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谋逆弑上
“秀清,本官决定了,就把新垦荒出来的全部下等田土,改种成棉花吧。”李啸心下计定,便对许秀清吩咐道。
许秀清见自已建议被采纳,十分欢喜,急急回道:“大人英明。这样的话,以学生所估,整个登州府新垦出来的下等田土,约有60万亩。在学生看来,因为这些下等田土较为贫瘠,且棉田一年之内,只能栽种一次,生长周期也长,不若以每户授30亩棉田为基准,使棉户能有足够的棉花产出,以保证正常的生活需要。”
许秀清这条建议,李啸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以每户授30亩棉田来计算的话,那么,可安排约2万余户百姓,总共有8万名流民百姓,可以成为棉农了。
很容易算出,以棉花亩产半担来算,60万亩棉田,可生产约30万担皮棉,总共3600万斤棉花,以每匹宽4尺长7丈的棉布,需要耗3斤棉花来算,便总共可生产1200万匹棉布出来。
就算因为李啸的下等田土,因为土地抛荒太久且较为贫瘠,其亩产量低,以亩产只有0.3担来计算的话,60万亩棉田,约可生产18万担皮棉,总共2160万斤棉花,可生产720万匹棉布出来。
由于每匹棉布的长度,其实足够做3名成年人的衣裳了。那么现在加上李啸要新招揽的流民,其治下约120余万百姓,以每人一年需置3套衣服为标准(事实上,对于大多数贫民来说,一年2套足够了),那么一年总共需置360万套衣服,约需120万匹棉布进行供应。
这样的话,李啸还有600万匹棉布,可以用于对外销售。哪怕维持3钱银子的批发价,亦是180万两的销售额,刨去成本,亦有近120万两银的纯利润。
这个利润率,虽然不能与生丝和绸缎相比,但相比种粮来说,其实还是十分可观的。
而如果李啸能拓展海外销路,将产品销售到国外去的话,这棉布批发价格,当然可以进一步提升,利润也会大幅上扬。
其实,现在李啸之所以打算要用这么多的田土开发成棉田,主要出于两点考虑。
一是为了应对将来,下辖人口继续上涨的话,能有充足的棉布供应军民百姓的需求。二是因为船厂要建造大量的风帆战舰的话,也需要大量的厚实棉布来制造船帆。
李啸听取了船期厂厂长林大壮的意见,为了和西洋船只一般,追求高速灵活,那就必须使用较大的风帆面积,因此不能用传统的中式硬帆,而要使用西式船只中惯用的软帆。
而这软帆,对帆布的质量要求就高的多了。一匹普通棉布重20两,同样大小的一匹船用软帆帆布却重达12斤,这是192两,重量达到普通棉布的10倍之多。而李啸的计划中,各类模仿荷兰一二三级战舰的大型新式军舰,将要大批成型下水,这用于制作风帆的棉布,需求量却在迅速膨胀之中。
在安排完登州各州县的开发工作后,李啸自然要开始对登州府的四大卫所,进行下一步的整顿与安排。
李啸认为,威海卫、成山卫、靖海卫、大嵩卫这四大卫所,成立的缘故,皆是为了抵抗倭寇入侵所建立。而现在,在倭寇已然消亡,且有更为精锐的赤凤营驻扎登州的情况下,这四大卫所已然没什么存在的价值。
但是,这四大卫所的指挥使,因是朝廷三品命官,不可轻动,故李啸打算保留卫所建制,并将他们如原职安排,而且包括下面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以及千户与百户等将官,所拥有的土地和利益,李啸也打算给予承认。
但李啸对他们的唯一要求,便是各个卫所的一切冗员冗兵,以及虚兵虚饷,却需尽力裁撤,完全消除,以节省军费开支,实现精兵简政的目标。
应该说,李啸的这个计划,还是很慎重的,并且做出了极大让步,也尽可能地考虑到了诸如指挥使以及下面的千户百户等人的实际利益。李啸以为,下面卫所的将官,可能心下会虽有不满,但应该还会默然接受。
于是,李啸先行派人去了四个卫所中,将自已的接收计划交给四名卫所指挥使,然后,令他们上报土地、人口、军兵等各项数据,以便统计。
只不过,李啸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稳妥而大度的计划,却正被下面卫所的四名指挥使,恨得咬牙切齿。
威海卫。
卫指挥使徐成荣官邸。
官邸中的一间密室内,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四人,正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围坐于一张方桌旁,聚众密议。
这些人,都接到了李啸的接收安排,无不是心下大为不满,对李啸切齿痛恨。故在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的密邀之下,齐来威海卫议事。
“徐指挥,某家听闻,这李啸不过是一个辽东的破落猎户起家,极其卑贱,现在却已封伯,又成了为登州团练总兵官,倒是人模狗样人五人六了起来,真是他娘的走了狗屎运!现在,这厮想拿咱们这样的世袭卫指挥使开刀了,真他娘的可恶!“
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性格最为凶狠暴躁,他瞪着一双阴狠的三角眼,朝着徐成荣大声嚷嚷,言毕,狠狠一拳砸在方桌之上。
“就是,他娘的!现在这大明王朝,哪个卫所的指挥使不吃虚饷,不假报兵额,这狗入的李啸,竟偏与咱们过不去,要先拿咱们这一大财源来开刀,实是可恨至极!“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同样是一脸愤怒之状。
“哼,你们以为,这狗入的李啸,取消了虚兵虚饷,就会就此罢手么?呸,某家才不会这般容易上当。你们也都看到了,那李啸,现在已对登州的各地主乡绅,如那赤凤卫一样,首先申报土地,然后实施乡绅一体纳粮交税制度。某家在想,估计李啸下一步,就是要咱们这样的卫所军田,也一并按田亩纳粮了。“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眼中恨意满满。
“对啊,他娘的,一步步把刀架大咱们脖子上,让咱们渐渐动弹不得,这厮手段倒是端的狠辣!”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又接着怒骂了一句。
听得三名指挥使在自已面前七嘴八舌,纷纷痛骂李啸手段狠毒,作为主人的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心如乱麻。
操,自从自已当了指挥使以来,何尝受过这般被人欺压宰割的滋味!
现在,这李啸已杀到面前来了,自已似乎竟完全没什么办法反制。
想到这里,徐成荣怒气填胸,他大喝一声,打断了三名指挥使的谈话。
“别说了!你们所说的这些,本指挥何尝没想到过。只是,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李啸深受皇上恩宠,竟愿违反祖制,让其一介武官,主管整个登州地界。这等深受皇上信重之徒,我等纵然心下不服,又能如何?!“
徐成荣恨恨地叹了口气,脸色焦躁而难看。
“徐指挥,以我看,要不,我等联名向兵部申诉,就说李啸违反卫所制度,欺压下官,让兵部为我们出面,去弹劾李啸?“靖海卫指挥卫赵顺名,犹豫着说道。
赵顺名说完,三名指挥使却皆是摇头。
“不可不可,那李啸,现在只是对我等说过,要取消虚兵虚饷,以实现精兵简政之策。他这般行事,兵部怕是表彰还来不及,如何可做为欺压我等之理由。”徐成荣立刻否决了赵顺名的意见。
“若此计不成,难道我等只能做一步看一步,看看李啸可会就此罢手么?”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一脸不甘地说道。
“哼,尔等真以为李啸会就此饶过我等么,想得倒美!我告诉你,那李啸既能对地主乡绅下手,我等自然也是迟早要遭其毒手。唯一之不同,只不过是时间快慢而已。“脾气最为暴躁的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低吼道:”若是只能这般屈辱求存,让那李啸慢刀子割肉一般宰割,王某宁死,亦不从之!“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你要我们也和当年的孔有德一样,去造反不成?”见自已的意见,被王行道一语顶回,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亦是一脸焦躁。
“刘指挥,造反倒不必,不过,以某家之见,我等倒不若联起手来,结果了那狗贼李啸,只要这厮一完,我四大卫所,当再无人会来图谋了。”王行道咬牙说完,脸上一道寒光闪过。
听了王行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其余三人,皆不觉打了个寒噤。
不是吧,这王行道竟要咱们联手,去谋杀掉那个李啸?!
这可是以下犯上的谋逆大罪啊!
众人惶恐之际,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的话语又冷冷响起:“各位,与其待他终有一日要来杀我等,倒不如我等先下手为强,先结果了这厮,如此一来,万事皆了,岂非上策?”
房音中,一时一片沉默。
可以清楚地听到四人那粗重的唿吸声。
听到这里,其实年岁最大的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虽然表面平静不动声色,但心下已默然同意了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的说法。
是啊,趁现在李啸尚无防备,立刻结果了此人,那么,自已今后将再不会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可谓是一劳永逸啊。
虽然,谋杀李啸有一定的风险,但总比日夜担心被李啸下手惩治,自已好不容易搜括得到的财产与权势,不得保全且一朝化为浮云,要强得多吧。
“王指挥之策,当是现今唯一可行之计。”徐成荣轻咳数声,便朗声说道:“把希望寄手托在李啸将来会心慈手软之上,实是妇人之见。到时李啸若要翻了脸,我等只怕哭都找不到地方。我等还是需趁尚有兵马在手之际,设计除掉李啸,方可根本解决问题。”
“好!既然大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算某家一个,和大伙一块干了!”成山卫指挥使刘和谦咬牙附合。
“某家也算一个,誓要除此恶贼!”靖海卫赵顺名也跟了一句。
“好,既然大家达成一致意见,那接下来,我等便来商议一下,如何诱那李啸前来,然后,一刀斩了此獠!”徐成荣脸色阴狠紧绷,伸出右手,作了个勐然下噼的手势。
随后,众人经过仔细商议,决定使出以下计策。
首先,由四名指挥使,各自呈上奏章,说完全同意李啸的安排,去除虚兵虚饷,裁汰冗兵冗员,并欢迎李啸派人前来卫所清点。
在取得李啸的信任后,由年纪最大的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向李啸发出邀请,由四名指挥使做伴,让李啸带着护卫们,到离登州城最近的威海卫来赴宴。
若李啸率众前来,则先设计让其与一众护卫隔离,然后由四名指挥使陪同李啸饮宴。
宴席上,事先在李啸所饮的酒壶中下了鸩毒,李啸若饮,则于席间将其鸩杀。若李啸发觉不饮,则埋伏在房间外的五十名刀斧手齐出,一通乱砍,将其就地砍杀。
若李啸命大,与一众护卫拼死逃出酒楼后,则酒楼外埋伏的上千甲兵,一齐攻杀,将李啸及其一众护卫,全部斩杀,砍成肉酱。
李啸若死,则立刻由四名指挥使联合向外宣布,李啸率众赴宴途中,被强盗偷袭,不幸皆殒命身死。由于死者不会说话,朝廷与兵部,纵然发觉有异样,却因查无实据,也不能多说什么。
计策议定后,四只粗大的右手,层层搭在了一起。
随后,各名指挥使离开威海卫,各返其卫所,便向李啸驻守的清点人员,献上兵员额数与土地数量,并表明了自已会坚决裁汰冗杂人员的决心。
见到这些指挥使相当配合地听从自已安排,李啸心下十分高兴。
以为事情将会十分顺利的他,随及派出人员,对这四名指挥使进行慰勉,以示赞赏。
四名指挥使见李啸对自已这般赞赏,便以为他已信任自已,心下不由得十分高兴,众人认为时机已到,便向李啸发出赴宴邀请,让他前来威海卫,同时四名指挥使都至此处,为李啸的大驾光临,接风洗尘。
请柬发出后,四人心下既是莫名激动,又是十分忐忑不安。
整整十天过去了,登州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就在四人以为事情败露,李啸恐有发觉之际,忽有登州城有使者过来,说三天之后,李啸便会率护卫前来威海卫,让他们作好迎接工作。
四名指挥使顿时十分兴奋,尤其是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脸上更满是窃喜之状。
他随即命人,将威海卫城全城打扫清洗干净,以恭迎李啸的到来。
当然,一连串的阴谋勾当,也皆悄悄安排完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以毒攻毒
“李大人,这般家伙,见得大人已答应赴宴,并不日前去威海卫,皆是满面窃喜之状呢。”前往威海卫派送消息的使者,回到登州城后,面带微笑地向李啸跪禀道。
李啸听完这名由安全司一名精干人员假扮的使者,前来禀报的消息后,脸色平静如水,然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随后,李啸挥挥手,让这名使者先行退下。
“黄保,你说这世道人心,为何恁的难测。”李啸伫外窗外,脸上却满是惋惜之色:“本伯本欲宽仁相待,以图上下相安,岂料这帮鸟如此阴狠毒辣,定要自取灭亡,奈何奈何。”
在他身边的一把椅子上,已升为安全部部长的黄保,脸上却泛起了怪异的笑容。
他向李啸拱手回道:“李大人,这帮卫所指挥使,个个都是地头蛇,一心只想保住自已在卫所的土地与权势。所谓流水的总兵,铁打的卫所,说的正是这帮家伙啊。他们在各自卫所上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故连那原登莱总兵陈洪范,亦不愿意招惹这些世袭的土霸王们呢。”
黄保顿了顿,继续说道:“只可叹,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般家伙真真猖狂放肆惯了,竟然敢向李大人下黑手,实是活到头了。他们恐怕万万不会想到,我安全司渗入其威海卫的安全人员,已然及时侦知他们的阴谋,却正好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以毒攻毒!”
“很好,好个将计就计,以毒攻毒!彼既不仁,我便不义,这些家伙既然嫌命长了,想打本伯的主意,那本伯却正好借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免费送他们去见阎王!”李啸脸上,一道狰狞之色,骤然闪过。
。。。。。。
三天后,威海卫城。
清晨时分,便有使者前来,通知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说赤凤伯李啸已到威海卫赴宴,距威海卫不过四里有余,请徐成荣带着另外的三名指挥使,一同出城迎接。
得闻消息,徐成荣登时大喜,他略一准备了一下,换了武官常服后,便连忙带着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以及威海卫内指挥同知,指挥签事等多名卫所官员,一同出城,在西门外一里处,恭迎李啸的到来。
不多时,西面的地平线上,隆隆的脚步声与马蹄声,混杂在一处,远远望去,烟尘大动,却似有大股兵马前来。
很快,徐成荣等人看到,竟有约600名全身皆着重甲,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步兵,人人手着执着诸如虎刀、虎枪、长柄挑刀、重型军镰等硕大武器,列着整齐的队伍,向自已的方向快速奔来。
而在些步兵的身后,则亦有约600名人马俱着精钢重甲,人人手中皆持粗长的骑枪,充满了一种凝重的威压感,有如微型坦克一般的重骑兵。
在这些重骑兵之后,竟然还有身着鞑子正白旗盔甲的披甲骑兵约900人,亦排成整齐的纵列,沉默跟行。
而在两种骑兵之间,则有穿着闪亮钢甲,头戴缨盔,手执闪亮厚实的精钢骑刀,身上皆系鲜红披风的护卫骑兵约100人。
这些护卫骑兵们,则护卫着一名身着亮银色精钢铠甲,头戴八瓣凤翅缨盔,腰系蛮狮青玉带,足蹬包铜护胫战靴,身系鲜红织花披风,骑着一匹全身墨黑,却四蹄雪白的高骏大马的雄壮将领,昂然而来。
远远看去,这名将领,胸前那澈如湖水的掩心镜,映照着炽热骄阳,熠熠闪光。他头上的高高红缨,在阳光的照耀上,有如一团欢快跳动的红色火焰。
这名将领,应该就是李啸了。
只是此时,徐成荣与其他三名指挥使,皆是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
不是说,那李啸只带些须护卫前来么?如何带得恁多精锐兵马?
四名指挥使惶然互相对望,每个人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已惊慌失措的模样。
眼见得李啸的精锐兵马沉默逼进,徐成荣凭直觉,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正向自已扑面而来。
不妙,定是自已那诱杀李啸的计策泄露了,这厮才这般兴师动众前来问罪。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徐成荣头顶倾注到了脚尖。
“我等计策已泄,速速撤回城去!”徐成荣嘶声大吼,转身便朝西门扭头狂跑。
另外三名本已惊恐不安的指挥使,闻得徐成荣此话,人人脸上满是震惊与懊悔之色,亦再不犹豫,纷纷掉头回跑。
其他的一众如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人,见主将后逃,亦纷纷掉头,跟随着逃跑。
由于为了体现恭敬态度,徐成荣等人皆是步行出城迎接,以便到时方便为李啸牵马执蹬,而此时跑得肺都快炸了的他,心下极度后悔当初怎么不骑马出来。
一众威海卫官员,亦是纷纷撒丫狂跑,此时的他们,人人只恨爹妈少给自已生了两条腿。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众正白旗骑兵,口中发出捕猎野兽的尖啸,从左右两翼,快速奔出,在徐成荣等人不过跑了二百来步之时,便从两面将他们团团兜住,围在中间。
一柄冰冷锋利的虎刀,横搁在徐成荣的脖颈之上。
徐成荣下意识地想扭过头去,那柄虎刀却立刻更加凶狠地靠了过来,锋利的刀刃将徐成荣的脖颈割开,鲜血如小蛇一般蜿延爬出。
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巨痛的徐成荣,不敢再动弹,他颤栗着斜眼上望,看到这名将虎刀压在自已脖子上的骑兵,却是一副标准的满洲鞑子模样,脸色狰狞而凶暴,徐成荣吓得嘴唇直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家伙,这狗入的李啸,竟连鞑子也能收入军中,让这些鞑子也能甘心为其效力,此人真真手段了得!
咳,自已怎么就一时煳涂油蒙了心,竟想去图谋这般强悍能战的李啸,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徐成荣心下,已然悔恨无及。
其他的三名指挥使,除了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尚且强作镇静外,另外的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皆是颤栗不已地伏跪着,一脸悔恨之状。
其余的官员,亦是纷纷跪地,有不停哭泣者,有哀声求饶者,甚至还有弥漫开来的人体排泄物的恶臭味,让一众围住他们的正白旗骑兵,人人脸上满是鄙夷与厌恶之色。
此时,远处的威海卫城上,那些巡逻的卫所军兵,见得眼前突发变故,个个吓得脸如土色,急急地关上了威海卫城的大门。
很快,李啸率着全体军兵,策马来到了被围徐知荣等人之处。
见得主帅李啸过来,将徐成荣等人团团包围的正白旗骑兵,分开一条路,让李啸带着护卫骑兵进入。
李啸的坐骑,在离这些跪成一团的威海卫官员的五步开外站定。
“哪个是徐成荣?”
李啸的声音,平静而冰冷的响起。
徐成荣浑身一颤,遂硬着头皮膝行而前,拱手而道:“末将便是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特来此恭候赤凤伯大驾光临。“
李啸冷笑起来:“原来你就是徐成荣,本官率众前来赴宴,你却为何一见我等,不来迎接,反而转头逃跑啊?”
听了李啸这满是揶揄的话,徐成荣脸上羞躁不堪,他喃喃道:“下官见大人兵威锋锐,不觉心生畏惧,便想先退回城去,整顿城池,再恭迎大人入城。”
徐成荣这话说完,李啸尚未回答,旁边的护卫队长李浩然便怒声大喝道:“呸!徐成荣,你这无耻小人,分明是你见赤凤伯亲统大军前来,乃心知毒计已被识破,便想退回城中固守,这般骗鬼谎话,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李浩然说完这话,又大声地将他们那诱杀李啸的阴谋当众说了出来。
四名指挥使,顿时脸如土色。
旁边的威海卫官员,则是惊恐万状。
李浩然说完后,旁边的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叫起屈来:“大人冤枉啊,我等实心欢迎大人前来赴宴,绝无二心。方才起身返城,实是恐准备不足,才打算先行退回城中,整顿城池后,再来欢迎大人的啊。”
赵顺名与王行道,仿佛勐然醒悟过来,亦纷纷大声叫起屈来。
“够了!”
李啸阻击了刘知谦的进一步叫屈,他脸上带着莫名的神秘笑容,冷冷地说道:“既然尔等没有作乱,那就请开城门便是。”
李啸这般下令,徐成荣颤颤起身,无奈地在前头领路而行。
到了西门外,有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徐成荣,直着嗓子,向城头连喊数声,那些惊惶不已的巡逻军兵,才犹犹豫豫地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
吊桥一放下,大批的勐虎军步兵直冲而入。
他们方一进城,立刻就有潜藏在城中的安全司的人员,前来引领,带着他们直去徐成荣为李啸摆宴的酒楼,然后直接冲入包间之中。
见到这些久经战阵,身上散发着凛凛杀气,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哨军兵,身上的甲叶嚓嚓作响地大步前来,埋伏在酒楼外的千余甲兵,以及房间外的五十名刀斧手,皆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四散而逃。
想逃跑,不可能了。
大批的玄虎重骑与满州骑兵,已是马蹄隆隆地四下包围过来,当场斩杀了几名逃在最前头的家伙,余者大惧,纷纷跪地求降。
在骑兵们将埋伏甲兵与刀斧手一网打尽之际,冲入包间的横行哨,业已将李啸那已摆放了酒水的餐桌上所有的物品,一并打包前来,交给了昂然伫立于马上的李啸。
见得李啸竟把全部的埋伏军兵与宴席上的酒水皆已带了过来,四名指挥使此时,皆是面如死灰。
“禀报赤凤伯,一众埋伏甲兵与刀斧手,以及从房间搜出之物,皆已带到,请赤凤伯审查。”
赤凤营营长田威,拱手向李啸禀报道。
李啸还未说话,旁边被威逼下跪的甲兵与刀斧手们,纷纷哭叫起来。
“赤凤伯,饶命啊,我等皆是被迫,方行此无奈之举啊。“
“赤凤伯,请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吧,小人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啊。“
“赤凤伯,小人知错了啊,你大人大量,只要饶得小人一条狗命,小人愿意给赤凤伯当牛作马啊。“
。。。。。。
“别嚎了!谁在嚎老子先砍了谁!且听赤凤伯发落便是!“
赤凤营营长田威,一声怒喝,一众哭诉的甲兵与刀斧手,顿是一片安静。
“你过来。“
李啸向一名眼中含泪,想哭又不敢的小头目模样的卫所军兵,点了点马鞭。
那人见是赤凤伯李啸叫自已,浑身不觉一颤,连忙起身,来到李啸马前,复扑通下跪。
“我且问你,尔等欲谋刺本伯,却是受何人指使?“李啸的话语,冰冷而威严,此人听完,浑身又是被浇了冰水般的一颤。
不过,他随即眼珠一转,马上想到现在是个交待揭发的好时机,便立刻手指不远处的徐成荣,大声对李啸说道:“赤凤伯,小人做这煳涂亏心事,全是受那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所指使啊!大人若不信,这一众兄弟都可作证。“
此人一说完,地上下跪的众人皆高喊起来。
“对啊,李大人,就是徐成荣这厮指使咱们干的!”
“是啊,赤凤伯,就是徐成荣强逼小人,干这见不得人昧了良心之事啊。”
“赤凤伯,都是徐成荣为了继续吃空饷,才对大人使出这般毒计啊。”
李啸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
然后他扭头望向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渗的徐成荣,脸上却浮起了莫名的微笑。
“徐成荣,这些军兵,可都说是你指使他们,前来谋刺本伯的。“
李啸的话语平淡,好象在说一件与自已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李大人,这,这,在下其实不知情。。。。。“
徐成荣嘴中说着这般含混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有如一个溺水的人,要疯狂地抓取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李啸大笑数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一把做工精致的酒壶,和一只精雕细刻的酒杯,仔细地把玩了一番。
李啸看到,这个酒壶的壶底,贴着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微不可见地写了李啸两字。
李啸脸上,笑容顿是更盛。
然后,他从酒壶中,缓缓地往杯中,倒了一杯晶莹剔透的酒水。
“唉,给本官用这么好的酒壶,这么好的酒杯,还有这么好的酒水,若是不喝,可不浪费了么?“李啸用鼻子轻轻嗅了一下杯中芳醇的酒香,脸上却满是可惜之情。
“既然徐指挥使不知情,那就是不知者不为过。“李啸将杯中之酒,交给一旁恭立的李浩然,然后淡淡地对他说道:“就将这杯好酒,给徐指挥使喝了压压惊吧。”
听了李啸这句话,徐成荣的双眼,瞬间瞪大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性丑剧
“李大人!在下知错了,求大人开恩,饶了在下吧!”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一声哀嚎,扑通一声跪地,随即在坚硬的青石街巷上,把头磕得梆梆响。
李啸伫坐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大人,都是那成山卫指挥使刘和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这三个奸狡小人,反复窜掇下官,让下官行此丧尽天良之事。下官一时煳涂,才同意跟他们这般行事啊!李大人,在下所言,句句是实,请大人明察!”
徐成荣把头磕得鲜血直流,嘴里犹然在大声指控,自已是受了其他三名指挥使的误导,方才不得已上了贼船的。
徐成荣的话语刚一说完,其他三名指挥使登时脸色大变,立刻开始厉声回击。
“徐成荣,你这厮好不要脸!分明是你先行提议,我们皆是根本不知情,怎的你今日竟还反咬上我们,实是无耻至极!”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这名当日首先提出谋杀李啸的人,第一个站出来,痛斥徐成荣。
“徐指挥,现在分明是你在这威海卫城中,想要谋害李大人,我等却是毫不知情。万万没想到,你这厮自干歹事,却还要血口喷人,无端扯上我等,真真何其卑劣!”成山卫指挥使刘和谦,手指徐成荣,一脸义正辞严的模样。
“就是,徐指挥,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天既然能下这般黑手,谋害李大人,怎么今天却不敢承认了?哼,赤凤伯这般明察善断,还看不出你这点小伎俩不成?!”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赶紧补充,帮着把徐成荣的罪名坐实。
“好哇,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一个劲地窜掇本官做此恶毒之事,现在却皆把罪责推我头上来了。呸,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徐成荣厉声大骂,随及又扭向朝向李啸哀哭道:“李大人,在下却是被这三人所误导,方行此昧了良心之事,还求李大人明察啊。”
眼见得这四人为了求得活命的机会,此刻纷纷反目成仇,都拼命地把罪责推在他人头上,李啸心下,深深地为人性自私卑劣的一面,而深深感慨。
这种丑恶的互相叛卖,尽管剧情精彩,但李啸却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李啸眼珠一转,心下便有了主意。
“住口!都别在吵了!”李啸一声怒喝,四名指挥使立即停止了争吵。
“徐成荣,他们三人都指认是你谋害本伯,且又是在你这威海卫地界,你就是说得再多,也难逃其罪。”李啸冷冷喝道:“来人,把这杯酒给徐指挥使灌下去,让他好好尝尝此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狗入的李啸!我入你。。。。。。”
徐成荣从地上腾地站起,手指李啸厉声大骂,不过,很快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有勐虎军军兵冲过来,强行按住他的头,掰开他的嘴巴,以便让李浩然将那杯酒水,灌入他的口中。
徐成荣拼命挣扎,扎手舞脚,却始终无法挣脱那些军兵的控制,反而被越按越紧。
他眼神惊度惊恐地望着那杯致命的毒酒越端越近,拼命地想闭紧嘴巴,却没办法做到。反而被那名身材粗壮的李啸军军兵,强力地掰开了下巴。
李浩然轻笑一声,右手一甩,便将那杯毒酒全部倒入徐成荣嘴中。
毒酒在徐成荣嘴中发出滋滋的轻响,大团的泡沫从他嘴中泛起,很快,原本白色的泡沫变成血红色,与此同时,徐成荣的眼睛,耳朵,鼻子,嘴角皆开始流血。
李啸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军兵可以放开他了。
被放开的徐成荣,有如一只虾米一般,在地上痛苦地蹦达扭曲,他剧烈地咳喘着,嘴中大团的血泡不停外溢。
“李啸,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费尽心机要杀你吧?”
在地上有如一条濒死的鱼一般挣扎蹦达的徐成荣,努力地朝李啸仰起头,痛苦地喃喃道,他那张可怖的七窍流血的脸上,露出怪异的惨笑。
李啸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徐家三代皆是世袭卫所指挥使,实在不想有一天,会被你这个卑贱的乡下猎户给设计收拾了。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与其等你慢刀子割肉,不如我等奋起一搏。”
徐成荣的血煳煳脸上,笑容越发诡异,却夹杂着一丝悲凉。
“所以我别无选择。若要人不图我,便需我去图人。如果不趁着你刚刚接手登州,站足未稳之际,将你彻底消灭,那么我徐成荣想世袭据有威海卫的想法,是注定要化为泡影的。”
徐成荣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喷着血沫的嘴中,却依然喃喃地说个不停。
“李啸,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那出类拔萃的武艺与智谋,这才是在这乱世中发迹的根本。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智谋与勇力,何必如此处心积虑地设计来谋杀你!我若有你这一身本事,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让我纵横!我徐成荣难道是天生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人吗!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这祖传的威海卫指挥使一职,不让祖宗基业毁在我这个不肖子孙手中,我也实在没必要对你下狠手,只恨形势比人强,开弓没有回头箭,奈何奈何!”
徐成荣眼角渗血渐渐呆滞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悔恨。
“李啸,我想对你说,你这样的当代英杰,一个能从乡下猎户,做到大明赤凤伯的人,注定不是池中之物。我相信,这看似偌大的一个登州,其实也绝对容不下你的野心与抱负。当然,至于你将来会辉煌到何种程度,本指挥只能九泉之下看到了。”
徐成荣的声音断续嘶哑,伴着剧烈的咳嗽。
整个场地之上,一阵无声的沉默。
李啸脸上是满满的凝重之色,他紧咬着牙关,平静得有如一座雕塑。
“李啸,我最后,还有个请求。”
动弹得越来越微弱的徐成荣,用尽力气,低低地说道。
“你说。”
“我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虽然我曾加害于你,但却与我的家人无关,我希望李啸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动作越来越微弱,瞳孔也越来越散淡的徐成荣,费尽力气说出这句话。
良久的沉默。
李啸脸寒如铁,他缓缓说道:“首恶必究,余从不问。本伯答应不杀你家属。”
“多谢。”
徐成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遥指一旁的三名指挥使,低声道:“李啸,他们三人,确是与我同谋,你若放过他们,我至死,亦难瞑目啊。”
徐成荣说完这句话,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再无动弹。
他终于死在了自已亲手配制的毒酒之下。
徐成荣圆睁着双眼,果然死不瞑目。
望着在地下弯成弓状,死状极其痛苦的徐成荣的尸体,李啸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乏的感觉,一种莫名的苦涩滋味弥漫在他的心间。
为什么自已杀了这个反悖谋乱的指挥使,心情非但没有半点畅快,反而更加沉重莫名?
为什么?
为什么?!
李啸无法回答自已,他的眼神阴郁而复杂,很想大声喊叫,把这种压抑的心绪发泄出去,只是最终,面无表情的他,却只是从嘴边冰冷地吐出一句话:“来人,枭其首级,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遵命!”
几声令人牙酸的斩断颈骨的声音响起后,一名勐虎军军兵,手提着血淋淋的徐成荣头颅,前往西门城楼。
而见得徐成荣死去,旁边的三名指挥使,皆大出一口气。
这个倒霉家伙死了,咱们现在,应该可以被释放了吧。
三人心下刚轻松了一点,耳边却听得李啸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三位指挥,你们也都听到了,徐成荣死前,还在对本官说,你三人确是参加了同谋啊。”
李啸话语一完,三名指挥使的声音立刻大声地喊起来。
“大人,休得听那厮胡沁!徐成荣这厮心肠歹毒,不过是想拉几个陪死鬼而已啊!”
“赤凤伯,你明查善断,绝不可听信这厮死前的鬼话啊。我等用是清白无知之人哪。”
“李大人,徐成荣这厮分明是想在死前拉几个垫背,这等恶毒拙计,李大人何其英明之人,万万不可轻信啊。”
三人急急辨白,李啸的眉头,却已充满厌恶的皱在一起。
“住口!”
李啸一声大喝,三人惊惧闭嘴。
“尔等想要活下去,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李啸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本伯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三人听到李啸这么说,顿时人人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来听李啸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三人听好人,本官既然不然断定你们是不是皆参与了这谋刺行动,现在本伯就把审断之权交给上天。”李啸环视了一圈他们惊愕的眼神,继续说道:“本伯给你们三人每人一把刀,你三人互相砍杀,最后活下来者,方可有活命的机会。”
李啸说完,随及令一旁的军士将三把腰刀,分别扔到他们三人面前。
听了李啸的语,又看到面前地面上那柄闪着寒光的腰刀,三人霎时面如土色,惊怖不已。
“大人不可啊,大人我们。。。。。。”
“闭嘴!”
李啸厉声打断了他们的话语,他的声音冰冷致极,没有半点温度:“若尔等再不动手,本伯便要下令,让我军军士将尔等就地斩杀!”
李啸说完,三名指挥使又呆怔了一下,随及立即伸手抓向面前的腰刀。
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刚刚抓住面前腰刀的刀柄,还没完全站起身来,便感觉腰间一阵极度的剧痛传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一柄腰刀那狰狞滴血的刀尖,正从自已的腰侧,凶狠地透出。
他侧身回头,只看到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那狰狞凶恶的脸。
王行道一咬牙,手中的腰刀愈加发力地搅了搅。
“狗入的,下手倒是快。。。。。。”
这是刘谦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刘知谦扑通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噗哧!”
一声闷响,却是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趁刘知谦倒地,王行道还未来得及抽刀之际,狠狠一刀刺去,王行道闪避不及,右肩上便直刺入骨,鲜血狂飙。
赵顺名一把抽刀,复噼头朝王行道头上勐砍而去。
王行道痛得大吼一声,却是随即就地打了个滚,躲过了这一招夺命砍杀,随即拾起刘知谦掉落于地的那把腰刀。
“叮!”
赵顺名又是一刀狠噼过来,却被王行道拼死招架住,刀刃相击处火星四溅。
王行道觑了个空,狠狠一刀砍下赵顺名下盘,赵顺名刀势已老,一时未能及时收住,被王行道狠狠地砍断了右小腿。
“啊!”
赵顺名一声剧烈的惨叫,踉跄倒地,王行道随及腾身跃起,手中腰刀已迅疾倒提,狠狠往下一捅,赵顺名的胸口,立刻被其扎穿。
赵顺名的胸口与地面相接处,立刻有大团的鲜血四处流溢,他在地上剧烈地挣扎了几下,嘴中嘶吼连连,终于渐渐地不再动弹。
连杀刘谦与赵顺名二人的王行道,一手以刀拄地,一手捂着肩上的伤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却明显露出了侥幸得生的庆幸之色。
“赤凤伯,李大人,现在,在下可得活命了吧。”
王行道以一种哀怜与期待的神色望向李啸,言语极度卑微而迫切。
李啸微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随及,就在王行道惊愕之际,李啸下令,把这一千名甲兵和五十名刀斧手中的军官头目,约六七十人,统统叫出,连同那侥幸活命的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一同在场地上,互相砍杀,并规定最终活命者,可被获释。
“李啸,入你娘!你他娘的不是承诺本指挥,说只要砍杀他们二人,便可让我活下去么?!”
王行道见李啸出尔反尔,心下极度痛恨与震怒的他,破口大骂。
李啸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王行道,你听清楚了。本伯是说,你有活命的机会,但并没有保证你一定能顺利活下去。当然了,你若能把这些人都干掉的话,本伯这次绝无二话,立马释放了你。”
“李啸,操.你。。。。。。”
王行道这句话还没骂完,一柄腰刀已是凌厉地横向噼来,王行道的头颅,带着一股笔直的血流,直冲天空。
在他的头颅落地之际,地上已是喊杀声与惨叫声响起一片。
被李啸军军兵以一个大环形团团围住的六十多名威海卫军官头目,在里面互相砍杀,彼此搏命,为全体李啸军,表演了一部为了活命而互相残杀的人性丑剧。
约一刻钟后,六十多名军官头目,全部倒在地上,大部皆死,余下者皆重伤不能行动。
在伤者叫唤了约小半个时辰后,整个场上恢复了一片寂静。
最终没有一个人,能顺利活下来。
李啸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
“尽皆枭首,悬挂四门之上,其无头尸身,皆丢于城外乱葬岗上喂野狗。其余埋伏甲兵及刀斧手,全部罚为苦役,发配至铁龙城挖矿队效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阶考核
在李啸拿下威海卫,杀掉四名卫指挥使之际,其实他还分别派出了赤凤营甲、乙、丙三总军兵,前往成山卫、靖海卫、大嵩卫三地,以强行夺取三地的实际管理权力。得李啸军整齐肃杀刀枪耀日地前来,本就群龙无首的另外三大卫所,城中那些一盘散沙士气低沉的卫所军兵,早已吓破了苦胆,三地卫所城池,在李啸军兵监城下之际,立即开门出迎,无一处敢于拒绝或反抗。顺利夺取了三座卫所城池后,登州境内的四大卫所,全部落入李啸之手。因为威海卫指挥使死前的最后请求,李啸答应了保全他家属的性命,而其他的三大卫所指挥使,也因此沾光,李啸皆未杀害他们的家属。不过,李啸虽留得他们性命,却并未因此而对他们这些残渣余孽,心慈手软轻轻放过。因为,李啸知道,这次四名指挥使谋乱不成,反过来,却可成为自已彻底铲除卫所势力的大好时机。李啸随即下令,对这四名指挥使全部抄家,财产田地全部充公。四大卫所的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以及卫所内各千户所千户官,百户所百户官,也利用此机会,给他们罗织罪名,全部逮捕并抄家。李啸利用这个四大卫所指挥使联合谋乱的机会,彻底将四大卫所的原有势力一网打尽。据监抚司禀报,从这四大卫所中,总共从那些卫所官员手中,缴获了土地约为10万亩,银子八十余万两。李啸从四大卫所中,只缴获了10万亩土地,其实是有原因的。明朝万年间,诸如江南之地的卫所,耕地常在5万亩以上,象在南直隶太平府建阳卫、苏州府镇海卫之类的富裕卫所,其中一个卫所更有多达10万多亩的上好熟田。而现在自已的四大卫所中,相加起来,总共才只拥有田土13万亩,这是因为,在登州地界,卫所皆是临海位置,土地盐碱化十分严重,可供开垦的土地相当有限,土地品质也要差劲得多。而在其中,各大卫所拥有的土地,已被各类大小官员大肆侵占,侵占数量已达触目惊心的80%,下面的那些没有田土穷困潦倒的卫所军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各类大小官员的免费农奴。故而,每个卫所中,军户逃亡的情况都十分严重。只不过军户愈逃亡,就愈有利于大小卫所官员兼合土地,同时还可更多地吃空饷,可谓两头捞到好处。在抄家逮捕工作完成后,李啸下令,四大卫所的那些被逮捕官员,全部发配铁龙城,罚为挖矿队苦役,而他们的家属,则全部流放济州岛。当然,这些人到了济州岛后,也会与济州岛上的流民一样,按户分配田土,从此自食其力。然后,李啸将那10万亩田地,以每户20亩的手段,分给了那些贫苦无依的卫所军户们,同时也规定,他们与前来登州拓荒的流民一样,按制度交纳田税便可。李啸的这项措施,迅速地获得了那些贫苦军户的热情拥护。分得田土,且再不要交纳极重私税的军户们,许多人都热泪盈眶,发自内心地感谢李啸的这项仁政。接下来,李啸把这些卫所的全部的土地,组建成新的乡镇,而卫城则亦如普通县城一般,组建民政司、农牧司、商业司、安全司等各个部门。这样一来,相当于李啸又得了四个小规模的县城,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则是为了在登州城中,彻底消除已然作用全无有如赘瘤般的这类卫所,使得这些卫所的城池与土地,能更好地发挥作用。接着,李啸开始裁汰卫所原有的那些缺乏训练士气低沉的卫所军兵。李啸首先给全体卫所军兵,结清了帐目可查的年积欠粮饷。然后,从四大卫所中,简选出约2000名身材精壮的年轻兵士,派往登州赤凤营成为辅兵。其余的老弱,则是每人再送上3两银子的遣散费用,让他们回家种地去。李啸此举,合情合理,深得人心,故一众被遣散回家的老弱卫所军兵,皆无甚怨言,乖乖回家种地去了。而在终于整治完了卫所的相关事情后,李啸感觉,现在应该到了可以进行军兵军阶评级制度的时候了。李啸认为,这件事对李啸军的未来发展很重要,也是让军队最终得以向近代化军队靠拢的必要步骤。李啸决定,按战兵的武艺技能的熟练程度划分军阶,把战兵分成下士、中士、上士三种军阶。不同的军阶可以在外表上区分,上士的头盔与腰牌上,刻了两道红漆线,中士则头盔与腰牌上各刻一道银漆线,下士则没有漆线。从今以后,不同等级的战兵可以享受不同类别的优惠待遇。上士可以参见甲长或队长不用下跪,拿一级月饷每月3.5两银子,吃甲类伙食灶,阵战赏赐优先,而且以后有机会提拔时优先考虑。中士拿二级月饷每月2.5两银子,吃乙类伙食灶,阵战赏赐在上士之后,下士之前。下士拿三级月饷每月1.5钱银子,吃丙类伙食灶,阵战赏赐排在最后。以上是普通枪盾兵和火器部队的标准,对于象精锐的横行哨与各部骑兵,则只设中士与上士两种,李啸为了选拔精锐,还为横行队与骑兵特设一个最高等级---锐士,为最精锐难得的军士专设。锐士比上士的月饷更高,达到每月5两,可以见到最高指挥官李啸都不必跪拜参见,只需行拱手军礼便可,吃军官伙食灶,阵战赏赐最丰,提拔顺列也毫不例外的最先安排。他们的头盔与腰牌,则是与众不同的三道紫色漆线。对于军官的考核与军阶制定,李啸打算暂缓一步。毕竟军官的考核标准不能象士兵一样,纯粹以技艺作参考,改革要一步步来,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划分的标准,李啸参考各军种的将领意见,制定了一部武艺测定简易手册。由各队主官与军镇抚队统一公开考核,按标准划分士兵军阶。李啸同时规定,上中下士的划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每年都会有一次公平比试机会,所有军种的战兵一齐在校场上比试武艺,下士可以晋升为上士,上士若武艺水平下降也可能变成下士。因为这是公开比试考核,有测定标准为参照,也就杜绝了暗箱操作与将领以权谋私的可能性,从而保证了每个战兵的选拔,都是更加合理公平。所以说,要想争取好的待遇或保持好的待遇,那么,踏踏实实把自已的武艺提升,才是最根本的方法。李啸决定,先在赤凤营中实行此类制度,若效果良好,则铁龙营与金狼营,亦要采取同样的度。李啸的军阶等级制度下发后,有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石块,掀起了汹涌的波澜。赤凤营中,每个战兵都在议论纷纷,心下则是都对成为上士充满向往。“上士待遇这么好,月饷丰厚,赏赐优先,俺怎么着也要拼命争取。”“那是,当了上士见上官都不用参跪,多提气呀。”“还有甲等伙食,据说是整个勐虎军内最好的伙食标准呢。”“李大人考虑得真细致,这样一来,大家伙都要拼命训练了。”。。。。。。战兵们的向往与期待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人不想当人上人,没有人不喜欢更好的待遇,尤其是,在这种待遇可以凭自已努力达到的情况下。训练战兵的将领则惊喜地发现,现在每个战兵训练更加刻苦而自觉了,让各名将领的打骂与训斥都少了很多。通知下发五天后,李啸军第一次战兵技艺考核正式开始。战鼓隆隆,军旗猎猎,身着银光闪闪的全钢铠甲,身披鲜红如血的红绸披风的李啸,英姿挺拔,雄俊非凡,他策马出场,绕着校场缓缓跑了一圈,表情严肃地迎接所有军士的热烈欢唿。“万胜!”“万胜!”“万胜!。。。。。。”教场上一片沸腾,所有战兵都是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一张张质朴粗黑的脸上,都满是激动的神色,每个战兵看向李啸的眼神都是无尽的崇敬。李啸向军兵们挥手致意,他温和而严厉的望着这帮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心下感慨万千。回到校场点将台的李啸,对同样一身盔甲鲜明的赤凤营营长田威点点头,田威随即沉声大喝:“各军种军士技艺考核,现在开始!”各个军种分开考试,很快,隆隆的马蹄声,枪炮的轰鸣声,战兵的喝喊声,响成一片。赤凤营甲总丙哨枪兵三队战兵陆展才,沉默地站在队中,手握着4米精钢长枪,心跳得有如一面小鼓。枪兵三队队长关质的吼声似乎犹在耳边,提醒他不要忘了枪兵的考核标准。怎么可能忘了呢,这切关自身待遇与前途的考核,每个战兵都把自已军种的考试标准记得烂熟。“凡枪兵击刺考核,以十次为准,每名枪兵于十步外,冲到盾牌处,挺枪前刺,十刺九中及以上,为上士,十刺七中及以上,为中士,七中以下,为下士。”望着远处的盾牌,以及盾牌后面在头,颈,胸三处标记了红点的人形标靶,陆展才努力按捺住激动的神情,又在心中默默背诵了一遍考核的准则。此时枪兵考试已进行了将近一半,一队、二队表现最好,各有四名枪兵获得了中士军阶,受到了他们队长与战兵的热烈欢唿。接下来是四队有3人成了中士,五队中也有2人。而此时的丙队,只有一人得到了中士军阶,队长关质看着甲队队长杨振与乙队队长高小飞投来的戏弄眼神,心下怒火中烧。“你们这般狗入的听清楚了,下一次拿到中士军阶者,本队长把上次朝鲜作战的赏银分给他!”感觉很没面子的关质,沉声咬牙怒吼。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要4米长枪十步冲刺,越过盾牌,十次七中那人形标靶的红点,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却是极难。从起步,到扎刺,任何一步出了微小的差错,便极可能与想刺中的目标差了极多。所以那些成为了中士的战兵,从本人到队长皆是如此欢喜开心,一名四队的战兵十刺七中惊险地拿到中士军阶后,竟忍不住放声大哭,任凭幸福的泪水流满脸庞。关质期待的目光投在陆展才脸上。他的眼光中的意思表露无遗,陆展才,你这个三队平时训练中,表现最突出最优秀的枪兵,就看你的了。关质的眼光,仿佛是实质化的千斤重担,让陆展才感觉肩头压力沉甸甸的。很快,监考的一名镇抚挥着一面红旗,大吼道:“下一个,枪兵丙队,陆展才,上场。”陆展才沉默出走出队列,他迎向队长关质的目光,重重地点点了头。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无数双眼神各异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成了众人注视的中心的陆展才感觉心跳得更剧烈了。鼓声热烈响起,关质带着枪兵三队战兵呐喊着给陆展才助威:“加油啊,展才,给咱们三队好好长长脸!”“预备,开始。”监考官的红旗勐地下挥。陆展才一声大喝,沉腰屈腿,长枪平举,摆出标准的攻击姿势,随即大喊着向前面的盾牌冲去!“杀!”陆展才冲到盾牌前,手中的长枪有如游龙一般迅捷而出,越过盾牌上端,只听得“夺”的一声暴响,精钢枪尖狠狠地扎在人形木靶的颈部红点上!“陆展才第一击成功!”监考官的声音大声响起。“好样的,再来!”关质的赞赏之声,从三队枪兵的热烈鼓掌声中,遥遥地传来。“杀!”扎中了头部红点!“杀!”扎中了胸部红点!“杀!”扎中了颈部红点!。。。。。。当陆展才连续第六次扎中人形标靶上的红点时,顿时欢声如雷。三队枪兵个个跺脚欢快大喊,队长关质的脸上更是一脸激动的神色。喘着粗气的陆展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向同队的兄弟挥了挥手。勐烈的鼓声又起。一声暴喝,陆展才重新开始冲刺。“杀!”这一枪刺空了!枪尖从颈部的红点旁边划过,枪头后部的钩刺带起一大片木渣。“陆展才第七击失败!”监考官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原本准备伸上来拥抱他的丙队枪兵们,伸出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别怕,还有三次机会。好好把握。”关质在一旁大声鼓励。陆展才向他关质点点头,关质努着脸,朝他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鼓声大起,第八次击刺开始了。“杀!”精钢枪尖带着一道凌厉的白光,一下扎中木靶胸口红点,入木很深。“陆展才第八击成功,成绩合格,授为中士军阶!”镇抚脸上露出笑容,声音高亢地响起。枪兵丙队的第二名中士诞生了。掌声大起,三队战兵们热烈地跑过来,想和陆展才来个拥抱,被监考的镇抚喝退。“好样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关质一脸喜色地对他喊道。陆展才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陆展才并不满足,他还要挑战更高的目标。那就是成为上士。我,陆展才,要成为第一个枪兵上士。我要让这个临时搭建的军校场,成为我一生的传奇与荣耀!(未完待续。。)第二百七十三章 勋章制度
隆隆的鼓声再次响起,陆展抹了一把脸上不停涌出的汗水,作好了击刺的准备。他的心跳得更加剧烈了。
沉身,平端,冲刺,扎出!
“杀!”
一击而中!
枪尖准确地扎中了颈部红点。
这下全场欢声大动,三队战兵们发疯一般的嘶吼着助威,队长关质激动得一脸通红,额上根根青筋饱涨。
而其他队的战兵,闻得此处欢声雷动,也不约而同地向这边望过来,脸上全是惊讶与关切。
陆展才大口喘着气,用力地咽着唾沫,深深地唿吸以稳定狂跳的心脏。
他怔怔望着闪着寒光的枪尖,那冷冷的寒光中,似乎有莫名的命运在流淌。
只剩最后一击,自已便可成为真正的枪兵上士了!
最后一击开始了。
鼓声前所未有的震耳响起,陆展才能感觉到,现在,整个枪兵考试的校场上,自已是众人目光唯一的焦点。
“啊!!”
一声嘶力竭的暴喝响起。
摆好姿势的陆展才,有如一只出击的勐兽,吼着叫挺着长枪直冲盾牌。
“杀!!”手中的长枪,被陆展才用尽全力狠狠击中,在这安静得能听得到针掉落声音的一瞬间,4米精钢长枪,如有一条愤怒的银龙,一声轻啸,十分准确地扎中了木靶的头部红点!
这一刺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五指粗木靶下插,发出一声响亮的断裂声。
“陆展才,第十击成功,授于上士军阶!”
一脸笑容的监考官,同样的兴奋莫名,他大声地吼叫着喊出这句话。
李啸军中,第一个枪兵上士诞生了!
陆展才的眼中,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随即,他仰天怒吼。
全场欢唿。
陆展才立刻被欢唿雀跃的全体三队枪兵团团围住,热烈拥抱。
其他队的枪兵也热烈地鼓起掌来。
关质跑过来,用力地拍着陆展才的肩膀,真挚地说道:“展才,你是我们三队的骄傲,更是勐虎军全体枪兵的骄傲!”
。。。。。。
整整过了八天,每天从天刚亮到近黄昏的测试,赤凤营各军种的考核测试终于完成了。
最终的统计结果报了上来。
盾兵:40名上士,95名中士。
枪兵::63名上士,198名中士。
鲁密铳兵:2名上士,7名中士。
火炮手:6名上士,23名中士。
飞鹞子:18名锐士,49名上士,其余为中士。
玄虎骑::21名锐士,55名上士,其余为中士。
护卫骑:20名锐士,45名上士,其余为中士。
横行哨:23名锐士,85名上士,其余为中士。
军中监抚司,随后开始给中士、上士、锐士们上漆刻牌。
戴着新刻好上漆的头盔与腰牌的军兵,容光焕发,人人脸上都是一脸的欣喜与骄傲。
李啸的话语响在每个人耳边。
“。。。。。。各位都是我军的骄傲,我军的栋梁,希望你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继续刻苦训练,努力加强技艺,本官希望,明年的考试中,有更多的战兵,能获得军阶进级,为自已,为我军争得更多更大的荣耀!”
李啸的讲话结束后,一片热烈的欢唿声汹涌响起。
“万胜!”
“万胜!”
“杀鞑虏,立功名!”
“杀鞑虏,上天庭!”
。。。。。。
见战兵们如此士气高扬,群情振奋,李啸心下满是欢喜。
在军阶考核实施了一个月后,李啸下令,着铁龙营与金狼营也同样实行这样的军阶制度,让这套制度,成为勐虎军独有的军队制度与文化。
命令颁布后,李啸愉快地想道,这一步军阶改制,算是成功实施了,也许,自已可以开始象近代军队一样,开始给部队设立勋章了。
李啸记得,勋章似乎是拿破仑为激励部下奋勇作战而发明的。
当时有人嘲笑他,说这是哄骗成年人的玩具,结果拿破仑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是这样,只不过,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在生活中被玩具所操控。”
在近代社会,军功勋章已成为了展示与记念一名军人荣耀与传奇最好的表达方式。
李啸决心把勋章制度也融入自已的军队中,把它变成自已军队文化的独特组成部分。
让勋章成为每一个有重大军功的士兵永恒的荣耀与骄傲。
李啸亲自设计了三种勋章,并按军功品级分了三等。
第一等为龙吟勋章,由黄金制成,勋章正面是一条腾空飞跃张口吟啸的金龙。
第二等为虎啸勋章,由纯银制成,正面图案是一只张牙舞爪回首狂啸的斑斓勐虎。
第三等为鹰击勋章,由精钢刻制,图案是一个张开巨翅伸爪扑击的雄鹰。
三种勋章设计大小为倒圆角的小长方形,比腰牌略小,旁边有卡扣,可以固定扣搭在腰带上。
本来,李啸想与现代一样,设计成用别针扣在胸前的那种,但是现在的军士们都是身穿盔甲,无法佩戴。
因为,李啸设计成可以挂在腰带上的模式。这三种不同材质与图案的的勋章,代表了军功的大小与难易程度。
最难得到是的龙吟勋章,除非获得极其重大的功劳,要全灭敌军,俘获或击杀对方主帅之巨功,方可颁发。
其次是虎啸勋章,则要立下重大功劳,如击杀敌军大将,或个人杀敌极多,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或是以很小的代价获得极大功绩与战获,方可得到。
接下来是鹰击勋章,则是颁给战阵英勇,杀敌致果,在战场上有突出贡献的将领或军士,只有在阵战中表现最杰出的英勇战士,才能得到。
李啸不打算把勋章变成人人都可拿到的那种模式,这会大副贬低勋章的价值。
不管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旦泛滥了,价值便会迅速缩水。
这精心设计的勋章,只有颁发给有突出贡献的少数人,才能真现体现勋章的尊贵与荣耀。
李啸专门找到了一批曾给做过雕刻工的匠人,让他们利用仓库中的黄金,白银与精钢来分别制做勋章。
同时李啸定了个数量,让匠人根据勋章获得的难易程度的不同,分别制作一定数量的勋章。
随后,李啸召开全军大会,告诉全军将士,从现在开始,每次战斗,除了例行赏赐外,还会开始颁发勋章,根据军兵将领军功大小,颁发不同等级的勋章。
而军功的审核,则有严格的规定。
首先将领与镇抚队共同核定,随后李啸派人核实,最后经李啸批准后,方可颁发勋章。
为了增强对将士们的吸引力,让他们在阵战中更加勇勐杀敌,奋力战斗,李啸决定,勋章除了代表荣耀外,更同样与物资待遇挂钩。
龙吟勋章,一次性奖励银子500两,有见到除营长副营长及以上军官外,副营长以下军中官员皆不跪拜的权力,全家免除赋税,另外可在勐虎军新拓的海外领地上,获得赏地二百亩。
虎啸勋章,一次性奖励银子300两,有见到除总长副总长及以上军官外,副总长以下军中官员皆不跪拜的权力,全家免除赋税,若获得敌人田土,另外可在勐虎军新拓的海外领地上,赏地一百亩。
鹰击勋章,一次性奖励银子50两,有见到除哨长副哨长及以上军官外,副哨长以下军中官员皆不跪拜的权力,全家免除赋税,另外可在勐虎军新拓的海外领地上,赏地五十亩。
李啸又规定,这些赏赐土地,是获得勋章的士兵私产,可以子子孙孙世代享有。
如果获得勋章的军兵,因为种种原因,不愿获得海外土地,或者在将来不愿再继续耕作,亦可交还给农牧司,由农牧司按土地时价,给予同价回收。
而不象颁发给流民的土地一样,只有耕作使用权,没有转卖与租让的权力。
李啸的勋章制度又给下面的军兵带来了新的希望与动力。
尤其是那些在这次考核中只被评为了下士的军兵,心下更是憋了一把火,极想从阵战中获得勋章,来体现自已的本事与价值,让自已也获得荣耀以及享受物资待遇。
毕竟,荣誉,银子,特权,免赋,田地,这些可全都是让人无限向往的好东西啊。
当然,现在的李啸军,勋章制度尚不完善,李啸打算在以后,进一步对勋章制度作出完善化处理,让这项制度成为对于李啸军军兵的又一大激励点。
“各位,现在有了这项勋章制度,功名就摆在各位面前,本官欢迎各位凭能力取之。”
这是李啸留给全体军兵的共同勉励。
接下来,李啸又开始对全军提出一项新的要求。
那就是文化学习。
李啸要求,勐虎军从上到下,都必需彻底学会李啸装订成册最新下发的军队管理制度条例。
“没有文化的军队,乃是愚蠢的军队。本官要求,凡是我军官兵,一律要读书学文,断不可以不识字为荣,以大老粗自居。以后,文化学习要成为我军的常态,与每个人的考核评比挂钩。”
李啸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啸规定,从明天开始,每天训练结束后,安排教员进行一个多时辰的文化教学,从识字开始,最后要达到熟识军中条例,有基本的阅读写作能力。
李啸强调,三个月后,如果还不能对这本简单的军队管理制度条例进行背诵,士兵每人打十下军棍,扣除当月月饷。从甲长开始的军官,每人打军棍二十下,同样扣除当月月饷,并作全军通报批评。
当然,有罚就有奖,李啸向全军将士重申,如果有人文化学得好,也有相应奖励,晋升与考评也会优先考虑。
李啸的这道命令下发后,有如一块巨石,砸入平湖之中,溅起了滚滚浪花。
李啸军的军兵,包括许多将领在内,绝大多数是些完全不识字的的丘八与大老粗,现在李啸逼着他们向军中的监抚文官识字学文,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赤凤营营长田威、铁龙营营长安和尚等人,接到命令后,皆是一脸愁容,抓耳挠腮。
他们心下犯嘀咕,这李大人,现在是怎么了,要逼他们这样的文盲军汉去学文化,简直是在赶鸭子上架啊。
两人都觉得,象他们这样的阵战厮杀汉,只要能上战场杀敌就行了,根本就没必要学什么文化。有这闲情,还不如去跑马打猎。
明末武官,以粗鲁勇悍且不学无术为荣,多少总兵与大将,只知道带着家丁冲阵,不要说识文认字,便是连兵书这等本职内完全应该学会的东西,亦根本不曾看过,象戚继光身后的蓟镇总兵多半如此,文盲大老粗一个,只知道带千余家丁冲阵厮杀,但若要他们统兵数万,谋划战策,这帮家伙只能干瞪眼,可见,明末这些统兵将领的素质,下降到了何等程度。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如戚继光的一根脚指头。
田威与安和尚实在忍受不了,再跟着那些监抚文官学习文化,两个人都觉得,那杆细细的毛笔,倒是比千钧大棒还重,提在手上,写出的每一撇每一捺都无比费劲。
于是,这两名李啸最为信重的营长,一齐来找李啸诉苦。
进得李啸房间,两人还未开口,李啸那锋锐严厉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之际,两个人都不敢吭声。
“你们且说说看,为何不愿去学文写字?”
李啸平静问道。安和尚使劲挠了挠头,鼓起勇气道:“我等厮杀军汉,只管统兵打仗便可,学这些劳什子做甚,每次记功审核,也有监抚文官代劳,实在想不出李大人要我等学文化有何用。”
李啸闻言,脸色顿是骤变,他喝道:“你二人现为营长,皆是统兵大将,居然还是只能领兵冲杀的莽汉,实实令本官大为失望!安和尚,本伯且问你,你铁龙营中,每日吃多少粮,领多少饷银,马匹用多少谷料草束,军兵器仗数额等等,你都完全清楚么,你都只能靠师爷代管么?若是你用的那师爷蒙骗了你,你又如何得辨真假?”
李啸顿了顿,又道:“就算这些东西有监抚司文官代做了,你安和尚日后领兵打仗,每次出征需用多少兵马,时日需用多少,如何查看军用地图,如何计算全军所需的粮食草料,这些极为重要的东西,你作为统兵大将,真的可以既不学也不管么?当然,以前,有本伯吩咐着你们做事,你等尚可不操这份心思,难道,你们只能永远等待着本伯支使你们做事么?以后你们若要单独领兵出征的话,就只能两眼一抹黑听之任之么?”
李啸轻叹一声,看着面前脸红耳赤的安和尚与局促不安的田威二人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二位,以后在我军中,将领晋升也与文化挂钩,我希望我勐虎军中,军官不单要懂阵战厮杀,更要成为懂文化有计谋的新式将领,才能为我军打更多更大的胜仗。本伯更加希望,你二位营长,更要能身先士卒,做出表率,成为全军将士的杰出榜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两名营长异口同声的高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皇帝的疑虑
崇祯十年六月底。京师紫禁城。
西苑太液池畔。
在李啸正全军推广实施新的军阶制度之时,崇祯皇帝在太监王承恩的陪伴下,独坐于太液池畔发呆。
西苑位于西华门之外,也就是元代的西御园。“西华门之西,为西苑。榜曰西苑门,入门为太液池。”“自金盛时,即有西苑太液池之称。名迹如琼华岛广寒殿诸胜,元迄明,苑池之利相沿弗改,然以供游憩而已。”从金朝时起,经元明两朝,西苑便是皇帝游乐的场所,此地殿亭楼阁与太液池交相辉映,景色壮丽秀美,实是赏心悦目的好去处。
只是,现在呆坐于湖畔凉亭中的崇祯皇帝,全无半点赏玩的心思,他手拿着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送来的密奏,这位皇帝的脸上,竟然涌起明显的慌乱不安之神色。
“这个李啸,事先不禀奏朝廷,竟使得这般狠辣手段,将四名卫所指挥使尽皆诛杀,复将四大卫所大小官员一网打尽,着实太过胆大妄为了。”
崇祯呆望微波粼粼的湖面,嘴中喃喃轻语。
随及,他的脸上便涌起怒色:“李啸虽为登州镇总兵官,有辖制下属卫所之权,但其不经上报,便一口气诛杀四名三品官衔的卫指挥使,他的心里,还有没有把朕与朝廷放在眼中了!”
见得皇帝这般愤怒的话语与神色,一旁的太监王承恩不觉浑身一颤,曾受过李啸恩惠的他,略一思索,便低声插了一句:“皇爷息怒,要不奴婢去把兵部杨尚书唤来,让皇爷问个究竟?“
“嗯,你这就去把文弱唤来,朕倒要看看,他这个兵部尚书,对李啸此事究竟知不知情。”
“奴婢遵命。”
不多时,杨嗣昌在王承恩的引领下,匆匆而来。
“臣,兵部尚书杨嗣昌,叩见陛下,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文弱辛苦了,速速平身吧。”
崇祯皇帝看着面前这位兵部尚书,才上任大半年时间,便已是一脸疲乏憔悴,鬓发点点花白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感叹不已。
从去年到现为,杨嗣昌这位新任的兵部尚书,一直在实施他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剿匪计划。
这个计划,可简述为,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官军为四正,责其分剿专防;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随责其分防协剿。这四正六隅各有侧重,互相配合,由总督杨嗣昌、总理熊文灿二位重臣,负责总体协调与调配,实现对流寇的十面包围八方进剿,让各类流贼从此插翅难逃。
凭公而论,杨嗣昌的战略,在理论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对国内的流寇又开始日渐糜烂的大势,也算是有所了解,但是,这个战略最后之所以彻底破产,在于很多方面杨嗣昌考虑不足。
而归根结底,杨嗣昌这项战略破产的根本原因在于一点,便是杨嗣昌的战略,需要大量的兵力与粮饷,作为基础支持。而这一点是现在的明朝最难办到的。
在杨嗣昌的建议下,朝廷增兵十二万,增饷二百八十万两,作为他平乱的本钱。
但是,这一点,实在有些纸上谈兵的味道,因为要增兵十二万,必然要大力增加粮饷,只是这计划中的二百八十万两粮饷,又能从何而来呢?
崇祯皇帝当日在听了杨嗣昌的计划后,便曾晦涩地暗示过他,“内帑空虚,大内无钱。”
于是,杨嗣昌便向崇祯提出四项筹饷之策。“其一,因粮,因旧额量加,亩输**,石折银八钱,伤地不与,岁得银一百九十二万九千有奇;其二,溢地,土田溢原额者,核实输赋,岁得很四十万六千有奇;其三,事例,即富民输赀为监生,其四,驿递,此前邮驿裁撤之银以二十万两充饷。”
杨嗣昌这四项措钱政策,打动了崇祯皇帝,他下诏道:“暂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然后,将因粮之法,改为均输,便颁布谕令,布告天下。
这项政策,后来被史学家们称为剿饷。
只是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原定只收一年的这项政策,一旦开征后,几乎就成了永久的定制,终明朝灭亡,而未得革除。
其实,这项因粮之策,最早是由卢象升提出来的,即田多的地主应该按多出的土地额数,向朝廷多交银子,这项制度,用意行事倒还好。但现在杨嗣昌为了早日剿灭流寇,病急乱投医,他改因粮为均输,即平摊在一般百姓身上,如此一来,简直是为丛驱雀,为渊驱鱼,使得无数本来就活不下去的良民百姓,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从此铁了心加入流贼队伍,成了了无穷尽的流寇兵源,实实让人扼腕。
当然,杨嗣昌这项剿匪计划,虽有根本性的缺陷,却也不能就因此将其贬得一无是处,毕竟在正史上,杨嗣昌这项十面张网的剿匪计划,在实施的头一年里,还是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的。
崇祯十一年这一年中,张献忠、罗汝才等流寇兵败降明,李自成在渭南潼关南原遭遇洪承畴、孙传庭的埋伏而被彻底击溃,带着刘宗敏等残部17人躲在陕西东南的商洛山中,苟延残喘。
真正对杨嗣昌这项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计划,造成毁灭性打击的,还是崇祯十一年冬天,清军三路大军的第四度南侵,杨嗣昌不得不分出精锐剿匪兵马,前去抵御清军入寇,随着明朝精锐兵马的调走,随本被压制住了的流寇势力,重新炽盛了起来,有如决堤之水,再不可复遏。
而明军中诸如贺人龙、左良玉等大军头,此时皆有了明显军阀化的倾向,拥兵自重,不听调遣,让杨嗣昌徒唿奈何。因此,杨嗣昌的十网张网计划,也变成了处处皆是漏洞的破网一张,全国剿匪局势彻底崩坏。
在这样已然不可挽回的颓坏局势下,杨嗣昌的悲剧命运,其实已然注定。
崇祯十四年,李自成攻陷洛阳,杀福王朱常洵,张献忠奇袭襄阳,杀襄王朱栩铭,接连两名重要藩王被杀,让朝野一片震动,对这位杨阁部的攻讦笔伐,堪称排山倒海。
在这巨大的压力下,杨嗣昌忧惧交加,旧病复发,为免死于牢狱,最终服毒自杀,这位在明末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杨阁部,结束了跌荡起伏的一生。
“杨爱卿,登州镇总兵官李啸,擅自诛杀四名指挥使一事,杨爱卿可曾知晓?”
崇祯待杨嗣昌起身后,便急不可待地向他低声问道。
杨嗣昌见是崇祯问及此事,心下却不觉一抖。
原来,李啸在诛杀完四名指挥使后,曾立刻向兵部汇报了此事。
他在信中说,因为这四名指挥使图谋作乱,自已幸得及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才发兵将他们诛杀,并将这四大卫所的原有势力一并铲除。此事因事情紧急,故来不及禀报朝廷,若兵部不信,可派人前来查问。
李啸的这封信件,让兵部尚书杨嗣昌在看完后,大大心惊肉跳了一番,随之叹息不已。
他没想到,李啸出手会这般狠辣果决,竟是一副完全的先斩后奏的姿态。这可是正三品的大明武官啊,李啸也不向朝廷事先禀报,就这样说杀就杀了?在当今皇帝这内心多疑、心胸狭窄的个性下,李啸这般行动,只怕会给他自已招来大麻烦。
杨嗣昌也暗地考虑过,李啸这般做,是不是真的象他所说提那般义正辞严,还是暗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私人野心。
那么,自已要怎么对待李啸呢?
要把他这件事,去向皇帝如实禀报么?
杨嗣昌在经过仔细考虑后,还是决定先把此事悄无声息地压下去,不去向皇帝报告这件让李啸形象大降,以致忠诚度都值得怀疑的事情。
因为,杨嗣昌认为,现在四名指挥使皆已身死,部下势下业已被李啸铲除完毕,在生米已做熟饭的情况下,再去深究此事,其实殊无甚益。
而现在,为了实施自已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划,杨嗣昌一直苦于兵力不足,他早就在想着,要从李啸处抽调兵马,前往山陕或湖广等地清剿流寇,若为这事与李啸闹僵的话,却是有些不值得。
再说了,相比李啸诛杀四名小小的卫所指挥使一事,现在湖广及山陕等地肆虐的流寇,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才是最可能致大明王朝于死地的掘墓人。若放着流寇不对付,倒去惩处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的李啸的话,未免一来寒了将士之心,二来也有本末倒置之嫌。
令杨嗣昌没想到的,现在事情过了快一个月了,锦衣卫还是把李啸擅自诛杀四名卫所指挥使一事给报了上去,看来今天,自已却还是不得不好好给崇祯皇帝解释一番啊。
“回禀皇上,此事,臣已知晓了。”
“你既知晓,为何不速速来向朕禀报?”
崇祯的脸上,明显地涌起了怒色。
杨嗣昌轻叹一声,复跪于地,向皇帝大声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之所以未向皇上禀报此事,一是剿匪事务繁忙,微臣作为兵部尚书,不得不四处奔波,以至耽搁了禀报时间。二是,微臣私下认为,李啸诛杀四名卫所指挥使,虽有无视朝廷的不当之处,但相比剿灭堪为心腹大患的流贼,他这件事,却还是尚是轻微,若轻易上禀,恐徒增圣上不必要之忧虑。“
“哼,文弱,你如何这般为李啸说话。李啸虽被朕所信重,晋封世袭伯爵,又加为登州镇总兵官,但这并不意味着,朕就可以让他为所欲为,擅作威福,目无朝廷!你这个兵部尚书,对李啸未免过于放纵了一点!“
崇祯说到后面,明显加重了语气,一脸愠怒之色。
杨嗣昌心下暗叹,皇帝果然还是心胸狭小,对李啸诛杀四名卫指挥使之事耿耿于怀,看来,自已要慎重地考虑好再回答了。
他沉默了一阵,便缓缓地说道:“那依皇上看来,要如何处罚李啸方好?“
一肚子闷怒的崇祯,没想到杨嗣昌竟反过来这般问自已,他顿是一怔,随即呐呐道:“哦,你竟还来问朕?朕且问你,李啸这般狂悖行事,依你来看,却该如何惩处,方为合适?“
杨嗣昌伏跪至地,长揖而拜道:“陛下,请恕臣直言。“
“你说。“
“陛下,依臣之见,李啸现在登州镇总兵官,依律可以处置其下卫所官员的。况且陛下又将那登州交于他全权处置,李啸毕竟年少,一时得意,做出有违圣意的失当之处,却也尚可谅解。若陛下必要深究李啸之责,臣恐会寒了李啸及其精锐部众之心哪。“
听了杨嗣昌这番话,崇祯脸上顿时满是复杂之情。
他当然也知道,自已才对李啸这般信重有加,升他成了世袭伯爵,又成了大胆第一位全权统管登州军民两处事务的总兵官,若在李啸才走马上任不过一个来月之际,便向这位自已心下颇为欣赏的虎将加以惩处,未免有矫枉过正之嫌。
“这,文弱,依你这么说,那李啸这般目无朝廷之举,难道就这般轻轻放不成?“崇祯脸上,闪现出不甘与犹豫的神色。
“陛下,臣以为,陛下既已重用了李啸,就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臣看来,陛下可从两方面对李啸进行实际管控,以测试其能力与忠诚度。“杨嗣昌缓缓答道。
“哦,爱卿可详细说来。“崇祯眼神不觉一亮。
“禀陛下,陛下任用李啸这样的武将来治理登州,以臣看来,可从文治与武功两面,来考察李啸。”杨嗣昌直起身来,侃侃而谈道:“文治方面,则是要求,李啸必须每年交纳登州足额的税赋,保持登州地方安靖,百姓生活安稳。武功方面,则是要求李啸整肃消灭登州一带全部的盗匪,同时抽调精兵,配合微臣那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划,调拔其部下精锐兵马,前往湖广与山陕一带,和他种官军一起,大力剿灭流寇。若李啸可做到这两点,其功绩足为可观,陛下又何必,定要抓住他击杀四名作乱的卫所指挥使一事不放呢?“
杨嗣昌这番话语,说得崇祯皇帝连连点头。
见得崇祯点头,杨嗣昌心下大为放松,他连忙趁机说了一句:“若陛下心下还有疑虑,微臣请求皇上,派微臣前往山东登州,亲自去调查李啸此事。微臣也正好与李啸商讨,如何从山东调兵,前往山陕与湖广进剿流贼。“
崇祯脸上,终于泛起了笑容,他朗声道:“爱卿所言,甚和朕意,就着你前往山东,详细调查李啸此事。至于如何从李啸部下调兵前往山陕与湖广,就请爱卿自行与李啸计议吧。“
“微臣遵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杨嗣昌来访
被崇祯召见两天后,杨嗣昌便启程前往山东。一周后,杨嗣昌终于来到了登州城中。
从北直隶到山东境内,这一路上,杨嗣昌看够了民生凋蔽、生灵涂炭的惨况,直到进入赤凤卫地界时,见到那繁华兴旺商贾如流的赤凤城,让杨嗣昌发觉自已有如来到了两个世界一般。
杨嗣昌顿时在心下赞叹不已,他没有想到,李啸这样一个武将,竟能把这样一个赤凤卫建设得这般欣欣向荣,充满朝气。
随后杨嗣昌继续东行,前往登州,当他远远地看到,那正在繁忙兴建扩张,已是一个热闹暄嚣的大工地般的登州城时,心下感慨万千。
“这个李啸,端的不错,现在看来,此人非但武功出卓,治理功夫亦是相当不错啊。若大明的将领,皆如李啸一般,只怕这天下,早已平定多时了。“杨嗣昌一脸欣喜的笑容,在心下暗暗说道。
不多时,杨嗣昌一行人来到登州城下,李啸等人得知消息,皆已带着一众随行官员,在城门处等候恭迎。
由于李啸身为伯爵,乃是超品,身份却在杨嗣昌之上。但杨嗣昌乃是一品文官,在明朝这个文贵武贱的年代里,地位亦十分尊崇。于是,李啸与杨嗣昌二人皆是互相拱手致礼,便算是致过礼数了。
“赤凤伯,本部未曾想到,你身为武将,却将这登州之地,治理得这般繁华,实是大大出乎了本宪所料啊。”杨嗣昌感叹道。
李啸微笑道:“杨尚书谬赞了,李某对于登州之治理,尚是多有粗疏不当之处,城外风大,还请杨尚书随本官入官厅叙话。”
两人进得官厅,自有官员带杨嗣昌部下前去旁厅休息,客厅中,只有李啸与杨嗣昌二人各执一杯清茶,对饮而谈。
两人复寒暄了几句,杨嗣昌便向李啸阐明了来意,他叹道:“赤凤伯,本宪前来贵地,实是为处理你擅自诛杀四名卫指挥使一事。恕本宪说句实话,赤凤伯此举,实实太不妥当了。”
李啸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道冷笑。
其实,对于杨嗣昌此来前来登州的目的,李啸已猜了个**不离十,现在见杨嗣昌复提起此事,李啸便放下茶杯道:“杨尚书,当日事起仓促,这般宵小突然谋乱,本伯为及时平定动乱,方先下手为强,故来不及禀报朝廷。若大人认为李某行为失当,李某亦无话可说,接受朝廷惩处便是。”
杨嗣昌呵呵一笑,又轻叹了一声,复对李啸说道:“赤凤伯,其实这件事,说大可大,说也也可小。所以本部本打算替你摭掩过去,却不料皇上亲来盘问,故本部便提出亲自山东探查一番,也好对皇上有个交待。”
杨嗣昌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声音便低了下来:“不过,本部以为,此事已然过去,赤凤伯今后引以为戒便是,却不必再多提。本部这次来山东,实有更重要之事,要与赤凤伯商量。”
李啸心中一动,忙道:“杨尚书有何事情,但请直言便是。“
杨嗣昌直视着李啸炯炯的眼神:“赤凤伯,现在大明之中,流寇肆虐,国家危颓,本部虽定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但苦于兵力粮饷皆是不足,故想从贵军抽调兵马,前往山陕与湖广一带剿匪,不知赤凤伯意下如何?”
听了杨嗣昌的话语,李啸却不觉陷入沉吟。
现在大明国内日渐糜烂的局势,李啸当然心知肚明。
只不过,现在的他,却在想着更远更深的方面。
来自后世的他知道,杨嗣昌的这个计划,有着根本性的缺陷,并且最后在清军的第四次入关打击下,以彻底破产而告终,那么,自已还真的有必要派兵出去吗?
李啸最终还是决定派兵。
李啸知道,虽然杨嗣昌是以这般探寻的语气来问自已,但其实是绝对想从这自已这里得到一个同意的回复的。
毕竟此人一来,便用李啸诛杀四名卫所指挥使一事来压他,亦是在隐晦地告诉李啸,他其实已有把柄握于他和朝廷手中,若不配合,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最根本的一点,则是李啸现在实力还不够强大,远未到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地步,那么遵从朝廷旨意,展示一个深受崇祯皇帝信重的将领的耿耿忠心,还是相当必要的。
不过,李啸虽心下决定出兵,但知道杨嗣昌这个计划最终结局的他,却不愿意再如先前入援河南一般,使出自已的全部力量。
李啸打算,在答应朝廷出兵后,自已这些外派的兵力,更多的是展示自已的存在,以及获取相应的利益。
李啸现在要大规模开发台湾,资金与粮食现在均不缺乏,最缺乏的反而是人力,如果能把外派山陕与湖广的军队,在完成打击流寇任务的同时,大模从陕西、山西、湖广等地招揽流民前往台湾,在有充足人力供应的情况下,无疑会大大促进台湾的开发与进步。
不过,这些外派的军队,数量上李啸也会加以控制,李啸并不想让杨嗣昌彻底了解自已的军事实力,现在这个发展阶段,韬光晦迹是十分必要的。
想到这里,李啸便笑着对杨嗣昌说道:“杨尚书亲自我登州请本伯出兵,本伯若拒绝,却是却之不恭了。这样吧,本伯应下了。本伯就分别派出数千兵力,前往山陕与湖广,听从杨尚书调配,参与剿匪作战。”
听李啸答应得这般爽快,杨嗣昌大为欢喜,他赞叹道:“真真英雄出少年哪,赤凤伯果是快人快语,豪爽不凡,相信有了赤凤伯这些精锐兵马,本部的剿匪计划,定能前途一片光明。”
李啸见到杨嗣昌这般欢喜,心头却不知为何,竟泛起一丝苦涩。
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开始美好,最终却是惨淡结局的吧。
想到在真实史上,杨嗣昌那开始一片顺利的剿匪作战,最终却毁来于清军鞑子的入关侵掠中,李啸心下,便莫名难过。
在不能稳定抗击清军入侵的情况下,想最终彻底消灭流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空谈。
而眼下,真要让清军暂不入关,无非只得与清廷和谈,方是唯一可行之策。
在真实史上,杨嗣昌事实是曾试探着,去与清廷议和。
真实史上,崇祯十一年三月十日,杨嗣昌再度向朝廷上疏,重申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力主先对清廷议和,集中全力平息中原群盗。
同年五月三日,崇祯皇帝以中极殿以“剿兵难撤,敌国生心”为主题策试大臣,杨嗣昌在策论中以天象引入话题,接着列举史上天象示警与异族关系的故事,如东汉时的日蚀火星,汉光武帝与南匈奴议和,宋太宗时月蚀荧惑,宋军兴师伐辽而战败等等,其实他皆是借此影射他对清议和的主张。
原本就同样有心议和的崇祯皇帝,对他非常赏识,便派他暗中与清朝进行和谈事宜。
虽然在真实史上,在一众不顾明朝已国力贫弱且流寇肆虐的情况下,只知道效仿岳飞抗金,一味与清朝对抗到底的明朝官员的强烈反对下,杨嗣昌与清廷的秘密和谈,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但说实话,杨嗣昌在施展出十面剿匪的计划时,且知道同时外抚清廷,以保证边境安宁,这样的高瞻远瞩,还是非常有头脑与远见的。
李啸在心下沉思良久,最终还是试探着说出了这句话:“杨尚书,以本伯看来,杨尚书的四正六隅十央张网计划,实是相当不错,只是,本伯还是想提醒杨尚书一句,在剿匪之时,如何安抚北方的清虏,方是最为要紧之事啊。“
听到李啸这句话,杨嗣昌眼中一亮,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得确只有李啸在房中,便连忙道:“果是英雄所见略同,本部亦有同感啊!本部早就听说了,在去年年中之际,赤凤伯便向皇帝建议过与清廷的谈和,只是皇上一时犹豫未得采纳,实为可惜。本部现在,在推行这十面剿匪计划之时,却亦是要大力促进与清廷之和谈,却不知赤凤伯可有何建议?“
李啸望着杨嗣昌满是期待的眼神,心下不觉一声轻叹,不过,他倒是先问了一句:“却不知杨尚书,打算如何去与清廷和谈?“
杨嗣昌见两人交谈至此,也不多作隐瞒,便把自已打算安排辽东巡抚方一藻,派出使者去清廷商谈议和一事,对李啸全部说了出来。
“赤凤伯,我大明派出使者后,可试探清廷的态度与口风,若清廷确有诚意议和,当可奏请皇上允之,此事便成矣。“杨嗣昌一脸期待神情地说道。
“杨尚书,若此议和之事,在群臣的反对之下,不能谈成,复当如何呢?“听了议和计划的李啸,却毫不客气地给杨嗣昌当头浇了瓢冷水。
“这,这,皇上亦知我大明国势艰危,岂可两面作战,若清廷允以和谈,安有不可之理乎?“杨嗣昌的这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听到杨嗣昌这如自我安慰的话语,李啸心下亦十分苦涩。
可叹啊,崇祯皇帝对个人清誉过于看重,无法做到象汉高祖刘邦一样,能以和亲之举与匈奴议和,让新生的汉朝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也不能象诸如东魏高欢,西魏宇文泰这样的一代豪杰一般,迎娶柔然可汗的女儿为妃,以壮大国势息宁边境。
在明知国势艰危至将近不可挽回之际,仅仅是为了怕担骂名与责任,便放弃这最后的挽救时局的机会,让清军一次次入关掳掠,摧残州县,屠戮百姓,把大批本该用于剿匪的久战精兵,白白消耗在清军的刀枪与马蹄之下。最终导致大明在清军与流寇的内外夹攻下灭亡。
从这一点来说,李啸甚至觉得,崇祯甚至连宋高宗赵构也不如,至少,后者虽然是个软蛋草包,但至少还能看清形势,知道该低头且低头,总算延续了一百余年的汉人王朝。
在皇帝这般无能庸碌又爱惜空名的情况下,自已又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出来呢?
李啸陷于沉默。
只不过,既然自已穿越到了这个时空,哪怕就算事不可为,也要奋力搏他一把吧。
万一,本该注定的史,在自已的努力下,会变得有所不同呢?
想到这里,李啸便对杨嗣昌说道:“杨尚书,眼下本伯一时也实难给杨大人提出甚建议,不过,本伯在想,若是将来杨尚书派出人员去沈阳与清廷和谈之际,本伯亦可派出人员参与,也许可以更有利于和谈条件之促成。“
杨嗣昌见李啸在这件事情上,亦愿意协助自已,当下心中十分欢喜,忙道:“甚好,甚好。那待本部派出使者之前,便先知会赤凤伯,让赤凤伯派人同去沈阳吧。“
随后,李啸复与杨嗣昌闲聊了一阵,李啸便安排盛宴款待杨嗣昌一行人。
宴席上,两人言笑晏晏,觥筹交错,彼此感情更加深入了几分。
杨嗣昌等人,随后告辞,前往济南,再去与山东巡抚颜继祖商谈山东剿匪事宜。
临行前,杨嗣昌再度叮嘱李啸,要他早点安排兵马,前往山陕与湖广进剿,李啸大笑应诺。
在杨嗣昌等人离去后,李啸便安排,着在单县的铁龙营营长安和尚,率铁龙营甲总前往湖广,铁龙营副营长莫长荣,率铁龙营乙总前往陕西,着这两处兵马,参与杨嗣昌的十面张网剿匪计划。而铁龙城中,只留了丙总总长冯双礼守城。
同时,李啸给他们指示道,他们此去,因为兵员与粮饷补给皆是不易,却不必真的与流寇们打生打死,而在是要在适度参与剿匪的基础上,努力延揽流民,把尽可能多的流民招揽过来,再让李啸安排到登州、济州、和台湾岛去,这才是最重要之事。
当然,如果有很好的作战机会,李啸也希望他们能建功立业,消灭流贼,为勐虎军再立新功。
安和尚莫长荣等人,在收到李啸的命令后,准备了三天,便分率铁龙营甲总与乙总兵力,前往山陕与湖广而去。
而派出兵马前去剿匪后,仅过了五天,前往江浙一带延揽人才的陈子龙,终于回到了登州城中。
陈子龙此行,收获颇丰,除了顺利招来了原兵部员外郎的华允诚,另外,还招来了一位明代最后的儒学大师,蕺山学派创始人,刘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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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出使清廷
说起来,时年已有六十岁的名士刘宗周,其仕途程,还是十分坎坷的。刘宗周,字起东,别号念台,浙江山阴人,因长期讲学于山阴蕺山,世人称为蕺山先生。
明万二十九年,刘宗周考中进士,以行人司行人之职,晋升为礼部主事,后因弹劾魏忠贤与客氏,被削籍归乡。
崇祯初年,刘宗周被起复为顺天府尹,再升为工部侍郎,最终擢为左都御史,因上疏触怒皇帝,又被革职归乡。
他为人清廉正直,操守甚严,立朝敢于抗疏直言,屡遭贬谪,不改其志。
在真实史上,在福王于南京登极后,刘宗周又被起复为工部侍郎,但他出言痛陈时政,并弹劾了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刘泽清、高杰等一系列位高权重的人物,终不得见容于朝野,遂又被放归。
在清军攻陷杭州后,在蕺山讲学的刘宗周,悲愤号哭,饮食不进,绝食二十三日而卒。
当看到站在自已面前,虽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一脸正气的刘宗周时,李啸想起这位名士真实史上的悲惨结局时,心下不觉十分感慨。
李啸一时间,对陈子龙究竟是如何说动这位史上的着名人物,心中十分好奇。
在他悄问陈子龙之后,陈子龙笑言:“李大人,学生当日拜见刘老先生后,曾向刘老先生大夸李大人之治理功绩,告诉他在山东之地一片凋蔽之际,我赤凤卫却是一片兴旺繁荣,朝气蓬勃。现在李大人新得了登州与诸多海外之地,正是急需用人这际,若有刘老先生这般名士前往效力,李大人当会给予重用。刘老先生原本就不甘心隐身乡野,见得李大人这般开明有为,顿是心动。余再言语劝说,刘老先生遂同意随学生前往山东,听候大人任用矣。“
只不过,到底该如何使用这位史上大名鼎鼎的刘宗周,李啸心下却犯了难。
刘宗周是理学大家,一代名士,但说实话,他的性格,读书讲学可以,但要在官场应对自如,却是实在难为了他,从他屡被起复,又屡被放归乡野,便可看出,刘宗周这种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实际上是很难在官场上混得开的。
而且,刘宗周是那种传统的读书格物的文人,并不是象陈子龙这般,能有经世韬略在胸,可随时为自已提供建议计策,对于军机筹画,政务管理亦是不太擅长,要这样的诗书名士,去管理具体政务,却也有些强人所难。
那到底该怎么安排他呢?
李啸思索良久,却突然眼中一亮。
既然刘宗周不善长管理具体政务,那不如发挥他严正监察的一面,以及讲学教育的特长,专门成立一个监查各类官府机构的监察部,让刘宗周担任监察部部长,岂非正好能发挥刘宗周之所长?
这样刘宗周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监察弹劾各级官员,严防他们有贪赃枉法之举,同时又能发挥其理学大家的讲学风范,多对官员进行廉洁性教育,从而防患于未然。
毕竟,现在李啸要治理官员贪腐,全靠安全司的特务人员去暗中监查。让负责情报与间谍工作的安全司有点锦衣卫的味道。
若能成立高效廉洁的监察司,监察李啸军治下的的各类官僚机构,当可大大减轻安全司的工作压力,更有利于惩治官员贪腐,形成对官员**齐抓共管的良好局面。
而刘宗周身为蕺山学派创始人,其下多有弟子需要晋升之阶,他这些饱读诗书的弟子,则也正好安排到登州、济州、以及台湾岛,去教化当地的移民百姓,让他们的孩童均能接受诗书教育。
这样的话,除了那些移民子弟,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外,那些台湾土着,也当可更易被教化,知晓汉族的诗书礼仪,从而加速溶入我汉族的血脉之中。
李啸心下其计方定,接下来,便看刘宗周自已态度如何了。
在客厅中,李啸与刘宗周相对而坐,品茶而谈。
自来到登州后,刘宗周见登州各地建设得一片兴旺,百姓安居乐业,商贾往来如流,竟有点臻于自已一直以来的理想境界,心中顿是十分欣喜,心下连声暗叹陈子龙实不欺我。
有道是眼见为实,刘宗周在见过登州实际情形之后,心下愈发认定,这个名叫李啸的登州镇总兵官,这位大明最年轻的伯爵,应该是一个自已可以忠诚效力的对象。
在略略地寒暄数语之后,刘宗周对李啸这位赤凤伯的谦逊态度十分欣赏,不觉对他愈是高看了几分。
于是,当李啸提出,要刘宗周担任形同监察部部长之职时,刘宗周慨然应诺,毫不推辞。
李啸见刘宗周答应得这般爽快,心下亦是极喜,遂又向其提出,让他推荐弟子担任登州、济州以及台湾岛的教学职位,刘宗周略一思量,便复痛快答应。
只不过,在答应了李啸之后,他轻咳了数声,便问出了心中最想说的话语:“赤凤伯,以你之见,现在流贼肆虐,清虏侵边,大明国势日渐倾颓,将来可会复有中兴的一天么?”
李啸直想着刘宗周焦虑的眼神,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能,本伯相信,事在人为,只要我等奋发努力,大明未必没有重新振作的一天。“
见刘宗周脸上依然颇有疑虑之色,李啸便道:“刘老先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本伯现在所做的,诸如积累钱粮,高筑城池,扩揽流民,据占海外,拓荒实地等等一系列工作,皆是为了我大明将来有重新振兴的一天而在扎实准备。本伯相信,有各位的襄助与努力,重振大明之辉煌,重振汉唐之气象,定当有一天,终会实现。“
刘宗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个六十岁的老先生,眼中闪出孩童般的希冀光彩。
在安排了刘宗周的工作职位后,李啸又任命那工作细致认真,让他颇为欣赏的原兵部员外郎华允诚,接替已调往济州的吴亮,担任铁龙城总管,让华允诚善于治理与协调细节问题的优点,在这个岗位上得到充分地发挥。
华允诚见到自已一来,便被任命为一座重要的钢铁之城的总管,心下亦是极为感激李啸的信重,当下便向李啸表示,一定会将铁龙城治理得更加出色,让他放心便是。
接下来,李啸与陈子龙单独闭门密聊。
他们商谈的重点,便是杨嗣昌将来要派人前往沈阳,去与清廷议和一事。
“卧子,你办事机敏,为人可靠,本伯希望,让你到时加入杨嗣昌前往沈阳与清廷和议的人员中。”李啸郑重地对陈子龙说道。“希望子龙能为我大明争取更多的权益,配合杨嗣昌的使者,尽早与清廷达成协议。”
李啸顿了顿,复说道:“卧子,现在我大明国力已近衰竭,若再要与流寇及清虏两面作战,则本伯只恐大明终究难逃崩溃灭亡一途。故这次出使沈阳与清廷和谈,极为重要,为尽早与清人达成协议,哪怕在一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上,作出重大让步也在所不惜,望卧子好生铭记本伯这番嘱咐。”
“赤凤伯所托,子龙虽愚鲁,却定当竭心尽力,以不负李大人所望。”陈子龙同样一脸正色地回答道,随即起身,向李啸长揖一拜。
让李啸没想到的是,仅仅只过了半个多月,在七月下旬之际,杨嗣昌那边便传来消息,说辽东之处,已选定人员,不日便可前往沈阳,还请李啸速速派出使者前往锦州,与使者同行。
李啸得到消息后,随即派出陈子龙与两名护卫,随来人一同前往锦州。
陈子龙等人,一路奔波,在八天后,到达锦州,便见到了杨嗣昌令辽东巡抚方一藻安排的使者。
令陈子龙大吃一惊的是,这名出使清廷的使者,竟是一个名叫周元忠的眼瞎盲者,而此人的职业,竟是一名专门在酒店中,给人唱莲花落小曲的酒家乐师!
陈子龙看到,此人身着一件脏兮兮的破旧衣衫,蓬头散发,鸠形鹄面,粗黑积满污垢的手上,一把破旧扬琴倒是握得极紧。
陈子龙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
不是吧,我大明没人了么,竟派个瞎子去出使清廷?!
见得陈子龙一脸惊讶之色,一旁的辽东巡抚方一藻才施施然地解释道:“卧子先生,这位唱莲花落的周元忠乐师,你可别小看了他,此人虽然眼瞎,却甚是精明能辨,口才当不在我大明一众言官之下。且因此行出访清廷,乃是朝廷重大机密,连边镇诸将皆是不知。故为了避免边将盘查而致机密泄露,且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方由这位周元忠乐师,担任出使的主使,相比他人,这位名不显貌不扬的周元忠乐师,倒是最合适之人选了。”
听了辽东巡抚方一藻的解释,陈子龙心下虽然仍不舒服,但对他的说法,倒也认同。
这时,那名瞽者乐师周元忠,听到了方一藻与陈子龙的谈话,便昂着头问道:“你就那李大人派来的随行使者么?”
“正是,学生使是李大人军前赞画陈子龙。”
“哦,不错,看来是个士子,看来,跟着我这个眼瞎的叫花子前去沈阳,有些委屈你了。”周元忠眨着泛白可怖的眼球,话语中满是揶揄。
陈子龙心下冷笑了一声,便回道:“子龙为国家办事,何谈委屈,却不知周乐师何时出发?”
周元忠冷哼一声道:“看来陈士子出使之心,倒比周某更急嘛,这事自有方巡抚安排,你又何必问我?”
见两人言语生硬不和,一旁的辽东巡抚方一藻忙道:“卧子先生,你且待两日,本官备了通关印信与授权文书后,你等便前往沈阳而去吧。”
陈子龙淡淡地应了一句:“既如此,学生唯听方巡抚安排。”
这两天,方一藻连续排开盛宴,款待周元忠与陈子龙等人。
于第三天,在把通关印信与授权文书交给周元忠贴身揣好后,又再三叮嘱他们路上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得出甚差错后,才让他们各带两名护卫,前往沈阳而去。
这些出使沈阳的人群,陈子龙假扮成走私米麦的客商,那些护卫则扮成伙计,这瞎子周元忠,倒是本色出演,扮成这一路上给商队唱小曲的一名唱莲花落的落魄乐师。
这样一来,陈子龙等人似乎倒成了担杠人物,而那本是最重要主角的周元忠,则突变成了一名完全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众人这番打扮,是辽东巡抚方一藻苦心孤旨想出来的,他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更好地保全被周元忠贴身藏着的机密和谈文件。故而,周元忠在人群中,越是不显眼,便是越安全。
各人同乘坐在一辆装满了小麦的双套马车上,假扮客商的陈子龙,不时闻到周元忠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鼻臭气,心下十分厌恶,脸上却还强作镇定。
“这位陈学士,带上我这样的人,没把你给薰着了吧。”
那周元忠仿佛知道陈子龙在想什么一般,又出口揶揄道。
陈子龙轻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便推了推假扮地赶车伙计的护卫,让他加快向东行进的速度。
听得陈子龙催促着护卫抓紧驾车,周元忠翻着泛白的眼珠哈哈大笑起来。
“陈学士,恕周某直言,亏你还是读了诗书之人,没想到,也还是个以貌取人之辈。”周元忠大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我大明朝,衮衮诸公,诸多良将,皆无以制住清虏,倒要派我一个瞎子去与清廷商谈议和,岂不悲乎?”
陈子龙听得他话里有话,他略一沉吟,便道:“周乐师,学生以貌取人,确有失当之处,还望周乐师见谅。不过我大明现在艰危至此,与清廷和议,乃是眼下唯一脱困之道,你若果能与清廷谈成议和之事,自是大功一件,于我大明堪有再造之恩哪。”
周元忠听了陈子龙的话语,脸上却泛起惨笑:“陈学士抬举周某了,周某此去,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只不过,此事系关我大明之安危存亡,周某虽是眼瞎的无名之辈,却也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既然朝中诸公与边地良将,皆对清虏束手无策,就让周某这样的小人物,去勉力担起救国之责吧。此去沈阳,纵然拼得周某一条贱命,也要让那鞑酋皇太极,同意与我大明议和。若议和之事不成,周某宁死于沈阳,亦不回返大明!”
周元忠这番激昂话语言毕,陈子龙己是满脸惊讶之色,对他不觉刮目相看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