这个欧阳倩有联系,还给她银子,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朱佩就像呆住了一样,坐在大堂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刘大管事告辞离去她都不知道。

    这时,站在大堂门口的剑梅子感觉朱佩有点不对,便走过来按住她肩膀柔声问道:“阿佩,你没事吧?”

    朱佩忽然扑进剑梅子怀中失声痛哭起来,剑梅子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阿佩,出了什么事了?”

    “夫君欺骗我,他在外面养女人!”朱佩哭诉道。

    “等一等!你是不是搞错了,姑爷从来就不是风流的人,他在鲲州连青楼都没有去过,怎么会在外面养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妓女,是....是他一直就认识的女人,比我还先认识她。”

    “阿佩,你先别哭了,我们先把情况搞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这样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要跟他离婚!”

    朱佩忽然抹去眼泪,愤恨地站起身大喊道:“居然敢欺骗我,枉我对他那么好,他简直.....简直是个大混蛋!”

    “阿佩,你冷静下来,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人,我去给你调查一下,离婚这种话不要乱说。”

    “剑姐,她....她叫欧阳倩,是欧阳修的女儿,难怪他那么关心欧阳修的事情,我现在知道了,他其实是为了欧阳倩。”

    剑梅子招手把阿雅叫进来,对她道:“你先陪夫人回去,我查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剑梅子又对朱佩道:“事情没搞清之前,你先别下结论,先忍住,不准哭!”

    说完,剑梅子匆匆走了,朱佩也不想再呆下去,她抹一下眼泪道:“我们回家!”

    ........

    天快擦黑时,剑梅子回到了朱府,她没有直接去找朱佩,而是先找到了朱佩母亲王氏。

    “阿梅,佩儿怎么回事,我听管家婆说,她今天好像哭过了?”王氏也急切地问道。

    “夫人,事情有点麻烦,可能和姑爷有关。”

    剑梅子便将今天府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王氏吓了一跳,“是真的吗?范宁在外面真养有女人?”

    “夫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今天找到了欧阳府,想办法问了一个下人,他告诉我,欧阳倩已经被她继母赶出府了,现在下落不明。”

    “为什么?”

    王氏瞪大眼睛问道:“欧阳修的女儿被赶出府,是怎么回事?”

    “她继母的兄弟陷害欧阳修,被欧阳倩告官,继母的兄弟死在狱中,继母就不能容她了。”

    “那她父亲怎么不管,眼睁睁看见女儿被赶出去?”

    “好像是她父亲病重,顾不上这个女儿。”

    “造孽啊!”

    王氏低低叹息一声,又道:“是不是阿宁在照顾这个欧阳倩?”

    “我觉得是的,如果姑爷给欧阳倩买了房子,那我通过牙人查到房子在哪里?关键是阿佩那边,她情绪很激动,今天居然喊出要和姑爷离婚......”

    “胡说!”

    王氏顿时不高兴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不懂事。”

    “或许是当局者迷,要不夫人去劝劝她吧!”

    王氏沉吟一下道:“这件事让我想想,理清了思路我再去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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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两女相见

    朱佩回府又痛哭了一场,她伏在床上,头脑昏昏沉沉,脑海里一片空白,最初的愤恨已经发泄完了,她现在变得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

    ‘不可能。’

    朱佩望着桌上几封发黄的信件,那是她从丈夫书房一只小箱子里找到的,欧阳倩写给他的信件,这么多年还一直保存完好。

    ‘一定是真的,夫君一定瞒着我和她往来。’

    ‘可....可这又是为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门口传来阿雅的声音,“参见夫人!”

    “阿雅,你先去吧!我和她说说话。”

    这时,门开了,王氏走了进来,她一眼看见桌上的几封信,她拾起看了看,摇了摇头,把信放下了。

    “佩儿,你还在哭吗?”

    朱佩鼻子一酸,伏在母亲怀着抽抽噎噎哭了起来,王氏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

    “佩儿,阿梅都告诉我了,她去调查欧阳家,结果得知欧阳倩被她继母赶出家门,下落不明。”

    “为什么?”

    朱佩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样,泪水流满了她的俏脸。

    “和她父亲的事情有关系吧!继母的兄弟死在监狱,她便迁怒于欧阳倩。”

    朱佩极为聪明,她心念一动,立刻明白了。

    她的声音又哽咽起来,“一定是夫君给她买房子了,刘大管事说,夫君前段时间提走了三千贯钱。”

    王氏叹了口气,“女孩儿都像你这样聪明可不是好事啊!有的事情,该糊涂还得糊涂一点好。”

    “可他不该瞒着我在外面养女人!”

    沉默片刻,王氏低声道:“其实你爹爹也在外面养有女人。”

    “什么!”

    朱佩惊呆了,父母的感情那么好,父亲怎么会?

    王氏叹口气道:“如果那个女人是清白女子,我就让她进府了,偏偏她是妓女出身,我无法接受,所以我和你爹爹说好,他可以养,但不准带进家来。”

    “爹爹也....蓄妓?”

    朱佩也知道,大宋的文人士大夫们都喜欢蓄妓,如果丈夫也在外面蓄妓,她倒不会那么伤心,偏偏是欧阳倩,她的感情上受到了极大伤害。

    王氏又道:“其实在二十年前,你爹爹也娶了一房小妾,那时你大哥身体状况不妙,我的压力很大,就默许了他娶妾,后来小妾难产死了,那时你还没有出生,你爹爹很伤心,后来他再也不肯娶妾,但我知道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

    “娘,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看我都准备让阿雅给他做同房侍妾了,只是他不该隐瞒我,而且他对欧阳倩一直就念念不忘,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欧阳倩?”

    王氏沉吟一下道:“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他认识欧阳倩比你早,是你从欧阳倩手中把他抢走了。”

    “啊!”

    朱佩一下子呆住了,“娘,我没有.....”

    王氏笑道:“我只是这样说说,你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对你没有感情呢?我觉得阿宁肯定是喜欢你,因为他选择了你,要知道欧阳修的地位可比你爹爹高,娶他的女儿更有好处,可是他最后还是娶你,而没有娶欧阳倩。”

    “既然娶了我就应该一心一意,为什么还要和她藕断丝连?贪心的坏家伙!”

    王氏脸上笑容慢慢消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佩儿,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和欧阳倩断不了?”

    “为什么?”

    王氏咬一下嘴唇道:“其实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佩儿,你膝下无子!”

    朱佩顿时急了,“可是他说不在意,现在我们不急!”

    “那是他安慰你的话,当初发现你兄长不对时,你爹爹是多么绝望?阿宁今年二十一了,已经是四品高官,可他还没有孩子,你说他能不急吗?而且他父母也着急啊!”

    朱佩的脸变得惨白起来,她想起坐船回来时,夫君明明很喜欢明礼的儿子,可在自己面前,又装作不喜欢他,连抱都不愿抱,真是像母亲说的那样,他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啊!

    “娘,那我该怎么办?”朱佩心中开始方寸大乱。

    王氏沉默片刻道:“你先给我说实话,你愿意和阿宁离婚吗?”

    朱佩慌忙摇头,离婚只是气话,那是她深爱的丈夫,她怎么舍得放弃?

    “既然如此,你就要做好思想准备。”

    朱佩迟疑一下道:“娘的意思是说,让她进门?”

    王氏缓缓点头,“欧阳修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搞不好欧阳倩怀了身孕,最后是你走开,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你要聪明一点,先把欧阳倩的名分定下来,让她做妾,她爹爹就无法再威胁到你了,女人就是这么回事,没有名分时,她什么机会都有,一旦有了名分,她就很难再翻身了。”

    “娘,要不给她一笔钱,我给她十万贯,让她离开阿宁!”

    “别傻了,那些信在还在桌上呢?阿宁不可能丢下她的,她得到阿宁,还会稀罕那十万贯钱?

    你没有选择,要么是她取代你的位子,要么就是你压住她,佩儿,你要把主次分清,什么最重要?你的正妻之位才是第一重要的,不要让别人有机会取代你,阿佩,你要勇敢起来,去和她谈谈。”

    朱佩万般无奈,只得叹口气道:“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有办法找到她,阿梅明天一早就去打听。”

    .........

    次日中午,一辆宽大的马车在东门外的一条小巷前停下,剑梅子看了看纸条,对朱佩道:“就是这里,最尽头的一间屋就是!”

    剑梅子是通过一名牙人在官府查到了欧阳倩的住宅,这让朱佩很不舒服,丈夫居然是用欧阳倩的名字买下了宅子。

    剑梅子见她脸上不高兴,便忍不住劝她道:“才八分地的小院子,你和她计较这个干什么?”

    “等那个死阿呆回来,他必须给我买一座八百亩的庄园!”

    朱佩发狠地嘟囔了一句,这才走下马车。

    两人走进小巷,来到最里面,朱佩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小娘子的声音,“是谁啊?”

    “我找欧阳姑娘。”

    门开启一条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你们是谁?”

    “如果你家主人叫做欧阳倩,那就对了。”

    “阿桃,是谁?”身后传来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姑娘,是两个女子,我不认识。”

    这时,门开了,欧阳倩出现在门口,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朱佩估计眼前女子就是欧阳倩了,长得十分端庄秀丽,和她想象的狐狸精模样完全不是一回事,朱佩心中的怨恨顿时消退了不少。

    “你就是欧阳姐姐吧!”朱佩脸上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

    “你是......”

    “我是朱佩,夫君是范宁。”

    “啊!”欧阳倩眼中顿时闪过一阵慌乱,正主找上门来了。

    “原来是夫人,你....你请进吧!”

    朱佩感觉到了对方的慌乱,心中颇为得意,她明显有一种心理优势。

    “那就打扰了。”

    朱佩走进院子,稍微打量了一下,只见院子收拾得很整洁,不过还是很简陋,只有几间屋。

    “这院子是三千贯钱买的?”

    欧阳倩人穷气短,低声道:“是的!”

    朱佩摇摇头,“买贵了,这还是外城,要我说,最多值两千贯钱。”

    沉默片刻,欧阳倩道:“夫人稍坐,我给你煎茶。”

    “倩姐叫我阿佩吧!夫君也是这样叫我的,叫我夫人,感觉太老了。”

    欧阳倩见她似乎没有敌意,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她请朱佩进屋里坐,又给她煎茶。

    朱佩见屋子里更加简陋,桌上还有点剩菜,应该是留着晚上吃,都是清淡的素菜,并没有看见肉食之类,说明她们过得很节俭,朱佩心中的怒气又消了几分,她探头看了看隔壁,隔壁是书房,几排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似乎都是新书。

    “倩姐,这是你的书房?”

    “是的,你进去随便坐吧!”

    朱佩走进屋里坐下,见宽大的书桌上写了一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词虽然写得很好,字也漂亮,但还是让朱佩撇了撇嘴,什么叫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在说谁呢?

    这时,欧阳倩端了两盏茶进来,她见朱佩在看桌上的词,俏脸不由一红,连忙道:“这是我胡乱写的,让夫....让阿佩笑话了。”

    “字写得很漂亮,不愧是大家闺秀。”

    朱佩言不由衷地赞了一句,她接过茶盏坐了下来,打量一下房间,又笑道:“我还在很小之时,从阿呆的房间看到一封信,阿呆就是我夫君,我一直喜欢叫他阿呆,那封信是你写给他的,那时我就知道倩姐了,只是没想到倩姐长得如此美貌。”

    欧阳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在你面前,没有几个女人敢说自己美貌。”

    欧阳倩的夸赞让朱佩心中很舒服,她眼珠一转,又笑问道:“倩姐一直在京城,又怎么认识我夫君的?”

    “那时他堂祖父,也就是范相公带他来京城,就住在我家里。”

    “我也是那时认识他的,在大相国寺。”

    “这么巧,我记得有一天,我带阿宁去大相国寺,我去排队买曹婆婆肉饼,他一个人去大相国寺闲逛,难道就是那天?”

    “应该是吧!他好像就去过一次大相国寺。”

    朱佩忽然发现自己认识范阿宁并不比欧阳倩晚几天,那就不是自己夺走阿宁,而是阿宁最后选择了自己,她心情顿时大好。

    “真有趣,要是那时我再多走几步路,我就认识倩姐了。”

    “可不是,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这几步路却让我们十几年后才相见。”

    朱佩喝了口茶,又试探着问道:“我还以为倩姐早就嫁人了。”

    欧阳倩叹口气,她也不隐瞒朱佩,便将自己的不幸遭遇详细给朱佩说了一遍,尤其说到父亲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赶出家门而无能为力时,她不由潸然泪下。

    朱佩沉默了,良久她低声道:“有些事情我不想多说,倩姐心里也明白,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请你住到我家里去。”

    欧阳倩一怔,她心中顿时有一丝感动,“你.....你不怪我?”

    朱佩心中暗暗咬牙,忍住心中的恨意道:“无论我怪不怪你,事情都这样了,你也是可怜人,我并不想难为你,现在我只想好好收拾那个臭小子,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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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西夏擒生军

    经过近半个月的长途跋涉,范宁一行抵达了延安府,延安府的军政官员专门为范宁接风洗尘,次日一早,延安路知军高遵裕亲自陪同范宁前往绥德军。

    高遵裕是名将高琼的长孙,也是赵宗实王妃高滔滔的大伯,范宁成婚时,他的兄弟高遵甫给范宁送来三千两银子作为贺礼,正是高遵裕的意思。

    高家也因此获得了鲲州黄金的开采权,这两年着实发了大财。

    正因为有几层关系,高遵裕对范宁的到来也格外热情,一路全程陪同,两天后,他们抵达了靠近边境的米家峪。

    这里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山势起伏,山坳众多,米家峪就是其中一条最大的山坳,宽达十几里,延绵近百里,再向东走五十余里,就能抵达绥德军的驻地。

    “西夏虽然和大宋签了盟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消停了,大规模的战争没有了,但小规模的摩擦时常发生,叫做打谷草,跟契丹人学会的。

    前几天,数百名西夏军骑兵越境来抢奴隶,和我们狠狠打了一仗,干掉了一百多名西夏骑兵,我们只死了四十余人,干得真他娘的痛快。”

    “像这种数百人规模的冲突大概多久会有一次?”范宁问道。

    “这个不一定,主要是夏秋两季比较多,夏天来抢人,秋天来抢粮食,几乎隔几天就来一次,尤其那些城堡的驻军喜寂寞得很了,就会冒险来抢女人。”

    “最远深入宋境多远?”

    “也不会有多远,走得太远他们也害怕,我们会断他们的后路,一般最多五十里,主要是夜间来袭,刚开始让我们疲于奔命,现在也摸到规律了,他们来了,我们埋伏在他们退路上,打他们的伏击。”

    “但这样老百姓惨了,他们毕竟得逞了才会回去。”

    “这也没办法,不过边疆汉民很少,汉民都进城了,靠近边境一带主要是羌民,倒霉的也是羌民。”

    高遵裕话音刚落,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大喊道:“将军,快看前方!”

    只见前方尘土飞扬,滚滚黄尘像燃起的浓烟,渐渐向这边靠近,高遵裕的脸色顿时变得严峻起来,不多时,远方近百名骑马之人奔近,男男女女都有,还有孩子抱在怀中。

    士兵们顿时认出来了,“将军,是羌人。”

    “不对,后面还有追兵!”

    在这百余名羌人的背后,依旧尘土飞扬,高遵裕立刻意识到,他们遭遇到西夏军打谷草的游哨。

    “大家快跟我走!”

    高遵裕掉头向另一条小道冲去,他们一共只有三十余人,尤其还带着朝廷高官,实在不敢冒险。

    小路越奔越高,最后居然绕到山顶上,这里视眼开阔,只见前方十几里外,果然有一支骑兵正向这边疾奔而来,大约有两百余人,都是一身黑色的装束。

    “是铁鹞子军吗?”范宁低声问道。

    高遵裕摇摇头,“铁鹞子军是重甲骑兵,数量不多,只负责保护君王,这里不会出现了,这应该是擒生军。”

    “擒生军是什么意思?”

    高遵裕冷笑一声道:“就是专门抓奴隶的军队,西夏贵族喜欢蓄奴,用奴隶来采盐采矿,奴隶一直是西夏赚钱的手段,所以西夏专门成立一支抓捕奴隶的军队,就叫做擒生军,约有数万人,这些年不知抓走了多少大宋百姓,光盐奴就是十几万人之多。”

    高遵裕很谨慎,他不想被西夏骑兵盯上,一摆手道:“我们走!”

    众人掉转马头离开山顶,向北面奔驰而去,他们只能绕道前往绥德军.......

    两个时辰后,他们绕过了西夏擒生军,又从山顶上下来,继续沿着米家峪北行,又走出二十余里,前面就是米家峪的出口,高遵裕忽然勒住了战马。

    只见前面出现了一支军队,约千余人,为首是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他身后的旗帜飞扬,上面写着大大的宋字,他们果然是宋军。

    “哈!是种家大郎!”

    高遵裕认出了为首的大将,挥挥手大喊道:“种将军!”

    对面的大将也认出了高遵裕,催马飞奔而至,他翻身下马,单膝跪下抱歉道:“末将参见高知军!”

    “种将军请起,我给你介绍一位朝廷高官,左谏议大夫范知院来绥德军巡视。”

    范宁笑着点点头,对面大将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位朝廷高官会这么年轻,他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末将种诂参见范知院。”

    高遵裕给范宁介绍道:“这位就是绥德军都指挥使种诂种将军,老将军种世衡的长子。”

    范宁恍然,种世衡是种家军的创始人,他后世子孙种师道更是赫赫有名。

    范宁也行礼笑道:“我奉天子旨意巡视延安府,了解军心民意,尤其要听取绥德军将士的想法,还望种将军多多配合。”

    “卑职一定全力协助范知院。”

    种诂说完,又急声问高遵裕道:“知军刚才没有遇到一支西夏军吗?”

    “当然遇到了,只是我们绕道上山,避开了他们,莫非种将军想断这支西夏军的退路?”

    种诂点点头,“卑职带了两千弟兄赶来,就是为了全歼这支西夏骑兵。”

    “但你们只有千人士兵啊!”范宁不解地问道。

    种诂微微一笑,“还有一千士兵埋伏在谷口的另一侧,等敌军上钩呢!”

    这时,山顶上有刺眼的亮光闪烁,这是报信兵用镜子反射阳光为信号,意味着敌军回来了。

    种诂连忙道:“敌军已经来了,请知军和范知院在后面稍候,看卑职怎么全歼这支军队。”

    高遵裕没有抢指挥权,他点点头对范宁道:“我们去后面观战!”

    他带着范宁向士兵身后奔去,范宁兴趣很浓,他虽然在日本也率军作战,但在大宋腹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宋军和西夏军作战。

    范宁微微一笑道:“让弟兄们好好打,我会替他们向天子请功!”

    高遵裕把话传出去,三军士气大振,边军就害怕立功不得赏,有范宁这位高官坐镇,他们顿时士气振奋,摩拳擦掌,等待敌军到来。

    范宁看了看谷口,宽足有五里,但宋军只控制了右边一里,就算左边还埋伏着一千人,但中间还是有缺口,他们怎么堵?

    高遵裕明白范宁的想法,低声道:“中间部分布下了铁蒺藜,战马过不去。”

    高遵裕从马袋中摸出一枚铁蒺藜递给范宁,范宁凝神着这枚黑漆漆的铁蒺藜,中间是个鹌鹑卵大小的铁蛋,三面铸上一根尖锐扁长的铁刺,三根刺对称,无论怎么抛,落地后都会有一根铁刺向上,可以直接刺入马蹄中,在狭窄的通道中,这种利器威力极大。

    “如果冲击失败,他们会不会撤回去?”范宁又问道。

    高遵裕微微一笑,“那是你不了解西夏军队,他们可没有撤退这个说法,尤其是骑兵,撤退意味着战败,对他们是巨大的耻辱,但他们也不想死战,等他们发现实在无法冲破重围,再想回撤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高知军很了解西夏军队啊!”

    “那是当然!”

    高遵裕得意洋洋道:“和他们打了那么多年交道,早已知根知底!”

    正说着,两百余名西夏骑兵在数里外出现了,他们没有追赶上那群羌人牧民,他们当时也发现了山顶上的范宁一行,使这群西夏骑兵有点担心,便没有深入宋境,在追出数十里无果后,便调头返回。

    西夏骑兵群越来越近,一千多名宋军士兵刷地举起劲弩,对准了杀气腾腾奔来的西夏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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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齐人之福

    中秋已过,炎热的夏天终于要结束了,早晚开始有了一丝凉意。

    结束了几个月的边关之行,这天中午,范宁一行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第一天回来,自然不会去谏院,范宁直奔丈人家,丈母娘却告诉他,朱佩两个月前就搬回去了,范宁只得告辞,匆匆赶回飞虹桥府中。

    但告辞时,丈母娘古怪的笑容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他总得哪里不对,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吗?

    范宁心急如焚赶回了自己府宅,原来的门已经消失了,变成一面高高的院墙,不过下人进出的门还保留着。

    范宁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进去?

    正好,谢九龄从隔壁府的大门里出来,一眼看见了范宁,连忙打招呼迎上来,“范大官人,你是几时回来的?”

    “刚到京城,谢叔还是叫我小范,或者叫阿宁,你是长辈,这个大官人我可当不起。”

    谢九龄确实是长辈,不出意外,他就是二叔的亲家了,范宁不敢在他面前摆官架子。

    谢九龄阅历很深,他不敢乱称呼,就算范宁不是高官,也是他的大客户,必要的尊重只能多不能少。

    他呵呵一笑,“咱们各交各的,我还叫你范知院吧!我心里也踏实。”

    “那随你,园子现在造到哪一步了?”

    “你的园子已经好了,尊夫人也搬过去了,现在正在修缮隔壁府邸,进度很快,这个月底修缮改造就能结束。”

    谢九龄又接到一个大单子,他也很急,加班加点修缮旧宅。

    “那就辛苦解叔了。”

    谢九龄指了指从前下人院子的门道:“这是临时进出门,进隔壁宅子的大门锁上了,夫人都是从这里进出,要不要我陪知院去看看新宅?”

    “不用了,谢叔去忙吧!”

    “那好,我们改天见。”

    谢九龄也急着要去新工地,便没有再坚持,向范宁挥挥手,坐着一辆牛车走了。

    范宁还牵着马呢!这马怎么办?他有点傻眼了。

    “老伙计,这新家是修好了,你的窝好像没有了。”

    “姑爷回来了!”

    从隔壁府奔出两名下人,前面一个就是吴管家婆,范宁顿时松了口气。

    “吴大娘,新宅的马厩在哪里?”

    “马厩就在隔壁呢,姑爷把马给我吧!”

    范宁把马交给了吴管家婆,这才看了看后面一个小丫鬟,待看清了对方的脸,范宁惊得头发都要炸了。

    “阿桃,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小丫鬟正是欧阳倩的贴身使女,她应该在东门外的小院里才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桃给他行个万福礼,“启禀官人,我家姑娘现在就住在这里。”

    范宁头有点发晕,欧阳倩住在自己家里,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和阿佩没打起来吗?

    范宁现在不敢进府了,他连忙把阿桃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家姑娘怎么会搬到这里来了,我娘子没有为难你们吧?”

    阿桃已经十五六岁了,早就懂得这些事情,她笑嘻嘻道:“是小夫人邀请我家姑娘搬过来的,姑娘和她关系好着呢?就像亲姐妹一样。”

    范宁心中又是悲又是喜,悲是朱佩发现了欧阳倩的事情,她还不知会怎么收拾自己,那小娘子从小就敢用砚台砸人脑袋,别看她对自己柔情似水,可惹恼了她,她一样会用砚台拍自己脑门。

    而喜是朱佩似乎接受了欧阳倩,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用一大笔钱把欧阳倩打发到天边去,这让范宁长长松了口气。

    其实范宁不知道,朱佩还真想给欧阳倩十万贯钱,让她离开自己丈夫,只是被她母亲劝住了。

    范宁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就像小媳妇去见公婆一样,从侧门灰溜溜进府去了。

    府中果然变成了一片湖水,湖面上种满了菱角和荷花,一架‘之’字型的木廊桥将翠云楼和南岸连在一起,翠云楼的背后是一条蜿蜒的小河,直通内宅的半月塘,小河上一座古旧的石拱桥,将内宅和翠云楼连在一起。

    湖两边各是一条长长的带檐走廊,而西面原来下人院子变成了一座山丘,被各种绿色树木花草覆盖,大多是桂树和其他比较名贵的小树,山顶上修建了一座小桥玲珑的八角亭。

    园子确实修建得美奂绝伦,俨如仙境一般,只是范宁有点心不在焉,还有比这院子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哟!这是哪位爷擅闯别人府宅,好像还有点眼熟。”

    范宁一回头,只见朱佩就在他身后几步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范宁有点尴尬地挠挠头,“阿佩,我回来了。”

    “原来是夫君回来了,是不是有点失望,怎么第一眼看到的是我这个小老太婆,不是美貌非凡的倩姐呢!”

    范宁看了一眼后面的阿雅和剑梅子,却发现剑梅子向自己使个眼色,似乎是让他哄哄朱佩。

    范宁苦笑一声道:“阿佩,你听我解释一下!”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

    朱佩一想到丈夫背叛自己,心中顿时怒不可遏,但还是给范宁留一点面子,咬牙道:“你跟我来!”

    她怒气冲冲向翠云楼走去,范宁只得跟在她身后,暗暗祷告暴风雨早点结束。

    阿雅正要跟上去,却被剑梅子一把抓住,向她摇摇头,两口子的私事,外人不能在场。

    朱佩走上三楼,憋了数月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你这个混蛋!”

    她冲上前狠狠给了范宁一记耳光,范宁嘴角流出一丝血痕,朱佩心中一阵疼痛,又一把抱住丈夫,放声痛哭起来。

    范宁被她一巴掌打得心中恼火,但妻子的痛哭又使他心中的恼火慢慢消退了,他歉疚地抚摸着朱佩的秀发,叹口气道:“以后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已经对不起我了!”朱佩哀哀哭道。

    “我知道,我本来也不想这样,只是........”范宁叹息一声,他再怎么解释都已经伤害到爱妻了。

    “我不想瞒你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朱佩抬起头看着丈夫,见他嘴角流血,又是后悔又是心疼,她抚摸丈夫的脸,泪眼摩挲道:“我不该打你的!”

    “哎!我是该打,你不知道我一直就很歉疚。”

    朱佩又紧紧抱住丈夫,生怕他一下子从自己身边跑掉,“对不起,我生不了孩子,所以你才......”

    范宁一怔,她怎么会这样想,他连忙扶起朱佩,注视着她眼睛道:“阿佩,没有这回事,我从来没有为子嗣问题而责怪你,从来就没有过,欧阳倩的事情和子嗣没有一点关系,如果她过得很好,我绝不会再去打扰她,偏偏她.....是我大男子主义的心态太重了。”

    “真的?”

    范宁点点头,“我绝不骗你!”

    朱佩也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自从母亲说起子嗣问题是根子,她心中一直就沉甸甸的,要知道无子在七出中排第二啊!

    现在丈夫再一次明确告诉自己,他绝没有因为子嗣问题责怪自己,朱佩心中顿时云开雾散,仿佛阳光照进了她的心房,这一刻,欧阳倩的事情忽然也变得不重要了。

    “夫君,这次去延安府很辛苦吧!我看你变得又黑又瘦。”

    范宁听她提到自己的调研,心中也顿时大大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一关终于过了。

    “别提了,刚去就遭遇到了西夏骑兵,还好宋军及时赶到,全歼了敌军,我还得了一柄夏国剑,就是这把!”

    范宁从腰间摘下宝剑,讨好似地递给朱佩,“送给娘子!”

    “哎!我要宝剑做什么,你送给剑姐还差不多。”

    “送给她?”

    范宁有点犹豫,他忽然想起自己骑的宝马也是剑梅子送给自己的,好像刚才她还在帮自己。

    范宁心一横,“好吧!如果她喜欢,这柄剑就送给她了,大不了我再想法子弄一柄。”

    范宁心事解开,他笑道:“我还没有好好看一看咱们的园子呢!”

    朱佩摇了摇头,“夫君,你的事情还没有完呢,我这一关你是过了,但倩姐父亲那一关你怎么办?他会答应让女儿做人家的小妾吗?”

    这也是一个大问题,不过范宁倒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冒险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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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银弹攻势

    城西清风茶馆的一间雅室内,范宁正独自一人饮茶,这时,移门轰的一声开了,从外间风风火火走进一名身材胖大的中年妇人,她摘掉脸上覆面的纱巾,赫然正是欧阳倩的继母薛氏。

    薛氏怒气冲冲瞪着范宁,“你害死了我兄弟,你还有脸要见我!”

    范宁不慌不忙道:“既然你肯过来,说明你心里也明白,你兄弟不是我害死的,你为何不坐下来,听我给你说说真相。”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话虽这样说,薛氏还是一屁股在范宁对面坐了下来,像头母狼一样恶狠狠盯着范宁。

    范宁笑着倒了一盏热茶,推到她面前,薛氏一摆手,“你少嗦,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

    范宁这才缓缓道:“你知道你兄弟薛宗孺坐实了我的弹劾罪名后,要承受什么后果?”

    薛氏没有吭声,还是冷冷盯着范宁,范宁继续道:“诬告罪坐实,首先是罢免官职,然后流放三千里一年,如果你丈夫肯替他说清,说不定流放之罪还可以免除,仅此而已。”

    薛氏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既然罪名不重,他为什么还要自尽?”

    “自尽?”

    范宁冷笑一声,“你兄弟脸厚如墙,心中早就没有什么尊严了,他绝不会愧疚自尽,你是他胞姊,你应该很了解他,他那样贪生怕死的人会自缢而死?”

    其实薛氏也一直怀疑兄弟不是自尽,但朝廷是这样下的结论,他只能把怀疑放在心中,现在范宁犀利的话语一下子将这个谜底揭开,薛氏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崩溃了,放声大哭起来。

    茶馆掌柜被惊动了,他走到外间,不安地向内室张望,范宁向他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关系。

    薛氏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她抹去眼泪问道:“是谁害死我兄弟?”

    “这个谁也没有证据,不过是谁在背后怂恿你兄弟告发欧阳修,那谁就是最大的嫌疑,这件事朝廷已经结案,我也无法再调查,也无从调查。”

    薛氏低头半晌,惨然一笑,“那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范宁摇摇头,“我告诉你这些,是想消除你的敌意,然后我再和你做个交易?”

    薛氏虽然知道了真相,也说了一声谢谢,但并不代表她就真能谅解范宁,不管怎么说,是范宁把他兄弟送进大理寺监狱,范宁也是作恶之人。

    不过薛氏心中对范宁的仇恨确实消淡了不少,只是仇恨变成了厌恶和反感,她冷冷道:“我凭什么和你做交易?”

    “因为你需要钱!”

    范宁毫不客气,直揭她的伤疤,“以欧阳伯父花钱的大手大脚,你们家根本没有什么积蓄,你两个女儿过两年要出嫁,她们嫁妆怎么办?你的三个儿子要娶妻,他们和妻子住哪里?总不能倒插门住妻家吧!据我所知,你娘家和自己的嫁妆这几年也被你兄弟折腾得差不多,你手中最多只有一两千贯钱,这点钱能做什么?”

    薛氏的脸色极为难看,范宁血淋淋地揭开了她的窘况,她家中有数十名佣人,儿女又多,每月开支极大,各种人情往来又不能丢面子,偏偏丈夫喜欢饮酒狎妓,花钱大手大脚,拿回来养家的钱很少,导致她家里每月入不敷出,她早就开始用嫁妆补贴家用了。

    范宁说她手上还有一两千贯钱其实还是高看她了,她手中只剩下几百贯钱,每天为生计发愁,她把欧阳倩赶出家门,还真是想把小院租出去赚点菜钱。

    薛氏脸上挂不住,恨得咬牙道:“你就是故意来羞辱我吗?”

    范宁摇摇头,“我不想羞辱你,只想和你做个交易而已,你若肯答应交易,我会给你一万两银子。”

    薛氏心中怦的一跳,一万两银子啊!有一万两银子,她儿女的嫁妆和儿子的房子都解决了。

    看在一万两银子的份上,薛氏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很多,她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将茶盏往桌上一顿,“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范宁缓缓道:“我要娶欧阳倩!”

    “什么?”

    薛氏蓦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着范宁道:“我明白了,你....你就是一直养她的那个汉子!”

    范宁脸一沉,冷冷道:“你说话最好干净点,什么叫养她的汉子,她被你虐待,我照顾她有什么不可以?”

    薛氏不敢触怒范宁,只得恨恨道:“我说她这几年哪里来的银子,原来是你给她的,等一等!”

    薛氏忽然反应过来,“你....你不是已经成婚了吗?娶了朱贵妃的侄孙女,你怎么还能......”

    薛氏心念一转,终于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是想娶她为妾,又怕她父亲不同意,所以来收买我,让我去劝说她父亲,是这样吧!”

    范宁点点头,“这就是我说的交易,给你一万两银子,你做不做?”

    范宁把一只玉佩放在桌上,“这块玉佩可在御街的朱氏钱铺支取一万两银子,你知道答应交易,这一万两银子就归你了。”

    薛氏当然不会在意欧阳倩的死活,至于欧阳倩做妻也好,为妾也好,她更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这件事有利可图,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薛氏冷笑道:“我丈夫可是有身份的人,他女儿给人做妾,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绝不会答应的......”

    范宁一拍桌子,“你少废话,我就问你做还不是不做?”

    薛氏当然只是为讨价还价,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算你找对人了,确实只有我能劝她父亲答应,也只有我能做到,但一万两银子太少,我要三万两银子。”

    “你放屁!”

    范宁收起玉佩,起身就走。

    薛氏急了,一把拉住范宁,“一万五千两银子,我就答应你!”

    范宁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忍住心中的厌恨道:“那就一言为定,我先给你五千两银子,拿到她父亲的书面同意书后,我把剩下的一万两银子给你。”

    “好!”

    薛氏一口答应,“明天这个时候,也在这里,我们钱货两清。”

    范宁取出另一只玉佩递给她,“这是五千两银子,口令是四季发财,如果事情办不成,我可是要追回来的。”

    薛氏紧紧捏住半块玉佩,‘咕咚!'咽了口唾沫道:“你放心,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薛氏离开茶馆,又匆匆赶到了位于御街的朱氏钱铺。

    钱铺内,刘大掌柜核对了半块玉佩,又深深看了面前忐忑不安的中年妇人一眼,对她道:“口令符合,玉佩也对,这五千两银子你是想提走,还是我给你另外开一个柜头?”

    薛氏心中大喜,她想了想道:“五千两银子我拿不动,你帮我另外开一个柜头吧!用我的名字和口令,玉佩还是这个。”

    五百贯钱以下凭口令就能提钱,超过五百贯钱,就必须同时出具信物,信物主要是半块物品,种类也很多,半块木牌,半块铜牌等等,如果存钱超过三千贯,就是半块玉佩。

    刘大掌柜给她办了手续,不多时,薛氏欢天喜地地往家里赶去。

    ........

    接下来便是劝说欧阳修答应把欧阳倩嫁给范宁,欧阳修怎么能答应自己的女儿给别人为妾,这可是大伤他的面子,气得他从床上跳起来,大骂范宁无耻卑鄙。

    薛氏却一番痛诉丈夫风流放荡,饮酒狎妓,挥霍无度,弄家中穷困潦倒,她也不敢说她和范宁做了交易,只是说范宁愿意承担欧阳倩所有弟妹的嫁妆和房子。

    “你的名声早就没有了,你还要名声干什么?我就问你,阿倩是你的女儿,难道我给你生的五个孩子就不是你的儿女?两个女儿再过两三年就要出嫁了,她们嫁妆怎么办?三个儿子拿什么娶妻,就算娶农家之女,不用花什么钱,难道他们也要挤在这座小宅里?而且这是官宅,你死了这宅子官府要收回去,我们孤儿寡母住哪里?”

    “我可以给他们挣钱!”欧阳修不甘心道。

    薛氏冷笑一声,“算了吧!你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你还能挣什么钱,就算皇帝可怜你,继续养着你,他还会给你升官加爵吗?别做梦了。”

    欧阳修颓然坐下,薛氏又劝他道:“你的后半辈子还得靠我来照顾你,还得靠五个儿女孝敬你,再说阿倩也愿意嫁给范宁,他对阿倩也是真心喜欢,你又何必做这个恶人,为一个所谓面子,让全家人都憎恨你,你的后半辈子怎么办?”

    薛氏太了解自己丈夫的弱点,他最害怕自己老年孤独无依,所以薛氏软硬兼施,句句戳中他的要害。

    欧阳修叹息一声,“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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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妥善解决

    次日中午,还是清风茶馆,薛氏得意洋洋的将一份欧阳修签字的同意嫁女书递给范宁道:“他答应了,不过他有两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尽量给他女儿争取一个诰命,在得封诰命之前,他不会见女儿。”

    这就是欧阳修的妥协,宋朝的诰命头衔一般都给官员的母亲和妻子,如果大臣有特殊贡献,也会破例再加一个诰命。

    如果妾有了诰命,那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妾了,在世俗人眼中,她就是次妻或者平妻,只比正妻地位低一点,也算是给欧阳修挣了一点面子。

    范宁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要求是什么?”

    “你请媒人,然后下聘礼,把她娶进门!”

    这叫娶妾,和纳妾又不一样,也算是明媒正娶的一种,不过仪式要低调得多,一般女方没有嫁妆,但男方要下聘礼。

    范宁看了看欧阳修的同意嫁女书,便点头答应了,“我答应!”

    “范官人,我可是言而有信,替你办到了,那我们的交易?”

    范宁取出另外半块玉佩递给她道:“口令是吉祥如意,这一万两银子归你了。”

    薛氏大喜,一万五千两银子到手,她五个儿女的婚事都能解决了。

    她心中对范宁好感倍增,又巴结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妻子为难,保证用简单的仪式把阿倩嫁给你。”

    范宁倒是想给欧阳倩一个风光的婚礼,但他不得不考虑朱佩的感受,要双方都满意,那就只能靠薛氏帮忙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范宁问道。

    薛氏笑道:“你好像给她买了一座院子,就从那座院子出嫁,她父亲身体不便,由我全权负责,你找个长辈和媒人一起来提亲,然后再下三千两银子的聘礼,这银子我不要,我会给阿倩做嫁妆,然后商量一个最近的日子,黄昏后,我用喜船把她送到你府上,拜堂之类你们自己安排,我们就不参与了。”

    三千两银子的聘礼薛氏不是不想要,而是她得缓和一下和欧阳倩的关系,范宁不是一般人,说不定以后还得再求他帮忙。

    再说她手中有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对三千两银子也不是之前那样眼睛发红了。

    薛氏介绍了娶妾的大致流程,很简化的婚礼,但确实又是一个两全的办法,既照顾了朱佩的情绪,也给了欧阳倩一个婚礼,范宁想到可以让二叔出面,他便欣然答应了,“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

    纳妾很简单,给大妇奉一碗茶便可,但要娶妾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要妻子同意,其次是妻子的父母要同意。

    入夜,范宁卖力地将妻子伺候得舒坦了,这才小心翼翼提出了对方的条件。

    朱佩有个最大的好处,一旦原则上的事情她答应了,那细节上的问题她就不会太在意,欧阳修提出娶妾的条件,朱佩倒不反对,毕竟欧阳倩也是大家闺秀,她也将心比心,不想做恶人,况且对方是晚上入门,影响不大,朱佩答应了这个条件。

    “但你要想想,要请哪些亲朋好友?”

    这又是个难解决的大问题,范宁又是一阵头痛,早知道自己就不答应什么娶妾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范宁连忙搂住她笑道:“你说!”

    朱佩恨得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我这是在犯贱呢,把自己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还给他出主意。”

    范宁赔笑道:“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以后?”

    朱佩柳眉倒竖,恶狠狠道:“就这一次,你以后再敢领女人进屋,我非把你下面咔嚓了不可,让你做一辈子宦官,还有......”

    朱佩又堵住范宁的口,“你得向我发誓,不准蓄妓,不准**,那些文人喜欢做的恶心事情,你一样都不准碰。”

    “你知道我不好这一口,从不进青楼......”

    “那是以前,说不定以后你就有兴趣了,你必须发誓。”

    范宁无奈,只得向朱佩发了一个毒誓,朱佩这才满意,不慌不忙道:“我估计倩姐他爹爹也不想太招摇,消息传出去不更丢脸吗?倩姐也未必喜欢,你就在布置上奢华一点,隆重一点,然后就把二叔和我三祖父请来做个婚证,再花钱请婚庆店的人主持,再请舞姬和歌姬来助兴,就在翠云楼的岛上搭座青庐,然后给周围邻居散果子铜钱,这样既气派又低调,不是很好吗?”

    范宁大喜,这个办法好,婚礼很奢华,相关人却不多,真的是既喜庆又低调,也让欧阳倩风风光光嫁了一回。

    “还有啊!你那个倩姐也是喜欢花钱买书的主,索性就拿五千两银子给她做嫁妆,女人手上若没嫁妆,就像落毛的凤凰一样,走到哪里都没有底气。”

    范宁狠狠在她俏脸亲了一下,这才是贤妻呢!

    “明天我去给丈人和丈母说这件事。”

    朱佩给他丢了个白眼,“算了,我就好人做到底,我去跑娘家,由我去给父母和三阿公说,你就去找二叔做媒提亲吧!”

    范宁心中感动,又搂着妻子温存到半夜,两人这才筋疲力尽睡去。

    ........

    次日一早,范宁便去奇石馆找二叔,他专门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赶回谏院。

    自古以来,在娶妾这件事上,男方家都是最好说话,多妻多子,事关范家传宗接代,范铁戈怎么能不答应。

    他一口答应下来,索性让亲家谢九龄做媒,他来提亲,然后再送聘礼。

    范宁笑道:“二叔,不用分几次,这个只是仪式,既然对方已经答应,那做媒就是补一个媒妁之言,你今天就和谢叔一起去,直接送聘礼,出嫁的时间都定在三天后,正好是吉日。”

    范铁戈瞪他一眼,“你小子这么猴急做什么?至少也要一个月吧!”

    范宁苦笑一声,“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好吧!婚庆店我下午就去安排,我这几天在给明仁筹备婚事,婚服和全套金首饰正好准备了两套,我就把明礼的那一套给你先用,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那就谢谢二叔了!”

    范宁取出半块玉佩,范铁戈挥挥手,“银子就从店里支出吧!算你的分利,我给女方准备五百两黄金和二十颗明珠作为嫁妆,你觉得如何?”

    范宁实在不放心薛氏,他又低声把自己和薛氏的交易告诉了二叔,范铁戈粗浓眉毛一挑,果断道:“那黄金和明珠不能给她过手,她肯定会起贪念,就送一份礼单,财物直接交给新娘,她可以存在钱铺里。”

    “那还不如直接替她存了。”

    “也好,黄金替她存了,衣服首饰和明珠给她,这两天得有个长辈陪她,这是规矩。”

    范宁想到欧阳倩大姑已经去世,继母又虐待她,她还真没有女性长辈了,他心中不由一阵怜惜,“二叔,她没有长辈了,能不能让二婶去陪陪她。”

    “我去给你二婶说,你把地址给我!”

    欧阳倩今天已经搬回小院待嫁了,范宁便把她的住址写给了二叔。

    从奇石馆出来,范宁又去了赵宗实的府邸,这件事范宁考虑了一夜,虽然他利用和薛氏的交易摆平了欧阳修,但他还必须得给欧阳修面子,请赵宗实做证婚人,将来赵宗实登基,欧阳修也敢对外人说,我女儿是官家做的征婚人。

    另外,欧阳修要的诰命夫人,还得从赵宗实身上打主意。

    赵宗实高大上的头衔很多,就是没有一个实职,都是虚官,再加上婢女自尽之事使天子对他不太满意,所以这段时间赵宗实很低调,基本上都呆在府中,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在府中读书种地,陶冶性情。

    范宁来到他府前时,赵宗实正带着十岁的长子赵仲针给后院的一亩菜地浇水,赵仲针就是后来的宋神宗赵顼,他父亲还不是皇嗣,他也没有改名,就是一个普通的皇族少年。

    听说范宁来访,赵宗实对儿子笑道:“你不是很崇拜这位范鲲州吗?你去替为父把他请到这里来。”

    “父亲,应该去书房更有礼貌一点吧!”

    赵宗实笑着摆摆手,“不用,他不是外人,随意点无妨!”

    “那孩儿去了!”

    赵仲针洗了手,便快步向府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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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娶妾入门

    赵仲针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还是孩童,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范宁,开疆辟土,硬生生给大宋开出一个鲲州和鲸州,还有耽州和琉球府。

    其他都不可以不提,关键是鲲州,移民五千户,还有修路、建城、开矿,还打得四夷臣服,这志向远大的赵仲针怎么能不崇拜?

    “范叔父,我爹爹在等你呢,请跟我来吧!”

    赵仲针一眼便认出了范宁,和外面传闻很像,年轻英武,器宇不凡,范宁笑道:“你是仲针吧!长这么大了。”

    范宁还是在去鲲州的前一年见过赵仲针,那时他还小,比较淘气,这一晃五六年过去,已经变成一个稳重的小大人了。

    范宁从怀中摸出一颗海珠笑着递给他,“正宗的鲲州海珠,上次见你没给见面礼,这次补上!”

    赵仲针吓得连忙摆手,“这太名贵了,我不能要!”

    “拿着!”

    范宁硬塞给他,“回头给你爹爹说是我送的就行了,他不会说你的。”

    “谢谢范叔!”

    赵仲针毕竟才十岁,十岁的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珠子,他心中高兴得开了花。

    “范叔跟我来吧!”

    左一个范叔,右一个范叔,叫得范宁很爽,这可是未来的神宗皇帝啊!把自己视为叔父了。

    范宁跟他走进府中,一直来到后园,远远见赵宗实在种菜呢!

    赵仲针小声对范宁道:“那萝卜是我和爹爹一起种的,等会儿我送范叔一根。”

    “好!先谢谢你了。”

    赵仲针快步走到父亲面前,“爹爹,范叔来了。”

    赵宗实对儿子这个称呼很满意,他点点头,笑着走了过来,“贤弟是几时回来的?”

    “三天前回来的,今天有点事,请了半天假,顺便来看看兄长。”

    在公共场合,范宁一定会恭恭敬敬称呼赵宗实殿下,但现在是在王府中,赵宗实种菜也不回避自己,显然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范宁也就不和他客气了。

    “坐下说话!”

    赵宗实洗了一把手,指了指两张椅子,两人坐了下来。

    赵宗实道:“你的调查报告我已经看过了,我真不敢相信,居然把税所给包出去了,陕西转运使也太胆大包天了。”

    范宁摇摇头,“这件事还需要深入调查,究竟是送给亲戚牟利的手段,还是普遍现象,我现在还真不好下结论,相对而言,士兵军费被层层盘剥,我觉得这才是大事,关系到大宋江山的稳定,不可小视啊!”

    赵宗实苦笑一声道:“历朝历代都有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决,你总不能让朝廷直接把军俸发到每一个士兵手中吧!”

    范宁淡淡道:“其实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会得罪人。”

    赵宗实真有兴趣了,“你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范宁见赵仲针也在旁边竖着耳朵呢,便笑道:“可以利用钱铺来解决这个问题,选几家大钱铺,给每个士兵在钱铺里建一个柜头,朝廷直接把军俸拨付到钱铺里,然后钱铺把钱放入士兵的柜头中,这样,士兵凭着信物直接去钱铺取钱,中间环节都没有了,直接就是朝廷对士兵。”

    范宁说就是用银行账户发工资,宋朝虽然没有银行账户那么方便,但钱铺很发达,可以这样操作,只是士兵取钱稍微麻烦一点,但中间环节就盘剥不到了,相信士兵宁可麻烦一点,也愿意这样操作。”

    旁边赵仲针眼睛一亮,“爹爹,这是个好办法啊!”

    但赵宗实却没有儿子那样单纯,他也知道这个办法一旦推行,不知会断了多少人的财路。

    “这个办法虽然不错,但阻力也大啊!”

    “所以需要从长计议,等待合适的计划再推行。”

    赵宗实点点头笑道:“你今天特地请假来找我,不会就为说这件事吧!”

    范宁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有一件私事来求兄长帮忙。”

    .........

    欧阳倩这两天又是激动,又是不安,激动是她终于要嫁出去了,而且是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已经二十四岁,不像权贵豪门人家的女儿不愁嫁,她这个年龄再不嫁就真没有机会了,说她不急也是假的,但急也没有法子,不过上苍总算眷顾自己,给了自己一门满意的姻缘。

    但她心里也有点不安,那就是她老父亲,听回了趟家的阿桃说,父亲从早就开骂范宁,一直骂到晚上,骂他忘恩负义,骂他趁人之危,这让欧阳倩心中有点难过,她想去给父亲解释,但又不敢去,唯恐父亲再度干涉,自己这门婚事又黄了。

    这两天范宁而婶子余氏陪伴着她,有个长辈在身边,让她心安了不少。

    婚期转瞬便到,中午刚过,欧阳倩便开始化妆穿衣了,像开面、讲述房事等等很多事情都需要母亲来做,欧阳倩生母早逝,也没有姑母和姨母,继母和她更是形同陌路,这些**之事只能婶娘余氏来帮她。

    “这个你先收好!”

    余氏把一只精美的胭脂盒递给她,“这是你的嫁妆,五百两黄金和三十颗明珠,口令是百年好合,是你夫君给你的。”

    “谢谢婶娘!”

    欧阳倩心中感动,默默接过盒子,把它递给阿桃收好。

    余氏又仔细地上下打量她,看得欧阳倩有点不好意思,“二婶,首饰戴得不妥吗?”

    余氏一拍巴掌赞道:“阿宁还真有眼力,我就没见过这么俊白的姑娘,和佩儿真有一拼,我家哪两个闯祸精怎么就娶不到你这么俊的姑娘呢!”

    这话听得有点别扭,欧阳倩小声道:“二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

    “说得对,缘分就是这样,谁能想到我第一个孙子的娘居然是个日本小娘子,这就是缘分了。”

    余氏又安慰她,“你也别在意什么大小的,那是外人的说法,我们范家都一样,只要生了儿子,那就是范家的大功臣。”

    “二婶,我不在意的。”

    “好了,我再给你开面。”

    开面就是用两根线把脸上多余的小毫毛绞去,使脸上变得十分光洁,这也是区别少妇和姑娘的要点,看了脸就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已经成婚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渐渐到了黄昏时分,出门的时间到了,一队鼓乐手吹吹打打送新娘上了喜船,迎亲可以乘马车、坐花轿,坐喜船都可以,江南一带都是坐喜船,今天欧阳倩也是坐喜船,喜船有三艘,皆扎满了红彩,前面一艘坐在鼓乐手,欧阳倩坐在中间一艘,有船舱,后一艘是嫁妆以及衣服缎面之类。

    范铁戈考虑得很周全,准备了大量衣裙、缎面,又用一千两银子装了十个盒子,看起来也颇为丰盛。

    新郎范宁已经在船上等候,他接过欧阳倩的手,轻轻将她拥入船舱,这是五百石的船,船舱很大,坐了四个喜娘,阿桃抱着首饰盒坐在一旁。

    坐喜船最大的好处就是新郎和新娘可以坐在一起,范宁和欧阳倩坐在里面,透过纱帘,能清晰地看见岸上的情形。

    在喜庆的鼓乐声中,三艘喜船向飞虹桥驶去,岸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虽然看起来不是豪门巨富成婚,但绝对也是风风光光出嫁的中小户人家。

    欧阳倩心中异常欢喜,轻轻依偎在夫郎的身上,一脸幸福道:“怎么也想不到我也能这样风光的出嫁!”

    范宁搂住她的纤腰笑道:“我也想不到啊!我居然能把倩姐娶回家。”

    欧阳倩白了他一眼,“我都叫你夫君,你还叫我倩姐!”

    “对!对!应该叫娘子。”

    “夫君,等会儿来的客人多吗?我有点害怕。”

    “不用担心,没几个客人,我二叔、二婶,朱佩的三祖父,还有我从前几个师弟,都是自己人,哦!有一个客人比较重要,是给你爹爹长脸的。”

    “未来的两个皇帝和皇后!”

    欧阳倩顿时吓了一大跳,“天子来了?”

    “不是现在这位天子,是继位者,现在连太子都不是呢!巨鹿郡王一家。”

    “你是说赵宗实?”

    “就是他,他也是我的好友,今天给我们做证婚人。”

    欧阳倩一颗心放下,赵宗实能不能继位,还不知道呢!

    她又小声问道:“那朱佩呢?”

    “她在后宅,等婚礼结束后,我们一起喝杯酒,那就是一家人了。”

    ........

    翠云楼被布置得流光溢彩,灯火辉煌,湖水中也是点点莲灯,整个园子俨如仙境一般,一队舞姬正在婉转的歌声中翩翩起舞。

    在翠云楼前搭了一座青庐,中间是一座大桌子,上面放着大红喜烛,中间是一个斗大的字。

    青庐两边坐着参加婚礼的来宾,除了范铁戈夫妇、朱元丰和女儿朱洁,媒人谢九龄夫妻和女儿谢灵儿,还有范宁的四个师弟:蔺弘、董坤、汤有为和段瑜。

    当然还有作为证婚人赵宗实和妻子高滔滔、儿子赵仲针。

    另外,还有两个意外的宾客,赵宗实的岳父高遵甫,他今天正好在女婿府中,听到范宁娶妾的消息,便回家带着妻子一起来了。

    还有个是曹佾,他今天是来找范宁是想跟随范明仁去南洋,正好看见在布置园子,听说范宁娶妾,他索性也把妻子带来了。

    人虽然不多,却不失热闹,众人正在喝茶聊天,这时,司仪高声大喊:“新郎、新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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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文渊博罢相

    天不亮范宁就起来了,昨晚折腾到半夜才睡,但他依旧精神抖擞,开不出半点倦意,欧阳倩就不行了,洞房花烛夜不知被范宁折腾了多少次,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现在还起不来呢!

    朱佩倒是习惯早起了,她一边给丈夫整理朝服,一边埋怨道:“今天干嘛不请个假,昨晚当新郎,今天就上朝,哪有像你这么勤政的大臣?”

    范宁摇摇头道:“毕竟不是娶妻,没有请假的理由。”

    这个回答让朱佩十分满意,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不能混为一谈的,说明这个小子心中把自己的位子摆得很正,没有那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念头。

    “你今天还是坐马车去,在马车小睡片刻,到了皇宫,让小文叫醒你。”

    “这倒是好办法!”

    范宁确实很疲倦,但在妻子面前,他只得强打精神,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昨晚太疯了。

    范宁又吃了点东西,这才坐上马车走了。

    范宁刚走没多久,欧阳倩便匆匆赶出来,头发简单挽了个髻,脸上只稍微洗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化妆,整个儿素面朝天。

    欧阳倩听说夫君已经走了,她一脸自责道:“我睡过头了!”

    朱佩见她肌肤晶莹雪白,透着一股水润滋滑,双眸神采飞扬,想着夫君昨晚和她缠绵一夜,朱佩心中就是一阵气苦。

    好好的自己的男人,怎么就分走了一半,她心中又有点埋怨母亲,若不是母亲一个劲地要赶紧把欧阳倩的名份定下来,自己也不用这么急把她接进家。

    朱佩在那里自艾自怨,欧阳倩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关切地问道:“大姐,你气色有点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朱佩更是气苦,自己昨晚能睡得好吗?就恨不很冲过去把夫君抢回来。

    但她也只得认了,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她也只能往好的一面想,就当自己多个帮手,不准夫君在外面再胡来。

    她勉强一笑,“你们昨儿累了一夜,早上起不来很正常,我那会儿也是这样,以后日子还长呢!”

    欧阳倩俏脸一红,她才明白朱佩心中不舒服,只得低着头小声道:“大姐,昨晚对不起了!”

    朱佩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她见欧阳倩向自己认错,她心中的一丝不满也渐渐消了。

    “咱们先商量一下称呼吧!”

    朱佩真不习惯欧阳倩叫自己大姐,虽然她是大妇,但毕竟欧阳倩大自己好几岁,她叫自己大姐,朱佩总觉得有点把自己叫老了。

    只要欧阳倩有这个心就行,叫不叫大姐都无所谓。

    朱佩挽住她胳膊笑道,“你还是叫我阿佩吧!这样更亲切一点。”

    欧阳倩叫朱佩大姐也有点拗口,她便笑道:“我兄长一直叫我乳名阿倩,以后你也这样叫我,别叫倩姐了,会让人笑话的。”

    “好!”

    朱佩欣然笑道:“等会儿我们一起看看后宅怎么布置,回头我陪你去搬家,下午咱们一起去喝茶,我总算有个伴了。”

    朱佩性格是人敬我,我也敬人,只要欧阳倩对她足够尊重,她也不会摆主妇的架子,维护一个和睦的家庭,保持愉快的心情,对大家都有好处。

    欧阳倩笑道:“下午喝完茶,我们去逛逛书铺吧!”

    “好呀!我们去书苑街,正好顺便去奇石馆,我给你挑一块田黄石做印章,现在就时兴这个,我自己也想做一个呢!”

    两人去隔壁中堂吃了早饭,又各自回房补妆,这也是房宅大的好处,可以有各自独立的空间,互不干扰。

    ........

    范宁在马车上还真的眯了一会儿,到皇城时被小文叫醒,范宁揉揉额头,对小文道:“你先去谏院,再让马车回来接我,今天不煎茶,点茶吧!”

    小文挠挠头道:“夫人说,晚上回去时,直接去岳父家吃晚饭,她和二夫人也在那里。”

    “我知道了,你先去谏院!”

    范宁下了马车,和几名朝官打了招呼,一起进了皇城。

    刚到紫微殿前广场,便看见李唯臻急匆匆走了过来,范宁心中对他有点歉疚,他一走数月,回来后心思也不在谏院,大小事情都是李唯臻扛着,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

    不过范宁见李唯臻神情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暂时不提辛苦的话头,问道:“老李,怎么了?”

    李唯臻向旁边指指,两人走到一个空旷地,李唯臻见左右无人,这才低声道:“文相公罢相了!”

    范宁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昨天晚上,大内传出旨意,罢右相、吏部尚书,改任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事。”

    范宁眉头皱成一团,“不是说张弹劾没有成功吗?”

    李唯臻叹了口气,“我们都看走眼了,罢文彦博其实官家的意思,刚才我们几个大臣谈论了片刻,大家都认为文彦博担任相国时间太长,相权太重,所以便被贬下去了,不过保留平章事资格,那他以后还有机会复相。”

    平章事就是唐朝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担任相国的一个资格,就像担任国家领导人必须是中央委员一样。

    所以罢相又有真罢和假罢之说法,两者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保留平章事的资格,保留了平章事资格就是假罢,暂时下去休养几年,有机会再复相,而真罢就是剥夺了平章事资格,就像范仲淹一样,撸得干干净净,一贬到底。

    文彦博显然是假罢相,历史上文彦博又几次担任相国,就是这个原因,他的平章事资格一直保留着。

    范宁细细一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对,这几个月已经换了两个相国了,时间点也未免太巧了吧!

    他又问道:“那是谁接任右相?”

    “好像是韩相公,出任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关键是接任枢密使的人,听说是宋庠。”

    范宁沉思片刻,顿时明白了,宋庠是当年弹劾范仲淹的先锋,和张尧佐关系极好,八年前罢相,现在又起用了。

    整个知政堂五个人,左右相国和两个副相参执政事,还有一个枢密使,这五人中,韩琦和富弼是支持巨鹿郡王赵宗实,而贾昌朝和宋庠是支持琅琊郡王赵文恽,还有一个副相田况,说他中立,他其实也不中立,据说去年张贵妃过寿时,他送了重礼。

    这可以解释为官家准备摆擂台了,让赵宗实派和赵文恽派自己竞争,但这又是一种平衡,无论是赵宗实还是赵文恽,都很难胜出,说不定是天子拿不定主意,用这种办法拖下去。

    范宁头有点乱了,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种可能?

    就在这时,浑厚的钟声敲响了,大殿缓缓开启,大臣们三三两两向丹陛上走去。

    嘉佑三年八月,文彦博罢相,贬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事。

    韩琦接任文彦博的位子,出任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宋庠接任枢密使,参知政事,知政堂内又出现了一轮新的平衡。

    但就在这时,范宁接到了家乡急报,他的父亲范铁舟不慎感染重病,已到了弥留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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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嘉佑六年

    时间又过了二年余,转眼到了嘉佑六年春天。

    江南春天是从小桥流水人家处开始的,河堤旁的垂柳吐出翠绿色的嫩芽,粉色的桃花开得正是灿烂,和白墙瓦黛一同倒影在平静的河水中,湖光水色,和风细雨,粉墙黛瓦的古朴小镇掩映在五彩的春色里,庭院深邃,人家炊烟袅袅。

    木堵镇更是花红柳绿,春意盎然,这天上午,范宁独自一人在奇石巷内闲逛,奇石巷依旧和从前一样热闹,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在这里出没,由于这里是江南地区唯一的奇石聚集区,名声在外,很多外乡人也来这里碰碰运气,买货的,卖货的,热闹异常。

    范宁现在没有了实职官,他依旧是从四官太中大夫,侯爵之位也还在,只是谏议大夫的职官没有了,当然,他不是被免职,而处于丁忧之中。

    范宁的父亲范铁舟在两年半前去无锡给病人治病,不慎受伤感染,他开始没有当回事,不料病情越来越重,最终不治,享年四十八岁。

    按照大宋的丁忧制度,父母或祖父去世,官员须去职回乡守孝二十七个月,品官丁忧,若匿而不报者,一经查出,将受到惩处。

    另外,朝廷也可以取消在职官员丁忧守制,这叫夺情,如果被提前召回,那叫起复。

    比如范宁的祖父范大川是在他出任鲲州知州第三年时去世,因为不是隔辈抚养长大的祖父,范宁便向朝廷申请夺情,被太常寺批准,他便没有回去守孝。

    但父母去世则必须回去守孝,除非遇到战争,朝廷也不会轻易准许官员夺情,最多是提前召回。

    范宁辞去了左谏议大夫之职,率家人回乡守孝,由包拯兼任左谏议大夫之职。

    守孝也并不是要在墓前搭个棚子,不洗澡不理发住三年,那种极端孝道的情况虽然有,但还是比较少,绝大部分人都是在家乡悠闲地度过丁忧期,只要按时去给亲人添土扫墓就行了,其他生活都和平常一样,没有太多忌讳。

    “范大官人,好几天不见了!”

    一路上都有人给他打招呼,这两年他常来这里,很多小摊小贩都熟悉了。

    “小三,今天有没有新货?”

    范宁来到一个卖玉器的小摊前蹲下,摊主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他父亲就是卖给范宁溪山行旅石的李阿毛,几年前病逝,儿子便接了父亲的班,继续在奇石巷讨口饭吃,不过李阿毛早就不做太湖石生意,他找了条路子,改做玉器生意。

    范宁腰间佩了一块极品羊脂美玉,质地温润细腻,观之犹如脂肪、油润纯净,感觉好像握了一把羊油,没有一丝瑕疵,是范宁心爱之物,一直佩戴在腰间,这块羊脂美玉就是在李三这里用二十两银子买下来。

    “大官人,若你想要上次那种羊脂玉,还真没有了,不过我昨天搞到一块这个。”

    李三从盒子里取出一块圆筒状的白玉,范宁眼睛一亮,“玉琮!”

    玉琮是祭祀用的礼器,商代比较多,也会随人下葬,一般放在腹部,范宁接过这块玉琮,是圆筒型,一寸厚,大小像个网球,应该是用南阳玉雕成的。

    当然,如果从玉质上来看,那是远远比不上羊脂美玉,虽然也细腻光润,包浆厚实,但没有羊脂玉那种脂肪感,倒有点清透。

    不过玉琮是讲究岁月沧桑,历史厚重,上面承载的价值却又不是羊脂美玉能比。

    “这个玉琮我要了,多少钱?”

    李三又取出一只配对的玉琮陪笑道:“这玉琮是一对,五十两银子。”

    “贵了!”

    范宁摇摇头,“最多四十两,就这价,要么我拿走,要么你留给别人。”

    “那好吧!四十两就四十两,谁让大官人是老主顾呢,就按照你说的价。”

    范宁从随身皮囊中取出四锭官银递给他,又笑道:“其实我还是喜欢羊脂美玉,如果你有货就给我直接送来,不会亏待你,”

    “大官人放心,我帮你留意,只要这市面上有,我立马给你送去。”

    范宁点点头,他又逛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好货,便背着手悠悠然回府宅了。

    范宁的府宅当然就是从前朱元甫那座百亩大宅,范宁和朱佩成婚时作为朱佩的嫁妆给了他,一直由他父母住在这里。

    范宁刚走进宅,只见一个小不点女孩儿跌跌撞撞向自己扑来,范宁吓得连忙上前抱住她,“我的小宝贝,怎么会走路了?”

    这当然是范宁的孩子,不出朱佩母亲王氏的意料,果然是欧阳倩先怀了身孕,在去年生了一女,取名范真,这是范宁的第一个孩子,刚满九个月,正在蹒跚学步,没想到居然能跑几步了。

    “鱼!”小家伙指着不远处的池塘嚷道。

    她现在能说一些单音节词,比如第一个会说的是‘娘’,后来又会说‘鱼、鸡、狗、婆’等等,却还不会喊爹爹,让范宁有点遗憾,不过她最喜欢爹爹,整天缠着他。

    跟在小家伙后面的是范宁的母亲张三娘,有了孙女后,她便渐渐从丈夫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她今年也快五十了,两鬓斑白,整天把宝贝孙女宠得不像话,家里人都有意见了,她自己的女儿也没见她这样疼爱过。

    “阿宁,真儿让你带她去看鱼呢!”

    “娘!天气都缓和了,别给她穿这么多,像个棉球一样。”

    张三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哪里暖和了?早晚冷你不是不知道,一会儿脱一会儿穿的,很容易着凉,你懂什么?”

    范宁苦笑一声,连忙打岔,“娘,阿倩和佩儿呢?”

    “佩儿这几天反应很大,小倩在陪着她,我说你别整天出去乱逛,有时间多陪陪自己的妻子,你们成婚快五年了,她才怀孕,容易吗?”

    “阿多、阿雅都陪着她呢!众星捧月一样,还要我去陪,至于嘛!”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阿多是你妹妹,阿雅是你侍妾,没有一个是丈夫......”

    范宁最害怕老娘念叨,连忙道:“我带妞儿去看看鱼,然后就去陪她们,保证以后少出去。”

    “这还差不多,对了,小苏让人送了封信来,在你书房呢!你呆会儿去看看。”

    小苏就是苏亮,他们去年都已从鲲州镀金回来,转正为京官,苏亮任正八品给事郎,知长洲县,李大寿混得也不错,升任从七品太常丞,在朝廷出任职官。

    范宁点点头,抱住女儿到池塘边看鱼去了。

    .......

    朱佩是过年前后怀的身孕,现在大概三四个月左右,反应比较大,吐得昏天黑地。

    由于她是成婚快五年才怀孕,一下子里里外外都惊动了,她母亲专程从京城跑来照顾她,祖父朱元甫又找了十几个有经验的接生婆来伺候她,甚至朱元丰还特地写封信来庆祝范宁要喜得嫡子。

    范宁把女儿交给了母亲,自己悠悠然向后院走去,走到一半时才想起玉琮还在女儿手中抓着呢!他又连忙掉头,在外院找到了母亲和小家伙,不料玉琮不但没有要回来,小家伙还抱着他脖子不肯放手了。

    范宁只得抱着女儿回内宅,刚走进内宅,便遇到了急急来找女儿的欧阳倩,小家伙看见娘,立刻笑颜绽开,伸出小手要娘抱。

    “你这小手里拿的什么,好像很重!”

    范宁连忙从女儿手中取过玉琮笑道:“我女儿厉害啊!才九个月就能拿玉琮了。”

    欧阳倩白了他一眼,“你女儿和你一样是个死心眼,看上了就不放手。”

    范宁一边逗着女儿,带着娘俩向内院走去。

    “夫君,我也想再生个儿子呢!”欧阳倩瞅见周围没人,便小声对范宁撒娇道。

    范宁和她房事都用避孕措施,主要是她生了孩子还不到一年,得休养休养,否则连续怀孕对身体伤害很大。

    范宁呵呵一笑,“想生儿子还不容易,我都有经验了,保证一次命中,但还得等等,妞儿才九个月,等她一岁就开始给她准备小弟弟了,生下来正好差两岁,你说多好。”

    “可我觉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再养养吧!咱们也想生个健壮聪明的儿子不是?”

    欧阳倩撅了撅嘴,但又没办法,只得抱着女儿跟丈夫进内宅了。

    两人走进朱佩的院子,却见她蹲在干呕呢!旁边焦急地站着好几个人,范宁连忙上前扶住妻子。

    朱佩慢慢站起身,长吁一口气,无力地将头枕在丈夫肩上,“夫君,我怎么反应这样大,阿倩怀真儿的时候,也没有见她怎么呕吐啊!”

    范宁小心地扶着她向房间里走去,笑着安慰她道:“估计生男孩儿就会这样,男孩儿调皮嘛!”

    “娘,是不是这样啊!”朱佩又向母亲撒娇道。

    这两天王氏有点心不在焉,她有点担心大儿子了,这年头又没什么电话,只得发了一封急脚信去询问情况,到现在还没有回信。

    王氏信口道:“是这样的,怀你大哥的时候我就这样?”

    “娘,不会吧!怀二哥的时候呢?”朱佩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王氏这才醒悟,连忙笑道:“我是在替你夫君说话呢!其实我怀你们兄妹三个都没有反应,这个应该和生儿生女无关,每个人的体质不同。”

    旁边两个产婆也笑道:“夫人说得对,我们见得多了,这真和生男生女没关系,有的女人反应大,有的女人就没反应。”

    朱佩长长松了口气,她可不想生一个大哥那样的儿子。

    范宁扶着妻子回房坐下,又陪她说了会话,见岳母在给欧阳倩教授养女儿的经验,房间里和谐了,便悄悄和朱佩告别,自己回到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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