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威逼利诱(第一更)
渊太祚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这么说来,隋军之中,现在是上层大将和文臣们想要和解,而中下层的军官和士兵们,却是在王世充这样的人煽动之下,想要屠城,是不是?”李世民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渊大人也是将兵之人,深知这种煽动的可怕,对于士卒,战争的好处就是获胜之后的掳掠,乱捕,如果是和平开城,秋毫无犯,那这些军士们去国万里,来这辽东苦战两年,最后却一无所获,你觉得他们能受得了吗?”
渊太祚叹了口气:“是啊,本帅也是将兵之人,深知军士的心思,下层将士图的是现实的好处,上层的大将才有可能赏功得爵,王世充,实在是抓准了这些人的心思,但他也已经是上层将领了,所图的,只怕不是那些财物,而是军中的地位吧。”
李世民微微一笑:“渊大人,你说得太对了,他看中的,就是我们李家这样的柱国家族,只有爬到了这个位置,他才会满意。对于这一点,我家大人看得非常清楚,也向至尊表达过此中的奥义,可是奈何现在陛下也很宠信王世充,而且他很得军心,作为一个三品大员,朝廷大将,成天跟士兵们吃住在一起,这个人的野心很大,是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
渊太祚微微一笑:“我们见过王世充,确实不是一般人,这么说来,李大使前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们共同对付王世充,以保你们大世家的利益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笑道:“战争嘛。无非是要获得利益和好处罢了。我也不怕说白了,我们李家之所以不远万里,从关中来这辽东,一来是奉诏听命,二来嘛,也是希望此战中能立下功勋,至少是巩固我们陇西李氏的地位,可要是我们苦战之后。这好果子却给姓王的摘了去,那可是我们在辽东占多少地盘,都无法弥补的损失啊。”
沈光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李大使,你说这样的话,不太好吧。”
李世民沉声道:“好了,沈护卫,本使知道你对至尊一片忠心耿耿,但你也是新关陇世家的一员,你也应该知道。撑起我们大隋江山的军功贵族,就是关陇。若是王世充这样的商人,靠着收买人心上位,你觉得是好事?他已经富甲天下,却还是对权力如此热衷,你觉得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沈光的嘴巴张了张,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李世民冷冷地说道:“今天我是正使,可以对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沈护卫若是觉得我的言行有出格之处,有损国威,可以回头向至尊报告,你这副使也有监督之责,这点本使清楚。”
沈光咬了咬牙:“李大使,你继续说吧,你说的每一个字,沈某都会向至尊汇报的。”
李世民微微一笑,转向了渊太祚,说道:“渊大人,现在你应该相信本使的诚意了吧。若不是我家大人,联同了众家关陇大将极力劝阻,弹压,约束部下,只怕那些狂热的军士,早已经不顾一切地攻城了。现在的辽东城已经残破成这样,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我军发死力攻击,那么你们是绝对撑不过五天的。”
渊太祚冷冷地说道:“你们可别忘了,我们高句丽的二十万铁骑,正在鸭绿水一线,虎视眈眈呢,乙支文德将军可是上次打出了萨水大捷的名将,你们隋军,也是闻名丧胆。你们现在顿兵坚城之下,若是死力攻城,必将损失惨重,到时候乙支将军真的大举进攻,你们师老兵疲,一定会再次崩溃的。”
李世民哈哈一笑:“可是就算那样,成就的也是乙支文德的名声,不是你渊大人的,辽东城破,不止你渊氏一族被斩尽杀绝,就是城中的百姓,也是十室九空,到时候乙支文德以两次大捷的战功,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掌这辽东,成为两部大人,而你渊大人,只会成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到时候连杨万春的运气,也不一定会有了。”
渊太祚的脸色一变,而渊盖苏文则厉声叫道:“休得无理!李世民,你这是在吓唬谁?”
李世民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吓唬人的,而是把条件,情况都摆清楚,现在我们已经是骑虎难下,若再拼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就算你们侥幸守住了城池,辽东也已经尽数残破,又怎么可能恢复往日的光荣和实力呢?要知道这次****讨伐,别的地方还好,就是你这辽东,给祸害得最凶了。”
渊太祚咬了咬牙:“那你想出什么条件?休兵一天,清理尸体之后,你待如何?”
李世民微微一笑:“如果我们可以让渊大人继续当这辽东之主,世袭罔替,渊大人觉得意下如何呢?”
渊太祚的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这种条件?是天上掉肉饼啊。哪有这样的好事?莫非。。。。”他的眼睛一亮,冷冷地说道:“你是要我们举城投降隋朝,背叛高句丽吗?”
李世民笑了笑:“天上当然不会掉肉饼,也不会有免费的午餐,要想得到这种好处,总得付出点代价,这个名义上的事情,重要吗?连你们高句丽大王都臣服于我们大隋,自称辽东粪土臣,你这位真正的辽东之主,转投大隋,又有何不可?!”
渊太祚厉声道:“别的事情都好谈,就这一条不行。我渊氏一族是高句丽的王族分支,正是靠了这一条,才成为东部褥萨,辽东之主,若是我们率先叛变,那其他各城也不会再听命于我们,最后只会部众离散,落得个无法立足的情况,你们隋朝难道想要这个?”
李世民微微一笑:“乱世之中,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哪有这么多规矩?就是我们大隋的开国先皇,也曾经当过北周的臣子,不也是自立了吗?你作为高句丽臣子,困守孤城,两次独挡百万大军,已尽臣道,请问你们的大王在哪里,他把你当成臣子来对待了吗?”(未完待续。)
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献城****送女(二更)
李世民说得慷慨激昂,手势也不停地比划着,以加重他的话的分量:“咱们中原有句古话,渊大人一定听说过,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必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必仇寇报之。你们高句丽的大王,坐山观虎斗,见死不救,上次就是不发一兵一卒来援,这次更是在本土无忧的情况下,二十万精锐就在鸭绿水一线,每天看着你们水深火热,要的就是借刀杀手。如此无道昏君,渊大人又何苦为其卖命?”渊太祚冷笑道:“可你们家的皇帝又好到哪里去了?为了他一个人的面子,可以不顾国力,不顾百姓死活,百万大军连年征战,你以为我不知道隋朝的内情吗?现在就连你们的河北山东之地,也已经是遍地盗匪,狼烟四起,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连你们唐国公家族这样的开国世家,都在他手上过得朝不保夕,胆战心惊,还要通过和我这样的敌人来谋划来自保,我这个降臣要是过去了,还会有好果子吃?李世民,大家都不傻,你的条件,自己会信吗?”
李世民哈哈一笑:“好,渊大人说得好,你真是太了解我家至尊了。不错,他就是要面子,他就是不能咽下这口劳师无功,损兵折将的气,所以无论如何,若是不能给他有个交代,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反正打死敌军平外患,打死我军平内患,我们关陇世家这些军功贵族在辽东死绝了,他的内忧也没了啊。”
渊太祚的脸色大变。而沈光也怒发冲冠。手几乎都要捏成了拳头。厉声道:“李世民,你竟然敢如此攻击至尊,不想活了吗?”
李世民连头都不想扭一下,淡淡地说道:“沈护卫,我说的这是实话,你也应该清楚,关陇世家一直是至尊的一块心病,所以我家大人一直被剥夺兵权。而其他各位大将也多受制衡,甚至至尊登基以来,多用南方武人,若不是你沈护卫父亲一辈出身南方,在关陇世家中只算新晋家族,全无根基,你觉得至尊会这样宠你,用你?”
沈光咬了咬牙:“至尊对沈光,恩重如山,沈光就是万死。也难报其万一,而你唐国公家族。世受国恩,不思报国,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世民平静地说道:“不思报国就不会举家来这辽东苦寒之地了,不思报国就不会这样孤身入城,置生死于度外了,沈护卫,现在我说的是国事,圣上已经被仇恨与愤怒,还有王世充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听不去真言了,我们做臣子的,难道不应该为国分忧?为君分忧吗?”
沈光厉声道:“你的分忧就是在敌人面前攻击和辱骂至尊?妄议国政?”
李世民微微一笑,扭过了头来,说道:“我这不是正在跟渊大人商量,如何给至尊一个体面的面子,让他下得来台嘛。沈护卫,你说我这是不是为国出力,为君分忧呢?”
沈光先是一愣,转而勾了勾嘴角,他很想找话反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久久,才叹了口气,恨恨地说道:“行,你是大使,你说了算,不过我再说一句,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报告给至尊的!”
李世民笑而不语,对着渊太祚说道:“渊大人,我们李家可真的是冒了灭族的危险,来帮你们共渡难关啊。你看我们都这么有诚意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拿出点诚意呢?”
渊太祚咬了咬牙,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唱双簧,演戏给本帅看呢?告诉你,李世民,这套本帅少年时就玩烂了,休想骗本帅。万一向你们投降,那本帅,我们渊氏一族就会成为高句丽的耻辱,叛徒,根本呆不下去了。再说了,我们渊家世代忠良,绝不会走这条勾引外敌的路!”
李世民叹了口气:“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力量弱小之时,忍气吞声,一时臣服于强敌,等敌军退后,再拨乱反正,打出高句丽的旗号,这不就结了吗?我家至尊要的是面子,要的是高句丽辽东地区的降服,你给了他这个面子,他心满意足,自然就不会继续留下来。你看看至尊远征的吐谷浑之地,现在那伏连大可汗,不是又重返故地,继续当了河湟之主吗?”
渊太祚的眼中光芒闪闪,阴晴不定,似乎是在思考着利益的得失。李世民笑道:“反正你这辽东之地,一向也不归高句丽的国王管,你打起大隋的旗号,他们以为你有大隋的支持,也不敢发兵相击,等我家至尊满意而退时,不就是你渊大人可以重新自立的时候吗?”
渊太祚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你们李家这么精心地为我们渊家打算,自己又是在打什么算盘?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世民微微一笑:“我们的好处,就是由我李世民,唐国公之子入城,劝得辽东城开降伏,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这样我唐国公家族就是这回征战辽东的首功之臣,那王世充,自然无法再靠着军功上位了。渊大人,你觉得这个好处够不够大呢?”
渊太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是这样。不过,现在你说得花言巧语,到时候万一是骗我们打开城门,然后解除我军的武装,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全城军民,岂不是任你们宰割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渊大人,你过虑了,既然我们提了这个提案,就一定会为你们着想的。其实你只要降服就行,不一定需要开城,到时候我们会找个理由,比如说城中疫病流行,不适合开城,只能派世子带着几千妇人出来****,带着牛羊美酒,而在城头换个旗帜,就可以了。”
渊盖苏文几乎要跳了起来:“什么?你这是要我当人质?你是要我们高句丽送女人给你们隋军?!休想!信不信老子现在先一刀砍死你!”(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讨价还价(三更)
李世民冷冷地说道:“区区数千妇人,跟几十万城中生灵相比,孰轻孰重?你渊世子的生命安全,跟你家大人,跟你渊氏一族的平安相比,孰轻孰重?我李世民可以孤身入虎穴,你渊世子号称辽东第一勇士,怎么,没胆吗?!”渊盖苏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手紧紧地按着剑柄,却是在微微地发抖。渊太祚面沉如水,冷冷地说道:“就这两个条件?让我儿去为人质可以,但我们高句丽人,性格刚烈,绝不会忍受这种送女人给敌人淫辱的耻辱,这一条,恕难从命!”
渊盖苏文急道:“父帅,我。。。。”渊盖苏文却是一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酷:“李大使说得对,他可以不顾生死,独闯辽东城,你是我们渊家的世子,又是辽东第一勇士,面对国难家危,又怎么可以不挺身而出呢?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说!”
渊盖苏文咬了咬牙,狠狠地剜了一眼李世民,一言不发。
李世民叹了口气:“渊大人,关于女人嘛,这一条其实并不比世子出城侍驾来得意义小。世子出城,侍奉我家至尊,是对至尊有个交代,而有牛羊美酒,子女金帛,这些则是对我们隋军战士的好处,我们隋军虽然是千里而来,但粮食后勤并不缺,也不缺酒肉,现在城中有,而至尊不能给的,就只有女人了。渊大人,若无妇人出城,只怕至尊也难以说动军士啊。到时候王世充再一挑拨。军心难违。只怕谈好的条件。也无从实现了啊。”
渊太祚的满脸通红,手都在微微地发抖,不能保护属下将士的妻女,对于一个统帅来说,是最大的侮辱!在这一刻,他甚至想到了,这会不会是李世民下的一个套,好让他威严尽失。不再会被属下们看得起。
可是渊太祚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政治斗争的经验极为丰富,他的红脸只持续了一瞬间,就迅速地权衡了得失利弊,只有先挺过眼前这关,再谈其他!
于是渊太祚咬了咬牙,沉声道:“非要几千妇女吗?太多了点吧。”
李世民淡淡地说道:“城外有百万大军,几千妇人,也根本不够分的,不过是做个姿态罢了。但要是连几千人都做不到,那我军的军士们就会怀疑你们的诚意。然后王世充就会趁乱宣传,再次煽动士卒,甚至哗变,渊大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何取舍,就看你一念之间了。”
渊太祚的眼皮跳了跳,沉声道:“是不是休战一天之后,就要做这件事情?要渊盖苏文带着妇女,酒肉,出城****?”
李世民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在城头上,也要变换大旗,写上隋字大旗,渊大人,这是我们李家能为你们争取到的最优厚条件了,你甚至不用亲自出来面圣,也不用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也不会向你辽东城派出任何的官员,甚至在我大隋退军之后,也会封你为辽东总管,安东将军,上柱国,位与高元同等,这样你们同为我大隋的属国,他若敢打你,就是打大隋,大隋一定会出兵相助的。”
渊太祚冷冷地说道:“你们李家还真是对我们好,还让我渊太祚能有机会自立,好,太好了!帮了我们这么多忙,你们就只要这点军功作为好处?”
李世民哈哈一笑:“渊大人果然爽快,好了,当着明人也不说暗话,我们李家,也想在辽东之地分一杯羹,安市城的杨城主,听说一向与渊大人不和,那现任的城主杨万春,更是跑去投靠了乙支文德,与大人你作对,所以这安市城并非大人所能管辖到的,与其让给敌人,不如让给朋友,如何?”
渊太祚的眉头一挑:“怎么,关陇豪强,唐国公李家,也看中了这辽东的苦寒之地?这里的一个城,你们也有兴趣?隋朝皇帝会给你们?”
李世民微微一笑,说道:“杨广当年打下吐谷浑的时候,也是这样,封了伏连大可汗之子慕容顺为可汗,而留下一个西海郡守刘全,镇守当地,后来慕容顺控制不住当地的局势,又被伏连大可汗推翻,而刘全也无法立足,只能撤回来,这也就是一年前的事情,所以大隋对吐谷浑的征服,不过是几个月而已,有这样的先例在,渊大人还以为辽东会永远地落入大隋之手吗?”
渊太祚冷冷地说道:“吐谷浑是吐谷浑,高句丽是高句丽,那些草原游牧民族,从来不以见风使舵为耻辱,在他们看来,时叛时降乃是常事,可是我们高句丽人,性格坚强,死脑筋,要是我真的自立,或者是倒向隋朝,各地城主,一定不会奉我号令的。最后我连这辽东城,也无法立足!”
李世民笑道:“所以渊大人也需要我们的帮助嘛,那刘全不过是个单车郡守,手下不过千余犯了法的罪人,流徒,自然控制不住吐谷浑,可是高句丽的辽东之地是大隋费了巨大的代价而名义上征服的,又怎么会轻易舍弃?一定会调派大将镇守,这次我们李家立了如此大功,这辽东副总管之职,也多半不会出我们李家,到时候渊大人在辽东城,而我们李家带着数万隋军守在安市,互相响应,岂不是我们今天的同盟和友谊的最好证明吗?”
李世民说到这里,笑着扭头对沈光说道:“这些话也是至尊让我们来时,对我家大人的暗示,说是必须要德高望重,忠心耿耿的世家大将来镇守,沈护卫,你若不信,可以当面问至尊哦。”
渊太祚冷冷地说道:“唐国公果然精明,无利不起早,这回渊某算是见识了,好了,李大使,这事情我现在还不能马上答复,要我想一下,如何?”
李世民摇了摇头:“渊大人,我家至尊需要一个马上的答复,若不是这样,他无法控制住手下的将军们。”
渊太祚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咬牙道:“城中妇人的挑选,需要一些时日,你看,五天时间,我们出城,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缓兵之计(四更)
李世民的嘴角勾了勾,犹豫一下:“五天?是不是太久了点?我家至尊可能拖不了那么久。”渊太祚叹了口气:“李大使,也请你体谅一下本帅的难处,城中虽然有十余万妇人,但多是良家妇女,我身为他们的父母官,东部大人,总不可能强抢民女,送出城去,交给隋军吧。那样只怕会先引起城中的哗变,愤怒的士卒们也会把本帅给推翻了。你说是不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做,那渊大帅又准备如何处理呢?”
渊太祚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样吧,许多妇人的男人,已经战死了,这些人无依无靠,如果我可以给他们全家一笔抚恤的话,可以骗他们的家人,说是隋军中也有不少需要老婆的,权当奴隶买卖,如果这样解释的话,应该是可以挑选出几千妇人。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五天可能都不够,七到十天才有把握。”
李世民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这,,这实在是太久了,我们等不了的。”
渊太祚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渊盖苏文,说道:“那这样吧,分两步走,本帅先让世子,带着酒肉出城****,顺便代本帅向大隋天子请罪,有世子在,应该能表示我军的诚意了。至于易帜,妇人出城****这两件事,请容我渊太祚再缓几天,最迟十天,本帅一定依诺而行!”
李世民叹了口气,眼中光芒闪闪,幽幽地说道:“本使别的不担心。就怕王世充到时候从中作梗。世子出城。身入我营,如羊入虎口,万一渊大帅这里十天时间不能践诺,那世子可就危险了啊。”
渊太祚冷冷地说道:“是我的儿子,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就是冲着世子,本帅也会尽快完成承诺的。李大使,本帅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别的要求,恕难从命,你看你能不能接受吧,若能接受,一会儿本帅就让世子和你一起回去。”
李世民咬了咬牙,一跺脚:“好,那就一言为定,我会等渊世子半天时间,就在东门城城楼之上。”
渊太祚哈哈一笑:“好,痛快。李公子。希望这一回,也是我们渊家。还有你们陇西李家长久合作的开始。”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莫测的光芒:“我相信我们两家,会打很久交道的。”
几十名铁甲军士护着李世民和沈光走了下去,小屋之中只剩下渊太祚和渊盖苏文父子二人,门缝窗棂间透过的光线,忽明忽暗地映在渊太祚的脸上,而他的眼神之中,也是阴晴不定。
渊盖苏文等到脚步声远去,终于忍不住了,急道:“父帅,这可怎么办?您真的要孩儿出城当隋军的人质吗?孩儿一死是小,只怕,只怕这其中有诈啊。”
渊太祚冷冷地说道:“你说这其中能有什么诈?”
渊盖苏文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先是让孩儿出城,又要慰劳敌军,这就是在城中散布一个信息,我军准备要与敌军谈和,或者说投降了,本来这么多天来,大家能咬牙顶下来,靠的就是求生的**,这根弦一旦崩了,那城市的防御力量就会大大下降。这时候阿大再在城中搜罗妇女,出城给隋军淫辱,只怕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旦您再打出隋朝的旗号,背叛高句丽,孩儿怕城中暴乱就在眼前,到时候,我们父子连尸首也无法葬在一起了!”
渊太祚一动不动地看着渊盖苏文,忽然慢慢地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哈哈哈,看来我儿也已经成长了嘛,不再是那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了,不错,不错,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长进了不少!”
渊盖苏文的双眼一亮:“父帅也是这样看的吗?”
渊太祚冷冷地“哼”了一声:“李世民这小子,虽然鬼精油滑,但还是逃不过老子的火眼金睛,哼,他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们了吗?就能骗过老子了吗?老子才不上当呢。”
渊盖苏文面露喜色:“那父帅为何不现在就宰了他们两个?我看这李世民的勇武过人,不逊那沈光,更有沈光这个蛮夫没有脑子,要是这回能把此二人一举诛杀,那隋军中的勇士,也会为之气夺。”
渊太祚摆了摆手:“不,杀了这两人并不难,但就达不到我想要反利用他们,来实现我们的计划的目的了。李世民虽然十句话里没两句真的,但有一点说得不错,那就是乙支文德这个奸贼,确实是见死不救,巴不得隋军先灭了我们,然后他再出手呢。我最担心的,也是这点。”
渊盖苏文恨恨地骂道:“老贼以前也没这么坏的,都是那杨万春跑到他那里,出的这些毒计,只怪孩儿当时没有杀了杨万春,以留后患!”
渊太祚叹了口气:“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杨万春居然在辽河一战中也能杀出重围,居然还去投靠了乙支文德呢。那乙支文德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阿大我几十年来也没看透他,只以为他是个忠于高元的直臣而已,直到他一举尽灭三十万隋军,阿大才猛地发觉,原来此人,才是我们高句丽真正的卧虎藏龙啊。”
渊太祚说到这里,眼中冷芒一闪:“所以辽东城一战,我们不仅不能输,还不能让实力太弱,若是我们打退了隋军,却无力阻挡乙支文德的进驻,那我们也等于要完蛋了,所以这回阿大不得不兵行险招,借隋军的势,来获得最大的好处。”
渊盖苏文睁大了眼睛:“借隋军的势?孩儿听不明白。”
渊太祚微微一笑:“其实现在乙支文德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百万隋军把辽东城围得跟铁桶一样,他万万不知城中还能坚持多久,只是靠着他作为一个将领的本能判断,还在观望,我料他是想要等隋军攻下辽东城后,才肯出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趁机出城(五更)
渊太祚继续说道:“可我们绝不能再耗下去,所以我需要这回借你出城的机会,派精干的细作逃出隋营,向乙支文德报信,就说辽东城已经无法坚持,为父甚至被迫投降了隋军。乙支文德要是知道辽东城已降,那一定无法再坐视,必将全力出击,与隋军大战的!”渊盖苏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是隋军百万之众,又怎么可能让我们的人混出去呢?”
渊太祚冷笑道:“平时自然是不可能,但若是你出城****,那奸细混在队伍之中,趁机换上隋军的衣服,就有机会了,隋军的注意力多是会放在你的身上,对于随从,没那么大的监视力度的,再说了,阿大我遍布奸细,总有一两个能冲得出去的。这里毕竟是辽东,是我们的地盘!”
渊盖苏文先是脸上大喜过望,转而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一言不发,渊太祚看着渊盖苏文的脸,微微一笑:“阿文,你是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命运了?怕父帅这样利用你,最后你难免一死呢?”
渊盖苏文咬了咬,挺起了胸膛,大声说道:“不,父帅,身为男子汉,随时都应该做好为国捐躯,为了家族献出生命的觉悟和准备,您不也一直是这样教导孩儿的吗?”
渊太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一闪而没,他干咳了一声,正色道:“不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阿文,你可知道,这句话是出自哪里吗?”
渊盖苏文的眼中泪光闪闪,大声说道:“这是中国的名著。《孟子》里的名句,孩儿小的时候,父帅就亲自教孩儿学过。未有一日敢忘!”
渊太祚朗声道:“好,很好,这次的为人质,就是上天对你的锻炼,隋营虽是龙潭虎穴,但是李世民答应了要保护你,也不至于太为难你,十天之内。乙支文德的大军一定会杀到,到时候在乱军之中。隋朝君臣未必顾得上你,你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当年匈奴的一代雄主冒顿,也曾经被其父头曼单于所厌恶,把他送到敌国大月氏作为人质,然后故意与大月氏开战,希望大月氏能处死这个人质。可是冒顿却在天黑的时候抢了匹马逃了出来,也是在兵荒马乱中逃得一命,从此再无人可以限制他,最后弑父自立,终成一代雄主。阿文,阿大我不希望你跟冒顿单于一样,狠心弑父,但他那种坚韧求生的意志,你必须要具有。这,就是你作为将来要统领渊氏部族,统领辽东,甚至成为全高句丽的大王,所必须拥有的素质!”
渊盖苏文点了点头,说道:“父帅的教诲,孩儿谨记!”
渊太祚勾了勾嘴角,看着窗外,说道:“为父看那李世民,沉稳狡猾,他不象沈光这样单纯直接,而是机心极深,若是真的无法脱身的时候,你不妨可以跟他做一些交易,以未来辽东,或者高句丽之主的身份,给他一些承诺。”
渊盖苏文眨了眨眼睛:“承诺?不是已给答应给他产李家安市城了吗?还能给什么?”
渊太祚冷笑道:“区区一座城池,一个辽东总管的职位,怎么可能满足李唐家族的野心?隋朝的天下已经开始混乱,这些重臣大将,世家大族们,一个个都在给自己留后路了,你以为阿大我看不出来吗?”
渊盖苏文不信地摇着头:“不过是一些盗匪罢了,隋朝还是可以出动百万大军来攻打我们,这说明国内没有那么不可收拾。父帅,你真的觉得隋朝的气数要尽了吗?”
渊太祚哈哈一笑:“当然,我在中原不是没有耳目眼线,这一点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的隋朝,山东和河北之地已经乱起来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严重,甚至连杨广留在涿郡的大军,都无法北上增援,而是得四处出击,守卫各个战略要冲,以防大运河的补给断绝,隋朝的情况,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我想杨广这个死要面子的暴君之所以也同意李家的请求,想要接受我军的名义上投降,就此撤离,甚至不留兵驻守,也不派官员入城,就是因为后方起火了!”
渊盖苏文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出城反击呢?隋军后方一乱,前线必军无战意。即使有百万之众,也不在话下啊!”
渊太祚勾了勾嘴角,说道:“这也是阿大我要你出城的另一个原因,我相信你的眼睛,你进了隋营之后,可以好好地看一下隋军的士气,军心,是不是真的后方出事了,到时候想办法告诉为父。你可以在每夜的三更子时的时候,点狼烟,若是隋军有大规模撤离或者溃退的举动,你就点红色狼烟示警,为父一定会出城配合你的!”
渊盖苏文坚毅地点了点头:“孩儿就算粉身碎骨,也一定会完成。”
渊太祚笑道:“就算隋军没有乱,而是乙支文德的大军杀到,你也可以在事先跟李世民做一些交易,唐国公的眼光,肯定已经不是如何为杨广保江山了,我记得在他们的祖先李虎成为西魏八大柱国的时候,杨忠不过是十二大将军之一,可现在杨忠的后代坐了天下,他们家族的心理肯定也会有想法。你说呢?”
渊盖苏文的心中一动:“父帅的意思,是让孩儿跟李世民建立某种关系,以后达成协议,帮他们家未来夺取天下?”
渊太祖的眼中寒芒一闪:“你可以先这样答应,以后以此为借口,找机会趁中原大乱时挥兵直入中原,不过,这个李世民太厉害,未必不管是不是真的跟他们合作,此人一定要除掉!”
渊盖苏文点了点头:“好的,父帅,孩儿明白,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渊太祚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要对付李世民,也得找到一个能制约他的人,阿文啊,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渊盖苏文的眼睛一亮:“王世充?!”(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如意算盘(六更)
渊太祚哈哈一笑:“好,很好,我儿果然有长进,有出息了。不错,王世充是李世民的死敌,这点为父相信,因为象王世充这种没有根基,满身才学的人,必然要受到大贵族大世家的打压,无论是天下太平,还是乱世开始,他们都是不可化解的对手。”“这回李世民孤身入城,如果他所说是真,那王世充一定是受到了刺激,你若是作为人质去了隋营,王世充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来接近你,李世民当然会全力阻止,但是我想以王世充的本事,是会见你一面的,到时候你可以把李世民提的条件告诉他,以后的事情,他自然会去做。”
渊盖苏文奇道:“怎么,告诉王世充这个做什么?难道沈光不会把这些话告诉杨广吗?”
渊太祚冷笑道:“沈光当然会告诉杨广,可是杨广既然已经让李世民出使了,也肯定是作好了这种心理准备,这事只要不传开,杨广也只能忍气吞声。但是王世充若是知道了李世民背着杨广,和我们达成这样的协议,一定会在营中大肆宣扬的,要是全军将士知道李世民跟我们达成的是这样的协议,还会饶得了他吗?”
渊盖苏文咬了咬牙:“父帅,这样不太好吧,咱们刚跟李家结了盟,就这样黑他,且不说道义,不也是自断援手吗?”
渊太祚冷冷地说道:“援手?你还真当李家是我们的盟友了吗?阿文,你的脑子里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这个世上。只有自家人才是靠的住的。除此之外。无论是本国的其他家族,还是敌国的世家,都是敌人,必要时利用一下罢了,切不可投入真感情。李家也是要利用我们,争取这个开城的大功,一来能让杨广顺利撤军,二来可以提高自己的地位。又有哪里考虑到我们渊家的利益了?”
渊盖苏文咬了咬牙:“可是孩儿毕竟是跟李世民回去的,而且达成的是他们不再攻城,以换取我们开城易帜的协议,这样黑了李世民,黑了李家,不是逼得隋朝皇帝又得重新攻城了吗?”
渊太祚哈哈一笑:“此一时,彼一时,要是隋军现在猛攻辽东城,我们的城墙多处破损,城下的腐尸遍地。城中已经有疫病的先兆,这种情况下。我们撑不过十天,甚至五天,所以放你出去,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尤其是清理城下的尸体,以免城中瘟疫流行,同时我们抓紧时间抢修城墙,三天过后,我们又可以支持上至少一个月了。”
渊盖苏文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原来父帅用的是缓兵之计,不是真的要开城投降,也不会交出女人啊。”
渊太祚冷笑道:“我们高句丽人怎么可能在还有一战余力的情况下,就把女人给交出去?父帅要真走了这一步,以后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了。所以这回阿大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让你出去,因为,阿大也只能信得过你,也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把这事给处理好。”
渊盖苏文点了点头:“所以阿大是需要孩儿能多拖延几天的时间,最好是等着奸细们逃出隋营,把消息带到乙支文德那里,然后估摸着时间,再把这谈判的内情透露给王世充,是不是?”
渊太祚的眼中寒芒一闪:“正是,王世充一开始就会来和你接触,可你千万不能把这消息给透露,因为王世充要是知道得太早,一定会去告状,四处传言,逼将士们攻城,到时候我们准备不成,未必能守得住,而你,也一定是第一个给杀了祭旗的。”
渊盖苏文微微一笑:“那孩儿要等几天才告诉王世充呢?”
渊太祚勾了勾嘴角:“这事上你可以利用一下王世充,就说你的未婚妻在平壤城,你要给她写封家书,以报平安,王世充有求于你,不会把信使怎么样,还会助他脱身。而等信使走了九天之后,你再把这事告诉王世充,他自然会散布消息。”
渊盖苏文眨了眨眼睛:“为何要到九天?”
渊太祚冷笑道:“因为从这里骑马到鸭绿水要两到三天,若是乙支文德的大军来援,也至少要五天时间,所以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会在第九天的时候杀到,而这时候,也正好差不多是我们要开城交女人的时候了,我再闭城不出,加上流言散布开来,隋军中下层将士一定怒不可遏,强烈要求攻城了。”
“这时候隋军上下,高层内乱,会失去对底层的控制,而前有坚城,后有援兵来袭,就算有百万之众,也不足为惧,阿文,这时候,就是你要想办法找李世民,要他帮你脱身之时了。”
渊盖苏文奇道:“为何此时还要找李世民?流言散布之时,不也是他要倒霉的时候了吗?”
渊太祚哈哈一笑:“他若是得势,又岂肯放你?只有失势之时,才会趁乱把你放了,这种时候,多个朋友也总比多个敌人要强,再说了,他又不太可能知道流言是你散布的,时间一长,自然消息会慢慢走漏,他为了维持和我们的关系,也会想办法保护你的。怎么样,阿文,阿大我帮你设想的这一套脱身的办法,很不错吧。”
渊盖苏文长叹一声:“父帅真的是算无遗策,决胜千里,孩儿除了佩服,没什么可说的了。”
渊太祚点了点头:“好了,这也就是阿大我要留下你交代的事情,不过你要记住,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究竟到时候怎么办,还要随机应变才是。”
渊盖苏文咬了咬牙:“这是自然,孩儿这就入隋营了,不能再侍奉在父帅身边,父帅还请多保重,孩儿无论在哪里,无论是死是活,也一定会为您祈福的。”
渊太祚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他转过了身,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老泪流下,抬起了手,毅然决然地说道:“好了,你现在就出去吧,挑选一百多名精干的随从,带上我们渊家的暗影龙卫作为细作,还有带一百头牛,两百只羊****,让隋军以为我们城里的粮草还很足。记住阿大的话,城中的二十多万条性命,就全交给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称兄道弟(七更)
李世民和沈光站在城东隋军大营之外,一座原本用来准备攻城的土山之上,这座土山已经堆得足有三丈多高了,甚至已经高过了辽东城那高大坚固的城墙,若不是进城谈判的话,这里将会作为弓箭手们居高临下,攻击城头的一个据点,一如在这辽东城四周,已经搭起的十余个这样的土山据点一样。沈光看着辽东城的城门大开,渊盖苏文亲自率领的队伍,混合着大量的牛,羊,缓缓地走进了隋军的大营,而渊盖苏文本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营地的深处,沈光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实在是太可惜了,只差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拿下辽东城,却要这样地回去,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李世民摇了摇头,突然淡然一笑:“沈护卫,你这回也真的是不容易啊,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如此的表演天赋呢,把高句丽人,也哄得一愣一愣的,有那么一阵子,我真的以为你会把这些话上报给天子啦。”
沈光哈哈一笑,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世民兄弟啊,也许在你的眼中,沈某只是个粗人,但是沈某也知道,这次的出使,是为了大军的安全撤退,所以即使你的话里有些对至尊不敬的地方,沈某也可以理由,大局为重嘛。不过。。。。”
说到这里时,沈光的脸上笑容渐渐地消散起来:“世民兄弟,别的事情都好说,可为什么你在渊盖苏文那里的时候,突然又要扯上王世充王将军呢?这些不在我们原来设计的台词里吧。”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哦。沈兄既然说了这话。那看起来对小弟此举。很有看法了,是吗?”
沈光点了点头:“看法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沈某与王将军,也算是旧识,受过他的不少关照和帮助,你这样无凭无据地说他,沈某有些难以接受。我知道,我们关陇家族。许多老世家都看不起王将军,觉得他上升得太快,打破了原有的格局,但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对他如此打压,甚至在敌国大将面前,也把他说成如此的野心家,有点过分了吧。”
李世民的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沈兄对王将军很熟悉吗?对他做的事情,都清楚吗?你跟陛下的时间长。陛下对王将军的感觉如何?是可以非常信任的吗?”
沈光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沈某一直不解的地方,在沈某看来。王将军忠义过人,在陛下面前也是直言进谏,从不顾及自己的个人安危,沈某佩服之至,可是陛下却对他看起来很有戒心,总是不给他独立的掌兵之权,而王将军每次打完仗后,也是会非常迅速地交回兵权,主动避嫌,世民兄弟,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呢?”
李世民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太多了不得的内情,就是因为王将军的钱太多,为了赚钱时的一些手段过激,当年他最早是跟着高颖,后来见高颖在立储的问题上失了势,马上就改投杨素,反噬旧主,在至尊入主东宫的这件事上,出力颇巨。大概至尊不喜欢他这种改换门庭的行为吧,会以为这个人不可靠。”
沈光叹了口气:“可是王将军当年毕竟帮了至尊啊,就象宇文大帅,不也是因为从龙之功,而一路升迁了吗?为什么王将军就不行?只因为他跟过高仆射?”
李世民叹了口气:“沈兄有所不知,这高颖当年在大隋可谓一手遮天,我大隋的各项典章制度,朝中过半的文臣武将都是他一手提拔和决定,而且他对于关陇一系的世家,极为关照。”
“关陇家族多半感念其旧恩,就算他因为前任储君的事情被夺官,还是有大批的同情者和支持者,也正因此,在至尊即位后为了照顾他的巨大影响力,又起任他为太常卿,结果他勾结贺若弼等人妄议朝政,最后被诛杀。这件事情,还看不出高颖在关陇世家中的声望与影响吗?”
“所以关陇世家,不敢直接怨恨至尊,却把矛头对准了王世充这个改换门庭,全无根基的家伙身上。在关陇大世家的内部,一直有这样的传言,说高仆射就是给王世充害死的,因为他怕高仆射重新得势之后,会清算自己的背叛之事,虽然此事不知真假,但多年下来,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也就成了定论啦。”
沈光睁大了眼睛:“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吗?世民兄弟,可不能这样冤枉好人啊。王将军难道没听到这个言论,没有去辩解吗?”
李世民微微一笑:“王世充不过是个新兴的有才之人,并不在世家的圈子里,即使他弄了个王世积的家谱,也仍然被关陇世家所排斥,这种小范围的,世家内的流言,他多半是听不到的。沈兄弟,其实你们沈家,不也没有听到这个传言吗?说起来你们现在也算是关陇家族的一员呢。”
沈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自然,勾了勾嘴角:“唉,我们沈家毕竟也是陈朝灭亡后才搬来关中的,跟那些老世家们总是隔着什么,所以沈某在大兴的时候,也只能跟麦家,钱家,孟家这些同为南朝旧人的新关陇家族子弟交好。若不是至尊如此提拔江南人士,沈某今天又怎么有和世民兄弟一起谈论的资格呢?”
李世民笑道:“那是老一辈的一些固定看法了,其实说起来也可以理解,他们这辈人,从小就在一起练武打猎,自然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那个时候南陈未灭,你们这些家族也没搬到大兴呢。当然玩不到一起,成年之后,我们的父辈也会根据出身和少年时的交情,形成自己的一党。所以说小弟跟沈兄现在成了朋友,这个关系,也许会持续一生呢。”
沈光哈哈一笑,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李世民,你这个朋友,沈光交定啦!”(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无忌哥哥(八更)
李世民笑着抓紧了沈光的手:“好,能得到沈兄的看重,世民此生,足矣!”沈光点了点头,这会儿辽东城的城门已经渐渐合上,而那支出城的补给队伍,也基本上全部走进了隋军的大营之中,沈光的嘴角勾了勾,叹道:“不过王将军就没有沈某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原来也只是跟麦将军这样的江南武将交好,我挺奇怪,象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一直进入不了关陇世家的圈子呢?就因为他小时候没和令尊这样的关陇子弟们一起玩?”
李世民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那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并不是以武将起家,而是出身商人之家。你也是武人,应该知道,我们武人最喜欢那些豪爽的壮士,对于这种商人之子,斤斤计较,追逐利益,是打心眼里看不上的。”
沈光抓了抓头:“可是,我听说不少关陇世家,都在和王将军合伙做生意啊。既然合伙赚钱,为什么又是这样的关系呢?”
李世民笑道:“钱是一回事,关系是另一回事,就好比关陇大族,皇甫家现在的当主皇甫无逸,他的父亲皇甫谧,当年在江南二次平叛的时候,在苏州和王世充也算有生死之交了,后来在一起合伙做生意。”
“可是这么多年来,皇甫无逸一次也没有上过王世充的门,就算每年的那些利钱,也只是让家中的管事上门去收,在他们看来,自己出钱当本金。给王世充去赚。那还是看得起王世充。给他面子,帮他一把。”
“至于王世充赚得了钱,就算再多,也是天经地义要按这个比例还他们的,自己并不亏欠王世充什么。”
沈光叹了口气:“怪不得那些人一边赚着王世充的钱,一边还看不起他呢,听世民贤弟一说,我算是明白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而且王世充上升得太快。太急,一路之上,也踢走过不少挡他路的人,得罪过不少人,以前在高颖手下时,就是经常让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转投杨素后更是如此了。后来至尊登基,他几乎成了世家的公敌,只有在至尊面前直言无忌,才能靠至尊的庇护而自保。沈兄。你也应该见过他不少次在至尊面前说别的世家大臣的坏话了吧。”
沈光微微一笑:“还真是,我原来还奇怪。象他这么精明圆滑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听兄弟一说,我是真明白了啊。世民贤弟,所以你在渊太祚面前这样说王世充,也是因为他的名声太差,即使是敌国的大将,也有所耳闻吗?”
李世民冷笑道:“是啊,上次高句丽的乙支文德来大隋出使的时候,王世充就跟他有所交往,虽然不知道内情如何,但渊太祚和乙支文德一直不和,肯定也会想着王世充会不会和乙支文德有什么鬼名堂的,所以在这个时候,我抛出王世充,其实就是带出了乙支文德,要不是这样,渊太祚又怎么会这样容易上当呢。”
沈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世民兄弟,这回我们真的可以这样骗过渊氏父子,最后顺利撤兵吗?还有,现在渊盖苏文已经到了我们这里,以后要怎么处置他?万一让他知道了我们正在撤军的消息,再想办法传递给城中的渊太祚,又该如何是好?”
李世民的神色平静,缓缓地说道:“渊氏父子都是油滑似鬼的家伙,我之所以要牵出王世充,也是一种缓兵之计,他们会以为王世充一定会想办法跟他们联系,破坏我们的计划,所以渊盖苏文来了以后,一定会指使他的手下,在营中四处与王世充接头的。”
沈光有些紧张,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一些:“那怎么办?要是他知道了王世充不在营中,岂不是怀疑我们的全部计划?”
李世民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控制住渊盖苏文,不能让他和任何人有所接触,现在他是人质,人质就得有人质的待遇,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跟所有的手下分隔开来,而他本人嘛,就由我来单独招呼了。”
沈光奇道:“世民贤弟,你是说你要亲自看押渊盖苏文?”
李世民微微一笑:“看押倒不至于,可是我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半步,也不能让任何一个高句丽人与之接解。沈兄,撤军的事情,从现在就要开始了,圣驾这回先行,你要好好作好护卫的工作,只要圣驾到了营州,就安全了。”
沈光点了点头,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那一切就交付给世民贤弟了,咱们涿郡相会!”
沈光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御营的深处,李世民站在土山的顶端,看着远处辽东城的方向,清风吹拂着他那张刚刚长出须髯的脸,飘起他的额前长发,显得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更加英气逼人。
不知什么时候,长孙无忌那中等身材的个子,站在了李世民的身后,李世民也不回头,轻轻地说道:“辅机,都安排好了吗?”
长孙无忌今天穿了一身八品武官的装备,这也正是他作为世家子弟,这回应募从军时的军职,他微微一笑,说道:“都安排好了,现在是候君集和段志玄,柴绍他们在轮流陪着渊盖苏文喝酒呢,而他的所有手下,都已经被隔离了。”
李世民的眼中寒芒一闪:“这些高句丽人里,一定有许多奸细,辅机,你要好好看守住,不能让他们跑了。”
长孙无忌笑道:“世民,让他们跑了,不是更好吗?”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猛地一转身:“你这话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淡淡地说道:“世民,令尊是有大志向,想要夺取天下的人,如果征辽大军完好无损地回去,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以后起兵夺位是以后的事情,但我们同为关陇世家,与这些军士们都是手足兄弟,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盘算,就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杨广跑路(九更)
长孙无忌冷冷地说道:“我可没说要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只不过嘛,这回需要高句丽人帮我们一点忙,让大军不那么容易地撤回去。”李世民微微一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高句丽人若是知道了我们在撤军,必须会倾巢而出,前来追杀,到时候我军将再一次面临萨水崩这样的惨败,就是杨广,能不能活着回到涿郡,都要打一个问号呢。”
长孙无忌哈哈一笑:“世民,这不正好是显示我们本事的时候了吗?打顺风战的时候,人人抢功,甚至关陇大将们互相使阴招下绊子,这种事情,从来就没少过吧。可是逆风战,断后战,谁如果能打得好,谁就会得到未来的掌兵之权!上次薛世雄在萨水打断后,虽然几乎仅以身免,但这回就有了掌握全军的兵权,这回唐国公提了建议,而你李世民深入敌城,顺利议和而还,如果再加上殿后立功,岂不是能让唐国公今后掌握兵权了吗?!”
李世民咬了咬牙:“这个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危险太大,大军仓促回师,本身就是号令不一,人心不齐,这种时候被强敌追击,更是损失惨重,即使是古之名将,也未必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长孙无忌的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这回你也入了辽东城了,看到的情况如何,你觉得城中的渊太祚,还有实力开城反击吗?”
李世民想了想,说道:“城中我所见,确实没有多少精锐士兵了。城头值守的。甚至有不少老人与妇孺。而且我在城中没有看到任何战马。”
长孙无忌哈哈一笑:“这就是了,城中连马都没有了,哪还有反击的本事?我这样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最多让殿后的几千老弱损失掉。可是大军没有受到压力,也不会奔溃,换而言之,不经历这种胜利得而复失,一路狂奔的苦难。也不会让全军的百万将士,转而恨死杨广嘛。”
李世民叹了口气:“辅机啊,你虽然长于谋略,但是对军机,还是欠缺得很啊。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渊太祚越是让我们看城中没有精兵锐士,就越是说明他还有这个能力。反之,要真的是撑不下去了。他反倒会把精兵给排出来。”
“辽东一地,骑兵不下五万,这次征伐高句丽,我们并没有经历大规模的野战,这些骑兵多数进了辽东城,城中的百姓上了城防守,家舍就空了出来,正好可以作为临时马厩,而且我看城中的谷仓粮库,存粮和草料都不少,若是没有骑兵,何须备草料呢?”
长孙无忌的脸色一变:“你是说,辽东城的渊太祚,仍然有反击之力?”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渊太祚实在守不住城时,一定也会有几万骑兵保他杀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他手里都会留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还有,鸭绿水那里的乙支文德,可是有二十多万步骑呢,如果一并杀到,那辽东城之围都不一定能维持下去,更不用说千里追杀了。”
长孙无忌咬了咬牙:“那看来是我疏忽了,现在怎么办?那些使团的高句丽人,全部要看管起来吗?”
李世民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一个人也不能放走。断后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做,但是这回我们一定要封锁消息,渊盖苏文是个重要的人质,一定要扣在手上,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来跟渊太祚作交易。”
远处传来一阵马鸣声,一大队的骑兵,在全副武装的宇文述父子的带领下,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驰出了大营,尽管经过了刻意的掩饰,但李世民仍然一眼就看了出来:“杨广真的走了,现在这里,就是薛世雄来负责啦,而他,一定会听从我阿大的意见的。”
长孙无忌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这个懦夫,又先跑了。大隋有这样的皇帝,可真是不幸啊。”
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若不是有这样的皇帝,我们关陇家族,又怎么会生出别的想法呢?这回杨玄感为我们开了个好头,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千万不能放过。”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世民,这回你为什么要放过王世充呢?刚才你跟沈光的话,我也听到了,你叫我埋伏在土山下,有何用意呢。”
李世民微微一笑:“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你觉得我这样的做法,有错吗?”
长孙无忌恨恨地一跺脚:“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王世充了!要是你能借沈光的嘴,把王世充与高句丽的乙支文德勾结,图谋不轨的事情说给杨广听,不是能正好借机除掉这个劲敌吗?那个桃李得天下的传言,现在都已经流传到辽东这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平静地说道:“不,沈光其实比你我原来想的要聪明,他既然主动提问王世充的事情,说明他跟王世充可能有交情,在这种情况下,我说太多王世充的坏话,可能他不但不会给杨广报信,反而会提醒王世充。”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不,世民,沈光最忠心的是杨广,如果他知道王世充做了那么多坏事,别的不说,只冲着上次他去伏击封伦和我们,通过他报告给杨广,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世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次我们又没有抓到王世充本人,所谓王世充带人伏击使节团,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杨广也不会信的。再说了,就算王世充这样做了,也只是冲着封伦去的,杨广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恩怨,也不可能因为这事,真正地去为难王世充,毕竟现在他也需要王世充为他平定天下呢。如果我们和王世充公开掐起来,那许多事情就会曝光,对我们并没有好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薛帅升帐(十更)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那么,这回王世充防守东都,世民你看能防得住吗?若是让他守住东都立下大功,那以后想要再扳倒他,可就难了!”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行,辅机,你记住,不能让一个高句丽人混出我们的大营,全都得给我看好了,一切都得等到我们开始撤了以后再说,至于渊盖苏文,就交给我啦!”
半个时辰后,隋军中军大帐,薛世雄将袍大铠,正襟危坐于帅案之后,薛氏四虎,按剑而立,站在他的身后,尤其是薛万彻,手上拿着执法大令,配合着他那铁塔般的身材,更是显得威风凛凛,杀气十足,衬托出薛世雄作为主帅的无上威严,帐内的各军主管,以李渊为首,李浑次之,分列左右,个个神情严肃。
薛世雄的嘴角勾了勾,看向了站在末尾的李世民,沉声道:“李千牛,请你把这次出使敌营的事情,跟各位将军说说。”
李世民点了点头,站出行列,环视四周,几十双大将犀利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些人并没有参与昨天的军议,今天甚至是一大早被擂鼓聚将,赶来这里后才知道杨广已经摆驾回营州了,军务大事全由薛世雄作主,正心里犯着嘀咕呢。眼见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昂首出列,却不知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李世民以手按胸,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卑职千牛卫备身李世民。见过各位将军。昨天卑职奉至尊的圣旨。入辽东城与敌人军议。幸不辱使命,现在,就把这前后的过程,向各位将军作一通报。”
李浑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李千牛,你说的是,你入辽东城与敌人军议?是谈判敌军的开城投降条件吗?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等为何不知?”
李世民叹了口气:“事发突然。昨天至尊也没来得及向各位将军通报,可能各位还有所不知,昨天接到了后方急报,说是黎阳留守杨玄感,已经正式起兵造反了,旬日之内,已经击败了我东都的两路大军,兵临洛阳城下啦!”
此言一出,举帐哗然,即使是平时严肃军纪的各位大将。也都惊得议论纷纷,惊惶者有之。不信者有之,愤怒者更是有之,更是有几个性子刚烈的,如鱼俱罗,吐万绪等,纷纷拔剑击甲,嚷嚷着要马上赶回去平叛呢。
薛世雄似乎对李世民擅自把此事公开,有些不满,但是话已经出口,他也只有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各位将军,请稍安勿躁,听本帅一言。”
议论声渐渐地平息,鱼俱罗等人也把佩剑放回了鞘中,所有人看向了薛世雄,只见他的口齿启动,沉声道:“各位将军,杨逆谋反,变生肘腑,祸起腹心,我东都守军出师不利,现在只能婴城固守,而至尊也不得不率先回师平叛,毕竟若是洛阳失陷,根基不保,那我们就算取得了辽东,也无济于事。”
杨义臣的眉头一皱:“薛大帅,这么说来,我军这回必须要班师了?放着眼看就要攻取的辽东城,不打了吗?”
薛世雄点了点头:“是的,陛下在离开之前,就作了这个决定,所以他先行回去组织平叛,而把辽东大军的指挥权,委托给了本帅,就是要安排好这撤军之事,李千牛昨天的入城议和,就是这个撤军的关键一步。”
杨义臣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不甘的神色,转向了李世民:“李千牛,事已至此,本将无话可说,只是现在在辽东城下,还有我数十万将士,一旦下令要全面撤退,极有可能引发混乱与恐慌,调集这么一支大军到辽东不容易,想要在这种突发情况下把他们平安带回更不容易,你入城议和,要是能让渊太祚开城投降,自是最好不过,现在谈得如何了呢?”
李世民平静地说道:“渊太祚已经成功地被卑职所欺诈,以为陛下是念在好生之德,想要无血开城,以避免破城后的屠杀,辽东城内的情况,也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即使是妇人与老弱,也已经上城防守,卑职入城所见,非伤即疲,所以渊太祚才肯开城见我,商议议和开城之事。”
王仁恭的双眼一亮,追问道:“那他何时开城?”
李世民微微一笑:“渊太祚老奸巨滑,绝对不会真心想要开城的,他多半是想要拖延时间,加固城防,休整城内的军士,不过,为了表示诚意,他答应了我们的两个要求,一是从今天开始,我军可以出动不超过一万人的非战斗人员,解盔弃甲,只着布衣,去把那城下的数万具两军将士的尸体拖回来,焚烧,掩埋。”
杨义臣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大麻烦,已近七月,本就是疫病横行之时,这些尸体烂在城下,腐烂流脓,淌出尸水,已经让我军这几天来攻城的部队,出现了疫病的征兆,而且那数万尸体堆在那里,让人望而生畏,也影响我军的士气,不管怎么说,拖回来焚烧,掩埋,总是好事。”
鱼俱罗不高兴地嘟囔道:“我军在城外,要避这瘟疫总是相对容易,这几万尸体堆在城下,城中才是容易产生疫情呢,依我老鱼看哪,就放在那里不管,过几天城里就疫病横行了,岂不是更好?”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提这个的话,就显示不出我军的诚意,后面的事情也无从谈起,鱼将军,城中并不是没有防疫的准备,退一步说,他们只需要从城头向下倾倒桐油,扔下火把,把城下的尸堆焚烧,基本上就不会有事。至尊这样主动提出收尸,还是一个战略上让双方互信的举动,卑职以为是非常正确的。”
李世民抬出了杨广的命令,鱼俱罗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至尊圣明。李千牛,这第一个条件就这样了,第二个条件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抛弃辎重(十一更)
李世民微微一笑:“这第二件事嘛,就是要渊太祚派出他的世子渊盖苏文,带着牛羊来****,而且要在十天之后,城头易帜,正式地向我们大隋开城投降,此外,还要选出五千妇人,出城慰安我军将士。”鱼俱罗听得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法子好,这法子妙,有酒有肉有人质,还有女人玩!让这全城的高句丽人,成了活王八,哈哈哈哈哈哈。”
众将也多是粗鲁武人,有鱼俱罗开头,想着可以城破后抢钱抢粮抢女人,也都哄堂大笑起来。刚才帐中的沉闷气氛,为之一扫而清。
杨义臣却是眉头紧锁,他的花白胡须动了动,开口道:“李千牛,如此苛刻的条件,渊太祚又怎么可能接受?高句丽人,性格刚烈,只怕是宁可城破战死,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当然,这些不过是渊太祚的缓兵之计罢了,但他现在为了争取时间,确实是让渊盖苏文出城****了,现在渊盖苏文已经被我软禁了起来,就在卑职的帐中呢。”
杨义臣的眼中寒芒一闪:“这渊盖苏文即使没这世子身份,也称得上是辽东第一猛将了,连日来,我军将士被其杀伤甚多,既然敌军是缓兵之计,那我们也可以在城下把渊盖苏文斩杀,以泄我军将士心中之恨。”
李世民微微一笑:“杀是要杀的,不过不是现在,陛下之所以这样跟渊太祚勾心斗角。不也是为了给我军争取退兵的时机吗?若是现在就动手。岂不是坏了大事?”
杨义臣冷冷地说道:“反正我军都是要撤的。渊太祚乃是百战宿将,这点动静,瞒不过他,晚杀不如早杀的好。这样渊太祚看到我军没有议和的意思,以为想要攻城,就会全力加强城防,不敢出击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杨将军,卑职以为此言差矣。现在渊太祚以为我军是真的想要议和,所以趁这个机会,他一样会拼命加强城防,绝不敢出击,我们把渊盖苏文留得越久,他越是以为我们的议和是真心的,自以为奸计得逞,只会龟缩城中。”
“而且他们高句丽内部不和,坐拥大军的乙支文德,根本没有发一兵一卒来救渊太祚。渊太祚也怕守城的实力被削弱太多,以后即使守住辽东城。也会给乙支文德所吞并,所以对他来说,守城是第一位,保存实力避免硬拼是第二位。只冲这两点,他也不敢随便出击的。”
杨义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地回道:“那李千牛的意思是,我们就得偷偷摸摸地撤离了?这数十万大军,一朝退去,又怎么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呢?”
李世民看向了薛世雄,微微一笑:“卑职人微言轻,这等军机大事,不敢妄议,不过陛下已经有了圣意,由薛大元帅执行,现在还请薛大帅的钧令!”
薛世雄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李千牛,你辛苦了,议和诈敌之事,大家也已经听清楚了,暂且先退下吧!”
李世民行了个军礼,不慌不忙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薛世雄环视帐内,沉声道:“陛下临走之时,已经留下了军令,撤军一事,需得秘密进行,万万不可让高句丽人知道。所有攻城的器材,带不走的粮草辎重,全部留下,各军需要携带十五天的干粮,轻装急行,回营州。”
王仁恭的双眼一亮,失声道:“什么,粮草辎重都不带了吗?天哪,这些粮草,可供百万大军吃上一年的,有了这些军粮,足够让辽东的高句丽人全部恢复元气了,这怎么可以呢?”
杨义臣的灰白眉毛一挑,沉声道:“本将也以为此举有欠妥当,就算要退军,也不能把这些辎重粮草留下资敌。至少,至少也得把它们完全焚毁,不落入敌手才是。”
薛世雄叹了口气:“二位将军所说的道理,本帅又何尝不明白?只是现在城中并不缺粮草,这些辎重军资,也许以后对他们有利,但现在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我军若是弃了这些粮草而走,高句丽人反而会疑惑,以为我们是故意留下这些东西,诱他们出城,如此一来,他们反而不敢随便出城追击。这就能为我军争取至少两三天的时间。”
李渊也跟着开口道:“各位将军,这些粮草,都是由本将,从怀远镇那里一路督运过来,舟车劳顿,长驱千里的鞍马之苦,也没有人比我李渊更能体会,要说把这些粮草辎重留给高句丽人,恐怕在座诸位,没有人比李渊更痛心,更不甘心的吧。”
李渊这话一出,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确实,这百万大军的军粮,几乎就是由李渊一手操办,前后两年下来,所有人都能看到李渊一回回地来往于怀远镇和辽东之间,人都累得白发横生,大家都知道,自己吃的每一口饭,每一个馍,都是经过了李渊之手,若说对这些粮草的感情,确实无人能及得过他。
李渊环视四周,沉声道:“渊虽不才,但也读过几本兵书,知道些兵法,但凡强寇,两军相持时,一方若退,另一方强寇就会先生疑虑,担心有伏兵,会观察一两天,等到确认对方撤离时,则会追击,可是如果一路之上,撤离一方都散遍粮草辎重,则追击方的军士心思,都会放在那些粮草辎重之上,战意会大大下降,毕竟追上了还要开打,还要死人,可这散落的粮草辎重,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所以兵书有言,穷寇莫追,我军并不是粮尽而撤,敌军也并不知道杨玄感谋反之事,还以为我军是达到了战略的目的后才退兵的,加上我军只要逐次掩护,留下精兵断后,即使敌军出击,也不敢逼得过凶。所以留下辎重粮草,是我军能安然退兵的唯一办法,各位都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当明此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煽动军心(十二更)
杨义臣叹了口气:“唐国公,你这是想说兵法呢,还是要执行陛下的意思?”李渊的眼中冷芒一闪:“兵法又如何,陛下的圣谕又如何?”
杨义臣抗声道:“若是陛下的圣谕,自当无条件地服从,若是兵法嘛,嘿嘿,杨某不才,倒是想和唐国公讨教一二。”
薛世雄的脸色一沉,正待开口,李渊却微微一笑,对薛世雄说道:“薛大帅,既然杨将军有这样的疑问,不妨当众解释一下,也好安众将之心。”
薛世雄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薛大帅,本将并无轻慢唐国公之心,只是撤军之事,事关数十万将士的生死,不得不谨慎,我等来辽东两年,一路苦战,士不解甲,马不卸鞍,眼看辽东城旦夕可下,却不得不因为国内的叛乱而撤退,本来就是心有不甘,现在还要再把这么多的粮草辎重留下,资助敌军,唐国公,你让我们如何能安心?”
李渊点了点头,正色道:“杨将军的话,渊也是感同身受,但是若非如此,杨将军又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全身而退呢?”
杨义臣勾了勾嘴角,说道:“若是李千牛真的入城与渊太祚谈了这样的条件,那么我军不应该现在就撤退,杨某不才,愿领十万健儿继续围城,直到渊太祚开城投降为止!”
此言一出,举帐又是一片哗然,杨义臣的话,说到了大家的心中,若是说刚才还有不少人心怀不甘。不想就此撤退。可是杨义臣又把他们心中的战意给撩动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又是两眼放光,交头结耳起来,还有不少人附和地说愿意领兵随杨义臣留下。
薛世雄的面沉如水,沉声喝道:“杨将军,陛下有圣谕,全军必须撤回营州,一兵一卒也不能继续留下,这是明白无误的圣旨。难不成,你想抗旨吗?”
杨义臣沉声道:“薛将军,咱们都是军人,该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若是这辽东城没有攻取的希望,那撤军是在所难免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军已经打得渊太祚把世子都送出来求和了,那易帜,送女人的条件他也一口答应。刚才李千牛说,他不想浪费自己的实力。这说明其人有自保之心,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将计就计,以威促降,让他真的就开城了呢?”
薛世雄冷冷地说道:“渊太祚是老狐狸,他不可能真的开城的,这点,李千牛说得很清楚,若是有强攻得手的希望,陛下又怎么会让我们全部撤离呢?”
杨义臣哈哈一笑:“薛大帅,陛下要回去,是因为他急着要平叛,而不是因为辽东城不能攻取。就算辽东城攻克了,也抵不上东都沦陷的损失,这才是陛下要我等撤军的原因,你说是吗?”
薛世雄的面沉如水,两只手已经按上了帅案,沉声道:“杨将军,本帅提醒你一句,你是大隋的将军,也是陛下的臣子,作为下属,作为臣子,不去执行陛下的圣命,却在这里妄议上令,这是为臣不忠,仅凭这一条,本帅就可以解除你的行军总管之职,将你拿下!”
杨义臣的眼中寒光一闪,抗声道:“薛大帅,你可以拿下义臣,但你拿不下众将之心,你我都是军人,哪有作为军人,眼看胜利在望,却不去争取的道理?辽东城已经撑不下去了,连世子都送了出来,如此大好形势,怎么能不去争取,反而要留下百万大军的粮草辎重,逃命一样地奔回营州呢?这样对得起战死沙场的十余万将士,对得起万里长征的各地健儿吗?”
“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国之臣,不可以称能,薛大帅,上次的萨水崩,你经历过,可我杨义臣没有经历过,这次我们不是粮尽无力作战,而是胜利在望,破城在即,就算要回去平叛,也要把辽东城先拿下,然后把城中所有的人口迁回大隋,拆毁辽东城,以胜利者的姿态班师,如此,就算平叛之后,来年再行征伐辽东,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薛世雄的眼中闪闪发光,一开始杨义臣说萨水崩的时候他还很愤怒,但听到这个诱人的条件时,他又有些心动,毕竟他也是军人,这样的条件,不可能不让他动心。
但薛世雄一想到杨广的严令,又咬了咬牙,叹道:“可是陛下是要我们回去平叛的,军情如火,现在叛军正在围攻东都,我们若是回去得晚了,洛阳万一不保,大隋的根基动摇,而我们众将的家属也全入叛军之手,到时候军心浮动,大军有不战自溃的可能啊!”
杨义臣正色道:“我也不是说大军继续留下,只是说大部分的军队暗中撤离,我杨义臣愿率十万精兵继续围攻,即使情况不利,也可以为大军殿后,争取时间。如此,既不误陛下的平叛之事,又不至于功败垂成,不是正好吗?”
一个冰冷而刚毅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杨义臣,你连圣命都敢这样当面拒绝,是想趁机留下来,自立为辽东王吗?”
杨义臣的脸色一变,厉声道:“什么人在乱放屁,杨某一腔忠义,可昭日月,不容小人玷污,有胆站出来啊!”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薛氏四虎的身后站出,与顶盔贯家,全身披挂的众位大将不同,他却是一身紫袍,虽然穿了一身皮甲,但外罩的却是御史的服装,杨义臣一看到此人,头皮就开始发麻,不仅是因为他那张刻板地几乎如石雕般的脸,笔直的腰板,更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份-----皇后的亲弟弟,杨广的小舅子,以强项直谏,六亲不认而闻名的古板小老头,御史大夫萧禹萧怀静(怀静是字)!
杨义臣就算有冲天的怒火,看到萧禹在时,也是心猛地一沉,他咽了泡口水,声调低了许多,说道:“萧御史,怎么你要站在人后呢,本将可没看到你啊。”
萧禹冷冷地说道:“杨将军,若不是萧某有意隐身观察,又怎么能听到将军的豪言壮语,以上报至尊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监察御史(十三更)
杨义臣的脸色一变,沉声道:“萧御史,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某所言,有何悖逆不当之处,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搞这种暗地里打小报告的行为,只会让人不齿!在场的都是血性男儿,自有公论!”杨义臣一言出口,下面的众将都纷纷起声附和:“就是,这里是军议,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萧御史,你在一边偷听,现在拿人话柄,不太好吧。”
“我看杨将军没什么出格言论,也没有对圣上有半点不敬,凭什么说他要谋反?”
“姓萧的,你家萧萧复又起的事情还没完,就想害我们关陇大将?老子第一个不服气!”
“就是,你有本事就向圣上报告,就说我们众将都站在杨将军一边!”
萧禹的面沉如水,一双眼睛,犀利如电,从破口大破的众将脸上一个个扫过,如同有神奇的效应一样,他看上哪个人,那个人刚才还是豪气干云地破口大骂,转瞬就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开口,给他眼睛这么一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整个大帐,很快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萧禹的目光,最后落到了杨义臣的身上,冷冷地说道:“杨将军,你说你的言行,没有悖逆不当之处,那么,请问你在这里煽动众将的情绪,领他们一起违抗圣上的旨意,这又算是什么?”
杨义臣厉声道:“萧御史,本将可没有违抗圣上的旨意,圣上让我等来辽东,就是为了消灭高句丽。至少是要攻下辽东城的。现在陛下回去平叛。本将率自己的本部人马留下,继续攻城,这怎么能叫抗旨呢?”
萧禹也跟着抬高了嗓门:“陛下要的是全军回归,全军!明白吗?杨义臣,你以为你的这点心思,我萧禹不知道吗?哼,打下辽东城,你就可以在这里镇守。就象原来的幽州总管燕荣一样,把这偏远之地,弄成你的独立王国,最后就和高句丽那样,上表称臣请藩,而实际自立!”
杨义臣气得把头盔重重地往地下一砸,这顶银盔跳了两跳,几乎弹到了萧禹的腿上,萧禹却是如没事人一样,看都不看一眼。直视着杨义臣,寸步不退。
杨义臣指着自己额角之上。一道长达五寸的箭痕,咬牙切齿地说道:“萧禹,你看看我头上的这道箭痕,这就是当年我当年镇守朔州,汉王杨谅起兵造反,他是我的上司,也拿出了先皇的伪诏,要我起兵附逆,结果我坚决不从,站在了朝廷的一方,我的堂弟杨思恩战死沙场,而我杨义臣也是额头中箭,几乎性命不保。萧禹,我杨义臣在为国拼死拼活,尽忠报君恩的时候,你在哪里?”
萧禹冷笑道:“养兵千日,本就是用在一时,这征战沙场,本就是你们军人的本份,朝廷也会根据你们的战功,加以抚恤,怎么到你这里,反倒成了你可以居功自傲的资本了?”
杨义臣的脸涨得通红,厉声道:“义臣绝无摆功之心,只是想让你,让大家,让圣上都知道,杨某一片忠心为国,可昭日月,绝非某些个小人,鼓弄唇舌,就可以泼脏水的!义臣在朔州的时候,都没有反叛,今天在辽东也是一样,辽东之地,自汉以后,不复中原所有,已有六百年,今天不趁着这大好时机收回,下次再取,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杨义臣一番义正辞言,声泪俱下,说得在场众将无不动容,就连薛世雄也是不停地轻轻点头,可是萧禹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他冷冷地说道:“你当年在朔州忠于至尊,本就是应该的事情,杨谅扯起叛旗,天下没有哪个将军站在他的这边,而且朔州离关中,离大兴这么近,你若是当时想反,也迟早要给剿灭,这不奇怪,也不值得夸耀,倒是这辽东,哼,去国万里,你若是占了这里,就成了土皇帝,到时候至尊想要诏你回来,还会这么容易吗?”
杨义臣咬牙道:“义臣的家属子侄,俱在东都,又怎么可能生出叛心?就算义臣有这个想法,义臣属下的十万将士,也都是中原人,他们怎么可能长期地驻守这里,不回故乡与妻儿团聚呢?”
萧禹哈哈一笑,拍了几下手掌,说道:“好,说得真好,连萧某都快要给杨将军所感动了。只是既然如此,杨将军就不怕拿下辽东之后,士卒思归,无法镇守吗?”
杨义臣摇了摇头:“刚才杨某已经说了,打下辽东城后,这里无法防守,就要拆毁城墙,带上全城的居民百姓撤回营州。”
萧禹的眼中神光闪闪:“是么?圣上有这样的旨意吗?你以为就你杨义臣忠心,就你知道报国?陛下不知道要打下辽东城,以为基业吗?”
杨义臣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上意未知,陛下大概是想早点回去平叛,没有想到这一层吧。”
萧禹哈哈一笑,厉声道:“杨义臣,不要再找借口了,你以为陛下还不如你想得多吗?实话告诉你,他老人家就是怕有人想要趁机拥兵自立,借着攻取辽东城,而在这辽东一代割据,成为新的渊太祚,这才让大家全都撤回呢。他留我在这里是做什么?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有不臣之心,想要抢功呢!”
杨义臣的脸色一变,颤声道:“不会的,不会这样的,陛下是明君,怎么会如此不信诸将?还要留你萧御史监军?”
萧禹冷笑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黄色绢书,在手上摊开,朗声道:“敕书在此,众将还不跪听令?!”
这下从薛世雄开始,帐内所有的人都脸色一变,赶紧起身下跪,杨义臣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若不是王仁恭拉了他一把,他还没反应过来呢。
随着杨广下令全军撤退,不得留守或者继续攻城的命令,从萧禹的嘴里一条条地传出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得绝望,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声的叹息,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从口中发出。(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口不择言
萧禹读完圣敕之后,众将都站起了身,薛世雄看了杨义臣一眼,神色肃穆,缓缓地说道:“圣敕大家都听到了吧,撤兵之事,乃是陛下的旨意,如果有违反的,就如同敕书里最后一句所说的,即以谋逆论处,勿再多言!”杨义臣只能长叹一声,行了个军礼:“末将遵旨。”然后他狠狠地剜了萧禹一眼之后,转而退回了原来站的位置。
萧禹也不看杨义臣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萧某不是将军,不懂军事,只是在这里监督和传达陛下的圣意,这撤军之事,由薛将军一力安排,萧某并不加干涉。不过圣上还有一句口谕,说是各部宜分批秘密撤离,不让城中的高句丽军看出虚实,最后断后的部队,需要忠诚可靠的精锐之师才可。”
杨义臣咬了咬牙,又站了出来,大声道:“义臣不才,愿率本部兵马断后!”
萧禹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别人可以,唯独你杨将军不行,杨将军,你刚才在这里公然地质疑,反对陛下的圣意,还企图继续攻打辽东城,被本御史制止之后,又说要断后,本御史为安全起见,以特使的身份,否决你的这一请求,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去跟陛下说吧。”
杨义臣气得怒发冲冠,厉声道:“军旅之事,什么时候轮到文官来指手划脚了?自西魏以来,就没有过这种先例!”
萧禹冷笑一声,眼中杀机一现:“杨义臣,你说什么?西魏?”
杨义臣刚才气极而言。口不择言。这一下突然意识到问题大了。连忙说道:“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萧禹,你休要借题发挥!”
萧禹哈哈一笑:“我说呢,你们这些武夫们怎么一个个这么胆大包天,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合着在你们眼里。还想学当年你们的祖宗那样,六镇起兵,废皇帝,建立自己的武家天下吧,再学学当年的北魏,生生给高欢和宇文泰分裂成东西二魏的旧事,对不对?”
杨义臣的头上汗如雨下,眼中的神色也开始慌乱,无论何事,牵涉上谋反和大不敬这两条。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义臣绝无此心。义臣所说的,不止是西魏,而是自古以来,文人都不得干涉将帅的作战之事,这乃是兵家的铁律!”
萧禹冷笑道:“好了,杨义臣,你不用解释什么了,你的这句话,本御使会原封不动地上奏陛下,由圣上来亲自定夺,不过本使还要告诉你一句话,就是陛下已经命我为监军,这个监军的职能,虽然不干涉作战,但是对主帅有建议之权,薛元帅,本使认为,杨义臣杨将军,不适合作为断后的人选,不知你意下如何?”
薛世雄连忙说道:“既然是萧御使的建议,就是圣上的意思,自当服从。”
薛世雄转过了头,对杨义臣说道:“杨将军,你所部的朔代突骑,乃是全军的精锐,现在陛下平叛,正需要你的这支部队,你现在抓紧时间,紧紧地跟上圣驾,既有护驾之功,也可以向陛下证明你的忠心,如何?”
杨义臣开始还有点不愿意,可是当他抬头看到薛世雄的时候,却看到他的眼中炯炯有神,轻轻地点着头,似有深意,杨义臣转念一想,马上明白了过来,薛世雄这是给自己创造一个立功讨好杨广的机会,以抵消这萧禹将来的报告,毕竟杨广的心胸狭窄和猜忌,是出了名的,若不趁机证明自己的忠诚,以后还真是会有大麻烦呢。
于是杨义臣感激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接令,却听到一个粗浑苍劲的声音响起:“薛元帅,老将不才,愿意率先领兵护驾。”
薛世雄的脸色一变,看了过去,却见李浑正向着自己行礼请命。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因为薛世雄跟杨义臣年龄相近,都是五十多岁,少年也曾在一起征战过,交情不浅,可是这李浑已经年过六旬,又因为贪财好利,几乎得罪了所有关陇家族,跟宇文述一样,与众世家几乎没什么交情和来往。
所以薛世雄心中不爽,暗道明明给杨义臣留了一个立功抵罪的机会,你李浑跟来掺和什么,但他脸上仍然挂着笑容:“李老将军,你的右骁卫所部,乃是步骑混合,不象杨将军那里,骑兵众多,本帅以为,你还是跟在杨将军之后,再行撤军的好。”
李浑打定了主意,要争这个从龙护驾之功,又哪里肯让,他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薛大帅,你有所不知,我右骁卫虽是步骑混合,但是骑兵也不在少数,老将我可以亲率精骑,在后面护驾。”
“这一路之上,契丹之地和北部的边塞,都是由我右骁卫一路扫平的,对那里的道路河山,老将我都很熟悉,陛下现在是由宇文述将军率骁果军先行保护撤离,虽然战斗力强劲,但道路不熟,老将跟上,正可以为大将先导,至于我的步军,可以混合在别的将军的队伍里,一起撤回。”
薛世雄叹了口气:“李老将军所言不错,可是你刚才也看到了,杨将军刚才有些出言不妥,这个时候,他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忠诚,这个机会,我觉得各位将军,以我关陇世家数百年的交情为重,不要跟杨将军有所争抢的好。”
薛世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众将都纷纷点头,就是有几个本来想跟在李浑后面争这机会表忠心的人,也都退了回去,只剩下了李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列外,形同异类。
李浑的眼珠子一转,又是计上心头,他哈哈一笑,说道:“不,薛元帅,你所言差矣,老将以为,正是因为有刚才杨将军的失言,他才不适合第一个出发,紧随御驾呢!”
薛世雄的眼中冷芒一闪:“此话怎讲?”
李浑收起了笑容,面色阴沉:“杨将军先是抗旨不从,然后又率骑兵紧随圣驾,知道的人说是忠心护主,不知道的人,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会不会说杨将军怀恨在心,想要奔袭至尊,然后反叛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李浑抢功(十五更)
杨义臣几乎要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李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杨义臣要反叛?用你的脑子想想,我要是真的袭击了陛下,还逃得掉吗?天南海北,所有人都会视我为叛贼,就连突厥和契丹,我也不可能投奔的。”李浑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杨将军,稍安勿躁,我可没说你会反叛啊,我只是说,不排除有这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在至尊面前进谗言说你有异志呢。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杨义臣微微一愣,转而明白了过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李将军,你说的这个小人,不会是说虞侍郎或者是裴大夫吧。”
李浑摇了摇头:“杨将军,这些文人是改变不了陛下的看法的,他们不知兵,真正能让陛下心思起了变化,认定你有不轨企图的,还得是武将啊。”
杨义臣的灰眉一挑:“李将军,你不会是说宇文将军吧。这怎么可能呢?他虽然平时贪婪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这样置人于死地吧。”
李浑重重地“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萧禹,说道:“当着萧御史,我这话也是照说不误,宇文述一向就是这样,贪功诿过,有功自己要得,有过一定是别人的,就算实在脱不了罪的时候,也要别人跟自己一起担罪,上次萨水崩,明明是他首先贪功冒进。”
“后来于仲文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趁胜进军平壤,可是宇文述却不发一言制止。最后三十万大军。几乎片甲不还。这件事情,他不还是推在了于仲文的身上吗?”
“薛大帅,当初你是亲历者,还被留下来断后,你说,我李浑所说,可是事实?”
薛世雄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萨水之战。陛下早有定论,是非功过,也有结论,无须多说,宇文将军确实有失误,但本帅以为,于仲文当付主要责任。”
李浑冷笑道:“于仲文不过是逼着你们走了最后的四五百里,前面的两千里路,可是宇文述带你们走的,薛大帅。这点你能否认吗?”
薛世雄叹了口气:“是的,不过宇文将军也是执行陛下的圣命啊。”
李浑哈哈一笑:“圣命?对。是圣命。他有了这个尚方宝剑,所以才会不顾军士的死活与负担,让每个军士平均负担三石以上,还要抛弃辎重,轻装而行,若非如此,怎么会有后面粮尽而垮的惨剧呢?薛大帅,这里没有宇文述的同伙,我所说的,尽是公论,你也不必担心。”
薛世雄勾了勾嘴角,说道:“此事不要多说了,李将军,你和宇文大帅乃是儿女亲家,你又是他的姐夫,甚至你的这个国公之爵,也是宇文将军帮你力争才得到的,这亲上加亲,怎么还这样背后说他的坏话呢?”
李浑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恨意,看得众人心中一凛,只听他冷冷地说道:“亲上加亲?你们真以为这宇文述是我李浑的亲人吗?哼,今天当着各位关陇世家的面,我李浑也不妨把话给挑明。”
“宇文述为人刻薄寡恩,即使对亲戚家,也是多方算计,想要吞并我李家的家产,当初我侄子遇强盗袭击,英年早逝,他就到处造谣说是我李浑派的杀手,企图吞并我李家家产。”
“幸赖圣上英明,把这成国公之职,转给了我李浑,于是宇文述就更是怀恨在心,一直在找我李浑的把柄,这些事情,我想各位关陇同道,都心中有数吧。”
薛世雄的面沉如水,不知如何开口,而王仁恭则打了个哈哈,站出来想要劝和:“李将军,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作不得数,当不得真,哈哈,我看。。。。”
李浑的眼睛一翻,对着王仁恭冷冷地说道:“王将军,这是李某和宇文家的家事,你不明情况,就不用从中掺和了,就算老夫肯给你王将军一个面子,就此作罢,可他宇文述能停止来祸害我们李家了吗?”
王仁恭讨了个没趣,只好干笑两声,退了下来。
李浑看了一眼李渊,说道:“唐国公,请问你有没有听过那个桃李得天下的谣言?”
此言一出,举帐皆惊,不少将领们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敢接话,而萧禹的眼皮跳了跳,双目如电,直刺李浑,沉声道:“李老将军,此等妖言,你在这里公然说出,是何用意?”
李浑恨恨地说道:“这个谣言是大军从涿郡开拔之后,才开始流传的,一路之上,虽然各军的将佐们不停地斩杀传谣的军士,但大家都知道,此话已经传遍,就连在座的诸公,也无人不知道吧。”
众将都面面相觑,却是一个个低下了头,没人敢接这话。
李浑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渊,说道:“李某不才,也一直在暗中查探这个谣言的出处,不为别的,因为老夫的姓里,也有个李字。听说,还有个妖人向圣上进言,劝他尽诛天下姓李之人,以破此谣言,唐国公,这个消息你听到过吗?”
李渊咬了咬牙,满脸的皱纹跳了跳:“李老将军听到过,那渊自然也听到过,这确实是个恶毒的谣言,是有人刻意地散播,居心险恶,可诛,可杀!”
李浑大声说道:“说得好,唐国公说得好啊!其心可诛!我大隋的武力支柱,来自关陇世家,而关陇世家中,姓李的比比皆是,李浑,李渊,李密,李靖,李子雄,这些姓李的哪个不是出身名门,源远流长?若真的如那妖僧说言,尽数诛杀,那我大隋要损失多少百年将门,关陇世家之心,还会向着圣上吗?”
萧禹的脸色一变:“大胆,李浑,你竟然出此不敬之语!”
李浑哈哈一笑:“说得好,萧御史,你自己来说,是李浑不敬,还是出这个谣言,建议陛下尽诛天下李氏的妖僧不敬?”
萧禹的神色稍缓:“李将军,你的话,本御史会向圣上转达的,不过这跟宇文将军有什么关系呢?”
李浑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和宇文述的关系?哼,问得好!告诉大家,这个谣言,就是宇文述亲自向至尊进献的,没准,就是他自己编的!”(未完待续。)