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找事
内容/“我就说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姜娘娘那只就放在东偏殿,显眼的很。[最快的更新尽在-]”韩王妃恍然悟过来笑道,季王妃仔细看了几眼笑道:“这种物什儿,有点儿年头的看着都差不多
“就是就是韩王妃头点的如鸡啄米,祝明艳眼帘微垂,没再接话,季王妃瞄了眼已经去了满头珠翠的李恬笑道:“新妇累了一天了,这会儿得赶紧沐浴洗漱,还要进些点心,咱们也别在这儿扰她了,反正以后咱们妯娌见面说话的日子在后头呢
“大嫂说的极是,新妇明天半夜就得起来拜堂,今晚上还得劳累……”韩王妃用帕子掩着嘴,笑的暧昧之极:“五嫂子赶紧沐浴吧,等你忙过这几天,三嫂再来寻你说话儿
祝明艳跟着两人,微笑着告辞而去。
听三人脚步声渐远,李恬轻轻舒了口气,水秋娘掀帘进来,悦娘紧跟其后,水秋娘走到炕前,先仔细看了看香炉,这才坐下,看着李恬道:“是我疏忽了,前儿听人说过一回,姜娘娘最爱古朴大气的古物儿,尤其是象这样时候长远的青铜物件儿,我竟忘了打听她那一处的摆设和爱用常用的物件儿
“咱们光顾着叶贵妃那一处了李恬眉头微蹙又展开,看了眼那件被她当香炉用的青铜鬲淡然道:“也没什么,等会儿跟五爷说一声,把这个东西想法子送给姜贵妃就是了
“嗯,”水秋娘扫了眼那件青铜鬲,不再提这个话题,接着道:“都说韩王妃心直口快,口无掩拦,是个直爽人儿李恬眉头微挑,悦娘‘嗤’笑了一声道:“我就说,这种‘都说’最靠不住,你听听她那话,就放在东偏殿,显眼的很,显眼她还想不起来?想不起来还知道就放在东偏殿?”
青枝笑出了声,璎珞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先生们说话,哪能这么无礼?如今不比从前,咱们先要守好规矩,不然回头你怎么去说那些小丫头们?”青枝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笑,悦娘冲璎珞摆着手道:“不是说这院里连外头的苍蝇都进不来一只?还是咱们这些人,从宁远侯府换到勇国公府再换到这里,有什么分别?怎么不比从前了?青枝别理她,我最烦那些规矩!”
“苍蝇是进不来,可是有姑爷,五娘子是人家的媳妇儿了,是这府里的当家主妇,怎么能跟从前一样?”璎珞驳回了悦娘的话,水秋娘无语的看了悦娘一眼,干脆不理她又打岔又一路歪得没边,看着李恬接着道:“传出来的名声是靠不住,可这名声却极要紧,寿王妃嫁进来的早,以大度温婉著称,可寿王这些年一个姬妾没收过,这大度上头就很可推敲,五娘子从前的名声极好,往后也得保住这样的好名声才好
“嗯,”李恬点头笑道:“先生放心,东院的人和事,我没打算理会水秋娘舒了口气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这脾气,我不得不多说一句,来日方长,好了,你赶紧沐浴吧,一会儿五爷该回来了
五皇子大步溜星出了正院,刚转进连着前后院的月亮门,姜正源和范相公嫡长孙范承哲扑过来捉住他,连拉带推笑道:“算你知趣,再不出来我们可冲进去了!赶紧赶紧,就等你喝酒了,今天非把你灌醉了不可!”
“明之今天没抢到檄门利市,你可得多敬他一杯姜正源推着五皇子笑道:“快走快走,都等你敬酒呢!”
正殿东厢只摆了一桌,大皇子居首,三皇子和四皇子分坐左右,叶树盛等人陪在其下,姜正源和范承哲推着五皇子进来,姚相公幼子、十四郎姚远航和大学士刘启远孙子刘书敏等一众平时和五皇子常常一处吃喝玩乐的小衙内们忙站起来,姜正源从小厮手里拿起杯酒塞到五皇子手里,姚十四郎一把抢过小厮手里的酒壶,将几乎满了的杯子添的满的不能再满。
五皇子用手肘捅了下姚十四郎笑骂道:“你这厮就不怕我过了这事收拾你?”姚十四郎高举着酒壶大笑道:“这是敬大爷的酒,不满上怎么行?快敬快敬,我这儿还等着呢!”
五皇子这一捅,摇晃之下,杯子里的酒撒了大半出去,五皇子两步转到大皇子身边,举杯躬身笑道:“我洒量浅,怕一会儿应付不了,大哥多担待,许我只饮一口吧没等大皇子说话,坐在大皇子右手边的四皇子盯着五皇子,带着丝隐隐约约的冷意道:“怎么?大哥还当不得你半杯酒?你那酒撒的只怕没剩什么了吧?就这还要跟大哥讨价还价?那到三哥和我这里,怕是连这一口也没了吧?”
满屋的欢声一滞,四皇子闯李家娘子及笄礼、倾心李家娘子这事,满京城可是无人不知,那事轰动的众人连装不知道都不好装。
“我看看,还是四爷眼力好,果然不剩多少了,这可不行,来来来,先满上,敬酒这事可不能含糊姜正源忙上前解着围,众人急忙跟着努力起哄,努力的都有点夸张起来。
大皇子将自己的杯子斟满了酒,举起来碰了碰五皇子的杯子笑道:“你的量可不浅,你四哥说的对,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多喝几杯也无妨,若是酒力不胜,一会儿出去少喝几杯就是了
“对对对,你只好把这咱们这儿的酒喝好,外头哪个敢硬劝你喝酒?谁要是敢多劝,我去收拾他!”姚十四郎一手举着酒壶,拍着胸口大包大揽道。五皇子小心的举起杯子,干脆的仰头一饮而尽,姚十四郎急忙又满上,五皇子举杯敬到三皇子身前,三皇子笑哈哈的端起杯子道:“五哥儿真是好福气,新妇风姿绝世,和五哥儿般配得很,今晚上可是神仙之福,五哥儿别多耽误了,多谓一刻值千金哪!”
大皇子眉头似有似无的皱了下,四皇子脸上笑容不动,眼底的阴沉之意更浓了几分,五皇子笑的眼睛眯成一线,将杯子重重的碰在三皇子手里的杯子上,仰头饮了酒。
四皇子从小厮手里要过酒壶,将自己的杯子斟的满满的,举起来轻轻碰了下五皇子举到自己面前的杯子,一句话没说,只微笑着看着五皇子,一口口慢慢喝了杯中酒,五皇子被他看的竟从后背生出缕缕凉气来。
五皇子这一圈足喝了十来杯酒才算脱出身来,出了东厢,姜正源跟着,五皇子左右看了看道:“我那两个傧相呢?迎亲的时候一点忙帮不上,这会儿怎么也不见人了?”
“今天来的客人多,刚蒋雁回说分开敬酒最好,若等你一桌桌敬过来,只怕得后半夜了姜正源解释道,五皇子满意的连连点头道:“总算做点有用的事了,我有点酒多了,敬完这些,我得寻个地方醒醒酒去姜正源明了的笑道:“还找个地方醒酒,你就直说要赶回去洞房倒还好!”
五皇子嘿嘿笑着,敬了几桌宗室长辈,又敬了王大学士等朝中年老位尊之人,兜了十几张桌子,见要紧的人都敬过了,一边往廊下阴影里闪,一边笑道:“酒多的不行了,我先醒酒去,余下的你帮我敬几杯,好好陪个礼说着,不等姜正源答话,一路沿着阴影飞快的往月亮门溜进去。
对面花厅廊下的阴暗角落里,蒋鸿站的仿佛成了阴影的一部分,一双眼睛沉静的看着飞快的往月亮门里溜进去的五皇子,阿珊说她说过,有的人嫁给谁都能过得好好儿的,但愿如此,五皇子溜进月亮门看不见了,蒋鸿缓缓闭上眼睛,虔诚的念了几句佛,他只要她过得好,一个女人能有的福气她都要有。
五皇子一路溜进月亮门,连转了两三个弯,这才放慢脚步,伸展着胳膊,长舒了几口气,脖子扭来扭去的活动着,结个婚真是麻烦,这亲迎太折腾人了,那妮子……五皇子扭到一半的脖子停了停,慢慢扭回来,背着手,脚步放的更慢,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正院,拧着眉头一点点想着从前撞见李恬时她说过的那些话,她那些话……怎么想都不象是个真贤惠的,这妮子脾气太恶,今天这亲迎,竟让自己唱小曲儿,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一通打下手可不轻,今天真不该去亲迎,这规矩从一开始就得给她立好了,万万不能让她持宠生娇,又长了脾气!
五皇子慢吞吞走到正院门口不远处时,已经拿定了主意,从院门口往内书房院后的角门处绕过去,现在安排在内书房院子里侍侯的,都是他原来在禁中使唤的女侍,算是都是他的人。五皇子进了角门,叫了个小丫头过来低低吩咐了几句,小丫头惊怕的大睁着眼睛看着他,只不敢点头,五皇子恼怒的错着牙训斥道:“爷的吩咐你也敢违?”小丫头吓的摇头如拨郎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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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洞房1
内容/“你?!”五皇子见她摇的头都快要掉下来了,气的火冒三丈,刚要大发雷霆,那小丫头惊恐的看着他又点头如捣蒜道:“是不敢,是不敢违了爷的吩咐!”
“那就好!”五皇子只觉得胸口一阵闷气,好半天才呼出口气,这丫头怎么这么蠢?五皇子又连呼了几口气,才接着嘱咐了一句:“记着!仔细看好了,爷进去半刻钟你就赶紧过去寻爷!”
“是!”小丫头一脸哭丧,应答的却及时干脆,五皇子甩着袖子,转身往角门出去,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见小丫头亦步亦趋紧跟着自己,忍不住怒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从二门穿堂过去!”
“是是是是是!”小丫头惊恐的一迭连声只会答是,一边答一边扭头就跑,只把五皇子气的连呼了不知道多少口粗气才算舒服点,他身边怎么都是这种笨的不能再笨的蠢货?!
五皇子兜回院子大门口,严肃着张脸,背着手,昂然进了院子,沿着檐廊一路往上房进去。[最快的更新尽在四库&书]
早有人禀了李恬,李恬已经换了身绿底满绣大红花蝶,式样家常却艳丽华贵非常的衣裙,勉强吃了几口东西,正心事重重的坐着抿茶,屋角的滴漏落的飞快,一会儿可怎么洞房?一想到洞房,虽说已经坚持换下了那条开裆裤,李恬还是觉得两腿间凉气嗖嗖,照教引嬷嬷的指示,她还得侍侯他脱衣服!脱完他的,再脱自己的,不对,好象是先脱自己的,再脱他的,好象也不对,到底先脱谁的?
李恬正仔细回想着嬷嬷的教导,好象说这个脱衣服的顺序很要紧,可到底,先脱谁的?没等李恬想明白,就听到银桦紧张而兴奋的禀报声:“五爷来了!”一句五爷来了,惊的李恬手里的杯子一滑,一颗心一下子窜到了喉咙口,怎么来的这么早?!
青枝忙上前取过李恬手里的杯子,璎珞急转身又看了一遍周围,确认四处妥当了,才低眉垂手站到百宝格前,熊嬷嬷透过帘缝看着外面,见五皇子离上房门口还有十来步,忙回身招手示意李恬。
李恬站在离帘子两三步处,垂着眼帘,见帘子掀起,一只穿着青缎朝靴的脚踩进来,搭手曲膝,行了个福礼。五皇子满眼惊艳的看着一身大红大绿艳丽衣裙的李恬,一时看呆了,她一直穿的素淡,没想到穿了这样艳丽的衣裙竟靓丽的让人心驰神摇!
见两人一个垂头一个呆看都傻了一般,熊嬷嬷只好出面救场:“醒酒汤已经备好了,五爷身上酒味重,先喝碗醒酒汤再沐浴吧?”
“啊?噢!好五皇子又是一阵懊恼,都是这亲迎,活活把他折腾晕了,刚才酒也喝多了,五皇子原地转了半圈,这才找到方向,一边往榻前去,一边扫了李恬一眼,显的很自在很不在意的道:“你也喝一碗?”
李恬无语的看着他,李恬的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自在惯了,侍立在四处的丫头就有人憋不住闷笑出声,熊嬷嬷没等五皇子脸红,就急忙吩咐道:“给奶奶也盛碗红枣莲子羹!倒是五爷想的周到
又出了这么个岔子,五皇子满身的很自在又成了很不自在,一声不吭的垂头坐到榻上,璎珞端了茶水汤水上来,五皇子看也不看,伸手端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杯,五皇子不自在了,李恬倒是自在多了,无声的呼了口气,一点点挪过去,算了,干脆什么也别想,这一关总得挺过去。
片刻功夫,银桦就托着醒酒汤和红枣莲子羹送上来,五皇子和李恬一坐一站,一人端着一只小碗,各啜各的,李恬垂着眼帘,没滋没味的似抿非抿,目光落在五皇子垂在榻沿下的衣襟上,专注的数着上面绣的那条龙有几个爪子、几张鳞片。五皇子心不在焉的喝着醒酒汤,眼角余光不停的瞟着门口,等的有些心神不定,那个蠢丫头怎么还不来?
那丫头当然不象五皇子想的那样蠢,外头一阵脚步声,银桦的禀报声又起:“五爷、奶奶,东院有人要见五爷,说有极要紧的事
“快叫她进来!”五皇子急吩咐道,吩咐完,转回头,带着丝昂然看了李恬一眼,对于李恬来说,嫁人,特别是嫁给五皇子这样的,这几个月她不知道前前后后掂量计较过多少回,能想到的都想到了,除了洞房,李恬真不在乎别的,眼看着这生事的节奏来了,倒冲散了那股子因为焦虑洞房而生的不安和难堪,李恬笑的一脸贤惠温婉无可挑剔,笑的五皇子心里仿佛漏跳了半拍,莫名其妙升起股不安来。
银桦引着小丫头进来,小丫头进门就扑倒在地,磕头不止,抖着声音道:“回爷,回王妃,不不不,回奶奶,是红袖姐姐,红袖姐姐,”小丫头重重咽了口口水才着道:“红袖姐姐突然病了,胸口痛,头,头也痛,痛的打滚,求爷,不,求奶奶……”
“什么?!”不等小丫头说完,五皇子就一脸夸张的急痛的跳下榻:“我去迎亲前不还好好的?请太医没有?痛了多长时候了?怎么现在才来报?”
小丫头张口结舌、惊恐不安的扫了眼李恬,咬着嘴唇,抖着身子只是摇头,五皇子问的这些,他没教她怎么说,她哪敢乱说半个字。
熊嬷嬷眉头微蹙,盯着小丫头看了几眼,把她记的牢牢的,敢这时候闯进来报这样的信儿,这妮子是不想活了!五皇子的急叫让熊嬷嬷的眉头蹙的更紧,忍不住斜了五皇子一眼,恭敬的建议道:“今天是五爷大喜的日子,太医过府怕不吉利,要不让老奴先过去看看,若是病的重,就赶紧送她去寻胡大夫诊一诊,胡大夫看胸口痛头痛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嬷嬷这话说的不好,”不等五皇子答话,李恬温婉的截了过去:“红袖姑娘若不是痛极了,也不会这个时候打发丫头过来报信,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哪能因为吉利不吉利就枉顾人命?青枝去请悦娘跑一趟,让她到前院寻马大管事,赶紧去请个擅长胸口痛头痛的太医过府,人到了从后角门悄悄带到东院,诊好了再悄悄送走,记着多封诊金,快去吧,越快越好青枝答应一声,提着裙子就奔了出去,李恬转头看着呆看着自己、神情古怪的五皇子道:“原该我过去看看,一是怕不合规矩,二来,也怕红袖姑娘拘束不自在,还是你去看看吧,看到你她就安心了,赶紧去吧
五皇子满身满心的别扭不自在,她这贤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事怎么跟自己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可事到这份上,也只好抬脚就走。
李恬看着他出了门,长长舒了口气,熊嬷嬷脸上一片阴厉:“五爷身边果然一堆妖蛾子
“我过去看看吧璎珞蹙着眉头建议道,李恬摇了摇头,银桦伸头往帘子外看了眼,转头进来怒道:“这妖蛾子还不是五爷自己养的!真不是东西!”
“怎么说话呢?!”熊嬷嬷斥责道,银桦忙补了一句:“我是说那帮妖蛾子!”李恬笑着摆手安慰众人道:“这些事咱们也都料到了,别往心上去,往后日子长着呢,急什么
“恬姐儿这话说的对水秋娘从厢房退步间掀帘进来笑道:“这丫头这般行事,不是没脑子,就是惯坏了,或是两条都占了,这样的丫头,收拾起来最便宜不过,不用急着收拾,还是等她们一个个都跳出来了再一起收拾最好,省得漏了一个两个狡猾的,回头寻起来倒麻烦
“就是这样,咱们手头的事多着呢,头一条,先得把这府里收拾明白,你们几个小丫头可得沉得住气,别打草惊了蛇,这一条都得跟璎珞学着,特别是你!”熊嬷嬷接着道,最后一句却是指着银桦训斥的,银桦急忙应道:“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去抄经
李恬呼了口气,转头看着屋角的滴漏,慢慢点着脚尖想着主意,这洞房……好象有了回转的机会了么……
也就半盅茶的功夫,悦娘和青枝一起进来。
“去请太医了?”熊嬷嬷问道,青枝点头道:“前院就有太医,已经打发人让马大管事去请了
“这样的病,太医哪有五爷管用?”悦娘嘴撇的嘴角快接到下巴了:“照我说,干脆让她跟五爷洞房得了!准保上床就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恬飞快的接道,水秋娘被两人的话噎的几乎打嗝,熊嬷嬷板着脸道:“又胡说呢!”
“没胡说,”李恬又看了眼滴漏:“你前儿不还一直念叨,说我年纪太小,不该这么早嫁人,要是怀了孕什么的,怕生育那一关难过,这不是正好么,干脆过个一年两年再说顿了顿,李恬又低低补了句:“我也怕得很,这几天都睡不着觉
熊嬷嬷对丫头们严厉,可对李恬向来宽纵没边,听了这话就有些踌躇,犹豫不决的转头看向水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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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洞房2
内容/水秋娘看着李恬,呆了好一会儿,往后退了半步,拂了拂衣襟淡淡道:“这是你们两夫妻的事,哪容外人置啄?”
李恬眼睛亮了亮,急忙吩咐道:“快关门!青枝守外头,要是来了,客气着点,元帕的事就交给你了。[最快的更新尽在~]”李恬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悦娘说的,悦娘见自己随便说了句话就算数了,乐不可支道:“放心吧,银桦帮我去厨房看看,有活鸡活鸭没有
“刚去过,只有一对鸽子,留着明早给五娘子炖汤用的
“鸽子也行,就怕血少点,帕子呢?咱们这就去悦娘的行动力向来没话说,李恬忙拦住道:“还是明天当着他的面吧,不然他想多了……想的那个了,就麻烦了
熊嬷嬷和水秋娘袖手旁观,看的无语叹气,老夫人自小就任恬姐儿由着性子胡来,到今天惯成这样,也不能怪自己不管,就是想管,肯定也管不了不是!
马大管事急匆匆请了胡太医进去,外头喝喜酒的满院都是人精,哪瞒得住人?当然,马大管事也没怎么想什么瞒人的事,里头又没吩咐要瞒着谁。
五皇子的府邸,除了李恬所在的那个正院西院,别的地方,那就是筛子,到处都是往外通信透消息的眼儿,不过片刻功夫,四皇子就得了禀报,说是五爷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红袖突然胸口痛的厉害,五爷赶过去探视了,太医是新妇让人请的。四皇子恼怒异常的错着牙,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脸上突然露出丝奇异的笑容,这样……也好!
大皇子也得了信儿,皱着眉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五向来做事谨慎不落人把柄,今天怎么做出这样蠢不可及的事?他这是要打谁的脸?这亲事,可是阿爹下旨替他定的!真是失心疯了!三皇子满脸兴致的听了这个八卦信儿,转头看着满屋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奢侈富贵,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鸿也得了信儿,一张脸青的吓人,这是欺她娘家无人么?
五皇子府这桩新出炉的八卦拍着翅膀飞出府门,飞进了宫里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里,郑太监似睡非睡的听了小内侍的禀报,一句话没说,挥手屏退了小内侍,往后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好象睡着了,好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简师说了和美,那必定是能和美的,简师什么时候算错过?郑太监突然睁开眼睛,连身子也直了起来,简师,还真算错过!当年他说李家娘子命定早夭,活不过三岁,后来又说她是双命人,什么双命,不就是算错了给自己寻个说辞么,这回,会不会也算错了?
郑太监嘴里满是苦味儿,五爷好是好,就是太好了,哪有人能收得服他?过门头一天就闹出这样的事儿,这就是往新妇脸上挥巴掌呢,郑太监忧伤的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靠到椅背上,仰头看着黑魆魆的屋梁想出了神,官家既记得答应过她的事,怎么又把李家娘子指给了五爷?真是为了李家娘子好?郑太监脸上露出丝苦笑,缓缓摇了摇头,官家的心,就对着她时是软的,除了她,对谁都是‘冷酷无情’四个字,这些年,官家的心思越来越深沉难测,连他也猜不到了。
五皇子府东院里,红袖后背抵着百宝隔断,浑身抖如筛糖,欲哭无泪的看着一脸烦躁歪在椅子上的五皇子,只恨不能抓得他满脸血!这还让不让她活了?!她们这些近身侍侯的丫头,本来就难容于新妇,从早上她去西院领差使被打发回来开始,她这心就七上八下没安稳过,唯恐主母来了看自己不顺眼。西院的新妇,就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是她们这些人真正的主人!她能做到五皇子身边的管事大丫头,这一点自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正愁着怎么讨好主母,这位爷却替她把主母得罪到了死地里!红袖绝望的看着五皇子,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
五皇子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那股子从西院上房出来时就堆在心里的烦躁散不开吐不出,斜着红袖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你是爷的丫头,谁能怎么着你?亏你还跟在爷身边侍侯了这几年,又是宫里出来的,瞧你这样子,爷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红袖被他骂的更是绝望,往后退了退,躲在百宝隔断阴影中,垂着头咽着苦水盘算着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寻个合适的地方跪着请罪去。
五皇子无趣无味的干坐了一会儿,从椅子上跳下来,抬脚将椅子踢倒,大步出了屋,一路疾行,往西院奔过去。
一路冲进上房,上房门前侍立的小丫头不见了,房门掩着,里面静悄悄一片,五皇子抬脚要踢门,脚抬到一半又硬生生收回来,弹出双手推门,门悄无声息的往两边敞开,五皇子跨进门,见屋里只有那两只巨大的龙凤喜烛还在热烈的燃烧,旁的烛火都已经熄了。
没等五皇子恍过神,青枝从暖阁里闪出来,恭敬的曲膝道:“五爷回来了,奶奶今天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忙到刚才,实在是累了,刚刚歇下,吩咐不要打扰五皇子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他刚才听到什么了?她歇下了?这洞房花烛夜,她不等他回来,歇下了?
她歇下了!
五皇子总算恍过了神,看着不亢不卑堵在内室门口的青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果然,他早就知道她不能以常理推测,好,算你厉害,你歇下了,你以为我会求你?象傍晚求你发嫁一样再求你一遍?做梦呢!哼,你既然歇下了,那就歇下吧,明儿的元帕,咱们且安心等着,看看到底谁求谁?!
五皇子想到元帕,盘在心里的那股子恶气倾刻就通透畅快了,用力甩了甩衣袖,左右看了看吩咐道:“歇下就歇下吧,爷今晚上就歇在这里,把那暖阁收拾出来,让人侍侯沐浴!”
这一夜,五皇子半睡半醒,就没怎么睡沉过,三更刚过,就听到内室里传来细细琐琐的动静,五皇子忙支起上身,凝神侧耳细听了片刻,知道是李恬起来了,心里大喜之余,又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忙挪了挪,闭上眼睛躺好,一会儿她来了,自己可得睡得沉沉的。
这院子修缮的极好,门开门关都悄无声息,悦娘手里转着把小银刀,青枝捧着帕子,银桦提着命鸽子笼,转进了暖阁,熊嬷嬷不放心,也紧几步跟到暖阁门口张望着。
五皇子听到脚步声,刻意把呼吸声调的绵长,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悦娘走到暖阁炕前,探头看了看,侧着耳朵听了听,往后退了半步,示意青枝去叫五皇子,从昨天开始,她就懒得理会他。
青枝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轻声叫道:“五爷,时辰不早了,一会儿宫里要来人收元帕了,还得烦请五爷起来看一看五皇子心里嘿嘿冷笑,求他还不自己来,遣个丫头过来请他,哼!五皇子闭着眼睛只装睡着,理也不理,青枝又说了两遍,见五皇子还是装睡不理,无奈的回头看了眼悦娘,悦娘向来出力不使心,哪能有什么主意?将银刀摊在手里道:“你看,我手里有刀,离他太近了,万一……”
五皇子听到个‘刀’字,机灵灵打了个寒噤,一下子坐了起来,倒把悦娘和青枝吓了一跳,五皇子盯着悦娘手里的银刀厉声道:“你要干什么?”悦娘忙往后退了半步,捧着银刀的手一动不动,只转头看着青枝道:“你看看,我就说吧,我手上有刀,不能离他太近,他跟咱们不一样,行了,他看着,咱们赶紧动手,不然一会儿宫里来人了,帕子上的血还没干,非得坏事不可!”
没等五皇子晕过神来,青枝抖开那块雪白细绫帕子捧住,悦娘伸手从银桦举起的笼子里捉出只鸽子,一只手捏着嘴和两条腿,另一只手举起银刀往鸽子脖子上细细一划,将刀丢给银桦,紧捏着根本挣扎不得的鸽子,将血细细的淋在青枝手里的帕子上。
鸽子血不算多,悦娘见再挤不出血来,将鸽子扔回笼子,仔细看了看元帕道:“好象少了点吧?去把那只鸽子也拿来
“不少不少,再多就不象了熊嬷嬷忍不住叫了一句,悦娘呼了口气,轻松的拍了拍手,凑过去闻了闻道:“跟人血味儿不大一样,不过秋娘说没人闻这个。让胡三媳妇把这只鸽子炸了给我吃,这鸽子用刀杀和用水闷有什么分别?反正我吃不出来
五皇子只觉得整个人都没知觉了,圆瞪着双眼,脑子里乱糟糟一团,根本没法去想眼前这到底算什么事,在他脑子里跳个不停的,就一个疑问:他娶回来的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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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认亲
屋里,李恬正凝神听温嬷嬷低低的禀着这一天一夜府里各处发生的大大小小十几件事,早几个月前,熊嬷嬷和温嬷嬷就分好了工,熊嬷嬷专管李恬这个正院以及对付原有、现有和将来可能有的妖蛾子们,温嬷嬷则协助李恬管理整个皇子府。“……还有好笑的事儿呢,”温嬷嬷细细说完了那十几件事,抿嘴笑的止不住:“东院那个红袖,就是昨晚上五爷蛇蛇蝎蝎说胸口痛的那个,昨天半夜寻到我,跪在地上哭的爬不起来,说她从小到大哪儿都没痛过,昨晚上她好好儿的,哪儿也没痛,说到咱们这儿来叫五爷的那个小丫头叫金串儿,她本来要责罚金串儿的,可金串儿说都是五爷的吩咐,我亲自问了金串儿,还真是这样,可怜红袖姑娘,哭的什么似的,说自己要活不成了,还说五爷从来不跟她们这些人亲近,我听她这话里好象有话,就细细盘了盘,这红袖姑娘倒是个通透明白的,听她那意思,五爷在禁中住着,身边侍侯的人自然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五爷象是信不过她们。”
李恬楞了楞,失笑出声,正给李恬梳着头的璎珞哭笑不得:“五爷这是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这是那些妖蛾子们常用的手段,非赶着节骨眼儿把爷们叫过去,不过要显摆显摆爷们怎么怎么疼她们,先给当家主母一个下马威罢了,当年老夫人过门,洞房那天,沈姨娘也是这么着硬把老国公爷叫过去占了半夜。”温嬷嬷极其不屑的撇嘴道:“五爷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姑娘一个没脸,打着收服姑娘的主意呢,他一个爷们,这事做的让人瞧不上!”
“祖母过门那天?那祖母生气没有?”李恬的关注点在另一处,温嬷嬷拍手笑道:“生什么气?那可是老夫人!第二天一早,认了亲,老夫人先就提了沈姨娘的病,说沈姨娘这病若不是重极不治,断不会赶着花烛夜让人请老国公爷过去,硬是请了七八个大夫过府给沈姨娘治病,非得诊出病来不可,又把沈姨娘接到自己院里,就真是衣不解带的亲自看护她,足足大半年,任事不管,就是一心看护沈姨娘,活活让沈姨娘在床上病了半年多,这一场病下来,沈姨娘的身子就再也没好起来过。”
璎珞听的目瞪口呆,李恬‘噗’的一声连笑带咳,原来,她的祖母如此彪悍!
“老夫人可不简单!”温嬷嬷怀念非常的感叹了一句,接着道:“这事倒不怪红袖姑娘。”
“嗯,我也没打算怪她,”李恬从妆盒里挑了支红宝石攒心花簪,一边递给璎珞,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西院的人都是宫里出来的,谁知道哪个是哪个的人,只怕人人背后都有一条线,这一条五郎想的周到,红袖能做到管事大丫头,自然不简单,往后客客气气的吧,这些人,一时半会的处置不得。”
温嬷嬷和璎珞脸色微凝,忙低低答应。
五更天的新妇拜堂要到宫里去拜,接着要认亲,李恬已经起来洗漱更衣,五皇子也得赶紧起来准备,那块当着他的面装进锦盒的元帕给他的震惊太大,以至于他被青枝等人推着洗漱好换好衣服,又推进西厢,看到已经端坐在炕上等他吃饭的李恬,这才恍过神来。
李恬见他进来,微微欠身笑道:“昨夜里红袖姑娘过来说了些你平时常吃的东西,胡三媳妇试着做了几样,你尝尝。”五皇子瞪着李恬看了片刻,一声不响的坐到对面,埋头就吃。
“胡三媳妇只会做几样家常菜,我从小吃惯了倒还好,今天早上就委屈了你,回来我就让人在西院给你另开间小厨房,从清风楼叫个厨子过来侍侯行不行?”李恬细声细气温婉的商量道,五皇子刚咬了一口萝卜丝饼,呆了下,咽了嘴里的饼,抬头看着李恬道:“不用,你用的厨子还能差了?早饭很好。”
“只怕不合你的口胃。”李恬温声细气,五皇子几口咽了那只小巧的出奇的饼,又掂了一只道:“哪一处不合,改了就是,你赶紧吃饭吧,不早了。”李恬瞄着五皇子,错了几下牙,低头喝汤,不急,要从长计议。
“还有件事,”吃好饭,李恬站起来,想起了她那个香炉,五皇子转头看着她等她说话,李恬将昨晚上三位皇子妃的话说了:“……这事是我疏忽了,你看能不能描补描补?”
第一六九章 同体与同心
内容/两人出宫门上了车,放下帘子,五皇子脸色就沉下来,李恬委婉的安慰道:“昨天人多忙乱,有点什么差错也难免,再说又是新开府邸,一来彼此都不熟悉,二来府里也还没立什么规矩,总得慢慢来。[最快的更新尽在]”
五皇子听李恬如此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面色微缓:“你是当家主母,以后用心打理吧,就烦劳了李恬抿嘴笑道:“这是妾的本份,”顿了顿,看着五皇子试探道:“红袖侍侯你这么些年,说是极稳妥难得,还有邵大官,从前在宫里时就跟在你身边侍侯,想来也是极难得可用的
“你有话就明说,”五皇子听出李恬的试探,斜了她几眼,心里突然轻松下来,他这个媳妇虽说怪异,却不笨:“我身边没一个能用的人,我不是四哥,也不是老六,小时候不懂事,也试过几回,没等养熟就给人轮换掉了,府里那些人,你看着办吧,慢慢想法子找借口,一个个都赶出去李恬见他把话挑明了,也干脆直接问道:“清风楼那边呢?有能用的人没有?”
“这个,”五皇子迟疑了下:“黄家也不清静,这事你寻黄净节问问……不用管黄家!”五皇子说到一半,又悟到李恬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你有话明说!不用管黄家,就是官家往咱们府里伸手也得打回去,我是说偷偷打回去李恬忍着笑别过头,她还真没那个意思,不过他觉得有,说明白了更好,五皇子斜着她道:“你我成了亲,再怎么着,夫妻同体,同体就得同心,”五皇子突然想起早上的那只鸽子,她和他还没同体呢,一股子烦闷涌上来,就有些恶声恶气:“不管怎么着,你跟我系在一根绳上,往后有话直说,我没功夫跟你打哑谜
“好,我知道了李恬干脆柔顺的让五皇子有些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从李府吹吹打打回来,天色已经很晚,两人累了一天,各自洗漱睡下,五皇子依旧睡在暖阁里,第二天早饭后,温嬷嬷进来禀报说乔嬷嬷等人在外面等着见李恬,没等李恬说话,五皇子皱眉道:“亏她们还是宫里出来的,难道不知道今天一早要下诰封?让她们先回去等着!”温嬷嬷扫了李恬一眼,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果然,没多大会儿,礼部就来人颁下诰封,照惯例,皇子成亲后进封郡王,五皇子封了晋安郡王,李恬就是晋安郡王妃,大门口的匾额也一并抬来了,门头上原本就空着等这块新门楣,和四皇子的建安郡王府一样,这块匾额也是官家的御笔。五皇子看着人挂好门楣匾额,让人和李恬说了一声,带着长随小厮出府而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李恬好奇的翻看了一遍她的郡王妃服饰,好象和蒋郡王妃的稍有不同,也是,她现在是宗室了,服饰上自然另有标识,李恬翻了翻,璎珞上前一边收一边笑道:“先别看这个了,外头一堆人一堆事呢,先让曹四媳妇进来看看给五爷分了哪些庄子?”
“嗯李恬收了手应道,曹四媳妇和绿莲一个捧着册子,一个抱着算盘进来,李恬挪了挪,让两人在炕上坐下,曹四媳妇翻开册子道:“内库一早上就把这个送来了,还留了个姓梁的管事,我先念给王妃听听?”见李恬点头应了,曹四媳妇低头念道:“五爷封的郡王,照规矩,总计拨了大粮庄十五座,其中京城两百里内两座,一座二千一百亩,一座二千九百七十亩念到这里,曹四媳妇抬头看着李恬道:“梁管事说,四爷拨的粮庄有五座在京城两百里内,总计二万三千亩,三爷有三座,大爷有四座,梁管事还说,上头说了,京城两百里内好庄子不多了,还要给六爷留两座,实在是再也挑不出来
李恬嘴角带着丝笑意,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示意曹四媳妇继续往下说:“淮南东路两座,总计四千六百二十亩,淮南西路两座,共四千三百亩,河北东路两座,各三千亩,河北西路两座,共五千七百亩,永兴路一座,四千六百亩,中京路两座,共九千七百三十亩,上京路两座,共九千九百亩。另有瓜园一座,七百七十亩,菜园一座,六百九十亩,果园一座,一千一百亩,瓜园、菜园、果园都在京城百里内,这些庄子历年收成如何,梁管事也不知道,庄子上的事我不大懂,已经让人去请老庄管事和小庄管事了老庄管事是熊嬷嬷的丈夫,小庄管事是熊嬷嬷的大儿子,是李恬最得用的两个庄头。
绿莲接着念道:“开府银二十万两,已经点清收到库里了,五爷每月正俸三百千,禄米一百石,厨料、薪炭等计一百千,另春、秋各有绫二十匹、绢三十匹……”
“不用细报,五爷和我一个月统总多少?”李恬打断了绿莲的话问道,绿莲直接看到最后一行:“统总一千一百千,各色米绢都按上等品折算
“哪能都按上等折算,府里一共有多少人,月钱多少?”李恬叹了口气道,这些庄子一年一收成,今年的收成肯定已经交到内库了,要想从这些庄子里拿到银子,只好等明年年底了。
“现在在册的总计五百二十人,有八品内侍一名,就是邵大官,年俸约五百两,另有小内侍三十人,八品尚宫一人,就是乔嬷嬷,年俸也是五百两左右,一等管事嬷嬷三人,是孔、宋和吕嬷嬷三人,年俸三百两左右,另有二等管事嬷嬷二十人,三等管事嬷嬷三十人,外头外管事一等十人,二等二十人,三等二十人,咱们府里,管事位置全都足额,但凡好一点的差使,也都有人占上了,象大厨房烧火切配上的人手三成才配了一成。除了这些,”绿莲合上册子,看着李恬道:“除了这些人,咱们府上还要有长史一人,六品属官四人,侍卫一、二、三等各十人,另还有护军三十人,马匹百二十,属官和侍卫的俸禄是吏部支给的,可日常用度却要从咱们府上支用,护军和马匹,跟仆从内侍一样,全都是咱们府上的事
李恬轻轻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才看着两人问道:“打听过没有,四爷府上也是这样?三爷和大爷呢?”
“打听过了,”曹四媳妇答道:“让孙六打听的,四爷府上只有咱们一半人手不到,说是四爷性子挑剔,一时半会的没挑出足够的人手,三爷府上有三百来人,连护军侍卫都在内了,大爷府上人最少,只有两百不到
李恬想了一会儿笑道:“你们看看,我就说吧,这事情就是这样,总有想不到的坏事在哪儿猫着等你,咱们前儿那么铺嫁妆,如今要裁人,想借着没钱的由头肯定不行了,这府里,简直……”李恬摊着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今这座晋安郡王府,就是个线人和关系户集中地!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管事和有点油水的地方全让人捷足先占了,这背后的手,肯定不只宫里那几只,要是从她这府里往外一根根拉线头,说不定能扯的满京城一家不漏!
“唉,”李恬叹了口气:“事情堆成堆了,慢慢理吧,璎珞去把人叫来,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这事璎珞答应一声,不大会儿,熊嬷嬷、温嬷嬷、悦娘、水秋娘、青枝、银桦、玉叶就都到齐了,李恬吩咐绿莲将府里的情况又说了一遍,环视着众人直截了当道:“里里外外没一处省心的,咱们从前的分工得调一调,外头人多事多,温嬷嬷一个人顾不过来,这个院子就交给璎珞她们,至于五爷那些红花绿柳,暂时不用管,这不是急事,熊嬷嬷去帮温嬷嬷,银桦和玉叶也给你们,再请水先生费费心,规矩上头看着些,别让人抓了把柄,这一阵子府里的人只撵不补,怎么个管法,你们先商量出个章程来李恬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先就这样吧
“难道五爷身边一个能用的人也没有?”温嬷嬷皱着眉头,有些不解道:“我们当家的说,外头的小厮、长随们乱的没法说,回事处堆满了人,却连张值夜单子都排不出来李恬连叹了几口气:“先头我也没想到这样,没给马管事那边备下人手,这事晚上我和五爷先定一定章程,再和马管事商量吧,看这样子,只怕外管事上头也有些措手不及,绿莲回去好好算一算,这二十万两银子无论如何要撑过明年一年,算两个年头,过一年可得不少银子,无论如何,咱们不能贴银子进去
众人答应了,又细细商量了几件细务,才散了各自去忙。
青枝又禀了乔嬷嬷等人求见的事,李恬眯着眼睛想了想道:“等熊嬷嬷她们拿出章程再见她吧,嗯,官家知道我昨天累着了,特意吩咐让胡太医好好给我调理调理,去跟乔嬷嬷说一声,就说我又有点不怎么好,让她请胡太医过府给我诊诊脉青枝笑着答应了,刚要转身又笑道:“红袖打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你这会儿见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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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七十章 变生
内容/“不见,我这会儿见了她,乔嬷嬷会怎么想?我病着呢。[最快的更新尽在]”李恬摆手笑道,青枝一边笑一边掀帘出去了,看样子,红袖姑娘今天夜里还得睡不着。
京城数一数二的红歌伎柳玉娘的玩月楼上,五皇子懒散的歪在榻上,正和姜正源、姚相公幼子姚十四郎一起喝酒听曲儿。
“天也不早了,你这才新婚第三天呢,咱们该回了姜正源看了眼窗外,又催了一回。
“冬天天黑的早,这才刚日入时分,早着呢,五爷虽说新婚,也用不着这么早就回去姚十四郎没心没肺没心眼,姜正源斜了他一眼,转头看着柳玉娘吩咐道:“送碗醒酒汤给五爷漱漱口柳玉娘出了名的歌好脾气好,柔媚的应了,亲自端了碗醒酒汤放到榻几上。
五皇子打了个呵欠,一边下榻,一边点着姜正源道:“最没意思的就是你,你要上进,就领了差使好好上进去,要不上进,咱们就痛痛快快取乐儿,你瞧瞧你,想领差使抹不下脸,玩又不肯痛快玩,无趣之极!”姜正源被他说的有些尴尬的笑道:“我也想上进,不是没那本事么,咱们哪回没玩痛快了?今天不一样,你这才大婚没两天,好歹也别太让新妇没脸
“听说你洞房花烛夜就扔下新妇安抚爱婢去了?你媳妇陪了那么多嫁妆,人又好看成那样,到底是五爷,换了我还真舍不得姚十四郎敬佩里渗着羡慕,五皇子脸色微微有些发黑的看着姚十四郎,不客气的问道:“什么花烛夜安抚爱婢的?这话你听谁说的?”
“还要听谁说?满京城谁不知道这事?!都说也就你能把这样的嫁妆、这样的媳妇儿不放眼里,这事玉娘也知道,玉娘,你跟他说说,这事是不是没人不知道?!”姚十四郎第一不会看人眼色,第二不会品话里的味儿,听五皇子这么问,他倒好笑起来,玉娘急忙摆手陪笑道:“我哪知道这事,还不是刚刚才听十四爷说起,我还当十四爷跟我玩笑呢
姜正源忙打岔道:“你惯会听风就是雨,我怎么没听说这事?行了行了,天不早了,赶紧回吧,明天一早还得启程跟去郊祭,你就算不去,明天也得起大早送出城门,赶紧让人取斗蓬来!”五皇子闷闷的咽了口郁气,他和姚十四郎酒肉朋友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就他这样的,肯在他面前实话直说,他那府里的事,确实眨眼就能传的满京城无人不知。
小丫头捧了斗蓬侍侯姜正源和姚十四郎穿上,柳玉娘亲自取了五皇子的斗蓬过来侍侯他穿上,又要了手炉,从自己荷包里取了星速沉放进去,递给五皇子笑道:“姜爷和姚爷都是坐车来的,就爷骑了马,这手炉爷拿着用,让小厮替爷牵着马回去吧,外头冷得很呢
“玉儿专会体贴五爷,什么时候也替我系系斗蓬、拿个手炉?”姚十四郎凑过去挨住柳玉娘调笑道,柳玉娘不动声色的往五皇子身边闪了闪,姜正源忍不住多看了柳玉娘一眼,看样子这妮子打上五爷的主意了。
“外头结了冰,五爷酒有点多,我送五爷下去,姜爷和姚爷也须得小心着些柳玉娘笑让着两人,姜正源扫了眼五皇子,推着还想争待遇的姚十四郎出门下楼,推着他大步往院外走,一边走,一边低低笑道:“你也识趣些,赶紧走!”
柳玉娘穿了斗蓬,偎着五皇子下了楼,拖着他一寸寸挪着往院门口送,脸靠在他手臂处语笑柔婉:“从前一直想着什么样的小娘子才配得上五爷,五爷真是好福气,王妃也更是好福气,我们这些地方,五爷往后不好来的太多才好,爷到底是成了家的人,就是……五爷可别忘了奴家,奴家这些年,”柳玉娘声音柔情浓浓透着羞涩:“全赖五爷照拂,心里只想着五爷
五皇子心不在焉的听着,也不知道听到耳朵里没有,他正烦恼不已,回去要是还让他睡暖阁,他是不是该一怒之下到东院去住?前天的事是自己没思量,她就不贤惠,也不至于和一个丫头计较,唉,这新婚,明明是自己受了一肚子窝囊气,里里外外听起己还是不懂事的那个!
柳玉娘拖着五皇子挪的再慢也挪到了院门口,柳玉娘紧贴在五皇子怀里,抬手帮他理着整整齐齐的斗蓬带子,落下了几滴不舍之泪,五皇子垂头看了她一眼,正要转身出门,眼角余光所及处,角落里那座玲珑的假山旁好象凭空多了团黑影,闹鬼了?没等五皇子多想半个字,那团黑影化作一阵阴风,一道寒光当先,冲五皇子疾射而来。
五皇子根本不及多想,只凭着本能推开柳玉娘就往门外疾窜,柳玉娘不明就里,却下意识的感觉到极度的危险袭来,一声尖叫,胳膊如钢打铜铸般抱紧五皇子,这样的力度,任谁也别想推得开,五皇子拖着柳玉娘哪退得动,一个踉跄往院门口直挺挺仰倒下去,那道寒光飞出来,穿过柳玉娘的肩胛,刺破了五皇子的斗蓬衣服,险险的挨着五皇子心口皮肤停住。
已经等在门外的几个暗卫比五皇子快了一线,可院门狭小,一人疾射往门口,一只手去接五皇子,另一只手将刀舞的密不透风,挡在五皇子和黑影之间,另两人纵身越过围墙,抽刀疾杀过去,黑影根本没打算退走,又抽出把刀往前冲了几步,见已无机会,突然回刀刺入自己心口,用力转了几下将刀拔出,双腿一曲,跪倒在地又往前扑倒,眨眼就没了气息。
柳玉娘已经痛的晕死过去,护着五皇子的暗卫猛用大力,只拉的柳玉娘的胳膊咯咯作响,才将她从五皇子身上剥下来,五皇子面白如纸,双手撑着地,保持着刚跌倒时的姿势,紧盯着倒地而死的黑影,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暗卫已经指挥着众小厮、长随控制了整个玩月楼,五皇子一只手用力攥着暗卫的胳膊,勉强压住那股子要发抖尖叫的感觉,咬牙吩咐道:“把这院子里所有人都捆上,通知侯府尹,告诉他稳着些,爷没事!再去找辆车
五皇子吩咐完,扶着暗卫挪过去看了看柳玉娘,伸手要去碰那柄插在柳玉娘肩胛,透体而出的匕首,暗卫急忙挡住道:“别碰,万一有毒,她没事,要是没毒的话
长随已经拉了柳玉娘的车过来,五皇子示意将柳玉娘先抬到车上,松开暗卫,扶着车栏杆深吸深吐了几口气,这才闻到那股浓郁恶心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滚抽挛,忍不住吐了几口黄水出来,这大半天,他光喝酒没吃过东西,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这一阵抽挛痉痛苦倒缓解了那份惊恐,五皇子又吐了几口黄水,深吸了口气,已经冷静下来。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直面这样的刺杀,是谁,要杀了他?!
五皇子示意暗卫,走到已经死透的刺客身边,刚才扑进来的两个暗卫已经将刺客翻看过一遍了,看着五皇子低声道:“什么也没有,看这手段,必是专门豢养的死士,查不到什么东西
“知道是专门豢养的死士就够了,还用查什么?!”五皇子紧了紧斗蓬,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一步,面无表情的盯着蜷死在地的刺客。
侯府尹赶来的极快,刚下了马,郭推官和幕僚洪先生也赶到了,暗卫上前,几句话简单说了刺杀的过程,掀起车帘让侯府尹和郭推官看了眼柳玉娘,五皇子沉声交待道:“玉娘我带走诊治,匕首取下就封送到府衙
侯府尹和郭推官两张脸都青白的没人色,皇子在京城遇袭,这可是十几年没发生过的事了,郭推官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年这个时候那一场满城皆讹诈的轩然大波,因为那一场事,大皇子接掌了京府衙门,今年,又是临近春节,又生了大事!
“去清风楼五皇子上了车,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柳玉娘吩咐道。
黄净节急匆匆赶到清风楼后湖小院,大夫正替柳玉娘取刀疗伤,临湖的暖阁窗户大开,五皇子正站在窗前,捏着杯酒,吹着刺骨的冷风出神。
“五爷没事就好黄净节将五皇子细细打量了一遍,见五皇子毫发未伤,松了口气庆幸了一句,五皇子仿佛没听到他的话,黄净节呆了好半晌才低低问道:“爷心里有数没有?”半晌,五皇子才转头看了黄净节一眼,面无表情:“能豢养死士,又想我死的,能有几个?他不是要我死,他是要晋安郡王妃成为寡妇黄净节由愕然而渐惊恐,呆呆的看着五皇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皇子缓缓站起来,将杯子放到几上,伸手取了斗蓬披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寻处僻静院子给她养伤,好好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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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贺礼得要
内容/侯府尹命人将玩月楼所有捆起来的人全数押回府衙,和郭推官、洪先生紧张的商量了一会儿,骑马直奔大皇子府,这事不是他能处置的了。[最快的更新尽在~]
大皇子听了侯府尹的禀报,沉默了片刻道:“五哥儿没事就好,这事要严查,眼看过年了,京城内紧外松,各处都要严加盘查,不能惊动百姓,还有,晋安郡王府一带要多派人巡查侯府尹为难的咽了口口水,忙答应下来,这个年,只怕又要过个人仰马翻了。
“回去赶紧细细写个折子,三更前送过来我看看大皇子又吩咐了一句,侯府尹躬身答应,不敢耽误,起身告辞回去挖空心思写折子去了。
送走侯府尹,大皇子了无睡意,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是谁要杀了五哥儿?能有几个人?三哥儿?三哥儿没这份胆色,再说,五哥儿死了,与他有什么好处?四哥儿?不象,大皇子伸手推开窗户,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这事不是四哥儿的首尾,那还有谁?景灵宫?姜贵妃最擅左右逢迎,讲究以和为贵,五哥儿死了,与她有害无益,其实是谁动手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五哥儿觉得是谁动的手!大皇子抬手按着眉间,又来回踱了几趟,命人去请幕僚姜先生和海先生。
五皇子回到府里,李恬见他半边身子都是淋漓的血渍,吓了一跳。
“我没事五皇子心气不怎么顺的摆了摆手,李恬已经上前解下他的斗蓬,见血渍几乎都在斗蓬上,里面的衣服上倒没怎么有血渍,轻轻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血从外而内,这必是别人的血渍溅到他身上的。
“先洗个澡?我让人炖碗安神汤给你李恬将斗蓬递给璎珞问道,五皇子点了点头,进门一放松下来,只觉得身上每一块筋肉、每一根骨头都是痛的,李恬边说,边手脚利落的替他解开了长衫纽子,青枝从后面松开玉带,李恬替五皇子脱下长衫,见里面全无血渍,这口气彻底松下来,正要说话,门帘‘哗’的掀起,悦娘纵身跃入,一步冲到五皇子面前,伸手抓过五皇子的手搭在脉上,五皇子被她抓的眼睛圆睁,李恬忙解释道:“悦娘擅诊脉,不过她只会诊受没受内伤什么的
“没事李恬话音刚落,悦娘已经甩开了五皇子的手,伸手拎起璎珞捧着的带血长衫,抖开寻到那处被刀刺破的地方,手指伸进去捅了捅,看了眼五皇子道:“正好在心口上,准头不错,是什么东西替你挡住了?力道卸的这么干净,看样子是个软物儿五皇子神情古怪的瞪着悦娘,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后面净房走,这个悦娘也是个怪物,她从哪儿寻来的这个怪物?
李恬目送五皇子转进净房,回头看向悦娘,悦娘正抖开斗蓬用手指捅着那个刀口,捅一遍又和长衫比对着看了看,转头看着李恬道:“不是一般的刀,极锋利、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替他拦了刀,运气不错,要是再多进半寸,就得伤了心脉,他身边那几个暗卫都是好手,这个刺客不简单
“你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好一会儿,李恬才低声吩咐道:“能问到多少是多少,若不是愿意说,别强求悦娘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五皇子洗了好大一会儿才出来,换了身本白细绵布道袍样式的家常衣服,坐到炕上,喝了碗汤,见屋里只有他和李恬,简单几句将遇刺的事说了,却没提柳玉娘挡了那一刀的事,李恬听的脸色发青,低低问道:“这样的事,是头一回,还是……”
“头一回,”五皇子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这么直截了当是头一回李恬心头莫名的浮起丝不安,抬头看着五皇子,五皇子扭过头道:“让人给我下碗面李恬忙起身吩咐下去,转回来,五皇子看着她道:“把孙六给我用用
“好李恬答应一声,想了想道:“今天内库送了庄子清册和二十万分府银过来,不知道外头帐房里有没有能用的人,银子我暂时收进了内库,庄子省心的不多,几乎都要用心打理,我也不知道外头哪些管事能用
“这些你处置,”五皇子顿了顿:“我跟你说过,我身边没有能用的人,你就辛苦些,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要用银子,得先把护军和马匹配上,你让人收拾处大点的院子出来,还有侍卫和属官起居之处,一并收拾出来李恬一一答应,看着五皇子斟酌道:“今天乐四奶奶来了
“嗯?”五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乐四奶奶是谁,怔了下才皱眉道:“她来做什么?”对于五皇子的反应,李恬的些奇怪,黄大掌柜和他如此亲近,听说乐四奶奶来了,他怎么这么一幅神情?
“没什么事,听说为了你成亲的事,黄家二爷黄净明亲自到京城致贺?”
“怎么,门路走到你这里来了?!”五皇子冷笑道。
“那倒没有,乐四奶奶没提起你见没见黄二爷的事,是我问的,他那么特意赶过来,总是一片诚意,你应该见见他
“黄家的事你不懂,我不想见他五皇子断然道,李恬抿嘴笑道:“黄家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黄家老太爷病得重,眼看要定出下一任家长的事,我问过乐四奶奶,黄家这家长接继上规矩定的死,如今能接这家长重任的,也就四个人,听乐四奶奶说,二房三爷自小专心读书,是个清高性子,这家长,不过长房二爷和三房两位爷能接得,你的意思,不赞成长房接管黄家?”
五皇子怔神的盯着李恬看了一会儿才舒气道:“那你的意思呢?”
“你舍得放黄四爷回大同府主持家事族务么?”李恬看着五皇子笑道:“黄四爷在京城呆了十几年,几乎没回过大同府,回去岂不是就短避长?三房五爷接管家长之位最好,可第一,黄五爷有这份手段没有?这位五爷若有足够手段,想来黄二爷也不会来京城贺你这场新婚了,其二,你强扶黄五爷,就算扶得上去,那黄二爷呢?他能这样千里奔波过来见你,可见对这家长之位是势在必得,他如何肯服?要是这样,黄家会乱的,当然,你可以杀了黄二爷,死人不会不服
五皇子先头凝神听的仔细,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噎了口气,连顺了两口气道:“长房又不是黄二郎一个,难道都杀了?这话玩笑!我不过觉得黄二郎眼光心胸气度比老太爷都差了不少,不想让他统领黄家,四郎也担心他继了家长之位后,与老太爷在时会大不相同,我不是不见他,就是让他等一等
“那又何必呢,人情要给就给足,黄家怎么待咱们,在咱们不在黄家李恬笑道,五皇子目光闪了下,已经明白了李恬的意思,忍不住笑道:“我是想给四郎几分薄面,不是别的
“嗯,”李恬眼睛眯了眯笑道:“往后日子长着呢,这薄面慢慢给好了,黄二爷来贺你新婚,肯定不会空着手来,听说清风楼原本就是老太爷置给你的零用钱,从前你没成家,万事不便,如今成了家,这清风楼也该过过户了,听说黄家还有家车马行,京城往北,就数这家车马行路子熟信誉好,咱们的庄子,有一半都在北边,若是有了这间车马行,往来就便当多了,旁的就随他了,不过庄子就不要了,咱们的庄子太多了
五皇子听的目瞪口呆,呆看着李恬,好一会儿才抬手抹了把脸,这么明晃晃算计黄家的产业,他还真做不出来!
吃了面,五皇子又睡在了暖阁里,屋子里灯烛熄尽,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透进来一丝半丝,五皇子翻了个身,这被子褥子用的都是洗了不知道多少遍、已经极软薄的棉布,五皇子舒服的挪了挪,这被子贴身比丝绸舒服得多,她比自己还会享受。一股倦意袭上来,五皇子连打了几个呵欠,只觉得浑身松软,从里到外懒洋洋很是放松。
是这屋里布置的让人舒服,五皇子迷迷糊糊的想到,那妮子虽说性子古怪脾气不好,可人聪明能托付,这府里,就这里能舒服放心的吃顿饭,安安稳稳睡一觉,不用时时绷着根警弦……
第二天天不亮,五皇子就穿戴整齐出了门,他要送官家车驾出城门郊祭,李恬跟着起来,送走五皇子,见还不到四更,干脆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天光大亮,才起来洗漱吃了饭,带着璎珞等人,坐了两人小暖轿,往前院议事厅召见急着要见她的乔嬷嬷等府中诸人。
宽敞非常的议事厅廊下院内已经站满了人,李恬的小轿直抬到垂花门前才落下,璎珞扶了李恬出来,沿着檐廊款款往正厅过去,一路上,衣履光鲜的婆子们如不停按下的琴键般陪着满脸笑容曲膝见礼,李恬温婉的微笑着,不厌其烦的一一答礼,端的是谦和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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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先管起来
内容/乔嬷嬷站在诸人之首,议事厅的入口处,李恬同样谦和的还了礼,带着璎珞等人进了议事厅,乔嬷嬷迟疑了下,到底没敢直接跟进去,这位晋安郡王妃当家理事之早之能,也和她的贤惠温婉一样有名气。[最快的更新尽在^]
李恬在议事厅面南背北有大炕上坐定,二等丫头兰墨跪坐在炕角几前,动作轻快无声的研墨铺纸,绿莲捧着花名册子站在炕前,璎珞带着桃枝等几个二等丫头垂手侍立在炕角,李恬左右看了看,见一切妥当,这才冲璎珞抬了抬下巴。
议事厅原本是一明两暗三大间的格局,这会儿中间全无隔断,李恬炕前一大片显得空荡荡极宽敞。
璎珞出了议事厅大门,垂手站立,目光不快不慢的将乔嬷嬷等几十名站在前头的管事婆子扫了一遍,既没在哪个人身上多停留,也没在哪个人身上少停留,扫完一遍,才沉声道:“王妃吩咐,请管事嬷嬷们都进来吧乔嬷嬷怔住了,这什么意思,都进来?这五十几号人都进去?孔嬷嬷三人也怔了,难道不是先把她们四个总管事叫进去的么?
廊下院中站着的二等和三等管事婆子们见传话都让进去,有看向乔嬷嬷等人的,有迟疑的看着四周准备随大溜的,当然也有喜不自胜抬脚就往议事厅冲,唯恐落在人后的。有人打头,就有人跟着,片刻功夫,五十多名管事婆子就进了议事厅,按璎珞的指挥,二等靠东、三等靠西站成两处,乔嬷嬷等四人疑惑间,已经晚在后面,穿过二、三等之间走到最前。
李恬端坐炕上,带着微笑看着众人,见众人站好了,这才徐徐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众婆子起起伏伏连声不敢,李恬好脾气的微笑着,等众人客气奉承完,才缓声接着道:“往后我说话,不要随意打断众婆子下意识的想答‘是’,话没出口就觉得不对,那动作快的,已经‘是’了一半,那一半急忙咽下,垂手低头。
“嗯,就是这样李恬等了片刻,满意的夸了一句,接着不紧不慢仿佛还带笑道:“这两天大大小小出了不少事,前院砸了二十七件上等瓷器,丢了四十三件,其中汝窑瓷二十三件,钧窑十一件,有五件是御赐,我的嫁妆砸了一只琉璃碟子,丢了一对玛瑙摆盘;打架七起,当众急吵不计其数,至于值夜赌钱、喝酒,乃至人根本不在,这些更是数之不尽
李恬停下话,伸手接过璎珞递上的杯子,垂着眼皮抿起了茶,乔嬷嬷听的脸色青红不定,孔嬷嬷紧张不安的不停的瞟乔嬷嬷,宋嬷嬷垂手站着一动不动,天榻下来她前头反正有高个,吕嬷嬷斜着乔嬷嬷,眼里闪过丝幸灾乐祸。
“王妃,这事……”乔嬷嬷忍不住开口想解释几句,璎珞忙胆怯的扫了李恬一眼,低低的提醒道:“嬷嬷,王妃没问您话乔嬷嬷被璎珞一句话说的脸色红涨,瞪着璎珞,目光里带着掩不住的恼怒,今天这是成心给她没脸呢!
“我没怪你们,”好一会儿,李恬温温柔柔的接着道:“晋安郡王府新开府就赶上王爷新婚这样的大事,能这样大体不差应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说句玩笑话,府里五百多人,就是认人也得认上十天半个月吧,人都没认全就得应付王爷大婚的事,亏得大家都是做老了事的,换了别人,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李恬的话让满堂婆子们齐齐舒了口气,王妃这样明事理,真是大家的福气。只乔嬷嬷脸色青的难看,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得沉得住气,等她把话说完再说。
“大家这几天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虽说刚嫁过来,可从前在娘家也帮着外婆管过家理过事,这里头的繁难多少知道一些,咱们府上有五百来人,说起来是不少,可真用起来就知道不够了,可咱们王爷,你们该比我清楚,王爷最挑剔讲究不过,凡事不是要个‘好’字就行了的,而是要精上加精,就要那个尖儿,这么一来,就是有五百多人,也不够用李恬话音刚落,满堂的婆子几乎个个喜色满面,虽说不敢出声,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兴奋的交换着眼神。
议事厅里站着的都是管事婆子,不说个个人精,也都比一般人聪明些,自然知道跟其它三个皇子府比,晋安郡王府这五百多人的仆从队伍简直太庞大了,但凡多想一点,就得忧虑忧虑裁人这样的事,这简直是一定的,谁知道竟从王妃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不但不嫌人多,还嫌人手不够!果然是有钱人,有那么多陪嫁果然底气足。
“虽说人手紧,可大家也知道,如今要是还往府里添人手,只怕不大合适李恬笑的谦意而委婉,众婆子不敢出声,都用点头来表示极其赞成李恬的话,在这么多人,真不用再添了,李恬笑吟吟的扫了眼众人:“可王爷只要那个尖儿,咱们人手又不够,这不是让大家为难么?”李恬苦恼的蹙眉摊手道:“大家为难,岂不就是我为难?我总不能为难自己吧,所以,我想来想去,决定把王府西路暂时关上
李恬笑眯眯的看着被她这个突然转折转的晕头愕然的众婆子,慢慢抿了半杯茶,这才接着道:“府里就王爷跟我两个人,一时半会的也用不上西路,我和王爷商量过了,往后若新纳妾侍进来,先沿着东路安置,这事,就这样吧
乔嬷嬷看向李恬的目光越来越凝重,原本挺直着的后背越来越恭顺,怪不得老夫人那样郑重交待自己,这位晋安王妃果然不简单,这一番话说的让人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又掉下来,顺手打了自己的脸,又把这些管事嬷嬷们搓揉了无数来回。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李恬转了话题:“咱们府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不过是些各府上都有的规矩罢了,一会儿让温嬷嬷给大家一一细说一遍,至于我,只有一样,我容不得有人欺我骗我,这一条我断不能容,至于做错了事,那不是大事,谁能无过呢!”李恬垂着眼皮转着手里的杯子,并没看任何人,议事厅里不少人心里却或轻或重的打起了小鼓。
“府里这一阵子出的这些事,皆源自三处弊端,一是事无专管,一旦出了事丢东西,竟说不出该谁来管,二是人口混杂,各处随意进出,给小人可乘之机,三是苦乐不均,有巧宗儿都抢,苦活儿却没人肯做。从今天起,府里什么地方什么时辰什么人管什么事,都明白确定分到你们各人手里,什么人什么时辰在什么地方当什么差,一丝儿也不能错了,但凡错了一星半点,就别怪我不客气李恬面容骤冷,竟把众婆子吓的寒噤噤不敢动。
“各人的差使人手,当差的时辰地点,一会儿都到绿莲这里查看,乔嬷嬷,”李恬总算点到了乔嬷嬷四人:“你和孔嬷嬷、宋嬷嬷、吕嬷嬷仍旧统总,府里各处要每天巡查,具体巡查细务我草拟了一份,一会儿让璎珞交待给你,好了,今天先这样,璎珞,你把我每天视事的时辰规矩说一说
“是,”璎珞答应一声,上前半步,朗声清晰道:“每日辰初点卯,辰初一刻王妃到议事厅听回事儿,若要领对牌支钱也在这个时辰,领了对牌寻绿莲支银子也有时辰,每日只在午初二刻到午正二刻,若错过了就须等次日。凡回事,自己须先有个章程,若支钱,须自己先明了用度,比如外书房支油烛,须禀明外书房共几间房,各点油灯还是蜡烛,一斤灯油能支用一盏油灯几个时辰,一支蜡烛能燃几个时辰诸如此类,各位可听明白了?”
璎珞一番话听的诸婆子吸了口凉气,怪不得说这个王妃虽说贤惠性子好,却是个有手段的,果不其然,照这么管,这日子真不怎么好过。
“好了,若没什么事,今天先就这样李恬慢吞吞吩咐了一句,乔嬷嬷心里大急,今天这面见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还有一堆极要紧的事呢!
“禀王妃,奴婢有事禀报乔嬷嬷咬牙站出,恭恭敬敬禀道,李恬笑着示意她说,乔嬷嬷为难的示意诸管事婆子,李恬笑道:“难不成是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事?”
“那倒不是乔嬷嬷只好答道,李恬淡然道:“那就说吧乔嬷嬷只好咬牙道:“回王妃,宝燕等几个丫头是专程拨下来侍侯王爷和王妃日常起居的,如今还在外头没有安置,请王妃示下,什么时候让她们到正院当差?”
“噢,”李恬拖着长音应了一声:“是这样啊,都叫进来我瞧瞧
“是乔嬷嬷答应一声,转身示意宋嬷嬷,片刻功夫,宋嬷嬷就引着七八个姿色极为出众、十七八岁的丫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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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人傻钱多
内容/八个丫头如八朵娇花般站成两排,曲膝见礼,莺声燕语煞是好听,李恬听的很享受,笑容可鞠的将八人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遍才吩咐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从前在哪里当差?家里都有什么人?一个个细细跟我说说。[最快的更新尽在]”
站在最前的丫头下意识的看了眼乔嬷嬷,迟疑小心的上前半步曲膝道:“婢子叫宝燕,今年十八,原在景福宫当差,家里有父母,一个兄长,还有一弟一妹
“父母和兄长都在哪里当差?兄长成家了没有?娶的哪家姑娘?弟弟妹妹多大了?领了差使没有?”李恬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宝燕掩不住脸上的惊愕,只好怔怔的答道:“婢子父亲在户部领了份库房管事的差使,母亲没当差,阿兄领了建安郡王府二等侍卫的差使,已经成家了,娶的内库王管事家大姑娘,弟弟没当差,去年刚考中了禀生,妹妹还小,也没领差使
“噢李恬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变,声音拖的长长的应了一句,转头看着下一朵花问道:“你呢?”
“回王妃,婢子叫玉怜,今年十七了,原在尚食局当差,父亲是玉津园花匠,母亲没领差使,婢子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姐姐已经出嫁,大弟弟跟着父亲学养花,小弟弟年幼,尚未领差使
“姐姐嫁到的哪家?”
“嫁了林家玉怜不怎么自在的含糊道,李恬笑盈盈道:“是东阳郡王府林大管家家么?”
“是玉怜低低的答了一句,李恬看着她满意的夸奖道:“真是个聪明孩子一句话夸的玉怜脸色都变了,她夸她聪明,是为了她想避开姐姐嫁到东阳郡王府管家家的事?乔嬷嬷手指抖了抖,强压下心头那阵子狂跳。
李恬目光从玉怜身上移开,看着第三朵花示意她接着说,一路说下来,这八朵花不是跟景福宫渊源深厚,就是和东阳郡王府脱不开干系,就这么被李恬当众细细扒了个干净,乔嬷嬷只觉得太阳穴处突突跳的仿佛要爆开来,只跳得她头晕恶心眼发花,几乎站立不住。
“果然都是精挑细选的好孩子,嬷嬷费心了李恬真真诚诚的夸了一句,乔嬷嬷低头垂手一声不敢应,满屋婆子鸦雀无声,李恬蹙着眉认真的想了想道:“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样吧,都到东院侍侯去,东院是王爷的内书房,一是要紧的文书都在里头,二是王爷往后只怕多数时候要歇在东院,那是咱们府最最要紧的去处,也只有你们这些万里挑一的人儿才侍侯得了,玉叶呢?把她们带过去,交给红袖姑娘,跟红袖姑娘说,都是极难得的好孩子,要说哪儿不好,也就是没侍侯过王爷,不知道王爷的喜好脾气,让她用心调教吧
玉叶答应一声,正要带人退出,李恬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抬手止住玉叶笑道:“还有件要紧的事,差点忘了,绿莲记着,从今天起,红袖姑娘的月例加到五两,嗯,再加两个小丫头的份例给她,人让她自己挑,月钱么,一人一个月五百钱吧,玉叶顺道跟红袖姑娘说一声
乔嬷嬷怔怔的看着李恬,满屋子的管事婆子们也怔怔的看着李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加到五两,再两个丫头,这是姨娘的例了!
玉叶答应了,引着八朵花出门往东院径直而去。璎珞接了李恬的示意,遣散了众管事婆子,把等在外头的五十个外管事叫了进来。
和见管事婆子们不同,李恬几乎没说什么话,只让各人介绍了自己,说了自己的差使,让兰墨记下,除了宣布外帐房暂时不用,一切支应均从绿莲处支取外,别的竟一句没多说,就这么就把外管事们打发了出来。
这一群外管事有的庆幸、有的疑惑、有的闷气不解,只听说过不设内帐房的,谁听说过哪家不设外帐房?外帐房管事王有道更是一口气闷的胸口痛,这叫什么事儿!难不成往后庄子里的收益、投户的孝敬、爷的俸禄等等都让一帮娘们管着?没这个理儿啊!再说,这外帐房不开,自己怎么跟上头交待?王有道带着一帮子帐房出到外面,闷气无比的坐在外管事们歇息、见人、理事的院子里厢房里,烦躁的想着主意,心腹帐房老高踱过来,瞄了瞄左右,凑过去耳语道:“我早就跟你说,你还不信,这府里前院根本就没有帐房院子!”
王有道眼角抽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我就不信她敢反了天去!走,到大门口等爷去,我就不信了,没有外帐房,难不成王爷这用度也要从那些娘们手里支取?!”说着,王有道‘呼’的窜起来,背着手直往门房冲过去,心腹老高和老陈急忙跟上,其余十几个帐房眼巴巴看着三人,这外帐房真要是不设了,他们怎么办?为了进这间皇子府做帐房,他们可都是挖人心思,走尽门路,正经花了不少银子啊!
外管事们歇息的院子里比往常热闹了好几倍,简直是人声鼎沸,管事们一个个兴奋不已,这晋安郡王府当初开府挑人的时候,乱的简直就是一个骡马行,五爷性子散漫、出手大方,娶的又是六亲无靠的李家姑娘,虽说谁也没敢往深处仔细想,可心里都隐隐盘算着跟着五爷,这差使指定好做,这样的主子,自己纵有什么不是,他又能怎么着?没了他们这些张屠户,他就得吃连毛猪!再说了,真撕破了脸,他们一对也得落个苛刻的名声,贵人们最要脸!前几天又见了王妃那样的嫁妆,这些好不容易钻营进来的管事们更觉得自己这差使简直是天下数得着的肥差,今天再这么一见,心情更是昂扬不已,这晋安郡王府,就是个人傻钱多么!
专管胭脂花粉等采买事宜的买办头儿古德庆却没这么想,他有个拐了七八转的表亲在千春坊做帐房,虽说够不上跟王妃打交道,可一提到年底跟王妃身边的那几个管帐媳妇交帐的事,回回赞不绝口,那些媳妇帐头之清,对酒坊诸务之熟,比千春坊的掌柜都不差什么,手下的管帐媳妇都这样,王妃怎么能是个好糊弄的?古德庆会来事,心眼更多,就算想到这个,也是半个字不提,附和着大家说笑了一阵子,寻了个借口,出角门回家去了。
古德庆媳妇韩大嫂子在内院油烛司当差,古德庆到家没多大会儿,韩大嫂子也回来了,古德庆惊讶的问道:“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韩大嫂子解下当差的衣服一边小心折好,一边解释道:“王妃今天召管事嬷嬷发话了,什么人什么时辰在什么地方管什么事,管事嬷嬷们分的清清楚楚,我们也分的清楚,这十天我分的上半夜当班古德庆听她如此说,微微松了口气,为了她这份差使,他足足花了二三十两银子打点。
“怪不得你那表叔说王妃的差使不好当,还真是,万嬷嬷今天足足训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说王妃有规矩,从今天起,不管谁来领灯油蜡烛,都得说清楚用在哪一处,从什么时辰用到什么时辰,都得一笔笔记好帐,你看看,这管得也太细了吧,哪家这么点灯的?这哪象王府?就是咱们家也没这么算计过韩大嫂子想到这记帐的事,心里忍不住一股子怨气,照这么管,她家哪还有蜡烛用?这蜡烛可比油灯好用多了!
“王妃给内院定了规矩?你细说说,还有什么?”吉德庆听的心惊,急忙问道,韩大嫂子见丈夫神情如此惊讶凝重,忙一边想一边道:“说是王妃嫌府里人手不够,从今天起,府里西边路要关上,还定了好些规矩,对了,万嬷嬷高兴得很,我听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往后有什么事,她是越过乔嬷嬷,直接跟王妃禀报的,旁的……就是说要用心当差,说王妃说了,王爷是个挑剔性子,不管什么只要个尖儿
吉德庆双手叉腰在屋里来来回回兜了四五个圈子,猛的停下来,点着媳妇郑重交待道:“我跟你说,这事你得好好放心上,从今天起,一根蜡烛,一两灯油都不能往家里拿,一个线头都不能拿,这事儿不简单,我是说王妃不是个能欺负的,你看着吧,要不了几天,准得有人倒大霉!”韩大嫂子吓了一跳,忙连连点头答应,她的丈夫出了名的长根尾巴就是猢狲,他的话从来没错过!
东院里,红袖浑身无力的看着一溜儿站在自己面前的八朵鲜花,只觉得连哭也哭不出来了,王妃突然给她涨了月钱,添了两个小丫头,又把这一堆来历不明的丫头送到她手里调教,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天地良心,她真连五爷的边也没沾过啊!
红袖哪顾得上管这堆莺莺燕燕,随手摸了本宫规让那些娇花们先抄着,自己急匆匆奔到通往西院的穿堂,守在门口死活赖着不肯走,无论如何,她今天都得见着王妃,这可是要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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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告状
内容/五皇子送走官家车驾,骑着马直奔清风楼,黄净节从侧门迎了他进去,五皇子进了湖边小院,舒舒服服喝了杯茶,看着黄净节问道:“老二还没走呢?”黄净节有些闷气的看着他,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黄二爷昨天还递帖子要见他。[最快的更新尽在四库&书]
“没见到你,他怎么能回去
“那就让人请他过来,今儿我请他吃饭五皇子干脆随意之极,黄净节很是意外,正要站起来叫人传话,五皇子不紧不慢的接着道:“他既是专程来贺我大婚,都带了什么贺礼?”一句话问的黄净节更加怔神,这什么意思?贺礼不是早就送到五皇子府上去了么?
“你先坐下,”五皇子放下杯子,看着黄净节道,黄净节已经悟过些味儿,目光复杂的看着五皇子,他长大了,越来越会替自己打算。
“我跟你也不兜圈子,黄家这家长之位,我是觉得老二担不起,你比他合适,可黄氏一族远在大同府,除非黄家举族迁到京城,不然你就得回大同府五皇子停住话看着黄净节,黄净节一脸苦笑的摇着头:“我回大同府,京城怎么办?京城也少不得人
“就是啊!”五皇子重重赞同了一句:“京城又离不了你,要不就老五?老五肯定比老二听话,可老二不象个能顾全大局的,他没那脑子!”
“老五不合适,”黄净节看着说着不兜圈子却绕来绕去的五皇子摆手道,五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黄家也实在挑不出人来,可我又不能不替你、替老五、替黄家多想几步,总得留个后步,有个牵手,我看这么着,清风楼和京城的两间酒坊,就先放到晋安郡王府名下,还有那个车马行,叫什么来?顺记?也不起寄到晋安郡王府名下,管还是你管,这也算是替黄家留个后手
黄净节听的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清风楼也就算了,顺记车马行却是黄家名下最要紧的产业,花了两三代人的功夫才打通了北边各条道上的镖局等黑道白道,他一向不理会生意上的事,怎么张口就要顺记?黄净节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他新娶的那个媳妇,生意上的眼光只怕不比自己差。
五皇子见黄净节沉默不语,欠身自己倒了杯茶,斜着他慢慢抿着,黄净节也不好沉默的太久:“老太爷原本置办清风楼,原本就是替五爷备下的,五爷就是不说,我也想到了,是该过到晋安郡王府名下了,可这顺记,我得先问问二哥,看看他来前老太爷是什么意思,若老太爷没有话,他就是愿意,也不敢应承,只怕还得回去请了老太爷示下
“这不急,你先跟老二商量商量,若他觉得这样合适,对黄家好,今儿我就请他吃个饭,老太爷身子骨不好,他也不能在京城多耽搁,行了,我先去吏部,我那府里要配一个长史,还有一堆侍卫,我得挑人去,对了,王妃听说你有个闺女,跟她年纪差不多大,说要接她过府赏什么花儿什么的,行了,我先走了,有事让人到吏部寻我五皇子夹七夹八的说了一通,站起来就往外走。
黄净节送走五皇子,背着手边往清风楼大门走,边细细品着五皇子的话,他开衙建府了,有了自己的属官和侍卫,也许年后就要领差使了,黄净节想的停住了脚步,他现在是成了家的皇子了,就是再爱玩乐不理事,他在朝野的影响力也会一天比一天大,就是每年恩荫举荐的名额就不少……所以才有人要杀了他,黄净节深吸了口气,黄家花了几十年的辰光,要的不就是这个时候么?老太爷怎么舍得这个时候放手,再说,王妃说要接锦姐儿过府说话……黄净节心里微微发热,锦儿过了年就十六了,正是说亲的年纪,联姻是攀进京城圈子最快也最好的方式,老二家两个小闺女也将要成人,还有老二家小儿子,若是能接到京城读书,想法子进国子监读几年……
黄净节越想越轻松,跟这些比,顺记是小事。
五皇子骑在马上,由着小厮牵着马往吏部去,他这属官和侍卫得挑可用能用的,可是,怎么才能在乱石堆里寻到珍珠呢?
五皇子一路晃到吏部大门口,下了马进去,马郎中急忙迎出来,吏部徐尚书带着左右侍郎跟官家出城郊祭去了,只好他出面迎接。五皇子摇着折扇,走在马郎中前头,进吏部正堂打了个转儿,就出来往吏部各处顺脚乱逛,一路走,一路不拘小节的众人打着招呼,说着笑话儿,要是在哪一处说的投机了,干脆就拖把椅子坐下,喝着茶天南海北慢慢聊,聊过瘾了,再往下一处去,马郎中不敢不陪,想问他到吏部有事儿没有,又觉得这么问好象有点不客气,再说,今天吏部头儿都不在,他要真有什么事,自己也作不了主啊,想来想去,到底没问出口。
五皇子换了两处地方,看起来聊的很是称心,这才象刚发现马郎中一直跟在身边一样,看着他惊讶道:“马郎中竟一直陪?这也太客气了!咱们又不是外人,临近年关,吏部正是忙的时候,你有事去忙,赶紧去忙,不用管我,我没事,就是过来寻大家伙说说话儿,今天你们部里没人,改天我请马郎中到滴翠楼喝酒
马郎中连称不敢,五皇子不让他跟,他哪敢再跟,连连躬身退了七八步,才转身回去自己的屋子了。
五皇子悠悠闲闲的摇着折扇,继续找人聊天,他的长史和属官都没着落呢,最好能从吏部挑一个,京城诸部衙,没有哪一处比吏部更熟悉帝国官员了,户部也是个好地方,可惜户部是四哥的,兵部、枢密院他不敢伸手,沾兵的事最好远着些,都是犯忌的事,若是吏部挑不出来,就从刑部和礼部挑,刑部大哥署理,算了,稳妥起见,还是别从刑部挑人的好,还有个工部,还有大理寺,御史台就算了,一群乌鸦……五皇子一边盘算,一边顺脚进了考功司,接着寻人海聊。
聊到中午,五皇子顺道又请几个正说的投机的小官小吏好好吃一顿,刚吃好饭,黄净节就打发小厮来请,五皇子聊兴正浓,打发走小厮接着海扯,直说到日昃时分,吏部上上下下差不多聊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的上马往清风楼去和黄二爷、黄四爷吃饭。
回到晋安王府已经是夜幕深垂,满府华灯,五皇子刚在二门里下了马,帐房管事王有道带着老高、老陈抢在门房前头迎上去半跪见礼。他们三人一早上就在这里等王爷,等的眼睛都有点绿了。
五皇子根本没发现最先迎出来的不是门房,冲三人抬了抬手,停也不停的就往里进。王有道急忙拦住道:“王爷,小的们有要事禀报,小的三个等王爷等了一天了
“噢?”五皇子停下步子,这才仔细打量着王有道和站在稍后些的老高、老陈:“等我?怎么不禀给王妃处置?”
“回爷,这事只好爷做主王有道点头哈腰恭敬之极,不等五皇子多问,就一五一十将王妃竟然只有内帐房,不设外帐房的事说了:“……王爷您看,哪有这个理儿?这满京城,满天下哪家有这样的事儿?这没个外帐房,难不成爷们使钱还得寻一帮娘们支取?没这个理儿啊,王爷您说是不是?”
“噢”五皇子声音拖的长长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只眉梢微挑,看看王有道,再看看他背后的老高和老陈问道:“真没这个理儿?王妃这事做的不对?”
“是没这个理儿,王妃做的对不对,小的们不敢乱说,可这样不设外帐房,一应银钱都由内帐房支取,这府里上上下下岂不是……”王有道飞快的扫了五皇子一眼,期期艾艾不敢往下说了,五皇子斜了他一眼,抖开折扇掩着嘴,打了个呵欠道:“外帐房一共多少人哪?”
“回王爷,二十七个王有道飞快的答道,五皇子听的心跳了好几下,他有多少银子能用得着二十七个帐房?!
“你们二十七个,都是这意思?这事是王妃没处置妥当?你们这是要王爷我替你们寻王妃讨回这个公道?”
“小的们都是这意思,不敢说不妥当,是没这个例,也没这个理儿,小的也是为了咱们府里好王有道被五皇子一句讨回公道说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委婉答道,五皇子又打了个呵欠:“这府里,从……”五皇子转头看了看,指着旁边的月亮门道:“从这门往内,都归王妃管,女主内,男主外么,王爷我一大好男儿,你要我管这些鸡零狗碎的内宅事务?爷这脸还要不要了?算了算了,你既然跟爷说了,爷不管也不好,你们这是跟王妃闹别扭,爷这王妃是官家下旨、三媒六聘娶回来的,难不成你们还指望着爷能怎么着她?实话实说,爷真不能怎么着她,这么着吧,你们二十七个就别在爷这府里当差了,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
五皇子说完,‘哗’的抖开折扇,潇潇洒洒扬长而去,留下二门里一堆人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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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老去
内容/五皇子进了垂花门,正迎上红袖往外走,五皇子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瞪着红袖,她来这里干什么?五皇子下意识的瞄了眼正屋门口垂手侍立的小丫头,这话在这儿可不好问,红袖恭敬让到一边,垂头敛手曲了曲膝,五皇子斜着红袖,慢步越过她,大步往上房进去。[最快的更新尽在四+库书]
李恬正吃饭,见五皇子进来,忙放下碗就要下炕,五皇子摆手道:“你赶紧用饭,怎么这么晚才用饭?”
“要见的人多李恬就势坐回去,端起碗继续吃饭,璎珞和桃枝侍侯五皇子去了外面的袍袄,洗漱更衣出来,李恬已经吃好了饭,青枝端坐在炕前茶几前,正用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壶、茶杯沏茶,五皇子站着看了一会儿,李恬解释道:“我喜欢喝清茶,让她们试个新法子
“嗯,”五皇子坐到炕上,接过杯茶抿了一口,微微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道:“味道不错,今天理事顺当吧?刚才红袖来了?”
“嗯,你把外帐房都打发了?”李恬没答五皇子话,却反问道,五皇子点了点头:“既然觉得咱们府里不好,那就让他们回去李恬抿嘴笑着,将早上见乔嬷嬷等人的事简明说了,五皇子紧皱着眉头,却没说话,李恬接着道:“我的意思,你既然觉得东院这些人不好多用,这八个丫头和她们放一处最好,都是不明根底,这样倒方便了,至于你的内书房,不如另挑院子另安排妥当的人侍侯,你看呢?”
“内书房不急,等你理好府里的人再说吧,红袖来做什么?”五皇子心里挂着红袖的来意,又问了一句,李恬随意的‘噢’了一声道:“没什么事,过来谢恩,再就是问问那八个丫头的事
“谢什么恩?”五皇子警觉的追了句,李恬瞄了他一眼:“红袖侍侯你这么些年,必定处处妥当非常,不然你也不能那样待她,我就给她涨了月钱,又给她添了两个五百钱的小丫头五皇子直瞪着李恬,李恬坦诚非常的回视着他,倒看的五皇子目光慌乱的躲开,。
“对了,”李恬仿佛没注意到五皇子尴尬,不紧不慢的又开了口:“咱们府上那些庄子,我对着地舆图看了一遍,不算好,可也不能说一点好处没有,就是得多费些心,今天庄大管事和小庄管事都来了,还带了十来个管庄子的好手,我是想……”
“这事你做主,”五皇子打断了李恬的话:“谁能懂这个?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这些,你看着办吧,要是有什么要问问什么的,我到内库帮你问
“那倒没有,”李恬见他如此,也不多说,五皇子见她抿着茶不再说话,沉默了片刻道:“清风楼和顺记看样子差不多了,府里这些人,要是觉得不好,该打发就打发了
“打发是要打发,只是眼看着年关将近,上上下下都图个喜气,这会儿打发人不好,等过了年吧,也不在乎这一个月两个月的用度李恬低低解释道:“帐房上这些人,明天我让人多给他们两个月月钱
五皇子见她思虑如此之多,心里更加放松,她比自己想的都多,有这样的人打点后院真让人放心,五皇子舒服的打了个呵欠道:“都随你,年前我得把郡王府属官挑好,明儿早点叫我
晋安郡王府依旧是只大筛子,李恬管家理事的事儿中,传的最快,大家也最有兴趣的,一是乔嬷嬷和乔嬷嬷挑出来侍侯王爷和王妃的那八个丫头,第二件,就是五皇子一句话打发了二十七个帐房,第三件才是红袖有了姨娘待遇。
当天下午,孙老夫人就听说了三件之两件,打发走传消息的婆子,孙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抬手示意吕嬷嬷将苏合香酒递给自己,连喝了两三口,这才压下心头因怒意而起的狂跳,闭上眼睛缓缓调了一会儿气息,将酒递给一脸惊恐担忧的吕嬷嬷,声音疲倦无力道:“没事了,她是贵妃挑中的人,我以为她必是个心里极明白的,到晋安郡王府前我还特意交待了她大半天,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孙老夫人一开口,怒气又跟着渐渐上涌:“我千叮咛万嘱咐,她既到了五哥儿府上,就得准备着老死在五哥儿府上,五哥儿夫妻才是她的主子,她一念一想、一言一行,都得把五哥儿夫妻放在最前头,得让五哥儿、让那妮子看到她忠心无二,看到她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主子,得先得了信任,得先立住步子,她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孙老夫人越说越气,只气的连咳不停,吕嬷嬷急忙将苏合香酒递过去劝道:“老祖宗别生气,不值得孙老夫人摆了摆手,没接苏合香酒:“不用,我自己知道,她已经废了,那几个丫头也废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她这个蠢货举到了光天化日之下,我告诉过她,不能小看了那妮子,论心眼儿,只怕贵妃都不如她,她也没听进去!明天一早我就进宫,得寻个由头儿,把她从五哥儿府上调出去
“贵妃随官家在城外郊祭呢吕嬷嬷小心的提醒了一句,孙老夫人怔忡了下,抬手揉着额头,好一会儿,才长长叹气道:“也许不能全怪乔尚宫,若没领到贵妃的意思,她哪能敢把我的话全数抛之脑后?”这话吕嬷嬷哪里敢接,连听都听的心惊不已。
“贵妃这些年主意越来越大,”孙老夫人语气疲惫非常:“从官家即了位……也是,她掌管后宫这些年,哪还能听进去我的话?我老了,”孙老夫人又是一声长叹,叹息声音中透着悲伤的倦意。
“贵妃最听老祖宗的话,”吕嬷嬷小心翼翼的劝道:“光我就听贵妃说过七八回,当年官家龙潜时,若不是老祖宗指点着她步步前行,哪能有今天主理后宫的荣耀?贵妃毕竟在官家身边,有什么事,肯定能看的更明白
孙老夫人嘴角动了动,说不清是晒笑还是叹息:“她要是能看明白就好了,我跟她说过多少回,五哥儿大了,是成了年的皇子,这又成亲开府,断不能再视他作当时的无助小儿,可她惯了,那眼睛就是看不到五哥儿长大了,就跟看不到她自己老了一样孙老夫人半闭着眼睛郁郁道,吕嬷嬷不敢再接声,轻轻叹了口气,担忧的看着孙老夫人,林家这两代没有出类拔萃之人,老祖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林家,只怕就要走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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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八卦的力量
内容/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皇子出府继续找人聊天,悦娘这才寻到机会和李恬说她查到的事:“……是在玩月楼遇刺的,玩月楼你知道吧?”见李恬点了头,悦娘才接着道:“五爷身边的那几个小厮得赶紧换掉,就一块金饼子,什么都说了,太不值钱了!我就说替五爷挡刀的这东西古怪,原来是玩月楼的柳玉娘,两个人本来就是贴成一个出来的,刺客来了,正好,就那么挡了刀,这是五爷命大,要是换了我,绝不用这种没用的短刀,要么用弯刀,就这么一刀劈下去,先把挡刀的劈成两半,再把五爷劈个伤重不治,要不就用……”
悦娘边说边比划,李恬用力咳了一声,悦娘这才悟到自己又要跑偏没边了,忙用力把话题扯回来道:“刺客没得手,大概也知道逃不了了,当场就自己把自己捅了,说是死士,这么不成功便成仁,还用说?当然是死士,肯定什么东西也没搜出来,这一条我就没问,五爷让人报了京府衙门,是侯府尹和那个郭推官去的,把玩月楼所有的人都抓到府衙去了,除了那个柳玉娘,她被五爷带到清风楼疗伤,说是现在还养在清风楼,没打听出来醒没醒,我看这柳玉娘不是个好东西,要么跟五爷遇刺的事脱不开干系,要么就是打着主意想进咱们府给五爷当小妾,我交待过孙六了,让他看紧五爷还有清风楼,你放心,咱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悦娘摩拳擦掌,李恬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让你查五爷遇刺的事,是为了查谁最有嫌疑,是让你去捉奸的么?”
“顺手,就是顺手。[最快的更新尽在~]”悦娘讪讪的顾左右而找借口,青枝捂着嘴笑个不停,璎珞插话道:“谁有嫌疑这事要紧,悦娘说的这个柳玉娘,也是大事,王妃可不能不放心上,这算是救命之恩了
“我知道停了好一会儿,李恬才闷声道:“柳玉娘醒没醒,伤势如何,这事不用孙六鬼鬼祟祟的去盯,这是正大光明的事,等会儿让熊嬷嬷去寻一趟黄大掌柜,就说我问的,看看柳小姐的伤势如何了
璎珞面容轻松的笑着应了,悦娘跳起来道:“我跟熊嬷嬷一起去,看看那位柳小姐到底伤的怎么样,还有救没救
“你去也看不到,”李恬抿嘴笑道:“熊嬷嬷肯定不会近身去看柳小姐,不过就是寻黄大掌柜问一问,看一看脉案,熊嬷嬷见过的稀奇妖怪的事多了,这柳小姐能混到京城数一数二的歌伎,这份心眼儿就不能小瞧了,远远的关心关心就行了,靠近不得,不然,万一有什么事,怎么说得清?”悦娘失望的‘噢’了一声,上上下下斜着李恬道:“你说你们这些人,长那么多心眼干嘛?算我白操心
官家刚回到禁中就听说了晋安郡王府的那几件八卦,好半天不置一词,郑太监瞄了他一眼不敢再多看,过了好大会儿,官家轻轻笑了一声,却说起了另外的事:“琰哥儿在查老五遇刺的事,他能查出来什么?”郑太监听的心里微微一怔,凝神等着听下面的话,官家却又不说了,只听到极轻微的啜茶声,过了好一会儿,官家才接着道:“他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朕这个五媳妇儿很有几分手段,气度也够,老五虽懒,看事明白不拘俗礼虚名这一条倒是长处,懒,也不算坏事,闹了这么一场事,连朕都知道老五府上不太平官家笑着没再往下说。
郑太监见官家心情很是舒畅,陪笑凑趣道:“老奴就觉得晋安郡王妃给红袖加月钱添丫头这一条好,昨儿往各府送冬笋,老奴特意让人问了红袖,晋安郡王妃确实大度贤惠,陛下不知道,自从听了简师卜的那卦,老奴这心就一直堵着没畅快过
“你想的多了停了好一会儿,官家才淡淡道:“你去趟景福宫,跟叶贵妃说一声,孩子们大了,该放手就得放心,不必多操心,由着他们过日子吧郑太监躬身答应,恭敬的退出去传话了。
五皇子遇刺的事,当天夜里就传到了四皇子耳朵里,接着就是晋安郡王府那一连串的家务事,郊祭规矩严苛,回到京城,四皇子急匆匆赶到景福宫,不耐烦的挥手屏退众使女,盯着叶贵妃直截了当的问道:“老五府上那些蠢货是你安排的?”叶贵妃不自在的动了动,晋安郡王府的事她早听说了,乔嬷嬷的难堪也是她的难堪,如今被四皇子一句话问的满脸通红:“你这是什么话?我主理后宫,张罗你们开府挑人,这是我份内的事!”
“安插眼线也是你份内之事?”四皇子咬牙道:“安排这么一群蠢货也是你份内之事?如今传的满城风雨,你让我如何自处?”叶贵妃脸由红转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听到这些事起,她心里除了几乎不能承受的难堪,就是懊悔自责,她没想到乔尚宫竟如此之蠢,就这么被一个小妮子这么玩弄于股掌,要不是乔尚宫一家都捏在自己手里,她真以为乔尚宫投靠了老五,这是故意在让她难堪。
“这事,谁能说什么?是咱们门下出身又怎么了?难不成咱们门下出身的人都不能用了?京城各家不都是你牵着我、我牵着你?要是挑剔这个,那就不用挑人了,他府上那些人,个个背后都连着根线,不是连到这家,就是连着那家,岂只咱们一家?要是就咱们一家,也不能传的这么满城风雨,这明明是有人挑事,专挑着咱们挑事叶贵妃强辩道。
四皇子深吸了口气,盯着叶贵妃,突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你也知道不只咱们一家,你也知道有人盯着咱们,就等着生事往外传的满城风雨,你既然知道,怎么还往人家手里送把柄?老五越来越得阿爹欢心,和大哥交好,和三哥很说得来,和我……也来往的密,老六最喜欢跟他出去,姜正源跟他交好,刘大学士长孙跟他交好,姚相幼子跟他投契,范相长孙也跟他往来密切,京城的世家公子,哪个不跟他交好?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他不是小时候那个任你揉捏的小孩子了,你想换掉他身边那个大丫头,想了两三年了,换掉了没有?他成亲了,开府建衙,你还敢象从前那样,恨不能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你捏在手里的人,他开府头一个要打的,就是你的脸,你又能如何?”
叶贵妃听的脸上青白无人色,两只手紧紧攥成了团,用力的指甲发白,紧盯着四皇子,声音尖利刺耳:“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呢?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我犯得着做这样的事?你倒怪上我了!我就是拿捏他了,就是往他府上安插人手了,又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我是他母妃,这后宫是我主理,打点他身边的事是我的本份,怎么啦?他又能怎么样?!”
“能怎么样?他打了你一巴掌,接着就是把你安排的钉子一根根拔出来,没人说他不是,都是你的不是,还有阿爹,阿爹会怎么想?你主理后宫,要的是贤惠,你这样替我争,争的是什么?你真当阿爹是泥人儿么?”四皇子一句不让,叶贵妃盯着儿子正要说话,外面女使扬声禀报说郑太监来了。
四皇子闪身进了屏风后,郑太监恭恭敬敬传了官家的话,一句多话没有就告退而出,四皇子从屏风后出来,盯着面无人色的叶贵妃,好一会儿才长长叹了口气:“外婆说过,阿爹心里头,先是国家社稷,其次是皇子,若再有,也许是臣僚叶贵妃轻轻晃了下,伸手扶着炕几,只觉得的头晕目眩,后妃,也许有,可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的事不必你插手,这本来也不是该你插手的事四皇子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叶贵妃呆呆的坐着。
清风楼不远的黄宅,黄净节送走熊嬷嬷,苦恼不已的来回转着圈,五爷身边的小厮得赶紧想法子全部换掉,这眨眼的功夫,柳玉娘的事怎么就传到王妃耳朵里去了?!唉,算了,自己还是别多操心了,整个晋安郡王府要换的,哪只这几个小厮!想到晋安郡王府这一阵子大大小小那些事,黄净节心里微微有些不安,王妃前儿和乐氏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黄净节拧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现在还摸不准王妃的脾气,他虽说往晋安郡王府安排了些人,可这些人……不光这些人,整个黄家都盼着五爷好,也只能盼着五爷好,王妃不象个不明理的人,这事还是先放一放,看一看再说吧。
柳玉娘这事?黄净节烦恼的连叹了几口气,当初五爷把柳玉娘放到清风楼养伤,他就觉得是件棘手的大麻烦,说起来这柳小姐算是五爷的救命恩人,这事……旁的还好,这救命之恩可扎手得很,王妃遣人来询问,这是什么意思?她能对样待红袖,那这柳小姐呢?这个柳小姐,五爷到底什么意思?这事要不要跟五爷说一声?算了,这事也先放一放,宁不做不错做。
黄净节拍着脑门,来回转着圈,这家务事可比生意难多了,这柳小姐怎么就夹在了自己手上?!
也许是因为那眩目到吓人的嫁妆,也许是因为晋安郡王府里不时流传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八卦,隔了不到一个月开府的两个皇子,一个安安静静,一个却成了八卦不断、满京城最让人瞩目的地方。
可对晋安郡王府的下人们来说,最让他们关注的,还是王爷那天晚上一句话打发了整个外帐房的事,这件事当天夜里就传遍了整个晋安郡王府,人人惶惶不安,唯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可惶恐到第二天,却听说晋安郡王妃给外帐房每人多发了两个月月钱,还特意让人到各处打了招呼,能让他们回原处当差的都回了原处,不能回的,就打招呼给他们再寻件好些的差使,这事让满府上下重又定了心,王妃到底不敢把人得罪到死地里,至于王爷,那是皇子,天底下最尊贵的公子哥儿,脾气大点、不讲理点也难免,往后躲着他就是。
今年这个冬天,因为连着两个皇子大婚,宫里的赏雪宴就没能赶在头一场雪,而是排在了郊祭后的一场大雪后。
这是李恬头一回参加宫里的赏雪宴,水秋娘虽说从前在宫里侍侯过好些回赏雪宴,一来她那时只应召弹上一曲两曲,有人带去,再有人带走,余事不管,认真讲并不算参加过,二来,她离开禁中也好些年了,赏雪宴年年有新意,从前那一点点老经验还不知道有用没用,竟是一点也帮不上李恬。至于五皇子,宫里的赏雪宴内外分的清楚,内命妇的赏雪讲究,他还真说不上来,就这么着,对这个赏雪宴的讲究忌讳,李恬就是一无所知四个字。
本着宁平庸求稳妥的原则,李恬穿了一身宝蓝,边上绣着金黄色碎花,外面穿了件靛青底缂丝银狐斗蓬,头上戴了支赤金凤头步摇,又戴了只赤金富贵如意镯子,带着璎珞和青枝,出门上车往禁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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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赏雪宴
内容/李恬在宫门前下了车,一眼看到长安侯府周老夫人的车子停在侧前方,周老夫人正扶着丫头的手下车。李恬忙上前见礼,周老夫人刚拉着李恬说了两句话,一个小内侍后面跟着顶两人暖轿,飞奔而来,奔到周老夫人面前,恭敬笑着见礼道:“老夫人安好,娘娘吩咐,老夫人是长辈,又上了年纪,请老夫人乘轿入内
“多谢娘娘关爱周老夫人礼仪周到恭敬的先谢了恩:“劳烦几位了,”听周老夫人哪些说,旁边的小丫头上前两步,手底翻出只荷包,熟练之极的塞到了小内侍和抬轿的两个中年内侍手里。璎珞和青枝低眉垂目,眼角余光却紧盯着那个丫头,看了个一清二楚,璎珞看了李恬一眼,李恬眼珠微转,示意不必,这是来接周老夫人的,轮不着她塞好处。
“我刚在车上就看着今年宫里这雪雕出奇的灵动,正打算着,无论如何得好好赏一赏,正好这会儿时辰还早,就让我好好赏赏这雪雕,疏散疏散筋骨周老夫人神情爽朗的笑道,小内侍听周老夫人如此说,自然不会非坚持不可,笑应了一声,引着暖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备着周老夫人走累了要用。
周老夫人招手叫过李恬:“恬姐儿陪我走走李恬上前扶着周老夫人,和她一起缓步往宫内进去。
“你看看这对雪狮子,这小的憨态可掬,这老的,你看看,多慈爱,明明就是一堆雪,雕的又是狮子,可让人看着就是觉得这是一对母子,当娘的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小儿女,怎么看怎么好周老夫人一边走,一边指点着路边的雪雕和李恬说个不停:“雕这雪狮子的必定是个极疼儿女的,知道这当父母的心,不管孩子多大了,这心哪,就是没法子放下来
李恬听的心里微微一动,周老夫人却又转了话题:“那看那对雀儿,真是活灵活现,亏他怎么雕出来的……”周老夫人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点评惊叹,中间断断续续夹着些闲话:“……禁中这雪雕真是一年比一年好,我记得头一回进宫,隔了那么些年,我还能记的清清楚楚,那时候我刚嫁到祝家,也是冬天,先葛老夫人带我进宫,那时候宫里还不兴放雪雕,先皇好热闹,那个时候只要下雪,宫里必开宴赏雪,场面又大,京城三品以上命妇都得请到……我还记得头一回见你太婆,她也是穿了一身宝蓝,大大方方,让人看了就喜欢,后来她生了你父亲,又生了你姑娘,你太婆是个爽利性子,为人也好,大家都喜欢她,就是先去的大长公主也与她相善,要不是这样,你外婆也不能把你母亲嫁过去,当年你母亲可是咱们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从前宫里兴吟诗作文,你母亲诗画字琴,件件都精……后来嫁了你父亲,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就跟你和五哥儿一样,让人看了就慕煞……官家是个简朴性子,一心念着先皇后,若论热闹,这后宫跟从前可没法比,每年这赏雪宴自然也就少得多了,也不象从前那么热闹奢糜,要搁从前,象你,自小儿跟你外婆不知道得来过多少趟了,虽说不如从前热闹,可叶娘娘这赏雪宴胜在别出心裁,年年不同,也真难为娘娘了……”
李恬凝神听着周老夫人细细碎碎的絮叨,周老夫人待她仿佛比从前还亲热几分,她待她亲热,自然不是因为自己和她孙女儿做了妯娌。
李恬柔顺恭敬的扶着周老夫人,一路走走看看停停,说着闲话儿,到快睛阁时,快睛阁内外已经聚了不少人。
看到李恬扶着周老夫人过来,快睛阁外嗡嗡的低语声仿佛骤然停顿了下才接着又嗡嗡起来,无数道目光或直视或偷瞄,交织到李恬身上,李恬仿佛没觉得任何异样,和京城各家乖巧晚辈一样,依旧扶着周老夫人,随周老夫人一路和众人打着招呼,见着礼,进了快睛阁。
快睛阁内,祝明艳陪侍在叶贵妃身边,正和几位年高位尊的老夫人、夫人们说着话,见周老夫人进来,叶贵妃微微欠身笑道:“老祖宗到底是去过边关的,身子骨这份硬朗劲儿,可没人比得了,你看看,巴巴上人抬了暖轿接她,老祖宗偏要一路赏着雪走进来!快去扶你太婆坐下歇歇叶贵妃笑着示意祝明艳,祝明艳忙上前几步,扶了周老夫人另一边,往叶贵妃左手空着的一张椅子过去。
李恬顺势松开周老夫人,恭敬的先给叶贵妃、姜贵妃见礼,再接着给或依旧坐着,或站起来和周老夫人打着招呼的诸老夫人、夫人见礼。
孙老夫人招手叫着李恬道:“恬姐儿到我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李恬笑着过去几步,曲膝又冲孙老夫人福了福,孙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爱怜的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成了家就是大人了,要是你外婆还在,看你这样好,不知道得多高兴
姜贵妃挨着孙老夫人坐着,接过话笑道:“认亲那天,她和五哥儿一起进来,那么一对金童玉女,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她父母那时候,她母亲出嫁那时候,我还在家做姑娘,那热闹可是从头看到尾,一转眼,恬姐儿都这么大了
李恬柔顺的笑着,她父母的婚姻虽美满却极短暂,烂若烟花,可她却没有做烟花的打算。
“今儿多是长辈,老五媳妇跟你嫂子们一起,好好给长辈们奉茶叶贵妃看着李恬温和的吩咐道,李恬忙曲膝答应,退后几步,站在了祝明艳下首。
象周老夫人说的,宫里的赏雪宴并不热闹,既没有戏,也没有曲,更没有什么杂耍,不过大家一处宴饮客套,顺带看几眼外面的雪雕冰雕,轮着夸一夸那些精致非常的各式滴酥。
李恬和其它三位皇子妃站成一排,不过从内侍、使女手中接过茶水、帕子等人,转手递上去,除了无数或明或暗打量她的目光,叶贵妃、姜贵妃等人待她并无不同,这让李恬暗暗舒了口气,都是要脸讲究的人,这就好办。
赏雪宴很快就结束了,一直到结束,李恬也没看出这场无趣宴会的别致之处在哪里,叶贵妃留下了祝明艳,众人和叶贵妃、姜贵妃告辞时,韩王妃范氏就一直不停的瞄着左相范文远夫人伍氏,范王妃是范相是没出五服的侄孙女儿,眼看伍夫人辞了两位贵妃,范王妃也寻机辞了出来,紧几步赶上伍夫人,挽着她说笑着往宫外出去。
李恬舒了口气,她正愁怎么才能不惹人注目的单独和寿王妃说几句话,这下倒省事了。李恬只盯着寿王妃,和她一起告辞出来,一路闲说着路边的冰雕、雪雕,走到一半,周围人渐稀少,李恬慢慢转了话题道:“……有件事正想寻大嫂讨个主意
“嗯?”寿王妃疑惑的看着李恬,李恬接着道:“这事跟前几天五郎在玩月楼遇刺的事有关,”寿王妃脸色微变,心里转了几个来回,点头道:“五郎遇刺的事,我听你大哥提过一回,说是没伤着五郎,我这才放下心来
“嗯,五郎没受伤,是亏了玩月楼的柳玉娘小姐替他挡了那刀,”李恬三言两语说了柳玉娘替五皇子挡刀的大致经过:“……若不是她挡下这一刀,”李恬一脸的后怕:“五郎只怕得去了半条命,我听说这事,就想把柳小姐接到府里好生调养,可又听说玩月楼上上下下如今都拘在府衙,就没敢轻举妄动李恬看着寿王妃蹙眉担忧道:“可不接回来,我又担心她在外头饮食起居不得称心
寿王妃斜了李恬一眼,李恬咬了咬嘴唇,放低声音接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柳小姐舍命救五郎的事,不过早晚,大家就都知道了,晋安郡王府将王爷救命恩人放在府外置之不理,这是什么名声?她一个贱籍歌伎,接她进府,府里也不过多个小妾,能怎么样?与晋安郡王府的名声相比,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寿王妃停住步子,伸手握了李恬的手,仔细看着她笑道:“你能跟我说这个话,是没把大嫂当外人,这事你想的周到,可不就是这样,这柳玉娘进不进府是极小的事,她进了府,比在外面还好呢,跟这事比,你的名声、晋安郡王府的名声才是大事
“嗯,大嫂也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能不能烦大嫂问问大哥,看什么时候能接柳小姐回去李恬松了口气笑道,寿王妃爽快的答应道:“我今晚上就问问你大哥,明天打发人回话给你李恬忙谢了寿王妃,寿王妃和李恬说着家务孩子,一起缓步出了宫门。
李恬上了车,车子转了个弯,青枝掀帘看了看,放下帘子,看着李恬道:“没听到什么事,就是听温国公夫人身边的丫头说,今年这赏雪宴怎么一点意思也没有,我特意问了问往年赏雪宴的事,她说去年头一回赏雪宴,那天还下着大雪,宴席偏摆在湖中间的阁子里,阁门四开,地龙烧的穿夹袄都热,还有人撑了船在湖里跳舞唱曲儿,别提多雅致了,春节前的那一回赏雪宴,殿里到处放满了水仙,大殿里又香又好看,就今年最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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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各探各的话
内容/李恬靠在靠枕上仔细听着,手指慢慢捻着帕子的缀角,凝神想了一会儿,只轻轻‘嗯’了一声。
内外命妇们的赏雪宴散了,御花园内却正诗词歌赋的热闹,五皇子和大皇子站在一处,一边时不时瞄一眼前面教坊女弟子的队舞,一边从容的说着不闲的闲话儿:“……玩月楼的案子一点眉目也没有,我跟阿爹禀过了,”大皇子停了一会儿才徐声接着道:“怕是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嗯,”五皇子收了折扇,顺手转了一圈背到背后,看了眼远在另一边,正和几个翰林说话的四皇子,眼眶微缩,嘿笑一声道:“这事有什么好查的?能查出什么?不用查就明明白白的,反正我心里早就明明白白的了大皇子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没接话,五皇子烦躁的抖开折扇又合上,又斜了眼四皇子恨恨道:“就他那样的,也想学阿爹?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哼,真当别人都是傻子,都由他摆布?算什么东西!我从来就没服过他!”
“你想的多了,”大皇子劝了一句:“咱们兄弟不比阿爹那时候,再说,他能有什么好处?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你就这么想,这就是冤枉人了
“哈!”五皇子一脸的晒笑:“大哥是忠厚性子,从不把人往坏处想,你这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我这心里明白着呢,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不过也算过了,从此不提
“嗯,前儿阿爹又说起咱们兄弟,说就你和六哥儿不能替他分忧,六哥儿不提,他还小呢,你呢,还准备这么游手闲下去?”大皇子转了话题,五皇子苦恼的用折扇拍了拍头:“我这几天正想这事,这差使领是该领了,不光要替阿爹分忧,也要替大哥分分忧才是,大哥帮我出出主意,你说我领什么差使好?”
大皇子目光闪动,温和的抬手拍了下五皇子的肩膀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从来没领过差使,不拘领什么差使,只要用心做好,没有不好的,再说,阿爹那脾气,哪容你挑挑拣拣?”
“那也是,”五皇子笑道:“大哥放心,我既打算收心好好替你、替阿爹分忧,不管阿爹派什么差使,就是用心尽力四个字,一定把差使办的漂漂亮亮的,给大哥长脸,反正有大哥呢,有难处我就去寻大哥指点,靠着大哥好乘凉么说到最后,五皇子又露出了往常的疲赖之相,大皇子笑的温和非常,一边笑一边无奈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懒字,这幅疲赖相,让人说什么好?!”
“我从小的志向,就是懒散自在一辈子,人各有志么,大哥看中间那个红衣舞女,一样的舞步,她就比别人妖娆,她就是老杨的女儿,这门里出身就是不一样……”五皇子的兴致很快转到了前面的舞女身上,大皇子扫了红衣舞女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两人闲闲说着话,说到今年的吏部考功,大皇子仿佛刚想起来,看了五皇子一眼,稍稍犹豫了下道:“李孝祖今年考功优等,楼店务一共两个优等,倒是难得
五皇子脸色微变,深吸了口气道:“李孝祖进楼店务才多长时候?他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吧?你还说我冤枉他!”五皇子又深了口气,用折扇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压着那股子愤懑之气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兔子急了也咬人,看着吧,我就不信我会死到他前头!”最后一句狠话听的大皇子忍不住咳了一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看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李孝祖跟你有亲,就是照顾也是人之常情
“我就是这么想的,他做就让他做去,我可不客气!”五皇子咬牙恨道,大皇子又开解了几句,才算把这事掀过。
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府里,东院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虽说这东院从建院以来,王爷就过来过一趟,也就呆了一刻来钟,王妃不光人一趟没来过,话也一句没说过,更别提管不管的了,可只要知道她在西院、在这府里,东院打从红袖起,却是个个屏声敛气,仿佛稍稍大点声,王妃就能听到似的。
这一轻松活泛,东院的丫头就你约我、我叫你,结伴往后面园子里去逛,早就听说这王府园子修的比屋子更好,一帮丫头早就想去逛逛了,得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玉怜瞄着红袖,见她没出门,也寻借口留在了东院,等众人出了院门,取了半块茶饼子,又随手寻了件针线活,往厢房寻红袖说话。
红袖正垂着头细细的绣着幅平安富贵,听到敲门声,见是玉怜,迟疑了下才让她进来。玉怜仿佛压根没看到红袖的迟疑,笑容满面举着手里的茶饼子道:“昨儿我娘托人给我送了半块进上的茶饼子,一个人品无趣,我想来想去,就姐姐是个雅人,正好今儿又空闲,就来寻姐姐品茶说话儿了说着,不等红袖答话又摆手笑道:“姐姐快坐,不用姐姐帮忙,我可是专门学过点茶的,姐姐只管告诉我茶具都收在哪里就行
红袖起身寻了茶具出来,玉怜坐到炕上,动作熟练优美的点了两杯茶,先捧了一杯递给红袖道:“姐姐尝尝红袖接过先闻了闻:“确实是进上的好茶
“我就说姐姐必是识货的雅人玉怜寻到知音般又惊又喜又笑道,两人喝了几杯茶,玉怜这才渐渐转入正题:“……王妃真是好看,怪不得王爷跟王妃那么恩爱
“这不是咱们该说的红袖打断玉怜的话正色警告道,玉怜忙陪笑道:“我也就是跟姐姐说说,说实话,头一眼看到姐姐,我就觉得姐姐特别可亲,我心里头拿你当我亲姐姐一样看呢,姐姐这都是为了我好,我再不敢了,姐姐放心玉怜认错极快:“……姐姐是个实在人,一看就知道没有坏心眼,有件事,玉怜想请姐姐帮着拿个主意
红袖只敢听不出可否的‘嗯’了一声,这个玉怜,看样子也是个心眼多的没处放的,玉怜眉头紧蹙叹气道:“不瞒姐姐说,我娘原本没打算让我到这府里当差,就是因为我姐夫和乔嬷嬷大儿子说得上话,乔嬷嬷正好又派到这府上做总管事嬷嬷,我娘这才动了心,想着乔嬷嬷既是总管事嬷嬷,托了她,肯定能给我寻份又轻松又体面又不少拿钱的差使,王爷又一向出了名的大方,做上两年,说不定能挣出半份嫁妆来,就为了贪图这个,我才进的府
玉怜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瞄着红袖,见她听的专心,连叹了几口气接着道:“谁知道乔嬷嬷想的多了,也不知道她想哪儿去了,就生出前儿那些事,把我吓的一夜没睡好,愁的都不行了,红袖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是再想法子托人出去呢,还是……唉,姐姐不知道,为了这份差使,我家里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要不是这二十两银子,我早回家了,可如今我要是就这么回了家,那二十两银子就白白了打了水漂,我爹娘挣钱可不容易,唉,姐姐您说,我该怎么办?”
红袖仔细看着玉怜期盼的眼神,心里转了七八个弯儿才开口道:“二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外头都说王爷大方,到底怎么个大方法,我们这些身边侍侯的还真不知道,不过王爷虽说性子冷淡,却是个好侍侯的,吃的穿的都不大挑剔,不过他从前就极少在宫里吃饭,就是早饭,也多半出去吃的,现在这东院,连小厨房都没开
玉怜听的怔怔的看着红袖,红袖看着她接着道:“照王爷从前的脾气看,这东院的差使真能算得上是轻松体面,你们都是二两银子一个月的一等丫头,不少拿钱这一条也够了,若是从前在宫里,加上年节的赏的绸缎、金银锞子什么的,一年也能挣个三四十两银子,可咱们这是晋安郡王府,王妃的规矩就不知道了,可我想着,再怎么着,一年三十两总归有的,你在这里做上一两年也行,空闲了还能绣绣嫁妆什么的
“姐姐这意思,王爷不会到这院里来了?这不是王爷的内书房么?那他到哪儿读书写字啊?”玉怜没想到竟问出这么个结果,忍不住惊讶道,红袖看着她笑道:“也不至于一趟不来,王爷爱到处玩儿,从前在宫里就是这样,一早就走,很晚才回,说句不尊重的话,也就是回来睡个觉,那也是宫里有规矩,没官家的许可,皇子们不许在外头过夜,至于书房不书房的,你看看咱们这院里有书没有?王爷不喜欢读书写字
一番话说的玉怜那颗心几乎凉到了底,看着红袖好半晌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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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要节俭
内容/玉怜怔怔的看着神情安宁、低着头慢慢绣着花的红袖,手里的针戳来戳去,心里翻江倒海、乱如麻团,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听她这意思,王爷跟她象是没半分瓜葛,可若真象她说的这样,新婚那天怎么会出了那样的事?她如今怎么能领着姨娘的月例?可若不是这样,这也有好几天了,她还真是连王爷的面也没见着过。
这府里上上下下怎么看怎么怪,怎么品怎么不对味儿,都说王爷大方,王妃有的是银子,可进来这些天,吃穿用度上哪有一丝大方气儿?饭菜管饱不管好,茶饼子都是大路货,难以下咽,晚上全点油灯,连支蜡烛都没得用,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受过这样的苦,玉怜瞟了眼角落炕几上的那盏青瓷省油灯,听人说油烛司说过,就是灯油,一个月用多少灯油,也是有定例的。
玉怜烦躁的挪了挪,王爷夜夜歇在西院,和王妃这样恩爱,王妃还没自己大呢,这院子除了红袖,还有其它七个丫头,西院那些丫头也个个是尖儿,别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年青貌美、有心眼有手段的丫头,论年纪,自己不小了,论美貌,自己也拔不上尖儿,论近水楼台,肯定比不得西院,再说现在王妃还防着她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这府里怎么不是王妃当家作主?退一万步说,就算王妃不防着她们,她要安排丫头侍寝,那也得先安排自己的丫头,这日子有什么奔头?
红袖送走心事忡忡的几乎掩饰不住的玉怜,带上门,重坐回到炕上,拿着针线,却没有了做针线的心思,玉怜的来意她明明白白,她这么替自己打算也不算错,自己,是不是也该好好打算打算了?
晚上吃了饭,李恬将赏雪宴的情形两句说了,却将青枝打听到的今年与以往之不同的那些话一句不漏的说了,五皇子一脸的不屑,嘴角下往下扯了扯道:“阿爹又没老糊涂,郑大官今天跟我说,你前儿盘问那些丫头婆子的事阿爹也听说了,让人传了话给景福宫,说是孩子大了,不必再多操心,有阿爹这句话,你就放开手,我看着那帮子人就厌气!”
“嗯,”李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的颇有意味:“咱们府上这么些人,也不全是景福宫的事,也有不少人觉得这是个巧宗儿,这才托人到咱们府上当差的,托的人五花八门,想到想不到的都有,这事要是办急了,只怕得罪的人就太多了,而且,得罪了人,还不一定知道得罪的是谁,这是隐患,你没听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事随你五皇子听的头大,这事他没有经验,也不愿意多管,从前他对付这种事的法子就是惹不起就躲,一年到头,不管阴晴雨雪,几乎就没在宫里呆着过,不是到处听曲儿,就是躲清风楼后湖消磨时光。
“你今天回来得早,不去东院看看?”李恬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五皇子呆了下,不自在的挪了挪道:“东院出什么事了?”
“东院有红袖管着,能出什么事,”李恬嘴角带着丝笑意:“红袖倒是个好的,连熊嬷嬷都夸她懂事,也怪不得你最疼她,今天东院的丫头们都到园子里闲逛,就她没去,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五皇子飞快的答道:“看她为什么没去逛园子?我忙成这样,有那空?再说了,府里这么多丫头婆子,难道谁没逛园子,谁逛园子了,都得让我去看个为什么?这根本不是我该管的事!”
李恬斜着五皇子,五皇子被她看的又羞又恼浑身不自在,他这番话说的乱七八糟,作为堂堂王爷,那股子威势好象一点也没体现出来,李恬笑意盈盈的移开目光道:“对了,邵大官和那三十个小内侍还没安置,我没用过内侍,不习惯,你看安置到哪一处侍侯好?”
五皇子踌蹰着一时没说话,邵大官他们真不怎么好安置,皇子府用内侍是定规,一来没有将内侍打发回去的先例,二来,就算打发回去,禁中还是会照数目再补人过来,五皇子想了一会儿道:“你既然不习惯,那就安排到二门外当差吧,皇子府用内侍本来就是个体面,你看看,用哪儿体面就用哪儿李恬听的蹙起了眉头,这什么话?用哪儿体面用哪儿,用内侍看迎宾送客大门口最体面,可哪个客人担得起?
李恬看了眼五皇子,点了下头没再多话,看样子他根本没主意,这事还是寻水先生商量商量算了。
“明天得起个大早听人回事,我先去歇着了,你要是去东院歇着,就让人先跟红袖说一声,只怕她得准备准备,”李恬停了停,笑着解释道:“咱们府上人多,庄子什么的都得等明年年底才有进益,清风楼和顺记要过到咱们府上,也得明年了,一时半会的也没有收益,今年这个春节,还有明年一年,也就指着那些开府银,我还想多用些到府里的护卫、马匹,还有你往后要请的先生什么的身上,府里的用度不得不紧着些
五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用度紧跟让红袖准备有什么关联?李恬见他楞楞然明显没明白,只好接着道:“这用度紧,就得想法子节俭,比方说吧,今年蜡烛吧,它特别贵,咱们府上地方大人口又多,要是处处都用蜡烛,实在是靡费不起,所以外头,若是你不在,点盏油灯就蛮好,咱们府上用的都是省油灯,过日子就得这么从小处省起五皇子听的目瞪口呆,看着李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了,连根蜡烛都舍不得点!
寿王府内书房烛光摇动,大皇子正和幕僚姜先生说话。
“能得五爷相助,这是王爷的大福份姜先生捋着稀疏的几缕胡须,心情舒畅愉快的说道,大皇子神情轻松中带着笑意:“我们兄弟几个,也就老五最想得开,这一条,我不如他
“王爷可不能这么说,若都象五爷那么想得开,官家岂不要苦坏了?再说,天命授受自有天道,王爷只能顺天应事,”姜先生的话突然停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都是皇子,身份在这儿,想不想得开都得留心,再说,事易时移,人在其中,哪有不变的,人心最难测
“嗯,”大皇子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漆黑:“话虽这么说,我信得过五哥儿姜先生明了的笑着没再说话。屋子静的只有滴漏的落下的水滴声,停了好一会儿,姜先生先打破了静寂:“五爷遇刺这事,到底是谁动的手,我实在想不明白,三爷、四爷、甚至景灵宫是都有嫌疑,可越细想越不象,这几天各处汇来的消息儿不少,拼一起更不象,这还能有谁?”
大皇子脸上浮出丝异色,眼皮微垂没说话,姜先生困惑的叹了口气:“这事从两头想,五爷若是不幸没了,谁最得好处?若说四爷为了……这话就是笑话儿,四爷不是蠢人,他就是有心于此,那也得等官家百年之后,除此,五爷没了,谁能有什么好处?可若是五爷没事,”姜先生的话一下子顿住,看着大皇子苦笑着没再往下说。
“这场事得好处最多的是咱们,”大皇子徐徐接一句:“这事不能孤出来看,若五哥儿不娶李家娘子,也没有后头的好处,再往前说,若老四没闹出那样的事,只怕也没有后头的事,这世间之事,一环接着一环,这一环和一环间,都是因果
“王爷这话极是,”姜先生赞了一句:“五爷遇刺这事,您看是不是再多查查?这事后头必有推手,若不查清楚,咱们一来极是被动,二来,不知这人是敌是友,说不定就由此生出咱们承受不起的大事,这不是小事
大皇子伸手倒了杯茶,端起来慢慢抿着,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必再查,先生且安心,也许……并非坏事姜先生眼底闪过丝愕然,随既笑道:“王爷既如何说,那我就放心了,老海今天递了个信,说是姚相家象是在和临川侯姜家议亲,姜家正当议亲年纪的,临川侯府只有世子和一嫡一庶两位小娘子,其余都是旁支,姚相家正当年纪的除了十四爷姚远航,还有一嫡两庶三位小娘子,姚家其余各支皆在老家,姚十四爷名声不佳,姚家和临川侯世子议亲的可能最大,姚相若和姜家结了亲,这事不妥
大皇子眉头拧起,若真结成了亲,是不妥当,姚相嫡长女嫁的是东阳郡王府世子叶树盛,这几年,他一直若明若暗的站在老四身边,姚家若再和姜正源结了亲……这确实是门不妥当的亲事。
“姜正源和五爷交好,要不,王爷问问五爷,看五爷知不知道这事姜先生极其委婉道,大皇子明了的点了点头:“这事交给五哥儿确实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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